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二十面骰子 作者：索斯（已完成）

第四百七十八章 虛與實


    星界巨鯨傻頭傻腦繼續前進，直奔「元素長老」而來。在它看來，只要張開大嘴，將元素長老吞下去，然後忍上一段時間的腹痛，自己就又能吸收元素的力量，體型進一步擴大。這是次穩賺不賠的大餐，它要確保自己趕到之前元素長老不要被嚇跑，或者被其他星界巨獸吞噬。

    然後……然後他的後半截身子就沒了。

    星界鯨魚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一點痛覺都沒有，體積就減少了六成。他驚恐地環視周圍，完全找不到攻擊者的痕跡。就算是神力在星界也會留下軌跡啊？

    他努力回憶，只記得原本前進方向上傳過來的閃光，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但那光芒非常耀眼。這是什麼，就是這一道閃光傷害了自己？星界鯨魚扭動身子，用剩下的四成體積重新凝結成小一號的鯨魚，然後趕忙逃走。

    他所設想的後續攻擊並沒有到來。正當他慶幸自己逃得性命的時候，巨大的轟鳴才姍姍來遲。連綿的雷聲就想是戰神的怒吼，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碾壓整個星界。星界鯨立刻加快速度，再也不敢有所猶豫，頭也不回地逃向星界深處。他才不相信那只是個元素長老，絕對是憎惡或者神孽（外層位面的兩類強大生物，因具有不同的血統先祖而命名），今天真是個倒霉日子！

    其實比星界鯨更覺得奇怪的是西格爾，星界虛空炮的表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隨著彈丸的不斷加速，整個虛空炮似乎增加了重量，將承載它的底座浮島壓出了裂紋，發射後便崩碎掉。之後破碎的是傳送陣，但好在震盪的空間力量並沒有傳播多遠，就被西格爾用法術消解了。這一次彈丸在星界留下了一長串閃光和轟鳴，以勢不可擋的氣魄命中星界鯨魚。

    隨後彈丸產生了類似湮滅黑洞的效果，讓星界鯨魚的後半截身子消失了。不過在星界這個充滿創造性的地方，湮滅黑洞是不可能存在的。兩種規則並不兼容，這也正是為什麼星界鯨不知道自己遭受了什麼類型的攻擊。

    被彈丸「撕破」的傳送陣過了一會兒又重新恢復，繼續在虛空炮口散發螺旋的光彩。西格爾又連續試射了好幾輪，確定這個虛空炮模型表現非常穩定。而且威力和發射精度都能得到保障。只要調節傳送陣持續的時間，就能讓彈丸產生不同的速度，還能兼顧發射威力和發射頻率。

    西格爾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利用元素聚合體將這個星界虛空炮溶解掉。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想使用預言法術重現這段試驗。也只能看到無數元素亂流，看不到虛空炮。他結束了星界投影，回到了秘爾城中。

    各個派系的首席都很想知道西格爾試驗了什麼，可得到的只是**師微笑的拒絕。「一個法術裝置的設想，還沒有完全成型。星界能夠製造不代表現實世界已經具備了相同的加工能力，很大程度上我還是在驗證咒語的效果。」

    這也說得過去，畢竟想像力可以非常精細，但加工物品的手卻沒那麼準確。而且在西格爾的計畫中，虛空炮這種東西是要裝備在幸運索斯號上的，肯定不會只有一兩個。所以他必須尋找合適的方法來完成實物製造。

    沒有一種新的魔法裝置的誕生不是充滿波折的。千百次的失敗才會有一次的成功，但這一次的成功就足以改變世界。西格爾專注於他的電磁虛空炮的製造，聯合會也在努力製造魔法飛船，並試圖量產地精炸藥。威廉還在到處尋找亞歷山大，希望他能夠幫聯合會補充高等法術資料。摩黛絲緹仍舊努力向西方飛行，環龍山脈已經出現在視野盡頭，估計只剩下幾日的功夫了。法師協會已經開始在東大陸的晶壁通道附近展開行動，第一波探路法師已經秘密潛入到對面，收集那個世界的信息。精靈一方面與法師協會合作，另一方面也在為樞紐堡近期發生的事情頭疼不已：隨著矮人的介入。人類貴族和商人聯合起來，試圖架空斯塔特家族的統治，所以想要維持樞紐堡的管理越來越難。

    那麼埃文在做什麼？根據矮人王會議達成的共識，繁星王國應作為探索「地球」的主力。不過埃文早在會議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繁星王國必須有能力控制局面，不能被地精拖入無限戰爭的深淵。所以，他先用舉辦登基儀式拖了一段時間，然後又開始籌備婚禮。就在矮人和精靈開始催促的時候，某個大領主非常「通情達理」地舉起了叛旗。

    這是一場偽造的叛亂，完全是為了製造一場國內混亂的假象。領導叛亂的人只不過是家族的非嫡系成員。所謂的叛軍大多是僱傭來的農民和冒險者。整場戰爭以無盡的對峙、勸降、招安和降而復叛為主，其勾心鬥角的精彩程度不亞於一場戲劇。不過在史書中，這場「影響了對地精世界征服活動」的叛亂什麼都沒有留下。

    有人忙著正經事，有人忙著演戲，總之大家都很忙。就在這種氣氛中，時間慢慢流逝，所有人都認為自己的計畫能夠成功，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的發展，但歷史一遍又一遍告訴世人，世界上唯一不會改變的真理就是萬事都會改變。

    今天是海姆領的軍隊開始換裝火槍的日子。聯合會終於完成了地精炸藥的量產研究，將製造成本降低到可以接受的程度，而且生產起來也並不複雜。這種配方和工藝內部的編號是「56號煉金炸藥配方」，所以以此生產出來的彈藥和武器系列都帶上了56的編號。為了能夠更好的讓騎士們接受這種武器，工匠們在槍口下方安裝了帶寬刃的長槍，並說這是電漿連發弩的最新版本，可以衝鋒著使用——這就是海姆領大名鼎鼎的「56沖」。

    一開始這種武器只能裝備不到三百人，只有最忠勇的騎士才能有此殊榮。然後哼克就帶著這些人去練習使用這種新裝備，好驗證他們之前設想的戰術是否有效。據說矮人已經開始大規模裝備這種武器，還在手持火槍的基礎上製造了攻城級別的大型武器。可由於海姆領和聯合會的尷尬地位——不管是矮人、精靈、學城還是法師協會，都不待見聯合會——所以只能依靠從冒險者和專職探子口中得到的消息。

    西格爾自有打算，他早就把戰爭武器的目標定為魔法飛船加虛空炮。對於區域打擊或者攻城級別的戰鬥，他的不穩定元素聚合體也能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裝備「56沖」的騎士主要適用於培訓更多的戰士。好讓海姆領順利邁進新時代，並起到威懾敵人、保衛領地的作用。西格爾才不指望依靠拿著和地精相同級別武器的戰士就能征服擁有地利的地精。

    這是又一年的秋季，距離矮人王的會議已經有一年半了，繁星王國的第一艘魔法飛船已經交付使用。第二艘的框架也基本完成。由於聯合會的生產製造能力已經被壓榨到極限，即使有「製造者」魔像和流水線的幫忙，海姆領的幸運索斯號依舊沒有完工。西格爾有種危險即將到來的預感，所以多次催促聯合會，希望他們盡快完成模塊化魔法陣零件的訂單。有一段時間他親自上手。在流水線上帶領第一代魔法工匠們盡快趕工。

    忙碌的生活令人疲憊，西格爾還要分神管理領地、教育兒子。他經常採用深度冥想的辦法來代替睡眠，這樣每天就能省下三到四個小時的時間。就在秋季月亮最圓的這一天深夜，西格爾猛然從冥想中醒了過來，一種莫名由來的心悸感覺抓住了他。

    海姆領的魔法防護結界異常安靜，並沒有任何危險觸動它。西格爾皺皺眉頭，「某種預言法術的刺探？」他第一個懷疑就是列爾。

    仔細檢查了周圍的元素波動，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裡曾被施展過咒語。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整個海姆領晃了起來。

    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把海姆領大多數人都從夢中驚醒，整個領地頓時雞飛狗跳。好在地震持續的時間很短。整體也就晃了幾個呼吸的時間。這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地震，因為在地震之前所有的動物都沒有任何徵兆。

    「壞了！是不是魔像瑞德所說過的地底火山和熔岩？」西格爾立刻起身，命令燈神保護家人，然後便喚醒了秘爾城所有土元素符文護衛。

    珍妮特醒了過來，但是艾薩克依舊在呼呼大睡，所以也就沒有吵醒他。「西格爾，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燈神激活了房間裡的防護法術？」

    「我正在查這件事情，這次地震恐怕是人為的。好在持續時間很短，而且強度也不大。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危險。能量聚焦法陣已經開始調集土元素力量，隨時修補秘爾城下面可能出現的裂縫。土元素也展開巡邏，我在等它們反饋的消息。」

    「哦，既然這樣。那你忙吧。」珍妮特見幫不上什麼忙，安慰了西格爾幾句，就專心陪伴安慰孩子去了。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又一次地震發生了，強度和持續時間與上次一模一樣。由於這一次西格爾早有準備，偵測和防護的咒語一直在運行。所以捕捉到了更多的信息。地震的力量是從西北方向、地底深處傳來，目前看來除了裂谷區，應該不足以在其他地方形成破壞。

    利用秘爾能核加固裂谷區地面的行動已經在進行了，因為前次地震出現的裂縫開始癒合，一些脆弱的土層結構也被元素們找出來，然後進行定點加固。西格爾聯繫上法師聯合會，然後就聽到了令他意外的消息。

    「摩拉之巔剛剛通過咒文傳訊，特使正在來海姆領的路上，估計清晨就會到。」聯合會的法師說道：「**師閣下，這次來的矮人使者名叫艾琳特‧金剛石。」

第四百七十九章 意料之中


    西格爾一聽到艾琳特要來，心裡基本上就猜到將要發生什麼事情。

    自從摩拉之巔重新開啟大門這兩年，西格爾和艾琳特雖然一直沒有見面，但從未斷過通信，因此西格爾挺瞭解自己老師的狀況。寶石家族在與地精的戰鬥中損失慘重，相當一批年輕有為的矮人戰士死於地精的火槍之下，寶石氏族也失去了原來的地位，開始進入一個休養生息的階段。艾琳特雖然遞補成為家族第一發言人，但因為他的兩個兒子都在戰爭中犧牲，難免有些心灰意冷。對於矮人王再次開啟與地精的戰鬥，他的內心總有些擔心。也許有更多的矮人將會在戰鬥中死去，而且是白白死去，他很害怕再看到這一點。

    這種牴觸導致寶石氏族並不熱衷直接參戰，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後方，製造武器盔甲、改造地精火槍。目前摩拉之巔裝備的火器，十之六七是寶石氏族生產。雖然工匠在矮人種族中的地位也很高，但還是略遜於戰士，所以不管是寶石氏族內部還是外部，都對艾琳特的這種保守頗有微詞。於是老矮人幹脆就不離開家族駐地，幾乎和外界斷絕了交往——除了和西格爾的通信之外。

    這次能讓他親自跑來，肯定是摩拉之巔的大事！

    海姆領和摩拉之巔關係不遠不近，只不過這一年隨著商路的恢復才重新變得親密起來，所以對摩拉之巔的現狀也有些瞭解。作為進攻「地球」的橋頭堡，曾有一段時間矮人積蓄可力量，並在矮人聖者的掩護下發動過幾次反攻，收復了曾經失守的基地。後來發生了什麼就不太清楚，傳說他們依舊在基地附近僵持。西格爾對這種僵化的城堡陣地戰嗤之以鼻，多次出言提醒，應該以消滅地精為目標，而不是佔領某塊土地。可矮人的頑固令他毫無辦法，他們學習新戰術的熱情和能力都不高，西格爾也不想把海姆領的新騎士隊伍現在就送上去。

    戰事肯定出了問題。而剛剛發生的地震已經清楚地表明，地精已經能夠影響到晶壁這邊的世界了。西格爾一琢磨就能得到這個結論，於是立刻傳達命令：海姆領小議會必須立刻召集起來，隨時準備調度資源；海姆領所有的領主、騎士、軍隊都要進入戰備狀態。隨時聽候命令；立刻召集商會，按照早先的協議，略低於目前的市場價格，掃清他們手中所有可以用於戰備的貨物，以備不時之需。聯合會戰鬥法師進入魔法飛船。法力池開始蓄能。其他法師加緊建造海姆領的魔法飛船零件，將其他非戰鬥的訂單全部停止。

    製造者魔像也接到了西格爾的命令，開始生產電磁炮魔像。利用耐括斯的電漿技術，製造者魔像已經能夠在流水線上刻畫出魔法陣的紋路，製造出魔像的胚體。它們完工之後，西格爾只需要施展咒語，一個一個激活魔像，並賦予他們穩定的魂火結構，就能製造出批量的魔像軍隊。

    實際最後的產能只和西格爾的咒語能力有關。只要他的身體能撐得住，精神能夠保持專注。那麼魔像就能不斷成型。西格爾很早就向聯合會咒法系訂購了五千微型傳送法陣，只能夠將輕小物體偏轉不到一米。維伍德法師很奇怪這個訂單的用途，不過還是帶著疑惑接了下來。這種微型法陣被安裝在一米見方的魔像身上，成了它們的主要武器電磁炮的配件。

    西格爾原本還想繼續改進魔像的設計，讓它們效率更高一些，但目前看來需要的是一支現實戰鬥力，好應對突發情況。他只得去掉浮空和飛行能力的研究，開始生產這種蜘蛛形狀的電磁炮魔像。除了炮管之外，它還有一對鋒利的尖爪（另外六隻是具有吸附能力的軟爪），以及進食鋼鐵修復自己法陣損耗和恢復輕傷的能力。

    由於這是魔像。西格爾可以直接在他們身上安裝靜默符文石，保證它們在移動和射擊的時候沒有聲音。在它們身體中有一道默認命令，只要一個月沒有接到新的命令，就嘗試返回製造者魔像這裡。在靜默和即時指揮兩者間。西格爾還找不到兼得的方法，所以只有採取折中。

    領主下達命令之後，整個海姆領開始活動起來。地震將大家都叫醒了，很多人還茫然無措。可隨著一條條細化過的指令下達，大家漸漸停止了胡思亂想，開始集中精力做好手頭的事情。

    隨後是第三次地震、第四次地震和第五次地震。完美的間隔了一個小時。每一次地震的烈度和發源地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晶壁系屏障出了問題，西格爾絕對不會相信。

    秘爾能核可以提供近乎無窮的元素能量，是大範圍的魔法陣的先決條件，所以整個秘爾城都籠罩在魔法防護之下。各種監控、防禦、攻擊和偵測的咒語持續運作，艾琳特一進入這個範圍，西格爾就立刻察覺到了，然後直接將自己傳送過去迎接他。

    矮人的頭髮和鬍子白的厲害，身體也比以前消瘦了些。他輕裝前來，只有薄薄的皮衣，估計連穿全身甲的時間都省掉了，或者是為了節省陸行蜥蜴的體力？他「一人四馬」，坐騎全都累得氣喘吁吁，好在西格爾找到了他，一把抓住艾琳特，就帶著他回到了秘爾城。

    「艾琳特，別著急，有我呢！」西格爾幫助矮人渡過傳送術的眩暈，同時示意僕從魔像送上解渴寧神的飲料。「晶壁屏障那裡發生什麼了？」

    艾琳特喘了幾口氣，抬起頭來看看西格爾。他絲毫不奇怪法師能夠猜到晶壁出現了問題，只是好久沒有看到對方，心裡很是激動。他先使勁抱住了西格爾，用力拍拍他的後背，直到心中的激動暫時平抑下來後，才放開他。

    「敘舊的話過會兒再說，我先說主要的吧。」艾琳特拽拽鬍子然後說道：「地精動用了某種炸彈，威力非常大，已經影響到了晶壁這一端。矮人聖者的屏障正在被快速消耗，預計原本七年的封閉期將會大大縮短。矮人王希望能夠將非戰鬥的矮人撤離摩拉之巔，一個方向是向北。前往深水城附近，另一個方向就是海姆領。」

    「老弱婦孺？」西格爾問道。

    「沒錯。他們留在晶壁屏障附近太危險了，也會讓戰士們分神。」

    「長期安置還是進一步轉移？」

    「看情況吧。我的建議是將年輕的矮人留在新大陸，一邊接受訓練。一邊也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匠工作。老人和女矮人能回到東大陸最好，不過那邊也有晶壁通道，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目前看來，東大陸的屏障非常平靜，地精似乎還沒發現。」聯合會的晶壁通道也隱藏的很好。何況一直都還沒有挖通，自然不會有人發現。西格爾說：「你能告訴我總人數嗎？我好有個準備。」

    「二十五萬，南北兩個方向各一半。」艾琳特說到：「摩拉之巔會負責他們的食物，不過也會有一些就近購買。」

    「行，如果你們能保證一年以上的食物，那麼我能將這二十五萬全都留下來。」

    艾琳特一下子蹦了起來，鬍子和頭髮都直立著：「西格爾，你可別硬撐！這可是二十五萬人口，其中沒多少青壯！」

    「咦？摩拉之巔不是提供食物嗎？」西格爾做了個誇張的驚訝表情，見艾琳特還是很嚴肅。也就收斂了一下：「不開玩笑，不開玩笑。海姆領可以安置摩拉之巔的二十五萬矮人，這不是開玩笑，不過摩拉之巔真得拿出糧食來。這可不像石頭，挖挖總有，得提前準備好。」

    艾琳特皺起眉頭，上下打量西格爾，然後又低下頭沉思起來。他之所以被要求親自出馬，就是希望兩人之間的關係能夠起到潤滑的作用。

    「艾琳特，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說能夠安置下來。並不是信口開河，海姆領擁有這樣的實力。當然，如果不是你親自來，換做其他任何矮人。我都不會這樣說。」西格爾對他說道：「二十五萬矮人，能夠緩解我海姆領相當大的用人空缺。我有許多工坊……」

    「等一下西格爾。」艾琳特說道：「這裡面沒有多少工匠，可不是那種能夠打造盔甲、製造武器的人，更沒有能製造矮人火槍的好手。」

    「那樣的人如果有，我自然歡迎，但沒有也沒什麼。在矮人中。女矮人不是負責種植蘑菇、釀造好酒嗎？以她們的力氣，幫我管理一下農田總沒問題吧？我不需要多麼熟練的工匠，能夠操作磨坊的水車、能夠管理烤面包爐總沒問題吧？我現在的情況是空有生產車間，但卻沒有足夠的人手。我總不能讓領地的農民都離開田地，到工坊裡去做工吧？所以矮人來得正好。」

    「你是不是早就有這樣的計畫了？」

    西格爾點點頭，對於矮人艾琳特他沒什麼可隱瞞的：「人類雖然挺能生的，但也受不了其他種族開啟戰端的速度。扳著指頭算算，先是和獸人打了一場，然後是小規模的一次內戰，接著是精靈。好不容易一切走上正軌，海姆領可以修養的時候，矮人又給全世界挖了一個坑。唉……於是我只好想各種主意，才能防止我的海姆領在這個坑裡摔死。我能用魔法造出許多東西來，但唯獨不能製造出生命，還是只能依靠土地種植和畜牧。所以我很早就在囤積糧食，並打著增加人口的主意。摩拉之巔、精靈森林，甚至還有北方的獸人、半獸人，我都有計畫。」

    「西格爾我警告你，你可別去做販賣人口的事情！」艾琳特雙拳對砸發出砰的一聲響來：「就算你是個**師，我現在打不過你，可我依然會竭盡全力阻止你那麼做！」

    「哈，我才不會那樣呢，你想多了。只要我的海姆領更好，自然會有人陸陸續續趕來。雖然這麼說有些不近人情——當別人不好的時候，海姆領就有優勢——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西格爾使勁擁抱艾琳特，把自己全身重量都壓上去：「再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艾琳特揉揉眼睛，把因為趕路吹了風沙而產生的濕潤擦去。「好了好了，西格爾大領主。你要是答應了，我就得回摩拉之巔，趕緊報告這個消息！」

    「哎？你不是要再騎著回去吧？」西格爾趕緊拉住他：「你再等上兩個小時，估計就能拿到一份粗略的計畫書。然後我用傳送術帶你回去。」西格爾說道：「這次我要親眼看看晶壁屏障的情況。」

第四百八十一章 異塵，餘生


    水元素緩慢地向前推進，清掃掉空氣中的塵埃。不過通往晶壁屏障的道路不止一條，僅靠一個水元素是沒辦法覆蓋全部坑道網絡。

    「西格爾，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將這件事告訴火錘議會？」

    「你覺得那樣會有用嗎？」西格爾反問道：「目前我只找到水元素清洗這一種辦法。我不確定你們矮人的施法者能夠完成這樣的工作。聯合會就停在摩拉之巔門外，但火錘議會能允許法師大量進入？我自己進來就已經挺不受歡迎了。」

    艾琳特感到很懊惱，使勁拽著自己的鬍子，恨恨地跺了跺腳。西格爾剛想安慰安慰他，就看到矮人猛拍了一下巴掌，興奮地說：「咱們去找矮人聖者，他就在下面！」

    兩個人終於推進到晶壁通道，水元素已經成了發光體，就像一個杏黃色的火元素一般。

    這東西之後怎麼處理？明晃晃的當作油燈嗎？西格爾想了想，在山洞中施展了化石為泥咒語，挖出一個大坑，然後讓水元素鑽進去。

    他收回了元素護衛的核心，然後再用泥土將那些「混合能量毒性粉塵」掩埋。本以為這就沒事了，可沒想到仍有絲絲能量從土壤中逸散出來，繼續污染周圍的空氣。

    西格爾氣的呲牙咧嘴，這東西還有完沒完？如果簡單掩埋也不能阻止它們的話，難道還使用湮滅類法術，或者扔到毀滅黑洞中去嗎？秘爾能核可以將任何物質作為能量來源，可它的效率實在太高，導致消耗的速度很慢。如果強行加速燃燒，那產生元素浪湧的風險怎麼辦？

    「矮人聖者呢？」西格爾只得施展了一個力場牆，暫時壓在掩埋地的上方，全當多一層防護。「這東西的危害矮人聖者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西格爾大法師，所以我才會讓摩拉之巔疏散。」全身散發著杏黃色光芒的矮人聖者從標示者「晶壁通道」的房間走出來，他的樣貌令西格爾和艾琳特都大吃一驚。

    頭髮和鬍子都掉光了。整個臉皮就像被融化一樣，從骨骼上耷拉下來；原本紅褐色的瞳孔現在成了亮綠色，透著一股病態詭異的目光；又大又圓的鼻子上滿是小皰，破損之處不斷留下膿液。強壯的臂膀就像脫水的乾菜一樣。從攻城錘變成了細槍桿。這已經不像是矮人聖者了，說是地精聖者都有人信。

    聖者抬起手來，拍了自己腦門一下，然後聖光生成，籠罩全身。又重新恢復了強壯、威武、堅毅的模樣。「使用神力可以讓我不斷恢復，但我覺得還是要給你們看看被地精力量影響的下場。我的本質是聖力，不過肉體是矮人之神塑造，除了作為神力的容器之外，和正常矮人沒什麼區別。這一次沒有聯合會的幫助，整個摩拉之巔所有的矮人都有可能成為我剛才那副樣子。」

    「這是多長時間的影響？」西格爾問道：「從地震開始嗎？那不過才不到半天，怎麼這麼嚴重？」

    「不，地精的攻擊從半個月前就開始了，陸陸續續不斷向晶壁屏障發起衝擊，用一種從未見過的爆炸型武器。」矮人聖者說道：「衝擊力、光和熱這都沒什麼問題。我能夠全部阻擋，但沒注意到他們在負能量中摻雜了這些毒素。我的身體慢慢遭到了腐蝕，力量下降，所以爆炸的餘波便從這裡傳遞出去。」

    「聖者大人，您現在算是恢復了嗎？」艾琳特最關心這個問題。

    「利用神力，我現在和巔峰時的力量沒有區別，地震不會再傳過來。但是我還是沒辦法阻擋那種怪異的能量滲透。」矮人聖者說道：「我只能知道那是一種類似元素的力量，而在東西兩個大陸，大家公認對元素力量掌握最好的就有西格爾法師你。所以我做了兩手準備，讓摩拉之巔開始撤離。並讓艾琳特去請你過來。」

    西格爾明白了前因後果，不過不代表他立刻就能想到妥善的解決方案。而且，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還沒問清楚：「聖者大人，你這讓自己復原的能力是無限的嗎？」

    矮人聖者表情很複雜。撓著後腦勺說道：「是也不是。我自身的力量有限，如果不阻止這些毒素，按照目前的程度也只能再堅持三年左右，然後就沒有恢復的力量了。不過矮人之神可以再塑造聖者下凡，接替我的位置，從這個角度來說又是無限的。」

    製造聖者的力量從來不是無限的。西格爾知道卻也不揭破。而且矮人之神會不在這件事情上無限花費神力，且不見有多少晶壁或者半位面湮滅，其中的矮人死亡無數，也沒見矮人之神把他們全都救出來？他關心的畢竟只是種族延續，而不是所有個體的存活。對於多元宇宙來說，一個雷牆世界的矮人只能算滄海一粟。

    可是現在怎麼給矮人說？矮人聖者在欺騙你們，他以必勝的信心將矮人拖入了戰爭，現在已經失去了先機，只能苦苦支撐？除了不信仰任何神靈的法師之外，其他人肯定不會從這個角度來思考問題，最終的結果只會是不歡而散。這種事情在歷史上發生過太多次，沒有一次理性能夠戰勝感性。

    「但即便是你在巔峰力量，也無法阻止這種奇異的污染性能量粉塵？呃，給它起個簡單些的名字，叫做異塵如何？」西格爾問道。

    「就叫這個名字吧。」矮人聖者點了點頭：「我在發現了這種異塵之後，就試圖採取過濾的辦法，但是收穫甚微。由於這東西能量並不斷太強，所以我也有些疏忽。直到身體不斷受到累積性的傷害之後，才明白這種東西的威力。」

    「我們法師協會願意幫助研究如何阻止這種異塵的威脅，但有先決的條件。」西格爾可以幫助矮人艾琳特，但對於矮人聖者卻沒有什麼好的觀感。

    「關於地精和異塵這兩件事，不是艾琳特和我之間的私事，而是屬於矮人和聯合會、摩拉之巔和海姆領這個層面的。所以需要建立組織之間的互相信任和聯絡渠道，別總是利用我和艾琳特之間的友情。」

    矮人聖者頗有意外的看了看西格爾，然後又看了看艾琳特。後者想要說些什麼，大抵是一切為了矮人的利益服務之類，但他嘴唇動了動。最終也沒開口。於是聖者點點頭：「這沒問題，火錘議會立刻接手這件事情。」

    西格爾接著說道：「我需要知道怎樣通過晶壁屏障，好能夠到對面去看看。矮人王會議之後，摩拉之巔以各種理由拖延聯合會前往地球。這件事情要到此為止了！」

    他的聲音突然提高。語氣也變得非常強烈：「你是矮人的聖者，我現在明確地告訴你，我受夠了火錘議會這種拖拖拉拉、遮遮掩掩的行為，幼稚！要說起來，我還是更喜歡過去的摩拉之巔。至少做事比較直接，可惜我的老朋友艾琳特已經不想參與矮人的議會，不然我真想給他爭取一下。」

    矮人聖者剛要說話，就被西格爾擋住：「是不是你們已經忘了我登巔勇者的身份，我也有資格參與摩拉之巔的事務。作為大法師，我的發言權應該不低吧？讓火錘議會這群沒腦子的矮人滾，找有經驗、能夠協調內外關係的矮人上台。像目前這樣耗下去，矮人遲早重新變成孤軍奮戰！」

    一方面是摩拉之巔矮人的生死存亡，另一方面是控制晶壁通道的巨大利益。聖者衡量了一下，如果此時不答應。西格爾和聯合會肯定轉頭就走，而且再也不會和摩拉之巔有什麼聯繫。

    而且繁星王國、精靈和法師協會共同管理的另一個晶壁通道已經可以通行，聯合會並不是只有摩拉之巔這一條道路。所以矮人聖者選擇退讓，同意了西格爾的要求。

    「他們都是群好戰士，但管理能力的確有些欠缺，我會考慮的。」聖者點點頭。「這次你如願了吧，西格爾？」

    連「大法師」或者「伯爵領主」的稱號都不說了，西格爾就明白矮人聖者快要失去耐心。唉，看來從骨子裡，矮人永遠改不掉像岩石一般的頑固。就像精靈只會向大樹一樣我行我素的生長。獸人像火焰一樣外擴肆虐，矮人的膝蓋和肩膀就永遠不會打個彎。

    樹木長壽卻易折、野火旺盛但難以持久。那麼人類是什麼？永遠沒有正形的流水？

    「謝謝你，聖者大人。」西格爾點了點頭，嘴角扯出一個敷衍的笑容。「現在能不能告訴我如何通過晶壁屏障了呢？」

    「這邊走。」矮人聖者在前帶路。推開了前往晶壁屏障的大門。

    這是一個五十米方圓的人工洞穴，在洞穴中央是精金製造的半圓形門框，將一塊完整的紫水晶圈在中央。矮人在洞穴彙總佈置了無數符文，正幽幽發著橙紅色的光芒。通過靈視，西格爾可以感受到大地的力量被調集起來，然後變成一根根土黃色的元素線。連接到紫水晶上。

    「手持符文石就可以穿過紫水晶，回來的時候也一樣。」矮人聖者隨手一指，西格爾便看到了房間一角滿滿噹噹的兩個麻袋。

    「就這麼簡單？」西格爾手指一勾，一塊符文石就飛到他的手中。

    「就這麼簡單，拿著符文是向紫水晶走進去就可以。這裡的符文會認出我的印記，然後讓你通過。」矮人聖者說道：「西格爾，那邊的法術可以如常運作，建議你做好所有的防護再過去。」

    大法師點了點頭，提起魔杖為自己施展了防護咒語和環境適應法術，然後消隱了自己的聲音和影像，邁步走了進去。

    紫水晶的表面泛起了漣漪，然後矮人的符文石飛了回來，落到了袋子中。艾琳特一驚，他經歷過對面的戰爭，知道只有符文石持有者死掉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情況！

    矮人聖者吹了吹鬍子，對艾琳特說道：「這次他就能明白矮人為了晶壁通道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大法師又怎樣？能堅持兩秒鐘嗎？」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兩秒


    西格爾的確沒能堅持超過兩秒鐘，然後就……死r>

    晶壁通道的另一端是一個被高溫、異塵統治的世界，火元素防禦屏障就像烈日下的泡泡噗地一聲就破碎了，然後西格爾就被帶有毒性的光芒射穿。他只來得及張開嘴巴，但沒能發出任何聲音，血肉與身體器官就被點燃，從骨架上燒得乾乾淨淨。

    然後他就順著銀線回到了處於秘爾城的本體中。

    這一秒的遭遇深深烙在他的記憶中，即便回到安全的地方，他好像還身處地獄。腳下是炙熱的玻璃沙子、空氣好像流淌的岩漿、黃褐色的天空中滿是死亡的異塵、黑色的蘑菇形雲朵擋住了太陽的光芒。

    西格爾好不容易才有力氣站起身來，此時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該死的，地精的武器如果有這樣大的威力，去征服那個世界就時間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一時間，西格爾有了深深的挫敗感，矮人一族這是想給全世界生靈的脖子上捆上石頭，然後給丟到大海裡嗎？

    如果一個全副防禦的**師都不能堅持兩秒鐘，那麼沒什麼生物能夠承受那一側的環境。能夠製造這種環境的地精，已經具備毀滅晶壁這一側的實力。現在唯一能夠阻擋他們的只不過是聖者的神力而已。

    如果要說世界上最不相信神能的人，西格爾可以算一個。他看到矮人聖者也會在異塵的力量下衰亡。晶壁屏障總有一天會消失。那個時侯，整個世界都有可能變成……

    不對！西格爾突然回過神來。晶壁的另一端。火焰和異塵的力量比這一邊強得多，那麼地精是怎麼活下來的？不管是矮人還是威廉，在晶壁另一端看到的都是地精生物，這點是不會錯的。異塵具有強大的擴散性和對生物的腐蝕性，沒理由在晶壁的另一端就失去效應，所以能夠克制這種力量的方法是存在的。而且就在晶壁對面。

    就像是絕望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希望的火花。一絲光亮瞬間照亮了整個世界。西格爾借此平復了心情，他逐漸明白為什麼矮人總是採取那樣頑固的態度了。

    他們的確是搞砸了。儘管離開這個被毀滅風暴包圍世界的動機可以理解，但不能掩蓋他們在進攻「地球」時候的失敗。地精將這邊視作敵人而展開反擊，肯定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他們使用了能夠製造異塵和高熱的武器，終於撬開了晶壁屏障的門縫。

    西格爾立刻想到了關鍵點：他們知不知道自己的武器有效果？

    於是他重新傳送到了摩拉之巔，在矮人奇怪的目光注視下再次來到晶壁屏障大廳。

    矮人聖者依舊站在紫水晶面前，凝望著不斷發光的晶壁通道。一陣猛烈的閃光從水晶中心迸射而出，火焰和衝擊波震盪的空氣也湧了出來。矮人聖者舉起戰錘，神力的光芒閃動。所有的火焰和衝擊都被阻擋。然後逼回到紫水晶之中。

    「艾琳特呢？」西格爾問道。

    「這裡的異塵對他有害，我讓他先回去了。」矮人聖者連頭都沒回，語氣平靜的對西格爾說道。「你這次不是投影，所以別到對面去。」

    「晶壁通道關不掉了。是不是？」

    「沒錯。只有毀滅風暴這樣的晶壁毀滅之力才能夠熔斷這條通道。或者有足夠強大的神將自己的力量全都奉獻出來，斬斷晶壁通道。」矮人聖者說道：「這個世界與另一個世界被規則的力量捆縛在一起，也只有規則的力量能夠將其破壞。沒有神靈會做那麼大的犧牲，而如果毀滅風暴來到摩拉之巔這個位置，也就意味著整個世界都已經基本滅亡了，是否熔斷通道也就失去了意義。」

    「作為引發這一切的人，」西格爾來到矮人聖者對面。擋在他凝望紫水晶的視線上，說道：「你沒有愧疚之心嗎？」

    「如果時光可以倒轉回二十四年前，我依舊會做同樣的選擇，那就是打通這條晶壁通道。」矮人聖者直言不諱。「我現在依舊認為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唯獨準備不足。對面沒有神靈，也沒有法術使用者，讓我錯估了對方的實力。沒有矮人信徒也矇蔽了我的眼睛，在這方面我失敗了。不過現在有了各個神靈的配合，加上繁星王國和法師協會，一切都還有希望。」

    「你提到了二十四年前，為什麼是這個時間？」

    「因為那正是風暴之牆重新開始逼近的時間點。」矮人聖者說道：「原本阻止風暴之牆的力量開始衰敗，平衡已被打破，一場緩慢的滅亡開始逼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矮人死亡，所以打通這條晶壁通道勢在必行。如果不這樣做，下一代矮人將會看不到他們的孩子出生。」

    按照聖者的說法，在一百五十年到兩百年之內，風暴之牆將會毀掉這個世界。但這是矮人聖者的一面之詞，西格爾將信將疑的聽著。

    有各種各樣的力量將要毀滅世界，不斷蠶食海洋、土地和生存範圍的風暴之牆；來自地精的可怕武器；虛空中虎視眈眈的異界來客。活在這種世界中能做什麼？是想方設法拿到「異界之門」法術，然後帶著身邊關心的人一同離去；還是裝聾作啞，過完自己的一百年，哪管死後洪水滔天；或者是掙扎求生，從死亡的荊棘中踏出一條血路？

    就在幾分鐘前，西格爾還覺得矮人聖者承認自己犯下錯誤並誠懇道歉是個很重要的事情，但現在他已經沒了這種想法。不管是否道歉，都改變不了現在面臨的嚴峻局面；不管是否道歉，也不會令西格爾放下對矮人的戒心。他和矮人可以為同一個目標攜手努力，但不代表他和矮人一定要成為利益相同的一體。神靈之間早就明白了這條規則，所以它們才會在矮人王會議上攜起手來，試圖以神諭的形式推行自己的企圖，讓人類也加入到他們的戰船之中。

    在神性力量面前，西格爾想滿足自己人性的需求，豈不是白費力氣？所以他再看矮人聖者的時候，眼睛中已經不再是矮人的形象，而只是岩石般冷冰冰的神力聚合體，一個神力傀儡、一條複雜的咒語而已。

    他自嘲的笑笑，突然覺得自己朝「一條咒語」發火是件很傻的事情，尤其這還是一條矮人的咒語，凝結了他們全種族頑固不化之大成。聖者真的有感情波動嗎？恐怕只有面對他們自己同胞的時候，或者在做符合他們神靈教義的事情時，他們才會有「感情」波動。

    就當是在和一個高等智能的燈神交流，西格爾心想。

    「你擋住地精的攻擊，聯合會將想辦法解決異塵的問題。我們目前缺少高等法術，所以無法製造類似湮滅黑洞之類的強力咒語。就算假設解離術能有作用，它的效率也低的可怕，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矮人聖者點點頭：「我也派使者去聯絡精靈的法師，也許他們會有辦法。」

    「能不能讓精靈向聯合會提供高等咒語的資料？」西格爾還是不死心，想要嘗試一下。

    「我可以協調聯合會與精靈會談，其他不能保證。」

    還是和過去一模一樣，西格爾早有思想準備，也沒什麼可傷心的，只是將這件事記在心裡。矮人、精靈都有自己的理由來保護自己的財富，聯合會也不例外。請求並不是得到東西的唯一方法，攀登知識之樹也不一定要等別人將梯子遞到手中。

    「我需要知道矮人是怎樣戰敗的，最好一點細節也不缺。我還要知道地精現在所使用武器的詳細情況。」西格爾說道：「我相信你能夠將自己的感知擴散到對面的世界，那種惡劣的環境還不足以讓神靈的力量消亡，所以你肯定掌握了足夠的信息。」

    「好的西格爾，我會告訴你的。」矮人聖者說道：「你要時刻謹記，目前能夠阻擋地精從晶壁通道過來的力量只有神能，所以即使是法師也應該心存敬畏。」

    聞言，西格爾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矮人的肩膀，語氣依舊古井無波：「法師尊重神能，可從沒有畏懼。你只是個矮人種族神的聖者，還遠遠管不到我們。你覺得我們應該敬畏同一個戰線中的戰友嗎？法師不敬畏你們又能怎樣，你有能力隨心所欲的行動，比如將我就地斬殺嗎？來吧，舉起錘子來試試吧。」

    矮人聖者眨了一下眼睛，這是他做出的唯一反應。矮人之神不能承受失去海姆領和聯合會造成的後果，尤其是當這件事和摩拉之巔的矮人生死攸關的時候。聖者本就沒有靈魂、沒有自我、也就沒有情緒的波動。所以矮人聖者就眨了那麼一下眼睛，然後開始用渾厚的嗓音講述矮人與地精戰鬥的經過。

    西格爾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也就不再與矮人聖者糾纏。摩拉之巔的火錘議會其實就是矮人聖者的翻版，也難怪他們能在與地精戰鬥期間成為掌權者。從聖者這裡，只能得到冷冰冰的事實，裡面沒有感情、沒有靈魂。不過對於「法師」的來說，只要有事實就足夠了。

    從這些事實中，西格爾大致將神靈們的意圖搞清楚了。摩拉之巔的晶壁通道已經暴露，地精的打擊將不死不休。現在惡劣的異塵抹殺了從這裡結束戰爭的可能，所以大家的重點轉移到了繁星王國的晶壁通道。在那裡，繁星、法師協會、精靈和矮人吸取教訓，改變戰鬥的策略，在儘可能不驚動地精的情況下擴張地盤，為晶壁移民做準備。

    這樣能行？西格爾一萬個不相信。

第四百八十三章 繞道


    針對異塵的研究立刻展開，聯合會各派系都派出了最精銳的力量，一方面分析異塵的性質，另一方面尋找消除其影響的方法。，

    三天之後精靈的法師才姍姍來遲，然後也開始了同樣的工作。由於精靈戰爭造成的裂隙，聯合會並不想理睬精靈，而精靈也因為一貫的高傲而獨立行動。摩拉之巔聚集的三路人馬：矮人、聯合會和精靈，天天相處但涇渭分明。

    「這樣下去能贏過地精才真的見鬼了。」維伍德在西格爾面前從來是想到什麼說什麼。目前的情況顯而易見是不好的，但沒人能夠拿出解決的方案。矮人頑固不化，精靈驕傲孤僻，人類法師缺乏神靈和聖者的支撐。「如果有高等法術的資料，你現在應該已經在研究傳奇法術了，怎麼還在耗矮人及精靈的事務上？」

    「別說這個了，專注於手頭的事情吧。什麼時候能搞明白異塵的性質，針對性的防禦法術才好改進出來。」西格爾看了看周圍的同僚，對維伍德說道：「你應該快要成為**師了吧？」

    「我已經掌握了空間鎖，永恆靜滯也差不多了。」維伍德說到：「雪萊法師還差一些，不過塑能系的大胖子和防護系的溫蒂也接近成為**師了。」

    「那就好。」西格爾語氣非常平靜，繼續用元素包裹異塵，施展著解析的咒語。

    「西格爾大人，你和溫蒂。」維伍德試探著說道：「沒什麼事吧？」

    「哦？沒有，什麼都沒有。」西格爾的目光仍集中在異塵之上。一絲抖動都沒有。

    其實溫蒂已經成為**師。她第一時間就來找了西格爾。「我有一部分精靈的血統。雖然還不像半精靈那樣長壽，但肯定比珍妮特活的時間更久，能保持更長的青春。」她直言不諱地說道：「我等著你，你只需要告訴我，在珍妮特之後就是我，那就可以了！」

    西格爾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麼表情，只記得自己很明確地拒絕了她。然後溫蒂哭了出來，然後她掏出了魔杖。防護系的**師在進攻方面根本不是西格爾的對手。而對元素的直接操控更像是作弊的手段。只用了四個回合，西格爾已經將勝利握在了手中。

    「你不應該等我，白白浪費時間和青春，即便你有些精靈的血統，也不應該揮霍時間。」西格爾手持魔杖，對溫蒂說道：「祝賀你成為**師，但很抱歉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溫蒂幽幽嘆了口氣，從地上撿起魔杖。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抬起頭來對西格爾說道：「你能把火變成冰，把岩石變成空氣嗎？」

    「是的。通過元素轉化我能夠做到這一點。」西格爾點點頭。「元素並不是一……」

    「總有一天，我能從冰裡面生出火焰。從空氣中找到土壤。」溫蒂打斷他，並在說完之後扭頭就走。

    從那之後，在理事會裡溫蒂就不再刻意和西格爾唱反調，表面上也不再糾纏或者痴迷他。這種平靜讓其他派系首席有些不適應，所以鼓動維伍德來問問情況。他硬著頭皮詢問了溫蒂，現在又來找西格爾，兩個人都沒有明顯的情緒波動，就好像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如果聯合會還有附魔系（心靈控制）的法師就好了，只有他們能夠不借助法術，僅通過面部的細微表情就能窺破內心，找到事情的真相。

    雖然還有著淡淡的尷尬，不過倒不再影響聯合會的工作效率。經過變化系法師的試驗，終於找到了可以防範異塵影響的物質：鉛。這種煉金材料可以有效阻擋異塵散發出來的能量波動，避免它們對生命體的傷害以及進一步擴張的能力。

    利用水元素清洗，然後將異塵密封到鉛制的容器中。積攢了一定數量之後就用縮物術將鉛盒變小，再用解離術將它們全都湮滅。這是目前消滅異塵最徹底的辦法，而且大部分工作比如操縱水元素符文護衛、製作鉛板箱子等矮人都可以勝任。聯合會只需要施展最後的解離術就可以。

    隨後塑能系在三層下巴的賽蒙頓帶領下，終於傳來了好消息，他們找到了仿製異塵的辦法，這對於研究如何針對性防護這種能量起到了相當關鍵的作用。

    異塵在雷牆大陸也有，大多隱藏在岩石大地的深處，很少暴露於陽光之下。它們經常被錯認為某種發光寶石的粉塵。在見到異塵之後，賽蒙頓回憶起自己曾經見過類似的東西，於是就去翻找儲物袋的底端。他們從幾塊綠se的頁狀岩石找到了類似異塵的物質，然後通過反推岩石的形成過程，從而逐漸掌握了異塵的某些性質。

    塑能系的研究再加上變化系提供的鉛板防護法，防護系的法師們便能夠針對性的研究咒語。第一版防異塵護盾的施法難度相當高，大抵和傳送術類似，普通法師難以掌握。而且施法的時候還要消耗五百金幣左右的紅寶石粉末和一根鉛棒，所以遠達不到實用的階段。

    不過秘爾能核的存在大大降低了改進咒語的成本。利用高等造物術和幾乎取之不竭的元素能量，防護系法師夜以繼日地進行試驗。一個月之後，防異塵護盾效果提升、咒語簡化、成本降低，施法難度和火球類似，基本可以使用了。

    這個法術首先的受益人是矮人聖者，每天都會有聯合會的法師為他施展這個護盾，減緩他被地精異塵的影響。如此一來，聖者消耗神力「」自己的頻率就大大降低，晶壁通道能夠維持更長的時間。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地精不再繼續加大攻擊晶壁屏障的力度。

    只有規則的力量能夠破壞晶壁通道，他們的炸彈顯然還達不到這個程度，不過矮人聖者的晶壁屏障卻不像通道那樣堅固。自從開始投放異塵炸彈以來，爆炸的頻率越來越低，但強度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接近聖者製造的規則之牆的承受極限。目前來看，只要聖者保持健康，地精的武器就不會影響到通道這一邊。

    矮人也許會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聖者，法師可從沒有這個想法。

    如果屏障完蛋了，摩拉之巔首當其衝，然後就會是海姆領，所以西格爾一直在思考如何避免走到那種絕望的境地。摩拉之巔晶壁通道的對端是個死亡絕地，西格爾五次嘗試通過去，但最多也只能堅持一分鐘，投影分身便耗盡了法術能力，「死」回了本體之中。

    「如果帶著秘爾能核過去，我肯定可以撐得住，但它逸散出來的能量不能穿透晶壁屏障，而且那東西足有三十噸，沒法隨身攜帶。」西格爾對安全理事會說道：「通過星界投射產生的分身，也沒法利用行影術躲藏到影界。同理，閃現等法術也起不到作用。也許真身過去的話，躲藏到影界或許是解決之道。」

    「我們不能讓你冒這個風險，西格爾**師閣下，真身前往是絕對不允許的，任何一個法師都不准這樣做。」溫蒂一口斷絕，其他的法師也點頭贊同。

    西格爾點點頭，他也知道其中的風險，不到絕望也不會選擇那樣做。「極高的溫度、高強度的異塵是難以踰越的障礙，而且地精肯定對這個出口虎視眈眈。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我們要不要啟用城牆山脈北方的通道？」

    即使在聯合會，也只有安全理事會的十五個人知道北方通道的存在。利用法師的咒語，並學習借鑑了矮人的符文、協會的「鑽頭」等方法，聯合會秘密開鑿了這條通道。今天理事會就要決定是不是貫通它，是不是完成「最後一尺」的施工。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摩拉之巔有矮人聖者，繁星王國的通道據說有精靈聖者，兩者都能在危急時刻利用神力屏蔽通道。聯合會有自己的辦法，但在強度上肯定不如聖者，所以大家都很猶豫，誰也不敢立刻拿定主意。

    就連塑能系的賽蒙頓也偃旗息鼓，緊緊閉著嘴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整個會場成了一場目光之間的交流。這種情況未免有些好笑，西格爾一時沒忍住，嘴角翹了起來。然後這股笑意就在眾人之間傳播、醞釀、發酵，最終大家都帶上了笑意。

    「或遲或早，總要打開這條通道的。」西格爾撓了撓頭，率先開口。「咱們舉個例子，就按照一年來算吧，那個時侯咱們對晶壁通道的防護能力可以提高多少？」

    大家的目光投向溫蒂，防護系首席搖了搖頭：「目前基本做到了極限，所以到時提高不了多少，樂觀的估計也不過最多一成。」

    「就算兩成吧。」西格爾接著說道：「在這一年內，除非帶著秘爾能核，否則我還是通不過矮人的通道。至於繁星的通道，在精靈和法師協會的管理下，即便有繁星王國的幫助，咱們也沒法用。一年的時間，咱們會落後多少？」

    拖是可以拖下去的，但目前的情況是不進則退。摩拉之巔沒有進度沒關係，他們還有舊大陸的矮人同胞可以求助。聯合會和海姆領只有孤軍奮戰，而孤軍只能衝出一條生路，從來沒有誰能等出一條生路。

    最終，聯合會通過表決，決定打開北方通道，開啟一個供單人通行的縫隙。目前只有掌握了星界投影的西格爾能夠安全前往對面，不過相信溫蒂、維伍德和賽蒙頓在一段時間之後也將具備星界投影的實力。

    這是一次偵查的任務，聯合會將根據西格爾的情報決定之後的行動，所以這次必須小心、謹慎，不容出現差錯。

    而且絕不能暴露北方通道的存在。

第四百八十四章 第一滴血


    「除了適應環境的裝備和魔杖，我這次什麼都不帶。◎，」西格爾對珍妮特說道：「你放心，我的真身仍在秘爾城，去到對面的不過是個投影，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珍妮特咬著下嘴唇，用力抱著西格爾，將頭埋到他的胸口。「你總是喜歡冒險，但只有你能去嗎」

    「目前只有我掌握了星界投影這個法術，所以我去最安全。」西格爾撫摸著珍妮特的長發，然後拍拍她的後背：「摩黛絲緹不在，但我的本體在秘爾城。如果遇到危險，就讓渡鴉巴隆喚醒我。」

    他命令秘爾城的法術結界進入戒備狀態，然後再和艾薩克簡單告別，就施展星界投影來到城牆山脈北方的晶壁通道。

    不再詳細描述聯合會是如何開鑿這個通道，也沒必要把這裡層層疊疊的魔法防護陣全都介紹一遍，其實就連西格爾自己也沒有耐心詳細觀察防護系法師們的傑作。摩拉之巔的通道表現為一塊巨大的紫水晶，據說繁星王國的通道是一團永不消散的黑煙。城牆山脈北方的通道是一汪銀白se的池水，反光程度很像是水銀，但比水銀要輕得多。

    聯合會只留出剛好夠一個人穿過的池水面積，西格爾還必須團身才能跳進去。由於沒有神力的加持，穿越這條晶壁通道的過程充滿了痛苦。寒氣刺破肌膚、深入骨髓，似乎要把西格爾全身都凍結起來。他的意識變得遲鈍。對法術的專注也難以保持，就連星界投影都感覺到了危險。想要把他拽回本體去。

    好在這個過程非常短暫，三秒鐘之後西格爾就來到了對面，所有不適也在同時消失。

    這是一處封閉的明亮洞穴，無數冰晶互相堆疊，形成數目難以估量的鏡面。上下左右都有微微的螢光，應該是經過千萬次反射和折射後才進入這個洞穴的。一汪銀se的池水就在這個洞穴的中心。被微光的冰柱包圍。西格爾現在就躺在水池旁邊的地面上。

    他挪動身體。勉強找到可以站立的空間，然後直起身子來，這時他感覺到有冰冷的風吹過。看來洞穴並不是完全封閉的，冰柱之間應有空隙。他仔細搜索，找到通道之後將自己氣化，然後順著這條縫隙離開了洞穴。

    外面是冰天雪地，不論是大地還是山峰，松柏或是岩石，都被一封厚厚的雪毯覆蓋。向四面望去。灰濛蒙的暴風雪阻擋了視線，從四面八方不斷有大片的雪花拍上來。雖然寒冷，但比起摩拉之巔通道對面的高熱和異塵，冰雪的世界更能讓人接受。西格爾運用靈視。無論任何方向都是茫茫荒野，所以朝哪裡走都沒什麼區別。他想了想，為防萬一還是留下魔法印記。想要回歸自己的世界很容易，只要動個念頭，或者死掉就可以了；但如果要帶些東西回去，那還是需要經過晶壁通道才行

    星界投影的銀線還牢牢牽在頭頂上，上升幾米後便進入了星界。地精應該偵測不到這根銀線。不過西格爾還是得用咒語將它隱藏。隨後他施展變形術，將自己變成地精的模樣。他一直沒能見過地球的地精，因此現在的外貌還是新大陸的地精。

    也就是說，他現在只有一米多一點的身高，黃褐se的皮膚上生出濃黑se的體毛。細細的脖子上頂著寬闊的臉，幾乎可以咧到耳朵的扁平嘴巴中露出尖細的毒牙，扁平的鼻子配合指向前方的鼻孔，大大的眼眶中是一對晦暗的紅se眼睛。

    他的衣服隨之變形，「無相的環境適應皮甲」變成厚厚的毛皮衣服，這在任何世界都說得過去。由於地精的手臂很長，所以皮衣的袖子幾乎垂到了地面，倒是方便隱藏自己的魔杖。西格爾適應了一會兒新身體的狀況，再找到平衡之後，背對著風吹的方向就走了下去。

    至少這樣更省力。

    這是一個常年在冰點之下的區域，被凍的僵硬的地面就像是岩石一樣，只有那些堅韌的松柏才能生長。西格爾切斷一棵樹，裡面的年輪密密麻麻，講述了過去的歷史。看來這個世界至少在這片冰雪世界氣候是非常穩定的，樹木年復一年緩慢成長，與惡劣的環境相抗爭。

    西格爾挑選了年輪間距更寬一些的方向走下去，畢竟這樣迎向溫暖地區的可能性更大。他決意暫時不使用魔法，以免留下可供追蹤的痕跡。聯合會的北方晶壁通道關係重大，能做到的防範措施一個都不能馬虎。

    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西格爾都在不停前進。由於暴風雪一直沒停，所以夜晚他也看不到頭頂的星空。雖然沒有攜帶空間袋，不過能夠被骰子隱藏起來的鑰匙空間還是可以使用的，他就靠裡面的食物和水過日子。三天之後的黃昏，暴風雪終於停歇，淡橘黃se的太陽懶洋洋的掛在松樹梢上，幾乎沒有暖意。

    遠方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還有幾聲西格爾聽不懂的叫聲。他翻過小山崗，趴在雪地裡觀察，三個地精正拽著一頭馴鹿拉著的雪橇艱難前進。他們不斷鞭打著馴鹿，但雪橇上沉重的棕熊屍體拖慢了前進的速度。

    西格爾心生一計，從山崗背面溜下去，提前超到三隻地精前進的方向。他稍微修正了自己的外貌，更像這個世界的地精一些，同時變化出凍傷、飢餓和虛弱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拖著鹿車的三隻地精終於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西格爾抬起一隻手臂向他們示意，果然引起了三隻地精的注意。由於還不知道這個世界地精的語言，西格爾乾脆只發出虛弱的呼吸聲，示意自己還活著就好。

    沒有救助、沒有關懷的目光，甚至沒有先摸摸西格爾衣服上的口袋。三隻地精圍上來之後直接割斷了西格爾的喉嚨。在那之後，他們一個人試圖脫下西格爾的皮衣，一個人拽靴子，一個人解腰帶。

    西格爾輕輕吐出一個音節，「懾」三隻地精就像被凍住了一樣，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只有他們的眼珠還能微微轉動，他們的大腦也依然清醒。在不能出聲的驚訝和恐懼中，他們看到倒在地上的地精摸了摸喉嚨，然後完好無損的站在他們面前。

    這是個案還是通例西格爾有點拿不準。他聽說過許多惡人的故事，尤其以海盜居多。一些海盜在追上商船之後，為了掩藏自己的蹤跡，會選擇殺光船上的人。可即便是這樣窮凶極惡的海盜，如果碰到海難後的倖存者，也是會伸手救助的。他們擔心自己有一天也會碰上類似的情況，所以小心地維持著最後的底線。

    獸人的底線更低，但他們也會把人救上來。不過在那之後，會搜查他身上的財物，或者判斷被救者的價值，比如是不是值得索要贖金之類。如果價值不夠，他們才會把這個人殺死，再拋棄到大海中。西格爾原以為會是類似獸人的情況，結果沒想到地精上來就抹了他的喉嚨，一絲猶豫的都沒有。

    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有什麼猶豫了。

    他抬起黃褐se的地精手指，乾枯、堅硬、冰冷的表皮如同大理石一樣，每隻手上有四根，然後輕柔地放在了第一隻地精的頭頂上。

    喃喃唸誦的咒語聲從又薄又寬的嘴唇中發出來，地精聽不懂它的意義，但能感受到裡面蘊含著火焰一般的力量。然後疼痛襲來，頭頂的四根指頭就像是燒紅的鐵棒，用大山一樣的力量壓下來。皮膚、顱骨先後告破，然後是大腦。他覺得自己的頭殼像被燒開的水壺，咕嘟咕嘟響個不停。

    疼痛無法忍受，地精臉se死白、雙目圓睜、試圖掙扎。但咒語的力量剝奪了他對身體的操縱能力，同時也剝奪了他用死亡逃避痛苦的可能。

    只有法師讓他死的時候，他才能死。在那之前，他必須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呈現給西格爾。諾克斯共同會的法術霸道而有效，不過西格爾還是幾經調整才找到合適的切入點。然後他開始閱讀地精的記憶，首先還要學會他們的語言。

    這裡的地精語和自己世界的並不相同，詞彙更多、語法更複雜。有太多詞彙根本不明白指的是什麼，所以還需要進一步學習。而學習的時間越長，地精所經歷的痛苦就越大。從黃昏到深夜，西格爾一直將自己的手指插在地精的腦子裡，血腥的氣味混合著星星點點的電火花共同映襯著這駭人的景象。

    另外兩隻地精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無法移動、不能呼喊、甚至連嚇尿褲子的能力都沒有。相比於這可怕的遭遇，冰天雪地的環境反倒顯得可愛起來。第一隻地精終於因為傷重死亡，因而可以從那四根指頭下面掙脫，歪倒在雪地中。另外兩隻地精露出羨慕的目光：你居然解脫了，我怎麼辦

    西格爾需要時間消化一下得到的知識，於是決定在這裡過一夜。他從死去地精的身上搜出了火石，然後從不遠處的樹木上割下一些樹皮，揉出纖維點燃，再架上一些樹枝，生起了篝火。他從雪層下面找了些苔蘚，勉強喂了喂馴鹿，然後從棕熊身上割下一塊肉，放在火上烤了起來。

    兩隻地精僵硬地站在原地，因為流出的眼淚被凍結，他們的雙眼幾乎要瞎了，只能勉強看到火光和火光旁的黑影。在他們心中，這個黑影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

    然後，魔鬼以極不標準的地精語開口說話，就一個問題：「誰想下一個」

    他們爭先恐後想要當下一個，因為誰都沒有勇氣再看一遍恐怖的景象，那不如早點死亡。

    至少死亡可以讓他升上星空，前往星神的殿堂。

第四百八十五章 重名的塔卡


    天明的時候，三個地精都「解脫」了，西格爾將他們的屍體堆在一起燒成了灰。

    受到晶壁規則的影響，西格爾的法術還需要改進才能適應地球地精的特徵，所以從他們的記憶中找不到太多消息。只知道這裡是個偏遠而貧窮的地方，終年都是大雪，溫暖的融雪季只佔全年十之一二的時間。三隻地精過的一點都不好，但這絲毫沒有使他們產生同情或者憐憫，只增加了他們的貪婪和嗜血。為了抓捕雪橇上的大熊，他們六個人出發，只有三個人回程。

    現在只剩下一個了。

    西格爾變作其中一個叫做「塔卡」的地精，獨自帶著雪橇向回走。之所以變成他，只不過是因為塔卡是最後一個被施法的地精，從他頭腦中得到的信息最完整。西格爾學會了地精語，但是沒法模仿塔卡的口音，所以乾脆施展變化法術，讓自己的舌頭呈現受傷的狀態。

    他還在自己的臉上變出熊爪攻擊的傷痕，外翻的血肉傷口和真實的沒什麼兩樣，即使牧師在此也分辨不出來。支離破碎的面容解釋了舌頭斷裂而不能說話的原因，同時也減少被熟人看破的可能。

    他收拾了一下三個地精身上的東西，然後駕駛著雪橇向最近的市集走去，希望在那裡能得到更多的信息。

    所謂的市集也不太大，按照地精腦子裡的印象，平時不過也就四十多居民，多是中轉商人。伐木的、狩獵的和挖礦的會去那裡販賣，然後在那裡花天酒地。變得一貧如洗之後再次深入雪原林海。然後中轉商人會把貨物運到更大的市鎮去。然後越來越大。直到進入城市。

    城市是西格爾的目標，不論他想要獲得什麼，都能在城市中找到答案。那麼什麼答案才是他此行最想要知道的呢？

    臨出發之前，他一次又一次問自己，深入「地球」的最重要目的是什麼。在踏上雪原之後，他一邊趕路一邊重新思考。劃過咽喉的小刀給了他當頭一棒，但也讓他的思緒更加清晰：西格爾想要知道，兩個世界之間有沒有恢復和平、合作共存的可能。

    這是一切後續行動的基礎。

    帶著這樣的思考。他和拉著棕熊屍體的馴鹿雪橇到達了這個被稱作「紅腳」的鎮子。周圍的地精看著「塔卡」和他的馴鹿雪橇，後面的戰利品更是讓人眼饞，紛紛用手撫摸著腰間的火槍，氣氛變得冰冷凝重。不過塔卡徑直來到「稱重站」，也就是這裡的交割收貨點。圍觀的地精舔了舔嘴唇，暫時按捺開槍的衝動，互相用目光交流：搶劫熊的屍體，不如直接搶走賣了熊屍得到的錢！

    接待西格爾的是一個獨眼的地精，他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灰狼皮中，把沒有下巴的灰狼腦袋作為帽子戴在頭上。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熊的屍體。而是用獨眼看了看塔卡，然後看了看他身後是否還有同伴。之後他就將手伸向櫃檯下面。

    通過魔法之眼。西格爾早就看到了櫃檯下面的東西：一個短柄火槍，可以裝四顆子彈，在近距離內一顆就能夠要地精的小命。獨眼的手指還沒摸到槍柄，西格爾已經把小刀貼在了他的喉嚨下面。比外面風雪還要冰冷的感覺讓獨眼抖了抖，然後將雙手伸出來，舉在空中。

    西格爾張開嘴巴，讓獨眼看了看自己斷裂的舌頭，然後用空餘的手比了一個熊爪抓過面龐的姿勢。他蘸著唾沫，在櫃檯上寫下了數字六，然後用力一擦，寫下了數字一，指了指自己。隨後他的刀子緊緊抵住獨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作為六個當中唯一一個死裡逃生的亡命徒，一點都不在意多殺一條人命。

    獨眼嚥了嚥口水，用九千元買下了棕熊，然後又用一千元買下了馴鹿和雪橇。作為雙方和解的象徵，獨眼還把櫃檯下面的六連裝轉輪火槍和三十顆子彈「贈送」給了塔卡，然後又在塔卡「善意」的目光交流下，附贈了掛槍的皮帶和彈藥夾。

    舌頭沒了並沒有給西格爾帶來什麼壞處，反倒成了優勢。他只需要寫下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可以完美地避免口音、方言、俗語等各方面暴露身份的危險。暴風雪剛停，前往更大城鎮的商隊正要準備在明晨出發，西格爾用五百元買了一個坐席，準備徹底告別他「獵手」的身份，宣告「退休」去大城市「享福」。

    根據地精的記憶，西格爾來到鎮子上唯一的酒吧，準備用地精食物渡過這個夜晚。燃燒的火爐與自己的世界沒什麼兩樣，使用閃電能量的發光玻璃很新奇但可以理解，因為秘爾城到處都是利用秘爾能核的元素火把，其效果是差不多的。最吸引西格爾目光的則是地精的「影像水晶」，也就是地精記憶中叫做電視的東西。

    裡面播放著裝著奇裝異服的一群地精正用火槍殺死另一群轉著奇裝異服的地精，火槍的砰砰聲和地精頭顱啪啪的破碎聲便是影像的配樂。過了一會兒便是「廣告」，之後就是「新聞」。於是一個又一個詞彙終於和實際的東西產生對應關係，這對於西格爾理解這個世界大有助益。

    在新聞中，他終於看到了關於晶壁通道的消息。「惡魔石」——地精就是這麼稱呼晶壁紫水晶的——在五十星地精大王的超超超級「核彈」的攻擊下，依舊毫髮無損，如此堅硬的實驗目標正督促每個大統領，要開發更加超超超超級的核彈。相信如果哪一位大統領能夠擊碎惡魔石，就意味著他具備最強的核力。

    他還想知道更多的消息，可新聞結束了，又開始播放兩伙異裝地精互相殺戮的影像。

    不要心急，遠離此地之後再做刺探。西格爾將目光從電視上移開，然後用五元錢買了一份這裡的晚餐。

    土豆、燒得有些焦黑的肉腸、大蒜和胡蘿蔔。看上去都是些可以吃的東西。比想像的好多了。他如同一個餓極了的地精一樣。大口吞嚥面前的食物。等一種泛著泡沫的啤酒端上來的時候，他已經吃完了整整一份。

    然後他就腹痛如絞，胃和腸子被毒素腐蝕，大量出血。於是西格爾「又死了一次」。

    周圍的地精並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只是淡淡的投過來一眼，然後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他們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大聲談笑、互相吹牛。西格爾緊閉雙眼，扮演一個合格的死屍。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呢？他心裡非常疑惑。

    如果不是在不沉石舟上向威廉**師學習了一些變化系技巧。西格爾的投影就真的死亡兩次，然後回到自己的本體兩次。威廉教給他如何變化出兩套器官，一套日常使用，一套在第一套出事之後再啟動。西格爾不能像威廉一樣連大腦都變出兩套來，但是頭顱以下所有內臟器官他都擁有雙份。所以簡單的割喉或者毒素不會讓他死亡，只要啟動備用的組件就可以了。

    他被地精老闆拖著扔到了酒店的地下室，一個頭上兩撮黃毛的地精正在這裡等待。他們合起手來將西格爾的衣服脫下來，拿走了武器和錢包。之後，赤身**的西格爾被丟在了垃圾堆裡，將和食物殘渣一起漚成肥料。

    看來貪婪、獨行是這一次死亡的原因。並不是自己裝扮地精某方面出了缺陷。想明白這點後，他便從垃圾堆裡爬了出來。拿地上的積雪簡單擦了擦身體，重新站在了酒店後門，伸手敲了敲。

    「這個時候來幹什麼，還不到送貨的時間？！」一個地精嘟嘟囔囔罵著髒話，打開了後門。他看到一個****著的地精站在面前，一雙金黃色的眼睛微微閃了一下，然後便失去意識，倒在門後睡著了。

    西格爾跨步進來，將門反鎖上。他順手從門口拿起一個矮凳，用力一掰，將粗壯的凳子腿當做短棍，拿在手中做武器。可走了兩步，他就扔掉短棍，將武器換成了通火爐的鐵條。

    地精老闆正在屋子中檢查此次的收穫，將翻找出來的錢幣整齊地堆疊起來，看來已經清點好了數目。六聯裝火槍是不錯的好東西，賣掉還是留著防身呢，也許以後可以慢慢考慮。一張商隊的通行車票就放在錢幣旁邊，地精老闆準備一會兒就將它退掉，憑自己的關係這是輕車熟路的事情，於是還可以小賺一筆。「兩撮毛」原來也叫塔卡，他正好想用那張寫了名字車票，他想直接分走車票而且不願出錢贖買，於是就與地精老闆發生了爭執。

    爭執的結果以兩撮毛的死亡為結束。就算他被打成重傷，已經沒了獲勝的可能，兩撮毛都沒有試圖求饒。他是不懂求饒的傻子，還是明白求饒沒任何用處的勇敢者？

    地精老闆擦去嘴角的血，拿起了繳獲的衣服。雖然看上去是一件皮衣，但手感非常奇怪，還透著奇異的暖和，就好像能自己發熱一樣。這是什麼動物的皮製成的，不論是看還是摸都不能確定。在皮衣的袖子裡面放著一根略微扭曲的短鐵桿，在爐火的照耀下散發著朦朧的螢光。

    然後爐火的光芒就被遮住了，地精老闆回頭一看，應該被毒死的塔卡手裡拿著廚房裡摸來的剁肉刀，正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那雙金黃色的瞳孔閃爍出一道虹光，就像傳說中星神永恆的敵人：惡魔一樣。

    地精老闆嚥了口吐沫，不由自主地開始講述自己為什麼要毒死塔卡。在西格爾的咒語作用下，他無法撒謊，也無法停止講述。正如法師的意料，貪婪和獨行是導致一切的原因，毒死一個無人關心的路人，最多只需要支付五十元的垃圾清運費，僅此而已。

    西格爾仔細聽著地精老闆說的話，然後看著他抽出皮衣袖子中的金屬桿，向自己撲來。用法師的魔杖對付法師？西格爾左手食指一抖，魔杖便飛回他的手中；他的右手舉起然後放下，地精老闆的半個腦袋就被剁肉刀切了下來。

    五十元，一頓飯錢而已。既然變作地精，就按照地精的規矩來。

    「兩撮毛」塔卡提著地精老闆的腦袋走到了大廳中，然後再櫃檯上放了五十元錢。酒客們歡呼著，將酒店所有的東西搶劫一空。塔卡則穿過混亂，走進夜色之中。

第四百八十六章 戾氣


    車票上用手寫的方式登記了姓名，誰能對應上名字，誰就可以坐上商隊的「汽車」。不過世界上並沒有人檢票，只要不超員而且沒有爭執，開車的司機才不管上來了幾個人。西格爾不斷學習周圍地精的口音，自覺沒有紕漏，於是就用兩撮毛塔卡的樣子，將武器放在明顯的地方作為威懾，然後帶著擇人而噬的目光離開了紅腳小鎮。

    這裡的人腳都是紅色的，血一樣的紅。西格爾在離開的時候才想明白鎮名的由來。踩在什麼樣的土地上，就會造就怎樣的性格。踩在農田的裡的人承受風雨，他們堅忍；踩在水裡的人知道停止劃動就會沉沒，所以他們勇往直前；踩在草原上的人心胸廣闊；踩在宮殿大理石地面上的人鐵石心腸。踩在血液浸泡過的土地上的人，已經從他們的毛孔中吸收了血腥的氣息，他們能知道什麼？顯而易見。

    西格爾依舊使用塔卡這個名字，並為他編造了一個故事：他是一個來自深山的獵人，偶然挖到了寶石，發了一筆小財而離開那個地方。他要前往南方溫暖的紫城，去尋找新的生活機會。

    「為什麼是紫城，塔卡？」發問的是西格爾唯一的旅伴，一個過分肥胖，食慾和好奇心都很重的地精。即使外面是冰天雪地，他也袒胸露腹，活像一隻黃褐色的海獅。據他說，他們所在的車隊有一半交通工具是這個胖地精的，尤其是後面滿載著持槍保鏢的另兩輛車就是他的直屬部下。

    西格爾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手摸上了槍柄，清晰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聽著，塔‧卡……」胖地精伸舌頭舔掉牙縫裡的肉絲，然後吮了吮油光光的指頭，隨後說道：「我知道的塔卡是個小心謹慎的獵人，最近沒了舌頭，臉上還被抓了三道又斜又深的傷口。你也叫塔卡，這沒問題。不過你拿的是那個沒舌頭、臉上有傷的塔卡的車票。你不知道的是，塔卡是為我工作的人，所以你現在是我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胖子？」西格爾在塔卡的記憶中完全沒發現這一段。但也不好直接否定這個胖子的說法。於是他冷哼一聲，全當自己是個窮凶極惡的海盜，也許這樣能夠少「死」幾次。

    胖地精對於胖子的稱呼一點也不在意，他眨了一下眼睛，接著說道：「知道什麼是版本更新嗎。鄉巴佬？就是說有一個更敏捷、更凶惡、更聰明，關鍵是更幸運的塔卡替換了前一個，這就是升級更新。你能和我坐在同一個車廂裡，和你的車票、你的槍什麼關係都沒有，只不過是我想知道新版本的特性。所以要麼你滿足我的好奇心，要麼滾到後面的那輛車裡去，然後被十二個強地精爆掉菊花！」

    「你的命在我手裡，胖子。」西格爾拍了拍火槍，然後惡狠狠地說道：「你沒忘記這點吧？」

    「啊，我差點忘了。」胖子努力扭轉身子。從嘎吱嘎吱作響的椅背後面拿出一個純白色軟材質的「塑料」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六隻大蝸牛正趴在嫩綠的葉子上，外界的寒冷令它們觸角抖動，並向殼內縮了縮。

    「你瞧，塔卡，蝸牛以為自己有了殼就有了保護，有了葉子就有了快樂。他們的目光那麼短淺，根本不知道誰才是掌握一切的人。」胖地精用兩根手指夾起一隻蝸牛，放在嘴邊用力一吸，然後咀嚼起來。「你手中的槍只不過是蝸牛的殼。在真正的力量面前沒什麼用處的。你瞧，殼還在，蝸牛已經沒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西格爾拿出火槍瞄準胖地精的腦袋，然後威脅道：「這把槍裡面只有六顆子彈。不能保證消滅你所有的保鏢，但足夠打爛你的腦袋。」

    「嘿，聽著，你這個衝動的蠢蛋。這件事原本是要找塔卡來做，但誰叫你上了這趟車？這是你的幸運，別輕易揮霍。」胖地精說道：「殺死一隻成年熊不過能讓你掙九千元。可有種獵物價值是熊的六十倍。」

    「五十萬？」西格爾故意露出貪婪的神色。

    「是的。」胖地精笑了：「你知道一種叫做卓夫的矮胖生物嗎？大鬍子，穿著鋼鐵的盔甲，就像咱們未開化的先祖一樣。」

    這種描述只和矮人相符，西格爾立刻豎起了耳朵。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不過是個深山老林中的地精，能知道的有限，於是擺出好奇的表情：「沒聽說過，卓夫有什麼用？」

    「當然是製造青春藥劑。」胖地精說道：「一個卓夫可以頂三百單位的材料，自然值那個價錢。我恰巧知道幾個卓夫藏身的大概位置，就在附近。我的人手很聰明，但不擅長雪地追蹤。你願不願意加入進來，一起進行圍獵？」

    「分多少？」西格爾把槍收起來，然後問道。

    「一萬。」

    最終的談判結果是兩萬五千。因為卓夫想要值錢就必須是活的，越活蹦亂跳越好。西格爾說自己擅長在冰天雪地中追蹤，而且可以打頭陣。「如果你們想在我背後開槍，儘管可以試試。」西格爾威脅到：「我保證你們走不出這片雪原。」

    西格爾壓根不會追蹤，但依靠定位術，尋找矮人的蹤影並不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一行七人——胖地精和他剩下的四名保鏢留在了汽車上——離開了林間公路，向深山中邁進。

    通過一路上地旁敲側擊，西格爾終於搞清了事情的原委。矮人進入這個世界之後，並沒有立刻就開戰，而是修建了要塞，試圖和地精進行交易。與矮人打交道的地精在所有地精王國中是最弱小的那種，沒有資格往自己的旗幟上添加條紋或者星星。他們還表留著原始的崇拜，認為會噴火的巨龍曾經統治世界。

    後來「一顆大星星」發現了這群矮人，然後展開了研究。他們發現這些「卓夫」擁有極長的壽命，非常適合用來提煉青春藥劑。於是他們嘗試用麻醉煙霧捕獲這群生物。矮人對於毒素和疾病的抵抗很強，大部分麻醉劑都沒有產生作用，這就爆發了戰爭。

    大部分矮人被殺死，許多被俘虜，還有一些逃了出來。他們躲藏在地洞中，利用挖掘出來的通道往山脈中跑。地精一開始沒想花力氣找他們，畢竟最初認為只要能通過紫水晶，就能通往一個滿是「卓夫」的世界。但地精想盡辦法也沒能找到開門的鑰匙。

    「科學家們」認為，利用巨大的能量進行刺激，直至產生空間震盪是打開門鎖的唯一辦法。所以地精們一邊使用核彈攻擊，一邊到處尋找那些躲藏起來的卓夫。

    地精們大大方方地給西格爾講這些事情，一點保留都沒有，看來是不想在事成之後留下活口。西格爾一邊笑著聆聽，一邊進行自己的試驗。這些地精的身體結構和自己世界的地精沒什麼兩樣，甚至顯得更加瘦弱。除去手中的槍械，他們並不難對付。

    毒素、疾病、疲勞可以如常作用，這些人也沒有絲毫對魔法的感應。火焰、寒冰、酸液和閃電，地精們沒有絲毫抗性。他們也會恐懼，會顫慄，會被石化，會被奪魂。前去追捕矮人的一天裡，除西格爾外，其他六名地精不斷變換著花樣死去，直到最後兩個地精強忍著重感冒，將槍口對準了西格爾。

    「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地精牙齒和手指都在顫抖，他的眼皮重若千斤，一直想要將外面的光明遮蓋。可地精心裡清楚，如果閉上眼睛，那就真的死定了。

    「塔卡」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們兩個面前，面色平靜地說道：「是我做的，我在你們的食物中下了毒。如果你們兩個現在求饒，並在後面的時間聽我吩咐，那麼你們就可以活下去，還能得到不菲的報酬。」

    「給我們解毒，不然就死！」地精大吼著。

    「你們拿槍指著我，然後我為你們配好了藥，你們敢吃下去嗎？」西格爾哼了一聲，「你們唯一活命的可能，就是對我做出保證，並好好執行。只有那樣，你們的命才對我有價值，我才有救你們的必要。」

    「去你的！去死吧！」兩個地精同時開槍。

    西格爾應聲倒地，黑色的血液在潔白的雪地上散開。兩個發高燒的地精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起走上前去，用槍托不斷砸「塔卡」的腦袋，直到洩憤完畢，死地精變成碎片為止。

    被敲碎的只不過是個逼真的幻象，這仍舊是西格爾的試驗之一。地精的感官非常容易欺騙，他們的視覺、聽覺、嗅覺和觸覺都極容易受到表層信息的影響，這仍舊是個可以利用的方面。

    又一個塔卡的幻象被法術塑造出來，西格爾平靜地說道：「兩位，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願用一個保證來換取生命？我可以接受向星神的誓言。」

    兩個地精用力揉著雙眼，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其中一個地精說道：「保證，那是什麼狗屁東西？你不過是想玩弄我們，你所說的保證都是欺騙。死吧！死吧！」

    兩個地精再次開槍，打空了彈夾又接著換上。子彈當然不可能傷害幻象分毫，所以幻象用冰冷的目光看著它們。即便是這樣，地精仍舊沒停止攻擊，他們似乎不害怕死亡，既不珍惜別人的生命，也不珍惜自己的。只要發生了衝突，似乎就只有不死不休一條路。

    斬盡殺絕！斬草除根！死死死死死死死！兩個地精腦子中全都是充滿戾氣的思維信號。開火的噪音、火藥的煙氣和鮮血的腥臭就像興奮劑，讓地精爆發出驚人的生命力。

    西格爾從背後扭斷了他們的脖子。如果這種戾氣普遍存在於地精之中的話，那麼和平永遠是鏡花水月。

第四百八十七章 最後一絲希望


    他找到了矮人，藏在一棵高大的松樹旁，在樹根下面挖了一個剛夠容身的小洞。因為飢餓、寒冷和腹部不斷惡化的傷口，眼前的矮人已經奄奄一息。但他還是緊緊攥著手中的石頭，準備在西格爾接近的時候給他頭上來一下。

    西格爾蹲了下來，用純正的矮人語對他說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矮人的眼睛中露出驚訝的目光，他打量著眼前的地精，試圖從金黃色的雙眼中辨別語言的真偽。西格爾安靜的與他對視，安靜地等他做出決定。

    矮人向後靠了靠，努力直起上半身，然後用矮人語說：「我不會放下手裡的石頭，你過來看吧！」

    地精塔卡點點頭，爬過去掀開了矮人的棉衣。這名矮人被火槍擊中，在腹部留下一個感染的傷口，已經超出了治療藥水能夠救治的範圍，只有找到矮人牧師親自施法才行。但是，帶他回去可能會引起連鎖的反應。

    「我有能力帶你回摩拉之巔，也可以找到矮人牧師為你施法，治療你的傷口。」西格爾說道：「但這樣一來就會暴露我擁有晶壁通道的情況，在現階段我還想儘可能保密。我也可以找來非矮人的牧師為你治療，雖然效果差一些，但也有很大治癒的可能。不過你需要向我保證，永遠不能向矮人之神祈禱。只要你一祈禱，矮人之神立刻就能知道我擁有晶壁通道的事情，這依舊和我的初衷相悖。」

    「告訴我，偽裝成地精的人，」那個矮人說道：「你是矮人的敵人還是朋友。」

    「朋友，戰友，不是敵人。」西格爾說道：「你能向我發誓嗎？」

    矮人鬆開了手，讓沾滿掌心血液的石頭滾落到地上。他搖了搖頭，「我做不到，我沒法摒棄我的神靈，我也沒法欺騙你。我的孩子、兄弟都死在了這個世界。只剩下我苟延殘喘。我活著只有兩個目的，為我的親人報仇，以及回到矮人之神的身邊。」

    「若兩者選一呢？」西格爾問道。

    矮人發出一連串呵呵的笑聲，然後說道：「任何一個矮人都會告訴你。放下仇恨才能找到安寧，找到心靈的平靜。我的兒子和兄弟死的時候，就在矮人聖者的身邊，他們已經回去了。如果我能和他們重聚，還有什麼仇恨是放不下的？你可以不必治療我。只要能帶我回去，讓我死在矮人之神存在的世界，我就永遠感激你。」

    「那樣仍舊會暴露我擁有晶壁通道的秘密。」西格爾說道。

    「那……你殺了我吧。」矮人突然說道：「我已經沒了多少力氣，地精遲早會找到我的。在這裡我向矮人之神祈禱是得不到任何回應，所以我知道我的靈魂沒有去處、沒有解脫。他們……他們的機器有奇奇怪怪的力量，也許能拷問我的靈魂，從而發現秘密。你殺了我，然後燒掉我，把我變成飛灰，他們的機器就沒法抓到我了。」

    「你真的決心死亡？」西格爾拿出了刀子。緊緊握在手中。

    矮人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他口中喃喃自語，做著臨終前的祈禱。

    西格爾把匕首刺入矮人的胸膛，輕輕碰到了心臟。矮人臉部肌肉抽動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反抗。

    匕首抽了出來，上面沒有絲毫血跡。矮人睜開眼睛，奇怪地看著西格爾，用目光詢問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他看到地精把匕首放在一邊，然後從口袋裡掏了掏，拿出一顆拇指大小的鑽石。

    「記得。你欠我五千金幣。」西格爾將鑽石放在矮人的額頭上，隨後他念頌「永恆靜滯」咒語，將矮人整個身體與現實隔離起來，讓他陷入假死之中。他的傷口不會癒合。同時也不會惡化，外界的一切都傷害不了他。他不會產生氣味，也隔絕了被偵測的可能。隨後西格爾用傳送術將他丟到了冰晶洞窟之中，回去的時候可以順路捎上他。

    什麼時候晶壁通道的信息被矮人知曉，什麼時候就可以將他從永恆靜滯中解放出來。那個時侯再去治療他就不會引起麻煩了。

    法師有各種各樣的辦法來解決問題，可地精的好戰以及混亂實在是令人頭疼的大問題。西格爾知道他們以強者為尊、貪戀財富、也有可能貪戀權勢。但地精看起來並不尊重承諾，並不看重信用。

    西格爾已經嘗試過表現得無害，也試圖通過展現武力來維持某種穩定的關係，但這些都失敗了。他孤身一人踏上了返程，此時身上的武器已經換成最先進的「十五連發自動步槍」，口袋裡裝著「手雷」，腦袋上戴著防彈鋼盔。

    他遠遠看到了停在道路上的兩輛汽車，兩名保鏢坐在車頂上，警戒著周圍。隨後一輛汽車降下了車窗，胖地精說了兩句。一名保鏢端起了槍，隨後亮光一閃，白煙升起，西格爾的胸口中彈，仰天倒了下去。

    保鏢收拾一下營地，然後兩輛汽車就開走了。

    他們不關心追捕行動的過程嗎？僅僅因為自己孤身一人回來，身邊沒有帶著活的矮人，所以就開槍擊殺？生命在地精眼中到底意味著什麼，西格爾怎麼也想不明白。

    他躺在雪地中，雙眼無神地看著湛藍的天空。陽光從白雲後面出來，直照在西格爾的臉上，可他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到底怎樣做才能與這些地精達成某種平衡？就算是城牆山脈北方的獸人都沒這麼難相處。至少在獸人城市瑪卡布噠，人類的船長還能正常做走私和黑市的生意，雙方會尊重合同與契約，不會在合同執行完畢之前互相背叛。

    至少他們知道衡量對手的實力，知道服從強者，知道害怕未知的東西。如果是獸人，他們會先詢問西格爾追捕的過程，從中得到對自己有用的東西。之後才會思考「這個人對我還有沒有用處，殺了他會得到什麼，會冒怎樣的風險。」

    地精遠遠地就開槍了，正中胸口。西格爾倒下去之後，頗有些哭笑不得的心情——居然連收屍都懶得來！他在雪中躺了半個小時，然後坐了起來。沿著道路追了下去。

    天快黑了，按照以往胖地精的習慣，天黑之後他們要停車休息和睡覺。根據他們的速度，應該能在深夜之前到達一處有旅店的小村落。到底要不要在那個地方追上他們？西格爾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汽車在雪地公路開不了多快。至少肯定比不上利用咒語飛行的**師。胖地精走下了汽車進入這裡的旅店時，西格爾就已經在遠遠看著。等到他房間的燈光亮起然後熄滅，鎮子裡大部分人進入夢鄉之後，西格爾便氣化自己，像幽靈一樣從門縫中飛了進去。

    首先用一個隔絕聲音的結界包圍了這個房間。然後西格爾將手放到了胖地精的頭上。他猶豫了片刻，覺得還是應該搞明白地精的想法，之後再考慮是不是吸收他的知識和記憶。

    於是**師改變了咒語，將諾克斯的心靈刺探法術換成了心靈鏈接。如果有牧師在這裡就好了，神力中有一個法術叫做誠實之域，可以讓地精只說實話。

    「醒醒，別睡了。」塔卡用長槍捅了捅胖地精的腦門，把他喚醒。就在呼叫聲馬上就要從肥厚的喉嚨中迸發之前，冰冷的槍管塞進了嘴巴，用力頂著他的牙齒。「有筆生意要和你談一下。」

    希望這種交流方式能夠營造一個穩定的、可持續的關係。

    「塔卡。你居然沒死！」胖地精壓低了聲音，眼前的一切顛覆了他的認知。他親眼看到塔卡被擊中****，也看到了身前身後四射的血花，甚至看到了破碎飛濺的骨頭和內臟，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存活。就算存活了，他又是怎麼追上來的？

    「我來拿回我的錢，兩萬五千元整。雖然沒有找到卓夫，但那不是我的責任。你的手下在半路上襲擊我，導致任務失敗。告訴我，是不是你讓他們下手的？」

    「只有在你找到卓夫的時候。他們才會動手殺你。」胖地精實話實說回答道。

    「那你的手下是蠢材，我隨便一指，他們就以為已經找到了卓夫，忙不迭露出了凶意。他們連情況都判斷不清。而且不動佔據有利地形，是不是很蠢？你把任務交給那麼些蠢蛋，自己是不是也很蠢？」西格爾不斷施加恐懼的力量，也許這才是地精熟悉的交流方式。

    「你的錢放在哪裡了？」西格爾問道。

    地精並沒有說，但是他的頭腦給出了答案。西格爾伸手從他的枕頭下面摸出了錢包，裡面有不少花花綠綠的卡。還有一整摞高面額的鈔票。

    「屬於我的是兩萬五千元，你的錢包裡還剩下大約三萬。」西格爾笑了笑，把錢包丟給對方：「你瞧，我明明可以全部拿走，但我只拿走我的部分。知道為什麼嗎？」

    胖地精搖搖頭，但心裡都是鄙視的情緒。

    「只要我遵守我答應的事情，那星神就會保佑我，讓我免受死亡和傷害。你的手下開槍打中了我，但那殺不死我。星神修好了我的身軀，並帶我來到這裡，好討回屬於我的東西。」

    「星神真偉大！」胖地精感嘆道。可惜他的心裡一點都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我拿走屬於我的，然後我就會離開這裡。只要你不聲張、不追逐，那麼誰也不會知道我來過。你坐你的汽車，我走我的密林，咱們兩不相干，再也不必相遇。」西格爾用槍指著胖地精的腦門，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你打破這個約定，那星神就會保佑我脫離危險。然後我就會找你的麻煩。我會追蹤你、傷害你、慢慢的肢解你，讓你承受三天三夜的痛苦，那個時侯你會求我殺死你。所有人都求過我，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所以，你同意我提出來的方案嗎？」

    「好的！」

    「你會遵守嗎？」

    「當然，當然，以星神的名義起誓！」

    「以你的性命起誓！」西格爾在做最後的努力。

    「以性命起誓！你安安靜靜地走，我絕不追趕、報復！」

    胖地精的心裡不是這樣想的，他就沒有一絲一毫尊重誓言的想法。在西格爾說放他一條生路的時候，他有兩秒鐘的喜悅，然後否決了再次僱傭塔卡的可能，之後就全都在思考如何報復。他沒有思考過這種報復是不是合理，收益和成本到底是怎樣的關係。他認為塔卡不會再給他提供收益，於是滿腦子就只剩下報復，就這樣簡單、直接。

    只要誓言中的對方對自己沒什麼益處，那麼誓言就必然會違背，西格爾只接受到這樣的信息。難道地精就愚蠢到不明白什麼是威脅嗎？他們到底是自大過度，還是自我毀滅性太強？

    希望是咒語出現錯誤，畢竟對方是地精，而且是異世界的地精，心靈鏈接出現偏差很正常。西格爾帶著最後一絲希望打開窗戶，做出了離開這個房間的假象。其實他已經隱身，繼續觀察胖地精的行動。

    一聲大吼讓西格爾的希望破滅，胖地精果然選擇無視威脅、無視約定。「來人，快來人，塔卡就在附近，找出來，把他殺掉，殺掉！」

    這個聲音當然不會被外面的人聽到，沉默法陣將這種威脅消除。西格爾緩緩現出身形，手提著步槍站在胖地精的身前。

    胖地精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勇猛，張牙舞爪撲向西格爾。木頭槍托擊中了他的下巴，打掉六顆牙齒，也將這個沉重地精的反擊打翻在地上。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做出這樣的選擇。」西格爾說道：「我說過星神會保佑我的，你現在相信了嗎？」

    從胖地精的思維中，依舊沒有西格爾想要的答案。

    連各走各路都做不到，如何可能和平相處？西格爾不得不放棄說服胖地精的想法，對他施展了魅惑和暗示的法術。

    「現在把關於你的一切都告訴我。」西格爾用咒語控制住了他。「然後帶我去最大的城市，讓我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知識。」

第四百八十八章 世界級安寧法陣


    也許只有被法術控制的地精才能夠與之正常的交流，咒語教會他服從、喜愛和信任。這三樣品質再加上他的財富和前往大城市的通行證，讓胖子地精在西格爾面前暫時活了下來，所以西格爾花了兩秒鐘的時間詢問了他的名字：格魯。

    「為了你，我勇敢的賞金獵人，我將會直接前往星城。去那裡最快的方法是乘坐飛機，或者高速列車也可以，但你身上並沒有身份證。」胖子地精用剩下的牙齒一邊咀嚼蘑菇，一邊對「塔卡」說道：「我已經吩咐下去，盡快為你辦理一份，所以不要心急，我將陪伴你乘坐汽車，並打發路上的時光。」

    沒有將格魯殺死是個正確的選擇，西格爾慢慢意識到地球是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如果將冰凍雪原視作城牆山脈西方的荒蕪之地，那麼星城將比精靈的永恆樹國度還要複雜。身份證、銀行賬戶和唯一通訊號代替複雜的頭銜和家族姓氏，成了標示一個人身份的象徵。

    地精被分為四個階層：擁有青春藥劑的上等人、為上等人服務的使用了藥劑的二等人、為二等人服務的三等人，以及沒有身份證明的野人。格魯和塔卡之間相差三個階層，所以之前格魯是永遠不會向塔卡妥協的，他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意識。

    地精的壽命通常只有四十年，而最後十年因為失去身體活力，只能算是苟延殘喘。青春藥劑可以加倍地精的壽命，並完全消除掉老年階段，從而讓地精一直保持活力。格魯使用過三次青春藥劑，在他最隱秘、最安全的堡壘中藏有另外十支藥劑。只有活著的格魯能夠取出那些藥劑，也只有藥劑才能維持穩定的上下級關係。

    西格爾立刻想到了毀掉青春藥劑從而破壞掉地精的社會結構，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不可行。每一個地精國度都有幾十甚至上百個藥劑製造點，只要提供相應的資源，即便是野人也能擁有藥劑從而一躍成為上等人。「需要二十個青年地精的生命才能製造一支藥劑。」格魯說道：「而一個活蹦亂跳的卓夫能夠製造大約三十支藥劑，可以讓我的財富瞬間擴大三倍！」

    「除了地精和卓夫之外呢？」

    沒有地精會這樣問問題，但咒語阻止格魯產生任何懷疑。就算西格爾說他是個身輕如燕的地精。能夠踏著水面行走，格魯也會毫不猶豫的相信。所以不管西格爾的問題有多麼「不合常理」，格魯也會如實回答。www..cOm

    「必須是有智力的生物，像豬羊之類的東西都被證明不能用來製造青春藥劑。」格魯遞給西格爾一杯甜酒。自己也滿飲了一杯，算是潤潤乾涸的喉嚨。胖地精一直在說話，解答西格爾的疑問——他這輩子從來沒有一次性說過這麼長的時間。「許多動物曾經具備一定的智力，不過他們跟不上藥劑生產的需求，被自然淘汰掉了。不是很可惜嗎？」

    是啊。多麼可惜？地精在出生後的第四年就成年，繁衍下一代只需要四個月的時間，每次出生在兩到三個。這種速度在「指揮」種族中名列前茅，只比狗頭人稍稍慢一點而已。可能也只有這樣的速度才能避免地精也被「可惜」掉。

    高出生率可以用來製造青春藥劑，同時也造成青春藥劑的稀缺。只有極少數地精能夠獲得一支藥劑。儘管四十多年才需要服用一支，可同類之間的殺戮一直在進行。根據殺戮的組織方法，地精建立了不同的國家。他們研發各種武器，一步一步發展到了今天。最強大的國家可以獲得最多的資源，誰試圖提出反對意見，要麼做好戰而勝之的準備。要麼就會變成製作藥劑的資源。

    「告訴我，格魯。有沒有發生衝突的雙方停止了衝突，重新回到衝突之前狀態的例子？」

    「為什麼，他們傻了嗎？」格魯對這個問題感到好笑，然後說道：「能讓我睡得著的唯一可能就是我的敵人都已經消失了。所有人都這樣想，因此沒有人會停下來的。塔卡，你說的情況只發生在傳說中，那個愚昧、黑暗的時代，那個地精像老鼠一樣活著的時代。」

    西格爾想要知道那個時代的情況，但格魯只能說出一些故事的片段。而不知道歷史的演進。相反，他對於如何滿足自己的胃口，如何用各種酒精保養腸胃非常瞭解。每經過一個村鎮，他就會在車廂中裝滿食物。尤其是各種野味。

    「這些動物沒多少了，所以趕緊吃吧。」格魯總是這樣說：「只有最有權有勢的並有錢的人才能享受。來吧塔卡，嘗嘗吧。」

    西格爾搖搖頭，坐在車廂中不停閱讀。地球上有各種各樣的電器設備，就像耐括斯的虛空戰艦一樣。利用極其微小的原件，地精們製造了可以幫助處理各種計算的物品。並用一個「星網」將所有信息連接起來。

    所謂的星神就是星網，雖然被地精掛在嘴邊，但它卻不是真正的神。西格爾逐漸瞭解到這個世界，他擁有創世神的傳說，他曾有真正的信仰，曾經有多種多樣的生物共同生存。現在的地精掌握了強大的力量，有些力量早已超越了自然的極限，有些力量卻似曾相識。

    格魯將一部「手機」交給塔卡，「唯一通訊號FN-21」，胖地精說道：「你的身份證和銀行賬號很快就能辦好。」

    在夢中見到的不就是這種東西？一個由鋼鐵、閃電構成的世界，人們津津有味吃著帶毒的食物，每天向手中的發光神像貢獻出靈魂。原來所有一切都是真的，只不過並不是人，而是地精。

    他有些搞糊塗了，自己來到了夢中，還是被這個世界影響而產生了夢境？他看著格魯用肥厚的嘴唇吃著生魚子，以黑褐色的藍莓酒將它們衝下肚子。類似血一樣的酒液從嘴角流下來，在地精屎黃色的皮膚上造成印痕。這樣的景象讓西格爾感到反胃，即便是兩副身體器官也難以抑制嘔吐的衝動。

    「你應該多休息休息，暈車很難收的。」胖地精一邊看著塔卡嘔吐，一邊舔舔嘴上的油脂：「我雖然沒你強壯靈活，但我非常穩定。我活得久，見得多，想得長遠，所以你聽我的準沒錯。到了星城之後，你跟著我，除了星網中心之外，其他地方你都可以見識到。不過等參觀結束之後，你就得為我工作，負責保護我並清除那些試圖踩著我爬的低等人。」

    格魯的自言自語只不過是法術的效果，暗示和魅惑在他頭腦中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邏輯，想要脫離邏輯的圈套是非常困難的。格魯想要塔卡為他服務，這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是一棟建立在幻想之上的樓閣。

    平時格魯就會沉浸在這種幻想中，一遍又一遍做著自己的夢。咒語的力量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加深，直到讓暗示成為事實。只有當西格爾提出問題來的時候，他才會調用真正的思維力量，去解答西格爾的問題。

    「告訴我，沒有線路的時候，手機是如何與星網連接的？」

    「通過瀰漫在空氣中的某種電信號吧，具體我也不懂。」格魯漫不經心地回答：「學習知識是二等地精需要做的事情，像這樣的問題只有他們能夠回答。作為上等人，我只需要關心統治、管理，以及尋找足夠製造青春藥劑的材料。可惜這次沒能抓到那個卓夫，你說他怎麼死了？」

    「他身上有槍傷，傷口已經完蛋了，連蛆蟲都不願吃他。」西格爾不願多說這個事情，就又把話題扯回到手機上。他學會了如何使用這種工具，並知道了在接近城鎮的時候就會有星網連接的信號。為了能夠捕捉到這一信號，他不斷調整對元素波動的感應，一次又一次深入冥想。

    當他將自己的感官變成最敏銳的狀態，終於「看」到了一個新世界。無數的電波在空中穿梭，形成一張龐大的網絡，將所有的手機連接起來。通過屏幕，通過一個個表情符號，信息、諮詢和知識互相連通，瞬間拉近了所有個體之間的距離。

    同時也讓心靈靠的更近，地精和地精互相影響的速度也在無形中加快。一種情緒可以瞬間從一個地精的手機中瞬間到達另一個地精那裡，然後迅速感染他，就像是某種咒語效果一樣。

    諾克斯共同會曾有過研究，認為情緒的傳播速度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有關。互相越不信任，兩人對話時站立的距離就越遠。只有最親密的人才能靠近到「半臂」的範圍，這是信任的範圍。而當地精使用手機的時候，他們距離信息只有半臂的範圍，無形的信任就這樣產生了，這非常符合諾克斯共同會的理論。

    手機屏幕上的表情符號，就好像赤紅尖塔周圍的狂笑法陣。法師塔牆壁上懸掛的微笑者的畫像，不由自主地影響了觀看者的心情。通過咒語的加強，虛構的情緒引起了共鳴，讓人覺得安全，讓人覺得安寧。西格爾看到城鎮中的地精空閒的時候就用發光的屏幕照耀眼睛，對著玻璃笑，對著玻璃哭。他記得割斷自己喉嚨的地精獵人，下毒的酒店老闆和開槍的地精保鏢，可從沒見過一個地精在面對手機的時候不虔誠、不愛護的。

    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精神控制法術，諾克斯的咒語和它一比只是小巫見大巫。西格爾終於明白暴虐、邪惡和混亂的地精是如何構成穩定社會的：星神不是神，而是一個傳奇的法術，能夠成神的傳奇法術。

    這個咒語的力量的一部分穿透了晶壁屏障，影響到尚在海底的二十面骰子，在西格爾出生之前就把地球的狀態告訴了西格爾。這就是他的夢境，也是全地精的世界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