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九棺 作者:山河萬朵 (全文完)

 
GGCMEAT 2017-3-26 00:37:3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97 219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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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棺 第1036章 青絲!大雪彌天,王絕之死

         


    柳鎮第十五年,六月。

    王家,廂房內。

    沈煙端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銅鏡內的影像,不甚清晰。梨若站在沈煙的身後,手拿一把竹木的梳子,正在幫沈煙梳頭。

    “沈煙師姐,最近阿木師兄的身子還算好吧!”梨若一便梳頭,一便問。

    “嗯!還好!”沈煙淡淡一笑,“昏迷了大半年,又將養了大半年,最近這個兩三個月還算不錯。否則,他也不能和離水去善生湖打漁。”

    梨若輕輕嘆息了一聲,然後手中梳子微微一頓。此時,只有她們兩個人,說話時也就沒有太多顧忌。

    “沈煙師姐,阿木師兄他有一點復甦的跡象嗎?”

    沈煙輕輕地搖了搖頭。

    “其實,阿木已經完全是一個凡人了!”沈煙苦笑了一下,“你和離水,還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絲的修士氣息嗎?”

    梨若皺眉未語。因為,十五年來她與離水真的看不出阿木身上一絲一毫的仙者之意。如今的阿木,對于他們來說既陌生又熟悉。

    “不僅為凡,阿木的身子甚至不如一般的凡人!”沈煙搖了搖頭,“上一次他暈倒,我都曾經擔心他再也不會醒來。別忘了,上個月他居然得了傷寒。”

    “那是修童都絕對不會生的病。”梨若嘆息一聲。

    “是呀!”沈煙點點頭,“所以,阿木失去的不僅僅是記憶和修為,他連當年師父苦心抽打出的仙骨魔身都已經沒有了。現在,他就是凡人。”

    “王絕前輩怎麼說?”梨若問道。

    “師父,一直都沒說什麼。”沈煙道,“他說的最後關于阿木仙凡的事,便是成親那天說過的——一切從凡中來,必在凡中去。從那以後,師父似乎忘記了我們在幫助阿木度凡劫,而一心頤養天年了。”

    梨若挑了挑眉,那句話她也參不透。

    “或許,師父是想告訴我們放下所謂的凡劫之心。畢竟任何一個仙,都曾經是凡。真正的融入凡中,才能化解一切吧!”沈煙道。

    梨若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雖然為凡十五年,他們的行為已然很像一個凡人了,但是他們一直擁有一顆仙心。

    “凡,凡!”梨若自語了兩聲。此時,她已然幫沈煙梳好了頭發。

    “沈煙師姐,我認為你和阿木師兄該有個孩子!”梨若若有所思,突然迸出一句。

    可是,這句話卻讓沈煙臉一紅。

    “梨若!”沈煙苦笑了一下,“你別忘了,我是仙身,阿木如今是凡身。雖然我和他成了親,但是我們仙凡之氣不通,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不!”梨若似乎想到了什麼,認真道,“沈煙師姐,你听我說。我突然想生老病死,養親生子,都是凡人常情。王絕前輩所作所為,乃是一心為凡,無非是讓阿木體味養親之味。而若無子女之憂樂,那凡人一世似乎並不圓滿。”

    “哦?”沈煙皺眉微一思量,“梨若你說得對!”

    此時,沈煙接過梨若手中的梳子。那梳子上,正纏繞著兩根青絲,其中一根是沈煙的,另一根則屬于阿木。

    沈煙輕笑一下,隨手把那兩根發絲摘下,自言自語。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賜兩道生命于柳鎮,然後任其生長,看看能結出怎樣的因果,化出那些凡緣。”

    梨若點頭。

    ~~~~~~~~~~~~~~~~~~~~~~~~~~~~~~~~~~~~~~~~~~~~~~~~~~~~~~~~~~~~~~~~~~~~

    柳鎮十六年,三月十五,花開春暖。

    兩陣啼哭,打破了柳鎮清晨的寂靜。沈煙為阿木生下一雙兒女。龍鳳胎!整個柳鎮為之歡喜慶祝。

    那是柳鎮多少年來,唯一的雙胞胎。

    那一夜,王家設宴,王絕大喜。這個對于柳鎮來說頗為神奇的老人,縱情歡飲,不醉不休。

    燭光下,王絕卻顯得垂垂老矣,真如凡胎。

    那一夜,離水、梨若都有一種如墜夢中的感覺。

    這真是天洲柳鎮嗎?那真是滄海魔郎嗎?而自己又真的還是仙者嗎?阿木真的是在凡劫之中嗎?

    還是一切真的不可逆轉,所謂凡劫只是一個夢幻。阿木根本不會再成仙。柳鎮的每一天,都是阿木最後的歲月。

    真與假,夢幻與現實在那一刻似乎開始交融,完全分不清。

    柳鎮十七年,冬月。

    這一日,鵝毛大雪,彌天而散。柳鎮之上,幾乎家家閉門闔戶。

    王家廂房內。

    屋里有三個火盆,阿木把房子弄得挺嚴實。室內暖烘烘的,絲毫不見冷意。

    土炕上,被窩里躺著一個胖小子,嘟著小嘴,睡意正酣。眉眼之間,和阿木一般不二。而另外一個女童,則穿著紅色的肚兜,在炕上蹦跳。

    一會撲倒沈煙懷里,一會又在阿木臉上磨蹭。她逗弄得阿木、沈煙,歡笑不已。

    阿木的眼中,盡是父愛凡意。阿木一把抱起女兒,舉得高高。而那女童絲毫不怕,蹬著小腿,咯咯歡笑。

    “爹、娘!”奶聲奶氣,頗為膩人。

    阿木心中,別無所想。

    那一刻,沈煙眼中滿是柔情。

    不想再問仙與凡。這樣一世,也好!

    ~~~~~~~~~~~~~~~~~~~~~~~~~~~~~~~~~~~~~~~~~~~~~~~~~~~~~~~~~~~~~~~~~~~~

    鵝毛漫散,大雪不停。

    可是,王家的門卻開了。一個老者穿著黑色的棉衣,佝僂著身子,提著一個酒葫蘆,緩慢地奔酒坊而去。

    那正是王絕。

    自從王雪、王青姐弟降生,王絕更是盡享天倫。王家的棺材生意完全都由阿木、沈煙打理,王絕每日就是逗逗孫兒、鎮上閑聊。

    什麼符印,什麼凡劫,這些事似乎都已忘記。

    平日里王絕也都是自己去打酒。阿木、沈煙他誰都不用。今日亦如此。

    “好大雪!”王絕老丈站在長街上,仰天一望。其渾濁的眼楮微微一眯,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

    雪花落在王絕全白的頭發上,已然不化。

    這一日雪,太大。

    大雪之中,王絕微彎著身子踽踽獨行,長街上像似一個黑點。白色,是一種永恆的背景。

    仙魔凡,三生!

    神郎、魔郎、王絕是一個三界傳奇,無人可比。

    此時,萬丈高空之上。青魔子與刑飛都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他們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

    “砰砰——砰——”猛烈的砸門聲,甚至蓋過了一家人的笑聲。

    “怎麼了?”阿木一愣,隨即放下女兒。

    “阿木哥!阿木哥!不好了——”那是酒坊老板兒子的聲音,頗為急促,“王絕老丈出事了!”

    “什麼!”阿木臉色一變,直接沖出了屋子。而那一刻,沈煙心中猛然一驚。師父出事了?這怎麼可能。

    “柳漢,怎麼回事?”此時阿木已然幾步沖出家門。

    “今日雪大,老爺子去打酒,似乎摔了一跤,倒在了酒坊門口。我們才發現,怕是……”柳漢乃是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此時已然滾下淚來。

    王絕,對于任何一個柳鎮人來說都是親人。

    阿木沒有等柳漢說完,便直奔酒坊。

    大雪更濃,幾乎是傾天而下。柳鎮,從來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

    阿木一路奔跑。

    此時,長街之上,已然有不少鄰居出來。酒坊門口更是圍了很多人。

    “師父!師父!”阿木到了酒坊前,只見王絕老丈倒在雪地里,身上是鄉親們蓋著一床嶄新的棉被。

    師父!阿木跪在地上,抱起王絕,急急喚道。

    可是,王絕沒有絲毫反應。阿木一摸王絕的脈門,此時王絕的身子早已變冷,脈息皆無。

    傍邊的柳鎮郎中,嘆息著直搖頭。

    沒救了,王絕已然氣絕多時了。

    “師父!你醒醒!你醒醒!師父——”阿木抱著王絕大喊,然後痴痴一愣。似乎不敢相信一切。

    可是,又怎麼能喚醒王絕?頃刻間,阿木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人死了,再說什麼,他都听不到。那絕望的悲哀。

    柳鎮人,無不動容。

    這一刻,阿木幾乎崩潰。

    他緊緊抱著王絕,泣不成聲。近兩年因為兒女,阿木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更重,似乎奔波忙碌一些,忽略了師父。

    王絕年事漸高,但是身子還算不錯,一直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阿木絕對沒有想到,師父會突然離去。

    王絕之于阿木,是師,更是父。

    這一點,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王絕之恩,阿木三世難報。縱使忘記一切,但是王絕還是阿木最親之人。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阿木,王絕老丈臨死前,有字留給你!”此時,酒坊的老板擦了一把眼淚,閃開身子。雪地上,有幾行已然模糊的字,正是王絕的筆跡。

    “阿木吾兒,好自為凡。為師將去,死而無憾!”

    “師父……師父……”看著師父最後的囑咐,阿木心中悲切不能自已,惟有緊緊地抱著王絕的尸體,深深地埋下自己的頭。

    雙肩聳動,悲咽有聲。

    第一次,阿木感覺天塌了。

    “阿木,節哀!”此時,離水、梨若已到。可是,他們的眼中心中都是一片茫然。王絕老丈,怎麼會死?

    這是一場騙局嗎?

    “師父!”沈煙也到了,她懷抱著兩個孩子。只不過,沈煙已讓兩個小家伙都沉沉睡去了,然後她把他們交給了離水、梨若。

    “師父!”沈煙跪在阿木身邊,神色亦是木然。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師父王絕,可是半步踏尊的修士。三界之內,那是最頂級的存在。

    師父,怎麼會死?

    “阿木,節哀!”沈煙勸著阿木,也在控制自己。可是她的眼中也已滾下淚來,即使是假象,那一刻沈煙亦感覺悲傷無盡。

    王絕被裹著被中,冰冷枯瘦,白發沾雪。那樣子,就是最普通的老人。

    此時,沈煙心念一動,她的指尖有淡淡的紫光繚繞。那漫天的飛雪,竟然開始漸漸散去。

    因為沈煙的術,大雪初霽,瞬間放晴。

    可是,沈煙的心中卻是一凜。

    永境追魂!沈煙在探尋王絕的魂魄。若這是一場假相,沈煙馬上便能感知。可,此時此刻沈煙竟然絲毫感知不到王絕的存在。

    師父的魂,真的散了嗎?

    師父!沈煙心中低喚。

    可是,沒有任何的回應,她的眼前唯有那具冰冷的尸體。

    道消魂滅!

    這四個字,像重錘一樣敲在沈煙的心上。因為,縱使當年滄海仙尊也會隕落。而王絕一直是沈煙、阿木的依仗。

    凡劫未度,師父先亡。

    沈煙手指微動,整個柳鎮為之一凝。除了離水、梨若,所有的一切都被禁錮了。然後,沈煙抬頭,雙目盡顯兩道紫光,直透雲層。

    她能看見青魔子、刑飛盤膝在高天之上。

    師父呢?

    沈煙心中有問,可是青白之光無答。

    此時,青魔子和刑飛亦是眼中茫然。他們只能沖沈煙搖搖頭,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有看見。

    那一刻,沈煙心中竟有一種絕望——這一切不是假相。

    “王絕死了?這——”刑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因為,以他們兩個人的本事,竟然也尋不到王絕的痕跡。

    青魔子,永遠雲淡風輕。此時,他竟然也眉頭微蹙。

    “滄海仙尊都死了!王絕為什麼不能死?”

    一時間,刑飛無言以對。因為,青魔的話,沒錯!

    同一時間。

    三界聖山上,原本盤膝冥然的東皇,猛地睜開眼,然後長長地一聲嘆息。

    雲海洞府內,冷玉看著那九幽鎮魂燈微微一搖,似有魂魄歸來,不由面露驚恐。

    因為,所有滄海傳人死去時,都會本能地結成一道“歸魂訣”,魂入九幽鎮魂燈。滄海傳人,不入輪回,不會轉生,而永鎮離恨。

    那是滄海的一道魂歸來了嗎?

    那是真是師兄的魂嗎?那一刻,冷玉遍體冰冷,臉色慘白。

    “阿木,節哀吧!師父走了。”此時,沈煙淚如雨下,心頭一片空蕩。終于,她懂了一分王絕說的︰凡,有生有死。一切從凡中來,必在凡中去。

    師父,早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了嗎?

    沈煙,收起了術法。大雪再次飄零,如似白色的紙錢。

    那是柳鎮第十七年。

    沈煙最後一次,施展術法。從此以後,沈煙化心為凡,再未動仙術。

    凡夫凡婦,了此一生。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7:58
九棺 第1037章 忘仙!你知不知道,誰陪你到白頭?

         


    柳鎮第二十年,春。

    郊外。碧草青青,蜂蝶相逐。六七個娃娃,正在戲鬧。小的四五歲,大的也不過**歲。那正是王雪、王青姐弟及柳鎮的幾個孩子。

    不遠處,有羊群如似雲朵。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手持牧鞭,看著那幾個弟弟妹妹,面帶微笑。

    那個少年,名喚柳山。

    春光融融,綠野散香。

    鎮口,離水和梨若正好出來。他們都是中年的模樣,今日是要去善生湖打漁。還有幾個鎮民,趕著牛車是準備去青莊。因為,青莊今天有集市。

    “離水大伯、梨若伯母!”柳山同離水、梨若打招呼。

    “柳山,辛苦了!放羊還得看著他們幾個小的。”離水笑道。

    “不辛苦!”柳山笑得有些靦腆,“他們玩,我就看著。不亂跑就行了!”

    “呵呵!”梨若也笑道,“別人都听話,就是王雪太調皮。柳山,你得看住了。她不听話,不用告訴她爹娘,回頭我管她就行!”

    “您放心吧!”柳山笑道。

    大家都听得出,梨若是心疼王雪。若是柳山把王雪的調皮告訴了阿木沈煙,怕是免不了責罰。

    “大伯、伯母,我听話著呢!”不遠處王雪听見了三個人對話。四歲的小丫兒,言語之間還帶著奶味。

    不過,王雪黑亮的大眼楮忽閃忽閃的,頗為精靈可人,一看就不像听話的主。

    “雪丫頭,我還不知道你。听話,回頭讓你們都吃魚去!”梨若笑著道。

    “好嘍!有魚吃”幾個孩子一起拍手歡笑。

    離水、梨若笑著走了。幾個孩子,重新嬉戲起來。

    王絕老丈去世三年了,柳鎮上的一切似乎沒有改變。

    安和、寧靜。

    或許,唯一的改變就是柳鎮的凡意越來越濃。王絕的死,對于普通柳鎮人來說只是一個老人走了,但是對離水、梨若、沈煙來說則是極大的震動。

    忘仙!

    現在,即使是他們彼此獨處的時候,也不會談論任何修行之事、三界之事。

    他們似乎完全忘記了一切。

    柴米油鹽,茶酒桑麻。那才是他們的話題。阿木、沈煙的孩子在一點點地長大。如今,他們過得是真正的日子。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餘成歲,律呂調陽。雲騰致雨,露結為霜……”

    柳鎮一角。

    新建的柳鎮學堂里書聲瑯瑯。這是柳鎮第二十二年。離水身穿著泛白的長衫,正在教柳鎮的孩子們讀書。

    當了柳鎮的先生,離水倒是少了幾分農夫之氣。

    “大……先生,請問月亮是什麼?”王雪又差點喊離水大伯。六歲的小丫頭梳著兩根黑亮的小辮子,歪頭問道。

    學堂里,十幾個年紀不一的孩子,而王雪永遠是問問題最多的一個。

    “月亮?”離水微微一愣,然後不由啞然失笑。這《千字文》來自海荒,離水未加修改。

    可是,三界之內,天洲無月。

    “月亮和太陽差不多,只不過是晚上才有的,但那是傳說中的東西!古人的書,你用太了解,識字就行了。”離水苦笑應道。

    “傳說?又是傳說!”王雪一嘟嘴,頗有不滿。因為,這已經不是離水第一次用傳說搪塞她的問題了。

    其它的孩子,則沒有多問什麼。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唄!

    弟弟王青更是壓根就沒有專心听課,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口水都淌了出來。睡得太香了!

    離水當然看見了,可只是淡淡一笑。壓根就沒喚醒他。睡覺就睡覺吧!學堂上睡覺,似乎也是一種經歷。

    窗外。

    阿木、沈煙正並肩站著。兩個人看上去都比六年前要老了一些,但是精神還都不錯。

    看著王雪,阿木滿臉笑意。

    “咱雪丫頭,多聰明!總是喜歡問這問那。”阿木笑著道,“不過,離水師兄知道的真多。我就不知道啥是月亮。”

    “呵呵!”沈煙笑了笑,“別听離水師兄胡謅,沒準他根本不知道啥是月亮。沒看,總說是傳說嗎?”

    “有可能!”阿木看著穿長衫的離水就想笑。因為,在阿木的記憶中壓根就沒有離水仙風道骨的模樣。

    “那個臭小子,就知道睡覺。”阿木看著王青生氣道,“也不。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收拾什麼?”沈煙一拉阿木離開了學堂窗子,埋怨道,“上學堂,就是不想讓他們太閑。睡就睡會兒,孩子開心就好!”

    “就你慣著他!”阿木搖搖頭。

    “我兒子,我不慣著誰慣著!”沈煙挽著阿木笑道,“走,咱們回家吧!我還要給他們倆做好吃的呢!雪丫頭,嚷嚷著吃肉。”

    夫妻二人,離了學堂,沿著長街回家,順便買了一只雞和一些青菜。

    此時,兩輪太陽正是東西對照,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沈煙、阿木的影子重疊著,不曾分開。

    這樣的影子,在柳鎮的這些年里常常出現。

    多好!有個人可以陪著你從朝到暮,從春到冬,從細雨到大雪,從青絲到白頭。

    我願陪你到白頭!可是,凡人似乎有太多的痛苦與遺憾。很多時候,那樣的誓言或許最後會成為一抹抹不去的悲傷。

    不過,阿木與沈煙這幾年來的生活,安適而淡然。

    那是凡的美,凡得愛!

    柳鎮二十七年,冬月。這一日,又是大雪紛飛。

    柳鎮外七里。

    阿木一家四口,均跪在一處墳前。墓碑上有字︰先師王絕之墓。墓碑下,擺著一個酒葫蘆,還有幾樣其它的祭品。

    這一日,正是王絕去世十年的忌日。

    雪不小,天氣極冷。王雪、王青雖然都穿著厚厚的棉衣卻也凍得小臉通紅,但是兩個孩子都很懂事,一動不動。

    “師父,阿木來看您了!”阿木聲音低沉,帶著妻子兒女恭恭敬敬地叩頭。然後,阿木打開酒葫蘆,把整整一壺酒都灑在了墓前。

    銅盆里,還有不少紙錢。阿木迎著風雪,點燃了。

    呼呼

    火焰很旺。

    每一年,阿木會來王絕墓很多次。每一次,阿木心中都有抹不去的哀傷。雖然十年,可是對于阿木來說,師父一直都沒有走遠。

    “師父會保佑我們的!”沈煙臉上帶著寬慰阿木的笑容。

    雪越下越大,銅盆內的紙錢有的已被打濕。祭拜之後,阿木拉起妻兒。在風雪中,一家四口走回柳鎮。

    高天之上,青白之光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青魔子嘆息一聲,然後目視仙葬雪山的深處,眼中不見悲喜。半晌,青魔子喃喃自語︰“王絕!魔郎!”

    柳鎮三十五年,夏。

    善生湖波光粼粼,其間數艘小漁船來往。每艘小漁船上,都有三四個人。夏日,是善生湖里的魚最肥美的日子。

    “爹,快撒!”此時,一艘小船上一個紫衣少女指著一處水域喊道。那正是王雪。女大十八變,如今的王雪出落得亭亭玉立,像極了母親沈煙。

    柳鎮、白莊、青莊的小伙子幾乎沒有一個不傾慕王雪的。

    “好 !”船頭的阿木,一身半舊的短衫,容顏老了許多。五十多歲的人,兩鬢的頭發已然花白。

    阿木一抖手,手中的漁撒了出去。可是力道差了些,沒有完全罩住王雪所指的區域。

    一上來,沒有大魚,只有幾尾小的。

    “哈!老嘍!”阿木自嘲道。

    “爹不老,是那魚兒太狡猾,跑得快。”王雪過來極為乖巧地幫著阿木整理漁。

    “爹,我來吧!”王青早已長成小伙子,身體壯實,個人比阿木高了半頭。他直接接過了阿木的漁。

    看準,撒。唰

    王青的確有力氣,這一撒得又圓又遠。

    收! !

    “好大的魚!”王雪激動道。

    再看中,竟然有六七條一尺左右的銀魚,巨口細鱗,活蹦亂跳。這一,收獲真不小。

    “王青,厲害!”

    “阿木,你有一個好兒子呀!王青,是個好把式!”遠處打漁的鄉親們贊道。

    “哈哈!”王青比較靦腆,阿木卻是哈哈大笑。

    為人父母者,沒有比子女被真心夸贊時更開心的事了。這一刻,阿木感覺無比的美好。

    薄暮。

    阿木帶著一雙兒女回家,沈煙早已準備好了材料,就等鮮魚下鍋。

    “娘,我們回來了!”

    “娘,我們今天得了不少銀魚,還都是大個的!”王雪、王青一進門就喊上了。

    “那真不錯!”沈煙的容顏也有些衰老,但是看上去還是比較年輕,“王青,快去把你離水大伯、梨若伯母叫來,一起吃晚飯!”

    “好 !”王青听話地放下東西,立馬出了門。

    ……

    星海璀璨,夜風醉人。夏夜,王家小院內笑語歡聲。阿木、離水兩家在院子里飲酒暢聊,好不快意。

    忽忽光陰,不見蹤跡。

    一個月後,雪熊登門。如今的雪熊已經是四十多的歲人,身材倒是沒變,完全發福的樣子。他父親柳三伯,三年前就去世了。

    但是,雪熊的日子過得不錯。柳鎮上,可謂數一數二。今天,他來不為別事,乃是提親。他的二兒子柳向長王雪二歲,老實,能干。

    柳向、王雪從小青梅竹馬。在王雪諸多追求者中,柳向最為出眾。而王雪其實也有意柳向。

    雪熊這次來,只不過是走個形式。其實,兩家早就有意。

    不過半個時辰,雪熊滿臉笑容地離了王家。王家屋內,阿木卻是不見太多喜色,反而有些愁眉苦臉。

    “怎麼的,舍不得?”沈煙看著阿木的樣子,感覺有些可笑。

    “唉!”阿木笑著嘆息了一聲,“自己的丫頭,要給人嘍!”

    “老沒出息!”沈煙道,“雪丫頭嫁人了,就不是你的雪丫頭了?雪熊家就在鎮上,你要是想她,天天去看都行!”

    “呵呵!”阿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轉身出了屋,還自我安慰道,“沒事!只是定親,得明年成親才成。”

    阿木走了,沈煙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眼中掠過一抹黯然,自言自語。

    “老頭子,人這一輩子,你豈知道兒女的福分?又豈知誰能和你從生到死,從青絲到白頭?”

    是呀!凡人的生命里,你又怎麼知道誰什麼時候死?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7:59
九棺 第1038章 等待!因果注定,縱使你是一道光

         


    柳鎮三十五年, ?

    王家老宅內,觥籌交錯,笑語歡聲。阿木、離水、雪熊三家人及鎮里的幾位威望長輩齊聚在王家。

    因為,這一日是柳向、王雪正式訂婚的日子。

    所有人都很高興。阿木、沈煙、王青都換了新衣,其臉上盡是喜氣。王雪穿了一件白裙,依偎在母親身旁,臉上帶著一抹嬌羞。

    柳向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一表人才。他時而看向王雪,眼中盡是傾慕愛憐之意。

    其余人,開懷暢飲,高談闊論。

    婚期,定在了來年的十月初四。這個是鎮上老人看的日子。據說那一天是黃道吉日,萬事皆吉。

    這個日子,阿木比較滿意。因為,那樣還有一年有余。嫁女兒,當爹的真心舍不得,能推兩天是兩天。

    這一場訂婚宴,足足吃了兩個多時辰。

    阿木最後酩酊大醉。那是這麼多年,阿木醉酒最厲害的一次。

    送走了所有客人,沈煙獨自一人照顧阿木。沈煙拿著毛巾,又仔細地給阿木擦了擦面頰。

    如今的阿木,臉上皺紋堆累。兩鬢頭,完全花白。柳鎮三十五年,阿木早已不復當年青澀的模樣。

    “王寒,你真的老了!”沈煙低聲自語,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王寒,這是只屬于沈煙的稱呼。

    王雪、王青都不知道爹還有這樣一個名字。沈煙的手輕輕地拂過阿木的臉。

    自從王雪、王青出生後,阿木幾乎沒有再暈倒過。身子還算可以,頭疼病也已經很少再犯了。

    但是,沈煙特別珍惜和阿木的每一天。因為,她不知道阿木身上到底會生什麼事。這種對未知的恐懼,讓沈煙什麼都不曾多想。

    守著阿木,一切皆可。

    “老頭子!”此時,沈煙會心地一笑,“我這輩子就守著你。”其實,如果細看沈煙的青絲里,也夾雜著根根白。

    誰也不清楚,那是術法,還是歲月。

    最後,沈煙把頭埋在阿木的肩膀下,緩緩地閉上眼楮,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夏夜,星光正亮。天洲星海里,似乎倒映著阿木、沈煙的一切。

    青白之光,仍盤膝在高天之上。

    “刑飛,凡人真的好嗎?”青魔子突然問道。

    “哦?”刑飛看了看青魔子,不由啞然失笑,“怎麼?柳鎮的凡意,竟然觸動了你青魔不成?”

    “我從來沒有做過凡人,但你是輪回者,不知輪回了多少世。為凡時,你該知其中之樂吧?”青魔子淡淡一笑。

    “還好!”刑飛眼中陷入一種追憶,“其實凡與仙,沒有什麼不同。你看沈煙、阿木雖然為凡,但是比為仙時不知要都多快樂多少。”

    “一百多年了!”青魔子的目光向外,深邃無邊。

    星海外,才是真正的天洲世界。而柳鎮、白莊、青莊只不過是在王絕的天地大禁內的一處桃源。

    天地大禁外,光陰早已過了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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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荒。

    北寒舊址,天藏峰。

    紫衣紅馬,就在山腳之下。天藏峰,乃是北寒禁地。但是,寒冰依卻選擇在這里修行了上百年。

    因為,寒冰依知道這里是一道界門。她苦苦地修行,只為有朝一日,有資格再看一眼她心中痴戀的人。

    那種執念,從未改變。

    縱使你是一道光,我也不會停下追逐的腳步。而倏忽百年,對于曾經跪在三界聖山外百年的寒冰依來說,根本不算光陰。

    等待!那抹紫衣,與沈煙不同。

    三界聖山。

    冷玉獨自一人站在雲海山巔,痴痴地望著那索橋天塹。誰也不知道,數萬年來冷玉站在這里有多少次。每一次又有多久,但那絕對是以年為計的光陰。

    長天、飛雪、冷霧或許都見證過冷玉的痴戀。

    青梅竹馬,不如一見傾情!

    魔郎當年帶幻花重傷而去,此後再也沒有踏入三界聖山。冷玉獨守聖山,她曾經無數次地幻想︰或許,有一天神郎會穿著一襲青衣,含笑踏索而來。

    那麼冷玉的守護與等待就值得。

    可是,再也不會了!

    因為,神郎已經回來了。可那不是一襲青衣,而是一道魂。

    “師兄……神郎……”冷玉神色茫茫低沉自語,悲不能自已。美目之中,滾下淚來。冷玉那修行了十數萬年的仙心里面,一直藏著那襲青衣。

    同樣,從未改變。

    可是,神郎死了。為什麼,滄海的女子都是這樣的宿命?當年滄海麻姑亦是苦等東皇諸多萬年,一直到死。

    “冷玉!”不知何時,東皇已然站在冷玉的身邊。滄海東皇麻衣不改,赤足長。

    “師伯!”冷玉止住淚水,收拾心情沖東皇躬身一禮。

    “你在等什麼?”東皇道。

    “現在不等什麼了?”冷玉淒然一笑,“曾經,很多年我都在這里眺望海荒,企望神郎歸來。如今——他回來了……”

    山巔的風,卷動冷玉的白色大氅。冷玉的話,瞬間便隨風而散。她的淚,更是早已風干。

    “等待是很痛苦的事情嗎?”東皇沒有安慰冷玉,而是繼續問。因為,他的目光中有更多關于等待的痛苦。

    要知道,這滄海第九十八代傳人,曾經站在天洲青山之上至少十萬年。可是,他還是看不見浮塵的盡頭,看不見他等待的人。

    “等待?痛苦?”冷玉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思量一下,苦笑道,“回師伯,其實等待並不痛苦!”

    “哦?”東皇欣慰地笑了笑,“為什麼?”

    “因為,等待是希望!”冷玉目視遠山,“當年,雖然等不到神郎,但是我心不滅。可如今——”

    “呵呵!”東皇笑了笑,“若是可以,你還願意他沒有死,哪怕永遠不回來也是好的,對嗎?”

    “當然!”冷玉點了點頭,“等待比死去強千百倍。”

    “沒錯!”東皇又笑著點點頭,“等待雖苦,但是並不絕望。所以,當我站在天洲青山之上時,我的心中常有快樂與希冀。而如今,我回到了聖山,只為守護滄海,已然不問未來。”

    “師伯,你絕望了嗎?”冷玉問。

    東皇搖頭未語。

    “師伯,你後悔嗎?那十多萬的光陰是否虛度?”冷玉道。

    “悔?為什麼要悔?”東皇淡淡一笑道,“如今想想,等待竟然是一種快樂。不是嗎?”

    冷玉點點頭。東皇說得沒有錯。若是可以選擇,冷玉願意一直等待下去,而不是所謂的神郎魂歸。

    “冷玉!”東皇很鄭重地喚了一聲。

    “弟子在!”冷玉應答。

    “其實,你不必心死!”東皇環視聖山外的茫茫雪原,眼中一片清亮,“任何的等待,都有它的意義。你不要忘了,魔郎修的是滄海禁術。仙魔三生訣,便是仙尊在世也未必能盡其妙。”

    “嗯?”冷玉身子一震,“師伯,你是說神郎沒死?”

    “其實,我不知道!”東皇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但是,仙、魔、凡三世苦修可直通尊者之路,滄海禁術不是那麼好修的。魔郎執念未了,應該不會死吧!”

    “可是,那道魂?”冷玉問。

    “造化萬千!你何必著相?”東皇道。

    那一刻,冷玉似被醍醐灌頂,愣愣地站著。她的眼中,似有欲燃的光。

    “冷玉,等待吧!師伯等了十萬年,都不曾悔。你又何必心死絕望?”東皇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莫有一日,青衣歸來,你卻不在!錯過,才是遺恨!”東皇的話回蕩在聖山之巔,回蕩在冷玉耳畔。

    冷玉矗立良久,溫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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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洲,柳鎮。柳鎮三十五年,臘月。

    再過幾日,便是年關。這一年的柳鎮尤其冷。常常,北風呼嘯雪卷高天。

    王家,東廂。

    王雪病了,是風寒。鎮上的柳郎中,給王雪抓了藥。兩三天了,雖然見好可還不徹底。

    此時,王青正在爐火上給王雪熬藥,滿屋子的藥香味。

    “姐,你感覺好點沒?”王青一邊從砂鍋里往外倒藥一邊說。

    “好多了!”王雪的臉色不太好,躺在床上聲音還是有些虛弱。

    “我感覺也該快了。柳郎中說一般的風寒,三天就差不多了好了。藥沒了,一會兒我再去抓兩副。”王青把藥碗端了過來。

    “你今天不用幫爹做棺嗎?”王雪接過藥碗,喝了一口直咧嘴,但最後還是忍著喝了。

    咳咳咳——咳咳——

    然後,王雪又咳了數聲。

    “青莊的棺就差上漆了。爹說先不用我了。”王青穿上了外衣,“姐,我先去了。晚上,柳向哥還會來陪你說話的。”

    “嗯!”王雪應了一聲。王青出門,王雪竟然又開始咳了起來。

    西廂。

    外屋中間停著一口棺,阿木正在給那棺材上漆。這才是阿木今年做的第二口棺材,乃是青莊的一位老人的。

    內屋,沈煙正在收拾屋子,整理年關的東西。年終歲末,總是比較忙的時候。

    “唉!”阿木上好了一面的漆,直起腰自己捶了捶。

    “累了,就歇一會兒吧!”沈煙在里屋道。

    “無妨,今兒就完事了!”阿木嘆了口氣道,“我還想去陪陪雪丫頭呢!怎麼就風寒了,一定是那天去雪熊家凍著了!”

    “一個風寒不礙事,過兩天就好了。看你天天唉聲嘆氣的,你還能替她生病不成?”沈煙道。

    “嘿嘿!我要是能替,我就替雪丫頭!”阿木索性放下漆桶,“不行,我還得去看一眼。要不總惦記是個事兒。”

    說著,阿木不等沈煙說什麼,直接出了房門。其實,半個時辰前阿木剛去過。

    唉!沈煙看著阿木出了門,眼中閃過一抹黯然。

    “王寒,你這麼疼雪丫頭。你的劫怕是真的來了!”沈煙輕輕捋了捋耳邊的髮絲,一根白髮竟然隨之而落。

    沈煙一聲長長的嘆息。

    生老病死。緣起,緣滅。凡的世界,因果早已注定。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8:00
九棺 第1039章 人非草木!可,我要的是王寒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命運,也許真的就是一場夢幻。一起一落,一生一滅。所有的一切都會在光陰里榮枯,恰似凡之柳鎮的一切。

    柳鎮三十七年,初春。

    誰也不會想到,王雪的一場風寒,竟然遷延了一年有余。那最後竟是一種誰也看不好的怪病。

    外在看,就是風寒之癥。可是,怎麼用藥也不好。王雪的咳卻是日漸加重,甚至王家人都習慣了王雪的咳嗽聲。

    柳鎮、白莊、青莊的三位郎中都被阿木請來過。不同的方子,不同的藥材,不知用了多少。

    可是,最多好轉兩三天,然後便是每況愈下。

    王雪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東廂內,王雪半倚在床上,沈煙正在幫其梳頭。

    王雪的臉色,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光澤,而且變得極為慘白。雙目之中,雖有些光彩,但是早已不能和當初相比。

    渾身乏力,咳嗽不止。這一年來,王雪備受折磨,早已憔悴不堪。因為王雪的病,她和柳向的婚期只能延後。

    “娘,我還會好嗎?”王雪的聲音很輕。其實,同樣的話,她問過沈煙很多遍了。

    “會的!雪丫頭。”沈煙輕輕]地梳著王雪的長發,重復著很多次的回答,“風寒而已,也許過了這個春天,你就好了。”

    “娘,我都病了一年多了!”王雪側了身不再讓沈煙給其梳頭,而是順勢伏在了沈煙的懷里,“娘,我害怕!”

    “傻丫頭,怕什麼?”沈煙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拍打王雪的身子。

    “我怕死!”王雪眼中滾下淚來。

    “怎麼會?”沈煙強笑道,“你才多大?你爹沒有你們的時候,病得比你嚴重多了。你看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是人,就會生病的。”

    “真的嗎?”王雪不信,“娘,你就從來沒生過病?”

    “娘還能騙你!不信,等你爹送棺回來,你問問他。”沈煙哄著道。

    “嗯!”王雪點頭,“爹,最好了!”

    “娘不好?”沈煙玩笑道。

    “不是。爹娘都好!”王雪終于笑了笑。然後,她便感覺乏了,輕輕地閉上眼楮。一會兒,就在沈煙的懷里睡著了。

    王雪的身子極弱。

    沈煙輕輕地拍著王雪,嘴里哼著小調。那一刻,似乎回到了王雪小的時候。而如今,沈煙的兩鬢已然見了不少白發。

    “二十年了!”沈煙含著笑,自言自語。可是,不由自主地,沈煙的眼中落下了淚。

    黃昏時,阿木和王青回來了。

    兩個人,一臉的疲憊。王雪有病的一年多,阿木老得似乎快了些。照例,阿木先去王雪的房里看丫頭,說了一會話。

    西廂。

    沈煙做好了飯菜,王青盛了一些,然後去東廂陪著姐姐王雪一起吃。阿木、沈煙老兩口則在西廂。

    “吃呀!”沈煙給阿木夾菜。

    “嗯!”阿木應著,可是卻根本不動筷。這樣的情況常有,一年多來王雪的病成了壓在阿木心頭的大石。

    “雪丫頭的病,明兒我再去找青莊的郎中來看看。上次,他不是說還有一個方子嗎?或許能成。”阿木道。

    “行!你先吃飯。”沈煙寬慰道,“雪丫頭年紀小,沒事。你可別把身子弄垮了!”

    “嗯!”阿木再次應了一聲。終于動了幾下筷子,可是食之無味。

    “爹、娘!”就在這時,王青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怎麼了?”阿木急問。

    “我姐她咳血了!”王青道。

    “什麼?”阿木直接沖出了屋子。沈煙則有些茫然地站在屋內,然後是一聲長長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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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大如席,又是一年冬。

    咳咳咳咳咳

    夜晚,昏黃的燈光透過窗欞。東廂內,傳來王雪一陣陣地咳嗽聲。王雪的病日漸加重,最近半年多幾乎沒有下過床。

    咳血,已然成了一種常態。

    西廂內,阿木、沈煙、王青三口人均在,還有離水、梨若。

    “昨天,雪熊來退婚了!”阿木兩鬢的頭發幾乎全白了,嘆息著對離水、梨若說道。

    “嗯!”離水沉沉地點了點頭,“雪熊家等了兩年多,可是雪丫頭也不見好,既然來退婚就這樣吧!”

    “哼!”梨若冷笑一聲,“這是落井下石。枉費了平日里咱們對雪熊一家不錯。雪丫頭這個時候,他們竟然有臉來退婚。”

    “就是!”王青也憤然道,“柳向也不是個東西,听說他早和白莊的一個姑娘好上了。”

    “算了!”阿木擺了擺手,無奈道,“咱們雪丫頭命不好,也怨不得雪熊、柳向。”

    “雪丫頭,知道嗎?”梨若紅了眼圈問。

    “沒有!還是別告訴她了。”沈煙嘆了一聲,“雪丫頭知不知道也沒什麼關系。柳向也很久不來了,她心里估計已明白了。”

    眾人默然,沈煙說得有道理。

    梨若看了看沈煙,然後沖離水道︰“離水,你和阿木師兄、王青看看雪丫頭去吧!我和沈煙說幾句話。”

    “嗯!”離水應了一聲,看了梨若一樣,然後拉著阿木和王青出了屋。

    屋里,就剩沈煙、梨若。

    一盞油燈,輕輕搖曳。窗欞上,映著兩個女子的影子。半晌,梨若和沈煙誰都沒有說話。

    梨若的眼楮,漸漸清亮起來。那是一絲仙者之氣的流露。

    “沈煙師姐”梨若終于打破了沉默。而這一聲沈煙師姐,梨若已然二十多年未叫過了。

    沈煙一听,心下了然,不由苦笑一聲。

    “梨若,你想說什麼?”

    “雪丫頭,可以不死的!”梨若道。

    “雪丫頭?”沈煙的眼中閃過一道苦意與茫然,“梨若,你該知道。雪丫頭,壓根就不存在。”

    “可是”梨若一時間有些語塞,不由眼圈紅了,“沈煙師姐,這二十多年了。雪丫頭……”

    “梨若!”沈煙看著梨若淒然一笑,“你忘了嗎?柳鎮也不過是一場夢,我們在陪著阿木做一場亦真亦假的夢。”

    “夢里,總會有人離去!”沈煙看著窗戶上自己的倒影,緩緩道,“那又何必悲傷?雪丫頭,原本就不是人。”

    “不!”梨若的淚順著面頰流下,“沈煙師姐,你可以救雪丫頭的?這個夢,可以不這樣做下去。”

    “呵呵!”沈煙苦笑搖了搖頭,“當初,我讓王雪、王青來到柳鎮,便說過任其生長,看看能結出怎樣的因果,化出那些凡緣。你記得嗎?”

    “我記得!”梨若點頭應道。

    “所以,我不會出手的。”沈煙道,“師父說,一切從凡中來,必在凡中去。那就定然他的道理。師父死後,我再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仙術。一切,就讓因果而定吧!”

    “雪丫頭,恐怕便是阿木的劫!”

    梨若默然。

    “梨若!若我願,我可以擁有千千萬萬個雪丫頭,千千萬萬個青兒。”沈煙頓了頓,隨即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可是,他們能換來我一個完完整整地王寒嗎?”

    坐擁億萬修羅,只為你執掌江山!沈煙曾經願意為阿木一統修羅界。那眼中的一抹冷意,或許才是真正的鬼尊傳人。

    “沈煙師姐,你不會再擁有一個同樣的雪丫頭了。”梨若還在勸說。

    “哪有怎樣?”沈煙冷然一笑,然後看向梨若,“梨若,你懂嗎?我要的是王寒!”

    “其它的,都不在我的心中。雪丫頭,自有她的命數。她存在的意義,其實就是為了王寒。若她死了,能讓王寒化凡,一切都值得!”

    梨若的神色有些木然,其實理智上她知道沈煙說得都是對的。王雪、王青本就不是柳鎮的生命。

    換言之,柳鎮上除了他們幾個人,又哪有什麼生命?柳鎮的人,不過是人棺顯化的魂。

    二十年,是自己入夢太深嗎?還是,自己更本沒有入夢。否則,怎麼會想到以仙力重鑄一切。

    “梨若明白了!”梨若長長地嘆息。然後,她轉身出了門。

    看著梨若出門,沈煙眼中冷意漸消,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無奈。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沈煙終要自己的選擇。

    一切生死,便由凡來決定。

    窗外,大雪紛飛。王雪的咳嗽聲,偶爾回蕩。

    ~~~~~~~~~~~~~~~~~~~~~~~~~~~~~~~~~~~~~~~~~~~~~~~~~~~~~~~~~~~~~~~~~~~~

    柳鎮第四十年,三月十五。

    春暖花開,亦如當年。二十四年前,王雪、王青的啼哭打破了柳鎮清晨的寂靜。

    王雪的病,沒有絲毫好轉。

    只不過,這一日王雪眼中似乎有了一些神采。過生日,這是昨天就說好的事。同時,昨天又換了新藥。

    所以,這一天王雪竟然勉力下了床,精神也不錯。沈煙幫她換了一身新衣,整個人看上去好了很多。

    王青則早早出了門,說去善生湖打漁。今天他要給姐姐炖魚湯喝。

    看著王雪好了點,阿木臉上的愁容也略微散了些。

    這一日,明媚無比,春意頗濃。

    日過午,王雪陪著母親在院子里閑聊,臉上多了一絲笑容。阿木則在院中拾掇著一些舊物。

    其實,這樣的場景在王家已經很久沒有了。

    天倫之樂,是那麼的熟悉而遙遠。

    而就在這時,一聲喊叫打破了一切。

    “阿木大伯”同時,急促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隨即,王家的門直接被撞開了。那竟是一個青莊的相熟少年。

    “出什麼事了?”阿木站起身。

    “王青哥……溺水了,恐怕不行了”那少年急喘道。

    “什麼?”阿木瞬間變了臉色。因為,王青的水性可是極好的。此時,不待多想阿木直接跟著那少年往外跑。

    而此時,王雪听見那少年的話,心中莫名的一痛。

    噗

    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王雪身子一晃直接暈了過去。沈煙急忙扶住王雪,瞬間,眼中一片悲涼。

    因果來了,誰也擋不住!二十四年,青絲化煙。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8:01
九棺 第1040章死亡的序曲!我為他而生,為他輪回,為他再來三界

         


    善生湖名曰善生,只因它一直滋養仙葬三村的百姓。.|善生湖深幾許,沒有人能說得清。三村村民只知道善生湖四季不凍,多魚多蝦,其味極美。

    夏日里,其實也曾有人在近岸處戲水玩耍。但是諸多年來,善生湖從未溺死過人。

    仙葬三村的村民,視善生湖如其母。

    誰也沒又想到,王青竟然在在善生湖溺水。從來未有事,竟出在王家!

    當阿木趕到善生湖的時候,王青的尸體早已被打撈上多時。原本高大壯實的小伙子,已經身體僵直,臉色發青。

    此時,那只是一具尸體。

    王青的腳踝處,似乎纏繞著一些奇異的黑色水草,頗似一縷縷的頭發。

    “青兒……青兒……”阿木聲音顫抖,腳步踉蹌,然後直接撲到了王青身前。一時間,聲淚俱下。

    白發送黑發!

    阿木顫抖著手,摸了摸王青的臉。

    而此時,王青的身子早已冰冷。王雪一直有病,阿木其實有心理準備。可是,王青一直身子強健,無病無痛。

    “我的兒——”阿木老淚縱橫。

    其實,這些年王雪有病,一家人都為王雪忙乎。王青生性敦厚淳樸,阿木平日里對他的關心較之王雪,差了太多。

    可是,王青懂事,一直默默地幫父母承擔一切。沒想到,為了給姐姐打漁,竟然溺死善生湖。

    “阿木哥,打漁時王青似乎捕了一條極大的大魚。可是,收網時不知怎麼得船就翻了。後來,我們都下去救。原本,青兒水性很好。今天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旁邊一個同來打漁的柳鎮長輩頗為自責。

    阿木听了點了點頭,再沒有嚎啕大哭。但是兩行濁淚,順著眼角卻是止不住地留下。

    “命!命!青兒、青兒……”阿木口中喃喃。然後,阿木突然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阿木——”

    “阿木大伯——”

    “阿木哥——”

    旁邊的人,急忙呼喊。

    ~~~~~~~~~~~~~~~~~~~~~~~~~~~~~~~~~~~~~~~~~~~~~~~~~~~~~~~~~~~~~~~~~~~~

    柳鎮四十年,三月十五。王雪、王青整整二十四歲。

    黃昏時,王家老宅里里外外都是人。離水、梨若早來了,里面幫著沈煙忙活著。柳鎮上相熟的鄉鄰也都來慰問憑吊。

    王家,再一次成了焦點。大家臉上都是一片愁容。誰也沒想到,這樣的事竟然出現在王家。

    其實,柳鎮人一直對王家有一種特殊的感情。

    掌燈時分,人眾漸散。只留下幾個鄉親,幫著守靈。

    而此時,阿木竟然在西廂內悠悠醒來。這一次昏死,不過半日。

    “老頭子,你醒了!”沈煙的聲音傳來。此時,沈煙的臉上還掛著淚痕。其實,她沒想到阿木能這麼快醒來。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嗯!”阿木掙扎著坐起來,面色蒼白,但是比較平靜。阿木抬手拍了拍沈煙的手背,似乎要說些什麼,最後只有重重地一聲嘆息。

    “雪丫頭,怎麼樣?”阿木終于開口了。

    “老頭子……”沈煙緊緊握住阿木的手,並沒有直接回答阿木的問題,而是悲聲道,“你要挺住呀!”

    “嗯!”阿木似乎早就預感到了什麼,微微點了點,“是不是——”

    “雪丫頭……雪丫頭和青兒一起去了……”沈煙低頭道。

    “嗯!”阿木的眼楮微微一閉,然後再次點了點頭。王雪的身子阿木心里有數,恐怕經不起王青死的打擊。

    其實,在阿木問沈煙的時候,他的心里就有準備了。兒子死了,女兒也死了。這一刻,阿木心中空空。

    “整整二十四年……”阿木反握住沈煙的手,眼中滾落淚水,“老伴兒,孩子和咱們的緣分盡了,盡了……”

    “嗯!”沈煙點頭落淚。阿木的話,真的沒錯。這一場因果,沒有任何的外力干擾。王雪、王青和阿木、沈煙的緣分真的就是盡了。

    “也好!這樣他們姐弟倆也是一個伴兒。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就是扔下咱們倆了!”阿木的聲音哽咽。

    此時,阿木表現的是一個丈夫與父親的堅強。醒來後,他一直盡里平復自己,同時安慰沈煙。

    “走!老伴兒,你陪我再看看孩子。”阿木勉力下了床,沈煙半攙扶著他。

    推開西廂門。院子里,赫然停著兩具尸體,其上都罩著白布。阿木的腳步不由一頓,似乎邁不開一般。

    此時,離水、梨若帶著幾個鄉親守在院子里。可看見阿木、沈煙出來,他們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辛苦大家伙了!”阿木沒有失禮數,啞著嗓子沖著院中的鄉親們一抱拳。大家也都只有拱拱手。

    “離水師兄,我們來看看孩子!”阿木道。

    “嗯!”離水重重地點點頭,然後親手掀開了王雪、王青的身上的白布。

    夜色里,燈火下。王雪、王青的容顏如初,看不出什麼異常。那一刻,就像他們平日里睡著了一般。

    “兒呀……”阿木悲嘆一聲。同時,他緊緊握著沈煙的手,似乎這樣才能得到最後的安慰。

    看著兒子、女兒,阿木眼中的濁淚,不由自主流下。

    黃梅不落青梅落,白發人送黑發人。那是凡塵至痛!

    “你們姐弟倆,相互照應著。”阿木顫抖著手,抹了一把眼淚悲聲道,“你倆都好好的,爹和娘早晚找你們去!”

    一听此言,院中人無不落淚。

    沈煙听此言,亦泣不成聲。只不過,這一刻不知沈煙哭得是兒女,還是阿木。

    離水過來,拍了拍阿木的肩膀。

    “阿木!”可是,只說了兩個字,便不知說什麼。梨若在旁邊,哭得更是不能自已。

    王雪、王青都是好孩子。柳鎮上下,沒有人不喜歡他們。

    “離水師兄,三日後把他們兄妹合葬在師父旁邊吧!”阿木控制住了情緒。。

    “嗯!你放心,一切我都會安排好的!”離水道。

    “嗯!”阿木沒有再說什麼,又看了看兒女,然後拉著沈煙便要回西廂。可是,他一轉身的時候,再也控制不住胸口的抑郁之氣。

    “咳咳——噗——”

    一口紫黑色的淤血,直接噴了出來,然後再次暈倒。此後,阿木的身子和精神都大不如前。

    柳鎮阿木,終于進入了他生命的最後階段。

    ~~~~~~~~~~~~~~~~~~~~~~~~~~~~~~~~~~~~~~~~~~~~~~~~~~~~~~~~~~~~~~~~~~~~

    海荒,苦海。

    無憂島千里之外,便是離夢仙島。島上,竹林、流水、拱橋、精舍,一切亦如當年。

    竹窗半開,一襲綠衣盤坐室內。

    佛女雲散,自帶淡淡佛韻,秀眉微蹙,輕輕撫琴。那琴聲,悠悠揚揚,回蕩在離夢島上,亦回蕩在無盡的光陰里。

    “君莫語,听我撫琴!——”雲散的聲音,飄忽而落寞。

    因為這一首曲子,她只彈給過阿木。雲散的一切,都屬于阿木。

    “何為假?何為真?生死萬世,苦海月輪,可照妾之心。六道夢里,吾魂伴君魂。莫問前世多少情,只願今生君無恨。滄海一曲,求不得!離夢島上,斷紅塵——”

    滄海一曲,求不得!離夢島上,斷紅塵——

    這最後一句,聲聲不息,回蕩不絕。

    雲散撫琴的手,微微顫動,妙目之中,晶瑩閃亮。

    “為什麼?為什麼?”雲散低聲自問,“既然已經求不得,既然已經斷紅塵,為什麼我放不下,亦忘不了?”

    雲散就是佛尊,可是她自己也沒有答案。

    倏忽光陰,海荒時間已然又快二百年。天洲柳鎮的一切,雲散全都不知。天地大禁內,別有世界。

    其實,三界的一切,如今的雲散亦不知。不是不能知,而是不想知。

    當年,天洲封魔之戰,阿木除了沈煙之外,忘記了一切。雲散肝腸寸斷,曾言阿木若記起自己,記起二百年,便可來離夢島找她。

    從此,雲散再不問三界世事。

    可近二百年了,阿木並沒有來。二百年的光陰,對于雲散其實並不長。可是,雲散卻感覺比兩萬年還久。

    “阿木還會來嗎?”雲散心中常常問自己。

    嘆息一聲,雲散輕輕起身。長發如瀑,聖潔勝蓮。佛尊的美,毋庸贅言。

    離夢島外,潮漲潮落。

    此時,一個聲音傳來。

    “雲兒——”那道聲音回蕩在離夢島上,如似來自天外。

    “父親!”雲散站在竹屋之中,神色平靜。那是千里之外無憂島主的傳音。雖然是綠魂覺醒轉世,但是雲散一直念無憂島主的父女之情。

    “雲兒,回島吧!”無憂島主的聲音,充滿一個父親的慈愛與無奈。

    雲散淡淡地一笑。

    “父親,雲散已然不問三界事,自然更不會回無憂島!樂土一切,與我無關。”雲散聲音平靜而淡漠。

    “唉——”虛空中,無憂島主一聲長長地嘆息,“雲兒,你該明白沒有你哪有無憂仙島?又何為樂土一脈?”

    “父親!”雲散搖了搖頭,“那是綠魂的因果。可女兒,已然不是綠魂!”

    “何苦?”無憂島主道,“雲兒,你為了那滄海傳人,竟然放棄了所有?縱使他真能逆轉一切,又能怎樣?因果,也許就是一場輪回。從起點到終點,都是宿命!”

    “父親,我是為他而生,為他輪回,為他再來三界的!無論是輪回還是宿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唯有他!”雲散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可是,他已然不記得你!”

    “那有怎樣?”雲散雖然如此說,但是眼中還是閃過一抹深深的憂傷,“我可以在離夢島等!”

    “等不到呢?”無憂島主道。

    “等不到?”雲散苦笑一下,然後決然道,“那三界之內,便再無佛尊!”

    沉默!無憂島主的聲音沒有馬上傳來。

    “雲兒,你別忘了苦海之下還有龍涎鬼棺。”無憂島主聲音微沉,“他若出,樂土便是浩劫。無憂島上,誰也擋不住他。”

    雲散挑了挑眉。

    “父親,不必再說了。樂土有命,生死在天。”雲散輕輕地一聲嘆息,然後聲音微變,“不過,無論什麼情況,無論是誰都不能踏上離夢半步。否則,殺無赦!包括父親。除非,那個人是……阿木!”

    佛尊的話,冰冷刺骨。樂土存亡,真的早已不在她心中。

    苦海上,風浪漸大。風浪之中,盡是死亡的序曲。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8:02
九棺 第1041章 紫衣混沌!三界之內,誰是天魂?

         


    柳鎮四十五年。

    柳鎮郊外七里,王雪、王青的墓伴著王絕之墓。陽春三月,歲月匆匆。王雪、王青死去已經整整五年。

    墓前,站著兩個老人。

    沈煙的頭已經花白。那一身紫衣,已然洗得泛白。阿木的頭則完全白了。其面上,皺紋頗多,老態盡顯。

    這五年,阿木衰老得很厲害。何況,按柳鎮的年齡,阿木也已經年過花甲。

    墓前,依舊有酒葫蘆,有果品,還有一大碗魚湯。這些年,一直如此。銅盆內,紙燃正旺,細灰點點隨風飛揚。

    沈煙挽著阿木,阿木的身子已然有些佝僂。

    看著師父和兒女的墓,老兩口誰都沒有多說話。

    五年了,他們該說的話都已說了。老兩口誰也都沒流淚。人,一旦上了年紀,很多事大概都看開了。他們只是來看看。

    “走吧!”阿木拍了拍沈煙的手。

    “嗯!”沈煙點頭,一直挽著阿木。老兩口回身,向柳鎮的方向走去。

    三月,綠草萋萋,小徑有蹤。阿木的身子骨明顯不如沈煙,走得頗為緩慢。沈煙半攙扶著阿木,亦步亦趨。

    此時,已是午後。

    兩輪白日,剛剛交錯。阿木、沈煙的影子,合一又漸漸分開。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似乎都在認真地走路。阿木、沈煙在柳鎮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很多話不必說,便已經明白。

    “咳咳——咳咳——”時而,阿木停下腳步,微微氣喘咳嗽。沈煙便輕輕地給他拍背,揉揉前心。

    這是阿木的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兒,兩個人便繼續走。

    七里路,不短不長。但是,老兩口卻走了近一個時辰。

    雙日偏斜。柳鎮外,老兩口的影子漸漸變長。沈煙的手一刻也沒有離開阿木。阿木老了,沈煙怕一松手,阿木就不見了。

    “老頭子,晚上想吃什麼?”沈煙問。

    “老樣子吧!清淡點好。”阿木又習慣性地咳了一聲。

    “嗯!好。”沈煙點了點,沒有再說話。

    王家老宅,青磚灰瓦依舊,只是看上去更舊了些。王雪、王青死了之後,阿木、沈煙也真的就是無欲無求了。

    這五年,王家似乎冷清了很多。老兩口,相依為命。離水和梨若倒是常來,可王家還是感覺空空。

    這幾年阿木還在堅持做棺。而且,這幾年三村的人死去的相對較多。所有的棺,都是阿木親手在做。

    生死,阿木已然看得很淡。但是,這算是阿木再為三村盡自己最後的心。

    柳鎮四十五年。

    王家老宅後院,還是如同另一個世界。王絕死後,無人來過,無人打擾。黑白之棺,在紫潭中浮浮沉沉。

    只不過,此時柳鎮上正有一絲絲極不意覺察的氣息,向王家後院匯集。

    ~~~~~~~~~~~~~~~~~~~~~~~~~~~~~~~~~~~~~~~~~~~~~~~~~~~~~~~~~~~~~~~~~~~~

    修羅魔洲,戰之星域。

    茫茫星海,無盡浮6。龍涎修復鬼棺後,修羅世界的時間已然開始變慢。但是,較之海荒、天洲還是要快上數倍不止。

    海荒、天洲近二百的歲月,修羅界早已過了上千年。

    此時,茫茫星域中一道灰光劃過,如似閃電。其實,那完全是一種空間的跳躍。

    一瞬間,便是萬里。那至少是原仙級的修士。而原仙級的修士,在修羅界里已然是一種主宰似的存在。

    畢竟,修羅魔洲只有一個牧雲山莊。

    可是,此時那道灰影竟然被一道紫光追襲。一灰一紫,瞬息百萬里。若不是修羅星域勘稱無盡,恐怕都不能成就這一場逃亡與追襲。

    可誰又知道,這一追一逃其實已經持續了上百年。戰、殘、斗修羅魔洲的北部三大星域,都已經跑遍。

    而此際,前面的灰影終于停在了一處二級浮6上。那道紫光,也停在了數里之外。

    前者是一個灰衣老者,衣衫邋遢不整,看上去頗為寒酸。此時,他面色疲憊,手里掐著三張仙符。

    那不是別人,正在修羅魔僕畫魂老人。而追他的則是一個腳踏紫雲的紫衣男子。

    兩個人,遙遙相對。數里的距離,根本不算什麼。

    當年,阿木和沈煙離開了修羅界,畫魂便恢復了自由浪蕩的生活。整個魔洲世界,除了那些頂級的大能認識他的人少之又少。

    游戲風塵,浪跡修羅。魔洲時間,倏忽近萬載。直到,百余年前這個紫衣男子找到他。從此,畫魂不再安生。

    原仙三重境!這是畫魂的境界。要知道,畫魂的境界早已不會再晉升。以原仙之境,能過萬萬歲月,依仗的是魔僕身份及陰魂鳥王特殊體質。

    可是,畫魂垂垂老矣。他,畢竟只是觀看棋局的人,而非對弈者。

    “畫魂,怎麼不逃了?”那紫衣人聲音平靜,似乎絲毫不因畫魂飛逃而動怒。

    “老人家我累了!”畫魂苦笑一聲。其手中的仙符,微微搖動。

    “陰魂鳥王也有今天?”紫衣人冷笑一聲。

    “你是慕王嗎?”畫魂眯了眯眼楮,盡全力想要看透紫衣人。可是,以其原仙三重的境界畫魂什麼都看不透。

    “你說我是慕王嗎?”紫衣人的聲音突然一變,與方才的聲音完全不同。那紫衣下,似乎瞬間變了一個人。

    “我是無魂無道人而已!”紫衣人的聲音恢復如初,“是誰又有什麼關系?”

    紫光不改,紫雲繚繞,但是那紫衣下似乎瞬間換了一次靈魂。畫魂老人的眼中心中盡是驚異。

    無魂無道!他只是听白眉說過這個名號。

    修羅界內,他知道的這是第二次出現。上一次,血月寒吉大戰紫衣人曾出現過,但是被鳳凰傳人逼退。

    “你要什麼?”畫魂緩緩道。

    “哦?”紫衣男子不由輕笑一聲,“你居然知道我有所求?”

    “嘿嘿!”畫魂老人一笑,“否則,以你的境界何必追襲我百余年。”

    “滄海的人似乎都很聰明”紫衣男子腳下的雲微微滾動,“所以,你一直帶我在修羅界北部的三大星域兜圈子。”

    “嘿嘿!”畫魂老人再笑,同時掃了一眼茫茫星域,眼中神色微微復雜,“我這老鳥,偷得萬萬年光陰。仙尊隕落後,我一直在魔洲浪跡,說有根亦有根,說無根亦無根。你一出現,我便知自己劫難已來。呵呵!所以,不該好好看看這三大星域的舊物風光嗎?”

    紫衣男子冷笑一聲。

    “陰魂鳥王,本就是無數死魂所化,竟然還有如此情懷?”

    “情懷!哈哈——”畫魂老人不由大笑兩聲,然後眼中顯出一絲追憶的神色,“我有情懷。因為,我屬于滄海一脈!”

    那一刻,畫魂鳥王的身上散出淡淡的青輝。那是三界之內,屬于滄海一脈的一種氣息。

    “滄海,滄海!”紫衣男子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情緒。為什麼?每一個滄海的人都那麼特別。

    滄海仙尊的確是三界內最不可琢磨的人。

    “畫魂,看來你不會給我我需要的東西了是麼?”

    “你要什麼?”畫魂老人手恰仙符,似笑非笑。

    “你該知道,我要什麼?”紫衣男子冷笑道,“畫魂,三界之內知道那個秘密的人並不多。否則,你根本不會在修羅北域兜了百余年的圈子。你在試探我。對嗎?”

    “呵呵!”畫魂不置可否,只是冷笑兩聲。

    沉默!兩個人的沉默,像冷寂的星域。

    半輪白日消失,半輪黑日當空。

    此時,畫魂不再逃,因為逃已沒有意義。他手中的三道仙符,如午夜里的燈焰一般搖曳不定。

    紫衣男子則負手而立,似在掌控一切。

    “畫魂!”紫衣男子終于緩緩開口,“告訴我,三界之內到底還有誰是天魂?”

    “天魂?”畫魂老人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嬉笑一聲,“你終于說出了心中所想,慕王!不過,你怎麼可能在我這里找到答案?”

    呼——

    與此同時,畫魂老人的仙符已然出手。一道仙符,化出百丈芒尾,如電如光,直接破開茫茫星域虛空,襲向紫衣男子。

    曾經,畫魂曾言一道仙符,可滅天仙九重。

    此時,那仙符的威勢的確非凡,整個二級浮6似乎都在顫抖。陰魂鳥王原仙三重,但是他的真正戰力,絕對在原仙五重以上。

    一道仙符出,原仙之力攪動虛空。

    可是,這道仙符要對付的可是無魂無道人。畫魂老人身上的灰衣,已經開始片片零落,無盡的黑霧開始升騰。

    無論怎樣,畫魂還是欲要一戰。

    哼!

    那紫衣男子立在虛空,身子壓根就沒有動,只是輕輕地揮了揮手。一股暗勁,如水紋散開。

    紫衣男子腳下的紫雲翻滾,無聲無息。

     ——

    畫魂的第一道仙符在紫衣男子身前百丈處,便轟然炸開。黑日當空,那仙符如同地獄里的煙花。

    同時,畫魂的第二道仙符隨之而來。那軌跡和第一道仙符一般不二。可是,紫衣男子依舊是揮了揮手。

    轟——

    情況和方才如出一轍。

    畫魂的兩道仙符,根本近不了紫衣男子身前百丈。這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戰斗。

    “永境?”畫魂老人淒然一笑。他知道,今天自己必死無疑。

    呼——

    第三道仙符,再出。

    轟——

    那道仙符依舊在紫衣男子身前百丈炸開。

    “陰魂鳥王,何必負隅頑抗?告訴我,三界之內還有誰是天魂?”紫衣男子好整以暇,站在二級浮6的虛空。可是,他的聲音不容置疑。

    “嗯?”可就在這時,那虛空中依次炸開的三道仙符之中竟然亮起一道黑白之光。那黑白之光,如劍。

    三道仙符,只為祭出這一道光。

    幽冥之光!

    紫衣男子“咦”了一聲,似乎也沒有想到畫魂老人的三道仙符竟然暗藏變化,而且那竟然是幽冥之物的克星。

    而修羅界內應該唯有一人擁有幽冥之光。那便是,白眉守墓人。陰魂鳥王,竟然也擁有幽冥之光?

    只不過,這道幽冥之光還不能把紫衣男子如何。

    “散!”紫衣男子低喝一聲。

    呼——

    幽冥之光,紫衣男子不敢硬撼。可是只見紫雲翻滾,那紫衣男子竟然瞬息間一分為二。虛空中,突然出現了兩尊紫衣人,便似鏡像一般。

    幽冥之光,從其間一穿而過。

    而其中一個紫衣人微微一探手,其手中竟然拿著一件白色古幡。那古幡素然,不見絲毫雜色圖案。可是,一道灰朦朦的光浮在白幡之上。

    呼嗚——

    古幡輕搖,直接卷向那幽冥之光。

    而另一個紫衣人,輕輕一步,便到了陰魂鳥王近前。

    此時,陰魂鳥王周身黑霧騰起,背後兩道黑色的碩大羽翅如似鯤鵬。無盡的死氣,散布整個虛空。

    萬千的陰魂,爬滿了虛空。

    畫魂老人,已然要顯出自己的本相。要知道,任何一個陰魂鳥王都是無數的陰魂匯集而生。

    而奔畫魂而來的紫衣男子一揮手,手中顯出的赫然是一件黑色古幡。

    “陰陽混沌幡?”畫魂老人眼中顯出驚駭之色,“你不是慕王——”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8:03
九棺 第1042章 生死人!紫幽城,天棺的秘密

         


    陰陽混沌幡!

    白幡主生,黑幡斷死。那是萬萬年前,一件尊者神兵級的三界異寶。只不過,能駕馭它的人早已死去。

    那件神兵,隨之消失。

    誰沒想到,陰陽混沌幡今日重現三界。陰魂鳥王活過了萬萬年,否則絕對不會識得那件寶物。

    三界慕王,痴心于劍,絕對不會手持其它法寶。何況,能駕馭陰陽混沌幡的三界之內唯有那一個奇人。

    “你是生死人!”畫魂老人大驚失色。同時,他的身形急退。其後背的陰魂羽翅早已展開,延展數十丈。

    而此時,畫魂老人的下半身已然完全異變。

    畫魂,已經是半人半鳥之身。他的身形向後的時候,雙翅一抖。瞬間,黑霧騰騰,便是萬千陰魂。無盡嘶嚎聲,響徹整個星域。

    那一刻,似乎地獄之門被畫魂大開。陰氣,如同洪流。冥音,穿透星海。

    可是,這一切都擋不住那紫衣男子的黑色古幡。

    呼——

    黑幡過處,卷動星域,所有陰氣陰魂盡數消散。陰陽混沌幡,可算陰魂鳥王的克星。而且,那紫衣男子明顯留力並沒有想馬上置畫魂于死地。

    呼——

    而此時,不遠處的手持白幡的紫衣男子已然收了那道幽冥之光。隨即一步踏來,他竟然直接和手持黑幡的紫衣人融為一體。

    “生死人!沒錯。”三界之內,唯有生死人擁有這樣的本事。

    傳說,生死人本是孿生兄弟。可是,哥哥英年早逝,陰差陽錯竟修冥魂大成。兄弟情深,哥哥寄主于弟弟之身。

    兄弟二人修不世奇功,號稱生死人,術法通天。萬萬年前,陰陽混沌幡一出,三界顫抖。

    此時,畫魂老人的眼中已然顯出冷然的絕望。

    這只是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陰陽混沌幡下,永境也要退避三舍,畫魂鳥王根本不能逃出生天。

    “陰魂鳥王,告訴我三界之內,還有誰是天魂?”生死人合一,其聲音似有回音,便似兩個人先後說話一般。

    “嘿嘿!”畫魂冷笑不已,“滄海之人,可以殺,可以死。但是,不要奢望我會說什麼。天魂,就在三界。如果可以,你就一個個找吧!我這老鳥活了萬萬年,今日能死在你生死人的手里也算殊榮。”

    “死在我手上?哈哈哈——”生死人紫衣獵獵,笑聲回蕩,“看來你只聞我生死人之名,不見我的手段。今日,我讓你陰魂鳥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嗚呼——

    不知何時,那黑帆已經是一面為黑一面變白。生死人一搖手中古幡,竟然散出無盡的灰氣。

    同時,生死人左手結印,一點紫光化為萬千光輪直接鎖向畫魂。他要活捉畫魂。

    畫魂老人,原仙三重境,縱橫修羅魔洲萬萬年。其仙符無敵,手段諸多。可是,那要看和誰對敵。

    永境面前,原仙只不過是大個的螻蟻,只能被碾壓。

    陰魂、仙符、甚至原仙的頂級術法在生死人面前都統統無用。而此時,畫魂老人如鯤鵬般浮在虛空,已然決定不再逃脫。

    萬萬年,其實畫魂老人不是貪戀生,而是不知如何死。

    “仙尊,老僕終于要追隨您而去了!”畫魂老人鳥身上的黑氣繚繞,但是人身上泛起的卻是一輪輪的青光。

    那是滄海一脈的顏色,甚至那是一道尊者之氣。

    “偷活萬萬載,不過老僕不辱使命!”畫魂老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著生死人,“滄海一脈,三界無敵!我豈能受辱于你?”

    呼——

    陰陽混沌幡,直接罩下。可是,在這之前,畫魂老人已然結成了一道術。

    那是滄海仙尊,親傳之法。

    那是滄海仙僕的秘傳,三界之內能結成這道術法的人屈指可數。那道印法,一生只能結成一次。

    隨著畫魂的印法,其眉心處便似裂開了一道天眼。一道白光,沖天而起。那道白光不是沖陰陽混沌幡而去,可是白光余威便已然把其定在了虛空。

    “嗯?不好!”生死人一驚,“天魂?天光!”

    紫雲翻滾,紫衣生死人猛然一抬手。祭出一道灰芒,那是一道石碑,想要追襲那道天光。

    可是,此時畫魂老人的半人半鳥身猛然被無盡的青光、黑氣充斥。整個星域的去路,暫時都被其封住。

    一道尊者之氣,死死鎮住一切。

    轟轟——轟——

    陰魂鳥王的兩道羽翅,第一時間炸開。

    無盡的黑雲,卷動著千萬的能量。

    自爆!那樣,便沒有了輪回。永遠的道消魂滅,畫魂賭上了一切。

    原仙自爆,一瞬間堪比永境之力。那是畫魂老人唯一的主動性的選擇,否則生死人真的有能力讓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生死人,一直游走于生與死之間。

    “哈哈哈——”畫魂老人仰天大笑,“仙尊,願棋局可破,願因果可變,願眾生皆得自由,願三界之人懂仙尊之心,願白山外真有千千世界……”

    畫魂的話,回蕩不息。

    但,三界之內沒有幾個人能听懂畫魂的話。可,那是畫魂之心,亦是滄海之心。畫魂仙僕,他懂滄海。

    那不是不甘之心,而是心中所願,甘之如飴。一個人,總有些事是心甘情願的。

    轟——隆隆——

    畫魂人身,亦完全炸開。那便是一個宇宙的炸開。

    方圓萬里,所有的一切蕩然無存。所有的浮陸,瞬間化成飛煙。星域之中,似乎卷起一場無盡的能量風暴。

    萬里星域,空空如也,皆被肅清。

    呼——

    唯有畫魂最後祭出的那道莫名白光,直接沖出星域,不知所蹤。

    紫衣生死人受了畫魂最後的阻擋。其祭出的天碑,沒能追上收取那道白光。但是,畫魂的自爆並不能把他如何。

    陰陽混沌幡化成結界罩住其身,生死人紫衣依舊,安然無恙。

    結界外,霧氣滾滾,能量如海。紫衣生死人緩緩探出一只手,竟然伸出了結界外。那手心處,赫然有一枚類似太極圖的圖案,只不過沒有陰陽魚眼。

    那圖案旋轉,如似一只眼。

    再看,畫魂老人自爆後產生的能量,在狂暴中竟然匯集成河流,然後直奔那黑洞而來。所有的能量,都在被生死人通過那只手中的眼汲取。

    那是一道堪比永境的力量!

    紫衣鼓蕩,如似鯨吞。那也是頗為詭異的一幕,生死人的修煉之法似乎與三界內的任何一人都不同。

    那是化一切死的能量為己所用嗎?

    不知過了多久,虛空中能量盡數在吸取。陰陽混沌幡,悄然散去。紫衣、紫雲漸漸平息。

    “唉!”那紫衣男子竟然沒有太多喜悅,而是一聲長長地嘆息。

    冷冷虛空,無盡星域。紫衣男子,獨立在那里,竟然給人無盡的落寞孤寂之感。

    “慕王,我們還是失敗了!”紫雲滾滾,紫衣輕蕩。紫衣男子似在自語,只不過那是生死人的聲音。

    “呵呵!”紫衣下慕王的聲音響起,“生死人,咱們都是無魂無道人,其實又有什麼失敗可言?”

    “那道天魂跑了!”生死人悵然道,“若是步妙天在,定然能封住整個星域手到擒來。三界鬼才,咱們還是比不上他!”

    “能血洗牧雲山莊,能不受天碑束縛,能不懼赤子脫紫衣而去。步妙天,當然非你我能比。萬萬年以來,除了上邪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掙脫了一切嗎?”

    “三界鬼才!唉!”生死人一聲不甘長嘆,“可惜了。赤子答應了咱們,一道天魂換一人自由。”

    “若是天魂易得,咱們便不會是無魂無道人了!”慕王苦笑一聲,“何況,赤子的話,不可深信!”

    “呵呵呵!”生死人苦笑不已,“慕王,你的話沒錯!是我,執著了。”

    紫衣動了,步步遠去。

    “慕王,我沉睡了。你可以去血月大陸了。修羅宮、無恨谷都不需要我出手了。畫魂,該是魔洲的滄海第一仙僕。天魂,應該都不在那里。”生死人的聲音里滿是疲憊。

    “嗯!”慕王的聲音,“咱們無魂無道,各有不甘。我不求天魂……”

    紫衣漸遠,化為流光。

    ~~~~~~~~~~~~~~~~~~~~~~~~~~~~~~~~~~~~~~~~~~~~~~~~~~~~~~~~~~~~~~~~~~~~

    天洲,仙葬。

    柳鎮虛空,天地大禁。青魔子、刑飛盤坐,冥然不動。

    突然,一道白光破空而至。天地大禁,竟然沒有擋住那道光。而那道白光,竟然盤旋在柳鎮虛空,嗡鳴不已。

    那一刻,便似離家的孤子,無家可歸。

    青魔、刑飛同時睜開了,眼中都閃過一抹哀傷。

    “誰的?”青魔竟然問刑飛,問得似乎無頭無腦。

    刑飛一探手,那道白光飛入刑飛掌心,便似一道細小的白蛇在其掌心盤旋。

    “是畫魂的那一道!”刑飛挑了挑眉,嘆息了一聲,“沒想到,畫魂竟然是第一個隕落的。”

    青魔子眯了眯眼楮。

    “畫魂萬萬年無恙,看來定然是有知道天棺秘密的人覺醒了。否則,畫魂不會被殺死的。”

    “紫幽城!”刑飛皺了皺眉,“三界之內,我想不出其它力量。仙墓之內,有太多的秘密。”

    “哼!”青魔子冷笑一聲,“滄海的人,不會白死的。只要阿木醒來,其它的都不是問題。紫幽城,呵呵!”

    刑飛點點頭,看著掌心的白光,微微合攏手掌。可是,那道白光卻直接飛出了刑飛之手。

    “青魔,我收不了它!”刑飛搖了搖頭。

    青魔子苦笑一聲。

    “它該回歸魔郎令。可惜,阿木的一切都被封印了,它回不去了。姑且就讓它浮在這天地大禁之中吧!”

    此時,乃是柳鎮五十年。一切都快結束了,一切也都快開始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8:04
九棺 第1043章 最後的棺!願天佑王寒!願其伴我萬萬年!

         


    柳鎮五十年,秋。

    冷風枯瑟,黃葉零卷。午後,柳鎮長街頗顯寂寥。其實,柳鎮的秋極為短暫。前後不過三十天,然後便入了雪季。

    整個柳鎮似乎少了一些生機。只因,最近這五年柳鎮竟然一人未生,但是年年都有人死去。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柳鎮,有一種莫名地死亡的味道。

    離水、梨若就住在王家老宅的不遠處。兩重小院,簡單雅致。離水、梨若算是柳鎮的特殊人物。

    因為,原本他們完全不屬于柳鎮。他們只是陪著阿木化凡。

    平日里,來離水家的人並不多。阿木、沈煙倒是常來,而離水當了柳鎮的先生後,也偶爾會有學生來請教問題。

    多數的時間,小院內唯有離水與梨若。每當這個時候,他們才能記得自己還是一個仙者。

    這處院落,似乎成了一處洞府。

    正房內,蒲團之上離水、梨若正在盤膝,各自修行。一道道的仙氣,在兩人身邊凝而不散。

    離水已經是永境一重,而梨若只不過是天仙三重境。其實,梨若的境界已然神速。只不過,相對于離水、沈煙等還有很大的差距。

    畢竟,每個人的資質和機遇都不相同。

    柳鎮的這五十年,對于離水、梨若來說,修行的或許只能是一種心境——凡之心境。

    “離水,你感覺到柳鎮這幾年的不同了嗎?”此時,梨若周天圓滿,緩緩睜開了雙眼。那一身仙氣隨之散去。

    “嗯!”離水也睜開了眼楮點點頭,“柳鎮的人,正在死去。五年了,柳鎮卻沒有一個孩子出生。這對于柳鎮來說,是不正常的事。”

    “柳鎮的人,早已經不是九百九十九之數了!”梨若道。

    “沒錯!”離水眼中閃過一道憂慮,“這人棺的魂數,已經被打破了。或許,阿木的凡劫就要過去了。”

    梨若搖了搖頭,道︰“可是,阿木師兄身上看不去任何復甦的跡象。昨日我去了王家,沈煙師姐只字不提仙凡之事。阿木的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離水問。

    “只不過,我看見阿木師兄眉心處那道叉形的封印,似乎又出現了,但是很淡。”梨若道,“離水,我記得那道封印只是在他剛剛甦醒後出現過。那以後到了柳鎮,就莫名的消失了。”

    “嗯!”離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是佛、妖雙棺的封印!它的任何異動,都不可以小視。可惜王絕前輩不在了,否則定能解釋一二。青魔前輩,可有消息透露?”

    梨若搖搖頭。

    “柳鎮化凡以來,師父從未傳遞消息于我。高天之上,他老人家是不是忘了我這個徒弟?”

    梨若仰天抬頭,不由得撇撇嘴。

    “呵呵!”離水一笑,“怎麼會?多半是沒有什麼重要的事,讓你安心陪著化凡,或許有大機緣。”

    “明日,我去看看。阿木的凡或許就要圓滿了!沒準一切都是咱們多心了。”離水嘴上這樣說,可是他的心里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要知道,阿木的體內可是封印著三界外的惡魔。佛、妖雙棺的封印再現,離水總感覺和封印的惡魔有關,而不是什麼凡劫圓滿。

    此時,離水心中一動,不知為什麼竟然想起了他拜入玄天門下時的誓言——

    仙身永在,不墜魔道!三界為本,蒼生為魂。若生魔念,自斷輪回,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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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王家。

    小院內,依舊堆放著木料、漆油,還有各種做棺的工具。只不過,所有的東西都略顯雜亂,不似當初井井有條。

    木香仍有,但是卻似乎少了一些當年的味道。此時,兩輪白日東西沉落,小院內暮色斑駁。

    衰敗!這是如今王家小院給人的感覺。

    阿木竟然在院子中間。一身舊衣,還算干淨,但是沾染了頗多的木屑,還有幾處漿洗不掉的漆油。

    白發蒼蒼,身子佝僂。其實,如今剛剛入秋,但是阿木已經穿上了一層棉衣。他看上去,比當年的王絕老丈還要虛弱衰老。

    老態龍鐘,似欲行將就木。

    “咳咳咳——咳咳——”阿木咳嗽著,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根本不會好。

    而此時,院中竟然並擺著兩口棺,都是半成品,此時都架在做工的石凳上。

    一口棺,是青木棺。青木,那是仙葬雪山里能夠找到的頗為常見的一種木料。不算特殊,材質一般。

    柳鎮人其實很少用它做棺。一般只是特別貧寒的人家才用這種劣質的青木。不知道阿木這口棺是給誰做的。

    另一口棺,竟然是紫木。這種紫木卻是極為罕見的。阿木在柳鎮做棺幾十年,其實這是做的唯一的一口紫木棺。

    據說,這種紫木不懼水蠹,千百年不腐,甚至天火難傷。這一口棺的材料,可是阿木幾十年的搜集,才夠做成一口。

    兩口棺,大小一致,樣式頗似。而如果懂王家棺的人,便能夠看出來這是一對陰陽棺,又稱結發棺。

    那是夫妻先後生死,才會用到的棺。

    而此時,阿木正在精細地打磨那口紫木棺,然後他準備雕刻上精美的花紋。至于王家的符印,在阿木手中已經失傳了。

    王家的棺,已然多年沒有所謂的符印了。但王家的棺,從選材到工藝一直與眾不同。阿木的手法,畢竟是王絕親傳。

    阿木打磨得很認真,雖然他的眼楮早已發花,手上的力氣也不是很足,甚至有時候打磨一會兒,就要歇一會。

    咳咳咳!咳咳!他還在不足地咳嗽。但是,阿木是用心血在做這兩口棺。

    只不過,做著做著,阿木的眼中落下眼淚。那是一滴渾濁的老淚,滴在紫木上,很快就浸入不見了。

    阿木知道自己不行了。可是,他還有不舍。他不想留下沈煙一個人。

    唉!阿木抹了一把臉,嘆息了一聲。收拾情緒,回身,阿木再打磨那口青木棺,同樣地精細打磨。

    兩口棺,一左一右,相似躺著的兩個人。

    阿木幾乎是同時在做這個兩口棺,這也是第一次。阿木的態度,認真地有些可怕。每一個細節都一絲不苟。

    雖然王家做棺,其實一直如此。但是,對于這兩口棺,阿木已然完全超出了做棺的範疇。

    用阿木自己話說——這是他這輩子,做的最重要的兩口棺。

    因為,青棺屬于阿木,紫棺屬于沈煙。

    柳鎮五十年,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最好的愛,是陪伴。師父死了,兒女死了,所有的記憶不見了。

    唯有沈煙,一直在阿木身邊。

    其實,阿木大概也從未想過一個問題︰那麼美的沈煙,為什麼一直只屬于他。

    紫衣,那是阿木唯一的記憶。其實,不需要理由。沈煙,本來就是阿木的一部分。所以,這個問題根本不必想。

    可是,最近阿木似乎感覺到了。沈煙可以陪著自己五十年,甚至更久,但是自己未必還能陪著沈煙走下去。

    凡人,總是要死的!

    所以,阿木要為自己和沈煙做好最後的棺。

    暮色漸濃,阿木緩緩地點起了燈。小院內,略微明亮了一些。咳咳咳!阿木依舊咳嗽,但是他還要繼續做一會兒。

    其實,有時候,阿木的心是矛盾。他既想早點把這兩口棺做好,心中又有些怕把兩口棺做好,貌似兩口棺做好了便是大限一般。

    咳咳咳!阿木突然猛烈的一陣咳嗽。

    一口鮮血,竟然噴了出來,濺在了紫棺之上。這已經不是阿木第一次咳出血了。阿木苦笑一聲,然後輕輕地擦拭著。

    那些血,最後也會浸入棺木之中。

    其實,那已經不是單純的棺,那是阿木的淚、阿木的血、還有阿木的愛。

    兩口棺里,有沈煙與阿木五十年的長情陪伴,五十年的相依為命,五十年的凡意凡心。如果有可能阿木願再有五十年。

    可是,那不可能。阿木的身子,衰弱得已經極為厲害。

    而此時,西廂房內,沈煙正站在屋內透過窗欞看著一切。

    沈煙,紫色布衣,頭發花白。此時,她的臉上盡是淚水。

    沈煙的心很復雜,她沒有去阻止阿木做棺,也沒有過去幫忙。因為,阿木說過這兩口他一定要親自做好。

    平日里,忙碌的時候,無論離水、沈煙、甚至梨若都可以幫忙。但是,這兩口棺的一木一漆阿木絕不假別人之手。

    其實,這兩口棺阿木做了整整一年了。一是最近一年,三村需要的棺比較多,阿木忙不過來。二是,阿木對這兩口棺要求太高。

    “王寒!”沈煙心中默念那個屬于她的名字。

    “唉!老頭子!”沈煙又道了一聲近二十年的稱呼。仙與凡,沈煙都與阿木共度了,應該無憾。

    看著阿木給自己兩個人做棺,沈煙心中是一種極為復雜的情緒。

    這兩口棺是阿木堅持要做的。

    阿木說,要把一切提前準備好。他的身子骨,再過些日子怕是不能做棺了。所以沈煙,便由著他。

    只要阿木願意,沈煙都可以。

    阿木的大限將至了嗎?沈煙根本看不透。

    但是,沈煙本能地感覺到阿木身上的生機越來越少,而且他眉頭的封印不知何時竟然漸漸顯現出來。

    仙、魔、凡,沈煙都不知道阿木會走向哪里。

    仙,阿木會恢復一切嗎?魔,阿木會被惡魔附體吞噬嗎?凡,阿木會無聲無息地死去嗎?

    誰有答案?

    沈煙雙手合十,默默禱告︰願天佑王寒!願其伴我萬萬年!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8:05
九棺 第1044章 紅衣笑靨,紫衣婆娑!那是不是一場夢?

         


    夜色漸深,寒氣減重。

    王家小院內,卻依然燈火閃亮。阿木似乎還在做那兩口陰陽棺。沈煙終于走出了西廂,手里拿著一件有些破舊的大氅。

    “老頭子,今天就到這吧!棺不是一天做的。夜深了,天冷了,你別染了風寒。”沈煙一邊說著,一邊把那大氅披在阿木身上。

    “嗯!”阿木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刻刀又看了看今天的成果,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再有個二三日,便差不多了!這兩口棺,咱們將來一定躺得舒服。嘿嘿!”

    “棺材,誰急著躺?”沈煙笑著埋怨道,“就是你總急著做,是不是不想讓我陪你了?”

    “呵呵!怎麼會?”阿木拍了拍沈煙的手,“老伴兒,你得再陪我五十年,陪我一輩子。哈哈——”

    沈煙挽著阿木,臉色盡是笑容。甜蜜的話,其實無關年紀,無關歲月。只是,看是誰說給你听。

    隨即,阿木提起燈,老兩口相互攙扶著,說笑著回了西廂房。

    這一夜,星河閃亮,天地寂寂。

    西廂內,沈煙伺候阿木洗漱一直到躺下。也許是做棺太累了,阿木躺下沒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沈煙給阿木掖了掖被子,自己卻沒有入睡。

    這樣的睡眠,其實對于沈煙來說可有可無。這一年來,沈煙其實都沒有真正地入睡,她一直守著阿木。

    “王寒,!”沈煙低喚著阿木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然後用手輕輕地捋了捋阿木兩鬢的蒼蒼白發。

    憐愛之情,滿眼滿心。

    柳鎮五十年,阿木垂垂老矣!

    永境,其實乃是絕對的不老之身。可是,三界之內有幾人能想象出阿木竟然有這樣衰老的樣子。

    這五十年,其實很平淡。但是,阿木感悟了太多的生死。他衰老的其實不是容貌,而是那顆凡心。

    如果不是沈煙的靜心照料,阿木恐怕早已挺不住了。

    “師父,你預料到一切了嗎?”沈煙低聲問,卻無人答。

    一切從凡中來,必在凡中去。王絕的話,沈煙一直記得。

    ~~~~~~~~~~~~~~~~~~~~~~~~~~~~~~~~~~~~~~~~~~~~~~~~~~~~~~~~~~~~~~~~~~~

    阿木睡得很沉。

    不知不覺,阿木感覺天亮了。貌似,這一覺睡得頗為暢快。阿木覺得身上滿是力量,便似回到了十七八歲。

    “老伴兒!”阿木本能地喚了一聲,卻無人應答。

    “沈煙——”阿木又喚了一聲,還是沒人說話。阿木只好自己起了身,推開西廂門到了院中。

    “嗯?”阿木一愣。因為,昨天的青木棺和紫木棺竟然不見了。院子里干干淨淨,似乎有人剛剛打掃過。

    可是,看著院子,阿木總感覺那里不對勁,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這小院怎麼這麼熟悉又陌生呢?

    “哥,你醒了?”突然,一個快活的聲音傳來。

    與此同時,一個紅衣的女孩,俏生生地立在阿木身前。

    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但是姿色過人。肌膚雪白,容顏極美。尤其是那一對眸子清亮如水,卻又幽深無底似有萬千魔力。

    那樣的眸子,阿木還是第一見。阿木愣愣地看著紅衣女孩,因為他壓根就不認識那個女孩。

    “呵呵!哥,你怎麼了?”紅衣女孩伸手在阿木眼前晃了晃,笑嘻嘻地樣子。

    “你是誰?”阿木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哥,你傻了!我是你妹妹羽兒呀!你發燒了吧?”羽兒抬手摸了摸阿木的額頭,一臉不理解的樣子。

    “羽兒?”阿木一皺眉,自己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妹妹?

    “哼!裝神弄鬼。”王羽摸著阿木不熱,不由撅了撅嘴,想起哥哥以前也逗過自己,不由一臉不高興,“哥,爹在後院等你,告訴你醒了就去!小心又挨打。”

    說完,王羽一轉身便不見了。

    “羽兒?爹?”阿木突然感覺自己有些頭疼,但不知怎麼地就轉到了後院。

    後院,在阿木的記憶中他從未來過。這里不是王家的禁地嗎?

    九口殘棺,一位老人。那正是王絕。

    “師父!”阿木心頭一緊,一陣莫名地興奮。師父不是死了很多年嗎?原來,師父竟然沒死。

    “阿木,棺做得怎樣了?”王絕劈頭就問。

    “呃?棺……”一時間,阿木還在想師父生死的問題,不知如何作答。

    “又偷懶了吧?”王絕冷笑,根本沒有等阿木的回答。

    再看,王絕單手一揮,便是一道黑光。

    黑藤條!阿木從來沒有見過。

    啪——啪——

    還沒等阿木反應過來,那黑藤條已經落下。抽打聲不絕于耳,但是阿木竟絲毫不感覺疼痛。

    只不過,阿木看見青衣亂飛,再自己的裸露的身體竟然真的恢復了十七八歲時的樣子。

    “師父!”阿木大喊。可是,王絕根本不听,依舊抽打不斷。

    這是怎麼回事?

    一時間,阿木腦中一片混沌,如墜雲霧。

    突然,耳畔有風。

    “阿木,那便是我北寒宗所在!”阿木感覺竟然站在了虛空,身側一個白衣中年修士正遙指遠處。

    遙遙群山,四座高峰如劍聳立,其中一峰凸起,三峰環繞。霧氣氤氳,雲煙繚繞,隱然仙境。

    “北寒宗?這是神仙住的地方嗎?”阿木心中微動。

    可是,自己怎麼來了這里?這白衣中年男子是誰?阿木剛要問。可不知何時那白衣中年男子竟然不見,而阿木已經落在了一處小院之中。

    眼前是一個白衣少年,其身子單薄,面目清秀,只是臉色蒼白,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阿木……師……師兄……”那白衣少年緊張地看著阿木。

    “離水?離水師兄,你怎麼在這里?”阿木有些緊張和興奮,因為終于看見了一個認知的人。

    只不過,眼前的離水看上去太過青澀。這個樣子的離水,阿木還是第一次看見。

    “呃?”離水明顯很緊張,似乎在看阿木的身側。可以,阿木看了看左右,他的身側一個人都沒有。

    阿木不知道離水在看誰。

    “離水師兄?”阿木急問。可是,離水並不回答。

    “離水師兄,你怎麼不說話?”阿木急了。

    可是,瞬間離水化作輕煙不見。一個黑衣老人竟然端坐在院中的大石上,悠哉悠哉地拿著一個酒葫蘆。

    “堪笑一場顛倒夢,千載悠悠似浮雲!塵勞事,何須問?看日月,東西沉!訪遍忽忽滔滔處,我乃仙中獨一人!”

    那黑衣老人半臥在大石上,喝著酒翹著二郎腿,口中唱著曲子詞。一副天地間誰也奈何不了我的架勢。

    “好詞!”阿木脫口而出。

    “嘿嘿!阿木,你回山了?這次給沒給前輩我帶醉仙釀呀?”黑衣老人戲謔道。

    “前輩?”阿木再次愣了愣,“老人家,您認識我?”

    “認識你?”黑衣老人握著酒葫蘆,臉上帶了一分怒氣,“臭小子,我苦心子能不認識你?沒有我,誰引你入魔之道?嘿嘿!”

    苦心子?入魔之道?

    一時間,阿木腦海之中,似有大浪翻騰。眼前,小院旋轉,群山亂動。

    場景再變。

    “宗主,紫玉願代阿木出場,不死不休!”

    “宗主,離水願代阿木一死!”

    兩個聲音,在阿木的腦海里回蕩。可是,這個時候阿木只感覺天旋地轉,便似從高山上大頭向下墜落一般。

    朦朦間,似乎看見一個紫衣女子的身影,還有一個是衣衫破爛,滿身塵土的離水。

    紫衣?

    那件紫衣,讓阿木心中猛然一震。那一刻,便似一般匕首插進了心髒。

     ——

    猛然間,虛空搖動。血光迸濺,那紫衣女子似乎受了重創。

    阿木本能地想要一把抓住什麼,可是那紫衣女子的樣子瞬間變了。阿木竟然拉住了另一個紫衣女子的手。

    “走,看我去殺人!”阿木並沒有說話,可是不知為什麼,這句話響徹在虛空之中。阿木腦中又是一陣翻騰。

    “阿木,你不會死!除非我死了,我們都死了!”那是紫衣女子說的一句話。

    血光,廝殺,漫天的光華。阿木似乎看見一個身穿黑袍的自己,立在虛空,諸多金色的蝌蚪般的文字繞其飛轉。

    “魔者,天地之不屈之人!魔意,萬古之不甘之念!魔道,三萬萬大道之通天之路。魔修,不違本心踏血而修。仙擋殺仙,佛阻滅佛,唯吾魔道,萬古獨尊。……”

    一個聲音,如同來自天外,轟轟回響。

    那一刻,阿木感覺心口發悶,肚臍下面一陣陣灼熱,便似火烤一般。

    魔!魔!魔!

    轟——

    猛然間,一口黑色地棺材懸浮在虛空。那口棺,比阿木做得任何一口棺都要大。黑沉沉,暗森森。

    那口棺的四周,環繞著無數的血紅色的符印。而此時,另一個阿木直挺挺地躺在黑棺之上,生死不知。

    “祖師,可否讓我看他一眼!”紫衣女子跪拜在茫茫寒原之上,淚眼婆娑,遙望祈求。

    “唔!”阿木一捂胸口。因為,那里有一種刺骨的痛。

    為什麼是紫衣?

    “沈煙、沈煙!”阿木不由大聲喊叫。而空蕩蕩的寒原之上,唯有回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虛空中,似有一道紅花時隱時現。紅花之上,一個黑衣老者盤膝而坐。黑白之光,幽幽浮浮。

    瞬間,阿木感覺如似夢魘。

    而此時,虛空中的那口黑棺,竟然充斥了整個虛空。猛地,黑棺從天而降,直壓阿木,似欲鎮死于他。
GGCMEAT 發表於 2017-3-26 18:06
九棺 第1045章 油盡燈枯!第八個死人

         


    秋日曙光,東西方同時泛出魚肚白色。西廂內,沈煙一直伏在阿木身側,算是一夜睡眠。

    可是,沈煙突然感覺阿木整個身子在不斷地戰栗。阿木眉心處的那叉形封印竟然隱隱泛出一絲黑氣。

    魔意?

    “嗯!”沈煙微微一挑眉。

    “沈煙——沈煙——”睡夢中,阿木突然大喊,手腳亂動。

    “我在這里!王寒,我在這里!你醒醒,醒醒。”沈煙一把把阿木抱在懷里,那一刻沈煙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出了紫光。

    那一絲魔意,似乎被紫光沖散。

    “嗯——”或許是沈煙抱住了阿木,或許是那紫光起了作用。阿木長長地一聲嘆息,然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目在睡夢之中醒來,額頭盡是冷汗。

    “老頭子,你沒事吧?”沈煙問。

    阿木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渾濁、疲憊又茫然。

    “做了惡夢?”沈煙再問。同時,她看見阿木眉心處的那道封印,已然完全恢復了平靜。

    “唉嗨——”阿木愣了一會兒定了定神,苦笑長嘆,“人老了,竟然還做些怪夢。夢魘了!亂七八糟的,可笑至極。”

    “什麼夢?”沈煙笑著問,“你夢里喊我的名字。”

    “嘿嘿!”阿木恢復了一點精神,坐起身子半倚在床頭,握著沈煙的手笑道,“這說明你這老伴重要!”

    “我夢見師父了!”阿木又道。

    “怎麼的?師父又給你托夢了,是不是讓你好好做棺。”沈煙含笑,然後幫著阿木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同時整理整理被子。

    這些年,阿木夢見王絕不知多少次。所以,這句話沈煙並沒在意。

    “沒有!”阿木搖搖頭道,“夢里,師父拿一個黑藤條抽我,但是不疼。師父他老人家,可真下得了手。”

    阿木想想夢里的一切,似乎感覺很可笑,但是心中深處還是一陣悸動。

    黑藤條?

    沈煙手上的動作一頓,心里卻是一翻個兒。黑藤條,滄海鎮龍鞭!只不過,柳鎮五十年里阿木絕對沒有見過。

    那些法寶,理論上都應該在阿木的身體里封印著。而從封魔之戰回到天洲柳鎮後,王絕從來就沒有打過阿木。

    那些事,不是夢!阿木的記憶在恢復嗎?沈煙說不清心中是憂是喜。

    “師父,什麼時候打過你?他老人家,可舍不得。”沈煙不動聲色,“那你還夢見了什麼?亂喊亂叫的。”

    “我還夢見一個紅衣小姑娘,說是我妹妹,叫羽兒。還有離水、還有一個黑衣老人什麼苦心子,亂七八糟的。對了,還有兩個紫衣女子……”

    阿木當笑話一樣簡單地講了講自己的夢,只不過有的夢境阿木已經有些記不清了。

    “最後,我看見一口黑棺,從天而降。嘿嘿,我這把老骨頭,可能要交代了。棺材都給我準備好了。可是,我還是用我的青木棺吧!”

    阿木苦笑一聲,然後起身開始穿衣,準備活動活動筋骨。

    那個夢境,在阿木醒之後似乎對其沒有什麼影響。但是,沈煙知道那一切都不是夢,而是阿木曾經真實的經歷。

    “阿木在覺醒嗎?”沈煙心中思量,眉頭微微一蹙,“可是,這種覺醒到底會帶來什麼?為什麼,方才那封印處有淡淡的黑氣散出?”

    沈煙不解,喜憂參半。

    一個清晨無話,用過早飯,阿木依舊開始做棺。沈煙則一直留心阿木的一絲一毫地變化。

    整體看來,阿木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沈煙發現阿木總是有些失神,有的時候還會有意無意地揉揉眉心。

    沈煙蹙眉,心中無底。

    辰時左右,宅門聲響,進來的乃是離水、梨若。如今,離水、梨若兩個人都年過花甲,頭發已經花白,但是精神都不錯。

    看上去,他們比阿木健康太多。

    “你們來了!”阿木停了手中的活,看著離水、梨若笑了笑。這個時候,他似乎想起了那個夢中的青澀的離水。

    “怎麼樣,阿木,這兩口棺快成了吧?你自己成嗎?用不用幫忙?”離水說著家常。可是,離水的眸子里卻清晰地倒映出阿木眉心的那枚叉形封印。

    梨若說得不錯。那枚封印,果然出現了。

    而梨若更是心中一動。因為,她看得清楚,那枚封印似乎比昨天更加清晰了一分。

    “快了!就這一二天的事。咳咳咳——”阿木咳了幾聲,“離水師兄,梨若妹子你們先進屋,我把這點漆完,也進屋休息一會兒。”

    “好!”離水沒再客套。沈煙則拉著梨若。三個人進了西廂房。

    咳咳咳——咳咳——

    三個人進屋後,院子中就剩了阿木。阿木的眼神竟然微微一黯。不知為什麼,自從昨晚的夢境之後,阿木就感覺自己的頭一陣陣地發脹。

    其實,此時阿木的整個身子都是酸疼的,臍下三寸處時而如同刀絞。那種痛,阿木之前從來沒有過。

    “我命不久!”阿木心中嘆息。但是,阿木在沈煙面前還在力爭保持常態。因為,他要把青木棺、紫木棺真正地做完。

    咳咳咳——咳咳——

    阿木猛地幾聲咳嗽,體內如翻江一般,竟然連噴了兩口鮮血,濺在在陰陽棺上。阿木急忙擦拭,然後用木漆涂遮。

    無論如何,拼了最後的命阿木要把最後的兩口棺做完。

    屋內。

    阿木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沈煙、離水、梨若的觀察之下。此時,沈煙早已把阿木的情況說了一遍。

    離水、梨若心中一驚,可也都是喜憂參半。

    如果阿木能恢復當然是好事,但若是惡魔隨之復甦,又該怎麼辦?王絕已死,雲散自稱不問三界事,誰能再次封印惡魔?

    縱使能封印惡魔,那麼阿木會不會再次被封印所有?

    這些問題,誰也說不清。

    “阿木,果然有異樣。”離水負手站在屋內,其聖蓮仙體對魔氣更為敏感,“他身上的魔氣似乎已經開始外泄了,只是微乎其微。不過——”

    離水的話,微微頓了頓。

    “不過,阿木身上的生機幾乎全無。可謂,油盡燈枯!”沈煙眼神一黯,替離水說了出來。

    “是的!”離水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如今,阿木的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一絲生機,若以凡人之身來推測,阿木隨時可能死去。

    “今晚,我來守著阿木吧!”離水又道。

    沈煙卻是搖了搖頭。如果阿木真的死去,那麼沈煙定然要在其身邊。

    “離水,今晚我們在院中打坐吧!”梨若提議道。

    “嗯!也好!”離水點點頭。沈煙也點了點頭。

    三人商議已定,過了片刻,阿木進屋子休息。四個人便恢復往日情形,閑聊家常,說些凡情俗事。

    午後、黃昏、入夜。

    這一日和前幾個晚上,沒有什麼不同。

    院中的兩口棺,就差最後的涂漆工序。阿木這一日,似乎感覺有些乏累,早早地睡下。沈煙這一夜,根本不沒有伏案,而是直接在阿木的身邊盤膝而坐。

    這樣的情況,還是五十年來的第一次。

    離水、梨若兩個人都沒有離開。陰陽棺旁,兩個人分別打坐。

    星光黯淡,天洲的星海,竟然有些無光。

    這一夜似乎有些不尋常。

    西廂內,沈煙目不轉楮地看著阿木。可是,阿木並不見異常,呼吸均勻氣色正常,可謂睡意正酣。

    不過,沈煙畢竟進入不了阿木的夢境。

    ~~~~~~~~~~~~~~~~~~~~~~~~~~~~~~~~~~~~~~~~~~~~~~~~~~~~~~~~~~~~~~~~~~~~~

    灰霧蒙蒙的世界,昏暗無光,讓感覺極其壓抑。

    這是哪里?阿木獨立在一道河邊,茫然抬頭四望。可是昏昏暗暗迷迷蒙蒙,他什麼也看不清。

    “這位兄台請了!”眼前突顯一個紫衣女子。其一身紫衣,面罩鬼臉,氣質冰冷。可是,紫衣女子的聲音極為悅耳,只是微微帶著一絲陰森的鬼氣。

    “沈煙!”阿木一眼便看穿。什麼鬼臉遮顏,什麼術法掩飾,或許對于阿木來說都沒有意義。

    縱使阿木是一個凡人,他也能認出仙者般的沈煙。因為,他記著的是她的靈魂。

    我又開始做那麼莫名的夢了嗎?阿木心中思量。

    “……只要王兄能助我取得‘三世夢魂花’,其它的一切隨王兄挑選,小妹願全力幫助王兄!”沈煙的聲音回響。

    三世夢魂花!

    這一次,阿木沒有听見自己的回答,也沒有看見另一個自己。阿木清楚自己在夢中,便似看戲一般,默然不語。

    可是,阿木感覺自己的頭再一次地發脹,便似有一股力量向外涌動。

    驟然間,一切大變。

    一個絕美的白衣修士出現在遠方。無盡的白骨,漫天的黑霧,極為駭人。那一刻,阿木心中一緊,頗為恐懼。

    “在下蕭落!一介散修!”白衣修士臉色蒼白。他的頭頂,懸著一口黑色的鐘。

    呼呼——轟轟——

    阿木感覺地動山搖,萬千霧氣、霞光,晃得阿木頭暈目眩。電閃雷鳴,狂風肆虐。那是阿木從未見過的末日之相。

    虛空中,有人在飛。

    “桀桀桀——桀桀——”鬼叫驚天,紫衣白發。數道人影,在虛空中戰斗。無盡的玄光,仙魔之氣縱橫。

    “沈煙!”阿木愣愣地看著,心中驚駭莫名,魂悸魄動。

    夢!是夢!阿木不停地告訴自己。可是,那種視覺和心理的沖擊讓阿木極為痛苦。

    呼嗚——桀桀——

    “王寒,不要——”夢中的沈煙撕心裂肺地喊。

    “沈煙,你我有緣,還會再見!今日情誼,莫失莫忘!”阿木听見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沈煙!”阿木想在夢中大喊,可是他喊不出聲,亦听不見。

    咚——咚——當——

    突然,一口古鐘的聲音回蕩不息,如似魔音。然後,阿木感覺自己陷入了無盡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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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

    鏘——鏘——咚——

    子夜。

    柳鎮長街上,傳來幾聲清脆又刺耳的鑼聲。

    沈煙微微一蹙眉。因為,這鑼聲代表著柳鎮上又有一個人死了。沈煙看了看阿木,見其似乎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並無異動。

    然後,阿木翻了一個身。

    院中。

    離水、梨若對視了一眼。

    “這是今年死的第八個!”離水皺著眉,“還差一個竟然就到‘九’之數了。這還是柳鎮第一次一年之內,死了這麼多人”

    梨若听了點點頭。“九”這個數字,對于他們來說似乎都有別樣的意義。柳鎮,這一年太不尋常。

    同一時刻,王家後院內,紫色潭水微微泛起漣漪。黑白之棺,竟然微微一閃,似乎有什麼氣息欲將其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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