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好萊塢之路 作者：白色十三號（已完結）

第50章 你有經紀人嗎

　　「再就是指揮和帶動團隊的能力了。」

　　所有的導演在獲獎時無一例外都要感謝自己的團隊，很多人可能覺得這是客套話、場面話，但比爾•羅西斯這樣的職業娛樂經紀很清楚，這是真實情況的反應，電影跟文學等其它藝術最大的區別之一就是電影這門藝術不是某一個人或者某幾個人就能完成的，一部長篇電影最少都是幾十人、上百人乃至上千人團隊的心血結晶。

　　雖然好萊塢是製片人負責制，製片人在電影製作上有絕對的權力，但在電影的具體拍攝過程中，導演才是真正的領路人。

　　導演不僅要協調演員的檔期，指導演員的表演，還要協調攝影師、佈景師等其它具體製作工種的工作進度和計劃。

　　他的目光落在了為艾米麗和詹姆斯•弗蘭科補妝的傑克•沃森身上，「麥克，你應該能看出來，除了這個化妝師能力不錯外，其他都是些註定會被好萊塢淘汰掉的人。墨菲•斯坦頓就是指揮和帶領這麼一群人，進行了三周的拍攝，還讓這些失敗者形成了一定的工作默契，這非常難得。」

　　比爾•羅西斯的話很不客氣，卻是這個圈子的一些真實反射，「誰都希望成功，尤其在好萊塢這麼個競爭激烈的地方，但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有時候一個人自己拼出老命工作，結果根本得不到隊友的支持，甚至是各種限制，就算做出來一些閃光的成績，也完全被淹沒在其他隊友的平庸之中，無法得到相應的回報！」

　　最後，他鏗鏘有力地說道，「反觀墨菲•斯坦頓，被豬隊友層層環繞，卻能拼盡全力帶動這群豬都跑了起來。」

　　聽他這麼說，麥克哈哈笑了起來，「被你這麼一誇，我都想跟你搶了。」

　　比爾•羅西斯也笑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這是玩笑話，而且他認為墨菲•斯坦頓有潛力，別人卻未必。

　　兩人又說了幾句，那邊的拍攝似乎結束了，比爾•羅西斯剛要過去，麥克似乎想起一些事情，忽然喊住了他。

　　「比爾，我剛剛想起，一個多月前體育經紀部的人提過。」他皺起眉頭，「這個墨菲•斯坦頓跟公司產生過一些糾紛。」

　　「我知道，我調查過。」比爾•羅西斯根本就不在乎，「不知道他拍到了什麼，從籃球部門的明星球員科比•布萊恩特手中榨取了十萬美元。」

　　他呵呵笑了起來，「只是公司不重視的籃球部門而已。」

　　如果換成美式足球，他就會好好考慮一番了。

　　「今天就到這裡！」墨菲跳下福特車，把攝影機交給保羅•威爾森，大聲說道，「快點收拾片場，我為大家定購了豐盛的晚餐。」

　　保羅•威爾森拿好攝影機，小聲嘀咕，「不會又是漢堡和匹薩吧？」

　　墨菲做了個要打的手勢，也加了句玩笑話，「不止漢堡和匹薩，還有熱狗和可樂。」

　　周圍人的露出一片白眼球，最近這些快餐食物快要折磨死他們的胃了。

　　這只是墨菲的玩笑，他懂得工作要鬆緊相結合，而且劇組連續工作多日，除去開始時的一天假期，到現在也沒有再休息過，也需要適當的犒賞下這些傢伙。

　　中午的時候，他就讓傑西卡•查斯坦聯繫好了鎮上的一家烤肉館，並且直接包下整個店面，今晚劇組集體去享用烤肉大餐。

　　當然，作為遠離洛杉磯繁華地段的北部盆地地區，這裡的烤肉價格相對還是比較低的。

　　指揮保羅•威爾森和傑西卡•查斯坦裝好膠片，墨菲聽到左邊響起了打招呼的聲音。

　　「嗨，墨菲。」

　　他立即轉過身，在對面伸過來的手上握了握，「嗨，比爾。」

　　接著，又與旁邊的人握手，「你好，麥克。」

　　「有時間嗎？」比爾•羅西斯看了看周圍，片場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想跟你談談。」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談。」墨菲率先朝著湖邊安靜的地方走去，等比爾•羅西斯跟上來，說道，「我的女主角什麼時候能回來拍攝？沒有她，劇組就要停止運轉了。」

　　凱瑞•穆裡根前幾天就離開劇組返回洛杉磯的學校了。

　　影片總共就兩個主要角色，這幾天詹姆斯•弗蘭科的獨角戲也拍攝的差不多了，女主角再不回來，墨菲真的要抓狂了。

　　「墨菲，我也很想讓凱瑞回來。」比爾•羅西斯的態度前所未有的真誠，「在你的幫助下，凱瑞的演技進步非常快。」

　　他歎了口氣，「但你知道的，凱瑞前段時間請的假太多，學校已經有意見了，還投訴到了兒童協會，她總要在學校裡待幾天。」

　　聽到這些話，墨菲一陣頭疼，作為投資方，他對各種工會或者協會類組織，真的有點厭惡。

　　不過，這也不是他能改變的，現在他只是個小人物，誰會在乎他的想法和看法。

　　墨菲知道，比起遠在英國倫敦的穆裡根夫婦和凱瑞•穆裡根在洛杉磯的臨時監護人朱利安•費羅斯，學校和兒童協會要難纏太多了。

　　「你放心。」

　　等墨菲走到湖邊停下腳步，比爾•羅西斯跟上來說道，「我會督促學校和兒童協會那邊，只要凱瑞能請假，我會第一時間把她送過來。」

　　轉過頭，墨菲略帶詫異的看著他，比爾•羅西斯是個八面玲瓏的經紀人沒錯，但什麼時候態度好到這種程度了？

　　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稍稍歪頭，問道，「比爾，你有事？直接說吧。」

　　「也不是什麼大事。」比爾•羅西斯笑了起來，換上輕鬆的語氣，試探的問，「墨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還沒有經紀人吧？」

　　墨菲撓了撓頭，從開始籌備以來，他一直忙的團團轉，早就忽略了經紀人的事情，而且也沒有經紀公司會對他感興趣。

　　「確實沒有。」墨菲聳了聳肩，「我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履歷的新手。」

　　「不，不……」比爾•羅西斯豎起手指搖了搖，「我認為你很有潛力。」

　　話說到這裡，墨菲再聽不出他的意思，就真是笨蛋了，他瞪眼看著對面，「該不會是你想做我經紀人吧？」

　　比爾•羅西斯點頭，「我就是這種意思。」

　　事情有點突然，墨菲想了想，說道，「這樣吧，你一起去參加劇組的烤肉晚宴，到鎮上我們再談。」

第51章 一言為定

　　一杯杯黑啤流水般送到十幾張餐桌上面，烤肉的香味四處飄蕩，碰杯的聲音不斷響起，忙碌許久的劇組迎來了難得的放鬆時刻，尤其是能讓老闆兼導演好好吐一次血，這種爽快的感覺對劇組的雇員們來說，真的是太難得了。

　　在他們的眼中，墨菲簡直就是吝嗇鬼的代名詞。

　　但跟墨菲坐在一桌的比爾•羅西斯不這麼看，在他的眼睛裡，墨菲反而是個非常懂得制定計劃的人。

　　計劃對於一個導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之前已經談起了經紀業務方面的話題，酒足飯飽之後，墨菲又說到了這上面，「比爾，說實話，我現在並不需要經紀人，我正在拍攝的是我全部投資的影片。」

　　放下酒杯，比爾•羅西斯豎起指頭對墨菲搖了搖，「沒錯，你的劇組已經渡過了最為艱難的開始階段，進入了正常運轉當中，出現一個經紀人，的確不會幫到你的拍攝。」

　　他加重了語氣，「但是墨菲，你想過嗎，你製作的影片要怎樣進入發行渠道？」

　　墨菲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有說，他早就考慮過發行方面的問題，最好的辦法也莫過於去好萊塢眾多的發行公司推銷影片。

　　這種隨便一個業內人士都能想到的辦法，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有了我的加入，情況就不同了。」經紀人無疑都是能說會道的人，比爾•羅西斯當然也不例外，「我只是個普通的娛樂經紀，但我背後有個龐大的公司，公司裡有相當的資源我都能夠使用，想必你也知道我的經紀公司在業內的實力和地位。」

　　跟凱瑞•穆裡根簽約時，墨菲就知道比爾•羅西斯來自一個龐大的娛樂經紀帝國——CAA！

　　比爾•羅西斯繼續說道，「我認識很多人，哪怕不算公司的資源，也有我自己的關係網，能幫你介紹一些發行公司的買手，也可以幫你運作去獨立電影節展映，將影片推銷出去。」

　　墨菲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顯然是在思考。

　　「想必你也很清楚……」比爾•羅西斯繼續追擊，「一部影片拍攝出來，卻不能進入發行渠道的話，存在的意義幾乎為零。」

　　這種觀點與墨菲不謀而合，任何精彩的影片都只是成功的基礎，完備的宣發才是綻放光輝的必要條件。

　　別說他拍攝的這種質量實際一般的影片了，即便是那些公認的經典影片，有多少因為宣發問題撲街撲的讓投資方吐血身亡？

　　他沒有資歷，沒有關係網，也沒有發行渠道，如果能借用經紀人的力量，影片製作完成後，面對的困難勢必會少一些。

　　墨菲還沒有幼稚到認為影片拍攝結束，他找幾家發行公司，扔出一個宣傳方案，對方就會乖乖上鉤，跟他簽下一份較為公平的發行合約的地步。

　　那是幼稚園兒童才有的想法，好萊塢獨立電影發行有多難，哪怕是他這個初入娛樂圈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墨菲，我不能保證CAA會有多少資源投入到你身上，以我在公司的地位，也無法做出這樣的保證。」

　　比爾•羅西斯知道想要打動墨菲這種人，最好不要誇誇奇談，顯示出足夠的誠意更為有效，「但我本人會全力為你運作這部影片，為它找到合適的發行渠道，讓《水果硬糖》能真正出現在觀眾面前，而不是積壓在倉庫裡面。」

　　「哦，聽起來真的很讓人動心。」墨菲挑起眉毛，卻松了口，「有一點你有必要知道，我從科比•布萊恩特身上敲到過十萬美元，處理人應該來自你們CAA。」

　　「這些不是問題。」比爾•羅西斯顯得一點都不在乎，「我們跟體育經紀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部門，而且籃球部門不是美式足球，CAA內部也不怎麼看重。」

　　這可是來自CAA的經紀人的邀請，想想CAA在娛樂經紀領域的實力和地位，墨菲說不動心肯定是假話，背靠大樹好乘涼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權衡了有一會，墨菲緩緩開口，「讓我考慮一段時間，《水果硬糖》製作完成前，我會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

　　比爾•羅西斯伸出一隻手，「一言為定。」

　　墨菲在他的手上拍了一巴掌，「一言為定！」

　　兩人其實都懷著各自的想法，墨菲想要借用比爾•羅西斯這樣在好萊塢有一定資歷的經紀人的資源自然不用去說；比爾•羅西斯的話也未必完全可信，墨菲跟他簽署經紀合約，旗下無非多了一個潛力股，墨菲最後不簽約，他除了浪費些口水，實際上也沒有任何損失。

　　娛樂經紀都是些異常精明的角色，怎麼可能做虧本的買賣？

　　剛剛的一言為定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

　　墨菲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有一個出色的經紀人的話，未來勢必會少走一些彎路。

　　「時間不早了。」比爾•羅西斯看了看腕表，主動告辭，「我還要趕回洛杉磯，先走了。」

　　「再見。」墨菲也不留他，只是提醒道，「比爾，儘快把我的女主角還給我。」

　　「你很快就能見到他。」

　　比爾•羅西斯轉身離去，還沒有走出烤肉店，詹姆斯•弗蘭科就端著一大杯黑啤找上了墨菲，他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對面。

　　「乾杯！」他碰了碰桌在上墨菲的杯子，仰頭喝了好大一口啤酒，墨菲端起酒杯，「乾杯。」

　　他同樣喝了一大口。

　　或許是喝的有些過量，詹姆斯•弗蘭科臉上帶著幾分醉意，「知道嗎，墨菲，在這個劇組裡，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了。」

　　「不……」他揮了揮手，「最近兩年遇到的人中，你是我最佩服的一個。」

　　「嗯？」墨菲表示不解。

　　「能把一個惡魔般的女孩耍的團團轉……」詹姆斯•弗蘭科借著酒勁，壓低聲音說道，「還當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難道不值得佩服？」

　　墨菲搖了搖頭，沒有接他的話，反而說道，「你喝多了，吉姆，該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拍攝。」

　　說完，他站起來，用力拍了拍手，「好了，各位，今晚就到這裡，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要工作！」

第52章 跟惡魔共舞

　　漂亮整潔的校園裡靜寂無聲，一棟白色的教學樓矗立在校園當中，樓前還豎著高高的旗杆，星條旗和代表加利福尼亞的熊旗一上一下隨風飄揚。

　　一間教室臨窗的座位上，凱瑞•穆裡根右手下意識的轉動著圓珠筆，左手托起下巴，透過玻璃愣愣的看著旗杆發呆，似乎州旗上面的大棕熊，比講臺上帥氣的男老師更有魅力。

　　「好無聊啊。」她自言自語了一句，「不知道墨菲那邊怎麼樣了。」

　　離開劇組，凱瑞•穆裡根又感覺自己變成了籠子中的鳥兒，自由和夢想再一次離她而去。

　　墨菲什麼時候能把自己拯救出去啊？凱瑞•穆裡根的腦海裡不禁出現了這個念頭。

　　瞬間，她盯著的州旗上的圖案就變了，棕熊變成了一個人，短短的發茬、堅硬的面部輪廓、深邃的眼睛、高大健壯的身體……噢，還有臉上幾道淡淡的傷疤，這些讓他看起來是那麼與眾不同。

　　更重要的是，他善解人意，充滿熱情，總是能解決掉所有的阻礙和難題。

　　不知道為什麼，凱瑞•穆裡根覺得自己簡直想飛去聖費爾南多穀的北部盆地，哪怕看一眼再回來也行。

　　「凱瑞•穆裡根……」男教師發現了她的異常，「凱瑞•穆裡根！」

　　女孩正陶醉在自己的幻想裡面，怎麼可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男老師連續叫了幾聲，後面的一個女孩伸出腳，用力踢了下她的椅子，凱瑞•穆裡根這才回過神，趕緊站了起來。

　　「呃……」凱瑞•穆裡根東看看，西瞧瞧，不知所措。

　　「凱瑞•穆裡根。」男老師這時說道，「請你說一下加州州旗的來歷。」

　　作為一個英國人，她怎麼會關心加州州旗的來歷，嘴唇翻動兩下，只能無奈地說道，「我很抱歉。」

　　雖然男老師沒有為難她，但坐下之後，凱瑞•穆裡根的臉蛋又垮了，用圓珠筆恨恨的戳著課本，對束縛了自由的學校痛恨到了極點。

　　「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瘋掉的！」

　　她晃動腦袋，低頭看著課桌，痛苦的等待下課時間的到來。

　　鈴聲終於響了起來，男老師剛剛離開教室，後面提醒她的那個女孩站起來湊到了這邊，好奇的問道，「凱瑞，你在想什嗎？今天一直在走神。」

　　凱瑞•穆裡根把圓珠筆扔在桌子上，沒好氣地說道，「沒什麼。」

　　那個女孩跟她的關係似乎還不錯，忽然換上八卦的口吻，「該不會……是你的初戀到來了吧？」

　　凱瑞•穆裡根愣了愣。

　　見她這幅表情，女孩的八卦心更勝了，抓住她的手，急匆匆的問道，「他是誰？初戀的感覺怎麼樣？你們到哪一步了？有沒有在一起睡過？」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凱瑞•穆裡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幸好教室門口響起另一個同學的聲音，「凱瑞，有人找你！」

　　凱瑞•穆裡根趕緊掙脫女孩的手，跑了出去，教室外的走廊上，經紀人比爾•羅西斯正等在門外。

　　她看到經紀人，第一句話就急匆匆的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劇組。」

　　「我已經給你請好假了。」比爾•羅西斯指了指她背後的教室，「回去收拾東西，我在校園外等你。」

　　那個快要死掉的凱瑞•穆裡根瞬間滿血復活，興奮的大叫一聲，掉頭沖回了教室。

　　劇組才是她想要的生活，那邊有她的角色，有她的靈魂，還有一個對她非常非常好的墨菲。

　　隨著凱瑞•穆裡根重新回到劇組，墨菲的工作回歸正軌，之前的幾天時間裡，他已經結束了所有詹姆斯•弗蘭科單獨的鏡頭拍攝，目前剩餘的都是海莉和傑夫的對手戲。

　　劇組的運轉越發流暢，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影片極小的規模放在這裡，墨菲總能找到合適的解決辦法，哪怕佈景師和燈光師能力平平，臨時充當他的助手還是可以的。

　　不得不說的是詹姆斯•弗蘭科，現在的他還很年輕，演技遠達不到日後的水準，不過應付這樣的B級片足夠了，他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劇組在拍攝過程中表現最為穩定的一環。

　　而且凱瑞•穆裡根回到劇組之後，詹姆斯•弗蘭科除了工作時間，總是有意無意在躲著她，似乎上次的事件留下了心理陰影。

　　整個拍攝過程是曲折的，但在薪酬的激勵下，所有人都能圍繞在墨菲身邊，一起向前努力。

　　墨菲也在考察他的雇員們，儘管這部影片成敗未知，卻也在為可能存在的下一步計劃做準備，組建一支相對比較穩定的團隊，是每個導演成長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燈光師和佈景師能力實在一般，如果不是資金時間有限沒有選擇的話，墨菲也不可能使用他們，這兩個人不在他再次合作的行列中。

　　確切點來說，除了化妝師傑克•沃森和工作積極的實習生保羅•威爾森外，其他人從哪裡來還會回到哪裡去。

　　與其他人繼續待在好萊塢不同，傑西卡•查斯坦打算影片拍攝完成，就暫時結束實習生涯，返回紐約完成茱莉亞藝術學院最後的學業。

　　歷經幾個月的籌備和拍攝，她對電影製作也積累了一些經驗，尤其是看到錯誤百出、並不斷進行自我糾正的墨菲，也真正明白這一行成功的不易。

　　劇組迎來最後一場戲的拍攝，其他人都歡心鼓舞，傑西卡•查斯坦卻平靜的站在角落裡，看著滿身血漿的詹姆斯•弗蘭科被同樣血色纏身的凱瑞•穆裡根做最後的折磨。

　　原本，她在拍攝中也有個角色，卻被墨菲臨時起意取消了。

　　遮擋在紅色劉海下面的明亮眼睛，轉到了扛著攝像機拍攝的墨菲身上，裡面出現了一點點複雜，傑西卡•查斯坦也很難說明白自己的心情。

　　這個人為了成功，只要不跨越法律的界限，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甚至，她都感覺自己受到了一些影響。

　　好在她拿到薪水就會離開，以後應該也不會有合作了。

　　跟惡魔共舞一直讓她覺得很沉重，好在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第53章 懲罰

　　「放過我，求求你了……」

　　詹姆斯•弗蘭科滿臉血跡，被捆在一張厚實的椅子上，脖子裡還掛著一個繩套，後面連接的繩子從房頂連接的吊燈上面垂落，握在臉上濺著血滴的凱瑞•穆裡根手裡，那紅色的外套被仍在一邊，身上的黑色T恤在房間紅灰背景的襯托中異常顯眼。

　　她的前面，詹姆斯•弗蘭科努力轉頭，「Please……」

　　女孩不為所動，只是在繩子尾段綁上一個又一個少女的寫真相框。

　　繩子的尾段綁的東西越來越多，詹姆斯•弗蘭科也配合的拉長自己的脖子，張開嘴大口喘氣，做著最後的掙扎，「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沒有證據……」

　　「這不重要。」凱瑞•穆裡根冷冷的回了一句。

　　在她的最前方，墨菲給了一個特寫畫面後，臨時架設的拍攝軌道車快速滑動，轉到了詹姆斯•弗蘭科的側前方，鏡頭裡同樣是面部的大特寫。

　　詹姆斯•弗蘭科臉上掛滿鼻涕眼淚，說話有氣無力，好像真的被閹割了一樣。

　　被閹割的是他飾演的角色，詹姆斯•弗蘭科卻很好的把握到了傑夫此時的心態，他可以虐殺別人，卻捨不得自己的性命，為了能活下去，不斷做著各種嘗試。

　　「殺了我。」他拿出最後的力氣，「你也逃不掉。」

　　「我跟你說過，我是一個高材生。」女孩還在忙著拴相框，「我早就想到了這點，你住的地方偏僻，沒人看到我來過這邊。」

　　她終於抬起了頭，冷冷的殺死對方最後的希望，「我還未成年，從來沒做過指紋錄入，也沒有留下過任何DNA信息，就算我在你這裡留下痕跡，警方也找不到我。」

　　「而且……」

　　說話間，在墨菲調整好拍攝角度的時候，她恰到好處的轉到了詹姆斯•弗蘭科的對面，指著桌子上的一卷卷錄像帶，「警察看到你拍攝的這些東西，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為你這種人渣全力追查破案？」

　　「最後跟你說一句。」凱瑞•穆裡根的語速加快，「到了地獄不要再做男人，更不要再做戀童癖！」

　　詹姆斯•弗蘭科終於崩潰了，眼淚鼻涕瞬間再一次湧了出來，「Please！Please！Please……」

　　他的聲音是那麼淒慘，那麼可憐，再加上血肉模糊的模樣，讓人止不住的升起一股同情。

　　按照主流電影的套路，壞人受到一定的處罰，最後一定要交給法律懲處，尤其女主角還是個未成年少女。

　　但墨菲選擇這個項目，不會按照原版的路線走，原本影片暗含的細節和所謂思考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他開場就塑造了一個冷酷變態的惡魔，中間又通過不少戲份反射出惡魔的偽善，並且在海莉解密般的搜尋中，展示出惡魔已經毒害了數名可愛的少女，最後勢必要給惡魔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懲罰。

　　割掉惡魔的作惡之源，送惡魔回到地獄，才最適合他想要的氛圍。

　　就像凱瑞•穆裡根從來不會同情詹姆斯•弗蘭科一樣，海莉也不會同情傑夫，她不管哀求聲的淒慘和可憐，快步走回椅子後面，把最大的幾個相框綁在了繩子上面，一摞相框最上面的，正是艾米麗的照片。

　　繩子瞬間拉緊，懸掛的吊燈劇烈晃動，詹姆斯•弗蘭科翻起白眼，雙腿用力蹬動，可是被緊緊綁在椅子上面，根本使不上力氣……

　　凱瑞•穆裡根鎮靜的穿上外套，收拾好自己的背包，背起來朝著門口走去，只留給攝影機鏡頭一個紅色的背影。

　　「Cut！」墨菲從攝影機後來站起來，大聲宣佈，「《水果硬糖》，拍攝全部結束！」

　　「YES！」

　　凱瑞•穆裡根扔掉道具背包，第一個從門口那邊沖了過來，跑到墨菲身前，張開手臂跟他擁抱了一下，「我的第一部電影拍完了哎！」

　　墨菲鬆開凱瑞•穆裡根，開始跟劇組其他人一一擁抱，其他人也很高興，拍攝結束也就意味著他們能把最後一筆酬勞領回來了。

　　「嘿，墨菲！」

　　一身血跡的詹姆斯•弗蘭科走了過來，根本不給墨菲躲避的機會，直接抱住了他，特製番茄醬瞬間染紅了墨菲，他則張開大嘴笑著說道，「你買的番茄醬味道太難聞了，我已經忍受夠了，現在輪到你了。」

　　墨菲也不介意，用力拍了詹姆斯•弗蘭科的後背兩下，「希望我們以後還能合作。」

　　他故意擠了擠眼，「凱瑞可是說過，如果我還有下一部電影的話，她一定會回來。」

　　聽到這個名字，詹姆斯•弗蘭科立即順著墨菲的目光看了過去，凱瑞•穆裡根正在盯著他，扯起的嘴角上掛著一個很怪異的笑容。

　　「這個……」詹姆斯•弗蘭科趕緊收回目光，「還是……以後再說吧。」

　　最後，墨菲走到了傑西卡•查斯坦旁邊，剛伸開手，傑西卡•查斯坦就提醒般的指了指他身上的嫣紅，躲到了一邊。

　　墨菲不在意的聳聳肩，「什麼時候去紐約？」

　　「等你結算完我的薪水。」傑西卡•查斯坦很自然地說道，「沒有錢的話，我連機票也買不起。」

　　「我會讓人儘快跟你結算的。」

　　影片拍攝結束，兩人的雇傭關係也告一段落，墨菲清楚傑西卡•查斯坦的志向不是幕後工種，而是成為一名演員，離開也再正常不過了。

　　沒有專門的關機儀式，也沒有鬧翻天的慶祝，在墨菲一一向劇組成員送上口頭感謝之後，房屋內漸漸安靜下來，開始收拾器材，簡單的整理衛生，保存拍攝的膠片……

　　墨菲專門去臨時倉庫看了看，租賃的器材絕大部分完好無損，購買的240盤膠片比預期的情況稍好一點，還剩餘了將近20盤，這也就意味著他拍攝的素材足有1000分鐘。

　　「嗨，墨菲。」

　　卸完妝的凱瑞•穆裡根找了過來，「做什麼呢。」

　　「發愁呢。」墨菲歎了口氣，「接下來要從1000分鐘的素材裡面剪出90分鐘左右的影片，想想頭都疼。」

　　「那……」凱瑞•穆裡根抬眼看著他，「你接下來還會很忙？」

　　墨菲點了點頭，她又說道，「回到洛杉磯，如果我有不明白的事情，還可以像以前那樣找你請教嗎？」

　　她目光中帶著不加掩飾的期盼，墨菲也沒有多想，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你知道我的號碼。」

第54章 又見科比

　　回到洛杉磯，墨菲先給自己放了兩天假，躲在拉丁社區的房子裡，狠狠的補了一段時間的覺，大概是奇特的經歷留下了頭疼的後遺症，這段時間的忙碌下來，頭疼發作的次數越發的頻繁，雖然不像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撕裂般的劇痛，但也能影響到他的思考和正常的工作生活。

　　休息兩天，感覺身體和精力恢復之後，墨菲沒有急著開始後期製作，而是聯繫比爾•羅西斯，雙方談了幾次，準備簽訂一份正式的經紀合約。

　　有一個來自CAA的專業經紀人，好處也遠遠大過壞處，而且像他這樣沒有任何資歷的人，也沒什麼好失去的。

　　與明星演員或者成功導演的交叉管理不同，CAA不會在墨菲這種新人導演身上投入多少資源，只要與CAA簽下合約，比爾•羅西斯會成為他的專屬經紀人。

　　雙方的簽約也很簡單，意向達成之後，墨菲帶著自己的律師羅伯特來到世紀城，在CAA租賃的大廈中，比爾•羅西斯和CAA的一位業務律師已經等在了一間小型會議室裡。

　　CAA每年都會簽下一些新人，其中不乏能成功上位的人，但這些人在成功之前，都乏人關注，墨菲也不例外，這種簽約更像是例行公事。

　　「歡迎你加入CAA。」

　　簽完合同，比爾•羅西斯鄭重的跟墨菲握了握手，「在這裡，你的未來是無限的。」

　　這只是場面話，CAA跟他這種人簽署的只是類似於大公司跟實習生簽署的那種實習合同，很初級的經紀合同，這種合同也有利於CAA看到簽署人沒有價值的時候，方便隨時放棄。

　　相應的，合同對簽約客戶的限制也不是特別嚴苛，雙方如果不想合作的話，違約金繳納的並不多。

　　這種合同也只會用在墨菲這種新人身上，只要能闖出名氣，CAA立即會開出一份新的合同。

　　相比於這些場面話，墨菲更注重實際的東西，等兩位律師離開，直接說道，「比爾，我需要一間後期製作室，設備要完善，租金相對要便宜。」

　　「沒問題。」比爾•羅西斯也不推辭，很乾脆地說道，「你等我的好消息。」

　　原本墨菲是想租用第六頻道的後期製作室，但之前聯繫卡拉•費斯後，放棄了這個打算，第六頻道的後期工作室只能分時段租用，根本不符合他的需要。

　　這裡是洛杉磯，世界電影產業的中心，想要租賃到後期製作室並不難，但經過前期籌備和拍攝，剛剛又結算了劇組的薪酬，墨菲手中的三十萬美元資金，只剩餘了不到五萬美元，接下來還有剪輯師薪酬和配樂版權費等方面的支出，能用於支付的租金很有限。

　　想要租賃的工作室設備齊全，還要租金便宜……這就有難度了。

　　不等墨菲離開，比爾•羅西斯取出手機連續撥打了幾個電話，顯示出一名職業娛樂經紀的能力和關係網，他放下手機後，笑著說道，「最多五天，我就可以找到合適的後期製作室。」

　　「OK！」墨菲不是笨蛋，能看得出比爾•羅西斯是在向他展現實力，「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站起來準備告辭，比爾•羅西斯又說道，「等等。」

　　墨菲看著他，問道，「還有事？」

　　「你的影片多長時間能夠完成？」也不等墨菲回答，比爾•羅西斯就說道，「如果新年之前能完成所有制作的話，我可以幫你爭取到參加聖丹尼斯電影節的機會。」

　　聽到這話，墨菲立即來了興趣，聖丹尼斯電影節是獨立影片的天堂，雖然准入門檻較低，但想要進入正式的參展環節，也有一定的要求。

　　根據他的瞭解，想要參加聖丹尼斯電影節，而不是電影節期間在路邊放映，需要提前進行申請，在申請通過後組委會會發送邀請函，只有收到了邀請函才可以參加。

　　當然，如果是一些優秀的電影或者電影人，聖丹斯電影節制作方會直接發送邀請函。

　　墨菲自認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我盡力。」他離開前留下了這句話。

　　就像拍攝一樣，對於後期製作他同樣是個新手，誰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難題。

　　離開會議室，墨菲轉進電梯間，等了一會，電梯從上面下來，思考著後期製作的一些問題，他頭也不抬的進入了電梯。

　　走進電梯，墨菲立即覺得不對，感覺左邊有什麼特別高大的東西，幾乎完全遮住了自己，連忙轉頭去看，一個足有六尺六寸左右的黑人仿佛鐵塔一般站在那裡，正好也轉頭看了過來。

　　「是你！」黑人的語氣相當不善。

　　「你好啊……」墨菲平靜的打起招呼，「好久不見，布萊恩特先生。」

　　左手邊的人正是洛杉磯湖人隊的球星科比•布萊恩特。

　　科比•布萊恩特也沒想到自己來CAA辦事，竟然會遇到這個無恥的傢伙，拳頭立馬下意識的攥了起來。

　　墨菲身體緊繃，也做好了開打的準備。

　　但科比•布萊恩特比他想像的要理智，冷冷哼了兩聲，卻沒有動手。

　　能成為頂級巨星的人，確實沒幾個莽夫。墨菲抬頭看了眼他的黑臉，科比•布萊恩特正居高臨下的盯著他。

　　電梯門這時叮的一聲打開，墨菲搶在科比•布萊恩特之前，率先出了電梯，大概是上班時間，一樓的電梯間裡正好沒人。

　　後面的科比•布萊恩特也出了電梯，墨菲卻轉過身，主動伸出一隻手，「正式認識下吧，布萊恩特先生，我是墨菲•斯坦頓，一個電影導演。」

　　「What？」科比•布萊恩特跟本沒有與他握手的意思，反而滿臉驚異，「你不是一個狗仔嗎？」

　　墨菲聳了聳肩，「我是個導演，跟你在同一家經紀公司。」

　　也不等科比•布萊恩特有什麼反應，墨菲取出一張名片，塞進了他的大手裡，「你對演電影感興趣的話，可以打我的電話。」

　　說完，墨菲對他點了下頭，轉身走出電梯間。

　　後面的科比•布萊恩特有些發愣，先看了看墨菲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裡的名片，這絕對是他遇到的最無恥最厚臉皮的人。

　　隨手把名片扔進垃圾桶裡，科比•布萊恩特也離開了。

　　不到五天的時間，比爾•羅西斯就為墨菲搞定了後期製作室的租賃事宜，墨菲親自去看過，租賃的製作室位於伯班克，隸屬於迪士尼旗下的一間小型製片公司，裡面的設備一應俱全，他為此又支出三萬美元，拿到了未來兩個月的使用權。

　　這樣的價格並不貴，比爾•羅西斯在其中發揮了不少作用。

　　雙方簽署完正式的租賃合同，墨菲和格裡菲斯以及願意充當助手的保羅•威爾森，帶著大量膠片，直接入住到了工作室裡面。

第55章 菜鳥教菜鳥

　　墨菲拍攝了足有一千分鐘的素材，雖然拍攝時遵循了故事先後發展的過程，但把這些剪輯成九十分鐘左右的影片，仍然需要龐大的工作量。

　　整個後期剪輯工作，主要由墨菲和剪輯師格裡菲斯完成，實習生保羅•威爾森和格裡菲斯的兩個助理充當助手。

　　具體的剪輯是由格裡菲斯來處理，墨菲主要負責審核和闡述對於影片的要求。

　　任何剪輯都會有主線，墨菲的主線很簡單，海莉找到傑夫掩藏在房間內的罪惡，然後給予相應的懲罰，再找到再懲罰，直到最後的閹割和絞刑。

　　其實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被墨菲改動後的影片，女主角海莉更加狠辣，這也是為了用大尺度的畫面增加吸引力，但如此一來也有問題出現，觀看者很可能會對女主角產生反感，這可不是他這個導演想看到的。

　　對主角都反感了，影片還有吸引力嗎？

　　所以，墨菲增加男主角傑夫的罪惡度，每當海莉折磨過後，總能找到新的罪惡，讓人對他的厭惡更加深一層，從而海莉的所作所為順理成章的變成大快人心。

　　但這種手段不能用的太多，墨菲準備了三個主要階段，一次捆綁噴辣椒水，一次閹割，一次絞刑。

　　當然，相應的語言和心理摧殘也是必不可少的。

　　後期製作不止是剪輯，墨菲首先做還是這方面的工作，他和格裡菲斯反復觀看了從所有角度拍攝的黑白開場鏡頭素材，最終敲定使用斜向俯拍的七號鏡頭作為整部影片的開場戲。

　　這個鏡頭拍攝的效果，顯得相當殘暴，艾米麗飾演的被害者和傑夫這個加害者的不同表現都有全方位的展示。

　　開頭畫面只有幾分鐘，是一個完整的長鏡頭，墨菲和格裡菲斯商議之後，暫時不打算重新剪輯，先直接使用。

　　剪輯工作的進度也不快，哪怕現在只是粗剪，將近一上午的時間，墨菲也就確定了一個鏡頭而已。

　　他非常的慎重，比拍攝時更加用心，剪輯能直接決定一部影片的成敗。

　　如今，蒙太奇已經是一個完全電影化的詞語了，其實蒙太奇就是通過畫面剪輯與畫面合成將不同鏡頭、不同場面銜接起來，創造一個獨特的電影時間與空間，來引導觀眾的情緒和心理。

　　蒙太奇最典型的作用就是可以加快影片的節奏，這也是在《水果硬糖》這種敘事簡單的影片中最大的應用。

　　後面格裡菲斯剪輯海莉和傑夫的第一次會面，就是在使用蒙太奇加快節奏，兩個陌生人見面必然會囉嗦一通，影片的長度就決定了這裡必須簡潔明要，通過剪輯讓畫面不斷在海莉和傑夫之間轉變，這些場景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能完成。

　　格裡菲斯站在工作臺前聚精會神的工作，他前方是一個老式的屏幕，屏幕前放著一根粉筆，這是一些剪輯老手慣用的方式，他們會找一個東西跟屏幕做比例——比如屏幕前放一根煙或者粉筆——通過東西的參考，去判斷在大屏幕的時候是什麼樣的感受，這是粗剪的過程。

　　不過，每剪完一個片段，格裡菲斯都會用大屏幕真正的去看一下。

　　完成這部分的粗剪，格裡菲斯交給自己的助理，把剪輯的片段放在二十七寸的屏幕上面播放。

　　屏幕的畫面中，只有海莉和傑夫，鏡頭始終圍著兩人轉動。

　　「喬迪！」墨菲走到格裡菲斯旁邊，指著畫面上的兩人，說道，「我們是不是可以增加一些兩個人的單獨鏡頭，讓畫面頻繁在他們所代表的灰色和紅色間轉換？」

　　格裡菲斯馬上明白了墨菲的意思，輕輕拍了下手掌，「好主意。」

　　他招呼自己的助理暫停播放，準備重新進行剪輯。

　　另一邊的保羅•威爾森一直在關注這邊，他是科班出身，卻缺乏經驗，弄不明白墨菲和格裡菲斯是什麼意思，不禁輕手輕腳走到了墨菲身後。

　　保羅•威爾森甘願做沒有薪酬的實習生，為的就是學習，遇到不明白的自然會問。

　　「導演。」他輕聲問道，「我……」

　　墨菲轉頭看著他，保羅•威爾森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後半截話沒有說出來。

　　「我和喬迪的意思，是在海莉和傑夫之間作嘗試比較和對比圖像之間的蒙太奇切換。」墨菲很喜歡這個勤快而又免費的勞力，壓低聲音說道，「想像一下，畫面不斷在傑夫的灰色和海莉的紅色間轉換，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色彩，通過編輯他們，不僅可以介紹他們可能代表的含義，還可以比較兩者，建立可能發生的矛盾衝突。」

　　保羅•威爾森立即想到影片隱藏的那根線——小紅帽反殺大灰狼，頓時恍然大悟。

　　當看到屏幕上播放的重新剪輯的畫面時，他不禁點著頭，欽佩地說道，「導演，你的點子真的很奇妙。」

　　墨菲只是笑了笑。

　　很多東西他能想到，但實際操作起來，比喬迪•格裡菲斯這樣的老手差遠了。

　　喬迪•格裡菲斯似乎還是不滿意，繼續完善這段剪輯，墨菲把保羅•威爾森喊到自己的工作臺前，讓他協助自己剪輯另一個片段。

　　相比於剛才的那些，這個片段要簡單許多，拍攝的時候墨菲已經仔細考慮過最後需要呈現的效果。

　　這是海莉與傑夫網絡聊天的片段。

　　墨菲拍攝時就沒有讓演員出現在鏡頭中，剪輯時自然也只有電腦屏幕，剪輯的鏡頭開始全部是特寫，然後按照聊天內容從上往下剪接，讓聊天的內容呈現在畫面中。

　　「從上往下的移鏡頭也能迫使人迅速瀏覽內容，使人一開始就具有一種緊張感，同時也確定本片緊張、快節奏的基調。」

　　完成手頭工作的同時，墨菲也對好奇發問的保羅•威爾森做著一些解釋，但接下來的剪輯，他不再使用特寫鏡頭，換成了搖鏡頭拍攝的內容，「搖鏡頭能讓景深範圍逐漸縮小，從一開始的幾句話到一句話再到一兩個單詞，讓影片產生壓迫感與好奇感，使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之後究竟有什麼事要發生。」

　　雖然他的水平也不算高，但保羅•威爾森這個菜鳥還是信服的不斷點頭。

　　墨菲又說道，「這裡還需要配音，才能達到最好效果。」

第56章 好萊塢毀了電影藝術

　　按照墨菲的想法，畫面中出現聊天內容的時候，還要輔以鍵盤敲擊聲作為畫外音，急促的打字聲，能顯示出男女主角雙方的急不可待，也渲染了緊迫的氣氛，整個聊天角色一直都未曾露面，就連打字的手也沒有出現，可以增強影片的神秘感，加上開頭女孩的虐殺戲，看似幾行簡單的聊天記錄，能讓觀看者感覺到其中蘊藏的殺機。

　　可以說，這裡的鏡頭與開場虐殺戲相輔相成，也能帶來疑問，新出現的女孩是會被殺或者逃脫，還是別的？

　　有疑問才能吸引人看下去。

　　忙碌大半天的時間，墨菲和格裡菲斯都感覺到了累，保羅•威爾森適時沖好了咖啡，幾個人暫時離開工作間，就在門口附近，圍著一張小桌子坐了下來。

　　這裡是伯班克的郊區，工作室建在一座二層小樓上面，出門就是個小露臺，坐在上邊可以看到一片綠色的風景，能讓長時間對著屏幕的眼睛得到放鬆。

　　連墨菲也不得不佩服，出身于CAA的經紀人能力真的很出色。

　　雖然是在休息，但幾個人的話題始終沒有離開過工作，尤其墨菲，他清楚自己能力不足，不斷向格裡菲斯請教一些問題。

　　「喬迪，怎麼才能保持對剪輯的敏感度？」

　　喝掉半杯咖啡，墨菲很認真的問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一個出色的剪輯師該怎樣保持狀態，控制剪輯的節奏。」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方法吧。」格裡菲斯想了想，看到墨菲一臉堅持，緩緩開口說道，「我只能說一些我的個人經驗，未必適合你。」

　　墨菲用力點了點頭。

　　「不停的看電影，我每天都會找時間看一部電影，包括一些非常流行的電視劇集或者紀錄片，有的時候也會試著拍攝和製作些東西，當然這些不一定是適合的方法，但是會在這中間找到一些新鮮感。」

　　雖然連業內二流的剪輯師都算不上，但格裡菲斯從業多年，擁有墨菲最為缺乏的經驗，「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影片最終是要面對觀眾的，所以要知道觀眾的習慣。」

　　聽到這話，墨菲若有所思。

　　格裡菲斯繼續說道，「還有就是看業內的人是怎麼做東西的，北美的和歐洲的都有，保持自己一定要打開眼界。但是我也有回去看老的片子，我覺得一定要有一個平衡，還有要保持對電影的鑽勁，去感受裡頭的人物，可能有些電影並不是剪輯有多重要，它可能是用隱形剪輯的方式，但是剪輯師需要留意那些人物呈現的表現。」

　　他端起杯子，喝光剩餘的咖啡，保羅•威爾森趕緊又給他續了一杯，跟墨菲一樣，這個實習生也在豎著耳朵，傾聽格裡菲斯的職業經驗。

　　「另外就是觀察生活，平常坐地鐵或者是在街上，留意旁邊桌子的人怎麼說話，一些細節都很重要。」格裡菲斯握著咖啡杯，感覺著咖啡的溫度，又說道，「電影不能拋開這些東西，不要覺得這個只是導演或者編劇的工作，剪輯師也非常重要，像你拍攝的鏡頭裡，海莉說女孩不能喝其他男人給的飲料，下一個剪輯就應該接上她親自倒飲料的畫面，這些都是常識性的存在，只有覺得這個東西跟自己有關係，才會記錄在腦子裡面……」

　　高跟鞋落地的聲音從樓梯那邊傳來，打斷了格裡菲斯的話，聽著這熟悉的節奏，墨菲轉頭看向那邊，一個身材高挑的金髮女人已經從樓梯裡轉了出來，她戴著寬邊太陽鏡，頭頂是米色的遮陽帽，畫著精緻妝容的整張臉都掩蓋在長長的帽檐下面，以躲避這個季節依然肆虐的毒辣陽光。

　　合體的職業套裝，恨比天高的鞋跟，墨菲哪怕只看到這些，也知道來人是誰。

　　「你們沒工作啊？」卡拉•費斯走到小露臺上，主動打招呼，「嗨，喬迪。嗨，墨菲。」

　　「你怎麼有時間過來？」

　　回到洛杉磯，兩人也通過電話，打算一起吃飯聚聚，但卡拉•費斯升職後太忙了，最後只能作廢，墨菲略帶好奇的看著她，嘴上卻不停，為保羅•威爾森幾個人做了介紹。

　　「時間差不多了。」喬迪•格裡菲斯看了眼手錶，「我們先進去了。」

　　他率先離開露臺走進了工作室，保羅•威爾森三人也跟了上去。

　　「你們到幾點？」卡拉•費斯問道。

　　「六點下班。」墨菲也看了眼時間，取過一個新杯子，給她倒了一杯咖啡，「不急著走的話你先品會咖啡，下班我們一起吃晚飯。」

　　卡拉•費斯端起咖啡杯聞了聞，對墨菲擺擺手，「你先去忙，我等你。」

　　下午六點鐘一到，墨菲準時宣佈第一天的工作到此結束，匯合等在外面的卡拉•費斯，一起去了附近一家意大利餐館吃晚飯。

　　坐在餐廳靠窗戶的一邊，卡拉•費斯看似嘲諷，實則關心的問道，「資金鏈要斷裂了吧？」

　　咽下嘴裡的通心粉，墨菲聳了聳肩，「很可惜，讓你失望了，三十萬美元足夠堅持到完成後期製作。」

　　卡拉•費斯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墨菲，「你怎麼做到的？」

　　「制定好計劃。」墨菲想也沒想，胡亂說道，「嚴格執行計劃，工作中的每一環都要像是流水線上的螺絲釘一樣匹配。」

　　「流水線？」卡拉•費斯挑起眉毛，「沒想到你這麼快就領悟到了好萊塢的精髓。」

　　「呃？」墨菲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麼精髓？」

　　「好萊塢毀了電影藝術。」卡拉•費斯的話未嘗沒有道理，「初時電影還是一門藝術，大眾以看畢加索、肖邦們的眼光投向電影工作者。後來工業革命起來了，能商品化的都被商品化了一遍，蒙娜麗莎們也從印刷機裡一幅幅出來，裱上框，為商人們帶來不小的利潤。」

　　「所以，電影也開始成了項賺錢的業務，一切就跟流水線一樣。」墨菲接過了她的話，「有人做專業的市場調查，看看觀眾喜歡為什麼樣的電影掏錢；有專門的部門寫劇本，或者乾脆外包；劇務，燈光，佈景各司其職；銷售就苦點了，為發行求爺爺告奶奶；演員也要下功夫，一個劇組就兩到三個腕大的，其他的就管飯外加一天一百美元愛來不來。」

　　他換上怪異的腔調，「什麼，你還想要有臺詞？沒問題，今天晚上到我房間裡來研究研究……」

第57章 展映的機會

　　「看來你很有經驗啊。」卡拉•費斯笑了起來，「是不是這麼做過了？」

　　「這怎麼可能？」墨菲一臉無辜，「我是那樣的人嗎？」

　　他擺出一副認真的面孔，卻用玩笑的口吻說道，「親愛的，除非是你。」

　　「別開這種玩笑。」卡拉•費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警告道，「我會當真的，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咳……」墨菲拳頭放在嘴邊咳了一聲，趕緊把話題轉了回來，「還是說電影吧，好萊塢到現在已經形成了完善的製作體系，一旦成了體系就很難往規矩外發揮，就好像市場上劣幣驅逐良幣。」

　　聳了聳肩，他又說道，「所以追車戲裡主角的車子總能順利逃脫，追的車不是撞著就是拋錨；男女吵架必然以一記耳光中斷，短暫沉默後男人會緊緊抱住她吻她，然後所有問題解決了。」

　　卡拉•費斯不以為然，「愛情電影裡不都是這樣嗎？」

　　「我發誓，這招真的沒用。」墨菲搖了搖頭，又把偏轉的話題扯回來，「不管怎樣，這一套系統已經是好萊塢的賺錢機器。不是我說的，事實放在那裡。」

　　端起酒杯，卡拉•費斯又喝了一口，忽然沒有預兆地說道，「我要去紐約了。」

　　「嗯？」墨菲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她，「為什嗎？」

　　這是他在洛杉磯不多的朋友之一。

　　或許是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墨菲能感覺到羅斯那邊在主動疏遠他，卡拉•費斯離開的話，他在天使之城真的就變成孤家寡人了。

　　「公司建議我去進修。」卡拉•費斯放下酒杯，一隻手支起下巴，看著墨菲，「我在哥倫比亞大學的導師，也為我爭取到了一個好機會。」

　　墨菲向她舉起酒杯，「恭喜你。」

　　雖然他不瞭解美國的大學，但也知道這是好事。

　　作為一個極度追求事業的女人，卡拉•費斯幾天後毅然踏上了前往紐約的飛機，墨菲送走她以後，全部精力都放到了《水果硬糖》的後期製作上面，而且隨著參與的工作越來越多，他的能力也在提升，就像是比爾•羅西斯評價的那樣，墨菲或許缺乏經驗，學習能力卻很突出。

　　忙碌幾周之後，墨菲已經能獨立完成絕大多數剪輯方面的工作，也能從如同亂麻般的鏡頭中，找到合適的剪輯點，把拍攝的素材最終變成自己構想中的模樣。

　　為了能儘快完成，他乾脆住在了工作室裡，每天除了休息和吃飯，幾乎都在工作中渡過，連凱瑞•穆裡根幾次打電話過來約他出去，都統統推掉了。

　　時間逼近聖誕節的時候，墨菲連同格裡菲斯徹底搞定影片的剪輯，詹姆斯•弗蘭科和凱瑞•穆裡根也為部分片段配了音，後期製作進行到了尾段。

　　每部電影基本都需要配樂，《水果硬糖》也不例外，墨菲沒錢沒時間找人原創配樂，選了幾首比較應景的曲子，支付一定的版權費後，拿到了使用權限，這些配樂以三首曲子為基調，分別是海莉登場時的《思念蘇醒的午後》，傑夫要為她拍攝寫真時的迪斯科舞曲，以及結尾時震徹人心的流行金屬。

　　三十萬美元到此基本用光，墨菲沒錢去找專業的音效剪輯師，只能連同喬迪•格裡菲斯親自動手，最終又花費了一周多的時間才搞定。

　　另一邊，比爾•羅西斯也兌現承諾，為墨菲爭取到了一個參與聖丹尼斯電影節正式展映環節的機會，《水果硬糖》會連同CAA參與的眾多獨立影片項目一起參展。

　　比爾•羅西斯還通過CAA的渠道把影片送到了Mpaa，由於墨菲處理的足夠細心，影片毫無意外的拿到了R級。

　　不過墨菲也不會傻到認為比爾•羅西斯真的像嘴上說的那麼重視他，這個機會對於他這樣沒有門路和資歷的人確實非常難得，但對有資源的人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聖丹尼斯電影節是全美最著名的獨立電影節，每屆參與正式展映的獨立影片超過三百部，電影長片上百部，最後別說可以進入影院發行，能變成錄像帶的影片都寥寥無幾。

　　對於CAA的經紀人來說，運作一個這樣的機會，也不用花費太大的力氣。

　　其實墨菲很清楚，自己只是比爾•羅西斯和CAA漫天撒網找到的眾多魚中的一條，最後能不能上岸，還要看未來的發展。

　　娛樂經紀公司和電影製作公司本質也沒什麼區別，能顯示出價值自然是他們尊貴的客戶，沒價值的話肯定會被淘汰。

　　無論如何，拿到聖丹尼斯電影節的邀請函，都為墨菲打開了一個展示自己的舞臺，也創造出了難得的機會。

　　參加聖丹尼斯電影節最大的好處，就是省卻墨菲一家家發行公司去推銷自己的影片，每年電影節展映都會吸引到大量公司的職業看片人和買手，如果有影片被他們相中，電影節期間甚至就能成交。

　　「太氣人了！」

　　機場的大廳裡，凱瑞•穆裡根蹬著小皮靴站在墨菲對面，恨恨地說道，「他們非要讓我現在回倫敦！」

　　她說的是自己的父母，「我好想陪你一起去參加電影節。」

　　「以後還有機會。」墨菲輕輕拍了她的胳膊一下，看了看她背後的行李，叮囑道，「到倫敦別忘給我打電話。」

　　「嗯……」凱瑞•穆裡根用力點了下自己的小腦袋，瞪了從墨菲後面露出腦袋的保羅•威爾森一眼，又可憐巴巴地說道，「我沒法看到我的第一部影片在影院上映了。」

　　「我會把現場拍下來傳給你。」

　　說到這裡，墨菲不禁歎了口氣，「或許我們連一個觀眾都沒有。」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凱瑞•穆裡根抓起墨菲的胳膊搖了搖，「你一直都是最棒的！永遠都是……」

　　大廳裡響起關於倫敦航班的廣播聲，墨菲提醒道，「時間差不多了，你該進去了。」

　　凱瑞•穆裡根沒有動，盯著墨菲看了好一會，「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想你的。」

　　聽到墨菲這看似真誠的話，凱瑞•穆裡根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他，可愛的娃娃臉貼在了胸口的位置，「你要等著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墨菲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一路順風。」

　　送走凱瑞•穆裡根，墨菲跟自己的免費助手保羅•威爾森推著兩大箱行李，走進另一個登機口，坐上了飛往猶他州的飛機。

第58章 噩夢

　　猶他州的帕克城以滑雪聞名全美，但每到一月中旬，電影會成為這座小城第一無二的主題，像墨菲這樣苦苦尋找機會的電影人，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從世界各地彙聚到這裡，盼望著能一鳴驚人，完成從默默無聞到名利雙收的蛻變。

　　簡單點來說，無數電影人都把聖丹尼斯電影節當成事業起步的踏板。

　　因為這裡還充斥著各種各樣的電影評估人和買手，他們有可能來自發行公司，也有可能來自錄像帶出版商。

　　他們都有一個共性，能把一部個人電影推到廣大的觀眾面前。

　　換上厚實的衣服，走在帕克城的街頭，墨菲隨處可以看到與電影有關的內容，街頭到處可見匆匆而過的西裝革履的職業看客，他們不僅關注影院內正式展映的作品，有時也會跟路邊推銷自己作品的人低語幾句，盡一切可能尋找能帶來利潤的影片。

　　經過一個廣場的時候，墨菲特意喊住保羅•威爾森看了一會，儘管才半下午，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帶著簡易放映設備，等天色黑下來就會播放自己的作品。

　　這也是一種推銷方式，他們手中使用錄像機拍攝的作品，說不定就會被人相中，成為下一部《女巫布萊爾》。

　　如果沒有邀請函，墨菲也可能成為其中的一員，但拿到邀請函，也不過是有了稍微高級點的入場券。

　　而且這張入場券也是需要支付金錢的。

　　穿過廣場，又拐過一個路口，墨菲來到電影節組委會辦公的地方，在門口打聽了一下，很快找到對應的辦公室，拿出邀請函和相應的一干材料，辦理相關的展映手續。

　　「斯坦頓先生。」

　　辦公桌後面是一個戴著眼睛的中年婦女，她公式化地說道，「根據日程表，你的影片20號下午將在莫裡斯劇院放映，你需要交納入場費3000美元，打印材料費200美元，劇院放映金300美元，工作人員薪酬300美元……」

　　聽著這一系列的費用，墨菲一陣頭大，卻也無可奈何，一部電影想要參與任何電影節，製作方都需要向影展方面提交一筆入場費，費用往往不菲，而且還有提交的各種開支，例如打印宣傳材料的費用，運輸費，工作人員的薪酬，放映時的支出，公關活動經費……

　　好在這是聖丹尼斯電影節，收費相對比較低，墨菲最終繳納5000美元，辦妥了所有手續。

　　墨菲也只能暗歎，電影是一門藝術，想要實現這門藝術，金錢是最基本的條件。

　　去過電影節的人大都知道，舉辦影展需要很多的場地和人力，支出不菲，雖然電影節也會有贊助商買單，但除了收取基本費用外，包括聖丹尼斯電影節以及歐洲三大電影節內的大多數電影節，還會從電影節上成交的影片中抽取一定的分成。

　　離開組委會辦公室，墨菲沒有到處轉的興趣，現在帕克城裡最多的就是與他類似的人。

　　天空被夜色所籠罩，回到酒店的房間裡，隨意要了一份晚餐，墨菲坐在窗戶邊，邊吃邊看著外面，帕克城燈火通明，街道上人來人往，居高臨下的看過去，能見到稍微大些的空地上，都閃著銀幕特有的光芒，這裡已經變成了電影不夜城。

　　吃完飯，他首先給比爾•羅西斯打了一個電話，對方旗下有不少客戶，不可能只為他自己服務，要到《水果硬糖》展映當天才會來帕克城，而且他也聯繫了幾個發行公司的職業看片人，他們到時會出現在影院中。

　　或許是遠離洛杉磯；或許是最近幾個月一直在忙碌，身邊總是有人一起工作；也或許是這種黎明前的等待最是煎熬；掛斷電話後，墨菲竟然有一種孤獨的感覺。

　　在比爾•羅西斯眼裡，他是個學習上進的人，是支潛力股。

　　在保羅•威爾森眼裡，他運氣好到爆棚，二十歲出頭就執導一部真正的電影長片。

　　在詹姆斯•弗蘭科的眼裡，他卑鄙無恥，是個說謊話都不用打草稿的傢伙。

　　在凱瑞•穆裡根眼裡，他善解人意，是世界上最棒的好人。

　　墨菲大致瞭解他們對自己的看法，心底卻知道，他不是他們認為的任何人。

　　不知道為什麼，墨菲想起了遠去紐約的卡拉•費斯，他們才是真正的一路人，但卡拉•費斯受福克斯電視臺資助返回母校進修，出來後事業必然再次拔高，而他呢？

　　雖然拿到了一把鑰匙，但墨菲知道自己的前路依然混沌。

　　下意識的摸過手機，輸入卡拉•費斯的號碼，墨菲剛要按下撥打鍵，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很陌生的號碼。

　　他按下接聽鍵，「你好，這裡是墨菲•斯坦頓。」

　　「嗨，墨菲。」

　　聽筒裡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我是凱瑞。」

　　「聽出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墨菲有些消沉的心情變好了一些，「怎麼這時候打電話？」

　　「我剛剛從家裡偷跑出來，在用公話給你打。」那邊的凱瑞•穆裡根答非所問，「墨菲，影片展映時間定好了嗎？」

　　墨菲站起來，「這個月二十號。」

　　「好期待啊。」凱瑞•穆裡根清脆的聲音漸漸轉向低沉，「我……我想你了，墨菲。」

　　換了一隻手拿手機，墨菲微微皺眉，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那邊的凱瑞•穆裡根又說道，「我做夢夢到你了。好了，不說了，我媽媽過來找我了，讓她發現我給你打電話就糟了。」

　　電話很快被掛斷，那張可愛的娃娃臉忽然跳進了墨菲的腦海裡，他不禁搖頭笑了笑，自己又不是詹姆斯•弗蘭科。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晚上睡覺的時候，墨菲竟然夢到了凱瑞•穆裡根，夢中的金髮女孩手持鋒利的刀子，朝綁在椅子上面的他一步步走來，精緻的娃娃臉上帶著可愛天真的笑容，刀子卻毒辣的砍向他的要害……

　　連續兩天晚上，墨菲都被這樣的夢驚醒，好在隨著《水果硬糖》展映即將到來，他的精力終於可以放在別的地方了。

第59章 電影買手

　　莫裡斯劇院位於帕克城南部，地理位置不算好，與影院集中的聖丹尼斯電影節中心展映區有些遠，只能容納一百五十人，放映設備也很陳舊，可以說條件並不理想。

　　就算是如此，莫裡斯劇院的放映表依然排的滿滿的，在電影節舉辦期間的十幾天裡，每天都會放映相當數量的展映影片。

　　從劇院本身的條件也能猜到，這裡放映的基本都是些默默無聞的人的小製作。

　　《水果硬糖》的展映就放在了這裡，影片暫時只有一場放映，根據聖丹尼斯電影節的慣例，如果口碑反響良好的話，可能會有加映。

　　下午三點剛過，墨菲就帶著保羅•威爾森來到了莫裡斯劇院。

　　前一場電影還沒有散場，他跟劇院的經理和電影節組委會方面的工作人員打了招呼後，就站在了劇院門口附近。

　　門口略顯陳舊的宣傳欄裡，張貼著這幾天會放映的電影名單，《愛與瘋狂》《可憐的羅斯基》《我的城市》《長島迷情》……

　　目光從這些片名上掃過，墨菲沒有任何印象。

　　「人真少啊。」

　　站在墨菲旁邊，保羅•威爾森看向影廳出口那邊，上一場電影剛剛散場，十幾個觀眾稀稀落落的走了出來。

　　「浪費了一個半小時……」

　　「晃動的鏡頭讓我想吐。」

　　「導演到底說的是什嗎？莫名其妙。」

　　這些觀眾從墨菲兩人旁邊走過，從議論聲中不難看出，他們對剛才的影片很不滿。

　　墨菲大致看過這些人，輕輕搖頭，這都是些普通觀眾，裡面一個買家都沒有。

　　前一場電影結束，也意味著《水果硬糖》的放映即將開始，墨菲站在影院門口，看了好長時間，悲哀的發現沒有一個觀眾入場。

　　場館偏僻、影片默默無聞、基本沒有任何宣傳、放映在半下午而不是晚上的黃金時段，出現這種情況他也不覺得意外。

　　墨菲保持著平靜，保羅•威爾森的焦急已經寫在了臉上，他圍著門口不停走動，嘴裡還在抱怨組織方給他們排的影院遠離中心展映區。

　　「保羅，安靜一會。」墨菲走到影院入口的臺階上，回頭看了那邊一眼，「你轉的我頭暈。」

　　劇院這般安靜，要說他不著急也不可能，但墨菲頭腦還是保持著足夠的清醒，像這種影片沒人關注才正常，如果觀眾蜂擁而至的話反而不正常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放映開始還有將近半個小時，比爾•羅西斯和他聯絡的職業看片人以及買手也應該快到了。

　　街頭轉彎的地方，幾個人由遠而近，很快來到了影院門前，也不看站在門口的墨菲，直接進了影院，這家影院並不是完全無人關注，隨後的十幾分鐘裡，又陸陸續續有四五個人走進他後面的大門。

　　跟上一場的情況差不多，到放映時大概能有十幾個觀眾。

　　距離放映還有十五分鐘，墨菲再次掏出手機看時間，終於街頭轉彎的地方轉過兩輛出租車，車子很快就到了影院前面，才剛剛停穩，比爾•羅西斯就從前面那輛的副駕駛位上下來，主動拉開了後車門。

　　保羅•威爾森很有眼色，墨菲下臺階的時候，他就從後面趕過來，幾大步走到後面那輛車跟前，學著比爾•羅西斯的樣子，打開了車門。

　　墨菲露出職業化的熱情笑容，目光卻迅速無比的從兩輛車中下來的三個陌生人身上掃過。

　　比爾•羅西斯那邊下來的第一個人，是個前額微禿的中年男人，鼻樑上還架著一副圓片眼睛，乍一看上去好像是個老派的職業會計師。

　　在他的身後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人，梳著棕色的分頭，穿著西裝的身體上散發出陣陣古龍水的味道，哪怕距離有些遠，墨菲都能聞到。

　　後面的出租車上只有一個人，一個長髮燙成碎卷的黑人，從外表推斷，大概也在三十歲左右。

　　墨菲下了臺階，他們也正好走過來，比爾•羅西斯主動為雙方做了介紹。

　　前額微禿的中年男人叫做喬爾•格拉漢姆，來自港灣娛樂公司；古龍水男是貝克•拉森特，城堡石影業的職業看片人；女黑人的來頭最大，米拉麥克斯影業的買手瓊斯•巴特勒。

　　他們就是比爾•羅西斯邀請來的貴賓。

　　現在的墨菲沒有任何本錢，跟他們一一握手寒暄，主動頭前帶路，將一行人領進了放映廳。

　　能坐一百五十人的放映廳顯得相當空曠，在中間幾排的位置上，稀稀落落的分佈著十幾個觀眾。

　　墨菲帶他們來到影院特意留出來的一排座位前，客氣地說道，「請坐。」

　　那三個人只是對他點了點頭，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尤其是叫做瓊斯•巴特勒的黑人，除了寒暄時的一句你好，再也沒有說過任何話。

　　她坐下後，並沒有跟別人交談的意思，作為來自米拉麥克斯影業的買手，能來看這樣一部影片，更多的是看在與比爾•羅西斯有點交情的份上，否則這樣一個之前沒有任何作品導演製作的影片，怎麼可能引起她的興趣。

　　另外兩個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個圈子裡，發行商處於食物鏈的上層，特別是面對小電影項目的投資人、製片人或者導演，他們天然就佔據優勢。

　　這種輕視和高傲不是刻意流露出來的，而是很自然的一種情況。

　　墨菲能看得出來，卻不在意，這本就是無比現實的一個圈子，想讓別人尊重，就要有讓人尊重的實力。

　　「他們能看中我們的影片？」保羅•威爾森畢竟是個還沒有走出校門的學生，忍不住湊到墨菲耳邊，低聲說道，「好像都很不屑。」

　　墨菲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

　　比爾•羅西斯陪那三個人一起坐著，目光卻時不時就會投向墨菲這一邊，見墨菲一臉平靜，暗自點了點頭。

　　這個菜鳥導演的沉穩和堅韌，在年輕人當中確實罕見。

　　頂棚上的燈熄滅，銀幕亮起，瓊斯•巴特勒習慣性的掏出筆和本子，記錄一部影片可能的賣點，是一個電影買手的基本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