【原生幻想】瘋騎士的宇宙時代 作者：憤怒的松鼠（連載中）

第七十三章 沒有屏障的禁區

    「累積傷亡人數七千人以上，十分之一的城區淪為廢墟，六百多家商店、民宅被波及，損失財物四百萬艾斯特（角城貨幣）以上，約等於三千萬神貢的財物損失，可以說兩年的生產總值都沒了，若考慮到民心、氛圍上的損失，那將是無法計算也無法彌補的。」

    「這個夜晚，沒有勝利者，但卻沒有失敗者，艾希人的新城避免了最難熬的挑戰，其內幾大勢力卻在這個夜晚損失了大量的核心成員，西摩人失去了他們民心所向的城主，卻迎來了鐵血強勢的君王。」

    事後的議論暫且不提，歷史評價還要在百年之後，場面的徹底失控，讓天空中的羅夏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羅麗已經傳來了訊息，遊戲教會能夠做的，大概就是組織信徒進行避難，了不起就是打開教堂，儘可能多的收納無辜者。

    大部分市民，大概也只能關進房門，在焦慮和不安中禱告，等待噩夢過去。

    羅夏注意到了，下面已經打出了真火。

    軍團的戰鬥機器，西摩人中的強者，首要的針對對象，就是那些無角的艾希降臨者。

    又是一個明顯超階的施法者，被人群拖累，然後被魔鎧撕成了碎片。

    就如黃種人發起糾紛的時候，一個黑人或者金發碧眼的會異常吸引眼球，或者說招恨。

    【羅夏，去城主府。】

    在羅夏遲疑的時候，新的命令卻下達了。

    而不管從那個方面來看，在無法插手當前的情況來看，這似乎都是一個不錯的決議。

    城主府及其週遭的魔霧區，也是探子們試探出來最後可能存在西摩人工業基地的重要區域。

    現在的西摩人，肯定沒有時間去管那裡的防衛了。

    不需要指揮，心靈相通的動物夥伴冥龍就再度上升高度，只要再爬高一點，城主陣營的防禦陣線已經無暇他顧。

    這並不是他們的防禦陣線有什麼問題，而是當一部分人主動脫離陣線進行攻擊，而要防備的目標卻數以百計、數以千計的時候，防線和警惕心自然大幅削弱。

    本來就已經在魔霧區的邊緣，跨過了這道防線後的羅夏就如魚進水了。

    而那隻黑龍，在衡量了一下繼續留在這裡的危險性和收益後，也毫不猶豫的跟上了……打家劫舍什麼的，可是黑龍一族的老本行了。

    坐在龍背上，羅夏再度感覺到擁有飛翔坐騎的好處。

    從上往下，視野良好，魔霧區內，各種建築都一目瞭然…….而由於魔霧區的存在，城主方的人甚至沒有對工廠、工業設施進行掩飾。

    正常情況下，這也很沒有必要，入侵者只要進入魔霧區，地面極差的視野會讓他在收集到足夠的情報之前就直接暴露。

    而現在，往日密集巡邏的浮空艦編隊，也在外圍忙碌、戒備，羅夏順暢的簡直就像是闖空門的夜盜。

    擺大部分建築沒有遮掩物所賜，羅夏一眼就看到了整齊排列的工廠，那半自動化的生產線居然裸露在露天之中，工廠前的空地上，更是密密麻麻的佈置著各種半成品的魔鎧。

    讓羅夏有些驚訝的，卻是其中不僅有艾希人常用的人形魔鎧，還有蜘蛛型、烏賊型、猛虎型等等非人形的魔鎧，而且其中不少規格異常龐大，甚至有超越了巨人體型的超大型魔鎧。

    而在艾希，這種浪費資源的超大塊頭，基本已經淪落到工程機械了。

    與之同時，羅夏還看到了很多四不像。

    比如下半身是戰車，上半身是人型的奇怪魔鎧，比如浮空戰艦的作戰平台上卻放滿了人型魔鎧的座椅……這是另類的航母嗎，至少建一個內置機庫吧，把戰爭機器丟甲板上風吹雨打太過分了吧。

    但從這裡面，羅夏卻看出來了，西摩人的技術早就不單單在模仿、研究的層次了，他們不僅擁有自主開發的能力，或許已經和艾希人的魔鎧技術走到了不同的發展方向和路徑。

    「記憶晶石。」

    重要情報就正在面前，作為新時代的狗仔隊，羅夏怎麼會少了這樣一個標配。

    特製的藍色晶石在羅夏掌心綻放光輝，羅夏看到的景象直接映入其中，從今天起，這裡再也沒有什麼秘密。

    各類巨型建築、設備，就是最明顯的指南針。

    在高聳入雲的超級吊車序列下，羅夏看到了正在建造的浮空戰艦們，或者說是把各種半成品零件拼成成品的組裝工廠，這可是重大機密所在地，但那運作中的局部驅霧裝置，在為船隻建造提供條件的時候，也讓羅夏不敢靠近。

    在黑曜石構成的龐大雕塑旁，次元之門和其上智慧之眼的標誌，讓羅夏確定了邪神存在的跡象。

    而週遭那些奇奇怪怪的建築，還有更加奇怪的居民，更是羅夏重點記錄的對象。

    「上千的邪神信徒，超大型次元門，真把他逼急了，來個邪神降臨同歸於盡……..」

    默默的記錄下來，羅夏把目光投向了更遠方。

    擺在羅夏面前的，是往日戒備森嚴的禁區，此時，卻人心惶惶，警備人員大多都不在崗，更不會考慮到有人能夠擁有傳統魔霧的視力，並將一起記錄起來。

    一個記憶晶石裝滿了，下一個繼續。

    在心頭，羅夏默默的統計戰艦、大型魔鎧的數量，結果卻很是驚人。

    軍團的數量是一方面，這可怕的工業產區和生產線才是最要命的，恐怕一旦進入戰爭狀態，角城的魔鎧、戰艦數量，會瘋狂的暴漲。

    而另外一方面，羅夏卻也確定了西迪恩的野心。

    角城根本就不是面子上的商業都市，強大到可以用窮兵極武來形容的軍工產業，是不可能閒置不動的。

    再度評估了一下聖山和那些荒原部落的實力，羅夏越發覺得至今還能夠保持兩敗俱傷，大概還是因為角城和他的主人並沒有打算收割勝利的結果、

    或者說……..他們一直在防備著外來者，並小心翼翼的隱藏底牌積蓄力量，準備來上一場收割。

第七十四章 失敗者

    在血腥的夜晚之後，迎來的卻是代表和平的黎明。

    看似荒誕的過程，卻化作了現實的結論。

    沒有勝利者的夜晚結束的很快，和平降臨的曙光卻來的太過突然。

    當夜進入禁區的不僅羅夏一人，或逃生、或趁機潛入，羅夏在裡面遇到了很多同行。

    防禦線出現了這麼大的破綻，情報探子們簡直開心壞了，而另外一方面，那些走投無路的艾希降臨者，也一頭衝進了最近的魔霧區。

    混亂、破壞，為了逃命，這些傢伙可是大鬧了一場。

    小心翼翼的探查所獲得的情報，瞬間過時，「武裝偵查」造成數個工廠的生產線停工的同時，卻也收穫了海量的第一線情報。

    而也接著這個機會，帶著龍的羅夏救了好幾個人，也算是讓那些教會欠了些人情，

    西迪恩潛藏的那些東西浮出了水面，一切卻才是最開始的開端。

    「以新冬妮婭城的綜合戰力做標準評價的話，新冬妮婭城的綜合實力是10，那麼，聖山及其周邊的部落就是15到22，加上荒原上的零散勢力，大概能夠過50，而僅僅看明面上的資料，不考慮對方可能向邪神請求援軍的角城，怎麼看也超過了200。」

    專業的參謀們用最直觀的比喻，狠狠的給野心勃勃的新神教會澆了一盆冷水。

    但羅夏知道，這裡面水分很大。

    比如說討論的是現在能夠拿出的戰力，而新冬妮婭城對大部分新神教會來說只是一個臨時駐點，核心力量實際上還在自己的地盤，留在新城的機動力量和全面動員後的戰爭力量可不是一個等級。

    比如別看荒原上的西摩人部落加起來有50，但那一盤散沙根本無法統合，其中不少已經開始入駐新冬妮婭城了，再僅僅計算過去的人數、戰力沒有多大意義。

    比如說角城的綜合國力聽起來很嚇人，事實上……..也的確很嚇人，嗯，先進的技術、魔導和科技的結合、城牆下的百年積累、各類人力、知識、自然資源累積，這實力若不嚇人才不正常。

    但角城現在的形勢非常不穩，活體試驗和老城主被殺的消息傳的大街小巷，人人自危的當下，又怎麼能夠組織大範圍的行軍和戰鬥。

    真實的謊言、誇大困難強調難度，這份臨時參謀總部的報告中滿是謊言，但包括羅夏在內的不少人，卻很樂於看到這份報告的誕生。

    「這群傢伙總算知道怕了嗎？」

    臨時參謀總部是各大教會抽調骨幹組成的，用來統籌這次可能遭遇的戰爭，而他們拿出這份報告，簡直就像是說：

    「不是我們太弱太衝動一腳踩進陷阱賠光光，是對方有鋼彈……咳咳，是對手太強。」

    「據說那一晚回來的高階降臨者還不到去的三分之一，五階以下的只回來了不到十個。」

    羅夏默默的點頭，這和自己當初看的情況差不多。

    而現在那個掛牌的參謀本部這個態度，顯然是打了退堂鼓，那也代表著那幾個大型教會也是這麼想的。

    「我猜，那些參與的，都已經後悔死了，搞不好別人一打過來就主動棄股開溜了。」

    為啥是猜？那是因為羅夏所在的遊戲教會在參謀本部根本沒有人，倒不是完全被排開了，而是人手不足無暇插手，尤其是戰略、戰爭方面的人才，遊戲教會根本沒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還真是經驗和底蘊不足導致吃了一個大虧，若真的發生了戰爭，參謀總部要你遊戲教會的人去最危險的地方當炮灰，就真的樂子大了。

    幸好，這種事情已經不太可能發生，在下一個雷季降臨且過去前，角城不太可能主動挑起外戰，而弱勢方更不會找死了。

    別說新聞媒體沒節操了，就是這種官方用的情報支援，一樣根據需求「量身打造」「適當誇張」。

    不過，這麼明顯的謊言和錯誤，卻沒有人來揭穿，因為他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

    那一夜，角城暴露出來的底氣太可怕了，一瞬間新冬妮婭城內的激進派就開始高舉和平鴿，大談和平交往和商業往來………這年頭誰都不傻，打不贏或打贏了多半要虧本的戰爭，誰都不會想插手的。

    而不少人，還有些後怕。

    若不是出了這個意外的流血之夜，恐怕這片荒原的三方勢力，都將陷入持久的流血戰爭之中…….因為誰都覺得自己不會輸。

    壞消息很多，對遊戲教會來說，倒是另外來了幾個好消息。

    那個標號戰神007，原本是一個勢力頗強的三級神，這次也本來只是玩票投資性質，結果帶頭的高階主教卻玩了一把大的，直接賠了好幾個骨幹和精英種子。

    他本人回本部述職，就算不降階查辦，估計以後也只能到窮鄉僻壤的小地方傳教了，而作為主事者被追責，本地的核心力量被打穿，已經無法支持下去了。

    同伴的死亡，上級的背鍋，狠狠的打擊了剩餘人員的士氣和信心，

    剩下的幾個骨幹一商量，在請示了神祇後，就很乾脆的撤股撤資。

    於是，他們拋出來的股份，還有空出來的營地、設施、教堂，就成了急需轉手的東西了，於是…….

    「咳，至少我們有新教堂和宿舍樓了，呵，在建的樓舍半價出售，這能算二手房嗎？」

    拋出來的股份遊戲教會沒有搶到多少，太多強力教會盯著在，但空出來的基礎設施之類別人看不上的，正在大舉擴充人力、成員的遊戲教會卻很需求，也算是撿了一個大便宜。

    畢竟，第一批的建設區、生活區數量有限，都是按規劃和份額來的，你多了我就少了，現在能夠多出一些居住區域，自然可以多招點人。

    而另外一個好消息，就是隨著新城的形勢看好，遊戲教會明年的新降臨者名額數量暴增，足足30人的新名額，讓人陷入了到底怎麼填滿名額的幸福煩惱之中。

    而遊戲教會，已經吃夠了缺人的虧了。

第七十五章 發展

    「還真是不錯的地方，這次算是賺了一個大便宜。」

    看著下面越發繁榮的商業街和來來往往的人群，羅夏很有些感嘆。

    這裡是勝利大廈的十四樓廣場，也是新冬妮婭城的核心商業區所在地，坐在廣場十四樓的露天咖啡店上，可以鳥瞰整個商業區的風景。

    而下面，就是新冬妮婭城最繁榮的商業街了。

    大批的新住戶的入駐，再加上低息貸款（在部分原住民眼中等於白送）讓新居民有了購買力，什麼都缺的住戶們自然的開始了大採購。

    於是，很自然的，就有了商店街市。

    不過，這方面依舊是那些有經驗有渠道的大教會佔了大便宜，幾個大教會聯合起來，就弄起了商業街和店舖。

    這個「黎明廣場」週遭，就是他們圈定的商業街，而他們的教會本部，都在這一個片區。

    高三十層樓的勝利大廈，是整個新冬妮婭城最奢華的建築了，就是戰神007的教會本部，現在卻便宜了接盤的遊戲教會。

    現代的新神教會或多或少都有公司制的影子，至少由於競爭的激烈，經營盈利的概念早就深入人心，那些大型的二級、三級神的教會，其內都有負責經營的商業人員。

    勝利大廈靠著最繁榮的商業廣場，而且過半的樓層就是衝著購物區修建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那些打著辦工業的旗號卻主業抄地皮的投資者並沒有區別。

    建城完畢第二個月，現在的新冬妮婭依舊沒有開始商業房屋的買賣，但民間的私下買賣是很難限制的，尤其是有某些利益相關者人的私下縱容甚至鼓勵下……好吧，就是這些在佔住了商業區大教會們，現在這週遭的黑市房價已經是其他區域的兩倍以上了。

    那些較小的教會自然不願意吃虧，但經驗不足又沒有穩定供銷渠道，倉促上馬的第二商店街計畫根本沒有人來，眼看就是撲街賠本的下場。

    畢竟，現在第一條商業街都沒有飽和，就是飽和了，還有週遭大廈的寫字樓和商區出售。

    一個半月前剛剛脫離戰爭威脅，大家還都對房地產什麼的沒有概念，大佬們也對新冬妮婭城的未來存在疑慮和不安，在那種情況下，遊戲教會豁出血本盤下退出者的不動產，回頭看顯然賺大了。

    而羅麗之所以下定決心，卻不是因為她有多看好這鬆散的聯盟，還有危機四伏的外部環境，而是單單遊戲教會已經沒有退路了，和這座城市捆綁到了一起。

    當時收購下來的，除了這棟可以作為總部基地的大廈，還有商業街的二十多家店舖，現在僅僅靠著收租金，可預期的收益就很驚人了。

    而在角城的雄厚實力曝光的那段時間，還有數個教會不看好新冬妮婭城的未來發展，最終選擇了退股走人，只不過當時的遊戲教會已經吃撐了，負債率高的不能再度收購。

    現在恐慌期也結束了快一個半月了，更多的情報也出來了，分析者和軍師們一套瞎鼓弄，最終給出的新報告卻是內部不穩的角城短時間內沒有出外發起戰爭的能力，於是不少中小型教會都安心發展了。

    大型教會？當初抄恐慌論和失敗論的就是這群混蛋，那用數值比例強調敵人的強勢到無法匹敵的也是他們，但搶著收購退出者股份和財產的也是他們，這群混蛋和當初第一線的羅夏一樣，早就看出了現在角城外強中乾的真實……..好吧，他們撈的比遊戲教會更多，更沒有底線。

    短時間角城無力發起戰爭，等他們恢復了怎麼辦？這樣的論調在之前的恐慌論中很常見，但之後那些大教會就闢謠了，說了一大堆角城的弱點，最後還說了一句實話。

    「最危險的時期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過去了，現在我們站穩了腳步，各項投資跟上，只會越來越強，擔心的應該是他們吧。」

    在上週，角城開來的浮空艦航班第一班開通，雖然沒有官方上的約定，航班的時間也不固定，但整個新冬妮婭城還是陷入了喜悅之中，黑房市的平均市價一夜上漲了百分之三十。

    而由於雙方最終沒有爆發戰事，民間的關係到很是不錯……..更由於最近角城城主的高壓暴政，已經有零零散散的角城人聽從其他部落的勸說，以各種方式偷渡新冬妮婭城。

    而遊戲教會，卻也陷入了瘋狂而忙碌的擴充期。

    之前羅麗他們並沒有在投資、商業上下功夫，除了因為沒有經驗，更多的是在另外一些事上投入了太多精力和資源，現在有些在計畫表單中的大型項目卻也必須要啟動了。

    什麼項目？遊戲教會擅長的，當然是現在的新聞媒體、遊戲產業項目。

    現在新冬妮婭城最熱賣的報刊，就是羅夏主編的《絕對真實（安索雷恩版）》，羅夏和他背後的教會，毫不猶豫的第一時間把精力投入了對輿論的搶奪。

    唯一讓羅夏感覺悲傷的，就是這銷量雖然不錯，但…….

    「這周的第二份報紙來了，上面有最新的戰報分析……」

    「走開，我要看四格漫畫。」

    「我要看廣告！那漂亮的精靈藤木靴！」

    「…….好漂亮的小姐姐，看她的角多麼彎曲和性感。」

    絕大部分買報者，根本看的不是上面的內容，連廣告都比羅夏精心編寫的新聞稿有吸引力。

    原因？咳，他們不識字。

    【叮，達成史詩級成就，把書賣給文盲！請再接再厲，下一個目標，把鞋子賣給光腳土著！】

    「……羅麗你懂新聞嗎？這是培育閱讀習慣！這是圖個長遠！」

    【我是不懂了，不過我們的廣告畫報加刊都賣的比你報紙本體好，好像是刷新了新聞史上的記錄了，要我幫你申請今年艾希索爾的終生新聞成就獎嗎？】

    「千萬別！我還不想成為同行的終生笑柄！」

    在羅夏糾結是繼續弄廣告海報，還是走熟悉的新聞文宣路線的時候，一封遲來的信函突然送到了教會本部，

    「那流血之夜的真相？」

第七十六章 歷史事件

    一個半月前混亂而混沌的夜晚仿若就在眼前，無辜者的哀嚎和殺戮者的殘忍讓羅夏數次在睡夢中驚醒。

    但若是要提及那一夜中最重要，卻也是最讓人費解的，還是那老城主西亞斯的死亡。

    不是新城主西迪恩下令殺的嗎？若是旁人，很容易得出這樣的結論。

    新老更替之後，尤其是手段過於「激烈」的更替之後，丟掉王冠的老者怨恨於心，舉旗復辟，最終卻被早有準備的新王埋伏當場，身死名敗。

    這是大部分旁觀者的看法，甚至隱隱約約對著梟雄之姿的西迪恩的看好。

    但只有真正的知情者才知道，老傢伙的死亡，代表著什麼。

    「………西摩人一統乃至帝國出現的機會，角城內外人心浮動的氛圍，限於停滯狀態的靈魂魔導技術，西迪恩本人，才是西亞斯死亡最大的輸家。」

    貴族和權貴們習慣用陰影中的匕首和毒藥來解決問題，並不是因為那看似不見血的優雅，而是因為那可以維護住面子上的「遊戲規則」，讓大家安心，更不會動搖統治的根本。

    但現在，以最激烈的方式讓老王斃命當場，死的毫無榮耀和尊嚴，即使他稱得上咎由自取，別說老王麾下的臣子人人自危了，就是借助新王上位的新臣們，心底也滿是憂慮。

    至於那些在暴亂之夜（角城官方定調）被鎮壓甚至失去親人的平民們……哀傷和民怨雖然可以鎮壓，但就如夏火都燒不盡的雜草種子，在地下潛伏蔓延的越久，爆發時更讓人無可奈何。

    有些東西，是根本無法彌補的，就是能夠彌補，也只有依靠時間這萬能藥來慢慢治癒。

    當眾狙殺老王和鎮壓民眾，是政治家最大的忌憚，後患必然無窮，智者所不為。

    西迪恩是傻子嗎？顯然不是，那麼，他就多半是被坑的。

    這樣的結論，艾希人的高層們已經算有共識了，但誰都不會說出口，更不要提為西恩迪辯解，再說，事實已經擺在面前，辯解也沒有意義。

    但換個角度來看，艾希人還要感謝那位幕後黑手，就是因為這一個事件，讓角城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拋起戰爭，也有了發展壯大的機遇。

    而這千金難買的機遇，實際上卻還是收益較小的部分，最重要的，是避免了仇恨和戰爭的連鎖。

    一旦戰爭的車輪被啟動，艾希人是自信拖到最後的勝利的，從另外一個位面，從其他教會的源源不斷的後援，就是他們的依仗，而下一次的雷季降臨，更是給了戰爭最要命的時間節點。

    但獲得勝利之後了？

    雙方都流了血，仇恨的種子就埋下了，勝利者更會在談判桌上謀求更多的利益，進一步加深雙方的溝壑。

    而這還沒完，或者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站在角城的西摩人眼裡，新冬妮婭城將成為一枚釘子，一個阻礙建國大業的釘子，而雙方的戰爭仇怨，還有爭奪這片荒原統治地位霸權的，將埋下下一次的戰爭的種子，

    但實際上，這種看法很有問題，因為艾希人和西摩人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就如一邊是投資的商人和一邊是開疆擴土的軍人，想要的，祈求的，眼光的聚集點根本不在一起。

    用自己的世界觀來看待別人本來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但大部分人都是這麼幹的………這裡就限於篇幅，之後有機會的話再度展開了。

    再往後，站在艾希人的角度來看，你付出了這麼多終於打贏了吧，流了血吧，死了不少人吧，各大教會都有損失了吧，不報復行嗎？當然不可以。

    那麼，不管出於洩恨還是謀取更多的利益，報復性的復仇之戰是必然會有的。

    但一旦打起來，雙方都有開戰的理由，仇怨積累下去了，就真的一發不可收拾了，大概只有一方被消滅，或者雙方都承擔不起戰爭的損失了，才會真正的停止下來。

    然後，依舊需要時間這種萬能藥來彌補傷口了，經貿和利益外來可以加速理解和溝通的渠道，但等一切都平靜下來，最快恐怕也是三十年後的事情了……..這是新冬妮婭城總參謀部連同圖書之神拿出的預案，最有可能的，八成以上的發展方向的結論，但羅夏卻怎麼會願意等這麼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管是我們還是角城的，都要感謝西亞斯的死亡，為我們雙方避免了最壞的結果。」

    這樣的言語一點都不誇大，而且說這話的人不僅有艾希人，甚至還有角城的貴族和軍人。

    「他給了我們緩和矛盾的機會，一個把我們分割開的現實之牆。」

    若真要找一個輸家的話，恐怕就是看似大權得攬風光無限的西迪恩了。

    他失去了一統哈萊特大荒原的契機，也等於失去了建國登基的唯一機會……..在參謀們的推算之中，除非出現堪稱奇蹟級別且不可抗力的巨大變革，這片荒原將有相當長一段時間的三足鼎立的平衡時期。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恐怕誰也無法說清楚，至少在當下是無法分析清楚的。

    至少羅夏心底知道，這一幕，已經注定成為了銘記西摩人歷史的那一幀畫面。

    但那一瞬，卻有太多的未知和矛盾之處。

    最大的利益受損者，卻是做出這一行徑的愚者？他偏偏還被稱為角城近百年最出色的領主？

    在接倒這份信之前，民間已經有了太多的謠言。

    最吸引眼球和引起非議的，就是這是艾希人幹的，「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最大的動機者。」之類的言語已經不用重複。

    流言中那詳細的過程和歷歷在目的場景描繪，都讓當時在場的羅夏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那得益者是幕後黑手的指控，讓羅夏都有幾分信任了。

    作為如今新冬妮婭城最大媒體的掌握者，羅夏這段時間也收到了不少小道消息，甚至自己還做過追查，但就是得到一些情報和消息，卻離《絕對真實》的要求相差甚遠。

    「流血之夜的真相？好大的口氣。」

    看著這信函上的附帶的標題，羅夏卻不以為然。

    這些日子，他已經收到了很多「大概的發展」、「可能的真相」、「百分百的推測」，若說的確鑿的，那麼多半就是騙錢的假消息。

    但這次，當羅夏看到信函上的寄信人和要求的時候，就知道，這次大概真的接觸到了真相了。

    「長老瑪莎？聖山西摩人的最古長老，泛聖山聯盟的精神領袖？她約我想幹什麼？」

第七十七章 真相和未來

    雄鷹部落，據說是整個哈萊特荒原最古老的西摩人部落。

    而長老瑪莎，據說是現在活得最久的西摩人，她曾經經歷過大遷徙，在災難中遷徙遊走，跨越了整個哈萊特大荒原，帶著族人找到了聖山，選擇了這塊完全陌生的土地。

    甚至，她曾經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是西摩人的實質上的領袖，那個「相當長」的紀錄，大概至少要五十年以上。

    稍微計算一下，這位大概都有兩三百歲了。

    「但怎麼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

    紫色的長袍，矮小彎曲的背脊，還有枯瘦的手臂，讓人擔心會不會被狂風颳走，但正是這個人，曾經領導了一個種族數十年。

    當時她親自來這裡和羅夏談判的時候，羅夏他們還沒多大反應，還以為只是一個聖山的長老而已，現在各方面資料、情報齊備了，才知道這是一個大佬。

    不過，也是一個退休的大佬。

    大概五十多年前，她就辭掉了手上的職務，深居簡出。

    大部分時間就帶帶孩子，搞搞教育，甚至不少聖山年輕人都不認識她，只是以為是一個心善的孤兒院院長。

    很自然的，要交好聖山的諸部落，這是一位關鍵人物。

    讓人欣喜的，卻是她非常好打交道，甚至有主動向艾希人示好的跡象，這在西摩人中貴族、酋長中是很少見的，大部分西摩高層對外來都是敵視甚至警惕的。

    孩子們可以為不請自來的客人歡呼喜悅，大人們卻要私下低估惡客的來意，守衛們更是要用警惕的目光審視每個陌生人。

    由於某些原因，羅夏所在的遊戲教會和她有過數次來往，關係算是很不錯，而為了拉攏雄鷹部落，羅夏也數次和她私下見面，算是有了一定的關係。

    對於老者，尤其是知識積累深不見底的老者，羅夏都是有著一定的敬意的。

    現在收到信要求見面甚至當面談，羅夏當然不會拒絕，就在自家的咖啡店安排了會晤。

    不過，心底卻少不了嘀咕。

    「角城的城主的事情，你聖山的長老怎麼會清楚的，莫非是…….那個？」

    想著老頭老太經過漫長歲月考驗的「友誼」，羅夏莫名的腦補了「處於敵我雙方的原戀人」、「諜中諜」等等感想，還有「這是幫老情人挽回名譽？還是控訴幕後黑手？」這類很失禮的想法。

    但老太太一開口，羅夏就知道自己想歪了。

    「小西亞斯那孩子是老太看著長大的，是那批孤兒中最聰明的，真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好吧，估計一百多的老頭子在她面前也是一口一個孩子。

    老太太一口流利的艾希通用語，還有索爾當地的腔調，比羅夏自己還字正腔圓，但接下來的話語，卻讓羅夏懷疑自己聽錯。

    「…….真沒想到，他會選擇自殺。」

    雖然有諸多疑點，雖然有諸多推測考量，這樣的發展也在預案之中，但卻沒有多少人會將其當真。

    幕後黑手居然是受害者？還搭上了自己種族復興統一的機遇。

    「為什麼？」

    羅夏有諸多疑慮，但最先的，卻還是……

    「為什麼會和我們說這些？自殺在你們的傳統中，也是最不榮譽的死亡吧。」

    「…….但為自己的族人和家人犧牲，卻是最高的榮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傢伙，雖然是為了自己的族人和兒子死的，但也有你們的份，如果不是太忙的話，和老太聊聊舊事吧……..」

    瑪莎的話語停頓了，最終，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詞語。

    「…….那些存在，那些…….邪神，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在這些小年輕眼中，你們大概和邪神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只有我們這些老傢伙，才知道邪神意味著什麼。」

    已經回憶了無數次的過往，變成了老太太口中的童年故事，雖然刻意輕描淡寫，但羅夏依舊從中品味到了那海量的絕望和憎惡。

    大遷徙，西摩人逃離了古老的家園，在滿是災禍的荒原上不斷遷徙，死亡常伴左右，最後即使僥倖找到了聖山，也十不存一。

    而遷徙的原因，只是為了擺脫從天而降的黑暗神祇們，在漫長的遷徙之中，小瑪莎變成了瑪莎酋長，又變成了瑪莎長老，在這個過程之中，她和她無數的族人一般，失去了家園、親人、愛人、孩子。

    最簡單的言語卻帶著刺骨的仇恨。仇恨若能化作實實在在的實物，恐怕這件小屋中已經沒有其他的存在。

    但羅夏，卻看得出來，這並不是她要說的重點，合格的政治家，只關心未來。

    接下來的言語，卻是老西亞斯的原話。

    「從你們（艾希人）來到這來，西摩人就沒有統一的可能，也沒有了統一的必要，而從西迪恩那蠢材招來邪神那天起，一切厄運就都已經注定。」

    如果是滿是仇怨的言語，羅夏根本就不想聽，也沒有必要繼續聊下去了，但在老太太的話語之中，卻是讓人震驚的現實。

    「當年好不容易擺脫掉的邪神，是用邪惡的監視者之眼作為徽記的，沒錯，就是現在角城的邪神教會——智慧之眼！」

第七十八章 代溝

    時間是最好的萬能藥，上百年的漫長歲月，能夠讓人們將刺骨的仇恨變成一個記錄符號，而在打動人心的利益面前，這個符號又有多少意義。

    這一代的西摩人，尤其是居住在角城的西摩人，大多已經忘卻了那曾經無處不在的恐懼，奴隸、食物、祭品，在邪神面前，生命本是就是一種貨幣。

    百多年過去了，在這片土地上稱得上奢侈的生活條件，不僅消磨了他們作為一個戰士的勇氣，也讓那並不算古老的仇恨變成一個老人口中的符號。

    「從你們（艾希人）來到這來，西摩人就沒有統一的可能，也沒有了統一的必要，而從西迪恩那蠢材招來邪神那天起，一切厄運就都已經注定。」

    在西迪恩這些新時代的西摩人眼中，艾希人和邪神並沒有什麼區別，因為他們並沒有經歷過邪神的時代，百年歲月的傳承和遺落，已經足以讓原始部落傳承的西摩人丟掉過去的血肉記憶了。

    所以，他可以為了應對越來越頻繁的西摩人，考慮引進他們的宿敵邪神側，就如為了驅逐家中的鼠害，找來了幾隻凶殘的野貓。

    但在經歷過大遷移的老人們的眼中，這種行為，簡直就是由於由於鼠害找了一群食人的財狼，前者只是讓人心煩還有諸多隱患，後者就是根本不想活了。

    「艾希人和邪神們，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的，尤其是對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居民來說。」

    說這話的，並不是自我辯解的羅夏，而是雙手握著茶杯，一臉淡然的瑪莎長老。

    「和依靠雙足的商隊相比，你們的船實在太快了，在七十多年前，我和西亞斯，都曾經離開過這片荒原，到外面去看看，我們甚至在光芒城、騎士之都住過好幾年，當年的西亞斯，大概和現在的你差不多的年紀…..」

    光芒城和騎士之都羅夏都沒聽說過，但羅麗卻很清楚。

    【超大型人口聚集點，也是光明、龍神兩大神系在安索雷恩的駐點，也是艾希人最初的城市。背後是兩個超級帝國。】

    艾希人和邪神，是不同的，羅夏已經聽到了很多次，但自己卻沒有切身體會，但對本地的居民們來說，卻是完全不同的。

    當外來者的到來和干涉、影響，變成無法拒絕的現實，有的人會選擇敵視和遠離，但有的人，卻選擇了理解和學習…….至少你要知道他們想要什麼，打算做什麼，有多強的底蘊，才能決定應該如何應對吧。

    瑪莎和西亞斯，顯然都是後者，在他們的時代，也是改革派的中流砥柱。

    或者，更準確一點，瑪莎是改革派的領袖，當年年輕的西亞斯，就積極學習外來者文明的改革先鋒。

    「當年的我，並沒有想這麼多，我只是想多瞭解一些我們的死敵邪神而已，而最瞭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了。但在哪裡，我卻交了不少朋友，才知道這世界遠比過去眼中的遼闊。」

    「邪神和艾希諸神，完全是兩種存在，尤其是對本地人來說。」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安索雷恩的本地人居然給羅夏講解其邪神和真神的不同。

    邪神是一種侵略性極強的存在，他們征服、佔領、奴役、榨乾所有的價值，就如傳統的征服者君王。

    本地人對他們來說，大概就只有奴隸、食物、走狗的選擇項了，最要命的，卻是邪神們並不「需要」本地人。

    而艾希的神祇們……..卻要緩和的多。

    他們來到這裡，即是爭奪至高的王位，卻也是謀奪自己的生存空間。

    就如隨風飄揚至此的種子一般，他們沒有根基，所以必須在這裡汲取陽光、水分、土樣，他們需要本地人的幫助和友誼。

    這就是本質上的區別了。

    羅夏仔細想想，的確如此。

    教會的發展和荒原的開墾都離不開人手，偷渡者數量不穩定且不放心，降臨者數量始終有限，最後一個教會的核心成員，肯定是本地的居民，更不要提那九成以上的本土信徒了。

    新神們是種子的話，本土的居民就是他們進一步成長的土壤。

    老太太看著窗外的風景，還有街上忙碌的行人和購物者，雙瞳仿若看向了時光的過往，嘴角卻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喜悅。

    「…….當年的我們，其實很羨慕這樣的生活，光芒四射的街道，只需要付出一些廢紙就買到生活必需品，那荒原中不值一錢的石頭，就可以買到漂亮的衣服、過冬的糧食，最重要的，你們居然還有法律和道德的約束……」

    羅夏隱約間明白了，這寬慰的笑容，並不是為了當前的生活環境，而是自己的族人進入了文明的時代。

    新神們借助土著居民們登上更高的位置，甚至成為這片土地秩序和規則的化身，但同時，本地的居民們也可以獲得無以計數的變革。

    「…….其實，我和西亞斯，甚至一直期盼你們的到來，當然，除了這裡，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不會承認的…….」

    外來者打亂了本地人的平靜，卻也帶來了文明的火種，享受過文明的甘甜之後，當年的外出者，自然有了諸多想法。

    但他們卻不可能說出口，因為那是對原始部落和祖先的習俗的背叛，當以血還血的血腥復仇族規和域外文明的法典碰撞的時候，必然有一方要發生改變。

    僅僅依靠幾個人的想法都要和整個國度、種族的慣性對抗？那就等著收屍吧。

    「祖宗之法不可變」，有些東西你以為是為了他們好，他們還會把你當異端、叛逆綁上火刑架。

    哈萊特大荒原並不是這個世界的核心，或者乾脆點說，很有些窮鄉僻壤的味道，艾希人的超級勢力已經有了自己的領地，在次級、次次級勢力入場前，也不可能到這裡發展。

    這一等，就是以百年為單位，來的更不是老人們記憶中的真神大佬，而是一個個次次次次級的新神萌新。

    即使已經年老退休了，改革者們依舊是改革者，他們渴望文明的火花在原始的土地上盛開，渴望自己的族人能夠成為律法和道德的守望者。

    老瑪莎一直在做教育，一點一滴將文字、文化灌入到族人中的下一代，而作為她最成功的孩子，西亞斯更是開始打破常規，研究學習了外界的技術和文明，才有了角城的魔導技術產業。

    實際上，若沒有瑪莎的放縱，荒原上的霸主雄鷹，又怎麼會看著魯鈍的角象徹底改變了自己的生活習慣，進入了定居的城邦者時代。

    祖宗之法不可變，那些老者們喊著這樣的口號，是真的為了維護所謂的祖先的榮耀，還是僅僅關心自己高高在上的權位。

    為了角城的成長，為了整個西摩人跟上時代的變革，恐怕不管是西亞斯還是瑪莎，都付出了很多。

    正在他們的眼光之中，只要角城越發富裕、文明的生活證明了這條道路，荒原上族人們自然也會跟上。

    事實也證明了這條路是可行的，雖然口裡還是各種怪話，但新生代的荒原西摩人的確越來越看中角城的生活。

    而期望更加美好生活的民心，將決定越來發展的趨向。

    在欣慰的同時，而隨著年齡的衰老，力不從心的西亞斯也只有找到一個繼任者，這裡，卻出現了一些問題。

    西迪恩，太出色了。

    沒有人知道，當年西亞斯收其為義子，並不是因為他的軍事才幹，而是因為他僅僅是一個敢想敢做的年輕技師。

    在西亞斯的眼中，這個荒原出生的義子沒有舊時代的限制，又敢想敢做，正好適合帶來整個部落走向新時代。

    卻沒有料到，西迪恩太強了，強到不滿足長輩安排下來的宿命，強到渴望掌握整個種族未來的命運，強到渴望「根除」外來人的影響，強到希望建立屬於自己的帝國。

    勇於嘗試的另外，自然就是魯莽衝動了。

    在他眼中，艾希人和邪神並沒有什麼區別，都是阻礙他實現霸業的障礙，而現在無法插手的邪神，甚至比隨處可見的艾希人更加討厭

    「時間有限，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大業。」

    於是，一切就失控了……..

    「……..其實，小西亞斯也沒有幾年壽命了，那是他最後的勸告，告訴他這條所謂霸業之路的可笑，勸告他遠離那些不可測的存在，告誡他誰是可以接近的朋友，誰是必須遠離的宿敵，勸告他…….」

    瑪莎停頓了一下，再說出口，卻是那有些熟悉的腔調，那是老西亞斯荒誕不經的語調。

    「什麼建國大業，什麼千古一帝又有什麼意義，我們的孩子們，只關心未來會過上怎樣的日子。」

    羅夏已經說不出話來，有些東西資歷尚淺的他只能勉強聽懂，有的雖然能夠理解，但總要問上一句…….

    「值得嗎？」

    「他，大概是覺得值得的，這算是最後的勸解了，勸誡他和邪神斷離關係，勸他換條道路走走。」

    羅夏陷入了沉默，但「系統」卻送來了專家們的分析情報。

    西亞斯的死亡，直接導致了戰爭爆發的土壤，除非西迪恩發瘋，三方勢力平衡制約，共同發展的形勢將存在非常久。

    而一旦三方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都能從中受益，那麼再想改變就很難了，而由於新冬妮婭城是無源之木，必然吸納大量的土著居民，最終西摩人依舊會成為這座城市的骨幹和居民。

    西摩族失去了一個帝國，但西摩人卻擁有了緊跟時代的未來，民眾們也會迎來更好的生活。

    換個假設，若西迪恩成功攻下了這座城市，西摩人會獲得什麼？

    一個帝國？一個不斷殘害走自己族人的帝國？被驅逐走的艾希人的仇恨？鎮壓消滅荒原上的部落獲得的仇恨和積怨？

    戰爭一旦開啟，恐怕就沒那麼容易結束，最後角城的霸主能夠獲得的，大概就是一個皇帝的頭銜。

    被驅逐的艾希人會甘心失敗嗎？無盡的報復和仇怨就在後面吧。

    「新時代的大門既然已經敞開了，就沒有可能走回去了。」

    瑪莎蒼老的嗓音之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還是願意為此犧牲一切的豁然。

第七十九章 交易

    對未來道路的選擇是大人物的事情，羅夏並不想插手，但似乎自己從一開始就牽扯其中。

    畢竟，這座引起波瀾的城市新冬妮婭，最初也源自羅夏的一個想法構思。

    但這卻依舊只是一個契機，就算沒有這座城市的建成，該來的還是會來…….或許會是以更加激烈的方式。

    老一代的西摩人渴望變化，決定和艾希人共存，而將邪神視作死敵，就算沒有這座城市，他們也會抓住機會改變自己的族群，角城就是他們最成功的嘗試。

    而年輕的西迪恩，明明是青年一代，卻依舊是老一套的弱肉強食觀念，或許是義父對其的壓力太大，讓他太像成為所謂的一代明君，在執政手法上有些過激。

    羅夏細想一下，若自己在西迪恩這個位置，恐怕也會做出類似的判斷。

    畢竟艾希人的技術明顯太過先進，還是全方面的優勢，先進的魔導技術代表著先進的工業水平和軍事裝備，也自然有著更好的軍事實力和生活條件，而文化、歷史方面的優勢，是無法抵禦的精神入侵。

    艾希人僅僅只是存在，就給了西迪恩太大的壓力，或許那表現出現的友善比邪神的惡名更讓西迪恩警惕…….當然，前提就是西迪恩將建立西摩人帝國視作自己的終生目標，始終將自己視作必然完成統一的千古一帝，

    從某種意義上，他還不如他義父，他畏懼外來者，卻沒有主動去接觸外來者，非友既敵的價值觀，自然讓他始終覺得危險重重，時間不夠用，於是行事就更加激烈。

    或許，他和他義父一般放下手中的工作，到艾希人的超級聚集點去住一段時間，和那裡的本地居民多交流一下，放眼去看一下世界，很多東西都會有所不同。

    但現在，說「假如」、「如果」也沒有什麼意思了，西迪恩的義父最後擺了他一道，恐怕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他只能接受現狀。

    一邊努力整頓內部事務，一邊嘗試學會和週遭外來者正常的交流方式，嗯，對等的交流，和平的交流………前提是他的權威別真的被積怨重重的市民推翻。

    這方面，或許老西亞斯也有責任，他交付給了這個原工程技師太重的擔子，卻沒有給與更加清晰的方向，或許，最終他也是以自己的方式贖罪吧………

    「羅夏閣下，或許我們要感謝你們，讓我們遠離了戰火，但今天來，其實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老瑪莎的話語打斷了羅夏的感嘆，聖山的長老也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聖山和荒原上的諸部落才是那流血一夜的最大受益者，即將來臨的「統一戰爭」已經變得無意義了，西摩人的諸部落終於不用擔心自己被「統一」了，其實他們已經撐不住了。

    「…….其實，我們已經做好了再次遷徙的準備。漆黑的未來總比淪為戰俘和奴隸要好。」

    苦笑的瑪莎表情很是複雜，當年的角城還是她刻意放縱的，卻差點把自己逼的遠走他鄉，這算是經典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西亞斯給西迪恩留了信，應該會讓他冷靜一點，至少我們短時間內不用擔心他了，這個時候，我們或許能夠談點正事。呃，用你們的話來說，談點生意。」

    羅夏先是一愣，接著卻恍然。

    之前提及的西亞斯的犧牲，新冬妮婭城也避免了戰爭，自然是欠了一份人情。

    先提及人情，再來談生意，自然就腰桿直不起來，而外敵（角城）的存在，更讓這份生意有了必須達成的必要。

    「老婆子厚著臉皮來問你，能不能再多出三萬人的搬遷名額。」

    「三萬人？你們部落總共才多少人？」

    「十年前的統計，加上聖山周圍的幾個部落，大概十二萬人。不過老婆子能夠叫動的，到下個雷季前能夠動身的，大概就這麼多了。

    這是全部家當都帶上的大搬家啊，羅夏很快就懂了。

    之前聖山的雄鷹部落依舊在兩面下注，現在沒有了戰爭威脅，也下定了搬遷的決心。

    比起現在內部動盪不安的角城來說，新冬妮婭城或許是更好選擇。

    之前說的那些話，也算是投誠了…….至少若她說的都是真的話，雄鷹部落和角城完全是兩回事，既然他們抱有共存的心態過來，艾希人並沒有必要太過戒備。

    而找上羅夏，除了之前聯絡結交上的些許情誼，或許還是看重了羅夏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天賦能力，透過羅夏口轉交的情報，比直接上門述說更有可信度。

    【答應她，這是大好事。】

    羅麗已經下了決定，實際上吸收移民本來就是新冬妮婭城的首要目標，根本不會拒絕。

    而既然通過遊戲教會的渠道進來，那麼這批移民就是遊戲教會的天然盟友了，很多話不需要說出口，就已經大家都懂了。

    其實，別看現在談的賓主盡歡，但雙方都刻意的忽略了一些東西。

    比如說在那一夜受損頗大的艾希降臨者和教會，當日西亞斯用自己做陷阱，坑的可不單單是西摩人，強大的戰神（編號）教會更是虧的直接放棄了這邊的業務。

    或許，這也是一份無聲的警告，警告艾希人不要插手太深。

    或許，現在的局勢，才是最適合西摩人的。

    一邊角城保守的發展，一邊在新冬妮婭城嘗試新的生活，那一邊出了問題都不至於影響整個種族的未來…….這和當年聖山、角城兩極分立不是一回事嗎。

    「你們的種族專長莫非是兩面下注？」

    羅夏又一不小心說出口。

    「呵，請叫他飽經磨難後的謹慎小心。」

    話說到這裡本來就夠了，羅夏卻也有些不滿足，他沉默了，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問出了一句話。

    「不知道您現在還有信仰嗎，或許，遊戲之主是一個不錯的信仰對象…….她什麼都不管！」

    瑪莎停頓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

    「人老了，跟不上時代了，當年可是我親筆編撰的聖山法典，現在改信可真不合適…….不過我的孫女和外孫女，或許會對年輕人的那一套有興趣。」

    有的話說到這份上就夠了，搞不好以後大家真成了一家人，羅夏連忙笑著點頭。

    「行，正好羅麗缺幾個直屬牧師，或許，聖女也可以的。」

    瑪莎聞言又笑了，這次是直接笑出聲。

第八十章 崛起的種子

    職業聖女的外孫女？那個暮娜？

    羅夏先是一愣，接著卻瞬間醒悟。

    這樣的血緣關係，大概和西亞斯和西迪恩直接沒有什麼區別，依舊是義父女之類的。

    但和無疑是一種態度，羅夏也知道那個暮娜在其族內、瑪莎心目中的地位，也沒有必要太過較真。

    「行，您的外孫女先從高階牧師做起吧，我們的大聖堂才建好，正好缺高級神職人才。」

    「當然，她還需要學習你們的知識。整片荒原上的第一座大聖堂，還真是了不起。這也是我們這麼看好你們的主要原因，你們的教義不僅在西摩人中傳播的很快，而且並沒有那麼具備侵略性和危險感。」

    看來，這點事情是瞞不過這些老狐狸的。

    「相信你不會後悔今天的絕對的，我的外孫女一直是一個相當出色的神職人員，而我的孫女，薩莉亞也是一位十分出色的戰士和守護者。」

    這是追加投資嗎？想到那個差點把自己逼到絕路的聖山守護者，什麼都缺的遊戲教會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們正好要組建神殿騎士團。現在只有一個大騎士長，兩個副職，先從副職騎士長可以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羅夏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談判者，甚至連這應該藏在檯面下的幕後交易也說的過於直白。

    但在雙方都積極交涉的時候，這種「毫無貴族風格的直白（魯莽）」就節省了大筆的相互試探、討價還價的時間，避免了反覆摩擦造成的矛盾同時，也在感官上給人了好感。

    而這種好感，卻可以看做長久友誼的基礎，尤其是雙方都能從對面身上做到各取所需的時候。

    事實上，遊戲教會的實力和底蘊在諸教會中並不出眾，之前稱得上一窮二白，而作為聖山的長老的瑪莎，手中卻有很多籌碼。

    但最終，她依舊選擇了遊戲教會作為盟友，自然不可能是逼著眼睛隨便挑的。

    遊戲教會雖然小但五臟俱全，不但是新冬妮婭城的大股東，更是新城建城方案的發起者。

    雖然人少力薄，但現在不僅有足夠的硬件基礎，更已經做出了成績。

    在西摩人中成功傳教的，大概僅有他一家，而遊戲之主的教義雖然有些胡鬧的地方，卻鼓勵適當的良性競爭，沒有明顯的負面影響，也並不咄咄逼人。

    這對本土居民來說異常重要，一個倡導戰爭和殺戮的神明，總是讓人敬畏甚至遠離的。

    如今那唯一的大聖堂，無疑說明了她在宗教意義上的成功，也代表著未來大發展的潛力。

    而在城內，主流媒體，或者說唯一媒體被其掌握在手中，作為資深的政客，瑪莎不會不懂掌握了輿論代表著什麼。

    而包括那一夜之內一直以來的作風，更是表現了遊戲教會的一貫作風——不貪。

    在還弱小的時候，盲目擴張未必是好事，那很容易被周圍的競爭者和外人警惕。

    站穩腳步和週遭處理好關係，汲取人脈和資源賦予的營養品，一點一滴的進步，看似進展緩慢，實際上卻是穩打穩紮的打牢根基。

    至少在那一夜，嘗試干涉西摩人、角城內政，都被老西亞斯「上了一課」，也基本損失不小。

    當然，遊戲教會淺嘗輒止的主要原因之一，還是因為人太少，損失不起也賭不起，就算獲得了巨大利益死太多骨幹動搖根基的話，也沒有以後了。

    潛力足夠、教義正面積極、核心成員們也很好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已經確定沒打算玩征服者、殖民者那一套，也難怪瑪莎最後下注在遊戲教會身上了。

    而另外一面，在瑪莎眼中，這人少卻也是優勢，現在插入西摩人就很容易受到重用，考察程序什麼的也簡單，只要干出成績也容易獲得提升…….這就是之後的元老骨幹。

    如果一切順利，教會核心層有西摩人的話，大部分信徒都是西摩人的話，這個教會自然也就紮根與這片土地。

    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瑪莎也是反覆斟酌後才下定決心。

    而對遊戲教會來說，送上門的肥肉根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在這裡幹出一番事業，在這裡擴充人員也是必須的，送上門的人力資源自然可以放棄。

    瑪莎這樣的本地人領袖，更意味著無盡的人脈資源、自然資源情報、人力資源，還有看不見摸不著卻異常重要的名望甚至…….正統。

    她是聖山的精神領袖，而她既然和遊戲教會合作聯盟，原來的聖山祭祀變成了遊戲教會的牧師，那麼，在荒原的西摩人眼中，是不是遊戲教會也成了所謂的正教和本土教會？至少，形象會變得很正面，那麼傳教事宜就會變得簡單很多。

    而且，遊戲教會也處於大擴充的關鍵時刻。

    缺牧師缺騎士並不是羅夏的託詞，現在的遊戲教會已經和一年前完全不是一回事，既然已經在新冬妮婭城站穩了腳步，自然要大發展大開拓，而首要的卻是收集人力資源，構建組織結構。

    既然想要大規模傳教和組織宗教活動了，那麼神職牧師之類的需要吧，僅僅依靠現有的幾個降臨者，尤其是降臨者中奇缺牧師神職者的當下，組建一個專業的神職機構是必要的。

    章程什麼的都有，遊戲教會在艾希也是有包括主教、高階牧師、牧師在內的完整神職系統，但剩下的就是缺人了。

    由於某些原因，偷渡者的天賦能力在神職者方面會有很大的殘缺不足…….好吧，直說了，就是顯而易見的被冥河混沌之力洗禮後的偷渡者，對神力的理解和使用會成為明顯的障礙，畢竟秩序和混沌天生就衝突。

    本來就打算吸收本地人的信徒作為牧師，現在有聖山專業人士加入，自然能夠大幅提升進度。

    而除此之外，其實各方面一樣極度缺人。

    新的期刊報社需要知識分子，需要運輸、印刷、販賣的工人，

    教會下的產業，包括這座勝利大廈和商業街上的店面，都需要經營，這需要足夠多的商業人才。

    產生了財富和利益，卻也要保護它，作為常駐的武力機構，神殿騎士也要開始組建，自然也要強力的戰士。

    而戰士也需要武器裝備，至少魔鎧和浮空艦需要準備吧，那麼，工程師和工程器械也是必須的。

    這些日子，羅夏和遊戲教會已經忙瘋了。

    諸多困難，最終都可以歸結與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缺人。

    現在聖山派送上門了，羅夏怎麼會拒絕，不僅不會拒絕，還會不遺餘力的歡迎加入，歡迎投資。

    現在遊戲教會和瑪莎的派系合作，既然能夠做到互惠互利，自然進度飛快。

第八十一章 歌詠節

    銀音和歌詠之月，是雷季結束後的第三個月，也是西摩人傳統意義上的節慶慶典——歌詠節。

    往年的這個時候，一年中最忙碌的狩獵季也該告一段落了，各家各戶都用會用彩繪和鮮花妝點自己的房屋，屋樑下也掛著一條條燻肉和肉乾，豐收者更是會在家門口擺上熱乎乎的肉湯贈與鄰人。

    在過往的部落時代，漫長的雷季清空了倉庫中的餘糧，而雷季剛剛結束的一兩個月，也是狩獵季的高峰。

    也只有到了第三個月的這個時候，人們才能閒下來，做點和生存無關的事情。

    諸多部落會找一個地方，舉行集市和慶典。

    歌舞表演，角鬥摔跤、魔術喧嘩，每個西摩人都記著兒時那千奇百怪的的歌詠節市集，並會在接下來的十三個月中期盼下一次的歌詠節如期而至。

    而月末的篝火慶典，更是青年人結識自己未來的一半的最好時節，每到那時，誇讚英雄史詩、高歌慶祝豐收、讚美愛情美好的歌曲，這經典的三大主題歌曲，還有那無數的對唱聲將在西摩人的家園上空迴蕩。

    即使是半夜，依舊有斷斷續續的情歌、情詩，若午夜重新歸於寂靜，只有可能是慶典已經結束。

    這個時候，也是外來者旅遊的高峰，人多商品多還有本體節慶，的確是很適合拜訪的好日子。

    外來者很直觀的將其比作了自己的新年慶典，本地的居民也並不會糾正，很少有外人……不，現在就是那些西摩人，也不知道在最初的日子，這個節慶實際上被加做哭泣日。

    為啥哭泣？為沒有度過雷季的鄰人哭泣，為倒在大遷徙的祖先哭泣…….這個雷季中間的時節，實際上是給予葬禮的悲傷節慶。

    在大遷徙剛剛結束的那數十年，每到這個時節，大街小巷都是哭聲，誰家的哭聲小了，還會被人指著背脊骨說不孝、不仁義。

    啥？你家沒死人？你鄰居家有死人吧，你的族人有死人吧，你的朋友有死人吧。

    就算都沒有，你朋友、你親人、你鄰人的朋友、親人、鄰人總有死的吧，別人都在傷心你開心不太好吧。

    哭著哭著，就習慣了。

    宣洩情緒、祭祀先人，也是慣例。

    哭完了，摸把臉，繼續過日子，順帶笑著慶祝新年。

    這既是慶祝新的一年的到來，卻也是自己又活過去了一年。

    考慮到西摩人遠低於自然壽命的平均壽命，尤其是荒原部落的平均壽命居然還不到40，這還真是值得慶賀的日子。

    不知何時開始，或許是因為生活條件的改善讓雷季不至於變成穴居人，或許是足夠的食物和儲藏技術讓雷季間很少餓死人了，或許是不需要哭泣的家庭越來越多，這個辭舊迎新的時節越來越多歡慶的成分，

    大多數人都會抓緊時間，玩的拚命玩，找對象的拚命找，因為在這個祭典之後，就是為下一次雷季做準備了。

    沒有多餘感嘆的時間，不在雷擊前準備好半年的食物和物資，就等著明年的歌詠節順帶舉行你的葬禮吧。

    殘酷的自然環境和生活條件，讓過去的西摩人異常看淡生死。

    但隨著角城的開放，很多東西都變了，最明顯的就是雷季不再需要躲在防雷洞裡，只能無聊到打老婆、打小孩二選一，雷季中一樣能夠出去溜躂，做工賺錢，泡妞談戀愛。

    雷季能夠自由行動，直接讓角城的西摩人的活動時間翻倍，在荒原人眼中，也就相當於壽命翻倍了，也難怪在此之前，大部分部落西摩人很羨慕角城的生活。

    實際上，若計算一下為了儲備度過雷季的食物、物資，雷季後補充食物物資所必須耗費的時間，在選擇了城內定居生活後，自由活動時間翻了三四倍都是有可能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等於壽命翻了數倍。

    即使如此，歌詠節依舊是一年最重要的日子。

    往昔，角城甚至配合這一天舉行各種儀式慶典，往前推，是根據當年情況，決定是慶祝豐收豐收祭或是慶祝戰爭勝利的勝利祭，往後推就是慶祝雷季開始陽光降臨的陽光祭。

    即使有諸多節慶了，最重要的，依舊是那幾天的歌詠節，就如新年對人類種族的重要性。

    但今天的歌詠節，角城內的情況卻有些不對勁。

    往年各種臨時市集都沒有舉行，因為城市守衛會奉命驅散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那熟悉的歌唱、對歌聲雖然少了很多但依舊存在，只不過和往日情歌主旋律不同，今年的歌聲中多了很多悲傷和哀思。

    和往昔一樣，城主在各大廣場派出了人員，奉送肉湯和節慶糕點。

    但和往昔不同，這次卻沒有多少人去領，孩子們不再追著守衛們背後要糖果，就是乞丐也可以不屑的斜視分發糧品的城市官員，一口吐沫然後揚長而去。

    屋樑下的裝飾綵帶很少了，倒是上上個月發生流血衝突的那個廣場上，不知不覺多出了很多小白花。

    而往昔車水馬龍的旅行商人，這次卻只有十分之一二，倒不是單單以為角城現在氣氛不對，讓人恐懼厭惡的傳聞阻礙了來客。

    更主要的，還是旅行商人們有了新的選擇，那新冬妮婭城是大部分旅行商人的首選，據說那裡有幾十萬人拿著票子和黃金瘋狂大採購。

    即使那些來角城的商人們，也在交換情報後，預定後了下一站。

    到了這個時候，今年的關稅、商品交易稅還不到去年的三分之一，這可是城主最重要的私人金庫，據說，他因此發了幾次火，卻最終依舊只能不了了之。

    畢竟，再這麼強勢的城主，也不可能派出軍隊來押送商人交易。

    不過，厄運女神和幸運女士一直都是雙生子，壞到極點總會有轉機，在諸多壞消息之中，還是有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新冬妮婭城和聖山的使節來了，三方和平協議即將簽署。」

第八十二章 雙城協約

    銀音和歌詠之月的第二周，三方和平協議在角城完成了草簽，也標誌整個哈萊特大荒原的有人淺層區域徹底停火。

    但說成三方和平協議，實際上卻有些誇張，畢竟戰爭只限於荒原部落群和角城之間，冬妮婭城和角城的戰爭只是一個苗頭就愕然而至了。

    荒原上的那些部落和老對手也談不出個什麼，畢竟已經相處了這麼多年，打打停停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只是這次停火的比較安心，由於第三方的介入帶來的威脅，這次的和平協議大概能夠持續超過兩年。

    為啥是兩年？兩年是參謀團評價西迪恩穩定城內形勢和民心所需要的最短時間，當然他若是一意孤行窮兵極武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可能性極低。

    內部不穩下強行出兵後患無窮，畢竟一個帝王也是需要他統治的臣民的，出兵後回不來就真的搞笑了。

    和某些地域那簽了隨時都可以撕的「紙面」停火協議稍微有些不同，這次停火停火協議卻是實質性停火後補上來的，畢竟優勢方已經沒法繼續打了。

    冬妮婭城加入來，也簽了一大堆東西，卻不是什麼宣傳口徑說出的和平、聯盟之類的空話，而是實實在在的商業、交流、人才輸送、移民等重點內容。

    簽協議的外交團中，羅夏也在其中，倒不是遊戲教會會讓他來談……..那該死的誠實天賦，是最不適合外交場合的。

    而是有羅夏在的話，神祇的注視就可以直抵現場，畢竟大聖堂的輻射半徑有限，而只要神祇的意志能夠抵達，依舊在艾希的包括專業外交人員的參謀團，就可以給出最好的建議方案。

    本來，那些大教會還打算繼續發揚之前的作風，把遊戲教會這樣的中下教會拋到一邊單獨來談，也就等於吃獨食了。

    但談判的第三方荒原部落卻強調必須讓冬妮婭股份份額達到5%以上的實力教會都參加，咳，經過新一輪資產重組後，遊戲教會如今6%我是不會說的。

    最後來的是十一家教會的聯合團，也代表了整個新冬妮婭城82%的股份，還帶上了幾個小型教會的聯合代表，應該算是難得的全員出動了。

    大概，是最近的那次吃獨食，吃的有點受傷，才讓那些大教會好說話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在那個流血之夜吃癟後的，大教會的降臨者和主事者態度好了不少，大概他們也發現了，僅僅依靠幾個核心教會掌握不了新冬妮婭城的大船，尤其是角城暴露出了過於可怕的戰爭潛力的當下。

    但好說話卻只限於內部，這樣談判上，大教會的代表可是咄咄逼人。

    既然已經確定了角城需要時間整頓內部，根本無暇外侵，這些傢伙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自然力爭在談判桌上獲得利益。

    首先的，就是官方許可的自由傳教權和外城區的活動權，當然是雙向的。

    但這實際上是即成現實，角城本來就沒有限制外來者的傳教和自由通行，只不過現在正式建立外交關係，雙方從一個官方主體對零散外來者的關係變成了兩個官方政體的關係，這些東西最好以文件的方式正式確定下來。

    值得一提的，就是由於這個時代的教會和神祇太多了，象過往那樣光佔地不納稅就太過分了。

    現在的教會和傳教，在越來越商業化和生意化的同時，本地的政權也會毫不猶豫的收他的信仰稅和人頭稅，正常的商業活動的稅金也不會少。

    而也在這次談判中，敲定了一個中等偏低的稅額和計算方式，這倒不是諸教會心慈手軟，而是在其他地區的傳教經驗告示他們，不給本地政權足夠的收益，那就等著之後麻煩不斷吧。

    第二個重頭戲，就是框架內的商貿、經濟往來、人員流動的協議，就就主要涉及到民間了。

    幸運的，是角城畢竟是沒有多少歷史的城邦制國家，他也缺乏和其他城市的交流經驗，更不可能有移民、外交的經驗，讓冬妮婭方少了很多麻煩。

    沒有護照和出入境審核程序，進出就靠守衛看著辦，城內甚至沒有成文的準確戶口，雖然這在某些方面是為了吸引荒原人入住，卻也讓內部管理很是混亂。

    至於移民方面的經驗，只有荒原外來者入駐的經驗，很少有遷出的，不少區域甚至有人口過多的情況。

    於是，雙方在移民上也簽的自由放行，甚至還允許保留雙重戶籍…….至少是這麼寫的，至於以後角城打算不打算建戶籍，就真只有天知道了。

    看起來很複雜，但造成的結果就是冬妮婭城可以在角城挖人了，當然，這是一個明顯的坑能夠持續多久，就看角城要吃多少虧了。

    但至少現在的角城談判者，依舊對自己的城市很自信，相反還提出了限制人口進入角城的數量，大概他們以為荒原部落和冬妮婭提出這個談判，就是因為很多人想移民角城。

    宗教、商貿、外交、移民上的協議都是以自由行動和平等交易為主，看起來誰都沒有吃虧，但當主場放棄了偏幫的權利的時候，競爭力弱的一方是肯定要吃虧的。

    大概，只是因為現在談判的幾方，都不覺得自己是弱勢的一方，才會談出這樣的結果。

    角城大概是霸主地位當習慣了，覺得自己會在經貿、商業上全面佔優，而艾希人自然也不會提點他們。

    民間的那些協議搞定了，接下來就是大頭戲的和平協議了，三方直接簽了一個三年和平協議，比參謀們預估的還要多出一年.

    但誰都知道，這個看似重點，實際上也能穩定人心並引起廣泛討論的協議，大概只是一張廢紙。

    需要的時候，神聖無比，準備充分發起戰爭的時候，比被用過的廢紙還不如，誰都不會當回事。

    注定被歷史注名的雙城協約前期談的還算順利，但依舊陷入了瓶頸。

    那是因為有的東西，是誰都不會讓，也根本沒有可能讓的。

    比如說——包括聖山在內的幾大荒原電擊石礦區的所有權。

    這個時候，羅夏，或者應該說遊戲教會站出來了。

    「你們聽說過神前御鬥嗎，就是一種限制性的賭鬥競賽，嗯，類似模擬戰爭，我們的遊戲之神的神職，就包含了這限制性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