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逆鱗 作者:柳下揮 (連載中)

 
ablaze1021 2017-4-12 17:40:2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2 683851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07
第三百七十一章、一損俱損!

    李牧羊從千佛寺回來之後,就已經換下了雜役衣服,卸下了妝容。泡了個熱水澡之後,穿上公孫夫人送給他的數套華服之中的一套,戴上玉佩,又變成了翩翩濁世佳公子。

    豐神玉郎,清新俊逸。

    氣宇不凡,溫文爾雅。

    這就是自己的孫子李牧羊,這就是被自己送走的孫子李牧羊------

    陸行空注視著李牧羊,久久的沉吟不語。

    良久,他將手里的茶水一飲而盡,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得此佳孫,上天實在待我陸行空不薄啊。”

    李牧羊也跟著傻笑,心想,我就是禮節性的這麼一喊,你也就禮節性的這麼一答,用得著高興成這個樣子?

    再說,你老人家不是已經有孫子了嗎?難道他沒有我優秀?

    想到這種可能性,李牧羊就笑得更加開心了。

    “肯定是這樣。天都的這些紈侉子弟有幾個比自己更加優秀的?就是那個宋家的玉樹宋停雲也不過如此嘛-------哈哈哈哈哈哈------”

    陸行空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看著李牧羊問道︰“李牧羊,你想要什麼?”

    “什麼?”李牧羊一愣,然後自以為已經明白了這話中的隱意,擺手說道︰“爺爺,你真的無需再謝了。陸叔和公孫姨已經謝過我,我身上穿著的衣服就是公孫姨送給我的,我身上戴的玉佩也是,還有四個漂亮丫鬟------公孫姨已經送給了我很多很多東西,爺爺實在不用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再是如此,就是見外了。”

    陸行空哈哈大笑,看著這個憨厚孫兒說道︰“你救下她的丈夫,她理應如此待你。再多謝意也不過份。”

    李牧羊一臉羞澀,說道︰“實在是太多了,讓人受寵若驚。”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想要什麼?或者說,你以後想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陸行空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出聲問道。

    “牧羊別無所求,只希望一家人平安喜樂。”李牧羊出聲說道。

    以前他希望自己的皮膚能夠變白一些,腦袋能夠變聰明一些,才華能夠提高一些------現在這些他全部都有了。所以就無需再奢望其它的,只希望自己一家平平安安的。

    在幻境之中經歷了生死,更是體會到了生命的難能可貴。

    如果能夠像今天這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沒有比這個更加讓人幸福開心的事情了。

    “如果有人不願意讓你一家人平安喜樂呢?”陸行空出聲問道。

    李牧羊眼神微凜,說道︰“爺爺,你的意思是?”

    “譬如崔家,譬如崔家的眾多附庸,譬如和崔家有共同目標的那些勢力----倘若陸家倒了,你們李家當如何自處?”陸行空臉色平靜,卻丟出來一個極其現實殘酷的問題。

    陸家現在正在被各方勢力夾攻,倘若陸家抵擋不住,龐然大物‘轟’的一聲倒塌,有人來割肉,有人來喝血,還有人來抽取骨頭煲湯-----到了那個時候,躲藏在陸家腳下的小小李家又當如何自保?

    李牧羊表情凝重,說道︰“牧羊從來不曾想過要招惹誰,得罪誰,更沒有太大的野心和欲望。我不求名達天下,更不想裂土封侯。一心所求,無非就是個人自由,家人安康。但是,倘若有人想要謀我性命害我家人,牧羊自然是寧死不屈,拼死反抗。”

    “好一個寧死不屈,拼死反抗。為了家人,理當如此。”陸行空笑呵呵的說道︰“世人皆言我陸行空霸道蠻橫,架空皇權,其實我所求者,無非就是和你一樣個人自由家人安康而已。哪有其它?”

    李牧羊輕輕皺眉,小心翼翼的問道︰“既然如此,爺爺為何不退一步呢?”

    “退一步?”陸行空冷笑一聲,說道︰“倘若能退,我早就退了。你退一步,別人發現你膽怯了,你後退了,于是就會逼迫你後退第二步,後退第三步。等到你退無可退的時候,那就是取你性命謀你家族的時候。那個時候,你手無寸鐵,身無死士,如何自保?又如何來保護自己的家人親友?”

    陸行空看向李牧羊,沉聲說道︰“我陸行空一人死不足惜,但是倘若讓闔族之人與我陪葬,此事非我所願。那樣的話,我死不瞑目。再說,行步至此,立身高位,你身後羽翼眾多,附從者眾,樹倒彌猴散,倘若彌猴只是散了,這還無妨,但是這些為國為民的百戰將士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個未知之數。這種情況下,我如何能退?如何敢退?”

    陸行空看著李牧羊,說道︰“許達將軍,不就是一個實例嗎?倘若這次你沒救他,我不保他,他還有命活著?他的家人,輕者男性充軍充奴,女性淪為娼伎,重者,一刀砍頭,誅滅九族。這是一個身經百戰血灑邊疆者所應得的報應嗎?”

    李牧羊有種呼吸急促的感覺。

    他沒想到自己當年的無意舉動,竟然就救下了一位將軍的性命,包括那位將軍身後的全家老小的性命。

    也難怪陸老爺子會如此的看重自己,倘若沒有那件事情的話,他手下的這個重要將領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只能向前?”李牧羊看著陸行空,出聲問道。

    “只能向前,唯死戰爾。”陸行空眼神堅毅,沉聲說道。

    李牧羊輕輕嘆息,說道︰“如此這般,就成了無解之結。”

    “結有百種解法,誰解誰死而已。”陸行空輕輕嘆息,說道︰“為家小計,為家族計,只能夠堅持到底。別人持刀沖鋒,你卻猝然後退,勝負立判,生死立斷。”

    “李家受陸家恩惠太多,日後仍然需要陸家之庇護。此時兩家應同為一體,一損俱損,一亡皆亡。”李牧羊仔細思量,斟酎著用詞。雖然父親李岩才是他們李家的家主,但是,李牧羊覺得自己已經長大,有些事情是自己應該肩負起來的責任了。“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夠效勞的嗎?”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09
第三百七十二章、難以言明!

    亂雪飛濺,寒梅吐蕊。

    整個梅園已經被大雪裝裹,入眼看去一片雪白。

    雪越下越大,仍然沒辦法壓住寒梅的幽香。陣陣濃香被冷風送來,沁人心脾。

    有雪無梅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這樣的風雪,這樣的意境,應該約上三五好友對酒當歌,吟詩弈棋方是正途。

    可是,李牧羊卻和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在談論生死興旺這樣的沉重之事。

    以前的李牧羊只是一個孩子,被父母家人保護,被妹妹貼心照顧。星空之途,黑龍入體,以及後面經歷的一系列事件將李牧羊快速的催熟。

    他知道,是時候站出來承擔應負的責任了。

    陸行空為大家謀,他卻要為自己的四口小家謀。

    正如他所說的那般,陸家興旺,李家安康。陸家倒塌,李家死傷。

    有些事情不得不想,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

    既然大家同在一艘船上,自然是希望這艘船高大穩固永不沉淪。

    陸行空看著李牧羊,笑著說道︰“怎麼?你想幫我?”

    “我是在幫自己。”

    陸行空輕輕搖頭,眼神誠摯的看著李牧羊,說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足夠了。習武破境,早日踏入星空之境,成為神洲王者。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是紙老虎。倘若陸家到了需要你出手幫忙的時候,那就證明陸家已經勢敗,無藥可救了。”

    李牧羊認真點頭,說道︰“習武破境,牧羊每日用功,不敢有絲毫懈怠。倘若陸家有需要我的時候,我定然會竭盡全力。”

    “你不要站在陸家的對立面,我就心滿意足了。”

    “怎麼可能?陸家與我有恩,我豈會站到陸家的對立面?如行此事,我李牧羊不就是忘恩負義之輩?”

    陸行空輕輕嘆息,千言萬語,難以述說。

    “爺爺-------”李牧羊看到陸行空陷入沉思,輕聲喚道。

    陸行空將視線從園子里面的雪景收了回來,沉聲說道︰“大雪摧城,國難將至。這場國難起于何人?又將始于何時?”

    李牧羊感覺的到,這個老人心思重重,有一種難以解脫的壓迫感。

    難道說,陸家即將面臨什麼危險?

    “陸家屹立千年,定然不會出事的。”李牧羊出聲勸慰。

    “天都城被這場大雪給淹沒,也不知道掩下了多少的魑魅魍魎。有人攻,有人防,有人躲在旁邊敲大鼓。大家過得都不容易。”陸行空看著李牧羊,一臉笑意的說道︰“幸好,我也早有伏招,不至讓我陸家被人給一網打盡。”

    李牧羊想了想,說道︰“爺爺可知陸契機去了哪里?”

    “無須為她擔心。”陸行空笑著說道。

    “爺爺有沒有覺得------她有什麼不同?”

    “有什麼不同?”陸行空想了想,說道︰“可是想說她為何紫發紫眸?”

    “是有一些奇怪。”李牧羊笑著說道。“樣貌不似我西風人士。”

    “千人千面,皆在天定。有人黑髮,有人白髮,有人紅髮,有人紫髮,誰又能決定自己的樣貌呢?我想,既然上天給予了契機這樣的容貌,必然有它的深意吧。”陸行空倒是一個很想的開的老人,一點兒也不為自己孫女與眾不同的容貌感覺到煩惱。

    李牧羊深有感觸,點頭說道︰“爺爺所言甚是。千人千面,皆在天定。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及。有時候不是我們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而是上天決定我們應該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陸行空捧起已經涼透的茶杯,細細抿了一口,說道︰“陪我這個老頭子也說了半宿話了,怕是家里人都已經等急了。去吧,和家人團聚,此為人間至樂。”

    李牧羊還想再拍一個馬屁,加深一些李家和陸家之間的感情,說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和爺爺聊天都不覺得時間流逝,就像是在和自己家人在一起一般。”

    陸行空哈哈大笑,說道︰“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啊。”

    人家都已經端茶送客了,李牧羊也不好再呆下去了。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陸行空深深鞠躬,說道︰“多謝爺爺賜茶。”

    “自去耍吧。”陸行空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李牧羊退出茶室,陸老正在門口侯著。

    陸老要送李牧羊回去,李牧羊再三推辭,說道︰“怎可讓老人家護送?我自己能走。”

    陸老便不再勉強,笑著說道︰“好好和家人團聚。你救了清明的性命,陸府上下皆感同身受。倘若夫人有什麼賞賜,便安然受之吧。他們是誠心待你。”

    李牧羊不明白陸老為何對自己說這番話,不過想來也是一番好意,便再次鞠躬道謝,說道︰“謝謝陸老,我定會銘記在心。無論公孫姨賞賜什麼,我都接下。”

    “哈哈哈,好孩子。和思念一樣,都是好孩子啊。”陸老哈哈大笑。

    站在廊檐下面,看到李牧羊的身影走遠,出了梅園,老人才轉身朝著茶室走去。

    陸老摸了摸茶壺,發現茶壺里面的水已經微涼,趕緊放在碳火之上加熱,將陸行空杯子里的涼茶倒掉,加了新茶,注上開水,這才把一杯滾燙的茶水送到了陸行空的面前。

    “和你年輕時一模一樣。”陸老把茶杯放在陸行空面前的小案之上,笑著說道。

    “可比我年輕時有精神多了。”陸行空一臉笑意的說道。

    “開心了?”陸老將雙手插進袖籠子里面,笑著說道。

    “開心。”陸行空出聲說道。“早就應該見面了,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心中膽怯,竟然一推再推,直至今夜。”

    陸老輕輕嘆息,說道︰“老爺可曾向少爺言明?”

    “如何言明?”

    “這------”

    “恨我們陸氏的人足夠多了,又何必再加上一個陸家的人呢?”

    “可是現在的局勢緊迫,倘若再不言明的話,怕是以後------怨隙更深。”

    “就算是錯,那就讓它錯下去吧。”陸行空的聲音細不可聞。“沒有到最後一刻,誰又知道哪一手才是最關鍵的呢?”

    “唉。”陸老看到又陷入思索的老爺,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李牧羊回到小院的時候,听到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

    敲了敲門,跑開開門的竟然是公孫夫人送給自己的俏婢鋤藥。

    李牧羊一臉愕然,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和摘花來看看公子,看看公子這邊有什麼需要我們這些下人幫忙的事情不。”鋤藥一臉的笑意,出聲說道。

    “摘花也來了?”

    “公子。”正在屋內幫忙收拾酒桌殘局的另外一個俏丫頭摘花走出來向李牧羊行禮。

    李思念撇了撇嘴,說道︰“公孫姨真不公平。我來了這麼久,也沒見著給我送來一個丫鬟什麼的。你才回來多久?一下子就送了四個------還送了四個這麼好看的。又不是選媳婦,干嘛要這麼好看的啊?”

    羅琦就要去掐李思念的臉頰,說道︰“你剛來的時候,你公孫姨沒給你送丫鬟?”

    “丫鬟在哪兒呢?”李思念一邊躲避母親的攻擊,一邊出聲問道。

    “被我拒絕了。”羅琦說道。“你就是一個做丫鬟的命,還要什麼丫鬟?”

    “我才不要呢。”李思念生氣的說道。她的眼珠轉來轉去的,說道︰“媽,要不把哥哥的丫鬟給我兩個?”

    “不行。那是你公孫姨送給你哥哥的,和你有什麼關系?”羅琦拒絕。

    “那公孫姨送給我的,憑什麼你都給我拒掉了?”

    “因為你是我女兒,”

    “李牧羊就不是你兒子了?”

    “你哥長大了。”羅琦說道。“是收是留,都可以自己決定。”

    “母親,你還敢說自己沒有厚此薄彼?你就是偏心。”

    “對,我就是偏心。我的心都偏到你這兒了。小孩子家家的,要什麼丫鬟?熬湯做飯針線女紅,這些都不會做,以後怎麼找一個好婆家?”

    “小心姐姐也不會做,她以後就不能找到好婆家了?”

    “你這丫頭------”

    “理虧了吧?”李思念得意的笑著。

    “母親,我正想和你們說這件事情呢。我此趟回天都就是為了看望你們二老------當然,還有思念。看到你們沒事我就放心了,過幾日我還要返回星空繼續苦修。公孫姨送了這四個丫頭來,我也不好再把人送回去,不若就讓她們留下來侍候你們二老吧?”

    摘花和鋤藥立即跪地,等待著羅琦的最終決定。如果羅琦同意的話,她們倆就成了這李家的丫鬟。

    對于她們而言,李牧羊的一句話就是她們的命運。

    羅琦搖頭,對李牧羊說道︰“牧羊,你的心意娘親知道。但是丫鬟卻萬萬不可送過來。你想啊,我們初來天都,倚仗著以前和陸家的一點兒關系已經受盡了恩惠。大家嘴上不說,心里卻都記著此事。倘若你再送來這四個如花似玉的大丫鬟,我們以後還怎麼在這陸府生活啊?”

    還有一點兒羅琦沒有當眾說出來。李牧羊身份敏感,不能暴露于天都眾人面前。

    如果他們家突然間多了這幾個丫鬟,要是被有心人發現定然會懷疑李牧羊歸來。

    這對李牧羊的安危不利。

    做父母的,總是將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兒女身上,不忍心他們受到一點點的委屈和傷害。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10
第三百七十三章、雅集邀請!

李思念聰慧異常,走過去拉著李牧羊的手,笑著說道︰“哥,我和娘親開玩笑的呢。父母有我照顧,你就放心的去讀書修煉吧。你不在的時候,每天早晨的稀粥都是我起床熬制的呢。是不是母親?”

    羅琦憐惜的撫摸著李思念的腦袋,說道︰“你妹妹極其懂事。我的身體不適,都是她在身邊守候照料。洗衣做飯,熬粥煲湯,這些事情都是她在做-----思念長大了,她能夠為父母分憂慮。你無須為我們擔心。”

    “母親-----”李牧羊還想再勸。他實在不想看到父母為了自己受苦。

    “牧羊,就這麼決定了。”羅琦把摘花鋤藥從地上扶了起來,笑著說道︰“兩位姑娘,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但是我們這樣多年已經習慣了,我們能夠照顧自己。這樣,牧羊在的時候,你們就替我好好照顧他。牧羊去星空學習時,你們就用心替他縫制幾套四季常服,我亦同樣感激-------”

    “是。”摘花和鋤藥躬身答應。

    見到母親心意已決,李牧羊不好再勸,只好對摘花鋤藥說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暫時住在這邊。”

    “是,公子。”兩女同聲答應。“公子換下的衣服已經被我們洗過,公子有什麼需要也可隨時吩咐奴婢去做。”

    “沒什麼事。”李牧羊笑著說道。

    送走了兩個丫鬟,李思念笑嘻嘻的打量著李牧羊,說道︰“哥,是不是很得意?”

    “得意什麼?”李牧羊故作不解。

    “哼哼,當年的小黑炭現在都有四個如花似玉的丫鬟來服侍了,還一口一個公子,嬌滴滴的,甜膩膩的,有沒有覺得身體飄飄欲仙啊?”

    “你說錯了。”李牧羊正色說道。

    “我哪里錯了?”

    “其實我有五個如花似玉的丫鬟。”李牧羊一臉認真的說道。“除了摘花鋤藥听雪洗雨四個丫鬟之外,還有一個大丫鬟楮兒,據說是公孫姨身邊的老人,特意派來給我打理身邊事務的-------”

    “李牧羊-----”李思念沖上去追打故意炫耀的李牧羊。

    羅琦和李岩對視一眼,夫妻倆人即喜又憂。

    喜的是,李牧羊和李思念兄妹情深,分別日久也沒有絲毫的改變。

    憂的是,以陸家現在對李牧羊的態度,又是贈送華服美婢,又是陸老爺子親自邀請-------這兒子還能不能保得住啊?

    第二天一大早,羅琦起床正準備給兒女做面葉呢,就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叩門。

    羅琦滿心疑惑,這麼一大早誰又找來了?

    打開房間門,看到身披白色貂皮大衣戴著絨帽的公孫瑜站在雪地之中。

    羅琦大驚,說道︰“小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現在就起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沒事。”公孫瑜有些不敢看羅琦的眼楮,低聲說道︰“昨晚下了一宿的雪,天都是越來越寒了,怕兩個孩子給凍著了,就送來兩件皮衣-------”

    羅琦朝著外面瞧去,公孫瑜的身後果然站著兩個端著托盤的丫鬟。

    她的心頭微酸,臉上卻強作笑顏,拉著公孫瑜的手,說道︰“謝謝小姐賞賜,你也是太寵這兩個孩子了。快進屋曖曖吧,手都冰著呢。”

    公孫瑜確實想要進去,自從兒子回來後,她就幾乎沒有睡好過覺。一睜開眼楮就想要見到兒子,見不到兒子的時候就想著要給兒子做些什麼。

    但是,又不能讓外人看出自己家和李牧羊之間的關系-------這種生活真是煎熬啊。

    不過,她還是理智的拒絕了。

    握了握羅琦的手,看著她說道︰“我就是來看看,沒什麼事------我就不進去了。就-----辛苦你了。”

    說完,她松開羅琦的手,轉身朝著前院走去。

    羅琦接過兩個丫鬟送上來的披風,看著公孫瑜遠去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的沉默不語。

    李牧羊和李思念起床後,羅琦已經做好了一家人的餐食。

    羅琦將一條黑色的披風送給了李牧羊,又將一條紅色的披風遞給了李思念。

    “母親,為什麼給我們買這麼貴重的衣服?”李思念當場就將披風披在自己身上,毛絨絨的帽子里露出一張清秀可人的小臉。李思念的披風是紅色的,但是李思念的臉蛋卻比這紅色還要更加的嬌艷。

    “是你們瑜姨送的。”羅琦忙活著手里的事情,輕聲說道。

    “他們真是太客氣了。”李牧羊輕輕嘆息。

    自己是救了陸叔不錯,但是他們一再贈送厚禮,實在是讓人難以招架啊。

    李牧羊將黑色披皮裹在自己身上,立即就感覺到了一股暖融融的熱意傳來。

    李牧羊大驚,說道︰“這是火狐狸的皮毛吧?”

    “火狐狸?什麼火狐狸?”李思念出聲問道。

    “听說岩漿谷生活著一種狐狸,那種狐狸有白色的,有黑色的,也有紅色的------紅色的最多,黑色的最為罕見。據說因為長年累月和火焰岩漿互相廝磨,皮毛里面就帶著一股子火氣。將其皮毛剝下,制成大衣,是冬天御寒的極佳衣物。”

    “這麼神奇?”李思念瞪大眼楮,說道︰“那這兩件衣服得不少錢吧?”

    “是得不少錢呢。也只有陸家才有這麼大的手筆,指望你爹娘-------怕是永遠都穿不上這樣的好衣服。”羅琦頗為吃味的說道。雖然陸家是在對自己的一對女兒好可是,自己的心里怎麼就------那麼的不是滋味呢?

    李思念趕緊把身上的披風脫下,將其披到羅琦身上,笑著說道︰“我覺得這件披風還是娘親穿著最好看。哥,你看是不是?”

    “確實。”李牧羊亦把身上的黑色披皮披下,說道︰“父親經常要值夜班,天寒地凍的,怕是身體扛不住。這件披風就送給他夜晚御寒吧。”

    “傻孩子--------”羅琦一把摟住李思念,又緊緊的抱住李牧羊,眼眶濕潤的呼喚道。

    李牧羊和李思念對視一眼,臉上各有疑色。

    飯後,李牧羊正想陪著母親在院子里賞雪折梅好好的做一天孝子時,有佣人來敲門,針一張古色古香的請柬呈來,說是要請思念小姐今晚酉時去參加靜水凝露的雅集。

    “靜水凝露?”李思念捧著那張請柬,一臉的驚訝之色。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12
第三百七十四章、無禮要求!

   聽了李思念的解釋,李牧羊才明白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李牧羊看著面露愁容的李思念,說道:“既然人家給你送來了請柬,你就過去看看嘛。以后要長期生活在天都,那就多去結識一些朋友。這樣的話,等到我去了星空學院,你一個人也不會無聊。”

“可是他們怎么會邀請我呢?”李思念一臉疑惑的表情,說道:“他們邀請的都是王公貴族家的公子少爺或者公主名媛聽說就連帝國的二皇子楚疆都會參加這個雅集呢。他們請我去干什么?我又什么都不懂。”

李牧羊接過請柬檢查了一番,笑著說道:“送來請柬的人是宋洮,或許是因為上次的千佛寺之行對你印象不錯,所以才邀請你參加這個雅集。”

李思念眨了眨眼睛,說道:“還有一種可能性。”小說譜

“什么?”

“他為了討好小心姐姐,所以順便將她的閨蜜也給一起邀請了。據說小心姐姐是雅集的常客呢。我要是在小心姐姐面前幫他說幾句好話,他定然會心生感激吧?”李思念笑嘻嘻的說道。

“你當然不會那么做的,對不對?”李牧羊出聲說道。他對自己這個妹妹有無窮的信心。就是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她也會站在自己這邊。

“哼,那可不一定。要看某人的表現了。”李思念傲嬌的說道。她伸出自己的白晳嫩手,說道:“來,扶本小姐賞梅。”

“是。小姐。”李牧羊走上前去,攙扶著李思念的小手,兄妹兩人朝著梅園走去。

又過了一陣子,崔小心的貼身丫鬟柳綠來了。柳綠說得知思念小姐受邀參加靜水凝露的雅集,所以小姐會在酉時來接思念小姐一起過去。

李思念道了謝,親自送柳綠走出陸府后門。

“小綠姐姐,我才剛剛收到請柬,小心姐姐怎么就知道這件事情了?”李思念拉著柳綠的手,笑嘻嘻的問道。

“三少派人給小姐送名刺時提了一嘴,說是思念小姐也會參加今晚的雅集。還請我們小姐務必不要缺席。”柳綠不疑有它,又對李思念極有好感,老實答道。

“原來是這樣。”李思念點頭說道。“有勞小綠姐姐了。”

“思念小姐太客氣了。”柳綠笑著說道,福了一禮。“我們小姐酉時來接思念小姐,莫要忘記。”

“不會的。我在家等著小心姐姐。”李思念點頭說道。

等到柳綠乘坐的馬車走遠,李思念才眉頭緊鎖的走回院子。

“怎么了?”李牧羊放下手里的畫筆,出聲問道。李思念早就聽說了李牧羊在星空學院時一筆寫出滿院桃花的傳奇故事,所以剛才兩人在院子里賞梅的時候,非要顧牧羊畫一幅雪中賞梅圖。李牧羊總是不懂得如何拒絕自己這個寶貝妹妹的要求,只得在她的擺布下開始作起畫來。

“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李思念說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李牧羊笑著說道:“如果當真心有憂慮的話,那就推辭了吧?”

李思念苦笑,說道:“哥,你信不信?倘若我推辭了宋家三少靜水凝露的,明天整個天都的公子少爺都會視我為敵寇他們得不到的東西,卻被我一言拒絕。他們不會怨恨為什么宋三少沒有邀請自己,卻會痛恨辱罵我這個傭人的女兒不識抬舉。”

李牧羊輕輕嘆息。

從李思念的話中,他聽出了一些家人不曾告訴過他的事情。

李思念以丫鬟女兒的身份而揚名天都,定然受到了無數的嘲諷和責難吧?

傭人的女兒這句話不是李思念的性格能說出來的。定然是平時被罵得多了,罵得慘了,所以順口就喊出來了。

雖然在自己的心中,李思念聰慧靈秀,乖巧懂事,而且又才貌雙全,但是,出身終究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帝國,在這個王公貴族巨閥豪門多如牛毛的帝都,李思念以布衣之身卻獲得帝國‘第四明月’的美譽,她所遭受的攻擊詆毀是可以想象出來的。

李牧羊的心中柔情百轉,無限憐惜的看著妹妹,說道:“李思念是全帝國最好的李思念,李思念也是整個神洲最好的妹妹。你不是什么帝國四明月,你是我心中的太陽。唯一的太陽。”

李思念滿臉驚訝的看著李牧羊,說道:“哥,你的情話怎么說這么溜了?星空學院還教這個啊?”

李思念上前摟著李牧羊的手臂,將自己的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哥,我沒事的。這點兒委屈算什么啊?他們當面罵我,我就當面反擊。我才不怕他們呢。他們背地里罵我,我又聽不進耳朵里只要父親母親身體健康,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回來,我們一家人還能夠像在江南的時候那樣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就沒有什么磨難是不可以戰勝的。臥穢語,如風拂面,又割不下我一塊肉來,是不是?”

李牧羊認真的點頭,說道:“對。以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我不要越來越好。”李思念搖頭,說道:“我就要這樣剛剛好的好。”

“好。”李牧羊笑著點頭,說道:“那我們就要剛剛好的好。”

李思念看著雪地里的畫架上面李牧羊畫的《寒梅傲雪圖》,說道:“畫得真好。我要把這幅畫收起來送給小心姐姐。”

“這樣不好吧?”李牧羊有些擔心的說道。他的畫技已經入境,倘若被崔小心看出端倪,不是讓她懷疑自己的身份嗎?

“哥,你就放心吧。”李思念笑著說道。“我有分寸。”

李牧羊笑著搖頭,說道:“知道你最聰明。”

吃過晚飯后,李牧羊和李思念各自沐浴更衣。

李思念穿上華服,將公孫瑜今晨贈送的火狐貍披風也給披上了。白色的襦服配上紅色的披風,嬌艷如盛開的海棠。

李牧羊就比較凄慘一些,穿上了陸府的馬夫行裝,將紅袖幫忙制作的面具給戴上,又偽裝成了上次出行時的那個病殃子車夫。

李思念去參加靜水凝露,李牧羊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陪同前往。

當然,是以車夫的身份。

酉時未至,崔小心的豪華馬車便準時到了陸府后門。

崔小心輕車簡從,不過為其擔任車夫的人卻是心佛寧心海。

自從千佛寺遇襲之后,崔家再次重視起崔小心的安全問題,又把寧心佛這個頂級高手放在崔小心的身邊貼身守護。

李牧羊有些害怕寧心海,因為之前有過接觸,總擔心這個人能識破自己的身份。

好在他看到李牧羊時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的掃了一眼便將視線轉移開來。

崔小心掀開布簾,對著李思念招手喊道:“思念,來坐我的車。”

李思念笑著拒絕,說道:“小心姐姐,我還是自己乘車過去吧。免得一會兒回來的時候還要麻煩你送我。”

說話的時候,李牧羊已經很盡職的將陸府的馬夫趕了出來。

李思念跳上自己家的馬車,笑著對崔小心說道:“小心姐姐,我的車夫不識路,還要麻煩你們在前面引路了。”

崔小心點了點頭,說道:“好,雅集再敘。”

崔小心放下布簾,寧心海便驅趕馬車朝著靜水凝露的舉辦地西風大學駛去。

李牧羊一聲不吭,趕車跟上。

馬車行駛了小半個時辰,在一座石碑前停了下來。

石碑上面鐫刻著四個古典大字:西風大學。

李牧羊仰臉看著石碑,看著那四個古樸厚重的大字,心里有著難以言狀的情緒。

這是他很長一段時間夢寐以求的學府,是他和崔小心相約攜手看夕陽的美好未來。

可惜,事與違反,他沒能來到西風大學,也失去了和崔小心的聯系。

沒想到的是,后面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將他和整個崔家給推至對立面,也將他和崔小心給推到那樣一個尷尬的境地。

崔小心也同樣在看著西風大學的石碑,每次走到這里的時候,她都會停留片刻抬頭張望。

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或許只是心里那一抹淡淡的酸酸的極其隱蔽卻又難以排除的情愫。

“走吧。”崔小心輕聲說道。

寧心海一抖馬韁,馬車便轆轆轆的碾壓著石板路朝著校內駛去。

李牧羊也趕車跟上,滿臉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陌生又讓他覺得無比熟悉的學府。就好像是從此校畢業的學子十年之后舊地重游。

車子在湖邊一幢小樓門口停下,寧心海將馬車趕至林蔭道邊,自有下人過來牽馬照顧。

李牧羊也將馬車趕了過去,卻沒有人過來接他手里的韁繩。

李牧羊環顧四周,對著遠處的幾個下人喊道:“兄臺,麻煩照顧一下我們的馬車。”

那幾個下人朝著李牧羊看了一眼,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這人是不是犯了癡病啊?竟然讓我們去幫他照顧馬車”

“一定是有癡病,不然的話怎么會提出這種無禮要求?”

“自己就是個馬夫,卻偏生讓我們幫他看管馬車,這是何道理?”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13
第三百七十五章、丫鬟女兒!

這就是欺人太甚了。

寧心海是車夫,他把馬車趕過來,立即就有下人迎過來接走了韁繩。自己同樣是馬夫,主動喊他們叫做‘兄臺’請他們幫忙,他們卻對自己冷嘲熱諷。這是什么道理?

想起外界稱呼妹妹李思念為‘丫鬟的女兒’,和這件事情聯系在一起,李牧羊的心里更是憤怒之極。

他不怕自己被人欺負,反正他已經被人欺負慣了。他怕的是李思念被人輕視侮辱。

寧心海在旁邊看著,李牧羊不想惹出事端。

強忍著心中怒火,看著他們說道:“我們同樣是被邀請來參加靜水凝露雅集的客人,憑什么別人可以,我就不可以?”

一群青衣雜役走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馬臉漢子,他冷冷的掃了李牧羊一眼,說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人家寧管事是崔家管事,而且是給崔家的小心小姐趕車。崔小姐是我們這里的常客,寧管事也是我們的熟人。你呢?你是誰啊?你們家小姐又是誰啊?我以前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是第一次來這里吧?”

“我們家小姐是李家李思念。”李牧羊正色說道。“思念小姐是宋三少親自發帖邀請來參加雅集的客人,豈是你們這些人可以輕視怠慢的?”

“李家?”馬臉漢子和身邊的幾個同伴對視一眼,然后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笑死人了。李家?哪個李家啊?天都還有個李家嗎?怎么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馬哥,天都還真有個李家。戶部李侍郎家不就是李家嗎?不過,他們家的那位公子哥可沒機會來參加咱們的這靜水凝露雅集吧?”一個大塊頭笑呵呵的說道。

“那是當然。我是沒見過李家那位來過。能來參加咱們靜水凝露雅集的可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馬臉漢子咧嘴冷笑。“思念小姐我們是知道的,既然是主子親自發帖邀請,我們自然不敢輕怠。倒是你”

馬臉漢子在李牧羊的臉上身上掃來掃去,笑呵呵的說道:“你又是什么東西?自己就是一個馬夫而已,竟然敢讓我們兄弟來給你牽馬?怎么著?你還想著比我們兄弟高人一等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的主子進去參加雅集,你一個車夫還想跟著進去不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自己守著馬車吧,馬跑了車丟了,我們兄弟可就不負責了。”

“你”

“我怎么了我?不服氣啊?”馬臉漢子腦袋一揚,說道:“不服氣就打我啊。”

李牧羊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馬臉漢子的馬臉上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么一記,臉上留下了一道紫紅色的手掌印。

馬臉漢子捂著臉頰,一時半會兒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真打啊?

其它人也全都呆住了,一個馬夫敢打他們兄弟?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宋家的雜役。宰相門前三品官,其它家來參加雅集的車夫哪一個不對他們客客氣氣的?

劇烈的疼痛感襲來,讓馬臉漢字終于恢復了一抹神智。

他盯著李牧羊,惡聲說道:“你敢出手打人?兄弟們,給**家什上。”

說話之時,一群雜役便將李牧羊圍攏中間準備動手。

“住手。”一聲嬌喝傳來。

原本在小樓門口就下車的李思念和崔下心朝著馬場這邊走來,出聲喝止的人正是挽著崔小心的李思念。

李思念眉頭緊皺,出聲問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動手打人。”那些雜役都識得崔小心,卻不認識李思念。不過,既然是和崔小心一起來的,自然就是李家的那位小姐了。對于這位小姐,他們可就沒有什么好怕的。丫鬟的女兒嘛,誰會把她放在眼里?

“是他讓我打的。”李牧羊指著馬臉漢子,出聲說道。

“怎么可能?”馬臉漢子大怒,說道:“有哪個白癡會讓別人來打自己?”

“你就是那個白癡。”李牧羊說道。他看到這些人對李思念的輕蔑,這比當眾抽他的臉還要讓他心里難受。他心里暗自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早日成為星空強者,再也不要讓自己的妹妹被人如此的怠慢和侮辱。

崔小心看向寧心海,問道:“寧叔,李目說的是真的嗎?”

“正是如此。”寧心海點頭說道。“他們辱罵李目,并說如果李目不服氣可以打他想來李目是不服氣的。”

關鍵時刻,這個一直站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心佛倒是選擇了幫李牧羊一把。或者說,他心里清楚,自家的小姐是希望自己給出這樣一個肯定的答案的吧。

崔小心一巴掌抽在了馬臉漢子的臉上。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你們能夠辱罵的?你們罵了他,就等于是罵了我,我倒是要問問三哥,這就是他的待客之道”崔小心冷臉說道。

“小心小姐”馬臉漢子一下子驚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喪著臉說道:“小心小姐,我們沒有罵他,只是這小子只是這人極不講禮,對我們吆來喝去的,本身就是一個馬夫,卻要讓我們來給他看管馬車所以我們兄弟幾個心氣不順,就和他爭吵了幾句。”

其它雜役看到崔小心生氣,也都跟著跪倒下來。他們想不明白,只不過是一個馬夫而已,怎么兩家的小姐就這么賣力的替他出頭?

“這自然不是我的待客之道。”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

身穿淺銀長衫的宋洮一臉笑意的迎了過來,說道:“正在陪夢疆他們說話,迎接遲了,倒是讓幾個狗奴才把兩位漂亮的小姐給氣著了”

宋洮根本就不看那些跪倒在地上的雜役一眼,說道:“把他們拖出去杖擊二十。”

立即沖出來幾個黑衣部曲,將這些雜役給拖著朝遠處拖去。

那些雜役心中害怕之極,卻不敢吭聲,更不敢求饒。

心想,這才是主子對待奴才的態度那兩位小姐也太仁慈了吧?

宋洮向崔小心和李思念道歉,說道:“別和這些狗奴才一般見識。他們就是狗眼看人低,平時被人吹捧的多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又和寧心海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有勞寧管事親自護送小心過來。”

“職責所在。”寧心佛拱了拱手,說道。

宋洮的視線這才放到李牧羊的身上,說道:“沒吃虧吧?”

“沒有。”李牧羊說道。

“沒有就好。”宋洮笑著說道。“想來你也不是個愿意吃虧的主。”

李牧羊疑惑的看向宋洮,宋洮卻已經看向了崔小心和李思念,邀請兩女入樓,笑著說道:“今天群英薈萃,定能辯出一些利國利民的真知灼見。”

崔小心知道李思念不懂靜水凝露的章程,出聲問道:“三哥,今天雅集的主題是什么?”

“自由行樂,沒有主題。”宋洮笑著說道。他知道崔小心是在幫李思念詢問,便對李思念解釋著說道:“思念小姐初次參加靜水凝露雅集,可能不懂雅集章程。其實本就是朋友之間的小型聚會,可吟詩、可作畫、可弈棋就、亦可暢談國事隨心所欲,無所拘束。”

“謝謝三少。”李思念向宋洮道謝。

“小心叫我三哥,你是小心好友,叫我一聲三哥應當不委屈吧?”宋洮笑著問道。

李思念無奈,只得喚道:“三哥。”

“哈哈哈,我又多了一個小妹。帝國四明月,有三人與我兄妹相稱,亦是人生一大妙事。”宋洮大笑不至。

有人從樓臺伸出腦袋,笑著問道:“三少有何喜事?”

“又多一妹妹,”宋洮爽快答道。

“確實大事之事,理當飲酒。”

“就來。”

宋洮引著李思念和崔小心進入木樓,李牧羊想要跟著進去的時候,卻被寧心海給伸手攔住。

“你進去是要作詩還是要作畫?”

李牧羊心想也是,自己現在只是一個車夫,要是作的詩畫比那些公子小姐們還要厲害,那不是當眾打他們的臉嗎?

太高調了不好。

于是,李牧羊便跟著寧心海朝著一個偏廳走去。那里是各家少爺小姐們帶來的護衛頭子或者管事頭子們休息等待的地方。

屋子里的人看到寧心海來了,紛紛和寧心海打招呼問候。倒是李牧羊這個身穿雜役服裝的陌生面孔沒有什么人關注。

李思念和崔小心進了小樓,一個提著酒壺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出聲喊道:“三少,喝酒”

當他看清楚了李思念的面孔,不由得一愣,怒道:“這個丫鬟的女兒怎么來了?”

“崔玉,這是思念小姐,我請的貴客。”宋洮出聲罵道。

“可是三少,他是我們崔家的死敵,他哥哥李牧羊殺了我大哥崔照人”年輕人眼神兇惡的盯著李思念,殺氣騰騰的模樣。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13
第三百七十六章、惹人恥笑!

崔玉,崔照人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崔照人的死亡,整個崔家都損失慘重。

但是,若問是誰最仇恨李牧羊的話,那就是崔玉所在的這一支了——

崔照人修為精深,實力強悍,又深諧權謀之道,少年得意,早早便成為帝王心腹監察長史,是在仕途上發展難以限量的年輕俊杰。

崔玉卻好飲酒、擅詩賦,有’一斗酒一首詩’的美名,在天都名頭極響,深受文人墨客們的喜愛,是風月場上的名人,各大宴會的常客。

崔玉有著文人墨客的狂放不羈,喝過酒后更是常作出格之語,常行出格之事。

譬如現在,原本是想拉著宋家三少宋洮飲酒,卻沒想到和殺害自己哥哥崔照人的兇手——妹妹碰了個正著。

李思念被陸家人接至天都之后,崔玉腦子里一直想著行報復之事,更是遠遠的派人盯梢過好幾次。

只是陸府對這個女孩子的安危極其上心,李思念出行在外時身邊時刻有高手保護。而崔家卻對崔照人的報復事件不那么重視,家里也沒有調派實力更加強大的人手來助陣,想來以自己身邊的一群家丁幾個部曲是不可能把她殺了或者三刀兩洞——

不過,幾次三番的接觸,崔玉倒是對李思念這張臉極其熟悉了。乍一見面就把她給認出來了。

“此人不殺,難以解除我心頭之恨。”崔玉眼睛血紅,眼神一眨不眨的盯著李思念,出聲喝道。

“咔嚓。”

崔玉的手指用力,將手里握著的酒杯給捏成碎片,酒水順著手指縫隙滴落。

“崔玉。”宋洮臉色微寒,出聲喝道:“此乃雅集,聚集而行雅事。我們只談風月,不談仇恨利益。你剛才所作所為是何行為?”

“三少——”崔玉心中不服,反駁說道:“雅集為了行雅事,但是,倘若有不雅之人呢?此人乃是丫鬟之女,兇手之妹,這樣的人難道也有資格來參加我們的雅集?難道三少不怕降低這靜水凝露的格調,砸了這‘天都第一雅趣’的招牌?”

聽了崔玉的話,那些和崔玉交好,或者與崔家有利益往來的人立即紛紛出聲附和。

“是啊三少,大家聚會是為了飲酒作樂,何必將這種無趣之人給邀請來呢?”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公子哥出聲說道。

“三哥,你要是嫌棄我們這些人庸脂俗粉難以入眼,我身邊可是有大把才貌雙全的名媛國色,何必將一個丫鬟的女兒給請了來?這樣一來,我們姐妹可就犯難了,是要和她姐妹相稱呢?還是要對她愛理不理假裝沒有看見呢?”一個身穿素衣的名門女子聲音尖利的說道。平時倒也是能夠端著裝著的,只是宋洮把一個丫鬟的女兒給拉進來,這就讓她們這些人臉色難堪了。

“三少,慎重啊,何必為了一個——無甚緊要的人傷了和氣——”——

李思念臉色陰沉。

一直以來,她都對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她心里也同樣的清楚,天都那些身份嬌貴眼高于頂的公子小姐們對自己冷嘲熱諷,行盡辱罵攻擊之能事,是不可能接受自己和他們同一個圈子聚集玩樂這樣的事情的。

只是,當事實真真切切的擺在眼前,她仍然有種身心皆寒的感覺——何以至此?

不過,此時此刻,她反而慶幸自己來了這趟雅集。

你更加清晰的看清這些人的嘴臉,你更加深刻的知道這些人的惡毒——才能夠真正的將他們視為死敵。

刀刃刮不去,時間抹不掉。

不然的話,你偶爾還會天真的相信人性的美好。

崔小心的眼神亦同樣冰冷。

自己的好朋友被人這般的嫌棄貶低,她怎么可能還有好臉色看人?

不過,她并沒有立即說話。

而是將視線投放在邀請李思念前來參加雅集的宋洮身上。

人是你請來的,難道你請人過來就是受人抨擊的嗎?

宋洮的臉色陰沉似水,抬眼環視四周,沉聲說道:“僅僅是欣賞思念小姐高貴的人品和爛漫的心性,所以特別讓人發貼邀請她來參加今夜雅集——諸君,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三哥,我這人好色好酒,但是心地無私。”崔玉梗著脖子強頂,說道:“我一向最重三哥人品,最慕三哥才華——我和三哥不曾有過任何私怨,即使是一句口角也不曾發生過。”

“今晚放肆,只是想將殺兄仇人的妹妹給逐出這靜水凝露。不然的話,我心何安?我那慘死的兄長亦在九泉之下難以瞑目——三哥容我無禮一回,明日一早,我負荊至三哥門口請罪。”

“我等愿意負荊請罪。”其它眾人齊聲喝道。

眾人皆默。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宋洮這個雅集發起人的裁決。

“啪啪啪——”

李思念輕輕的拍起手來。

掌聲清亮,在這空蕩的夜晚傳遍小樓,朝著更遠處的河岸叢林飛蕩。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這個女孩子瘋了?

大家都在罵你呢,都在趕你走呢,你拍什么掌啊?

崔玉眼神微凜,冷笑著說道:“怎么?丫鬟的女兒也認為我們所說的都是正確的。你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在為我們鼓掌,是嗎?”

“真是一群即可憐又可悲的人啊。”李思念臉上帶著冷冷的笑意,出聲說道。“這就是西風的精英?這就是帝國的未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讓我這個江南小城來的女子失望之極啊。”

“你怎么說話呢?”

“你是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替我們失望?”

“夏蟲不可語冰,和一個無知少女有什么好說的?將其驅逐出去便是了。再說,我可不認為一個沒有讀過幾本書籍的寒門女有什么才華可以展示的。”——

李思念仰起腦袋,一臉嘲諷的看著眾人,說道:“你們是不是很恨我哥哥?恨我哥哥殺了崔照人——恨我哥哥殺了你們的同類人。你們震驚,你們憤怒,你們卻又無能為力。”

李思念盯著崔玉出聲問道:“哥哥求學路上,你們崔家應該沒少派人去擊殺吧?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慘敗,一批又一批的派人去送死——直到那個時候你們才發現,你們所倚仗的精兵良將,你們所驕傲自豪的錢財家勢竟然都難以奈何一個小小的——和我一樣從江南小城里面走出來的布衣少年。”

“你們震驚他的強大,妒忌他的優秀,卻又對自己的仇恨無能為力——你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入了星空,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聽到他做出名揚神洲的大事。”

“他越發的優秀,就越發的顯示出你們的無能。他越是強大,就越是讓你們心底膽怯。你們對他無可奈何,但是心中的怒火卻無從發泄。恰好這個時候我來到了天都,一個丫鬟的女兒——無權無勢,不是最好的報復對象嗎?”

李思念一臉鄙夷的盯著崔玉,說道:“這位少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不是我們的頭一遭見面吧?你屢次和我這個丫鬟的女兒偶遇,無數次的派人跟蹤,無非就是想要替自己的兄長報仇——想要殺掉我這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吧?”

“一次又一次,為何直到現在還不曾動手呢?如果早些時候就命人將我一劍殺了,又何曾會等到我受三少所邀來這靜水凝露參加雅集?又如何撕破了臉面丟掉了文人風骨跑來和我這個丫鬟的女兒撕扯對罵呢?”

“你們崔家殺不了我的哥哥,你連我這個弱女子都無可奈何——你說,你還能做些什么?”

李思念伸手入懷,竟然摸出了一把鑲有寶玉的匕首。

有人驚呼出聲,說道:“小心。”

有人后退,還有人擋在李思念的前面,說道:“你想干什么?”

“思念——”崔小心拉著李思念的手。她知道這個好友的脾氣,她要是持刀將這里的人捅傷,怕是以后陸家都保不住她了。

“思念小姐——”宋洮也同樣出聲阻止。要是這靜水凝露出現殺人事件,對他的聲譽也影響不佳。

李思念拔出刀鞘,將手里的利刃遞給了崔玉,說道:“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不是要為兄報仇吧?你不是說不殺我難以平心中仇恨嗎?”

“你接著,你接著這把刀——”李思念解開脖頸間的絲帶,將火狐貍的皮衣給掀開,指著自己的心口位置,說道:“當著所有人的面,你用它刺在我這里,我就死了。我哥哥殺了你哥哥,你殺了我——你看,這樣你們崔家的仇恨就報了,你心中的怨氣也就解了。是不是?”

李思念舉著匕首朝前走去,把匕首往崔玉的手里塞去,說道:“接住她,殺了我。”

崔玉臉色慘白,被這個女孩子的逼迫下,竟然情不自禁的朝后面退了一步。

匕首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李思念低頭看著那把華麗的匕首,輕輕嘆息著說道:“你連我都殺不了,以后就休提報仇之事——白白惹人恥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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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一波三折!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誰也不曾想到,局勢竟然會發展至此。

一個嬌嫩可愛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在掏出一把匕首之后竟然能夠表現出如此的決絕狠辣有去無回的氣勢。

所有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她掏出那把匕首是真的匕首,她要讓人捅自己那也是真的被捅

她豁出去了。

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讓你過好。

你罵我出身低賤,我讓你名譽掃地。

今夜之后,怕是崔玉好不容易在墨林積蓄起來的美名要轟然倒塌欺負一個女人是無恥,被一個女人欺負那就是無能了。又無恥又無能的男人,還有何顏面在人群之中吟詩作對賣弄風雅?

這就是李思念骨子里潑辣的一面,李牧羊性格的一大部份就來自于李思念的影響。

可以說,李思念是李牧羊人生中的半個老師。

那個時候,身邊的所有人都稱贊李思念漂亮,稱贊李思念聰明,稱贊李思念優秀。就連李牧羊自己也這么認為。

所以,情不自禁的,黑炭李牧羊就去學習妹妹的行事風格說話方式不然的話,豬玀一樣的家伙怎么會有那般的毒舌?

一個丫鬟的女兒,既然將崔家的一位公子哥給逼迫到這種窘迫地步。這是之前任何人都沒有想到過的。

崔玉臉色蒼白,眼睛血紅,身體殘留的酒精早就變成汗水從身體的無數個毛孔釋放了出去。

“你竟然敢”崔玉伸手指著李思念的臉,怒聲喝道:“你敢”

“我敢。”李思念正視著崔玉的眼睛,嘴角帶著一抹嘲諷。“你不敢。”

“賤婢。”

說話之時,崔玉突然間一拳朝著李思念的腦袋砸了過去。

拳頭變成紫色,隱帶雷霆之聲。

這一拳竟然包裹著勁氣,倘若擊中,李思念的腦袋怕是要被他給砸成肉泥。

崔玉被李思念連番激怒,心中已經有了殺機。

他是崔家的大少爺,殺了一個丫鬟的女兒,怕是也不會有什么人當真愿意站出來替李思念來討回公道了吧?

他現在就要讓這個賤女人付出代價,為自己哥哥的慘死先收回一點點的利息。

崔小心跨前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李思念的前面。

崔玉大驚,沒想到崔小心竟然做這種蠢事,用自己的千金之軀來保護這個丫鬟的女兒。

拳勢用盡,想要收回已來不及。

他的瞳孔脹大,有種難以呼吸難以思考的無力感覺。

倘若他這一拳打死的人是崔小心,崔家崔家不會再容自己,怕是自己也沒有臉面再活在這人世間了吧?

崔小心,她可是家里的小公主,是每一個崔家男人都竭力保護的女子。

崔玉的拳頭砸在另外一個拳頭之上,兩個拳頭對轟一次,一白一紫兩道勁氣進行撞擊,崔玉的身體踉蹌后退,然后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面。

抬頭看去,只見宋洮臉色冰冷的站在了崔小心身邊。

宋洮盯著崔玉,怒聲喝道:“夠了。”

全場鴉雀無聲。

數息之間,事情竟然已經經歷了如此多的波折。

先是崔玉突發殺招想致李思念于死地,然后是崔小心不惜犯險以身阻擋,再然后是宋洮千鈞一發時刻出手擊退崔玉

一波三折!

“小心姐姐”李思念一臉震驚的看著崔小心。

她相信她和崔小心之間的情誼,也相信崔小心是誠心誠意的對待自己,但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崔小心竟然不惜舍命相救

崔小心眼神溫柔的看向李思念,輕聲說道:“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

江南之時,殺手突至。皮膚漆黑的少年勇敢反抗,倉猝之間以手擋刀,手掌被匕首刺穿

千佛寺內,溫泉之中。黑手化作蒼鴉襲來,又有俠客挺身而出,三角海神叉再一次刺穿手掌,血流如注

第一次,那個男生是李牧羊。

第二次,崔小心懷疑是李牧羊。

李思念是李牧羊的妹妹,李牧羊能夠為自己做的,她也愿意為李思念做這些。

“小心姐姐”李思念眼眶泛紅,用力的握緊崔小心的手。

在被所有人貶低身份的時刻,在被所有人攻擊辱罵的時刻,有一個朋友站出來支持自己,保護自己這不是雪中送炭,這簡直是快要死的時候送一條命。

崔小心伸手握住李思念的手,聲音堅毅的說道:“我把你帶出來,就要再把你送回去。”

宋洮的視線冷冷的掃視一圈,說道:“此事作罷,如何?”

“聽三少的”

“對,行雅行雅,本是雅集,怎么就動起刀來?”

“喝酒喝酒,來,楓林兄,咱們倆再喝一杯”

崔玉茫然四顧,發現沒有一個人愿意和他的眼神對視。大家各行其事,自與身邊的同伴談笑風生,原本是宴會的風云人物,卻淪落成為一個人人嫌棄的廢物

崔玉心中刺痛,臉色陰睛不定。

呆坐良久,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

崔玉從地上爬了起來,長發散亂,衣冠不整,揮舞著長袍大袖踏著風雪遠去。

“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將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弦斷有誰聽?哈哈哈弦斷有誰聽吶?”

眾人目送著崔玉的背影遠去,宋洮轉身看著崔小心,笑著說道:“小心,你七哥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喜飲酒,喝多了就胡言亂語,放浪行骸說的都是些酒話,行的也都是些酒事。酒醒之后,就什么都忘記了。你們也不要放在心上。”

崔小心點了點頭,說道:“多謝三哥出手相助。只是發生這樣的事情,想來思念心情不美,我也無心再行雅事不若就證我先送思念妹妹回去吧。免得她在這里讓大家為難。”

崔小心說這番話,已經有了埋怨的意味了。

你把客人給邀請過來,卻被人嫌棄至此,再呆下去又有何意?你身邊的朋友不喜歡,那我們索性就回去好了。

宋洮苦笑,說道:“小心,你應該清楚,我確實是一番好意。只是沒想到會有此節你們倘若就這么走了,那這次的雅集還怎么辦得下去?此事要是傳了出去,說我宋洮嫌貧愛富,以身份取人這樣一來,我的臉面往哪兒擱?我們宋家不也就成了天都民眾的眾矢之的嗎?”

崔小心暗自嘆息,宋洮把宋家的名譽也給拋出來了,此時強行要走,那就是撕破了臉面不給宋家面子了。

無論如何,剛才都是他出手將自己的小命從自己家哥哥手里給救了下來。

崔小心看向李思念,李思念明白崔小心的難處,笑著說道:“小心姐姐,既然來了,我們就多留一會兒吧?我對靜水凝露雅集仰慕已久,也相親眼見見在場諸位公子和姐姐們的才藝呢。”

崔小心點了點頭,轉身對宋洮說道:“那我們就多叨擾一會。”

“快請進樓。”宋洮大笑著說道。“進了這靜水凝露小樓,就成了我們雅集的一份子。”

在宋洮的邀請下,崔小心和李思念一起進入靜水小樓。

小樓共分三層,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弈棋、還有人在廊檐下面走來走去尋找靈感準備吟出絕世大作,還有人在寬大的桌案上潑墨作畫。

一個身穿黃衫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很是熟絡的和崔小心打招呼,然后視線轉移到李思念身上,笑著說道:“我們皆知小心擅書、擅畫,擅清淡,不知思念小姐會些什么啊?都說江南出俊才,不若思念小姐也好讓我們見識一下江南女子的才華。”

李思念搖頭,一臉歉意的說道:“姐姐,對不起,我什么才藝都不會。”

黃衫女子不信,說道:“思念妹妹這可就太過謙了。早就聽說你是天都第四輪明月,才華和美貌并重怎么會什么都不會呢?不會是故意藏著掖著,怕一出手,讓我們這些姐妹無地自容吧?”

“一定是這樣。帝都的其它三明月,哪一位不是才華出眾之輩?”

“思念妹妹,你就不要和我們客氣了讓我們也跟著學習一番開開眼”

“就是,聽說你那個哥哥李牧羊隨手畫幅畫,就能夠招來一縷春風,春花秋綻呢。”

李思念知道,無論這些人嘴上說的多么好聽,暗地里還是存著想要看到自己獻丑的心思。

如果不拿出一點兒東西的話,怕是她們不會放過自己,丫鬟的女兒也就更加的被人敲不起。

明日整個天都都會流傳這樣的笑話:丫鬟的女兒在靜水凝露變成白癡,任何才藝都沒有展示出來。

李思念從懷里摸出一張折疊起來的畫紙,看著黃衫女子說道:“我家倒是有個馬夫畫畫不錯。如果各位姐姐不嫌棄的話,不若一起欣賞一番?”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16
第三百七十八章、《寒梅傲雪》

別廳之中,李牧羊的腦袋向前,半截身體前傾,一幅起身欲走的架勢。下半身卻動彈不得,就像是被人給施了定身法一般。

寧心海一只手捧著茶杯,另外一只手握住李牧羊的手腕。

別廳和主廳相隔不遠,小樓里面的主子們說話聲音大一些,這邊的人都能夠清晰聽見。

同理,這邊的護衛管事們倘若大聲爭吵,小樓里面的主子們也同樣能夠聽見。所以,大多數時候這個小廳里面的幾個人都是安靜喝茶沉默不語的。

李牧羊一心保持低調,就算進來之后沒有一個人和他打招呼,他也毫不在意。坐在寧心海身邊的角落位置,一個人倒也獲得清靜。

又有俏麗丫鬟送來清茶,也是其樂融融舒適愜意。

沒想到才剛剛坐下,香茶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聽到院子外面有人為難妹妹李思念的聲音。

剛剛開始也想著隱忍,想著不能暴露身份。但是聽到那些人越來越過份,妹妹李思念連匕首都拔出來了,李牧羊就坐不下去了,心中戾氣狂飆,硬著脖子就想沖出去和人拼命。

他有一股強烈的沖動,想要將那些羞辱攻擊妹妹李思念的人類全部都用巖火噴死

是的,他心里清楚,這個時候,那頭黑龍的暴怒一面開始占據上風,開始接管這具身體的使用權。

但是,他一點兒也不反對,這正是自己內心深處想干的事情。

主子們說話,你一個馬夫有什么資格插嘴?寧心海云淡風輕的喝茶,笑著說道:怕是還沒有進去,就被人給拖出去爆打三十大棍了吧?

放開。李牧羊嘶聲喝道。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控制體內的毀滅之力。所有的道理他都懂,所有的危險他都知道,但是,只要有人敢欺負自己的妹妹,那就和他們不死不休。

年輕人,還是太愚蠢了一些。寧心海并沒有放開李牧羊的意思。相反,他的手腕還在不停的用力,以此來抵抗李牧羊的拼命掙扎。你不去還好一些,你要是去了,怕是思念小姐更會成為眾矢之的連一個馬夫都敢這般的無法無天,那些人怎么可能容你?怕是到時候你只有死路一條。

再說,有小姐在思念小姐身邊,難道會讓思念小姐受到什么傷害?你是不相信我們家小姐還是不相信思念小姐安心坐著喝茶吧,不會有事的。

放開我。李牧羊不想聽別人說什么,他只想沖過去保護自己的妹妹不被人所害。

他聽到妹妹讓人接下匕首刺自己的聲音,倘若崔家的那個崔玉當真不管不顧那樣的后果他已經不敢想象。

別掙扎了,你再反抗都沒有用。寧心海一幅老神自在的模樣。難道你以為自己可以突破我的達摩鎖魂手嗎?

李牧羊在心里盤算著,是不是施展絕技將他給干掉。可是,那樣的話,自己的身份可能同樣要曝光

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崔玉跑了,李思念被宋洮給邀請入樓。

當塵埃落定,寧心海才松開了李牧羊的手腕,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輕輕嘆息著說道:倒也是一片忠心。思念小姐沒有看錯你喝茶吧。

所有人的心里都跑過了一萬頭北疆特產的草泥馬羊駝。

拜托,這是靜水凝露的雅集,雖然沒有說必須要求有什么樣的身份地位才能夠參加此會,但是能夠進入這個雅集的哪一個不是背景通天的人物?

誰都知道,那少數幾個家世普通布衣出身的家伙是宋三少特意拉出來堵那蕓蕓眾生的嘴巴的。他們宋家有‘帝國文庫’的美譽,深受天下民眾和讀書人的喜愛。

倘若要是讓平民百姓覺得他一心偏袒權貴皇族,封死了普通少年人的進取揚名之路,自然是要被人給攻擊詛咒的。深諧人性掌握世間至理的宋家自然是不會做出這種違背民意的事情。

再說,那幾個人也不是普通人,而是本身才華出眾,在天都已經小有名氣,被二皇子楚疆看重并收為幕僚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是潛在的權貴階層了,所以才有機會進入這靜水凝露的小樓,和整個西風帝國最有才華也最有權勢的一群子弟交好。

可是,欣賞一個馬夫的‘大作’算是怎么回事兒?

宋三少把丫鬟的女兒宋思念給邀請過來參加雅集,已經引得很多人心中不快。礙于宋家威名,又要給宋洮一些面子,所以大家強忍著這種不滿沒有多說什么。

現在丫鬟的女兒竟然說自己家的馬夫畫畫好看,還邀請大家一起欣賞

這個女人的腦袋里面進屎了?

那些名媛淑女不能輕易爆粗,不然早就這樣破口大罵了。

丫鬟的女兒的馬夫,那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身份啊?

丫鬟女兒的身份已經夠低賤了,丫鬟女兒的馬夫都不知道用什么樣的字眼來形容這個人的身份地位了。

黃衫女子叫做陳文婷,是鎮國大將軍的孫女。

陳文婷擅詩歌工書畫覽書極豐,有女中‘文君’之稱。

只是因為樣貌不及崔小心三女,所以一直未能入得‘帝國明月’這樣的美稱。

趕不上陸契機崔小心以及宋家的宋晨曦也就罷了,因為這幾女確實容貌如天上明月一般的讓人驚艷,而且出身不凡,才華橫溢。輸給這樣的對手,她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會當眾說什么狠話。畢竟,那樣只會得罪那三個女人的家族以及瘋狂的愛慕者,會被人罵作‘吃不到葡萄說葡萄是酸的’瘋女人。

但是,當一個丫鬟的女兒也后來者居上,被人捧作‘天都的第四輪明月’,這對陳文婷來說就是打臉了。

她曾經不只一次在聚會上戲言:天都上空的月亮是不是太多了一些?現在阿貓阿貓都變成月亮來照耀大地了?

有此想法的不僅僅只有陳文婷一人,那些同樣被人忽略的名門淑女們也對李思念的存在不滿。陳文婷只是她們的一個代表人物而已。

思念小姐,你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嗎?陳文婷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出聲問道。

如果李思念是認真的話,這就是對她們這些人的侮辱故意用一個馬夫來侮辱她們?

思念小姐是覺得自己不需要出手,只需要讓家里的一個馬夫就可以把我們比下去嗎?

還真是驕傲的緊呢,怕是李小姐揮一揮手,天上再無明月,只有李小姐這一頂驕陽照耀大地了吧?

思念崔小心也出聲勸道。她知道陳文婷的意思,也知道在這樣一個等級森嚴的地方,李思念的行為將會被這些女孩子們視為羞辱。

李思念看著陳文婷,又看看那些臉色不太和善的女孩子們,面露猶豫之色,說道: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而已,我們家的馬夫畫畫真的很好的。她今天早上畫了一幅《寒梅傲雪圖》,我特意把它收起來準備送給小心姐姐的

崔小心點了點頭,笑著問道:是李目所作嗎?李目還會畫畫?

正是李目。李思念出聲說道。

噢,李目還有這樣的本事?宋洮出聲笑著:那可得好好欣賞一番他的才華了。

擔心陳文婷等人不滿,宋洮主動出聲解釋著說道:李目確實是思念小姐的馬夫,不過也是小心的救命恩人小心,是不是?

正是如此。崔小心點頭說道。她的視線環顧四周,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我很尊重李目先生。

崔小心如此替那個馬夫李目撐腰,其它人就不好再多說什么了。

崔小心的面子也是要給的想來也是委屈,先要給宋三少面子,現在又要給崔小心面子。人生在世,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規則需要去遵守。

他們在享受特權的同時,也要顧忌到那些比他們更加強勢更加有特權的那一個族群的情緒。

崔小心看向李思念,埋怨說道:既然是李目先生有贈,為何不早些拿與我看?

李思念知道崔小心是在有意緩和雙方的關系,不致于讓自己一下子將天都的那些嬌貴的名媛淑女們給得罪個干凈,笑著說道:小心姐姐,這不是李目先生贈送你的,是我看到他畫的不錯,所以取來送給你的這不是才剛剛走進小樓嗎?都沒來得及和你說幾句話。

說話之時,李思念將那筒畫卷遞了過去,說道:小心姐姐,你是丹青大家,看看能不能入得了你的眼?

崔小心笑著點頭,說道:思念覺得好,那定然是極好的

又擔心李思念把話說的太滿,結果李目畫作不堪入眼,李思念會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又出聲幫其緩頰,說道:不過,李目先生身負守護思念的安全職責,想來平日沒有太多的時間來作畫養神。手法生澀一些,那也是應有之事。

陳文婷冷哼一聲,崔小心話中的意思她們都清楚著呢,這是在提前堵她們的嘴。

崔小心接過李思念遞過來的畫卷,也不邀請別人一起欣賞。徑直走到小樓窗臺邊沿,將畫卷在一張案幾上面攤開。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隨著畫卷的緩緩展開,一股淡淡的梅香從畫卷中飄蕩出來,彌漫滿屋,沁人心脾。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17
第三百七十九章、一張白紙!

“你們聞到了嗎?是梅花的香味——”

“是院子里面的梅花綻放了嗎?之前我就發現有兩株梅樹開花了,只是味道沒有這么濃郁——”

“是這畫卷散發出來的香味,那個馬夫是不是在墨汁里面浸了梅花花汁啊——”——

在畫卷展開的過程中,還不時能夠聽到各種各樣的猜測和質疑聲音。

顯然,沒有人相信一個馬夫能夠畫出什么有水準的畫作。

他們也不愿意相信。

當崔小心將畫卷完全展開,所有人都看著桌案上的《傲雪寒梅圖》沉默不語。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眾人哄堂大笑起來。

“笑死我了,這真是笑死我了——”

“這就是馬夫的畫作?果然表達了馬夫的最高水準——”

“哈哈,好畫,絕世好畫,以前不曾見過,以后也不會再見到——”——

也怪不得別人出聲譏笑。

因為畫卷之上,空無一物。

不見梅花,也不見雪花。

空空蕩蕩,白白凈凈,看起來就像是一張白紙。

什么都沒有的畫紙,也能夠稱為‘畫技不凡’?

“怎么會是這樣?”李思念一臉的迷惑,跑到前面去伸手撫摸著畫紙,說道:“我明明看到上面有畫的,怎么現在什么都沒有了?難道是我帶錯了畫卷嗎?”

“思念小姐還真是風趣。”陳文婷一臉戲謔的表情,說道:“這樣的畫作,我們實在能力不及,難以鑒賞啊。聽說你的哥哥李牧羊入了畫者十境,一筆下去,能夠招來滿院桃花——是不是你們家這個馬夫也入了那什么畫者十境,這一筆下去,就招來這漫天的大雪。”

陳文婷和身邊的幾個女孩子眼神對視,故作驚訝的說道:“大雪摧城,今年天都的大雪要比往年格外的兇猛一些——不會是思念小姐的馬夫所致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件事情可得保密了。不然的話,那些被大雪堵得出不了門的頑童們可是要出口罵人的。”

“明明是有畫的。”李思念面露尷尬之色。“確實不是故意想要欺騙大家。可能是我帶錯了吧。實在是對不起啊。”

崔小心將畫紙合上,握著李思念的手出聲安慰著說道:“沒關系。想來是你出來的匆忙拿錯了畫卷。既然此畫是送給我的,那我就好好的珍藏著——不過,你家里遺落的原本可也要送與我哦。”

“小心姐姐,我晚些就讓人送到你府上。”李思念看著崔小心的眼睛說道。心想,她是不是在懷疑什么呢?

“最好讓那李目親自送去,如果他的畫作當真入品的話,說不得我也要好好考核一番呢。”崔小心看著李思念,一雙明媚的眼睛若有所思。

“當然。”李思念爽快的答應了。只要是崔小心愿意和自己的哥哥接觸,不管哥哥此時是什么樣的身份,她都是樂意見到的。

“思念小姐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陳文婷笑著說道。

“不過,大家既然同為姐妹,不懂才藝也沒有什么——反正三少邀請你過來,也沒想著要讓你展示什么才藝。但是,如此這般的故弄玄虛,戲耍別人,那可就實在是無趣之極了。”一個紅衣女孩子出聲說道。

“可不是嘛,我還當真對一個馬夫有所期待了——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怕是我們這些人要被整個天都的人笑話了——”捧著黃金楠木手爐的綠裙少女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李思念一個勁兒的道歉——

宋洮伸手觸摸桌案上殘留的一灘水漬,眉頭緊鎖,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

看到崔小心將那張白紙收了起來,笑著說道:“小心,可否再將畫卷借與我看看?”

崔小心眼神迷惑的看向宋洮,笑著說道:“三哥,白紙一張,沒什么好看的吧?”

“或許是我們看走眼了,只是還需要再行鑒定一番才是。”宋洮出聲說道。

“三哥,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就算是想要捧一個馬夫,也不要拿自己的清譽才名開玩笑——”旁邊一個年輕人出聲勸道。宋洮是天都有名的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在書畫一途上面更是有耀眼表現,有成為‘國手’的潛力。倘若今日看走了眼,將一幅白紙認作絕世好畫,傳出去對其才名有污,以后會成為人們口中的笑談。

“看看無妨。”宋洮很是堅持。

崔小心輕笑,說道:“三哥,倘若當真對那李目有興趣,此人就在別廳——不若把他邀請過來,直接當著大家的面命他再作一幅《傲雪寒梅圖》,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情嗎?即可以揚其才名,向世人顯示三哥不拘一格用人才的胸懷。又可以對其畫技做一個考核,絕了大家的猜忌之心。三哥覺得如何?”

宋洮大笑,說道:“此法甚好。來人,將思念小姐的馬夫李目先生請入小樓。”

這個稱呼實在怪異,卻也沒有人當眾提出這樣的介紹有什么不對。

很快的,假扮成馬夫李目的李牧羊就被傭人給帶入小樓。

臘黃的臉色,干瘦的身材。眼睛里面充滿了血絲,看起來好幾天沒有睡過一次好覺一般。

穿著陸府灰色的馬夫服飾,走路的時候低頭哈腰不敢與人眼神對視。因為身上的服裝過寬,就顯得李牧羊的身體空蕩蕩的,一陣風來就要把這個病殃子給吹跑了一般。

西風的人好美色,更注重個人形象。長得好看的人更容易討人喜歡。而且長得好看的人升官都要比別人容易一些。

曾經有一個叫寇中的年輕人,治縣十年,成績斐然,深受百姓愛戴。可是,每次考核升遷,其名皆不在榜單之上。

后來有人就問當地的城主,為何不給寇中升官。城主言,此君太丑,見之生厭,近之膩煩。不若就將其留在縣上為當地百姓多做些善事,也算是功德無量。

后來,這個寇中還當真就做了一輩子的縣君,直至老死。

這個馬夫顯然不符合西風人對美的追求,姑娘們對這個在本次雅集之上攪動著眾人情緒的馬夫極其失望。

陳文婷都有些后悔,為了這樣一個平時都不會平眼看上一眼的馬夫,竟然將雅集辦成這幅模樣,純粹是浪費時間。

李牧羊走到李思念身邊,先向自家小姐打過招呼。

又向崔小心宋洮這兩位熟人行禮,至于周圍的人也只是行了一個圈禮。

宋洮看著李牧羊,笑著說道:“李目,你們家思念小姐言你擅丹青之道,并取了你今日的一幅《寒梅傲雪圖》來給大家鑒賞,可惜打開畫作空空如也,我們心中極其遺憾。不如你當眾再作一幅,以眼前的寒梅和雪景為題,如何?”

李牧羊看向李思念,等待著自家小姐的命令。

李思念點頭,出聲說道:“我剛才在人前獻丑,就要靠你好好表現了。”

她輕咬薄唇,笑著說道:“李目,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李牧羊這才答應,說道:“自無不可。”

“來人,筆墨伺候。”宋洮出聲喊道。

等到那名青衣小婢研好了墨,李牧羊才挽起袖子走到了案幾旁邊。

崔小心一直留意著李牧羊的手臂,當她看到李牧羊的手臂臘黃,和他臉上的膚色相近,而張開的手掌上面確實沒有任何痕跡時,不由得輕輕一嘆。

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錯覺,覺得此人就是自己等待之人,可是,事實又無比清晰的告訴自己,這個人確實不是那個人——

李牧羊將狼毫蘸足了墨汁,然后重重一筆畫在白紙之上。

眾人皆驚,然后大樂。

有擅長丹青之道的年輕人向身邊的女孩子講解,說道:“作畫最要緊的就是構圖,構圖看的是畫者的大局觀,也是一幅畫的根骨。骨頭都長歪了,后面畫得再好又有何意義?當然,第一筆毀了,后面也不可能再畫好了。”

“此畫已毀,不堪入眼。”一個手持酒壺的白衣男子搖頭嘆息。“馬夫終究是馬夫,手法生澀,下筆如甩馬鞭。野蠻粗暴。這樣的人也懂得丹青之道?當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就連宋洮都表情微僵,眼神里閃過一抹遺憾之色。

“難道他當真只是一個馬夫?自己將心神放在此人身上,可真是自尋煩惱。”

只有李思念站在李牧羊的身后,握緊拳頭,全部心神都放在正在認真作畫的哥哥身上。

看起來就就像是小姐正在給自己的馬夫加油,全世界不相信自己的馬夫能夠畫好畫,小姐也是相信的堅定模樣。

這讓那些小姐們看向李思念的表情更加的嘲諷。她竟然把一個馬夫視若寶貝?

只有李思念自己心里清楚,她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個白癡哥哥給咬死。

“白癡,你這個白癡——隨便畫幾筆就好,那么用心做什么——”

李牧羊無視外人的評論以及對他的攻擊詆毀,也沒留意到李思念對他咬牙切齒的野蠻模樣,他在左上角落下重重一筆之后,竟然就不聞不問,開始在右下方用毛筆細細的勾勒起來。

隨著畫紙之上被那黑色的墨汁填滿,旁觀者臉上的冷笑紛紛凝固成冰霜。

仿佛室內的溫度比室外還要更加寒冷一些。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4-18 16:17
第三百八十章、軍權皇權!


漫天白雪,整個世界都被白雪給覆蓋。

樹林被白雪覆蓋,山石被白雪覆蓋,村落亦被白雪覆蓋。

風大雪大,白色一直延伸到紙外,給人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聯想。

那粗壯的第一筆被修飾成一枝老梅枝的枝干,枝干上面點了幾點朱紅,便成了朵朵紅色的梅花,開得熾烈耀眼。

蒼茫天地間,唯有這一棵野梅迎風綻放,不畏嚴寒,露出那紅色的花朵。

黑色的樹林和山石,大篇幅的留白皆是白雪。唯有那數枝梅花是畫龍點睛之筆,是這寂寥世界的一抹光彩。

那第一筆是梅樹,是根骨。也是這幅畫構圖中的精神。

李牧羊落盡最后一筆,將毛筆擱在了硯臺之上,對著旁邊一直為其磨墨的丫鬟說了聲謝謝。

“這個馬夫當真懂得丹青之道?”

“此畫極佳,看起來賞心悅目,可否入品?”

“厲害——這是什么筆法?有點兒像是萬年前丹青大師徐飛虹自創的飛白法。”——

陳文婷幾女走到桌案旁邊,細細打量著李牧羊所作的這幅《寒梅傲雪圖》,眼里光彩閃動,看向李牧羊——這個馬夫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

不管任何時候,有才華的人總是更受人尊重一些。這個人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畫的畫確實意境深遠引人入勝。

崔小心沒有看畫,卻是打量著作畫完畢后悄悄站在李思念身邊的李牧羊,長長的睫毛輕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思念不懂畫,頗為擔憂的打量著眾人的表情,生怕有人說出‘此畫畫法和星空那個李牧羊有些相似’之類的話出來。

幸運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這樣的驚呼。

這讓李思念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原本還擔心自己的哥哥表現太好,讓人把他和李牧羊給聯系到一起。現在看來,這種擔心都是多余的。

李思念不知道的是,她的哥哥李牧羊和龍王的眼淚融合,繼承了那頭黑龍的記憶。在那黑龍的漫長生命生涯里,學過太多繪畫技巧,不僅僅有他們龍族的,也有人族精英的——李牧羊畫桃花時用的是一種技法,畫前一幅《傲雪寒梅圖》時用的是另外一種技法,畫這幅《寒雪圖》時自然用的是另外一種技法。

李牧羊想畫得更好一些,所以就用那頭黑龍掌握最熟練也用功最深的技法。如果想要畫得差一些來掩飾身份,那就用一些那頭黑龍偶爾有興致才會使用的技法。

龍王的眼淚就是一個巨大的寶庫,里面有著數之不竭用之不盡的各種功法絕技以及寶貝——李牧羊還想著,等到自己什么時候有空,把那頭黑龍藏于神洲各處的珍寶全都取出來使用。

那個時候,自己怕是富可敵國。就是西風最富裕的商賈巨族馬云馬氏也不一定比自己更加富裕吧?

宋洮的視線一眨不眨的盯著桌子上的《傲雪寒梅圖》,良久良久,沉沉嘆息著說道:“好一個傲雪,雪有骨,雪骨在風中。勁風長雪骨,勁風也就更加的凜冽。好一個寒梅,橫枝粗糙堅硬,仿若黑石。可是,就是這么一塊丑陋的枝頭上卻開出了最動人的花朵。黑枝越丑陋,那梅花也就顯得越發的嬌小動人,惹人憐惜。”

宋洮一臉的嘲諷笑容,說道:“馬夫尚且能夠如何,我輩還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三哥,你的畫也極佳。”有人出聲說道。指著畫中幾處瑕疵,說道:“你看,他的筆法還是有些生疏。”

宋洮搖頭,竟然主動為李牧羊解釋,說道:“可以看出來,他確實不像是用功深久的人。最多也不過是三五年的功夫——”

李牧羊心想,我哪里學過三五年的畫技啊?

只是因為和龍王的眼淚融合之后,已經繼承了它記憶中的一部份能力。而且這段時間自己一直苦練,又有顧荒蕪這樣的名師指點,進步自然是一日千里,看起來是有三五年的功底——

“但是,你還記得當年的‘白壁微瑕’張大鷹嗎?他率先提出畫應有瑕疵的見解。因為人有悲觀離合,月有陰睛圓缺,世間萬物,本就沒有十全十美之說。所以,畫也應該有瑕疵,有瑕疵的畫才是接近現實生活的好畫。你說的那些瑕疵,細細看去確實有些問題,但是一眼看去,卻是另類的風景點綴。”

宋洮抬眼環視四周,說道:“此畫應該入品吧?”

“自然。”陳文婷點頭,說道:“畫者十境,李牧羊至少已入第一境。虛實之境,臘梅是實,那漫天飛雪是虛。虛實相映,堪稱絕意。”

宋洮對著李牧羊舉手作揖,說道:“我們終日聚會,揚言在此行雅。原來高手在名間,雅士竟然是一個馬夫。以前宋洮不識丹青妙手,還請李目兄弟多多包涵。”

“三少過贊了。”李牧羊拱手作揖,謙虛說道。

宋洮又看向李思念,說道:“思念小姐所言不虛,連家里的一個馬夫在丹青之道上都有如此造詣,想必思念小姐更有諸多才華——真是期待啊。”

李思念笑著擺手,說道:“三哥,我可不如李目,也不如在場的各位姐姐們。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我只會死。”

“原來思念小姐是個吃貨。我也是。”

“咯咯咯,會吃的人才是有福氣的——”——

聽到李思念說自己不如別人,琴棋書畫樣樣不通,在場的淑女們反而覺得她天真坦率,對其好感大增。

表演結束,李牧羊就準備回到別廳去等待。

宋洮出聲挽留,笑著說道:“之將將李目兄弟安排在別廳,已經是宋洮失職。現在豈能再任由李目兄弟去別廳坐冷板凳——如果李目兄弟不介意的話,可以和大家一起行雅。如何?”

心想,此人用的是飛白法,李牧羊在星空學院所畫的那幅《春光乍現》所用的畫法是不同的。而且雖然這個李目畫畫也不錯,但是和李牧羊那種讓顧荒蕪驚艷并且借與一縷春風給他的畫技相比相差甚遠——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李目就是李目,李牧羊或許當真葬身幻境?

李牧羊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我還是去我應該去的地方吧。那里讓我更自在一些。”

宋洮明白李牧羊的顧慮,心想,讓一個馬夫和一群名門公子哥和嬌貴的小姐們在一起,確實會讓他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于是,宋洮點頭答應,說道:“那就恕宋洮失禮了。”

“客氣。”李牧羊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李牧羊回到別廳,知曉小樓里發生什么事情的眾多管理以及護衛頭子對其刮目相看。

有人主動上前問候,還有人在打探李牧羊的背景來歷。

李牧羊簡單作答,仍然回到角落就座。

寧心海若有所思的看向李牧羊,說道:“你會作畫?”

“學過幾年。”李牧羊出聲答道。

“你讓我想起一個人。”寧心海說道。

“誰?”

“李牧羊。”

“我們有相似之處?”

“他是我見過最能夠創造奇跡的人。”寧心海出聲說道:“之前不過是一個人人嫌棄的廢物,認真學了半年,就在帝國文試中取得狀元,成為西風第一——后來的事情你知道了,被星空學院錄取,然后又命隕幻境之中。直到現在,我還沒有見過比他更為天才的人物。”

李牧羊認真點頭,說道:“確實。可惜,我只是一個馬夫。”

寧心海輕笑,說道:“怕是你做馬夫的日子要到頭了。在靜水凝露揚名,怕是有不少人要重金挖你吧?就是陸家也不會對你不聞不問,這不是愛才惜才之道。這樣的人才只能夠去給人做馬夫,誰還敢去為陸家效死力?”

李牧羊輕輕搖頭,說道:“你為什么做馬夫?”

“我喜小姐性子清凈,而且又在江南相處多年,自然是有感情的。”

“我也極喜歡我們家思念小姐。”李牧羊出聲說道:“我愿意一輩子給她做馬夫。”

“有意思。這些話說與你們家思念小姐聽,她定會歡喜。”寧心海只當李牧羊說的是奉承自家小姐的話,也不愿意揭破。

小樓之內,宋洮環視四周,朗聲說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壚。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原本想在這大雪漫天的靜水小樓,和大家賞著冬雪、聞著臘梅香味,吟詩作畫,不醉不歸。卻沒想到發生了發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想來諸位也沒有了行雅的心情。就此結束又辜負這良辰美景,不若大家選一題進行辯之,也為此夜增添一些趣味。如何?”

眾人皆應。

清談辯論本就是大家喜歡做的事情,選一議題,旁征博引,唇舌為槍劍,以一身所學去擊敗對手。此為人生大快之事。

“以何為題?”有人出聲問道。

“我來作題如何?”小樓門口,一群人披著風雪而來。

為首之人身穿錦衣,頭戴玉冠。方臉威嚴,虎背熊腰。笑著說道:“以‘皇權重,乃或軍權更重’為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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