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幻想】瘋騎士的宇宙時代 作者：憤怒的松鼠（連載中）

第五百一十六章 分教會

　　麻煩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好消息卻一個都沒有，那只剩下20多天的倒數計時，簡直就像是催命表。

　　太多的事情，羅夏已經忙碌的神志模糊了。

　　每天的日程表都不可能完成，每天都會漏掉一堆事，每天都會反饋來一大堆的壞消息，感覺隨時都要完蛋了，但卻怎麼都還撐著一口氣。

　　到了還有10天的時候，忙碌的日程表到了一個臨界點，羅夏也徹底輕鬆了……自暴自棄了。

　　能做到的已經做完了，不能做的再想也沒有，就這麼放著吧。

　　新冬妮婭城那邊後續啥都沒有了，該說的都已經說完，能夠期待的已經沒有什麼，全部靠自己了。

　　「是龍是蛇就看這一波了。」

　　但有的事情，還是需要準備的，比如說羅夏一直以來的大計畫……考慮到那個方案實在太過bug，一旦成功簡直一本萬利，但還有太多的理論問題、實踐問題要解決，羅夏也沒急著去實驗。

　　而另外一方面，就是某些人終於到了。

　　「歡迎，各位，就當是自己的家吧。嗯，本來就是自己的家也沒錯。」

　　看著眼前的遊戲教會高階牧師們，羅夏笑的挺開心的，韭菜又長高了不少……咳咳，是可信任的同伴又多了不少。

　　他們及時趕到，算是讓羅夏鬆了一口氣，要不接下來的事情都不用做了。

　　「羅夏閣下，神殿的選址確定了嗎？吾主的神諭吹得很急，我們需要在三天內完成信仰通道的鋪設，這樣才有可能趕在十天內完成降臨者通道，我們的時間很趕。」

　　羅夏停頓了片刻，倒不是他想留著這些牧師吃飯客套一下什麼的，只是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到這個似乎是五階大牧師的中年男人的名字。

　　和什麼都缺的安索雷恩不同，艾希這邊的人力資源還是很豐富的，只要不把條件限制的太死，只要發展形勢良好的「大公司」，招人的難度一般不高。

　　遊戲教會在安索雷恩的那邊突飛猛進的同時，這邊的發展形勢也自然一切良好，雖然比不上那邊注水膨脹式的爆炸增長，但幾倍、幾十倍、幾百倍的財務報表、戰利品統計，讓遊戲教會成為了索爾那一年的新的傳奇。

　　嗯，那一年的，畢竟主角一大堆，年年都有傳奇，但在新冬妮婭城成立初期，好消息集中爆發的那幾年，遊戲教會的確成了索爾的新聞主角。

　　有名聲有業績，主動上門求職的有多少人都不知道，遊戲教會發展的太快了，招的新面孔也太多了，也難怪羅夏分不清楚。

　　「嗯，就在三十七區的一家破舊教堂，以前有個新神用過的，我們已經對其進行了翻新，但他們留下了大部分舊器具，你們去看看能用的就是用上，加快一點時間吧。」

　　最終，羅夏放棄了回憶對方名字的打算，直接佈置任務了。

　　「太好了，羅夏閣下，那我們可以省下最少三天的時間，對了，閣下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吧，我是兩年前加入教會的科恩．S．斯卡圖，他是……」

　　好吧，不是見的少了羅夏不記得，而是根本沒見面。

　　稍微聊了兩句，對方的那十幾個人比自己還急，羅夏叫個人給他們帶路，就讓他們去忙去了。

　　他們來法師之國，是要在這裡建立遊戲之神的分教會。

　　羅麗如今已經是一個准五級神了，早就徹底脫離了出道新神的身份，這個時候的她，雖然大概還比不上艾希的真神，但也差距不大了，也能夠擁有部分真神的特質了。

　　比如說，無數的教堂分佈到世界的各個角落，每個都是神祇的信仰支點和視野範圍。

　　隨隨便便入侵別神的國度是一種大忌，但設立一個辦事處、大使館一般的小型分教會，只要你的名聲不至於臭不可聞，那應該不會被拒絕。

　　羅麗現在的神力依舊有限，而在艾希設立分教會、信仰支點基本是肯定要虧本……這裡根本沒法招募信徒。

　　但既然現在和法師之國勾搭上去了，這就是可以接受的運營成本了，有些事虧本也是要做的。

　　「……應該趕得上吧。」

　　如果分教會和信仰支點建設順利的話，羅夏就可以在這個分教會進行降臨，直接把自己的靈魂投入到安索雷恩的肉身上，要不自己就必須返回索爾進行神降，而要給真理議會匯報又要趕過來……羅夏覺得自己實在撐不住，恐怕真要是無法降臨的話，就只能遠程瞎指揮了。

　　「就不能跟著那些學徒偷渡？」

　　羅夏倒是詢問了一下，結果卻是讓人很是失望的。

　　這不單單是消耗的能量會大幅提升，成本暴增而性價比低的無法看的問題，而是自己這樣的高階法師靈魂太過強大，根本不可能滲透兩個世界之間脆弱的「網格」，從理論上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至少現在是不可能做到的。

　　羅夏有些失望，卻有些慶幸，失望是自己這份木靈身體，恐怕個人實力依舊超越了黃金精靈肉身，而慶幸的是連「魔法科技世界第一」的法師之國都做不到傳送高階施法者，邪神們應該也做不到，那麼至少短期內，自己要面對的對手不會太過離譜。

　　而另外一個好消息，就是自己的魔鎧量產計畫，終於可以實施了。

　　想起自家那個逐漸成熟的木母，羅夏卻有點開心了。

　　第一批的兩種魔鎧已經成熟了，經過實戰測試，已經投入了量產之中。

　　很多人大概覺得植物生命、植物武裝就是廉價的代名詞，那其實是一個極大的誤解，堪比「蘋果手機只要這麼一點金屬成本根本不超過一百塊」吧。

　　植物武裝同樣需要知識發明、生化技術、基因改造等等先進技術，而進行生產，還需要各種珍貴的魔法材料，要保證外殼的高強度，需要大量的特質合金，甚至造價超過了一般的機械魔鎧。

　　當然，如果是夢見之地、夢境之森這樣的特殊，是可以用一些特殊的規則和力量來大幅降低建造成本的，但這樣的造物離開了那片區域，恐怕就無法作戰了，根本無法滿足現在的戰場需求。

　　要想拿出真正能打的裝備，就需要真金白銀的投入。

　　羅夏沒錢，但沒錢也沒有沒錢的辦法，反正計畫是給年輕的魔法學徒使用的，要求本就不高，能省的就是省，能去掉的功能也就去掉。

　　設計方案和藍圖已經修訂了五次，越改越弱，但成本也降低到最初版的五分之一。

　　即使如此，羅夏依舊要說一句「木靈技術天下第一」，已經改的如此之弱的『豌豆射手』、『堅果鬥士』，依舊達到了四代魔鎧的戰鬥力標準！

第五百一十七章 背刺

　　在組長和成員的短暫碰頭會後，羅夏以為自己可以全心全意的進入最後的準備期間了，結果，最後十天他被一個意外徹底纏住了……繁瑣而無意義的雜事，排在前頭的就是文書合同。

　　大概誰都沒有料到，這忙碌的最後幾天，讓羅夏最頭痛的是各種程序上的事情，他所有的工作都被停下來了，連和夢見之地的鏈接都停止了，全心全意的到處跑，見人談事簽約。

　　這倒不是那五百人的大名單，那些名額早就全部分配下去了，羅夏就是想插手也沒有資格，而是自己被指派分配到的50個名額。

　　按理說，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就算自己用不到也可以想辦法變現。

　　雖然明著賣名額是不可以的，但換成人情、長期契約、地產租約、技術成果、魔法知識之類的隱形財富，卻是很容易的。

　　但問題就出在這個50名額的消息來的太晚了，再好的消息來的晚了也沒時間準備了，不能隨意消耗的名額反而成了負擔。

　　如果知道的再早一點，還可以通知索爾那邊想辦法解決。

　　由於這個數量極大的超過了最初的10個名額，而和那些牧師一起派遣過來的魔法學徒只有七名，來去要幾個月，現在再派人過來，顯然是來不及的。

　　這個問題出現了幾十天了，當時羅夏就想辦法解決了，他的辦法是臨時擴充新人，招募本地學徒、從庫羅伊人（夢見之地的土著）中挑聰明的，從北地留學生中挑人、僱傭專業冒險者四條路中抉擇。

　　不得不說，渠道多了自然好解決問題，本來就三十多人的缺口，一下子被填滿了。

　　但真的倒數計時了，結果還是出了新的問題。

　　「什麼？你要退出？覺得很危險？！覺得自己受不了降臨者那危險而刺激的生活，想要一個更加穩定而安全的未來？你怎麼不早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新問題在相當大的一個層面上，還是羅夏自找的。

　　他不僅在那個見面會上宣言了降臨者的高危險性質，事後還在自己的新報紙上，著重介紹了一下降臨者的平均死亡率和高素質，很直白的表達了「那些前輩降臨者不僅不是廢物而且是精英中的精英，他們的死亡率都高的嚇人，你們要不再考慮一下」。

　　這些話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羅夏心理也沒有數，但對於把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的學員送入戰場，羅夏是不喜歡的，但沒有料到他講了良心，第一個受害者卻是自己。

　　不少名額中已經敲定的人選，把報刊帶著，找上了羅夏，說「自己還沒有準備好」、「我考慮了一下，我還有六十歲的老娘要養」。

　　羅夏又能說什麼，乾脆的放人吧。

　　但所以說這部分是他的責任而不是全部都是他的鍋，是很快羅夏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提出放棄的人數太多了。

　　已經達成意向的人中，有二十多人選擇了退出。

　　「太多了，情況不對。」

　　已經獲得名額的學徒，其實大多知道那裡的危險度非常高，也有了用危險換收益的想法，很多人已經抱有不成功就成仁的勇氣，這樣的人不會因為突然有多了點的危險而退縮的。

　　或許他們在真正的面臨風險的時候，會暴露出自己膽怯的本質，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很難以紙面上的風險退縮，尤其是已經放出大話的前提下。

　　情況不對，就是查探了，涉及到的人數這麼多，追查起來也並不是多困難。

　　詢問了幾個退出的人，把消息放出後，然後就有沒退出的人主動來解釋了。

　　不少學徒都接到了別人的高薪挖角，不少學徒就是衝著金錢、魔法材質去的，對方給的錢更高，高的不可思議就自然答應了。

　　而就是期望降臨名額，別的社團也可以提供，而且就算沒有名額，也可以空口白話說的更加誘人

　　「給你下一批的名額，第一批是炮灰，看下情況等個半年應該可以接受吧。」

　　離降臨只有幾天了，正常挖角是不太可能的，甚至真理議會都不會接受這種影響大局的惡意行為。

　　去問了一下其他的組長，其他人都沒有遇到這種情況，羅夏感覺到自己似乎又被針對了。

　　這個時候挖角可和之前不一樣了，只是針對自己一個人的話議會也不會管，但這個時候拉人走是影響羅夏的成績，惡意挖角是會必然會結仇的。

　　繼續追查，就徹底理解了。

　　「……又是精靈啊，真是夠煩，太煩了吧！這群傢伙這麼記仇嗎？這都多少天了。」

　　大範圍挖角根本無法保密，跑的人也很快加入了新的魔法社團，一找就找到了那個埃爾文的精靈系魔法社團。

　　明顯，這是報復，是看重了軟肋的惡意報復。

　　羅夏當即就氣笑了，然後……什麼都沒做。

　　就這麼七八天了，哪有時間和精靈糾纏，對面就是看中了你的弱點，背後刺了一刀狠的。

　　報復是肯定要報復的，小本子上記著，先處理手上的麻煩吧。

　　於是，這個意外徹底打亂了羅夏的部署，什麼降臨計畫、裝備升級、培訓計畫都放一邊吧，先把人湊齊吧。

　　而連招新人都只能延後，最首要的只能是保人。

　　很多人退出，也有人留下來，並不代表留下來的人拒絕了誘惑，只是他們可能還在猶豫或者獅子大開口的極限談價中。

　　已經走的人是拉不回來的，他們已經簽了合同，同時羅夏也拿不出那明顯溢價的簽字費。

　　這些天，羅夏不斷的去找那些留下來的人談，用誠實天賦確定他們的誠意，且逼著他們立馬簽約合同……羅夏為他的年輕和沒經驗付出了代價，誠實天賦在這方面的確沒有合同好用，就算之前誠意十足，但誘惑足夠的話，人心是會變的。

　　羅夏沒時間休息了，一個談完下一個，但談下來人數卻沒有增多，相反還在不斷減少。

　　他在約談的時候，順著謊言的味道，還找出了好幾個「奸細」，哭笑不得的羅夏，也只能順帶再把人員的忠實度查一下了。

　　還剩下三天的時候，被逼到絕路的羅夏，只能使用最後的招式了。

　　本來，在本地學徒、庫羅伊人、僱傭兵（冒險者）、北地留學生之中，羅夏是傾向於前三者的，畢竟，他總覺得北地方面是一個大坑，在沒有準備好之前，還是離得越遠越好。

　　但是現在，他沒有選擇了。

　　「哈伍德．斯特爾，和你那個什麼北地留學生的領袖說一下，是叫什麼庫王子嗎？我要找他當面談一下。

第五百一十八章 傳承

　　對於北地，羅夏是很糾結的，那種複雜的心態，恐怕真的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

　　雖然父親對哪裡什麼都沒有說過，只要有外人問起「哪裡人？」、家鄉或籍貫之類的話，他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樣，而且很多時候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對方的老鄉，顯然沒有一句實話。

　　兒時的自己也好奇過，詢問過，父親卻沒有一如既往的用胡話來糊弄。

　　他總是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向北方，良久，才轉過頭對自己笑笑。

　　「是北方。」

　　大概也只有那個時候，他才難得的認真一下，自己才覺得這不是一個賊老頭而是一個父親。

　　而真的來到了這個世界，羅夏才知道他當時看的北方，大概從地理位置上是怎麼都抵達不了的。

　　所以，他對那個不負責任的老頭，雖然抱怨很多，卻沒有一點怨恨。

　　羅夏知道，他大概是很想回去，一直都放不下去，但他心底的那個北方，恐怕是永遠去不了了。

　　回去了，人和地都是陌生的，還不如不回去，或許那樣，就可以說服自己，一切都沒有改變。

　　不過，父親還是從故鄉帶走了點什麼。

　　「嵐嗎……」

　　姓氏，是身份，卻也是傳承，小時候羅夏不懂，他只是為了自己奇怪的名字苦惱，大了，那感覺就更加微妙了。

　　羅夏．L（嵐）．海洛伊絲，羅麗．H．海洛伊絲，最後的姓氏明明和父母都不同，而且自己不只一次聽到父親稱呼母親海洛伊絲。

　　「噢，這是你媽的名字，很好聽吧，人是要姓氏的，就乾脆給你們當姓氏用了吧。」

　　完全不靠譜的答案，滿是胡鬧的味道，羅夏小時候為了這個和其他小朋友爭執了很多次，甚至對那個人很有怨念，連兒女的名字都不怎麼認真。

　　而現在回想起來，恐怕自己是錯怪了他，他是認真的，認真的為兒女的未來著想避開很多麻煩……而追問只能獲得一個個完全不同的回答，一個個聽起來像是真的、或者明明是謊言卻是扭曲的實話，次次都讓雙子信以為真，這大概是他扭曲的關愛方式吧。

　　「呵，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誠實』天賦就是被他逼出來的，沒有一句老實話的老滑頭，真的和歷史的他完全不同。」

　　來到這裡，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瞭解了不少新情況，羅夏也和羅麗聊過這方面的話題，也差不多知道了他們的苦心，怨念少了很多，但有些東西卻始終無法理解。

　　「他可以和我們說啊，我們又不是不能理解，還故意一次又一次的編故事，什麼傳奇英雄的後代、蒙面俠盜的藝名，簡直把我們當小孩子糊弄……雖然我們當時的確是小孩子，但這種行為也太過分吧，難道有什麼理由嗎？」

　　「沒有，我想來想去找不到，如果不是我自己跑來艾希，我們這輩子都不會接觸到這個世界。他不和我們說實話，大概可能，或許……」

　　「……他的惡趣味吧，或者是他們的惡趣味。」

　　想起怎麼看都不靠譜的父母，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雙子也只能相視苦笑了。

　　海洛伊絲是雙子的姓氏，大概是父母雙方能給自己的姓氏、姓名中最不會帶來麻煩的，而兩人真正的姓氏，大概是中間的那個縮寫。

　　正好兩個孩子，他們就一人一半了，這樣的事情在不少多子家庭中都有發生。

　　羅麗的H，母親那邊的，現在看來，應該是精靈那邊的。

　　而羅夏自己的L，就是父系那邊的了。

　　這只是單純的一個姓氏，是雙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從自己這裡繼承的一點痕跡，並不具備什麼法律繼承權或者特殊的意味，但顯然，長命種的精靈們沒有這麼想。

　　而如果羅夏和羅麗沒有意外返回艾希，他們的後代再傳承一代，姓氏也就是那個海洛伊絲了，也算是徹底和艾希沒有了關係。

　　「他們，應該是想我們像個普通人過一輩子吧。」

　　「……嗯。」

　　這大概，也是一種雙親無言而扭曲的關愛吧。

　　羅麗漫長沉默後的回應，大概不是猶豫，是煩惱還是後悔，羅夏不想知道也沒有猜。

　　而到了現在，羅夏也差不多懂了，為啥自己兩人還是有可能去艾希，他們也不說清楚了。

　　說清楚其實沒啥意義的，麻煩該來的還是會來，不會因為一個名字而改變什麼。

　　就像是羅麗和她的遊戲教會，始終擺脫不了H帶來的麻煩，自己的L，也遲早會找上門。

　　尤其是當自己不知不覺獲得更多的羅蘭之劍碎片的時候，而那把傳奇之刃居然輕易的綁定了自己的靈魂，並逐漸開始癒合的時候……

　　哦，對了，這個事實，羅夏自己都嚇的臉煞白，想清楚後小心翼翼的把這個秘密深藏，甚至不敢和羅麗之外的任何人說。

　　在確定了「劍正在越來越完整」的事實後，羅夏就知道麻煩遲早會上門，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越發小心翼翼的遠離北方人，生怕一不小心被牽扯進去……他不是躲避，他知道該來的始終會來，他只是期望能夠晚點來，能夠讓自己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把握自己命運的時候再來。

　　或許，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

　　或許，只是單純的自己已經躲不掉了。

　　或許，是他們已經等不及了。

　　微笑著面對北地來的小王子，羅夏的笑容，實在太過複雜。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大新聞

　　談判什麼的，羅夏並不擅長。

　　「誠實的他」學不來交易場上的爾虞我詐，在政治談判上這簡直就是絕症。

　　但換個角度來看的話，如果交涉的場景並不限於滿是謊言和欺詐的談判桌，而是雙方相對真誠的尋求聯盟和合作的時候，「誠實」卻可以成為省略掉很多步驟的神器。

　　西恩王子是北地一個王國的偏遠氏族繼承人，那王國的名字羅夏自己都沒有聽過，但從其他人重視的態度來看，應該也算是嵐盟中重要的一員。

　　那位王子是個典型的北地人，高高大大，披著熊皮圍脖穿著獅虎的軟甲，腰間帶著金色的飛斧，毛髮濃密，像是一個在北方中咆哮的野蠻人。

　　只不過，羅夏注意到了，那熊皮圍脖上鑲嵌著裝飾用的寶石紋，飛斧甚至沒有開鋒，更不要提根本沒有一點血腥味的斧刃。

　　那軟甲中漏出的肌肉雖然稱得上健壯，但卻沒有真正野蠻人那麼肌肉……猙獰，而那雙沒有傷痕和痕跡的大手，更不是一個戰士應該有的。

　　雖然他半夜大概可以用一個微笑，嚇到一群小姑涼乖乖的交出自己的錢包，但當羅夏知道，他只是一個愛好歷史、鋼琴的標準文學少年……嗯，沒錯，他只有十六歲，抬頭這兩米多的身高，羅夏羨慕的差點當即就流下來眼淚。

　　如果刨除這魁梧的個子和標準的野蠻人打扮，也無視那滿臉的鬍鬚和厚眉大眼，他還是長的挺眉清目秀的，看到羅夏還害羞了一下，臉紅的半天捏著小手指說不出話，低著頭只看用眼角往下瞄，真是一個標準的內向型少年……就是那畫面羅夏覺得有些太美不想看，還有這往下瞄是不是有點奇怪，明明低著頭為啥往下瞄！正常的內向少年不敢看人不是該低著頭往上瞄嗎？！

　　莫名的，一見面，羅夏的內心就有點暴走了。

　　打扮成這樣樣子來參加這樣見面，並不是那位王子角色扮演入魂，或者是不重視什麼的，相反，這是他們族內的正式盛裝，只有在祭祀、年會、朝拜宗主國的時候會穿。

　　當然，獸皮還是獸皮，象徵權力的金色飛斧還是飛斧，但大概和以前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這位法師學徒今年才十六歲，已經踩到了三階的門檻，不是最近風風雨雨的新聞，他隨時都可以晉級，考慮到他們那裡真的不怎麼出法師，可以稱得上野蠻人族內的魔法天才人物了……嗯，沒錯，這位不管從長相還是穿著都很野蠻的少年，是個百分百的法師，還是最傳統最標準的那種。

　　「武技？我沒學，當大家知道我有魔法天賦後，他們給我請了十二個導師，連比掃帚重的東西都不給我拿。」

　　「平時的個人愛好？我個人比較欣賞肖波安大師的午夜奏鳴曲，哦，那不是魔法，是鋼琴曲，實際上前兩天我剛剛過了鋼琴十二級，成為一個鋼琴師是我的目標之一。」

　　看著那修長靈活卻沒有任何傷痕的手指，保養的比大多數少女還要好的多，羅夏又陷入了沉思，時間這神奇的玩意，到底對野蠻人做了啥。

　　誠實天賦給了羅夏完整的反饋，眼前的「少年」如果不是強大到可以欺瞞誠實天賦的大佬化身的話，那麼，他真的是一個純粹的學院派法師，並不擅長實戰也不喜歡戰鬥，是個純粹的和平主義者和反戰名人……聽到這裡，羅夏有些抓狂了，不喜歡戰鬥的野蠻人真的符合種族人設嗎？

　　而很快，羅夏就擺正了心態，這只不過時代不同了，野蠻人不用參與戰爭，生活條件變好了，自然變得和平了。

　　真實的魔法世界現實而殘酷，和傳奇故事中完全是兩回事，毀人設毀設定就毀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也習慣了……羅夏感覺隨著自己的世界觀碎掉的，大概還有為數不多的節操和堅持吧。

　　至少，他現在可以笑著和西恩王子聊天，然後和他閒聊歷史、音樂、文學、新聞……羅夏發現，在這文學、歷史上的造詣，自己居然遠遠不如對方，西恩王子甚至可以用地球的古英文即興創作十二行詩！

　　「……您去當法師真是可惜了，您應該去當學者當音樂家的。」

　　好吧，羅夏張口就是足以引起一場戰爭的「嘲諷」，後面的隨從臉色瞬間就變了，這句話可大可小，擴大可以理解成對一國繼承人的侮辱了。

　　「真的嗎！？對了，您是誠實的，我也覺得我更適合去當個作家、音樂家，我可以給自己的故事配樂做畫，說不定還能史上留名，可是他們都逼著我來當法師……咳咳，羅夏殿下，感謝您的讚美，您在報刊上的大作我也反覆閱讀了，寫的非常豐富，就是錯字有點多，大概還是有點急，我和您說……」

　　後面隨從的眼神，讓西恩王子正經了點，但說著說著，卻再度偏題，已經開始分析排版和校正對媒體新聞的重要性。

　　羅夏有些頭痛了，他甚至覺得和對方見面不是一個明智的抉擇了。

　　羅夏倒是不討厭眼前的蠻族王子，甚至有點喜歡這個愛好和平和文藝的少年，只是眼前擺在面前都就是戰爭和真正的麻煩事，和他談有意義嗎？

　　「咳，西恩殿下，您不是有事要和羅夏殿下說嗎？」

　　終於，連作為介紹人和旁觀者的哈伍德都忍受不了了，只能硬著頭皮插嘴。

　　「哦，對了，羅夏閣下，您應該知道吧，嵐盟，有可能解體。」

　　結果，他一開口，就是一個可以震驚世界的大新聞。

第五百二十章 聯盟

　　牢不可破的聯盟，嗯，牢不可破。

　　不知為啥，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羅夏都不驚訝，甚至還有點好笑。

　　在這個瞬間，他的確想起了地球老家的牢不可破的聯盟，還有那首讚美聯盟永遠不會破滅的經典曲目。

　　隨之而來的，還有各種時而結成、時而脫離的盟約，比如動不動就鬧分家的另外一家聯盟。

　　在意嗎？當然是在意的。

　　驚訝嗎？可真的一點都沒有。

　　擔憂嗎？那可也未必。

　　雖然嵐盟的名字裡面有個嵐，但羅夏知道，他和自己名字的那個L，可真不是一回事。

　　西恩不是一個藏著住事情的人，很乾脆的就把自己所知、所求的事情，直接告訴了羅夏，也讓後面的隨從不住搖頭，這個主子真的不適合政治談判，那有這麼直白的。

　　而看到對面的羅夏也不掩飾的直接詢問聆聽，各種敏感話題張口就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越聽，羅夏的心態卻越發平靜，聽起來天崩地裂的大事，但和自己老家那個神聖盟約崩潰帶來的影響可沒有什麼可比性，它更像是一種時代的自然演變。

　　嵐盟是一個超級大國，但它也是一個數十個國家組成的盟約國，它形成於黎明戰爭時期，已經有了六百多年的歷史。

　　而之所以有一個嵐字，是那就要追溯在更遙遠的歷史了。

　　哪裡最初曾經有一個古代嵐國，說是古代實際上也只是更推前了大概三百多年（滅亡時間），而現代嵐盟有數個國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他們的後代，那混居在一起的北地嵐族人

　　羅夏知道自己的L，實際上是嵐族人的那個，甚至有可能是古代嵐國的那個，而不是嵐盟的那個。

　　嵐盟之所以加上這個字，主要是作為核心的兩個國家是正統的嵐族後裔和王室，只不過羅夏剛來不久的時候，就聽說了他們的王室似乎已經都斷絕了，具體緣由羅夏並不清楚，只是聽說族內成員一向人丁不旺，然後還有遺傳疾病，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是萬幸。

　　以前的嵐盟盟主國，就是這兩個國家之間輪替，但現在在最近的盟約選舉上，史無前例的讓第三國當選了，也讓人感嘆時代的變革。

　　本來，羅夏還有點興趣，畢竟有遠方親戚存在的地方，但後來聽說「親戚」不僅沒有血脈上的聯繫並且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也就沒啥興趣了。

　　兩個作為核心的嵐族國度翻車，也自然引起了北地的巨大動盪，發展到嵐盟解體，也是有可能的。

　　而西恩的闡述，就遠沒有羅夏那麼平靜，他將其形容成了一場災難，一場浩劫。

　　但羅夏本人，卻依舊覺得只是時代的正常變遷，那是因為嵐盟存在的基石已經不在了。

　　任何一個牢固的盟約，都必須有兩個前提。

　　一個，就是盟約者的共同目標和共同利益，成立盟約是為了大家更好的發展，為了減少彼此競爭形成合力，一同應對複雜的外界環境。

　　另外一個，要讓盟約變得堅固，就必須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了……哪怕那個敵人只存在假想之中，哪怕那個「敵人」並不存在，為了大家團結起來，至少要樹一個靶子起來。

　　嵐盟成立於黎明戰爭時期，是北地人為了應對戰爭、外部危機的集合，是共渡難關的方舟。

　　最初，它是數個中小人類國家的聯合，後來地底獸人、亡靈、龍族、精靈、冰元素生物等異族都因為各自原因加入其中。

　　它們共同應對黎明戰爭的各種危機和外敵，應對複雜變幻的國際政治，但隨著黎明戰爭結束（官方依舊否定位面戰爭已經結束），它就失去了使之「堅固」的外在因素。

　　當世界回歸和平，自然要回到「發展」這個本命命題了。

　　而發展，經濟、工業、商貿、技術都是需要競爭的，本地的競爭、外地的競爭，內部的競爭、外地的競爭，成為一個整體進入和平時代的發展競爭，真的有優勢嗎……答案誰都無法給出。

　　是的，有無數的專家說聯盟如果沒了，各族、各國會怎樣經濟大發展，社會會怎麼大進步，但與此同時，也有無數專家各種理論證明，如果嵐盟真的沒了，那麼，內部競爭會造成各種成本飆升，和世界其他國家的商務、政治談判會被吊起來錘。

　　說句實在話，這和地球老家那個牢不可破的聯盟是兩回事，搞不好真的解散了大家真的能夠過得更好，只不過事情沒有發生，誰又說的清楚。

　　而和地球上情況更大不同的，就是嵐盟的種族組成實在太過複雜，每個種族和國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在暴風雪來臨外部環境惡劣的時候，大家會一起抱團取暖，為了活下去不分彼此。

　　當整個聯盟處於高速發展期，政治清明、人民富裕每個人都能夠過上好日子的時候，雖然還有些許雜音，但抱團的慣性是不會改變的。

　　「我已經過的不錯了，為啥要改變。」

　　如果處於兩者之間，不那麼壞也不那麼好的時候，人心思動，那情況就變了。

　　「總覺得哪裡不對，我們的日子似乎越過越差了，雖然說不清楚，但我們一定要改變什麼。」

　　而現在，大概就是這個時候，

　　人們渴望生活的更好，卻不知道改進的方向，想去找人背鍋卻不知道找誰，最後，只會歸咎於現存的體制……即使體制本身沒有問題，但大部分不會理智的去分析得失和優劣，他們只需要一個改變的可能，一個用來發洩的窗口。

　　「改變後變得更壞了？那和我有關係嗎？至少比現在一成不變來的強吧。」

　　沒有外敵了，人心思動了，這是主因，也是根源。

　　而作為盟主的兩大嵐國自身的混亂，是讓一切逐漸失控的緣由，沒有人引導、沒有人指引，甚至沒有人說未來該如何做，自然讓原本的穩固變得不穩了。

　　當整個北地的政治局勢變得不穩的時候，野心家和各族就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精靈就不用說了，大概其中不少上位精靈，從加入開始就渴望獨立的一天。

　　亡靈……它們從一開始就已經超脫了。

　　單單亡靈們，由於那些亡靈大帝的回歸還有亡靈位面的加盟，不管是它們的實際領地還是真實「人口」，大概都超越了任何一個超級大國的極限，所有亡靈君主統治的亡靈位面和異位面加起來，說不定比整個艾希還大。

　　生者和死者的隔閡始終存在，他們大概是最不在意嵐盟存在與否的族群，因為他們本來就不在管轄範圍內，存在盟約之中，只是因為歷史上的承諾和一種慣性。

　　不管承認不承認，亡靈本身就是一個超級勢力，一個絕對實力遠超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頂級勢力。

　　甚至作為北地核心的人族，其中不少派系和個人，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希望和更加富有的中原人類大國做朋友，而不是和那些沒有油水奇奇怪怪的異族打交道。

　　「聽起來，嵐盟已經沒救了。」

　　羅夏輕飄飄的評價，卻讓對面的人面容都扭曲了。

　　「不，不，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嵐盟解體。」

　　是不是所有的人和種族都渴望嵐盟消失？答案也是否定的。

　　讓外人無法理解的，卻是最不希望嵐盟消失的，不是作為核心的北地人族，而是外緣的異族們，尤其是現在坐在羅夏面前的少年，就是其中的一員。

　　北地獸人和北地野蠻人，作為北地經濟和技術最落後、土地最貧瘠的族群和國家，居然是最不希望嵐盟解體的核心，這真像是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原因？羅夏不知道，對方支支吾吾的也說不清楚。

　　說別人、別族的時候滔滔不絕，輪到自己的族群就閉口不言了？但羅夏知道的，就是對面是真的渴望嵐盟的穩固。

　　他隱隱約約也能猜到了，大概就是這兩族作為落後者，很受其他國家幫助，被不斷的「輸血」，擔心失去了嵐盟後自己的族群會落後這個時代。

　　而另外一個堅持嵐盟的核心族群，就讓羅夏很有點吃驚了。

　　「你說精靈不想嵐盟解體？我認識的精靈也不是這樣的啊！」

　　但就算不用對方解釋，羅夏就想透了，他輕拍腦門，自己這是一葉障目了，讓幾個精靈就把精靈全體代表了。

　　「我真是的，上位精靈是上位精靈，普通精靈是普通精靈，他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有的人懷念舊日輝煌，有的人自然覺得新生活不錯，至少頭頂上的幾個大爹不能為所欲為。」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失劍

　　生活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下一刻你會得到什麼。

　　真的下定決心接觸了北地人，給羅夏的卻是一個大大的「驚喜」。

　　北地的形勢很亂嗎？那還真不是，現在的北地穩定的遠超之前千百年，已經幾百年沒有發生一起大規模的戰爭了。

　　就是艾希富裕的中原地帶，偶然也出現一些國家級的戰爭、內亂，大國小國消失了再出現了也不知道多少。

　　人心思變，尤其是短命種，「想活的精彩」、「想活著轟轟烈烈」的高位者，一個念頭就可以導致事態失去了控制。

　　就是那些超級大國，也有自己的敵人和矛盾。

　　奧蘭帝國都快把海族打回了原始社會，雖然正史上沒有記載，但這幾百年，在凡人手上隕落的海族神、海洋神系，大概已經超過一手的數字。

　　而就是隔海相望的拜爾和法師之國，軍備競爭也從沒有停止過，雙方都在彼此戒備。

　　這還是在位面戰爭始終在持續，各國的精力都要被牽扯在其上的前提中。

　　戰爭貫穿了人類的歷史，因為它是解決問題的最後一個選項。

　　只要有利益的爭奪，有族群的生存空間的競爭，有更向上一步的渴望，既然誰都無法讓步，發展發展到最後，自然會打起來。

　　而和以前相比，沒有超級大國的正面衝突，沒有打起世界大戰，並不是因為他們能夠克制。

　　而是他們已經有能力對外面的世界進行位面級的開發，那樣獲取的資源和收益遠超在艾希的世界爭奪哪一點有限的收益。

　　但即使是無盡星海，適合開採的資源依舊是有限的，有的位面富裕有的位面貧瘠，有的地區雖然資源豐富，但開採困難或者運費超過收益，爭執和矛盾還是一直存在的。

　　艾希各大超級勢力的基礎情況其實相差不大，能夠開發的位面極限也差不多，不是每個族群都有亡靈那種死亡位面探索能力的，他們一樣會爭奪最肥沃的土地和資源，只不過，這些戰爭不在艾希本土而已。

　　局部戰爭、僱傭兵戰爭、代理戰爭，大概唯一的改變，就是流血的不在艾希本土，本土一片和平友好吧（大國間）。

　　就像是地球的大航海時代，殖民地都打成了一鍋粥了，本土的各國貴族還在一起參加舞會，各個王室還在彼此聯姻。

　　位面大門開了，很多東西變了，但很多東西，至始沒有一絲改變。

　　但北地的嵐盟卻始終處於一個相對安定的環境之中，六百多年沒有戰事，這簡直就像是神話。

　　其主要原因，大概是太過龐大的嵐盟有太多的族群，有太多的聲音卻沒有一個能夠拍板的人，對艾希的情況只要維持現狀就夠了，對外面的資源爭奪、開發，也實在缺乏什麼興趣，就是安索雷恩的降臨者，也缺乏北地人的動力。

　　它與其說是一個超級大國，不如說無數大國的集合，內部的利益分配實在太過複雜，想法也太多，當核心國、盟主國沒有動力的話，整個偏安於北方的聯盟，就如同一灘死水。

　　沒有頭腦和野心的龐大身軀，遲緩而龐大，大部分時間就真的只是睡覺的巨人。

　　這樣的情況好不好？大概是沒有肯定的答案，每個人站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自然有很多不同。

　　地底獸人受夠了戰爭和其他種族的奴役、歧視，他們的文化基礎差魔法文明極度落後，在這個時代明顯出現了大範圍落後的徵兆，在農業（糧食）、生活用品上還要依靠嵐盟其他國家的成本價輸血，他們當然希望嵐盟保持現狀。

　　野蠻人和他們的情況很相似，但作為艾希霸主人類的近親，或許也作為人類亞種中最擅戰、最粗魯的一支，他們在這個時代一樣飽受各種隱形歧視，只不過他們比獸人強一點，強的極其有限。

　　北地大部分人類國度，卻是渴望獨立的主力了，他們總覺得「再不做點什麼我們都老了」，短命種渴望變化的血脈在沸騰，他們希望加入大時代的舞台。

　　而才獲得盟主寶座的國家，也是北地人類的國家，不管從人民的期望還是政治上的考量，它都必須在任期之中做出點什麼來，證明自己比兩個嵐國來的強。

　　兩個嵐族的本國，情況就更加複雜了。

　　或許大多數人覺得兩國都丟掉了盟主的地位，是不是他們就勢弱了……實際上情況正好相反，嵐盟這麼多年維持下來，核心就在於這兩國強的有點過分。

　　兩國的面積都不大，按大陸標準只能算小國，但很多人或許都忘記了，近代改變一切的魔導科技革命，起始之地就是這兩國。

　　那作為技術革命代表物的奧莉薇魔盒發明者大煉金師奧莉薇，就是在這裡生活居住並老死的。

　　這裡有北地最繁榮的商業都市嵐國首都，也有魔導文明的起源地和聖地，上萬的工程學研究室、研究所在這裡，無數的地精、侏儒工程師早就當這裡是自己家園了，以羅夏當年那台特供的魔鎧為例，即使現在，他們的技術還是領先這個時代半籌的。

　　而漫長的和平時期，就讓學者們更加集中精力在自己的研究之中，積累下來的國力是異常可觀甚至過剩的，由於實在太閒，這兩國的常規騎士團甚至可以接受星際僱傭，去其他國家的殖民地練軍和實戰。

　　野蠻人和北地獸人因為無法跟上魔導文明而落後，兩個嵐族國家，卻是魔導文明革命的領頭羊，漫長的和平積累了無數的研究成果和資源卻沒有化作實物，那強大至極的隱形國力和其他異族好的異常的關係，都讓他們數百年坐穩了盟主的寶座，也讓大陸的超級強國即使再失心瘋，也不至於去招惹北地的睡龍。

　　但他們現在的問題就在王室血脈斷絕，國內政治形勢混亂不堪。

　　本來這兩國王室人丁不旺，之前就動不動斷絕……是的，早就斷過了，然後解決的方式，就是血親的雙方相互「幫助」。

　　你缺人的時候，我給你送個養子、養女，我沒了的時候，你就還我一個。

　　雙方血脈很近，聯姻和相互繼承，導致了兩邊的國王大多時候也是近親關係，甚至兩國根本被北地其他國家視作分屬兩塊土地的一國。

　　但這次，司璐威爾的血脈先斷絕了，東嵐公國的大公還沒來得及給他生一個繼承人過繼去，就一不小心先掛了，連自己的繼承人都沒有留下。

　　當然，兩國的貴族們是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的，一時之間，無數的「私生子」冒出來了，他們都號稱對王位有繼承權。

　　絕嗣其他國家也有，一個貴族支系升級王室就行了。

　　但北地去有一把特殊的神器……嗯，沒錯，就是那把羅蘭之劍。

　　這把劍據說只有古嵐國的血脈之子能夠使用，是東嵐公國的王權之劍，然後在選王大典上，數十位「私生子」要證明自己，就輪流嘗試拿起這把劍……然後，全死了。

　　是的，幾十個有爭奪王位可能的貴族繼承人都死了，死的極慘甚至沒有人敢轉述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接下來發生的，就更加可怕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把象徵了北地的聖劍，就發出耀眼的光輝升上天空，然後在無數的目光聚焦之刻，崩裂成無數的碎片，散射到世界的各個方向。

　　這也是嵐盟現在處於解散邊緣的另外一個原因，這把王權之劍在嵐族人……不，在北地人、北地異族人眼中太過重要，它的碎裂，讓無數人感覺時代變了。

　　帝國君王失去了自己的王權神器，然後整個國家消失在戰火之中的傳奇故事，艾希隨隨便便就能找出十幾個聽起來有史有料的，更何況帝國現在連君王都沒了。

　　這種事情，當然不會廣為流傳，和北地無關的人也沒興趣知道瞭解，但北地各國卻不免人心惶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野蠻人王子的想法已經很明白了。

　　「只要您願意在必要的時候，拿著那把劍返回北地，說一句嵐盟永不解散，我們什麼都支持您！不惜一切代價支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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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wu：+6羅蘭聖劍在發出強烈的光芒後消失了......
ai.wu：好懷念以前的一秒鐘幾十萬上下......

第五百二十二章 黑手

　　西恩王子最後還是離開了，一直到最後，羅夏依舊沒有給出肯定的答案。

　　但他已經很滿足了，至少，對方沒有明確的拒絕。

　　而留在屋子裡的羅夏，沉默了良久……他已經後悔了。

　　「估計是一個爛攤子，沒想到爛到這個程度……一句承諾都不給就獲得了全面支持，這算是虧了還是賺了，真的說不清楚。算了，先活過十年後的位面戰爭再說，如果輸了什麼都沒有，贏了自然一切都不是問題……不，應該還是有問題，很多問題，」

　　羅夏苦笑不得，良久的沉默之後只能長嘆一聲倒霉。

　　他倒不是真的懊悔和後悔和野蠻人王子的見面。

　　他早就知道，和北地人接觸，這就像是打開一個盛開麻煩的盒子，但不管你打開不打開，他始終存在，而且寫上你的名字。

　　「逃避無法解決麻煩……當麻煩大到可以隨便弄死你的時候，逃避還是有點用的，至少，他會給你時間成長，成長到擁有解決麻煩的能力的可能。」

　　瞭解一下也好，但現在也只能是瞭解了，羅夏這算是徹底理解了，為啥每次自己問林恩、蘇娜娜北地的情況，得到的答案都異常的微妙。

　　或許，在他們看來，現在不去打開這個盒子，讓形勢繼續混沌下去，才是最佳的選擇。

　　北地現在的形勢這麼混亂，渴望嵐盟解散的一堆不願意解散的一堆，但大部分國家、民族實際上都安於現狀，沒有誰迫不可待的舉起叛旗。

　　大概，每一家內部的思想都很混亂，沒有強權者能夠給出決心，而偶然有一兩個國家的人開始真的準備獨立，整個嵐盟的常規力量都可以教他們做人。

　　「還可以拖幾年、十幾年、幾十年？」

　　羅夏的問題，西恩王子也給不出答案，畢竟，局勢實在太過混亂，誰也拿不出肯定的答案。

　　一開始他一句話把羅夏嚇住了，但現在回想起來，這也是談判的話術，

　　先把情況說的嚇人，先聲奪人，爭取談判的主動。

　　現在把場面攤開了，這確是明顯的誇大，嵐盟解散短時間應該是不會發生的，形勢不穩是肯定的，有一兩家提出退出作為試探，也是可能的。

　　他和羅夏來談，應該是想羅夏徹底消除這種人心浮動的情況。

　　大概，這種情況，讓他們的生活環境很受影響，在談判中西恩王子數次提到了旅遊人數大幅降低、各國出入境審核變嚴、族人當傭兵不僅就業困難了，連郵回去的酬金都被當做不良資金反覆審查。

　　各國明顯之間架起了牆壁，依靠勞動力輸出作為重要出口創匯的北地獸人、野蠻人的生活環境，就很自然的受到了影響。

　　他們大概是最敏感的族群，畢竟，是聯盟中的弱勢群體，又是隨著氣候遷移的候鳥。

　　「其實，你找我也沒意義啊，嵐盟真要解散的話，難道讓兩個嵐族國家出兵鎮壓其他諸國？它要解散誰都攔不住的，它不解散的話誰也拆不掉。」

　　羅夏說的也是大實話，歷史進程擺在面前，自己這個小身板又能改變什麼。

　　「不，你能做很多事情，您低估了羅蘭之劍在北地的號召力了，只要您發出宣言很多事情都會改變。」

　　「呵，怎麼可能，個人是無法改變歷史進程的。」

　　「誰說的？作為一個未來的王，我們的選擇就是國家的選擇，我們的肩膀是我們族群的命運，歷史就應該是我們創造出來的。」

　　文質彬彬的野蠻人王子居然認真起來了，場面一時之間變得有些火爆，大概，這就是所謂價值觀的衝突吧。

　　羅夏自幼收到的唯物教育，個人只是歷史進程的一部分，歷史的車輪滾丫滾，擋路的都被壓碎了，該發生的遲早發生。

　　但西恩王子受到的精英教育，大概就是強調個人的能力，一個政治強人就足以創造自己的王朝，改寫歷史又算什麼。

　　誰對誰錯？雙方的觀念都根深蒂固，恐怕誰都無法說服對方，用言語確定對錯是不可能的，只能交給時間和現實去驗證。

　　很快，在確定了這只是雞和鴨講後，羅夏放棄了說服對方……因為越是說著說著，他越發對自己的信念沒有什麼信心了，好像這邊的歷史，還真是一個個英雄人物創造出來的。

　　最後，羅夏還是送走了對方，沒有給出肯定的承諾。

　　西恩王子卻已經很滿意了，不僅是口頭上的滿意，甚至答應只要回歸北方整個野蠻人族群都會全力支持羅夏殿下，而現在也會應用自己的號召力，讓北地留學生全力支持羅夏。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羅夏的目的達到了，他的人口不足的問題，在基數足夠的留學生團體面前，將不可能是問題。

　　而另外一個層面，羅夏也徹底理解了一個事實，一個讓人無法否認退避的事實……

　　「沒想到，不管是我還是羅麗，還真是和上位精靈天生就結仇了，還是你死我活根本沒有辦法解開的死仇。」

　　把北方點了一圈，真正全心全力鬧獨立的，只有一家了……嗯，精靈。

　　其他的國家處於長期的慣性……或者稱呼其歷史淵源，要獨立的話還要下定決心，內部先幹掉一批又一批，再公投個兩三次，沒有外因內因同時作用基本不可能成功。

　　但精靈們想獨立，已經不是羅夏預想的什麼祖先榮譽、精靈的天生優越感，而是實實在在的種族危機了。

　　準確的說，是上位精靈……特指銀精靈和月精靈的種族危機。

　　嵐盟的政治制度，是相對鬆散和獨立的，即只要不背棄盟約，你國家內部高度自治，想帝制想議會制都行。

　　這本身沒有問題，出問題的，是當年嵐盟成立的時候，精靈們簽下了一系列的協約，而就是那些協約，正逐漸把上位精靈逼上了絕路。

　　「他們被陰了幾百年，終於發現了情況不對？還以這個理由想找我的麻煩？這還真是雲復仇了？」

　　「不，當年簽約的主事人，還有文件的起草者簽約人，都應該……應該是傳奇英雄羅蘭。」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三份協約

　　《為了扶植精靈帝國經濟，嵐盟內部全面開放勞動力市場的有關協議》

　　《精靈族出入境全面免簽條款》

　　《關於促進精靈帝國外資引進工作的若干決議》

　　這大概是所謂上位精靈最仇恨的三份歷史協議了，但它們都是嵐盟內部對精靈族的扶植、幫助，至少，最初的時候是這樣的。

　　當年的精靈族，實際上是被世界大戰打殘掉的殘兵敗將，來到世界邊緣苟延殘喘，渴望再一次崛起的機會。

　　精靈神在戰爭中全滅，上位精靈的諸多王國在戰爭中化為焦土，剩餘族人逃到了當年的世界屋脊，失去了神祇庇護的他們等於失去了希望……他們的身份，是戰爭難民。

　　戰爭難民的淒慘之處就不用多說了，沒有土地沒有家園沒有財產甚至沒有人權，唯一能夠追求的大概就是活下去，為了些許食物，甚至可以出賣妻女。

　　沒有了神，沒有了國，也就自然沒有了家，那麼，沒有未來的人，大概只擁有絕望了。

　　但和大多數的戰爭難民相比，精靈們卻還算是幸運的。

　　首先就是他們的社會結構相對完整，不是一般的戰爭難民哪裡零散的四散而逃，而是整個社會引導的集體大遷移，依舊保留著相對穩定的社會關係，不至於亂成一團重新開始。

　　更幸運的，就是那個時代北地地廣人稀，無人的區域很多，還有廢棄的北方精靈故國區域存在，足以讓其重新建國。

　　但在建國初期，他們依舊很困難。

　　整個工業、農業體系都是帶不走的，在當年貧瘠的北地，金幣未必買得到足夠的日用品，更何況整個族群所用的日用品都用進口的話……那金幣怎麼想都不可能夠。

　　那些看起來沒有什麼重要性的工業、農業體系，才是一個國家穩定的基石，現在基石沒了，他們自然沒有了生路，而北地殘酷的自然環境，更加劇了形勢的惡劣性。

　　第一年、第二年，還可以用嵐盟的援助節衣縮食的度過，之後……真的困難了，誰的資源都不是大風吹過來的，一個族群、一個國家，最終還是要靠自己。

　　更何況，別人的支援最多讓你餓不死，想活的很好是不可能的，而精靈對生活品質的追求，大概算是此世最高的，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和現實環境的矛盾成為了社會的主要矛盾。

　　於是，當年為了幫助他們重新建立收入渠道，在反覆磋商之後，在傳奇英雄羅蘭的主導下，就簽了這三份協議。

　　《為了扶植精靈帝國經濟，嵐盟內部全面開放勞動力市場的有關協議》

　　這份協議，意味著嵐盟各國對精靈們敞開了勞動力市場，直白點說，就是一份引起勞工的協議。

　　重建工業需要礦產資源，重建農業需要肥沃的土地和春天，在北方的凍土上這些都是極其貧瘠的，就是加工業也需要渠道和材料，精靈們可以做但短時間內做不到。

　　想來想去，當年可以賺錢的渠道，精靈就只剩下這份人力資源了。

　　不得不提一句，爛船都有三斤釘，精靈的施法者比例始終是各族首屈一指的，就是不是法師的平民，也對魔法有不少瞭解，正好當年是魔導技術大革命的黃金歲月，出去充當魔法顧問、教師、研究員是非常受歡迎的。

　　就是普通的精靈遊俠、精靈射手，也是出色的傭兵，精靈的藝術家、工匠也是很受歡迎追捧的，就算什麼都不會的平民，手腳勤快、精力充沛加上姣好的面容，做個服務員、女招待也是不錯的。

　　在更往前的歷史，精靈奴隸始終是黑市中屢禁不滅的暢銷貨，現在精靈們全民「菲傭（精傭）」，北地嵐盟諸加盟國怎麼會拒絕，就算什麼都不會僱傭去當個花瓶，也是賞心悅目的事情。

　　於是，大量的普通精靈出走他國（上位精靈是不幹活的），也就有了第二份合約的出爐。

　　《精靈族出入境全面免簽條款》

　　不管是那個時代，出入境都是一件異常麻煩的事情。

　　一個又一個關卡的檢查就算了，就怕那些守衛、檢查者各種敲詐、卡要，既浪費時間和精力，還會引起一系列的麻煩。

　　而最重要的，還是關稅問題，當年的環境過海關可不單單是貨物要交稅，人還要交稅，而且相當的重，這意味著很多勞工精靈恐怕很難自由回國，也意味著很多精靈無法下定決心出國賺錢。

　　「有的國家，過個城市就是十分之一的重稅，那精靈們繞著國家走一圈找工作，估計她就只剩下負債了，現行的制度，太過於阻礙勞工流通了，我建議以精靈為試點，讓勞工自由出入境。」

　　這個合同，也代表只要你一個精靈去做一個體檢和身份驗證，就可以憑藉著這份證明通行各個關卡、國家邊境線。

　　誰家的工錢給的高、生活環境好就去誰家，沒有毛病。

　　這在當年引起了不少爭議，引起了一系列的麻煩，但最終某人都壓下去了，在精靈們的感恩戴德下強行推行了。

　　效果挺不錯的，精靈勞工們首先自己富裕起來了，他們中不少都是很有能力、很有技能的出色人才，各國也隨之受益，既然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甚至上位精靈都可以因為勞工們帶回來的財富受益，這個政策就穩定下來了。

　　但這依舊不是長遠之道，沒有那個國家是靠勞工輸出富裕起來的，打鐵還要自身硬，就有了第三份協議。

　　《關於促進精靈帝國外資引進工作的若干決議》

　　是的，精靈們什麼都沒有，但沒問題，嵐盟其他國家的個人、企業、勢力有錢有資源有技術，可以在精靈帝國境內投資辦廠，不僅僅是外國資本的投入，賺了錢的精靈勞工們，也可以自己回家辦廠創業。

　　協議規定，如果一個精靈的錢不夠或缺乏技術、主打商品，甚至可以由中介機構牽頭，組織數個、數十個精靈勞工聯合辦廠。

　　各國的銀行、大貴族、資本家，也優先給這些回國創業的精靈貸款政策支持。

　　「這真是大善政啊，沒錢沒技術都想辦法給你扶植起來。都是精靈族人，也放心為他工作。精靈們富起來了，先富帶動後富，才是真正的共同富裕。」

　　一時之間，就是對羅蘭印象極差的上位精靈們，也交口稱讚起來，畢竟，在他們眼皮底下，那一片片荒地正在舊貌換新顏，一個個工廠和房屋建起了，大家的日子好過了，收到的供養金、稅金也翻了十倍、百倍。

　　但隨著時間的變遷，現在讓上位精靈來評價這三份合同，大概咬牙切齒不至於形容他們的憤怒，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才是內心真實想法。

　　「沒了，全沒了，精靈萬年以來的社會傳統和文化傳承，我們上位精靈榮耀千古的榮光和歷史，全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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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wu：簡單來說，下位精靈翅膀硬了，所以跑掉了；沒人養的上位精靈也過不下去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分崩離析

　　即使在遙遠的地球，在有人類歷史的漫長歲月之中，封建時代也是時間最長、社會結構最為穩定的時代。

　　緣由？社會結構和生產力什麼的都不用多說了，歸根結底最後一個詞語——土地。

　　地球的騎士時代，君主將土地分封給一個個領主，騎士們從領主手上接過封地並獻上忠誠。

　　一級一級的分割土地，一級一級的獻上忠誠，最終，在哪個混亂而秩序的時代，形成了一種力量，一種統治者的階梯。

　　作為這個階梯的最下層和九成九的成員，農民、工匠或者什麼其他的平民，都被束縛在土地之上。

　　他們在不屬於自己的土地上勞作，獲得報酬維持生存，然後將大部分收入交給自己的騎士或領主，別說對比平分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能夠留下兩三成，就要感謝貴族、領主大人的仁慈。

　　無數的詩篇讚美英勇的騎士和睿智的領主，歌頌他們戰爭中征服一切的豐功偉績，卻從來沒有想過，在戰爭中被稅九留一、稅十留零逼瘋了的領民，在戰爭中被大肆殺戮的雙方平民，被強行徵召的農兵，他們似乎為了戰爭失去了一切，卻從來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

　　那是因為……他們一無所有。

　　是的，一無所有，在那樣的社會制度之下，他們居住在領主的土地上，能夠活下去就必須依靠土地的餽贈，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土地的附庸、貴族的財產。

　　農民的兒子出現了傳奇英雄？傳奇英雄之所以是傳奇，就是因為機率實在小，小的可以忽略，小到現實中無法看到。

　　農民的兒子一輩子都是農民，貴族的孩子注定成為貴族，或許兩個孩子小時候偶然有機會玩到一起，但長大後，一方卻會成為另外一方的財產，而且見面都不可能相識、交談，這才是封建社會真正的寫照。

　　當然，各國的環境、各個民族的環境有所不同，上下級的關係也未必那麼牢靠，統治和被統治的身份也未必那麼血腥而直接，但骨子裡構成這個社會的結構的兩樣東西——「土地」、「身份」是不會變的。

　　艾希，長期處於這個階段，而精靈的社會，也是其中的代表，甚至由於他們內部存在神祇的意志，內部還有亞支的分歧，這種「身份」上的區分越發明顯。

　　甚至，明顯到直接按種族分配了工作和未來。

　　銀精靈，是「騎士」，他們掌握了兵權和軍隊，天生就注定成為軍官和領主，所有的族人都會從小接受軍事訓練。

　　月精靈，是「祭祀」，但由於精靈長期處於完全的神權時代，他們又是政治家。

　　他們負責管理整個精靈族，向上傳達凡間的各種情況和問題，向下傳達精靈神祇的意志，考慮到當年的精靈神大多都是月精靈神出身的存在，他們在各方面都是精靈族的權利掌控者，是國王，也是教皇。

　　在相當長的歲月內，月精靈和銀精靈不合，實際上是軍權和政權/神權的天然不合。

　　黑暗精靈，或者現在的灰精靈，他們是施法者、是學者，是黃金精靈的助手和學徒，但可惜的是，由於中途出了一些變故，這些古代最擅長施法的施法者，卻成了天生抗魔的刺客種族。

　　而也由於一系列神祇方面的緣由，這些事情大多已經埋在歷史之中，甚至黑暗精靈自己都不知道，只不過在精靈四上位之中，總是殘缺了這麼一塊。

　　不過，從某種意義來說，奪取了魔法精靈黃金精靈的權柄的他們，淪落到了最慘的地步，或許，這也是一種命運的報復。

　　最後的木精靈，是園丁是藝術家是歌者是工匠，是精靈中的異類，卻也是和自然和諧共處的特殊族群，最古老的德魯伊教義就是源自他們的傳承。

　　他們的數量始終不多，也始終處於上層社會的邊緣之外，現在，已經大多被視作自然陣營的一員了。

　　四大上位精靈負擔了所有的重點工作，軍人、政治家、神職人員、研究者、施法者，但他們能夠被稱為上位，只是因為他們擁有足夠的力量。

　　是的，力量。

　　和地球不同而相近的，貴族們擁有軍隊和武力，這個世界的上位精靈們，也擁有自己的力量。

　　本身就是軍隊掌控者的銀精靈就不說了，信仰即是力量，掌握了信仰和權力的月精靈也擁有神術和魔法的奧秘，黑暗精靈當年的事情已經混沌不清了，但施法者怎麼可能弱小，而最後的木精靈……德魯伊、遊俠可都是源自他們的標準戰職，能夠成為上位精靈光會養花養草可不行。

　　精靈社會就是這樣的，四大上位精靈瓜分走了一切權柄、職司，普通精靈沒有了對應的責任，就自然沒有了相應的權利。

　　剩下的，農業、勞工、巡守、士兵等等上位精靈看都不會看的工作，都是他們的命運。

　　上位精靈是領主，他們是領民，他們一樣被束縛在土地之上，束縛在上位精靈們的管轄之中，為上位者提供各種服務。

　　每一個分散的上位精靈王國，王室是上位精靈，貴族也是上位精靈或者和上位精靈走的足夠近的亞種，平民是普通精靈，不可接觸者和無名氏就是混血的雜種野精靈。

　　野精靈就天生卑賤嗎？實際上很多混雜了雙重血脈的野精靈天賦驚人，在各方面都獲得了相當不熟的成就，但他們卻始終被整個精靈社會排斥，甚至連平民都可以隨意唾棄他們。

　　他們違反了精靈的傳統？呵呵，黃金精靈這個真正的皇室都被推翻了，背叛者都登基了，這些人還有臉講傳統？

　　野精靈真正讓上位精靈厭惡甚至恐懼的，是他們打破了精靈族血脈之間的天然隔閡，讓牧師的兒子依舊是牧師，國王的兒子依舊是國王的輪迴被打碎，動搖了這個「身份」社會穩定的基石。

　　如果一個月精靈和銀精靈有了孩子，那孩子到底算是那個族群的？他應該去幹什麼？

　　而如果給了他一份祭祀的工作，那麼，他的孩子又應該去做什麼工作，而他如果又和木精靈結合了，那麼，混血種又算是那個階級的？

　　所以，非同種結合，始終是整個精靈社會的第一大罪，野精靈始終是雜種，是可能敲碎整個精靈階梯社會的危險品，是要被無數精靈唾棄排擠，天生就背負原罪的存在。

　　十年如此，百年如此，千年也如此。

　　如果給新生的北地精靈帝國幾十年的功夫，讓他們緩過來了，他們一樣會回到那個穩定而封閉的社會形態。

　　但有人卻看到了那千載難逢的一瞬，狠狠的刺了精靈一刀。

　　那一刀，就在心臟之上。

　　他做了什麼？

　　他把普通精靈從土地上解放出來，他剝奪了上位精靈天生的驕傲和職守，他給了野精靈完全平等的身份和機會，他狠狠的給了所有上位精靈一耳光。

　　他剝掉了上位精靈天生的高貴，讓時代扶植了一批又一批的新時代「貴族」，讓整個精靈族有了新的主人。

　　而在哪個時代，愚蠢的上位精靈們還在感謝他……

第五百二十五章 死仇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六百多年過去了，普通精靈們成為了嵐盟這個人類帝國的最忠實擁護者，而作為精靈帝國上層和擁有者的上位精靈們，卻視羅夏、羅麗兩兄妹為死敵。

　　緣由，就在於上位精靈們，在那場動亂甚至革命之中，失去了對下位精靈的控制權。

　　那三份由精靈女王和羅蘭親自協商擬定的協約，被上位精靈們認證並簽約，在數百年後，卻將上位精靈們自己釘上了愚蠢和短視的恥辱柱。

　　千萬年來，上位精靈們「保護」下位精靈，下位精靈們圍繞、供養上位精靈的秩序，被他們視作了理所當然，而三份協約打開的大門，卻提供了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

　　普通精靈逃離了土地的束縛，大規模的離開上位精靈的控制，在其他的王國生活居住，並來往兩地。

　　他們有時間有技術有勞力，大部分情況都很快富裕起來了，而在多民族混居、共處的北地，人們連亡靈都可以平等對待，更不要提顏值平均線相當高的精靈。

　　他們在這裡受到了平等甚至以上的對待，積累了相當多的財富，回去之後，卻發現家鄉不僅沒有什麼變化，惡劣的鄉紳和財主還等著收自己的稅金，那自然相當的不樂意了。

　　打個比方，就像是長期生活在一個密閉的小山村的鄉民，終於出去打工了還賺了錢，在大城市裡有了房產有了家業有了家庭，回鄉一看還是那千年不變的模樣，心情自然就挺複雜了。

　　尤其是自己明明財產賺的多，在外面還有事業、有地位，回去了還是二等甚至三等公民，被一群「土財主」、「老地主」各種歧視。

　　光歧視就算了，還要攤牌和交稅，給錢就算了，給了對方還一臉不耐煩，給的慢了猶豫了甚至會被毒打謾罵，而周圍沒出去的鄉里相鄰，卻是一臉理所當然。

　　習慣了外面花花世界的，習慣了被人尊重平等對待的智慧生命，怎麼受得了這個氣，即使他們之前能夠忍受。

　　而三份協約中的自由遷移部分，可以讓他們自由的返回精靈的國度……也可以自由的一輩子都不回來。

　　於是，很多精靈回去一次後，就再也沒有回去了，不僅沒有回去，還把家裡人都遷出來了，而那份勞工自由免簽協議，讓精靈帝國的海關對自己人也是完全開放。

　　某種意義上，這協約就是一份大坑，坑的某些精靈的確挺慘的。

　　大量的人口流失是必然的，完全開放自由移民且兩地生活情況差距巨大，這是一個正常的結果。

　　而這個時候的上位精靈們還毫無察覺，他們只是開心的看著平民出去找工作，然後帶回來了數倍、數十倍的財富和稅收。

　　等他們真正的察覺到情況不對，甚至完全失控的時候，卻已經晚了。

　　最明顯的，就是稅金不管怎麼催繳，也不再上升而逐漸下降，近五成的人口成了流動人口，原本的大領主——領主——平民的社會體系直接瓦解，就算精靈帝國內部，也習慣了自由流動人口遷徙。

　　這個時候，另外一份協議的威力就更加要命了。

　　那份境外投資、精靈僑胞回國投資的協議，如果之前只是瓦解了精靈的統治基石，那這份協議和它帶來的東西，就是直接狠狠的給了這份基石最後一刀。

　　它帶來的，是新貴族，是新的統治者階級，是上位精靈們新的死敵。

　　之前提過，上位精靈高貴的基礎，歸根結底，是他們的力量，在這個危險的時間掌握了超自然力量的軍隊和軍團。

　　但魔導革命，也帶來了軍事實力的洗牌，從魔導革命最興旺的嵐盟人類諸國回來的精靈們，有技術就有了力量，有了金錢就有了人脈，而回國投資辦廠的行為，更是打碎了原來部落制的社會結構，以工廠、社團、企業為單位，重新分配了社會上的人力資源。

　　過去一言九鼎的基層幹部村長，在廠長、老闆面前根本說不上話，也很自然的產生了基層權力的大規模轉移。

　　有了錢，有了人，新貴族們自然想要地位和政治話語權。

　　而這不單單是個人的野心，更是一種自保和現實需求。

　　當年有不少上位精靈貴族們還保有過去的觀念和習慣，豬肥了怎麼辦……殺了吃啊！

　　幾次強行侵吞，不僅引起了不少內部矛盾，更吸引了整個嵐盟甚至世界大國的重視，而隨之而來的，就是一系列的外交糾紛和內部鬥爭，混亂持續了數年，但上位精靈們想要繼續有人回來辦廠，有人給他們交稅，自然就必須妥協。

　　「我們需要保護自己的武裝力量。」

　　誰都知道下面的小貴族、上面的吸血鬼是沒有底限可言的，口說無憑，保護自己只能從自身做起。

　　廠房擁有了護衛隊，企業有了僱傭警衛隊、僱傭軍的權力，魔導技術帶來了魔鎧、浮空戰艦等等戰爭機器，傳統的精靈魔法和射手在鋼鐵之軀並沒有什麼優勢，北地野蠻人、北地獸人都是非常優秀的近戰僱傭兵。

　　而這還不僅僅是自身財產方面的保全措施，更是考慮到子孫後代的問題。

　　原本的精靈社會是一個亞種一個村落，亞種之間相互通婚是不可以的，混血野精靈如果被當做雜種的話，和其他種族生出的半精靈連雜種都不如，甚至不被視作智慧生物和族人，被趕走已經是最好的待遇了。

　　但出去謀生了，那村子自然就拆散了，和其他的亞種精靈接觸的機會多了，和其他的智慧生命接觸的接觸多了，也自然很容易擦出愛情的火花。

　　那麼，擦出野精靈和半精靈就更加正常了。

　　父母始終是疼孩子的，尤其是出來的精靈們大多開始質疑過去的傳統存在問題的時候，北地其他種族對野精靈和半精靈的坦然、平等態度，就深深的影響了他們。

　　回去了之後，他們自然會用金錢和權勢的力量，來為野精靈、半精靈爭取平等的權利，而這在當年北地智慧生命平等相處的新時代，也受到了嵐盟甚至整個世界的支持。

　　這無疑，徹底敲碎了整個精靈社會的道德傳統和社會觀念。

　　最終，獲勝的是新貴族，因為他們得到了平民的支持，擁有自己的軍隊、支持者、產業、金錢、外國支持者，而這個時候的上位精靈們，是最虛弱和混亂的時期。

　　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有鬥爭有反覆，持續了兩三百年精靈的一代人，才算是真正穩定下來了。

　　新貴族是幸運的，生活在有錢就有力量的時代，而他們逐漸越做越大，甚至大到可以聯合起來衝擊政治權力的時候，上位精靈們才發現情況徹底失控了。

　　這個時候，他們想要撕毀協議，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那個時候的精靈帝國，如果給政治、軍事實力劃分一下，舊上位精靈貴族是6，新貴族不是5最少也有4，打起來或者上位精靈會贏，但打完之後也什麼都不剩了……就算無損贏下來了，也不可能回到隨意操控甚至奴役下位精靈的時代了。

　　自己人無法統一意見，嵐盟的勢力又越發龐大，想要撕毀協議是不可能的。

　　這個時候，隨著時間推移，上位精靈們會越來越失去對國家的掌控權，力量平衡的變化總是傾向於新來者的。

　　到了現代，精靈帝國內部大概已經徹底分裂了。

　　上位精靈們渴望嵐盟的解體，那就等於撕毀了那三份協約，給了一個重歸「榮譽」的可能……雖然他們稍微有點智商的自己人都不怎麼相信。

　　六百年，就是給精靈也是三代人了，變化還是挺大的，尤其是處於信息爆炸的新時代，人的觀念和想法日新月異。

　　甚至不少開明的上位精靈，都開始懷疑過去的傳統是否正確，丟下自己的祖業，嘗試擁抱新時代和新貴族，成為其中的一員。

　　到了這個地步，精靈帝國所謂的傳統和社會結構，算是徹底完蛋，上位精靈天生高貴的「命運」，也就成了笑話和老古董。

　　而過去的下位精靈，現在精靈帝國的主體力量，新時代的受益者，自然就是是嵐盟的最堅定支持者，

　　守舊派自然不願意就這麼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桶，他們高呼「傳統道德」、「恢復古制」爭取政權，別說，還挺有用的，畢竟，長生種中的老古董實在不少，不少老牌強者也對新時代不太過敏。

　　在不少老牌貴族們高呼傳統聚焦守舊派人心的時候，有聰明人喊出了「皇室派」的口號，又狠狠的給了他們一巴掌。

　　行，你上位精靈們天生貴族，幾千年都是上層是不是，那麼，既然你要恢復古制，我們是不是要恢復黃金精靈當政的古精靈帝國時代？畢竟，我們現在名義上也是帝國啊。

　　啥？你們說不行？為啥不行？是因為你們當年是謀權上位的，自己就是謀反者嗎？

　　信息時代的資訊爆炸，讓不少古代秘聞變成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也讓上位精靈們的身份變得更加微妙。

　　「你一個謀反者憑什麼高呼道德和傳統的大旗？現在精靈女王再度失蹤了，是不是又是你們幹的！」

　　面對這樣的質問，越是老牌的精靈越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結果……沒啥結果了，雙方吵架還能吵出個啥嗎？用嘴說服對方是不可能的，動刀子才差不多。

　　但連帶的，卻是遠在千里之外的羅夏兄妹再度無辜中槍。

　　上位精靈和兩兄妹的仇怨，早就不是歷史典故和無聊的意氣之爭了，作為黃金精靈的羅麗，是真的可以回到精靈帝國，新貴族肯定會擁護她徹底幹翻上位精靈們，徹底完成精靈帝國的社會改革。

　　這些事情，當年誰都不清楚，但利益相關者的上位精靈們心裡最清白，也下手夠早夠狠，他們因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但大部分利益相關者，卻值得這是划算的，甚至認為那行兇者是高尚的「自我犧牲者」。

　　只是，他們卻沒有料到羅麗她還有一個哥哥，一樣在安索雷恩顯現為黃金精靈。

　　而現在，他們更慌了，之前，還是有點驚慌的防患於未來，現在……那個必須防患的未來就在眼前了。

　　安索雷恩的壁壘已經要被打開了，那麼，一個黃金精靈從安索雷恩返回北地，從理論上也變成可能的。

　　再加上羅夏可能的嵐盟穩定器身份，也可能引來的嵐盟方面的支援和幫助，就更加讓上位精靈恐懼了。

　　從北方來的第一手消息，還有最近的位面風暴，讓羅夏徹底明白了。

　　他和一部分上位精靈們，大概已經徹底成為了沒有退路的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