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逆鱗 作者:柳下揮 (連載中)

 
ablaze1021 2017-4-12 17:40:2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2 683797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29
第九十九章不自量力

    楚潯給自己的定位是一個閑散王爺。 和他的父親一樣。

    他的父親是西風君主楚先達的堂兄弟,無望于大位,又不能表現得過于有能力,于是每日溜狗斗雞喝酒听曲,日子逍遙似神仙。

    按照楚潯之前的想法,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去西風大學廝混幾年。等到父親百年升天之後繼承王位,一生富貴已可預期。

    沒想到的是,陸契機卻臨時改變了主意,她要去星空學院。

    楚潯知道星空學院的存在,也知道它是整個人類世界最神秘的學府。

    陸契機要去星空學院,他自然也是要去星空學院的。

    因為陸契機就是他最深愛的女人。

    甚至他內心深處都已經把陸契機當作自己的女人。

    除了他之外,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女人能夠進入他的眼界撩動他的心靈。

    因為星空學院是耗費九國財力建造而成,所以第一任院長同意每國王室可以選派二十名優秀王族子弟進入星空學院來學習。

    除此之外,學校完全獨立于九國之外,不受任何一個國家的管轄或者制裁。

    楚潯去求了父親,父親一口拒絕。

    他從父親的眼里看到了恐懼和擔憂,他也清楚地知道父親在恐懼和擔憂些什麼。

    身為王室子弟,距離那個位置天生就要比常人近上一大步。

    他已經足夠優秀,倘若再去了星空學院深造-----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們不得不考慮君王的想法,不得不考慮太子的想法,也不得不考慮其它王子的想法----

    楚潯不願意放棄,又去找了他的皇帝伯伯。楚先達倒是一口答應,說好男兒就應該上星空學院。只有在那里才能夠成為真正的人族精英。

    于是,楚潯就有了和陸契機再次同窗的機會。

    這也是他們相約同時抵達這無名山腳的原因。

    只是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看到了那樣一幕----一個光著屁股的家伙正用手拼命地撕掉自己的內褲褲襠。那咬牙切齒地模樣,就像是和它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原本以為是一場滑稽大戲,但是他從陸契機的臉上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他太熟悉陸契機了,她知道她是一個多麼驕傲的女人。

    一般人根本就不在她的眼里,就算是自己-----也是因為多年陪伴才稍微特殊一些。她竟然會主動和一個男生說話,而且還會說‘我在星空學院等你’----這根本就不是他認識的陸契機。

    事出反應必有妖!

    妖在哪里?自然就是面前這個抓著褲子蹲在地上的李牧羊了。

    這個問題,楚潯必須要搞清楚才行。不然的話,內心難以安寧。

    “你們認識?”楚潯看著李牧羊問道。不得不承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里充滿了敵意。

    “什麼?”李牧羊仍然蹲在角落里,心想這個家伙怎麼還不走啊?你們不走我就沒辦法穿褲子,不穿褲子就沒辦法站起來彬彬有禮物地和人打招呼。

    “我說----你和陸契機以前見過?”楚潯有些不耐煩。他不喜歡重復自己的話,因為那樣讓人覺得自己很傻。

    “沒有。”李牧羊搖頭,說道︰“同學,你能不能先轉身讓我穿個褲子----我覺得我這樣實在太不體面。”

    楚潯當然知道李牧羊這樣很不體面了,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再體面也沒有自己體面。

    他仍然眼神堅定地盯著李牧羊,說道︰“契機認識你?”

    “她認識不認識我,這個問題你應該問她才對-----”李牧羊心里有些不舒服了。這位兄台也太冷酷了吧?到底有沒有听人講話啊?“反正我是第一次見到她。”

    在見到陸契機之前,李牧羊見過的最漂亮女孩子是崔小心-----不,是李思念。還是崔小心吧,反正最漂亮地就是她們倆。

    在見到陸契機之後,他覺得最漂亮地還是崔小心和李思念----畢竟,那兩位都是活生生的人。一個是自己活潑可愛的妹妹,一個是自己第一次動心的姑娘。

    至于這個陸契機,美地太過濃烈,就像是頭頂上的太陽。太陽光芒萬丈,反而讓人睜不開眼楮。

    李牧羊喜歡那種帶有生活氣息的美,那是觸手可及的,是帶著正常體溫的------陸契機又濃烈又熾艷,好像稍微觸踫就能夠把人給燙傷。

    就算她喜歡自己的財大器粗,李牧羊也是不喜歡她的。

    要忠于自己的內心。

    李牧羊想著,要是她再主動接近或者冒昧告白的話----一定要把話說得決絕一些。不喜歡一個女人,那就不要耽擱人家的青春。

    楚潯看到李牧羊的表情不快,李牧羊的不快讓他更加不快了。

    平時都是被人吹著捧著高高在上的楚小王爺,竟然被一個光屁股的家伙給嫌棄了,這讓他的內心很是難以接受。

    “最好如此。”楚潯冷聲說道,眼神里帶著危險的光芒,說道︰“星空遼闊,路途漫長-----我勸你好自為之。”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李牧羊出聲說道。

    這就是欺負人了,李牧羊準備起身反擊。總這麼蹲在地上算是怎麼回事兒啊?就跟是請求別人原諒似的。

    他的身體才剛剛起到一半,又趕緊躬身下去。

    沒辦法,他還光著屁股呢。

    “什麼?”楚潯冷冷地盯著李牧羊,出聲問道。

    “你是擔心陸契機喜歡我,是不是?”李牧羊地聲音更加冰冷。先是接觸了那個崔照人,後來又接觸了這個楚潯,從他們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裝酷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很有一些心得了。

    “不自量力。”

    “你不要擔心。”李牧羊揚聲說道。“我不喜歡這種奇裝異服的非主流。西風帝國以黑發為美,故意把自己的頭發染成那樣的紫色是不成熟的表現-----我喜歡懂事的女孩子。”

    “------該死。”楚潯一聲怒喝,長劍出鞘。

    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竟然敢侮辱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今天非要把他宰了不可。

    “楚潯-----”身邊的小辮子姑娘趕緊阻攔。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很是關心面前的黑衣王爺,一臉擔憂地勸阻說道︰“星空有星空的權威,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個家伙著實討厭,不過既然他是星空的學生,那就等到進入學院再慢慢收拾不遲。”

    楚潯慢慢地冷靜下來,知道張婉婷說得是正確的。

    星空學院有自己的一套規則,王權難以侵蝕其中。如果自己在星空腳下把李牧羊給殺了,學院里面的那些老怪物到底如何處置自己還真是一個未知數----處理結果就是西風王室都難以影響。

    “要是在天都城內,你早就是一個死人。”楚潯把寶劍插進劍鞘,一臉冷洌地說道。

    不想再听李牧羊的風涼話,從那蜂鳥之上躍了起來,朝著無名山上面迅速攀爬,去追趕跑在前面的陸契機。上山路上要經歷酒色財氣四關,他怕陸契機過不了關----雖然在他心里陸契機是整個帝國最優秀的女人。

    張婉婷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起,很是不滿地看著李牧羊,說道︰“出門在外,眼楮最好放亮堂一些,不要還沒來得及攀登星空,就被人給一劍宰掉了----”

    “你故意留下來不就是想多看我一眼嗎?”李牧羊很不喜歡這個滿頭小辮子的女生。我招誰惹誰了?別人欺負我你沒有看到?卻說讓我眼楮放亮堂一些-----這世間還有沒有真善美了?

    “你-----”張婉婷俏臉緋紅,狠狠地抓著手里的寶劍,說道︰“李牧羊,我記住你了。等到進了學院,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雙腳在鳥背上一點,人也凌空躍起,朝著無名山上面爬去。

    李牧羊松了口氣,趕緊把內褲穿上包裹住屁股。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察覺到大腿內側被摩擦地爛掉了一塊。母親把金幣藏在這里的時候,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路行走是那麼的坎坷多災。

    又把褲子穿上,這才覺得溫暖了許多。

    他把地上的幾十枚金幣一塊塊撿起來揣進懷里,然後抓著那把沒能送出去的通天劍朝著無名山頂端攀爬。

    他沒有蜂鳥,沒有白鶴,甚至連凌空飛起都做不到。

    他只能依靠自己的雙腿,依靠身體本身的力量。

    攀爬岩石,越過荊棘。毒蛇怪蟲更是讓人防不勝防。

    李牧羊的衣服被撕扯開無數條口子,臉上身上也多了好幾十個紅包。還有吸血瑪蝗往他身上竄的時候,被他用通天劍一劍給斬成兩截。吸血瑪蝗不死,再次往他的身上跳躍,又被他給斬成兩截-----

    再次在心里感謝崔照人。誠心誠意的。

    前方有一古柏,古柏下面有一酒鬼。酒鬼敞胸露乳,對著李牧羊喝道︰“小子,過來陪我喝一杯,我許你上山。”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30
第一百章飲者六忌

看不清酒鬼的年紀,甚至都看不清楚他的模樣。長髮披散,胡須茂盛。一張臉遮掩大半,只能夠看到那渾濁的眼神和帶著酒漬的大嘴。

    身上穿著的長袍已經看不清楚原來的顏色,只能夠看到它現在的土灰色。

    懷里抱著一個巨大的酒葫蘆,沒有任何名士風範或者說很有高人模樣地斜躺在一塊虎皮斑紋的大石上面。

    酒鬼醉眼朦朧地指著李牧羊,說道︰“小子,過來陪我喝一杯。我許你上山。”

    李牧羊立即就明白了,這就是無憂師兄所說的‘酒色財氣’四關里面的酒關了吧。

    李牧羊有種夢想破滅的感覺,在他的心目中,像星空學院這樣的名校-----雖然它並不怎麼出名,這個時候不是應當出現一個李太白或者杜若甫那樣的絕世高人。一邊花叢舞劍,一邊吟誦出絕世名篇《將進酒》︰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你找一個邋遢懶漢到底是什麼意思?知不知道很破壞氛圍很拉底學院逼格?

    而且布的局一點兒都不深,一眼就看明白了。

    李牧羊走到酒鬼面前,看著他說道︰“我不願喝酒,怎麼上山?”

    李牧羊小的時候心髒不好,不能夠食用刺激性的東西。別說是酒水,就是茶水都很少讓他飲用。

    所以,他確實是不擅飲酒。

    “這一關是酒關,自然是與酒有關。不喝酒怎麼能過關?荒謬。實在是荒謬。”酒鬼對李牧羊的態度很不滿意。

    “酒色財氣四堵牆,人人都在里邊藏;誰能跳出圈外頭,不活百歲壽也長。”李牧羊對著酒鬼深深鞠躬,說道︰“還請酒老小子過關,小子感激于心。”

    為了能夠蒙蔽過關,他把古人勸酒的經典詩句都給搬出來了。

    “你可以不喝酒,但是你不能侮辱酒。你知道什麼是酒嗎?兀然而醉,豁然而醒,靜听不聞雷霆之聲,孰視不睹山岳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這才是至人境界。有此境界者,方能夠在遨游星空時得大自在。”酒鬼的情緒更加激烈,很是不喜歡李牧羊把‘酒色財氣’形容為四堵牆。“酒是瓊槳,人生短長。那什麼色啊財啊之類的骯髒物哪能和它相提並論?”

    酒鬼自顧灌了一大口酒,高聲郎誦道︰“飲酒不醉是英豪,戀色不迷最為高;不義之財不可取,有氣不生氣自消。小子,你太著相了。反而落了下乘。此路不通,你再去其它地方想想辦法吧。”

    李牧羊的眉頭擰了起來。

    無憂師兄只說要考核這酒色財氣四關,卻沒有點明到底要考核什麼內容。

    是考核學生酒量,還是考核學生的應變能力?

    是考慮知識積累,還是考核酒品人品?

    外面還有言︰酒品如人品。是不是說這個酒老能夠從自己喝酒的態度中就可以看出自己的人品?

    自己不願意喝酒,所以在他眼里就是人品不好?

    自己借用了上古大佛佛印和尚的詩句,他就立即用佛印和尚的摯友東坡先生的詩句來反擊。證明這酒老不僅僅沒醉,而且知識淵博------

    李牧羊心有所思,一時間竟然有些呆了。

    酒鬼自顧喝酒,嘴里還念念有詞,一幅得了人間大自在的瀟灑模樣。

    嘴巴嘖嘖有聲,看來對那壺中美酒很是贊嘆。

    片刻時辰後,酒鬼斜斜地打量著李牧羊,喝道︰“小子,你到底喝不喝?不喝酒就趕緊滾蛋,別站在本仙面前礙眼。婆婆媽媽的,看著就討厭。星空學院是越來越落魄了,現在真是什麼人都願意招進來。白白損壞了學校名譽。”

    “不是不喝,而是不想喝。”李牧羊輕輕嘆息,說道︰“對于喝酒,我有六忌。”

    酒鬼也是很有求知欲望的。特別是飲酒方面的知識,他更是願意多了解一些。自比為酒仙,哪能不知酒中之事?

    那酒鬼立即來了精神,朦朧的眼神變得精亮,看著李牧羊問道︰“有哪六忌?”

    “第一,飲人之忌。喝酒,首先看的是和什麼樣的人喝。高雅、衰俠、直率、忘機、知己、故交、玉人、可兒。飲人八境,皆可大喝。不僅僅要大喝,而且要大醉。但是酒老先生-------形態邋遢不得高雅,生活優容不得衰俠,有所圖謀不得直率,至于忘機、知已、故交和玉人、可兒幾境那就更稱不得了。我們毫無關系,為何要喝酒?就算喝起酒來沒滋沒味,又有什麼意思?”

    “妙啊。”酒老鼓掌贊嘆,又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酒,說道︰“妙啊。這一忌妙,還有其它五忌是什麼?”

    “飲地之忌。喝酒,其次看喝酒的地方在哪里。花下、竹林、高間、畫舫、幽館、曲石間、平嘻、荷亭都是一等飲地。三五好友,喝酒吟詩,或者高談闊論,這才是酒中妙事。”

    酒鬼看看自己的四周,草木茂盛,簡單粗陋。突然間就覺得有些煩躁起來,盯著李牧羊說道︰“小子有點兒意思。繼續,繼續,還有幾忌是什麼?都給本仙一一道來。”

    “飲候之忌。春效、花時、情秋、瓣綠、寸霧、積雪、新月、晚涼。現在天是何天?地是何地?可有春花?可有冬雪?可有寸霧新月?這般陰冷又潮濕地掉個,不喝也罷。”

    “小子-----”酒鬼覺得自己提著的酒葫蘆重若萬斤,嘴里的酒水也沒有滋味起來。盯著李牧羊說道︰“小子才是酒中仙人,還請賜告------飲酒還有何忌?”

    “飲趣之忌。清淡、妙今、聯吟、焚香、傳花、度曲、返棹、圍爐。酒老先生和我之間得了哪樣?原本是為了考核而飲,這樣的酒就是一杯苦酒。不飲最佳,飲了反而是對壺中美酒的糟糕。要是讓世間第一醉鬼劉伶知道,美酒都是這般喝掉的,他豈能不跳腳大罵?”

    酒鬼丟掉手里的酒葫蘆,站了起來整理衣冠,很是認真地對著李牧羊鞠躬致謝,連連說道︰“感謝先生,將我從歧途之路拉了回來。迷途知返,方成酒仙。不是小子-----不是先生落了下乘,反而是我落了下乘。”

    李牧羊心中暗喜,記憶海深處涌出來的這些知識還當真有用。

    于是,他看著酒鬼問道︰“酒老先生,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可以上山了嗎?”

    “自然可以。”酒鬼毫不猶豫地回答著說道。然後,他又急忙叫停,說道︰“不行不行。你暫時還不能上山。”

    李牧羊奇了,說道︰“先生,我到底是能夠上山還是不能上山?”

    在水月洞天幻鏡之前,數名身穿寬袖大袍的男人女人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這番奇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頭戴高冠的男人出聲說道。

    “酒老先生何償叫過別人先生?這還是頭一回見到。”一個白衣勝雪的男人也覺得驚奇。

    “倒也不是沒有。我從古卷中看到------”一個三角眼胖子坐在角落說道。總算找到了他說話的機會。

    “書呆子,就你知識淵博------”有人出聲打斷他的話。

    “---------”

    ------------

    李牧羊自然不清楚,他闖關的過程正被人用幻鏡查看。還以為這酒鬼又後悔不願意讓自己上山了,他要是覺得自己是個酒友,拖著自己陪他飲酒一生怎麼辦?

    “不是不是。”酒鬼連連擺手,說道︰“先生不是不可以上山。先生已經通過了考核,現在就可以上山。先生對酒之了解,感悟實在酒漢之上。所以酒漢想-----想再听你講講其它幾忌再送你上山。”

    “原來如此。”

    李牧羊認真地想了想,說道︰“飲禁之忌。苦勸、爭執、避酒、惡譫、唷穢、佯醉。此為不喝。剛才酒老先生態度強硬,有迫人喝酒的意思。所以,小子不喝。”

    “飲闌之忌。散步、歌枕、踞石、分匏、垂釣、岸岸、煮泉、投壺。這些都可喝,但是此時此地,這些一樣都沾不上------喝酒的情趣在哪里?興致在哪里?和不知之人喝不名之酒,這酒非為佳釀,只是苦藥。酒老先生,何必強人所難?”

    “妙啊。”酒鬼鼓掌大叫。在原地轉著圈圈,如飲了一大碗佳釀。“妙不可言。”

    他再次整理衣冠,對著李牧羊深深鞠躬,說道︰“听先生一席話,勝喝十年酒。不不不,勝喝好幾十年酒。”

    他直起腰背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說道︰“希望有日還能夠向你請益。先生,請。”

    說完之後,場景突變。

    那酒鬼先生不見了,那松柏大石也不見了。剛才的場景完全消失,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南柯一夢,不也如此?

    李牧羊站在險陡陰森的山道上面,正是他之前走過的路徑。

    他又重新踏上了征途。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0
第一百零一章契機貪酒

陸契機的攀山速度很快。

    步伐輕靈,身體飄逸。騰挪起伏間,那些看起來險阻難渡的嶙峋怪石就被她踩在腳下。

    有林鳥被驚飛,拍打著翅膀尖叫離開。也有一些毒蛇或者其它的什麼怪物從樹叢里面或者石頭縫隙間竄出來攻擊,懲罰她侵擾了它們的領地----她手里劍影閃動,幾乎看不清楚軌跡,那些毒蛇毒鞋毒蛤蟆毒蜈蚣之類的東西就被她給斬成無數段。

    她的心中有戾氣,所以出手的時候絕不留情。

    “契機姐----契機姐等等我-----”身後是那個圓臉胖子的喊聲。陸契機爬得太快,他費盡全力也沒辦法跟上。

    陸契機沒有理會,一路朝著無名山頂峰奔跑。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登頂。

    至少要在那個白痴李牧羊的前面登頂。

    做為陸家巨閥的大小姐,她早就听人說過,上山路上要遭遇酒色財氣四關。她根本就沒有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對那些普通人而言,酒色財氣四堵牆,這四堵牆把多少心志不堅定的人給擋在大門之外?對她陸契機而言,這能算是什麼考驗嗎?

    眼前場景突變,陸契機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竹林一片,孤亭一座。

    老者一人,烈酒一壇。

    身穿灰袍面目慈祥的老人正在自斟自飲,像是被陸契機的腳步聲音給驚擾,抬起頭來向她招手,說道︰“小姑娘,來陪爺爺喝一杯。我這酒叫做竹心酒,竹本無心,喝了我的酒之後也就變得沒有任何心事。一醉解千愁,得人生大自在----如何?”

    陸契機走了過去,大大方方地在老人面前的石凳上面坐了下來。

    她從旁邊的盆子上面取了一個酒碗放在老人的面前,說道︰“倒酒。”

    老人面帶笑意,一邊往酒碗里面倒酒,一邊說道︰“竹心酒至純至烈,又有‘一杯倒’的美譽。你先喝半碗,試試味道。”

    老人倒了半碗酒,把酒碗推到了陸契機的面前。

    陸契機端起酒碗一口飲盡,然後把空碗再次放到老者面前,說道︰“倒滿。”

    老人臉上的笑容綻放開來,說道︰“姑娘好酒量。”

    他再次端起酒壇,倒了滿滿一大碗的竹心酒推到陸契機的面前。

    陸契機再次端起酒碗一口飲盡,任由酒漬順著唇角滑落,說道︰“再倒滿。”

    老人看了看陸契機的臉色,再次把酒碗倒滿。

    陸契機端起大碗,毫不猶豫地把一碗烈酒給灌了下去。

    她把酒碗放在石桌上面,再一次說道︰“倒滿。”

    老人抱壇不動,看著陸契機說道︰“姑娘,這雖然是一場考驗。但是,倘若你在這場考驗中敗了,你在現實中也就敗了。你在考驗中醉死----那在現實之中也就再也活不過來了。我不是現實的我,但你卻是現實的你。這不是鏡花水月,不是南柯一夢。是幻境,也是現實。”

    “婆婆媽媽,真是讓人厭煩。”陸契機從老人手里搶過那壇竹心酒,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就灌了起來。

    一口氣下去,大半壇竹心酒就被陸契機給喝了個干淨。

    她把空壇丟到桌子上,喝道︰“再取酒來。”

    老人抱著那個空壇心痛的不得了,紅著眼眶說道︰“太浪費了。太浪費了。伐萬竹才能夠釀這一壇竹心酒,卻被你這麼狼吞虎咽地給喝完了----有你這麼糟糕寶貝的嗎?”

    “這酒不錯。還有沒有?有就趕緊取出來。”陸契機無視老人的哭訴,看著老人問道。

    “沒有了。一壇也沒有了。你走,你快走。”老人開始趕人,說道︰“以後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太倒霉了,實在是太倒霉了-----白白浪費了我一壇竹心酒。這可是我一個月的份量啊。”

    “小氣鬼。”陸契機用衣袖抹了下嘴,甩著一頭紫發轉身朝著竹林外面走去。

    冷酷驕傲,就像是被世人給寵壞了的小公主。

    -------

    -------

    楚潯倨傲又隨意,他一心想要去追趕前面的陸契機,卻不知道是不是追錯了方向,跑得越快,越是找不到陸契機的身影。就連之前跑在他前面的胖子也不見了,所有人都像是突然間消失了一般。

    就好像這巨大的山腰之上,只有你一個人在努力,在攀爬。在那些有大威能者的眼楮里,他們這些人就像是附在山腰上的螞蟻。一只想要征服高山的螞蟻。

    楚潯是一個骨子里極端驕傲的人。她不喜歡做螞蟻,更不喜歡被人看作是螞蟻。

    所以,爬山的楚潯心情很不好。

    正想著心事的時候,楚潯突然間一腳踏空。

    之前還是盛夏季節,現在卻進入了大雪紛飛的冬天。

    這是一片荒蕪的田野,遠處黑茫茫的一片,只有前面的山腳下有一座亮著燈光的茅屋。茅屋上面的煙囪冒著黑煙,看起來是房屋的主人正在做飯。

    楚潯猶豫一番,主動朝著茅屋走了過去。

    他叩了叩門,出聲喊道︰“有人在嗎?”

    過了一會兒功夫,一個身穿青衫渾身上下充滿了書卷氣的少年人拉開了門,眼神疑惑地看著站在面前的楚潯,問道︰“你是要上山?”

    “不錯。走得累了,外面又下著大雪,所以來借碗酒喝曖曖身子。”楚潯主動開口說道。他知道眼前發現的是什麼事情,不如自己先把來歷挑明。

    “請進來吧。”青衫書生讓開了半邊身體。

    等到楚潯進來之後,他趕緊把門關上插上門板。這樣就把外面的雪花和寒風給擋在了門外。

    屋內簡陋,只有寥寥幾件家具。

    這是小王爺楚潯到過的最貧困的人家。

    大鍋里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泡,一陣陣紅薯和米飯混合的香味傳了過來。楚潯的肚子咕咕作響,發現自己突然間餓了。

    青衫少年有些不好意思,解釋著說道︰“紅薯稀飯,家里只有這個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一起吃一碗?”

    “也好。”楚潯說道。

    于是,青衫少年就盛了兩碗紅薯稀飯放在桌子上,又洗了兩雙筷子,和楚潯一人一張椅子,端著一碗稀飯糊啦啦地喝著。

    青衫少年掃視四周,發現家壁四壁,就連腌菜籮卜都在昨天被他吃完了。

    視線掃到角落,那里有一個落滿灰塵的壇子。

    他眼楮一亮,說道︰“這位大哥,無菜下飯,實在不是待客之道-----家里還有紅薯酒一壇,是我親手所釀。我們就以酒下飯吧?如何?”

    楚潯點頭,說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在這冰天雪地里面吃著紅薯飯,喝著紅薯酒,倒也是一樁雅事。”

    “說得妙。”青衫少年趕緊跑過去把酒壇給抱了出來,清洗了壇子表面,又洗了兩個茶杯,其中一個茶杯還破開了一個大口子。

    然後,就用那兩個顏色漆黑地茶杯來裝酒喝。

    酒味濃烈,還沒有入口就有醇香撲鼻。

    楚潯深深吸了一口酒氣,說道︰“好酒。”

    被客人稱贊,青衫少年臉色潮紅,高興地說道︰“確實是好酒。平時我自己舍不得喝,用來款待貴客正是當時。”

    兩人舉杯同飲,楚潯稱贊著說道︰“雖然是最普通的紅薯酒,口感也略微有些粗糙,但是勝在清新自然,又有這大雪佐餐,就是宮中的太白佳釀也遠遠不如。”

    “啊?兄台喝過太白佳釀?”

    “不錯。太白佳釀是高粱酒,用甦溪的稻谷,取其最飽滿的顆粒脫皮取米,三篩再三炒。用天泉之水進行浸泡。一系列繁瑣的工序之後,密封發酵,最終得此佳釀。”楚潯解釋著說道。

    青衫少年听得直咽口水,說道︰“雖未親口品嘗過,但想來一定是世間一等一的好酒。”

    “酒雖好,卻稱不得世間一等一的好酒。”楚潯說道︰“最好的酒叫做美人醉。梅雪時節,園林里面百花沾染露水或者初雪----用美人的嘴唇將那些露水積雪采集下來,再佐以百花釀造的酒,清新脫塵,烈而不傷。那才是世間一等一的好酒。”

    青衫少年滿臉向往,說道︰“但願此生可一嘗美人醉。”

    “自然是有機會的。”楚潯嘴角帶著一抹笑意,看著青衫少年說道︰“我看到你桌上有書,可是想要考取功名?”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富貴書中取,學生也願為此努力一番。”青衫少年朗聲說道。

    “考取功名之後呢?”

    “那便可以遍嘗世間美酒了。”青衫少年一臉期待地說道。

    “我乃西風帝國小王爺,姓楚名潯,是皇室之人----如果由我推薦你入宮做品酒官,遍嘗天下名酒,你可願意?”

    青衫少年滿臉激動,趕緊從椅子上起身,整理衣冠跪了下來,說道︰“甘原唯小王爺馬首是瞻。但凡小王爺有所吩咐,甘原萬死不辭。”

    “起來吧。”楚潯端坐在窗前,舉杯看著外面的風雪說道。

    他知道,這酒關已經被他破了。

    誘惑是把雙刃劍,或者傷到你,或者砍到我。就看哪一方道行更高本錢更厚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3
第一百零二章刺破心靈

   順利過了酒關,李牧羊的心情很高興。

    他想明白了,這酒色財氣四關考驗的不是你的修為境界如何,而是考驗每一個登山者的心性和毅力。

    如果每一關都要展示大神通大威能才能夠成功,李牧羊早就鎩羽而歸止步山腳下面了。

    無憂師兄說過,星空學院是一所專門用來培養人類精英的神秘學校,除了自己這種依靠自己的勤奮和天份十年寒窗苦讀幸運考取的優秀學生-----就只有那些依靠家族背#景走後門進來的豪門巨閥的二世祖了。

    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國家,都有這種讓人絕望內心冰涼的黑幕交易。

    譬如他今天在山腳下面看到的那個紫色頭發的非主流少女,還有那個身穿黑色長衫一幅老子的老子就是江南城主我什麼事情都能夠干得出來你千萬不要惹我的冷酷少年,還有那個圓頭圓腦一看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類型的大塊頭------哦,最後一條純粹是對人家胖子有偏見。李牧羊也見過聰明機靈的胖子,譬如剛剛和他分別的公輸垣,帶著一身肥肉還能夠在刀林箭陣中滾來滾去的,看得李牧羊目瞪口呆,已經不能用奇跡來形容了。

    李牧羊心中暗自決定,等到他進入了星空學院,成為一名偉大的星空強者,他一定要為世間億萬草根發聲,要洗滌這黑暗的世界,要恢復那日月光明朗朗乾坤。

    李牧羊握了握拳頭,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更加沉重了。

    酒色財氣四堵牆,能不能破牆而入,承受得住這四者的誘惑------李牧羊對自己很有信心。

    李牧羊用那把通天劍砍了一根大小合適的樹樁,枝葉削掉,尾端削尖,然後把它當成拐仗向上攀爬。

    越往上爬,越是寒冷。

    越往上爬,也越是艱難。

    李牧羊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雙腳也變得越發的沉重。每一腳邁出去,都像是抽干了身體所有的力氣似的。

    他處在大山深處,看不到下面的平原,也看不到上面的山峰。

    他不知道還要爬行多久,但是他清楚自己必須要往上爬去。

    這是他唯一的出路,也是他家人唯一的生路。

    李牧羊別無選擇。

    “ 嚓-----”

    因為用力過猛,手里的樹拐折斷了。

    李牧羊猝不及防,脫力的身體向前沖去,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

    他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把腳上的鞋子脫了下來。上面有大大小小的水泡,手指頭輕輕觸踫一下就痛得他呲牙咧嘴。

    褲襠處也非常的難受,那里原本就被金幣磨破了一層皮。雖然他在山腳下的時候把金幣給掏出來了,可是傷口並沒有愈合。這麼一番折騰,那里都滲出血絲出來。

    李牧羊莫名心酸,這算不算是人類史上最艱難坎坷的入學經歷?

    “李牧羊----”

    一個清脆地聲音在耳朵邊響起。

    聲音是那麼的熟悉,就像是時常環繞在耳邊一般。

    李牧羊猛地回頭,就看到一身青衣地崔小心站在綠樹紅花中間,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崔小心?”李牧羊急忙四處查看,發現自己仍然處在原來的山林之間,場景並沒有任何的改變。

    那棵歪脖子樹仍然歪著脖子,那根斷掉的樹仗躺在地上,自己脫下來的鞋子也仍然散發出死魚一般的臭氣----

    幻境和現實相互交錯,李牧羊甚至分不清現在這是幻境還是現實。

    “李牧羊,好久不見。”崔小心笑著說道。

    “是啊。好久不見----”李牧羊不知道面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崔小心,所以說話的時候還有一些猶豫。“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來讀書啊。”崔小心說道。

    “啊?”李牧羊大喜,說道︰“你也要去星空嗎?你原本不是要去西風大學的嗎?我以為你去了西風大學了呢。”

    “我是這麼說過-----”崔小心點了點頭,秀氣的眉毛微微揚起,有一絲小小的喜悅和得意,說道︰“但是我又改變主意了。不可以啊?”

    “可以,當然可以。”李牧羊笑得合不攏嘴。它鄉遇故知,而且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個女性朋友----這種感覺確實讓人覺得很美妙。之前他心里還非常的遺憾,以為自己進了星空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崔小心。多年以後再次重逢,發現崔小心已經嫁作人婦,兩人的人生再也沒有任何的交集-----這樣的惆悵情緒一直隱藏在心頭。深山偶遇,即便知道自己仍然不會有任何的機會。可是李牧羊心里還是覺得很開心。

    至少,她現在還沒有嫁作他人為妻。他們還可以一起讀書,一起學習,一起去看日出日落,一起做最好的朋友。

    “太好了。我還擔心去了星空學院沒有熟人會很無聊,沒想到就遇到了你----我們一起上山吧?”

    “好啊。”崔小心爽快地答應著,說道︰“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

    崔小心的視線轉移到了李牧羊的腳上,眉頭微皺,說道︰“你的腳受傷了?”

    李牧羊趕緊把腳往衣服里面縮,提著鞋子就想往腳上套,他羞于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露出自己丑陋和不文明的一面。

    “沒事兒,我穿上鞋子咱們就可以出發了。”李牧羊出聲說道。

    “不許動。”崔小心出聲阻攔。

    李牧羊的手停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崔小心朝著李牧羊走了過來,李牧羊把腳藏得更加嚴實了。

    崔小心在李牧羊的面前蹲了下來,伸出嫩白玉手把他的腳從衣擺下面拉了出來。

    李牧羊看著自己長滿水泡的臭腳很是羞愧,臉色赤紅地解釋著說道︰“其實我每天都會洗腳的,就是爬山出了太多的腳汗,所以才變成這樣-----別管它,等到上山去就好了。”

    “疼不疼?”崔小心抬頭看著李牧羊問道。

    那擔憂的模樣讓李牧羊心神激蕩,有種鐵樹開花的驚喜感覺。

    “不疼。”李牧羊搖頭說道。

    又覺得這樣說有點兒不太好,你把話題給截死了,讓人家姑娘怎麼接下去啊?李思念說過,這是泡妞大忌。

    “還好。”李牧羊又補充著說道。“走路的時候沒有察覺,脫了靴子才發現有點兒痛。”

    “需要把這些水泡戳破,不然每走一步都很疼痛。”崔小心說道。“前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那好。我來把它戳破。”李牧羊從腰間解開通天劍,準備用劍尖把那些水泡挨個給戳破。

    崔小心出手阻止,說道︰“不要用那個-----”

    “你是要把腳給切掉呢?”崔小心責怪地說道。

    “那用什麼?”李牧羊問道。

    崔小心從自己的頭發間抽出一根珠釵下來,說道︰“用這個吧。”

    她把珠釵的細長一端放在嘴里含了含,那嫣紅的嘴唇張開,然後微微地翹起。

    這個姿勢太誘人,也實在太曖昧,像極了自己從李思念那里偷出來看的《玉玲瓏》雜志里面的畫面。李牧羊的心跳加速,身體也變得燥熱起來。

    擔心自己會有男生應有的反應,趕緊低下頭去,不再看崔小心那蕩人心魄的姿態。

    崔小心把李牧羊的腳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雖然隔著一層層衣衫,李牧羊仍然能夠感覺到崔小心身體的熱度。還有那腿上的滑膩觸感。

    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異性的女孩子如此的親近,除了李思念----李思念倒是經常把自己的臭腳放在自己的腿上,還強迫自己給她剪腳指甲。不過李牧羊從來都沒有把她當成是一個女人。

    “不要動。”崔小心按住李牧羊輕輕顫抖的右腳,說道︰“身體要放輕松一些。”

    “我沒有輕松----”李牧羊說道。

    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又趕緊糾正,說道︰“我沒有緊張,就是覺得有點兒冷----哈哈哈哈-----”

    尷尬地笑了幾聲,臉上的燥紅才消去一些。

    崔小心抬頭白了李牧羊一眼,說道︰“可能會有一點兒痛,不過你要忍住,很快就會好的-----”

    她從懷里摸出一塊白色手帕,然後將那塊白色手帕墊在李牧羊的腳下。

    李牧羊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這麼好的手帕,他很想揣進懷里永久收藏。

    崔小心手持珠釵,用那尖細的一端迅速無比地戳破一個水泡,然後就用那手帕去擦拭李牧羊腳上流出來的黃白膿水。

    李牧羊身體微抽,卻又強作鎮定。

    “會不會很痛?”崔小心關心地問道。

    “不痛。一點兒都不痛。”李牧羊笑著說道。看到崔小心的手指縫隙沾到了自己腳上的膿水,他就想把自己的腳抽出來,說道︰“小心,要不讓我自己來吧-----我知道怎麼做了。”

    崔小心按著李牧羊的腳不讓他動彈,幽怨地說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反正我都已經開始了,干嗎還要婆婆媽媽的?要是我受傷了,難道你會把我丟到一邊不管不問嗎?”

    “當然不會了。”李牧羊保證似地說道。“要是你受傷了,我一定要照顧好你。”

    “我也是。”崔小心說道。說話的時候,又手腳麻利地戳破了另外一個水泡。

    崔小心每一針戳下去,都讓李牧羊有種身心顫抖的感覺。麻麻的、癢癢的。

    好像她刺破得不是自己的腳,而是自己的心靈。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4
第一百零三章、赴湯蹈火!

崔小心的動作嫻熟,干淨利落。

    以珠釵為針,一針刺穿水泡之後,另外一只手就用白帕迅速擦拭掉那從濃包里面流敞出來的血水。

    等到李牧羊雙腳上面的血泡全部都戳穿後,她便用手帕包住那珠釵,然後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拔開塞子,從里面倒出藥粉均勻地灑在李牧羊的腳底。

    又從李牧羊手里接過那把通天劍,割下自己身上衣服的兩塊布料,用那青色布料當作醫用紗帶包裹住李牧羊的雙腳,調皮地打了一個漂亮地蝴蝶結。

    “好了。”崔小心一臉笑意地說道︰“很久沒有做這樣的事情,感覺有些生疏了。包得不好,不要介意啊。”

    “你以前做過這樣的事情?”李牧羊滿臉感激地看著崔小心說道。他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眉眼間的擔憂,也看得出來她包扎時的認真。

    長相漂亮、氣質絕佳、學習超強、家世又好的女孩子不嫌棄自己骯髒,不厭惡腳上散發出來的濃臭味道,用自己頭上的珠釵為針幫自己刺破水泡,用自己的縴縴玉手細心包扎,真是把李牧羊給感動的不行。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場就願意以身相許----當然,崔小心怕是有些意見的。

    “以前學過。”崔小心莞爾一笑,低頭收拾腳上的手帕和珠釵,說道︰“母親總是希望你學習更多的東西,文學經濟,書畫女紅,包括這醫療包扎,以及一些常見病的治療-----學會了之後,倒是很少有機會練手。沒想到今天倒是用上了。”

    崔小心用那手帕包住沾上膿水的珠釵放到土地里面掩埋,然後到旁邊的小溪去洗手。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就用巨大的樹葉包了一包水回來,將水包捧給李牧羊,說道︰“喝口水吧。你的嘴唇都起了皮子。”

    李牧羊接過水包,一口氣把里面的溪水喝淨。

    崔小心又用濕帕幫李牧羊擦拭臉上的汗漬,說道︰“這樣會舒服一些------”

    “小心-----”李牧羊的喉嚨咕咚咕咚地蠕動,不停地吞咽著口水,聲音干澀地說道︰“我自己來就好了。”

    “干嗎要和我那麼客氣?”崔小心嬌嗔著說道。一番忙活,臉頰紅潤,額頭出現細碎的汗珠。她的眉目如畫,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之極。

    “那我就不客氣了。”李牧羊嘿嘿傻笑。“你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了-----就算是假的,我也是很高興的。”

    “傻瓜。我都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了,還能是假的啊?”崔小心嘴角輕笑,看著李牧羊說道。

    “是。是真的。”李牧羊連連點頭。“就是擔心是假的-----”

    崔小心打量著李牧羊的身體,問道︰“身上還有其它的地方受傷嗎?”

    “有。”

    “哪里?”

    李牧羊瞄了瞄褲襠,說道︰“我不好意思說------那里還是我自己包扎吧。”

    崔小心也發現了李牧羊眼神所注視的部位,臉上抹上一層紅暈,就連脖頸都紅透了,低聲說道︰“流氓。”

    “---------”李牧羊心想,這怎麼就流氓了?我都沒有讓你幫我治療這里啊。

    李牧羊穿好鞋子,找崔小心借來那個白色小藥瓶,自己鑽到密林里面處理了一番。

    等到他出來之後,要把小藥瓶還給崔小心,崔小心不接,說道︰“你拿著用吧。”

    腳上的水泡被刺破,走起路來果然舒服多了。

    李牧羊又用通天劍削了兩根木仗,他和崔小心一人拄著一根向山頂上面爬去。

    男女搭配,走路不累。

    之前如若灌鉛的雙腿變得輕松起來,不僅僅自己走得飛快,還能夠時不時地回頭照顧一下緊跟在身後的崔小心。

    兩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埋頭趕路,偶爾說一句話,都有一種久違的默契,就像是彼此能夠了解對方的心事。

    即便不說話的時候,彼此眼神的一個對視都讓人有著滿心滿肺的喜悅。

    “啊-----”崔小心突然間驚呼出聲。

    李牧羊趕緊轉身,看到崔小心跪坐在地上。

    李牧羊跑到崔小心面前,急聲問道︰“小心,你怎麼了?”

    “腳。我的腳扭到了。”崔小心眉頭緊皺,因為疼痛而使小臉變得蒼白。

    “我看看。”李牧羊說道。他伸手要去脫崔小心的布靴。

    “不要。”崔小心伸手阻止。她是女孩子,怎麼能任由一個男生把她的鞋子給脫掉呢?

    “讓我看看。”李牧羊堅持說道。他從崔小心的痛苦表情中知道她傷得很重,他必須要檢查一下才能夠放心。

    崔小心輕咬薄唇,猶豫了一番之後終于松手。

    李牧羊脫下崔小心的布靴,將那布襪也扯了下來,崔小心光潔白嫩的小腳便呈現在了李牧羊的眼前。

    李牧羊來不及欣賞這只美#腳,而是注視著腳裸處的紅腫位置,伸手輕輕地觸摸過去。

    “嘶------”崔小心輕呼出聲,說道︰“痛。好痛。”

    “腳裸骨節傷到了。”李牧羊眉頭緊皺,說道︰“我幫你揉揉-----你身上還有藥嗎?”

    “沒有。”崔小心搖頭。

    李牧羊掃視四周,然後跑到樹林里面扯了一把火紅色的狗骨草出來。他用手掌把那狗骨草給搓成紅色葉泥,然後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崔小心腳裸紅腫的位置。

    “涼。”崔小心的手往後縮,想要躲閃。

    “狗骨草有化瘀消炎的作用,本體是火屬性,但是汁液冰涼,可以幫你舒緩經脈,強化筋骨,對骨節扭傷有奇效。”

    “你怎麼用狗骨草來治我的骨頭?”崔小心嬌嗔說道。

    “----------”李牧羊沉默不語。不知道如何來回答這個問題。

    “原來你也懂得醫道啊?”崔小心看著李牧羊的眼楮說道。

    “久病成良醫,小時候經常生病,所以看了不少醫書-------”李牧羊一邊解釋,一邊把崔小心的襪子穿上,又幫她把鞋子穿好。說道︰“你的骨節傷了,一時半會兒不能走路-----”

    “你先走吧。”崔小心說道。“我這腳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報道日期不可耽誤。”

    “那可不行。”李牧羊態度堅決地說道︰“要走就一起走,要是不走就一起留。我哪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

    “可是--------”

    “沒有可是。”李牧羊把崔小心扶了起來,然後蹲在崔小心的面前,把自己的後背靠了過去,說道︰“我背你。”

    “李牧羊---------”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就不會從那昏昏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也考不到帝國文試第一。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也不可能出現在這里-------”李牧羊笑著說道。“來吧,我背你。”

    崔小心眼神煥彩,輕輕地趴了過去,伸手摟住了李牧羊的脖子。

    李牧羊稍一用力,就把崔小心給抬在了後背上面。

    原本攀山就難,背上一個人之後更是難上百倍。每一步都重若千鈞,沒走幾步就大汗淋灕。

    但是,李牧羊卻沒有任何嫌棄的模樣。

    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願意做的事情。

    “李牧羊。”崔小心趴在李牧羊的肩膀之上,說話時吹氣如蘭,香甜的氣息在李牧羊的耳朵邊響起,讓李牧羊感覺到一陣陣的迷醉。

    這是他做夢時才會出現的場景,沒想到今天卻得償所願。

    “嗯?”李牧羊輕聲答應。他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化掉了。

    “你的衣服都汗濕了。”

    “嗯。”李牧羊說道。

    “你放我下來吧。我休息一會兒,等到腳好了再自己走。”

    “不行。”

    “那你停下來,我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李牧羊想了想,說道︰“你這傷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就算是敷了一層狗骨草的汁液,想要下地走路至少也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一直休息也不是個辦法,那樣的話我們爬到山頂至少要到十天之後-----我有力氣的時候就背你一程,等到我沒有力氣之後就放你下來咱們一起休息。我在你身邊的話,還能夠照顧著你。”

    “可是那樣的話,你就得半個月之後才能夠爬到山頂,這還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崔小心滿臉擔憂地說道︰“要是誤了報道之期怎麼辦啊?”

    “沒關系。”李牧羊笑著說道︰“學校雖然寫了報道之期,但是卻沒有規定一定要在什麼時間爬上山去。我們慢慢走,然後一起去學校報道-------不能因為我們去晚了,星空學院就不收我們了吧?哪有這樣的道理?”

    “可是---------”

    “小心,你別可是了。”李牧羊義正言辭地說道︰“別說只是背著你爬山,就是背著你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話音剛落,李牧羊的耳朵邊就傳來了轟隆隆地響聲。

    李牧羊側耳听了听,說道︰“打雷了?”

    “不是-----”崔小心聲音顫抖地說道。

    她伸手指著前面,那里正有一道滔天巨浪朝著山下涌了過來。

    洪水漫天,席卷而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5
第一百零四章情關難過

李牧羊看得目瞪口呆。

    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老天爺不用這麼嚴肅吧?開個玩笑都不行嗎?你有沒有一點兒幽默細胞啊?

    “我說願意背著崔小心赴湯蹈火,你就立即降下這麼一場山洪------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諾言都是經受不起考驗的?”

    李牧羊想死的心都有了。

    轟隆聲音由遠及近,仿若驚雷不停地在耳朵邊炸開。

    白色巨幕鋪天蓋地,從那高處狂涌而下。

    一路沖鋒陷陣,以摧枯拉朽姿態毀山斷林,朝著李牧羊和崔小心所在的方向壓了過來。

    李牧羊的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崔小心大急,說道︰“李牧羊,快跑------快跑-----”

    李牧羊這才反應過來,丟掉手里的木拐,轉身朝著山坡下面跑去。

    那是他剛才好不容易才攀登上來的山道。卻沒想到現在又要走回頭路,而且比來時更快的速度。

    霹靂啪啦-----

    樹枝折斷的聲音不停傳來。

    身後的洪水轟轟轟地響著,就像是有一群瘋狗在後面追趕。

    “放下我----放下我-----”崔小心的聲音更加著急了。“你背著我跑不掉的-----李牧羊,你跑不過洪水。你快把我放下來。”

    “不行。”李牧羊態度堅決地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的。要跑就一起跑,要死就一起死-----”

    “李牧羊。”崔小心心急如焚,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樣你會死的。你會被大水淹死。你這個白痴,快放下我------”

    “我知道。我要是放下你,你也會死-----”李牧羊說道。

    他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洪水從高處落下,可能是上面的大堤塌陷。

    無名山高聳入雲,洪水從上面沖鋒而下,力道何止億萬斤?以李牧羊肉體凡胎之身如何抵擋?

    更何況他還背著一個腳傷難以下地走路的崔小心,放下崔小心自己逃跑崔小心死路一條,背著崔小心一起逃跑是死人兩條-----這樣的絕境下,李牧羊又當如何選擇?

    轟隆聲音漸近,浪花拍打的聲音追到了屁股後面。

    已經有水花淹到了李牧羊的腳脖子,稍有不慎就會被後面的大浪推倒。

    “李牧羊,快放下我,我要下來-----”崔小心大聲喊道。一向寧靜從容的崔小心現在也著急起起來,說話的聲音變得尖利。

    李牧羊不應,背著她瘋狂逃跑。

    “李牧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崔小心拼命地拍打著李牧羊的肩膀。

    李牧羊咬牙狂奔,一句話不吭。

    他不會放下崔小心自己逃跑,死也不會。

    “李牧羊------”崔小心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地說道︰“放下我,放下我吧--------”

    嘩啦-----

    一陣洪水淹過,李牧羊的身體被那洪水巨大的沖力給推倒。

    鋪天蓋地的洪水席卷而來,茫茫水面上面已經不見李牧羊和崔小心的人影。

    轟轟轟------

    洪水繼續狂灌。

    百鳥紛飛,百獸落跑。

    山石滑落,山體裂縫。天上之水仿佛要把整座無名山給沖跨。

    “呼-------”李牧羊從洪水之中露出腦袋。他一邊被洪水沖著向前漂移,一邊四處張望,聲音焦灼地喊道︰“崔小心-----崔小心------崔小心你在哪里?崔小心,你說一句話啊-------”

    巨浪拍打在他的後背,他的身體站立不穩整個人朝著地上撲倒過去。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爬起來,後面的洪水就將他再次拍打下去。

    他的身體被淹沒在地底,好不容易才從下面爬了起來,卻發現自己身後背著的崔小心不見了蹤影。

    想來是摔倒的那一瞬間自己沒能抓穩,這才把崔小心給丟掉了。

    李牧羊的眼眶發紅,聲音嘶啞地吼道︰“崔小心,崔小心------你快說句話啊。崔小心-------”

    砰-------

    忙著找人的李牧羊沒有來得及看路,身體重重地撞在一棵千年古樹上面去了。

    他被撞得頭暈眼花,臉被擦破了皮,鼻子也流血了。

    李牧羊顧不上臉,雙手緊緊地抱著巨樹的樹干,嘴里還在不停地喊道︰“崔小心----崔小心-----呸------”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因為鼻子里面的血水全都流敞進嘴巴里面去了。

    洪水狂#泄,一時半會兒沒有停歇的意思。

    李牧羊心憂如焚,他不知道崔小心會不會游泳,他不知道崔小心現在的狀況。要是她出了什麼事故,自己一生難以釋懷。

    “李牧羊------”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李牧羊側耳細听,大聲喊道︰“崔小心,是你嗎?崔小心,你在哪里?”

    “李牧羊-------”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這一次,李牧羊確定了方向。

    他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氣,然後猛地松開大樹,朝著懸崖邊沿游了過去。

    洪水力大無窮,推著李牧羊向前沖去。

    李牧羊很快就被推到懸崖邊角,然後一把抓住一根不知名的藤蔓。

    “崔小心------”李牧羊再次喊道。旁邊就是萬丈深淵,卻找不見崔小心的身影。

    “李牧羊-------”崔小心的聲音從下面傳了過來。

    李牧羊低頭細看,這才發現崔小心被洪水給推下懸崖,又被那密密麻麻的樹枝給掛住。

    她雙手緊緊地抱著一棵粗大的樹干,稍有不慎就會掉落下去。

    李牧羊心中大急,但是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崔小心,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李牧羊,我沒事-----我要死了。”崔小心聲音無力地說道。這一番折騰,讓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姑娘實在是吃盡了苦頭。

    “不會的。你不會死,我也不會死。”李牧羊咧嘴傻笑。“我把藤蔓丟過去,你用藤蔓勒住自己的身體,我把你拖起來-------”

    “李牧羊,我沒有力氣了,我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我怕我抓不住-------”

    “抓不住也沒關系。你等著,我這就下去救你。”

    “李牧羊,你不要下來------”崔小心急忙喊道。“你不要下來。你要下來我就跳下去------”

    “說什麼傻話呢?我不下來,難道讓你一直趴在那里不成?”李牧羊笑著說道。他的身體不停地扭動,把那藤蔓給纏繞在自己腰間。“你等著,我下去把你拉上來-----我剛才背過了,你的身上沒有幾斤肉,這藤蔓很結實,可以把我們倆同時拉起來-------”

    “李牧羊,你不要下來,千萬不要下來-------”崔小心再三勸阻。“你下來之後就沒辦法上去了。難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

    洪水還在從旁邊澆灌下去,李牧羊的身體被沖得左右搖擺,隨時都有可能掉落到那了無底深淵。

    李牧羊咧嘴笑了笑,說道︰“我心里很清楚,可我還是想試一試-----如果我不下去的話,你就沒辦法爬上來。等到你抱著的樹干支撐不住,你就會掉下去------”

    “李牧羊,你為什麼這麼傻?”

    “我只是不想讓你死而已。”李牧羊開始向下爬。他必須爬下去,如果他不爬下去的話,就沒辦法去把崔小心拖起來。

    崔小心全身脫力,如果他不下去把她和自己綁在一起的話,他怕崔小心在拉扯的中途就掉下去。

    但是,也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自己安全地下去了,也很順利地和崔小心綁在一起。身在懸崖邊沿的他又怎麼樣能夠把兩個人的身體都拖起來呢?

    他的體力足夠支撐這場巨大的運動量嗎?

    來不及想太多,李牧羊沿著山沿向下爬,一點點地把自己下放到和崔小心平行的位置。

    然後,他抓住樹梢,朝著崔小心抱住的樹干爬了過去。

    “小心-----”李牧羊滿臉的血水。那是臉上和鼻子流出來的血水和飛濺而來的水花混合在一起。“沒事的,我來救你。”

    “李牧羊-------”崔小心熱淚盈眶,哭喊著說道︰“你怎麼那麼傻?你怎麼那麼傻?你明明知道------這只是一場考驗啊。這不是真實的,這只是一場考驗啊------我不是崔小心,我只是-----只是變成崔小心的樣子。”

    李牧羊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讓自己的眼楮看得清晰一些。

    听了崔小心的話後,他沒有一點失望的表情,毫不在意地說道︰“我知道啊。我知道你不是崔小心,我也知道這可能是一場考驗--------可是,你和崔小心長得一樣一樣,我擔心------你要是真的崔小心怎麼辦?”

    他一步步地朝著崔小心爬過去,然後用藤蔓去捆崔小心的身體。

    “不管你是誰,既然你變成了崔小心的樣子,我就要把你帶上去-------我就不能讓你出事-----”李牧羊笑容燦爛,咧開嘴巴的時候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兒。

    “李牧羊-------”崔小心抱緊李牧羊的身體,喃喃地喊著他的名字︰“李牧羊-------”

    崔小心的身體用力一躍,然後拖著李牧羊的身體朝著那常年雲霧籠罩寒風呼嘯的無底懸崖掉落。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7
第一百零五章名師爭徒

水月洞天幻鏡前面,一眾星空名師看得目瞪口呆。

    在一簾瀑布之上,正映照著崔小心抱著李牧羊不斷向著懸崖墜落地畫面。

    “你們以前見過這樣的場景嗎?”頭戴高冠的男人出聲問道。“舍生忘死,卻不願意拋棄‘情’之一字-----這算是闖關成功還算是失敗?”

    “他明知道這是一場考驗,他明知道這個崔小心是假的崔小心,他也明知道自己要是死了就真的是死了----他還做出這樣的選擇。愚蠢,愚蠢之極。”白衣勝雪的美男子一臉怒氣地說道。“這樣的人不配成為你們的弟子,我要把他收在門下好生教導。好讓他知道,修行路上需要有所舍棄才能夠有機會站在星空之巔峰。如他這般左顧右盼實在難成大器。”

    “淺白兄此言差矣。”高冠男人立即反駁,說道︰“有教無類,這是我星空學院第一任院長親口手書的立院宗旨。不管什麼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因為貧富、貴賤、智愚、善惡等原因把一些人排在教育之外。做為深受院長影響的弟子,我有責任有義務將院長的思想發揚光大。這個李牧羊雖然愚蠢了些,而且也固執了些。但是重情有義,倒也有幾分可愛之外。這個學生就記在我的名下吧。你講課的時候冷冰冰的,學生們都不喜歡听。倒是我講課旁征博引,妙趣橫生。趕來听講的學生是最多的。”

    “孔離,你欺人太甚。抨擊我授課的專業性也就罷了,竟然還想和我搶學生----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夏侯淺白勃然大怒,一臉俊臉都快要變成透明色。

    “什麼叫做和你搶學生?夏侯淺白什麼時候如此霸道了?被你看了一眼的東西就成了你的?那我看上了你----你也就成了我的?”孔離昂起腦袋說道,頭上的高冠搖搖欲墜。

    “我說過要先收其為弟子,你卻非要和我搶奪此學生----此次入學新生那麼多,難道就沒有你孔離看中的學生了?”

    “有啊。就是這個李牧羊-----”

    “你想打架不成?”

    “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你?”

    “兩位師長-----”三角眼胖子滿臉著急地看著這兩個挽起袖子準備大打出手的星空大師,他們要是再打起來,這個洞府怕是又要被他們給拆了。雖然擔心他們打架時打碎洞府,星空眾多名師聚集起來一起對這‘水月洞天’洞府下了無數的防護禁制---怕是也沒什麼用處的。“星空有規矩,所有學生都可以自由選擇名師,自由選擇課業。就算是我們----也勉強不得。”

    孔離和夏侯淺白立即終止了那劍拔弩張的局面,孔離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說道︰“書呆子,就你懂得多-----”

    “書呆子,你不會是也想和我搶學生吧?”夏候淺白眼神犀利地上下審視著胖子,說道︰“胖人竅多,別以為你那點兒小心思我看不出來。你就是想讓我們倆停手,然後你暗中下手------”

    胖子尷尬地笑,說道︰“我是晚輩,在兩位師長面前----我哪有搶奪的份。不過這個李牧羊確實有其過人之處。所謂酒色財氣四堵牆,其實就是你內心的真實寫照。你期待什麼,就會出現什麼。李牧羊喜歡那個崔小心,所以就出現了個一模一樣的崔小心。他明知道這是一場考驗,明知道這個崔小心是假的,卻沒有選擇闖關,也沒有選擇以更簡單直接地方式破局----而是選擇接受。”

    “接受他所幻想的這一切。甘之如殆,不惜以身犯險。這樣的學生傻則傻矣,但是能夠站在星空之巔的那些大人物,不正是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有著堅定的信念和難以動搖的執著嗎?”

    夏侯淺白撇了撇嘴,說道︰“書呆子,你是在說你自己吧?靠死讀書讀死書也能夠混到這般修為----嘿嘿,全天下怕是就只有你一人。”

    “不是這樣------”書呆子面紅脖子粗地反駁,說道︰“詩仙李秋白痴于詩,劍仙西門吹雪痴于劍,因為他們有這股子痴勁兒,所以才能夠成為萬世景仰的大人物。我----我只是痴于書-----”

    “那這個學生給你你要不要?”孔離打斷他的話,問道。

    “要。”書呆子干淨利落地回答著說道。

    “------”

    看到兩位師長一幅要動手打人的模樣,書呆子又趕緊說道︰“不過還是要看學生自己的選擇。我們尊重學生的個人愛好------只有這樣,才能夠更好的發揮學生的特長。將這項興趣的威能和潛力發揮到極致。”

    夏侯淺白冷笑不已,說道︰“再怎麼選,也不會選你負責的那個什麼屠龍課----這個世界還有龍嗎?龍都沒有,學得一身屠龍技又有什麼作用?”

    “-------”書呆子臉色晦暗。帝國有句諺語叫做︰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他就屬于入錯行的典型例子。

    ------

    ------

    入眼處是一片桃林,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粉紅色的桃花大片大片地綻放,讓人仿若置身一個玄奇美妙的童話世界。

    桃林中央,一個身穿白衣的英俊少年正在舞劍。

    少年劍眉星目,五官精致無暇,猶如畫中仙人一般。

    少年的劍法瀟灑飄逸,一劍一式都凜冽有殺氣,一看就是入了品級的高明劍招。

    細看之上,少年人竟然和陸契機的好友楚潯有些神似。

    桃林花海,舞劍的英俊少年,當真是一幅讓人為之心曠神怡的唯美畫卷。

    陸契機表情冷淡地站在那里,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個舞劍少年的一舉一動每一個回旋每一個跳躍轉身。

    一陣風來,片片花瓣被風吹落。

    花如雨,紛紛揚揚地落下。

    舞劍少年像是這才察覺到了陸契機的存在,躍起橫空的身體突然間轉身,手里的長劍劍刃挑起了片片桃花,朝著不遠處的陸契機飛了過去。

    那些花瓣就像是長了眼楮似的,一朵朵地落在陸契機的白色衣服上面。白色勁裝有了紅色桃花的點綴,更顯主人的綽約動人之處。

    陸契機一動不動,任由那英俊出塵的舞劍少年為自己盛妝打扮。

    看到陸契機沒有拒絕自己的殷勤,舞劍少年手里的長劍凌空一斬。

    嚓-----

    一枝桃花便被他削斷掉落下來。

    他收劍入鞘,伸手接過那帶著幾片綠葉的桃花朝著陸契機走了過來。

    男人躬身行禮,一臉笑意地說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小姐人比花嬌,所以小生斗膽送了幾朵桃花來表達愛慕之意----情難自禁,還請小姐原諒。”

    “你是假的。”陸契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說道。

    “何為真?何為假?我站在你面前,有溫度,能言語。觸手可及。這便是真的。”俊美少年笑起來的時候眼眸含情,臉上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

    這確實是世間一等一的美男子,即便是世間再冰冷的女人遇到他也會被他的笑容和酒窩給融化,然後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陸契機也是一個女人。

    女人遇到這種溫文爾雅劍法超群而且又懂得浪漫連泡妞手法都那麼別出心裁的男人時,不是很容易就一見鐘情了嗎?

    “假的就是假的。”陸契機轉身準備離開。

    “小姐怎地如何狠心?”男人聲音哀傷地說道。“今日一見,小姐容顏讓小生驚為天人。如果小姐轉身離開,小生怕是這輩子都難以安心練劍了。”

    “關我什麼事?”

    “我唯願能夠和小姐守著這片桃林,作詩舞劍,摘花釀酒。生死不離,一生守候。倘若小姐願意的話,我們就可以永永遠遠地生活在這里-----人生短暫,外面山高路險,人心叵測。小姐如玉佳人,何苦去尋那些煩惱仇恨呢?”舞劍少年一臉誠摯地說道。他一步步地朝著陸契機走近,想要把她給拉回來。不舍得兩人就此分別。

    “關你什麼事?”陸契機看著舞劍少年問道。

    “只要小姐點頭-----”舞劍少年仍然沒有放棄,想要用自己的痴情和堅持來感動陸契機。

    女人都是心軟的,只要你多動動嘴,說一些甜蜜的話,她們就很容易妥協了。

    嗆-----

    陸契機手里的長劍出鞘。

    劍影綽綽,無數道幻影朝著那白衣少年斬了過去。

    白衣少年躲閃不及,眼神驚恐地看著貿然出手的陸契機。

    他沒想到這個女人一言不發就動手殺人。

    嚓------

    白衣少年的身體橫腰截斷,被斬成兩截。

    沒有血花四濺,也沒有殘肢斷臂。

    在他的身體分成兩半時,就化作了一片光影,然後轟地一聲爆炸開來。

    花瓣飄零,香氣陣陣。

    桃林也仍然是那片桃林,但是那舞劍的白衣少年卻失去了蹤跡,就像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嚓----

    陸契機收劍入鞘,冷冷地說了一聲:“囉嗦。”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8
第一百零六章遭遇沙盜

李牧羊睜開眼楮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竟然還活著。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從那麼高的地方落下去,耳朵呼嘯的風聲仿佛都持續了好幾個世紀,粉身碎骨四個字是自己最真實的寫照了。

    “崔小心呢?”李牧羊猛地起身,眼楮四處尋找著。

    沒有看到崔小心的身影,入眼處卻是一大片荒涼的戈壁。

    紅色的岩土就像是天邊的晚霞,空蕩、貧瘠,卻又讓人有一種心靈震撼的悲傷。

    身體在不停地搖晃,屁股時不時地被顛起然後又迅速地落下。

    人喊馬嘶,車輪轆轆。

    李牧羊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馬車的貨物上面,數十輛大車組成的車隊蔓延成一條蛇形的長陣。

    頭腦暈沉沉的,李牧羊一時半會兒還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是正在爬山嗎?不是從山上掉下來了嗎?怎麼現在又到了這戈壁里面?

    幻境和現實不停交錯,李牧羊有種神經差亂的感覺。

    難怪這星空學院能夠成為神州最神秘的學院,這入院考察也實在太艱難了吧?這是要把人給往精神分裂玩啊。

    “小伙子,你醒了?”一個粗壯的漢子打馬過來,咧開嘴巴對著他憨笑。

    漢字說話帶著濃重的關中行省口音,和江南的吳膿軟語相差甚大,但是卻很容易听懂。

    他的身上披著輕甲,腰間掛著一把青色大刀。眼神有神,看起來身手不凡的模樣。

    “我為什麼在這里?這是在哪里?”李牧羊急聲問道。

    “這里是紅魔谷。”漢子笑呵呵地說道。他用手指著遠處奇形怪狀的紅色沙丘,說道︰“你看看那些山坡像不像是紅色的魔鬼?”

    “像。”李牧羊點頭說道。他不在乎那些紅色沙丘像什麼,他更關心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那我-----怎麼到了紅魔谷?”

    “是我們救了你。”粗壯漢子爽朗笑著,說道。“你昏迷不醒躺在路邊,我們把你給救了回來。”

    “你們去了花語平原?”

    “花語平原?那倒沒有。那種地方我們可不敢去,我們是在紅樹林看到你的-----”粗壯漢子笑著說道。

    李牧羊有種想死的感覺了。

    紅樹林又是哪里啊?他想要走回到無名山又得多少天啊?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一路走來遭遇無數次的襲擊刺殺----李牧羊有種身體脫力的感覺。

    “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

    “我還有個同伴----你們發現我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個姑娘?一個漂亮地姑娘。”李牧羊急忙問道。

    “沒有。”粗壯漢子搖頭說道。“我們只發現你一人,未曾發現一個漂亮姑娘。”

    李牧羊又是一陣哀嘆,他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神經錯亂了。

    他擔心自己沒機會進入星空學院,倒是先進入專門用來收治帝國犯下種種心理疾病的神經病院。

    “還沒請教大哥尊姓大名-----”

    “不敢當。”粗壯漢子哈哈大笑,說道︰“我叫甘陽,是關中行省萬利鏢局的鏢頭,帶著手下的兄弟來送一趟貨----”

    李牧羊看看那長長的車頭,問道︰“甘大哥,請問這趟貨準備要送到哪里?”

    “送到石門鎮,然後在哪里卸貨,有人接貨。”甘陽倒也坦白,直接說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石門鎮-----”李牧羊輕輕念叨著這個名字,滿嘴的苦澀。這又是一個他所不熟悉的名字和地址。他想要去花語平原,他想要去無名山,他想要進星空學院----跟著這車隊猴年馬月才能夠趕過去啊?

    “甘大哥,我想知道,從此地去花語平原有多遠?大概要走多少天?”

    “什麼?”甘陽大驚,說道︰“小兄弟,不要怪哥哥沒有提醒你,那花語平原可是神州十大凶地之一,人跡罕至。我們听著就覺得毛骨悚然,你竟然想要去那種地方?”

    “我也不一定非去不可----就是隨便問問。”李牧羊敷衍地說道。他不想解釋什麼,那樣與事無補,也只會讓好心人平白為自己擔心而已。

    甘陽仍不放心,說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年輕膽大,但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的好。活得好好的,何必拿命去玩呢?”

    他指著守護在車隊兩側的黑衣漢子們,說道︰“我們鏢局的兄弟最怕走紅魔谷,為什麼?因為很有可能會遇到沙匪。那些沙匪凶殘毒辣,不僅搶貨而且殺人。每年被他們搶走的貨物和殺掉的鏢師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是,能不來嗎?每個人都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活。他們不來,老婆孩子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

    “他們這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賺錢養家,你倒好,活得好端端的,卻自己要去花語平原自尋死路----咱們相遇也算是有緣。我把你從那紅樹林救出來,你就欠下哥一個人情。不讓你還別的,就給我好好地活著。活得長長久久的。答應哥哥,那花語平原咱不去了,好不好?”

    “我-----”李牧羊看著他憨厚真誠的表情,隱含憂慮的眼神,沉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好,我答應你----”

    花語平原他還是要去的,只是他會保護好自己。要讓自己好好地活著,活得長長久久的。

    “好兄弟。”甘陽一巴掌拍在李牧羊的肩膀上面。他那撲扇般的大掌幾乎要把李牧羊的骨架給拍散了。

    李牧羊痛得呲牙咧嘴,跟著呵呵傻笑。

    甘陽打馬走在李牧羊身邊,問道︰“小兄弟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牧羊。”

    “李牧羊?牧羊,好名字。我們鏢局里面也有牧馬犬----它們能夠幫我們看管好跑散的馬匹。”甘陽笑呵呵地說道。

    听到這邊的笑聲,又有幾名年輕的鏢師也圍攏了過來陪著說笑。

    其中有一個叫甘亮的少年,年紀和李牧羊相仿,卻自豪地說自己已經走了三年鏢了。也就是說,在李牧羊還在學校里讀書的時候,他就已經和這些粗壯的漢子們走南闖北吃沙子迎烈日賺取一家人的吃食。

    甘亮臉色黑紅,卻有著少年人才有的純黑眼神。

    他對李牧羊極有好感,不停地詢問他一些問題。

    李牧羊對他說,以他現在這樣的年紀,應該是讀書的時候,怎麼跑出來做鏢師了?

    甘亮說他這輩子沒機會讀書了,不過他要存很多錢好讓自己的兒子讀書------假如他能夠娶到一房婆娘的話。

    在他知道李牧羊的家是在江南城之後,他一臉向往地說道︰“我爸去過江南城,他說那是帝國最富有最漂亮的城池------總有一天我也要去江南城,押著長長的鏢隊趕過去。”

    听到甘亮的話,甘陽的臉色有些哀傷。

    趁著甘亮打馬出去吆喝馬匹的時候,甘陽小聲向李牧羊解釋,說道︰“甘亮的父親也是我們鏢局的鏢師,就是在走鏢路上被匪盜殺死-----走得就是紅魔谷。我們鏢師行業有個規矩,就是父死子替,老子死了,兒子接班繼續走鏢。甘亮才一人多高的時候,就已經跟我們一起走鏢了----沒辦法,家里老娘有病,一天兩碗藥,不來沒有活路。”

    李牧羊听得心酸不已。伸手摸了摸自己懷里的金幣,想著離開的時候把其中一半送給甘亮。這樣的話就可以減輕一下他的生活負擔了。至少這些錢可以拿去給他的母親抓藥治病。自己去了星空學院,應該也沒有太多需要花錢的地方。

    正在這時,正前方有濃煙卷起,朝著這邊快速襲來。

    “不好。”甘陽大驚,看著那股濃煙所在的方向大聲喊道︰“沙盜來了-----大股沙盜----”

    那不是煙,是沙盜奔跑起來時帶起來的漫天沙土。

    “有沙盜------”

    “沙盜來了------”

    听了甘陽的預警,商隊立即就忙活起來。

    走在最前面的車隊停了下來,後面的車隊趕了上去和他們圍攏成一個小圓圈。馬頭朝著圓圈內側,貨物被頂在最外圍阻擋敵人進攻。商隊里面的一些管事伙計面如死灰戰戰兢兢的躲在包圍圈的最中央。

    甘陽指揮著幾十名鏢師排成兩排,擋在車隊的最前方。直接迎接向沖鋒而來的沙盜。他們的動作迅速平穩,不見有絲毫紊亂。看起來平時沒少訓練。

    商隊找他們過來,就是為了守護貨物人員的安全。這個時候就是他們出力賣命的時候了。

    身材單薄的甘亮也在其間,矮上一截的他就像是被一群母雞圍攏在中間的小雞崽。

    李牧羊的心髒猛地揪緊,出聲喊道︰“甘亮-------”

    甘亮轉身,黑瘦的臉上滿是堅毅和仇恨。

    他看起來也很緊張,握刀的手在微微的顫抖。但是仍然努力地笑著,大聲對著李牧羊喊道︰“不要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9
第一百零七章恨意難平

砰砰----

    砰砰----

    馬蹄陣陣,整齊劃一。

    同時抬起又同時落下,如疾風般朝著商隊虎撲而來。

    明明是一撥匪盜,搶奪久了,殺戮重了,竟然有了正規軍隊的威勢和血性。

    他們穿著緊身黑衫,身披黑色大袍。

    就像是一陣黑色的旋風,卷起漫天的煙塵席卷而至。

    沒有亂七八糟的吆喝、也沒有威脅恐嚇的喊叫,甚至連那急促呼吸都讓人覺得是那麼的靜默沉穩。

    他們的身體俯在馬背上,盡可能的不發出任何聲音。

    只有那高高揚起的修長馬刀,才赤裸裸地暴露出他們死神收割者的身份。

    他們的騎術極好,身體隨著烈馬的奔跑而上下起伏。不用雙手,純粹用雙腿控馬。

    由遠及近,剎那之間。

    剛才還是一片黑色的身影,現在已經能夠看到他們那一張張陌生的臉,那每一張陌生的臉上一個個猙獰的表情------

    他們比血狼可怕,比魔鬼惡毒。

    甘陽面容冷峻,不停地用舌頭舔著自己干裂的嘴唇。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性的動作,每次遭遇危險或者內心緊張時就會自然做出來。

    沙盜肆虐千年,和他們鏢師這個職業一樣,也是有傳承的。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那些生活在沙漠之中的人類族群無以為生,只有靠搶奪和殺人來積累財貨世代延續。于是,搶奪和殺人在他們那里成為一種光明正大也必不可少的謀生手段。

    沙盜要生存,所以他們要掠奪,他們要殺人。

    鏢師也要生存,所以他們要保護貨物,他們要犧牲自己。

    自古以來,這就是兩個對立的族群。

    沒有仇恨,卻又不死不休。

    甘陽沒少和沙盜打交道,他身邊的不少兄弟就是護鏢的時候被沙盜給殺死的,死在他的眼前------包括甘亮的父親。

    那種挫敗感,那種無力感一次次地讓他在午夜夢時痛哭流涕難以平靜。

    但是,以前他們經歷的都是小撥沙盜。二三十人,最多三五十人。一輪沖鋒,殺人搶貨後轉身就撤。

    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來的沙盜足有百人。

    他不知道他們這趟保得是什麼鏢,但是想起關中的藥材巨頭白鋒銳鄭重其事地去和老鏢頭一番深談,然後老鏢頭便鄭重其事地把自己請到內室,說讓自已帶上鏢局全部的兄弟務必保證此趟貨的安全,一個來回,他們鏢局就能夠起死回生,那些死去弟兄的家屬日子也能夠過得輕松舒適一些。

    顯然,這趟貨值不少錢。而這些沙盜則聞到了血腥味道聚攏而來準備干一場大買賣。

    這趟鏢不能丟,丟了他們賠不起,鏢局完了,他們這些兄弟也全都完了。

    “弟兄們,我們為了什麼而來?”甘陽聲音尖銳地吼道。他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兒,自己的嗓子突然間就變成了這個模樣。就像是被人用熱火給燙傷了一般。“我們不是為了保家衛國,也不是為了護這趟鏢----我們就是想給一家老小掙一口吃食。貨平安了,一切都有了。貨丟失了,鏢局完了,我們也都完了。”

    甘陽抽出腰間掛著的大刀,喝道︰“沒什麼好說的,和以前一樣----操家伙上。”

    “操家伙上。”聚攏在甘陽身邊的眾多鏢師各自抽刀大聲吆喝著。雖然此方人少,但是氣勢卻也不弱。

    “殺。”甘陽一馬當先,催馬舉刀朝著前方沖鋒。

    “殺。”眾多鏢師也都催馬進攻。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是深仇大恨,哪能不賣力拼殺?

    當然,那些沙盜也是這麼想的。

    沒有減速的意思,在即將和甘陽所率領的鏢師對上時,那些沙盜反而再次加快速度。跨下戰馬的潛能被他們發揮到了極致。

    “殺。”為首之人臉色冷峻,牙縫間露出一個冰冷的字眼。

    “殺。”那些黑袍人舉著馬刀,朝著甘陽等人撞了過去。

    嗆-----

    甘陽和那個黑袍人對砍了一刀,然後錯馬而過。

    甘陽只覺得虎口發威,胸口激蕩不已。而那個黑袍人卻已經沖入了已方陣營,連續砍掉了甘潮和王小德的腦袋。

    對方是個高手,兩人實力不在同一個級別。

    其它的黑袍沙盜沖入鏢師隊伍,猶如狼入羊群,將那些只會簡單幾手功夫或者僅僅是身強體壯想靠力氣換一碗飯吃的鏢師給砍得七零八散紛紛掉下馬來。

    甘陽目眥盡裂,暴喝一聲,調轉馬頭再次朝著黑袍沙盜沖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只要他能夠把那個沙盜盜首給斬落馬下,定然能夠動搖軍心,讓他們無功而返。

    “受死吧。”甘陽咬牙嘶吼。那種絕望的感覺又來了,那種竭盡全力想要殺死對手,可是無論你多麼努力多麼拼命都沒辦法做到的現實讓人陷入歇斯底里的抓狂狀態。

    嗖----

    又一次交錯而過。

    甘陽的寶月刀砍向黑袍人的胸膛,黑袍人的斬馬#刀也同樣斬向他的腦袋。

    以命搏命的打法。

    甘陽知道自己不是這個黑袍人的對手,他願意以自己的死來換取一條人命。希望這樣能夠給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兄弟換來一條活路。

    嚓-----

    甘陽飛在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馬,他還看到了自己的身體。

    他的棗紅色大馬拖著自己龐大的身體向前狂奔,完全沒有發現他們掉落了什麼東西。

    飛在空中的是他的腦袋,他的大好頭顱被斬馬#刀一刀斬斷然後挑向了半空。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大馬和身體越跑越遠,最後消失到不見影子。

    啪----

    他的腦袋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甘叔-----”甘亮正在和一個黑衣沙盜對砍。看到甘陽慘死,動作停滯,大喊一聲。

    也只是因為這一停滯,那個沙盜趁機在他的背上砍了一刀。

    就像是被螞蟻咬了一口,他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

    “甘叔-----甘叔----”他嘶吼著,喊叫著,調轉馬頭朝著甘朝的腦袋沖去。這個天性淳樸的少年忘記了戰場的凶險,殺伐的恐怖。他只想奔到自己的叔叔面前,抱起他的腦袋放聲大哭。

    父親死了之後,甘叔是他們全家的希望。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是他最親最親的親人。是在他心中代替了父親那個身份的男人。

    可是,他現在也死在自己的面前,被人一刀砍掉腦袋-----

    那個沙盜滿身染血眼神殘忍,以為甘亮想要逃跑,驅馬狂追,舉著仍然滴著血滴的斬馬#刀朝著甘亮殺去。

    “甘亮,快跑----快跑啊-----”李牧羊急得都快要瘋了。

    他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胡亂地在身邊抓著什麼。

    他抓到了那把通天劍。

    真是奇怪的事情,不管他掉落到哪里,這把通天劍總是跟在他身邊,緊緊地拴在他的腰帶上面。

    他抽出長劍,朝著那緊追甘亮不放的黑衣沙盜沖了過去。

    僅僅是一個回合啊,僅僅是一個照面啊,這些該死的沙盜,這些全部要下地獄的屠夫就幾乎把那些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鏢師給屠宰干淨。

    那個粗壯的漢子一臉擔憂地對自己說︰我把你從那紅樹林救出來,你就欠下哥一個人情。不讓你還別的,就給我好好地活著。活得長長久久的。

    那個臉上長滿青春痘的大哥叫黃宣,他遞給自己一個鐵皮水壺,說道︰喝口水潤潤喉嚨吧,這壺水是干淨的,我還沒喝過------

    那個有著黑亮眼珠的少年一臉驕傲地對自己說道︰總有一天我也要去江南城,押著長長的鏢隊趕過去。

    還有一些人和自己說過話,不知道說些什麼的時候就善意地對著自己微笑。

    他們有老婆,有孩子,有需要照顧的家人。他們有血有肉,是活生生的人。

    但是,他們卻被這些沙漠里面的魔鬼一個個地砍死,身首異處。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啊,也就是喝一口水的時間啊。

    他們就全都死了。

    李牧羊覺得自己要瘋了。

    恨啊!

    恨啊!

    恨得血脈僨張,恨得身體顫抖。

    他拼命地跑著,拼命地跑著。

    他越跑越快,他跑得比那些戰馬還要快。

    他追上了那個黑衣沙盜,他的身體高高地躍起。

    然後手舉通天劍,一劍砍向他的脊背。

    那個黑衣沙盜感覺到了身後的危險,他驚恐地轉過身來,那滴血的斬馬#刀想要阻擋。

    鐺-------

    他的斬馬#刀被砍成兩截,就像是砍斷了一只樹枝。

    嚓------

    他的身體被切成兩半,就像是切開了一塊豆腐。

    他兩邊臉上都還帶著畏懼的表情,他終于體會到了死神降臨的絕望情緒。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2 23:59
第一百零八章不平則鳴

    李牧羊的心中充滿了戾氣,充滿了仇恨。

    他要爆發,要殺伐,要和這些視人命如草芥的沙盜拼命。

    他必須要為那些鮮活的生命做些什麼,不然他覺得自己會瘋掉。

    他的身體完全處于暴走狀態,深紅色的血霧再一次包裹住了他的瞳孔。

    手背上那許久不見的鱗片再次浮現,就像是一枚漆黑地稜形鑽石般閃發出耀眼的光華。

    鱗片上面有閃電橫空,有驚雷轟鳴。它們都是微小的,難以突破那鱗片世界的束縛。就像是一條微型的黑龍被裝進了琉璃瓶子里。

    李牧羊的雙腿竟然跑過了戰馬,他的身體高高地躍起,然後一劍將那個沙盜給劈成兩半。

    沙盜驚駭的表情還印在李牧羊的腦海,沙盜的身體已經從馬背兩邊向下滑倒。他的雙腳還插在馬鞍里,然後被戰馬拖著向前逃跑。

    甘亮轉身過來,他一臉驚詫地看著從半空中落地身上鮮血淋灕地李牧羊。

    “你------”甘亮指著李牧羊的臉,震驚地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你----小心。”

    他的瞳孔突然間收縮,表情變得無比的恐懼,身體從馬背上跳起,然後朝著地上的李牧羊撲了過去。

    在李牧羊的身後,兩個沙盜正一左一右地夾擊而來。

    他們手里的馬刀高舉,然後挾裹著呼嘯的熱風朝著李牧羊的脖頸和後背劈去。

    這個愚蠢的家伙,竟然殺掉了他們的一個族人-----他們要讓他血債血償。

    你看,沙盜也是很講義氣的。

    李牧羊沒有轉身,他從甘亮的瞳孔里看到了身後發生的一切。

    手里的通天劍閃發出明艷的紅光,就像是一條火蛇在劍刃上面纏繞盤旋。

    李牧羊的身體一百八十度旋轉,手里的通天劍猛地朝著身後揮去。那條火蛇破劍而出,朝著那兩個沙盜的身體上面沖去。

    嚓-----

    那兩個沙盜的表情有瞬間的呆滯。

    于此同時,他們騎在馬背上的身體仍然保持著沖鋒的姿態。

    跑著跑著,他們舉刀的上半身突然間朝著地面掉落下來,而他們的下半身仍然騎坐在馬上朝著李牧羊沖鋒。

    從腰間部位,被人一分為二。

    血水如泉,向上狂噴。

    甘亮的身體也終于撲了過來。

    砰-----

    他從後面把李牧羊給推倒,然後自己重重地壓在李牧羊的背上。

    “李牧羊-----”甘亮出聲喊道。

    李牧羊猛地翻身,把他的身體給壓在下方,手里的通天劍朝著上方撩去。

    嗆-----

    那個沙盜盜首從天而降劈下來的一刀被李牧羊給擋了下來。

    他不僅僅沒能夠殺掉李牧羊,反而自己手里的百戰寶刀被劈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沙盜匪首的身體在空中倒飛而去,站在遠處滿臉驚詫地看著從地上翻身站起來的李牧羊。

    “你是什麼人?”紅胡子一臉警惕地盯著李牧羊,用極其怪異的腔調問道。

    李牧羊眼楮血紅,一言不發,再次朝著這個沙盜盜首走了過去。

    “李牧羊,小心啊-----”甘亮坐倒在地上大聲喊道。他知道這個紅胡子的厲害,他帶領的沙盜殺人無數,也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漢折在他的手上。

    他不知道李牧羊是什麼身份來歷,但是做為他的朋友,至少他心里是這麼想的,他不希望李牧羊出事。

    李牧羊恍若未聞,提著通天劍朝著那紅胡子走了過去。

    “找死。”紅胡子也怒了。自己縱橫關中十幾年,這紅魔谷就是自己用來殺人搶貨的後花園。哪路商隊看到他們不是哭爹喊娘跪地求饒,主動交出自己的財貨或者女人。這個小子不僅僅激烈反抗,而且還殺了他這邊的三個人----把他的腦袋砍三次都不夠賠的。

    紅胡子雙手握緊斬馬#刀的刀柄,暴喝一聲,雙腳蹬蹬蹬地朝著李牧羊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李牧羊的步伐加快,然後一劍直刺。

    嚓-----

    兩人擦肩而過。

    斬馬#刀高舉在半空還沒來得及落下來,紅胡子的腹部卻多了一個流血的窟窿。那把通天劍插在他的胸腔位置,鮮血汩汩,冒著溫熱的氣體。

    紅胡子瞪大眼楮看著自己的胸腔,看著那把沾染上自己血液的長劍,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被人給捅死了。

    縱橫半生的沙盜,殺人無數的惡魔,就這樣狼狽地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不服!

    “首領。”一名正在截殺其它鏢師的大塊頭沙盜看到紅胡子慘死,大吼一聲朝著李牧羊沖了過來。

    戰馬狂嘶,斬馬#刀閃發出明亮的光芒。

    李牧羊站在原地不動,等到斬馬#刀即將落在自己頭頂上的時候,他突然間一拳轟出。

    《破體術》之破拳!

    他這一拳直接打在馬腹胃部上面,戰馬嘶鳴一聲,整個身體連帶著後背上的沙盜一起凌空而起倒飛出去。

    砰--------

    戰馬倒地而死,那名黑衣沙盜也嘔血而亡。內髒已經被震碎了。

    那些揮刀砍殺其它鏢師的黑衣沙盜們終于將視線轉移到了李牧羊的身上,他們看看背後露出滴血劍刃的紅胡子,又看看被李牧羊一拳打飛出去的戰馬和族人,眼里露出驚恐的神色。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然後一起朝著遠處奔跑而去。

    他們想要逃跑。

    李牧羊看著地上滿滿的尸體,哪肯就這樣讓他們給跑了?

    他從紅胡子身上拔出通天劍,無視那血水四濺,身體騰空而起,朝著那些拼命地用馬刺刺擊馬股想要逃命的沙盜追去。

    他手里的長劍飛舞,一顆顆人頭落地。

    駿馬在奔跑,人頭在紅色的沙地上面排成一條直線。

    撲通-------

    跑在最前面的一個沙盜從馬背上面一頭栽倒了下來。他的身體哆嗦,張嘴說話都不利索了。

    他把頭上的黑袍扯掉,露出一張和甘亮那般年輕稚嫩但是更加黑紅的面孔。

    他趴在地上對著李牧羊磕頭,腦袋砰砰砰地撞擊在沙土上面,聲音顫抖地哭喊著︰“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你讓我做什麼都行,我願意給你做奴才--------”

    李牧羊的臉上沒有任何情感,血紅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少年沙盜。

    少年沙盜更加害怕了,用腦袋磕地磕得更加起勁兒,腦門前面一片血肉模糊,哀求著說道︰“我沒有殺人,我只是跟著族人過來-----找一些吃食的。我母親病了,我得找錢給他買藥。我沒有殺過人,求求你饒過我吧,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也是。”李牧羊聲音嘶啞地說道。

    甘亮也是,他的父親被沙盜殺死,他的母親病了,所以他才在小小年紀出來跟大人走鏢。

    都是為了家人找口吃食,都是為了給母親治病,但是,這不是他們殺人的理由。

    李牧羊手里的長劍揮舞,少年沙盜的腦袋被掀到了半空。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難以接受眼前發生的事實︰我只是,想給自己的家人找一口吃食-----如此而已。他們怎麼就把人殺了呢?

    李牧羊走回去的時候,地上尸橫遍野。有鏢師的,有伙計的,也有沙盜的。

    有人被砍掉了腦袋,有人被砍掉了胳膊,有人被砍成了兩半,有人被砍成更多半------

    快要死干淨了!

    李牧羊睜開眼楮看到的那個商隊,那些生氣勃勃卻又心地善良的鏢師,那幾名沒有打過招呼卻用善意的眼神看過來的商隊伙計,幾乎全都死了。

    甘亮是商隊唯一的活口。

    他抱著甘陽的腦袋坐在那里,沒有大哭,也沒有悲嚎。只是無聲的流淚。

    此情此景,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他的身後血水狂溢,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血水給浸濕了。背後那一刀砍得又深又長,極其致命。

    李牧羊在死人懷里一陣摸索,然後找出刀傷藥和紗布出來。他知道這些鏢師身上會隨時隨地帶上這些。

    他走到甘亮的身後,一言不發地替他包扎。他把整瓶行軍散藥都倒在那道口子上面,可是仍然沒辦法止住那鮮血的流敞。

    “我活不了了。”甘亮看著李牧羊說道。

    “活得了。”李牧羊說道。

    “活不了了。”

    “活得了。”

    “我知道-------”甘亮看著李牧羊的眼楮,一臉認真地說道︰“我知道我活不了了。我要死了。不過我不怕,甘叔和我在一起,還有其它的叔伯哥哥和我在一起,我一點兒也不怕,我從小就和他們在一起------”

    “我就是擔心我媽,我不在了她怎麼辦?她還生著病,風濕,全身痛,都沒辦法下床------吃什麼?用什麼?也只有死路一條啊。”

    “還有我二娘,她的眼楮瞎了,靠著二叔每個月的餉銀吃飯。還有根子叔,他的腿被砍斷了,靠著根子哥給錢買米------可是我們都回不去了,他們怎麼辦啊?”

    一陣風來,少年悲愴的聲音被傳得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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