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庸人還真 作者:光暗之心 (全書完)

 
V123210 2017-4-29 07:35: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8 98339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3
第十章 我是好市民

    許多年打開院門就見到三個警察衝他笑,前面那個年齡稍大的二級警督還算正常,後面那兩個年輕的警察就有點嚇人了,都是標準的露出八顆牙齒,快趕上高速公路的收費員了。

    今天是農曆十四,晚上七點多就有好大一輪月亮,月光之下有三個傻樂的警察站在面前,許多年不緊張才怪。他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警察,頓時縮了下脖子:「三位警官,我......我最近遵紀守法,可沒非法飆車啊,賭更是早就戒了......」

    「怎麼了老許,聽你這話,以前是不是經常違法犯罪啊?呵呵......」

    出身片兒警的王強極擅與人溝通,很是自來熟地拍了拍許多年肩膀,微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強,咱市局刑警支隊的支隊長。這次來不是找你,是找你兒子......你兒子是叫許長生吧?」

    許多年一跺腳:「我就知道,這小子整天跟些江湖騙子混在一起,早晚要出事!王隊,他該不會是犯了詐騙的案子吧?」

    知子莫若父,許多年算計著老兒子也就能犯個詐騙罪,尤其跟廋楊這幾個江湖老千混久了,整天在河邊晃悠,說不準就會被泥星子濺一身。

    想到這裡,他迅速掏出一根中華煙:「王隊長您抽菸,您看這樣成不成?您跟這兩位同志在院子裡坐會兒,喝會兒茶,我叫那小子出來,這也能算自首吧?政~府的規矩我知道,抗拒從寬坦白從嚴......哎,您看我這嘴,一緊張還給說反了!」

    王強看看他,也不解釋,只是笑道:「行啦,還是帶我們去見你兒子吧,是在開著窗戶的這間屋麼?他這是在幹嘛,打坐?」

    隔著窗戶王強就看到許長生一本正經地盤腿坐在床上,心裡暗暗發笑,這小子還挺會來事兒,在家裡還裝呢?

    「完了,連自首的機會都不給一個......」

    許多年心中懊惱,一面跟著王強向許長生的房間走去,一面在心中盤算,梳理自己的社會關係;可惜他想了一遍,也沒發現自己有哪條人脈能跟公安系統搭上邊兒的,只得無奈放棄。

    王強走進房間,見房間內只開了床頭櫃上的檯燈,燈光昏暗,還是側著照向一旁,映得許長生一張臉半明半暗。再看看這小子擺出個五心向天的姿勢,雙目微閉,彷彿根本沒聽到自己走進來一樣,心中暗覺詭異,便示意手下打開房間主燈。

    「你就是許長生?我叫王強,是市局刑警支隊的,這次找你......哎,你倒是聽到了沒有?」

    床上的許長生仍是端坐如故,彷彿根本沒聽到他的話。

    「許長生,這是我們市局的王隊長......」

    「兒子,你就別裝了,究竟犯了什麼事情,弄得警察都找上門來了?」許多年急得跺腳:「你聽到沒有,還不快下床?態度好一點,爭取政~府的寬大處理!」

    許長生依然穩坐『雲床』,別說回話,甚至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這小子太會裝神弄鬼了!」

    王強有些著惱,不過他此來是有求於人,可不是執行公務抓犯罪嫌疑人,也只能耐下性子來。許多年卻是心裡發慌,偷眼看看王強,見他神色變幻、臉色陰晴不定,還以為這位王隊長惱了,心裡一急乾脆走到許長生面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額頭上:「臭小子,你是要作死麼,再裝老子我削死你!」

    「叮!」

    許多年這巴掌看似用力,其實是用了八卦掌中的『提』字訣,掌心一粘許長生的額頭,就暗中提掌洩力,雖然發出啪的一聲脆響,其實根本就不重。可對許長生來說,卻是恰到好處,救他於急難之中。

    被老爹這一掌拍上,許長生只覺眉心一鬆,耳中叮的一聲,那層始終攻之不破的膈膜終於被體內神秘暖流完全衝開,一道道無比清涼舒適的能量從眉心方寸之地湧入,與他體內暖流相遇之後,就彷彿兩軍會師,盡皆開顏,相擁著轉入他的四肢百骸、無數經脈血管之中,所到之處,竟是說不出的舒服快意。

    感覺就像是一個中老年人,原本因為身體器官漸漸老化,各種各樣的不舒服、難受,卻在某天清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青春飛揚的少年時代,周身舒泰、脫胎換骨!

    許長生霍然睜開雙眼,笑道:「爸,謝謝你啊。」

    這小子一定是瘋了。

    莫說王強他們看得莫名其妙,許多年心裡都是一陣打鼓,臭小子挨了自己一巴掌,怎麼還感謝起自己來了?是了,還是這小子聰明,知道東窗事發,警察來抓人,所以要裝瘋扮傻?

    這得立即配合啊?許多年背對著王強等人,衝著許長生就是一陣擠眉弄眼:「兒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哎呀,這可麻煩了,你之前可是得過精神病的!」

    精神病患者比天大,法律都制裁不了!我兒子現在犯病了,警察又能怎樣?許多年感覺自己太聰明了,簡直就是智計百出,是個天才。

    許長生看看自己老爹,沒接話碴兒,起身走下床,看看王強他們道:「三位警官是來找我的麼?請坐請坐,站著多不合適啊?你們可別聽我爸瞎說,我可沒病,好著呢。」

    王強笑著點點頭,和兩名刑警隊員落座在沙發上,許長生笑道:「爸,你也坐吧。別緊張,你兒子是個守法好市民,這三位警官可不是來抓我的,我猜他們是有求於我,而且還是急事兒呢。」

    「喝?」

    王強聞言一愣,仔細打量了許長生幾眼,笑道:「聽你的意思,好像知道我們找你是為了什麼事情?」

    「呵呵。」

    許長生慢悠悠取來幾個杯子,給王強三人倒了熱水,然後才坐到他對面,仔細看看王強道:「我不光能知道你們找我是為了什麼事情,還能看出王隊長你這幾年流年不利,凡事不順,心情很抑鬱,你說對不對呢?」

    「哎呀?」

    這下子不光是王強,兩個刑警隊員也聽傻了,這小子不簡單啊?資料上說他是個野相師,忽悠人有一套,可如今看來,這好像是位有真材實料的大師啊?

    只有許多年暗中撇撇嘴,心裡直樂,小子,你行啊,這套忽悠人的江湖手段你也敢往警察的身上招呼?

    王強卻是真被許長生給鎮住了,認真地看了他幾眼道:「你說說看,我是怎麼流年不利了?」

    人都有好奇心,堂堂市局支隊長也不能例外,許長生一見面就說出他這幾年的遭遇,還真是把他給震住了。好奇之下,竟然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主要目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3
    第十一章許大師出馬

    「我看王隊應該在三十歲左右,能否問下你的貴庚?」

    許長生笑了笑,一臉的高深莫測,像個敬業的神棍。

    「嗯,我今年三十二週歲......」

    許長生問什麼王強就答什麼,不會像普通問相者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什麼相關信息都暴露出來,三句話不到就讓人套個七七八八。他這是要親自驗證許長生忽悠人的本事,如果本事不夠,就算有廖學兵和葉天明的推薦,也是不敢放手讓許長生去跟那幫精神病接觸的。

    畢竟他是這件案子的主要負責人,萬一出了什麼紕漏,廖學兵和葉天明可不會替他分擔。

    「這就是了,三十一歲觀凌雲、三十二歲觀紫氣,凌雲紫氣都是位於眉毛部分,以開揚為上,不鎖眉心,不生倒毛,兼且眉毛光澤柔潤,眉根可見,毛順而不亂,上下起伏,則主流年運勢強,財、運俱佳。可是王隊的眉頭卻有倒毛逆生,眉形粗亂,必招心境苦惱,諸事有心無力,勉強去做卻惹來處處碰壁......」

    許長生微笑道:「這是僅憑流年命相就能夠看出的,王隊去年和今年最為不順,凡事遭遇挫折,有力難伸,心情抑鬱。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像這種流年命相,就是瘦楊這種神棍都能隨口說出來,而且會比許長生表現的更為『專業』,其實根本就是相家編纂出的騙人玩意,每個年齡段都有對應的解釋。遇到問相的人,他們往往先是察言觀色、一步步誘導,等到把問相人摸個八九不離十了,再搬出這套理論,立收懾人之效。

    許長生玩的其實並不新鮮,只不過他和普通的神棍不同,根本不需要什麼察言觀色的過程,而是一眼就看出了王強流年不利,然後順著他的年齡找說辭就成了。

    有老瘋子葛無憂鋪墊在前,許長生努力精進在後,加上許多年一記八卦掌來得正是時機,尋常修道人努力數十年都未必能夠打開的道竅竟就這樣被許長生突破成功了。

    道竅一開,能引天地靈氣入體,感悟陰陽五行等各種能量,就算是牢牢打下了道基;另外還有一樁好處,就是能望人氣、望地氣、望天下國運之氣!

    單以人氣而言,分為紫、青、黃、紅、白。紫色為貴,是帝王之氣,如果有此氣者佐以帝王相,在封建社會就是皇帝、現代社會也為一國元首,白色最賤,是普通人之氣,氣之沖盈大小,則主人的流年。

    比如像開國太祖這樣身懷紫氣的大氣運者,如果遇到流年不利,則氣如游絲,一樣得受遠征辛苦、爬雪山過草地;白氣的普通人如果流年行大運,白氣如雲蓋,一樣可以下氣壓制上氣,如果有高人指教,甚至可以借流年運勢碾壓上氣,奪其氣運。

    許長生雖然沒正經修過道,卻因為常年混跡江湖,對這些雜學並不陌生,早就知道有望氣一說,道竅初開之後,就已經悄悄觀察過這三個警察;兩個刑警隊員都是普通的白氣,氣粗如手指,主流年中平,除非有高人不惜逆天而行為他們奪取氣運逆天改命,否則這輩子最多也就是混個副科級了。

    王強卻不同,許長生一眼看到他頭頂有紅氣散逸,頓時就吃了一驚。

    不簡單啊!『人氣椒紅,百里牧民』!在古代,就是正七品的前程,放在現代社會,這是能做到市局級幹部的。只是王強這兩年流年不利,青氣細如髮絲,如果沒有高人相助,說不定還會被人奪去氣運,最後變成平庸之命。

    許長生還真沒想道,隨便一個警察找上門來,居然就是個市局級,王強如果日後不出意外,一步步穩穩走下去,楚都市公安局長的位子多半就是他的了。

    「我的眉毛有問題?」

    王強有些狐疑,四處張望了下,許長生這裡也不是大姑娘的閨房,連面鏡子都沒有。於是就轉頭看著自己的手下,問道:「我的眉毛亂嗎?」

    兩個刑警隊員都快被許長生給忽悠瘸了,這小子可真是大師哦,王隊這兩年屢屢碰壁,就是市局最大的倒霉蛋兒,居然被他一眼就給看出來了?回頭可得找個機會問問這小子,我媳婦兒是不是主破財呢?要不怎麼每年雙11都剁手呢!看看有法子破解破解沒有......

    心中存了先入為主的想法,再看王強可就彆扭了,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尤其是那兩條眉毛!怎麼就這麼難看呢,看得人難受!

    天地良心,王強這兩條眉毛其實就是普通人的標準,普通人若是不紋眉不畫眉,誰的眉毛還沒點毛病?就是有天生麗質的極品眉毛估計也給王強個糙老爺們兒沒啥關係。

    何況就是百分百沒毛病的眉毛,也未必能一直保持在完美狀態,主人心情鬱悶了、上火了、身體某處有了炎症了、亞健康了、營養不良缺乏維生素了,都能體現在眉毛上,還能找不出個毛病來?

    於是兩個刑警隊員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道:「有!隊長您這眉毛的問題可大了去了,不光是有倒毛逆毛啊,這眉尾也有點斷,這是斷眉吧許先生?」

    兩人年齡都比許長生大了一兩歲,而且做警察久了,很少對普通人用這樣的尊稱,可是這會兒心裡都拿許長生當大師了,不自覺地就用上了敬語。

    許長生咂咂嘴,深深點頭道:「兩位沒看錯,是斷眉啊......非常不好。」

    「哎......隊長這流年......」

    倆警察嘆口氣,對王強投去同情的目光。

    「行了,你們倆看啥看,都是黨員,不要搞這些唯心主義!」

    王強瞪了倆手下一眼,心裡老大不樂意。在這種事情上老爺們兒跟老娘們沒啥區別,都愛問吉不問凶,被許長生這一通埋汰,心裡能痛快才怪呢。

    許長生笑道:「對,怪力亂神的事情咱們就不說了,要講馬列、講唯物主義,就說王隊來找我的事情吧,要是我沒猜錯,王隊是因為那茶棚精神病院病人『越獄』的事情來找我的吧?」

    「你還真成半仙兒了。」王強忍不住笑道:「我就奇了怪了,這你怎麼又知道了。」

    「條件判斷和邏輯判斷......」

    許長生想了想道:「我一個在雲龍山擺香攤兒的平頭老百姓,能有什麼事情值得王隊長連夜來訪?唯一可能與我有些關連的案子就是茶棚精神病院這事兒了,畢竟我也曾經是這家醫院的病人,跟他們都熟,做個中間人什麼的是最合適不過了。」

    王強目光一閃,深深看了許長生幾眼,點頭道:「聰明,邏輯縝密、心細如髮,判斷力驚人,你不做刑警真是太可惜了......」

    「呵呵,王隊高抬我了,對你們這行業我可沒興趣,再說我也不是學霸,可沒信心通過公務員考試。王隊就別客套了,說吧,需要我什麼時候去配合你們,怎麼配合?」

    「你沒有條件?」

    許長生答應的這麼痛快,倒是讓王強有些意外,按許長生的資料來看,這小子應該很難纏才對。

    「不是說了麼,我是個好市民,配合公安機關是每一個好市民的義務嘛......」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3
第十二章 相持不下

    王強心中雖急,卻還是沒說出讓許長生連夜趕往山神廟的話來,這樣表現的太急切,會顯得沒有城府,而且許長生是無條件協助警方,可不是他的下屬。

    最後約定明日一早來接許長生,王強便和兩名手下匆匆去了。臨走時許長生『親自』把他們送到門外,警方的車走遠了,依然含笑揮手,風度極佳。

    「劉備找諸葛亮出山都得三顧茅廬,你雖然不是諸葛,可他也不是劉備啊?憑什麼人家一說你就巴巴地上趕著幫忙?老兒子,老子今天教你一招兒,日後遇到這種事情,該端著就得端著,尤其是面對警察,否則會招人看輕的!」

    別看許多年在王強面前一副恭敬的樣子,那是因為他畢竟有過『黑歷史』,見警察就發憷是他這種人的天性,可是打心眼兒裡卻是最不待見警察的,許長生今天這樣做,讓他很是不滿。

    憑什麼啊?警方現在可不是往常的苦哈哈了,有事兒沒事兒就罰賭罰昌的,有錢!做好市民行啊,先聊聊好市民獎的問題嘛?少說也得大幾千起,直接給咱還不要,得有小報記者採訪,附帶一面錦旗,好說歹說咱再『萬般無奈』的收下,然後發表一段簡潔睿智的心靈雞湯,這才是正經的路數嘛。

    「您是說錢吧?」

    許長生笑著看了看他:「知道我為什麼沒提任何要求嗎?」

    「為什麼?」許多年瞪眼道:「你傻唄。這年頭兒還有白用人的道理麼,警察也不行啊?就算不多要,要上個四五千塊錢,也夠你爹我去西藩窮游一趟了?你就不知道你爹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親自走一趟天路,來一次洗滌心靈的旅行麼?」

    「知道,不就是那條炮火連天的天路麼?」

    許長生嘿嘿笑起來:「我也想去,不過還是等以後有錢再說吧,這筆錢卻是不能著落在黃主任和七十多個病人的身上。這些都是我的老病友、甚至是好朋友,我不提任何條件就肯協助警方,就是因為他們。警方其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只是不想擴大影響才來找我,我多耽誤一天,這些病友就多一份危險!」

    ***

    王強是個敞亮人,次日上午足足到了九點才來車接許長生;這是怕許長生作息時間與他們公安不同,來得早了好像是在催促人一樣,太不禮貌。他這人看似粗豪,行事卻是心細如髮。

    從戶分山到太山只有不到二十分鐘車程,警車沿著山道一直行到半山腰才停下,前面不遠處就是黃好強他們據守的『土地廟』了。

    太山雖是楚都最高山,卻比不上雲龍山有許多歷史人文古蹟,除了每年太山廟會的時候,基本沒什麼遊人來。這倒是方便了警方行動,許長生還在車裡就見到土地廟外圍到處都是警戒的警察,甚至還有持槍的特警。

    「這些特警同志之所以會持槍,是怕別有用心的壞分子藉機鬧事,其實就是起個威懾的作用,並不是真的要對這些病人用槍。」

    「呵呵,王隊不用解釋,我明白的。」

    許長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王強一眼,這種事情原本王強是沒必要對他解釋的。王強這樣做一來是為了表示對他的尊重、二來也是怕他兔死狐悲、對警方的安排不滿,這人行事縝密、又懂人心,這就怪不得他有氣運在身了。

    跟著王強下了車,來到臨時搭建的指揮所中,王強遞過來一個軍用望遠鏡,哭笑不得地對許長生說:「你看看黃好強和這些病人的手段吧,都快把這間土地廟經營成軍事堡壘了。」

    王強一開口,指揮所裡的幾名警官都跟著搖頭,個個面色古怪。

    「有這麼誇張嗎?」

    許長生接過望遠鏡來一看,當場就笑得彎下了腰,一個勁兒的咳嗽,王強皺著眉頭幫他拍了幾下後背才緩過來。

    尼瑪,這幫傢伙也真是能折騰啊,果然沒弱了咱茶棚精神病院的名頭!

    這次不到三天時間,黃好強居然帶領著七十多個病人在土地廟前修築了一道像模像樣的『城牆』。

    這道城牆還真挺像那麼回事兒,牆體居然有近兩米高,是用山上隨處可找到的山石和樹枝堆砌起來的,下方有簡陋的城門,上方有女牆、馬面......

    許長生甚至還看到了一個用枯樹枝堆起來的箭樓,拿望遠鏡仔細一瞧,發現裡面有個熟悉的傢伙正握著把土製的木弓探頭探腦地往外瞅。

    城牆上還插了好多面用樹枝破布做成的旗幟,旗幟上的圖案充滿了後現代抽象主義元素,畫的亂七八糟歪歪扭扭,沒人知道是什麼玩意,倒是最中間的一面寫了四個大字——『三斗米教』!很有幾分顏真卿的神韻,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黃好強的手筆。

    這城牆建的太專業了,貼著土地廟而立,偏偏這土地廟左右後方都是幾十米的山崖,不破城牆你就休想進到廟裡去。病人們居高臨下,手裡都是削尖的木槍木刀,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警察除非是動槍,催淚彈在這種露天的城牆上都起不到多大作用。

    許長生從一名女警察手裡要了份病人名單,稍稍瀏覽幾眼就笑了:「原來黃子也在裡面,這就不奇怪了......這個病人叫張玄黃,是學土木工程的,尤其擅長古建,這城牆設計肯定是出自他的手中。」

    王強哼道:「他倒是過了設計癮,我們的麻煩大了。本來這樣一道土城牆也算不了什麼,兩個爆破專家就能搞定。可這些人只是精神病人,又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不好上手段。小許,如果你能勸說這些病人放下武器、開城投降,算我欠你一個人情,回頭我替你申請好市民獎,不光有獎盃獎狀、還有獎金。」

    「這些都是小事兒,我關心的是這些病友,不然才懶得來呢。」

    許長生想了想道:「圍困他們最少有兩天了吧?其實等到他們沒了食物和水,自然會放棄抵抗,你們就這樣著急?」

    「你的這幫病友有時候比正常人還要聰明,他們佔據這個土地廟後,就搶~劫了山下一間小超市,弄到的食物飲水足夠支撐一個星期。我們可等不起啊,消息如果傳出去,說上百號警察和一群精神病人僵持了足足一個星期,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了?」

    王強苦笑道:「所以局領導給我的時限是三天,今天可是最後一天了。」

    「時間可有點緊迫啊......」

    許長生一皺眉。

    剛才他仔細看過了名單,這些病友都是老熟人了,知根知底。可是包括黃好強這個始作俑者在內,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哪個能夠有這樣的組織和協調能力,難道說從精神病院『越獄』之後,這幫病友就都突然開了竅,應變能力突然變得比正常人還要強了?

    不可能!

    這裡有古怪,不把這個問題弄清楚,許長生也沒太多把握,都是精神病人,就算是老熟人又怎樣,說不定他一進去就給綁了,這其中有幾個病人可是有暴力傾向的,犯起病來可以六親不認。

    有些棘手啊......

    正在猶豫時,一名警察跑進了指揮所,有些急切地道:「王隊,二隊的常威來了。」

    「他來做什麼?這個案子是我們一隊主辦的,有他們二隊什麼事兒?」

    王強聞言頓時色變。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3
第十三章 風雨土地廟

    「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上究竟誰怕誰!哎,誰怕誰!」

    就如王強的心情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開始變得陰霾,絲絲細雨飄灑下來,似乎是要撩動他的一池心波。

    土地廟裡的精神病人們也好像是故意湊趣兒一般,陣陣歌聲飄出土城牆,聲音鏗鏘有力、刺人耳鼓,還有點兒熱血沸騰,王強越聽越煩,狠狠一拳打在辦公桌上,回頭瞪視著剛剛走進指揮室的二級警督道:「常威,你什麼意思?」

    站在他面前的警察約摸二十五六歲的年齡,細皮嫩肉的,鼻子上還架了副無框漸變色近視鏡,書生氣逼人,跟他畫風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個學院派出身,這個年齡能坐上市局刑警二支隊隊長的位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不光得有學歷,而且學歷還得足夠高、足夠硬。

    面對王強的喝問,常威只是微笑:「王哥你別誤會,聽說你們快三天了還拿不下這幫精神病人,上面有些擔心,派我們來也是要協助一隊,你放心,我這趟來就是出苦力的,有了功勞還是一隊的。」

    聽了這話,許長生都不由多看了常威幾眼,會說話啊,知識分子就是知識分子。如果常威代表的二隊能夠迅速解決問題,哪怕不爭功,甚至還把功勞謙讓給王強,上級會怎麼看?

    常威這是大爭蘊於不爭之中,真正的上乘手段。

    這人氣運遠遠比不上王強,可是頭頂白氣卻大如華蓋,而且隱隱有光華射出!

    『人氣光芒射鬥牛!』這已經不是流年運強可以解釋的了,此人必然是多年努力拚搏、用心學習、沒有不良嗜好、克勤克儉、修德修心,這才能有如此景象,如果再順風順水幾年,他就可以搶奪上氣,成功改變自身氣運了。

    天生氣運強的人最多令人羨慕,能夠靠自身努力一步步改變氣運的人就很令人欣賞了,所以許長生沒搭話,自己跟王強不過泛泛之交,犯不上為了他去打擊一個一直都在努力的人,這太不公平!

    「你......」

    王強瞪著常威看了好久,咂巴咂巴嘴,硬是無話反駁。彼此都是同事,常威的做事風格他太瞭解了,這人萬萬不會假傳聖旨,二隊這樣『踩過界』,一定是得到了上級的認同。

    只不過在上級認同的過程中常威做了什麼就無人可知了,這個白面書生的手段哪是他一個大老粗能夠窺探的?

    可是這種懷疑根本無法放上檯面,他更沒辦法用這個作為理由來指責常威。

    想到這裡,王強看了一眼許長生,見這小子正一臉輕鬆的對自己微笑,才感覺心中有了些底氣,冷笑道:「你能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這時候他倒是不著急推出許長生了,自己跟這幫精神病僵持了快三天都沒啥結果,這個白面書生難道就會有辦法了?扯淡!你不是要爭功麼,那就等你碰了一鼻子灰後老子再想辦法擺平,也讓上級看看,還得是老子這種紮根警界十年的老警察靠譜兒,學院裡出來的白面書生始終是『紙上談兵』的趙括。

    「很簡單,擒賊先擒王!」

    常威笑道:「帶領這些精神病人逃出精神病院的是那個黃好強,他也是唯一的正常人,所以我們有理由認為,黃好強是一切行動的組織和謀劃者。雖然我們不知道黃好強為什麼要成立這個『五斗米教』,也不知道他佔據土地廟的真正意圖,可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只要先拿下黃好強,做好他的工作,讓他出面來勸說這幫病人,就有很大機會『和平』解決問題,相信這才是上級領~導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是正常人的思維,而且邏輯清楚,計畫也沒毛病......可惜啊,你終究沒在精神病院呆過,又哪裡知道精神病院的醫生護士如果瘋起來,比普通的精神病人更可怕?做他的工作,讓他去勸說這些病人,做夢吧......」

    許長生忍不住又看了常威一眼,心中暗嘆,這人精明幹練,倒是個有能力的,可惜缺少生活。

    「說得倒是簡單,你以為這土地廟是這麼好進的?除非是上激烈手段!可是這裡的都是精神病人,不是犯下大案的悍匪,萬一出了問題你負責?」

    王強還是冷笑:「到時候我可不扛這個雷!」

    「要進土地廟不難,就算這裡面都是精神病人,他們心中也一定有柔軟之處容易攻克。比如說家人......」

    雖然王強的態度很不好,常威卻沒有一絲火氣,仍是笑著道。

    「家人?呵呵呵......」

    王強呵呵笑起來:「小常同志,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你以為我這麼多年是白混的,你想到的辦法我早就試過了,結果是三個字,行不通!」

    「何以見得?」

    「何以見得?呵呵,這些精神病人的家屬我們早就找過了,可是你猜結果如何?這裡的病人最恨的不是醫生和護士,恰恰是這些將他們送進了精神病院的家屬!這些家屬來到之後,險些引發更嚴重的問題,如果不是我們準備充足,說不定就會釀成大禍!」

    常威搖搖頭:「我說得不是找這些病人的家屬,而是黃好強的,他可不是精神病人。」

    「常隊這次只怕錯了......黃好強父母去世早,又離了婚,最不幸的是,他八歲的兒子在一次旅行中被他的前妻弄丟了,這件事整個茶棚精神病院無人不知,你想找他的家人,莫非是要找他的前妻不成?」

    這次連許長生都搖頭,常威的方法不錯,可惜調查工作做得不夠,說不定真是把黃好強的前妻給找來了,那不是火上澆油麼?

    這件事王強也是調查過的,笑眯眯地望著常威道:「你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所以說現在黃好強最親的人只有他這個兒子,不過還好,就在今天上午,我找到了黃好強走失的兒子,黃天賜!算下時間,他應該快要到了。」

    常威的話音剛落,就見一輛依維柯警車從山下急馳而來,到了近前車門打開,從車上調下兩名警察和一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同時陪伴在男孩兒身邊的,還有一名中年男子。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楚都第一人民醫院心理病科的周主任,周主任不僅是楚都心理病學的權威,同時也是享受國家津貼的國字號名醫,有他在,說服黃好強和這些精神病人就有了更大把握。

    「好好好,準備得夠充分。常威,這就是你說服上級的本錢了吧?」

    王強怒極反笑,常威為了找到這個孩子不知道花費了多大力氣,卻一直將自己瞞在鼓裡,算計得好啊!

    「那現在王隊不反對我們二隊的協助了罷?」常威笑道。

    「不反對,不反對,常隊算計高明,城府比我這個老傢伙更深,佩服啊佩服。」

    「誇獎了,王隊始終是我的老前輩啊......」

    常威客氣了一句,轉身下令道:「二隊所有成員,開始行動!」

    「慢!」

    許長生一步跨到常威面前攔住他道:「請常隊等一下,這個黃好強恐怕沒有你想像的這麼簡單......」

    「你就是廖院長和葉天明董事長推薦的那個許長生吧?許先生,剛才只顧和王隊說話,有失禮之處還請諒解。」

    常威輕笑道:「這個案子自然是不簡單,但是也沒有你想得這樣複雜,還請許先生讓開,不要影響警方辦案......」

    「哦?那好那好,算我多事了。」

    許長生一笑,就在王強和常威頂牛兒的時候,他再次以道竅觀察,發現了土地廟裡有些異常,只是一時間還無法證實自己的判斷;攔下常威,也是看這個人努力上進殊為不易,如果栽在這個案子上太過可惜了。

    誰想到常威竟然不領情,那也就只能隨他去了,反正自己已經提醒過他,也算盡過了一份心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3
第十四章 硃砂黃紙五帝錢

    常威不算壞人,至少不應該是小說中的典型反派;恰恰相反,拿了一個博士和兩個碩士學位的他是個勤奮上進可以成為年輕人偶像的榜樣級人物。

    競爭對常威來說就是個永恆的主題,從小學一路上來,他不知道擊敗了多少對手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王強也不過是他上升路上的競爭對手之一罷了。

    而且他還是個心細如髮的人,哪怕已經有了九分把握,依然要請來周仁這個心理病學的專家,另外還精挑細選了三名刑警隊員陪同前往;這三個手下都是自由搏擊的好手,在全市局警察系統比武中排名前十的存在,哪怕就是出了什麼紕漏,也有絕對把握保護周主任和黃天賜離開。

    暗暗摸了下藏在警服下的小型電擊棒,常威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隊伍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而且常威步子邁的很慢、步伐很隨意,臉上還帶著微笑。按周主任的說法,這樣的前進方式會降低精神病人的緊張度和威脅感;不隱藏隊伍故意讓對方發現,則會讓這些精神病人在潛意識中認為是自己掌握了主動,從而降低他們的攻擊性。

    「這小子,準備的還真是夠充分的......」

    王強哼了聲,他也是老刑警了,自然看出了常威的刻意安排,雖然表面不屑,心裡其實還是有幾分服氣的。

    「準備充分,結果卻未必會盡如人意啊......」許長生微微搖頭。

    「許老弟,你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卻沒有告訴我們?」

    「不是不想說,是還沒有完全看清楚,怕說錯了徒亂心意。」

    許長生微微眯起雙眼,望向漸漸走近土地廟的常威一行。

    王強皺了皺眉,轉身發出一系列的命令:「各單位注意,如果常隊他們遭遇危險,不惜一切代價救人!狙擊手進入指定位置,全部換上麻醉彈,聽我的命令行動!」

    一名刑警隊員道:「王隊,我們沒有麻醉手槍這種裝備,如果在步槍上使用麻醉彈,仍然可能使目標重傷甚至是死亡,風險很大。」

    「常威他們可能更危險!照我說的做,如果出了問題,我來扛雷!」

    常威的措施顯然收到了效果,他們一行人漸漸逼近土城牆也沒有引起精神病人的過激反應,只是有一名精神病人從土城牆上探出頭來,用土製弓箭瞄準了常威,喝問道:「來者何人?」

    唸得還是京白,跟唱戲一樣。

    周主任走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對常威道:「這人瘋得不輕,你也得念京白,這樣才能讓他進入狀態,在潛意識的驅使下做出種種行為,這樣對我們更為有利......」

    常威點點頭,捏著嗓子道:「吾名常威,楚都公~安一警察是也,特來求見教—啊主!」

    「怎麼?你這個警察,要見吾家教—啊主?」

    「正—啊是!」

    「哈哈哈,吾家教主,源出東方、繼壽得昌、仙福永享、壽與天—齊,爾等一介凡人,豈能說見便見,還不快快離去,否則定斬呀不饒!」

    王強看得想笑,想想又不太合適,只得拚命忍住,壓低了聲音問許長生:「這個病人你認識不,怎麼還一套一套的?」

    「他是唱大武生的出身,是個戲瘋子,演戲演成魔障了......」

    許長生嘆道:「經常拿自己當高寵、趙雲,在病房裡開大戲,好多醫生病人還去看呢,看今天這意思是又開新戲了啊......」

    常威倒也冷靜,雙拳一抱道:「且呀慢,你家少教主在啊此。」說著將黃天賜拉到面前,對城山戲瘋子道:「還不速速回稟,若有延遲,你家教主怪罪下來,你也難逃責懲!」

    戲瘋子微微一愣,他本來是個邏輯混亂的精神病,可這會兒入了戲,全是跟著潛意識行動,而十本戲中有九本在這種情況下是要回稟的,根本都不用怎麼考慮,於是念道:「你且在城下啊等候!」一轉身,來了個大亮相,口中唱道:「提精神我且將下城去也,轉回身報教主家人喜訊!」

    蹬蹬蹬,這人跑下土城牆去了。

    過了能有十幾分鐘,用樹枝荊棘編製成的土城門被幾名精神病人打開,戲瘋子走出來一抱拳:「教主有請,貴客請來!」黃好強還真答應見面了。

    「如此多謝了!」

    常威抱拳答謝,與周主任和三名刑警隊員簇擁著黃天賜走進了土城牆。

    望著城門轟然關閉,王強嘆口氣道:「還真被他給弄成了,黃好強見到自己失散的兒子,一定會萬分感謝他,再加上有周主任這個心理學的專家在,有很大機會說服黃好強啊。」

    「怕只怕常隊長他們是進去容易出來難啊......」

    許長生眯著雙眼,緊緊盯住了土地廟,眉心處的無數根眉毛無風自動,形成了兩個順時針旋轉的渦漩;外面雨下的漸急,卻是有雨無風,根根雨線都是垂直落地,這個臨時指揮所更是個四面不透風的軍用帳篷,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風攪動了他的眉毛,說不出的詭異。

    「難道他們會有危險?」

    常人都是問吉不問凶,這是因為心中多是信凶不信吉,警察也不能例外,聽許長生這樣說,王強不覺有些擔心。

    許長生不語,只是望著土地廟方向,約摸又過了十來分鐘,忽然見到一股旋風從土地廟升起,竟然將土地廟上方的一些麥秸、瓦片統統捲起來,噼裡啪啦摔出去好遠。

    王強和很多警察也看到了這股旋風,心中只覺萬分古怪,今日太山有雨無風,就在這股旋風升起的時候,臨時指揮部外面都沒見有一絲風起。而且這股旋風來得急去得快,無根無源,詭異無比。

    旋風消失不久後,就見有幾個精神病人走上土城牆,從上面扔下了好多件衣服來,赫然是一套套的警服!

    「常隊長他們恐怕是出事了!隊長,要不要下令強攻?」一個手拿望遠鏡負責觀察的警察叫起來。

    「千萬不要強攻,你們攻的越緊,恐怕麻煩就會越大。」

    許長生輕輕嘆了口氣,眉間詭異的渦漩已不知在何時消失了:「王隊,你如果想解決這個案子,就得按照我說的去做。」

    「你要怎麼做?」

    「把人都撤了,就留下你跟我......另外,給我準備上好的硃砂、桃木板,如果急切之間找不到桃木板,質量優良的黃紙也成......」

    許長生想了想又道:「另外再準備兩套五帝錢,要快!」

    「你讓我撤了人,還要準備硃砂黃紙......」

    王強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許老弟,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另外五帝錢是什麼玩意兒,聽都沒聽說過。」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4
第十五章 仙家不出山海關 上

    五帝錢是一種民間最容易得到的法器,有著擋煞、防小人、避邪、旺財、祈福之功能,分為大五帝、小五帝。

    大五帝錢指的是秦半兩、漢五銖、唐朝的開元通寶、宋朝的宋元通寶和明朝的永樂通寶,小五帝錢,是指順治通寶、康熙通寶、雍正通寶、乾隆通寶和嘉慶通寶。

    王強做警察多年,篤信唯物主義,是一個堅決的無神論者,對這種東西自然是一臉茫然;不過硃砂、黃紙什麼的他還是知道的,電影電視裡茅山道士用的符籙不就是用這些畫出來的麼?都是些封建糟粕!

    所以他這句反問,其實更多的是反駁,只是礙著許長生的面子,要講究方式方法。

    「你若是信我,就別說什麼玩笑話,而且動作要快,遲了常隊他們雖然沒有性命之憂,受些折辱卻是免不了的。」

    許長生暗暗搖頭,就知道王強會有顧慮,如果真不信自己那就算了,自己也不是公家人,言盡於此。犯不上人家懷疑你,你還要上趕著替人家賣力。

    再說土地廟內若真是那種存在,他也沒有十分的把握,要不是為了黃好強和這些病友,才懶得冒險呢。

    「你們幾個開車去山下,購買許老弟需要的這幾樣東西......老霍,你們的人如果不用槍展開強攻,有沒有可能出現傷亡?」

    姓霍的特警隊長想了想道:「因為對方都是精神病人,我們無法以正常人的標準做出評估,所以出現傷亡的概率很高。不過我們會盡力控制,爭取就是讓咱們的人受些傷害,也絕不能傷及這些病人。」

    「這樣就好......我的意思是你派幾個精銳手下翻牆進去,與對方初步接觸,摸摸他們的底。常隊帶去的人都是精兵強將,身上又都藏了電擊棒,居然會被幾十個精神病人這麼快就搞定了,這事情透著古怪。」

    王強微微猶豫片刻便做出了決斷,一方面派人去購買許長生需要的東西,一方面準備派特警展開一輪試探性攻擊,主要目的還是要摸摸底,側面求證許長生的話。

    許長生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土地廟裡有某種神秘不可說的存在,否則也用不上什麼硃砂黃紙,可王強多年樹立的世界觀讓他很難相信許長生的話。

    魯迅先生不是說過麼,一碗酸辣湯,耳聞口講的,總不如親自呷一口的明白,今天王強就要呷一呷這碗『酸辣湯』。

    這會兒雨越下越大,正適合發動奇襲,五名精挑細選的特警精英藉著雨幕的掩護,迅速潛行到土城牆下方,在觀察人員的指示下,同時將飛虎爪拋上城牆,沿繩而上。

    「進展的不錯!」

    王強揮動下拳頭,心中稍稍放鬆。

    「啊!」

    忽然一名特警隊員發出慘叫,從城牆上摔落下來,另外四名特警也接二連三從城牆上跌落。

    「怎麼回事!」

    特警隊長面色慘變,他實在是看不明白,剛才這五名隊員爬得好好的,並沒有遭遇的任何攻擊,怎麼會五個人同時跌落?

    因為下雨牆體濕滑?扯淡!這五名特警隊員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怎麼可能出現這種低級失誤?更何況就算是有人不小心陰溝裡面翻了船,也沒有這麼齊整的吧?五個人都是爬到一米左右跌下來,而且還排名不分先後,跟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樣?

    幸虧爬得不算高,五個特警隊員又都是身體倍兒棒的大小伙兒,摔上一跤沒咋地。當即就有人上去扶著五人撤回來,特警隊長一揮手,又是五個人衝向土城牆。

    他還就不信邪了,這次還能再摔下來?

    「噼裡啪啦乒乓......」五名特警,無一倖免。

    再來!

    連續上去了四五波人,全都是爬到一半從城牆跌落,也就一米來高,最多崴個腳脖子什麼的,倒是沒傷著人。

    「這......」

    特警隊長寒氣直冒,傻傻地望著王強,實在是不敢再下命令強攻了,今天這事兒透著股子邪性。

    王強也看傻了,難道真有這麼邪?很想自己親自上去試試,琢磨了下還是算了,萬一這次是從兩米高摔下來怎麼辦?自己也是三十多的人了,老胳膊老腿兒的......

    「行,還知道不可傷人。這就對了,傷了公家人,你再想出山海關可就難了!」

    站在王強身旁的許長生一直都在觀望,忽然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許兄弟,你剛才在念叨什麼,什麼山海關?什麼傷人不傷人的?」

    王強感覺脖頸子後面直冒涼氣,想想許長生剛才要的幾樣東西,這會兒開始有些相信了。

    「我是說裡面『那位』,既然他知道分寸,那就還能談......」

    許長生道:「王隊你是公家人,有些事情不用問太多,等我要的東西一到,按我說的把人都撤走就行了,後面的事我來處理。你要是不信我也沒關係,我來這裡本來以為就是面對一些老病友、做些說服勸解工作就行了,現在看來卻是個大麻煩。如果不是為了這些老病友,這趟渾水我可是不願意趟的。」

    王強一咬牙:「行,就聽你的!霍隊,帶你們的人撤到山下吧,我不給電話不要再上山......小武,讓我們的人也撤下去。」

    名叫小武的刑警愣了下:「隊長,你真要這麼做?我們的人一撤,萬一里面的人衝出來,要再找他們可就難了。」

    特警隊長也道:「老王,你考慮清楚了?萬一出了問題可就是大事件,我怕你扛不住啊?」

    他級別和王強一樣,不過這次行動是王強的總指揮,只要特警隊不出現重大失誤,追究責任也追究不到他這兒。不過兩人私交不錯,他還是要勸王強想清楚。

    剛才的事情是挺古怪,可世界上古怪的事情多了,最後不都被科學家一步步解密了麼?如果因此就相信一個年輕人的話,把人都撤下去,那可就太過冒險了。

    「隊長,許兄弟要的東西都買來了......」

    特警隊長話音剛落,一名刑警隊員挑開軍用帳篷走了進來,手中捧著硃砂、黃紙和兩串五帝錢:「這幾樣東西附近沒得賣,我們是趕到楚都古玩市場才找到的。」

    王強接過東西看了看,問許長生道:「這些東西合用不?」

    許長生接過來翻看幾眼,微微點頭:「品質一般,勉強能用。」

    「好!就這麼定了,除了我和許兄弟留下,其餘人都給我撤下去!」

    王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天的事都給我把嘴看嚴了,誰都不能洩露出去,聽明白了沒有?老霍,你也幫我交代交代手下人,算我欠你個人情。」

    「放心,今天咱們特警隊也沒面子,說出去自己的臉還要不要了?」

    特警隊長點點頭,深深望了許長生一眼,轉身走出了臨時指揮部。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4
第十六章 仙家不出山海關(下)

    王強從小就落下個毛病,好奇心一起,就愛圍著目標打轉轉,十分鍾不到,他已經圍著許長生轉了七八九十個圈兒。

    「王隊長,您能消停會兒不,這樣會影響我畫符的。」

    許長生哀嘆一聲,整整桌上的黃紙,拿狼毫重新沾過了硃砂,再次聚氣凝神。

    沒辦法不緊張啊,畫符的門道他是懂不少,可真正畫這東西還是頭一次,瘦楊倒是個畫符的行家,可他些符管不管用只有天知道,反正多半都是蒙事兒。

    今天這符是必須要畫成的,否則拿什麼做本錢跟土地廟裡的那位大仙兒談判?這也就是機緣巧合開了道竅,體內開始煉精化氣,眉眼間能窺天地靈氣,加上多年遊走江湖積累的豐富經驗,許長生覺得自己可以試試而且成功率很高。

    萬一失敗怎麼辦?許長生早有算計,裡面這位大仙兒跑到關內胡作非為,卻終究不敢真正傷人,說不得自己到時候厚起臉皮跟對方談一談,就是不知對方是胡、常、黃、白中的哪一家,若是胡黃這樣的文仙還好,遇到常白這種武仙就有些麻煩了,不露兩手出來就算能談也得落在下風,做出很大讓步。

    「老瘋子說過,修道人有的悶頭兒練上幾十年,把命功練到了中武林高手的程度也開不得道竅;我現在道竅打開,已經算是半個高人,就算修為尚淺,畫幾張護身的符咒難道還不成麼?」

    許長生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緩緩下筆。

    王強忽然停下腳步,圈兒也不轉了,死死盯著許長生的筆尖。

    一直到現在,王強依然對畫符這種神秘兮兮的事情存有極大的疑問。

    畫符這種事情,說難也不難,新華書店出售的道書上都有記載、甚至是百度都能搜出好多結果,可是說難也極難。

    首先找到的內容必須正確,鬼畫符完全沒用,而且就算找到真正的符籙圖樣,要畫成也非一年半載的功夫,要將符籙的畫法完全吃進心裡,像熟悉自己的身體一樣熟悉它,然後還要一氣呵成,不可有絲毫偏差,如此畫出的符籙能不能起作用還得看運氣。

    如果不是真正性命交修的玄門正宗,就得拿出達芬奇畫雞蛋的毅力來學習這門功課,成功的機率就跟十萬名畫家中出了個達芬奇一樣。

    許長生走遍江湖,像瘦楊這樣的江湖『大師』也不知道認識了多少,還真沒見過幾張靈符,多半都是起到個心理安慰作用而已;可是這一次,他想要成功!

    倚仗的就是已經打開了道竅,能夠引渡一絲天地靈氣入體,雖說許長生此時只是機緣巧合開了道竅,修性修命的功夫基本等於零,體內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都未曾得到鍛鍊,光憑那股神秘的暖流還無法完美融合天地靈氣、更別說引動陰陽二氣、五行能量畫成威力巨大的法符,可是他的注意力、記憶力、精力都是常人十倍!

    心中回憶了幾遍『驅邪符』的畫法後,許長生筆走龍蛇,在眨眼之間,就畫成了一張筆劃蜿蜒古怪,其中還有許多神秘符號的符籙。

    「這麼快!」

    許長生只用了一筆,就畫成了如此複雜的符籙。王強不覺瞪大雙眼望著許長生,在他看來,這張最入門級的驅邪符已經比女兒做的奧數題還要複雜了。

    「符籙之道,勿可偏失,也就是容不得半點偏差,所以只能一氣呵成。我再畫一張,你以旁觀者的角度來觀察,看看有沒有偏差,如果沒有,方可應用!」

    許長生說完再次鋪開一張香黃紙,飽蘸了硃砂,又畫了張驅邪符,然後把兩張符推到王強面前,讓他評判。

    「我看看......」

    這兩張靈符乍看普通,可是在王強這個老刑警眼中,還是現出了其中奧妙!

    「真是了不起啊,天下竟有這樣的手段?如果這小子跑去當畫家,不知道能不能成為另一個張大千、齊白石?」

    越是看得仔細,王強越感震驚。

    這兩張符確定是人畫出來的?不是流水線的產品、或者是智能機器人的傑作?

    兩張靈符都是用香黃紙畫出來的,上面的文字、符號,都是一樣,如果是普通人看,最多也就是得出『一模一樣』這個結論。

    可王強這個老刑警的眼睛卻比普通人更毒。

    要知道,這兩張香黃紙就算是同一批貨,也會有細微的區別,例如紙張厚度、紙漿、紋理紋路,總會有細微的差別。

    而且每次使用狼毫筆去蘸硃砂,理論上也沒有人可以做到控制所蘸硃砂的數量、狼毫飽滿的程度次次都是一樣。

    還有落筆的輕重、走筆的軌跡......

    有了這些變數在,理論上任何人也不可能畫出完全相同的兩張靈符,因為這些變數幾乎是無法控制的。

    可這小子卻彷彿無視了這些變數的存在,居然畫出了完全一模一樣的兩張符!每張符上的字體、符號、筆劃深淺,竟然完全一樣!王強估計就是把它們放在顯微鏡下對比,也是這個結果。

    要做到這一點,得經過多少年的鍛鍊、要多麼高明的手法?紙的紋路不同,就要靠手法控制、靠控制所蘸硃砂的數量來彌補,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一樣,完全一樣。」

    再次看向許長生的時候,王強眼中滿是震驚、崇敬之意,至此對許長生再無懷疑。

    「走吧。」

    許長生點點頭,將兩張俘虜分別貼在五帝錢上。然後自己留一串,遞給王強一串道:「戴在脖子上,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取下來,聽明白了?」

    「嗯。」王強點點頭,迅速將這串五帝錢戴在脖子上,心中暗暗決定在離開這太山之前,是萬萬不會取下來了。

    許長生抬頭看看越下越大的山雨,拿起辦公桌旁的黑布雨傘撐開了向土地廟走去。

    王強緊緊跟在他身後,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漸漸昏黃的天色、在自己前方撐著黑布傘緩緩前行的許長生和遠處那間神秘莫測的土地廟,這個老刑警居然第一次感到了緊張。

    許長生慢慢走到距離土城牆還有三米處方才停下,將黑布傘往肩膀後方移動,露出自己整張臉來,同時大聲道:「真命天子曾開口,永封仙家五百年,五百年來無劇變,仙家不出山海關!廟內不知是哪位大仙?沒見你設堂口、沒見你買路錢,沒見你曾普渡、沒見你救厄難!胡黃常白四家事,事事都有規矩嚴,你踏破關口行惡事,妄招弟馬心可安?今有小道行此間,就問你可怕雷與電!」

    王強站在許長生身後,聽得眼都直了,難道土地廟裡真有位大仙麼?見許長生一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許老弟,難道里面是個妖精?」

    許長生瞪他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別亂說,這大仙兒和妖精有本質區別,我正在努力和他談判,妄議妄論只會惹怒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4
第十七章 與仙家談判

    若非看在王強這個老刑警也算兢兢業業的份兒上,許長生不介意給他屁股上來一腳。

    最怕的就是這種人,什麼都不懂,還要胡言亂語,最犯禁忌,仙家是不會隨便傷人,可是真惹惱了裡面『那位』,小懲薄戒只怕還是免不了得。

    果然,王強的話剛落不久,用來充當『城門』的山石樹木便轟然炸裂,一股能量衝出城門,向許長生二人擊來。

    許長生道竅初開,感知能力本來就是常人的十倍,體內已經開始煉精化氣,踏入命功修煉第一步,反應自然比王強快得多了,身體向側方一閃,輕巧巧地避開了。

    這股能量經過雨幕,呈現出一個獸爪的形狀,狠狠拍在了王強胸口上。

    就在王強胸口受擊的瞬間,被驅邪符包裹的五帝錢『叮噹』亂響,放出微弱光芒,將那道獸爪形氣勁阻擋了一下,王強才沒吃太大的虧,不過還是被拍飛了出去。

    「許兄弟,你......」

    王強慘叫一聲,他被硬生生拍出去兩米多遠,雖然沒有破皮流血,也沒有傷筋動骨,卻是萬分狼狽,弄了好一身泥濘,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無限幽怨地望著許長生。

    「裡面的大仙兒,怒氣可曾消了?小道可以入內一談麼?」

    許長生就沒搭理他,還老刑警呢,就不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要是沒有五帝錢和闢邪符,就剛才這一下,能打掉王強半身精氣,硬生生少活個三五年。

    跟這種大仙兒交流,要麼就得開堂口做弟馬變成一家子,要麼就得擺出道門的身份讓對方有所顧忌,才能平等對話,否則根本就平不了事兒。許長生現在也只能冒充小老道了……

    不過許長生也並非完全是騙人,老瘋子葛無憂不是口口聲聲要收他做徒弟麼?

    葛無憂自稱火龍真人、口口聲聲都是金丹大道,以前許長生總當他是吹牛,自從在他的幫助下誤打誤撞開了道竅,卻是有幾分信他了。

    土地廟中,仍是一片沉默。

    許長生微微皺眉,這廟裡的大仙兒究竟是什麼路數?自己已經表明了身份,對方卻連半點面子也不給,這不符合江湖規矩啊!

    正琢磨著要不要硬闖,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道,你是哪門哪派的?正一教的牛鼻子,還是全真派的臭老道?

    哎呀!這個大仙兒不簡單啊!徐長生雖然是個假道士,卻知道這天下道門以全真派,正一為玄門正宗。至於電影電視裡的茅山道士。雖說是影響較大。實為道家旁門。

    全真派自長春道人丘處機之後。便漸漸式微終至消湮,正一教名頭雖大,近現代卻很少見到有弟子出山了。

    對於如今的道門中人而言,什麼全真派的先天丹道,什麼正一教雷法?早就變成傳說,能像許成生這樣畫張入門級的闢邪符,而且還能用的,就已經是鳳毛麟角了。可這大仙兒一開口就是正一教全真派。這是個老資格啊?

    許長生想了想,一臉正色道:「我師名火龍真人,也曾傳下五雷符法金丹大道,不過想必你也未曾聽說過,如今見你惡行未彰,還有我肯來與你相談,若是惹動我師傅出面,只怕你後悔莫及。」

    王強站起身。一面揉著還有些痠疼的肩頭。一面憤憤地望著許長生。

    這小子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神棍啊!明明畫個符都是初次,還得要自己幫忙驗證。這會兒又對著空氣侃上什麼金丹大道五雷神法了?還老師是什麼火龍真人……這是欺負老子沒讀過書啊?

    若不是先前自己和那些特警隊員都吃了大虧,王強真要懷疑許長生壓根兒病就沒好,也是個精神病,就這麼自顧自對著空氣說話,能有用?

    正琢磨著,忽然聽到一陣喧嘩,順聲音轉頭看去,只見在土城牆的城門洞下,走出來一隊人。

    領頭的就是白天見過的那個戲瘋子,後面還跟著十幾個精神病人,這幫人穿著都是整齊一水兒的病號服,手裡還打著用各種破布爛衫做成的小旗兒。戲瘋子走到許成生面前,深深一躬,口中唸著京白道:「吾家教主有請先生入內一晤。」

    王強頓時傻了眼,這也行?

    許長生對戲瘋子點點頭道:「前面帶路。」

    「得令啊!」

    戲瘋子「啪!」一個亮相,趟著台步向土地廟而去。十八名精神病人,分左右雁翅排開,個頂個精神倍兒足,胸膛倍兒挺,屁,股倍兒撅,精氣神兒看著比王強手下的那幫幹警都強。

    徐成生對王強使了個眼色道:「快跟上。」

    跟大仙兒談判,講究有本有源,有始有終。這個案子既然是公安出面,那就必須有王強參與。更何況常威等人還在土地廟裡呢!沒有王強跟著許長生也不方便處理。

    走進土地廟,就見裡面,七七八八,或站或坐著許多精神病人,黃浩強也不知從哪兒弄了一把木質太師椅,端坐在上方。

    可就是坐沒個坐像,兩條腿總是下意識的蜷著,兩隻手也不是放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而是虛虛半舉在空中,手背向上,手心向下。

    這一看就不是積年的弟馬,如果是真正開香堂,請大仙兒的弟馬,絕不會如此掛像。這顯然是大仙上身的時間太短,一個用性,一個用命,性命無法完美融合所致。

    現在黃浩強掛的像,也就是大仙兒的本來面目。

    徐長生猛然抬起頭,雙眉眉間現出兩個順時針的渦旋,同時用雙眼死死盯住了黃好強。

    道竅一開,就見在黃浩強的眉心上丹田處,現出來一張狐狸的面孔。

    而且還是一隻瘦削無比的老狐,就像人類中的老人一樣,散發著沉沉暮氣。

    徐長生冷笑一聲:「呵呵!眼角都耷拉成三角眼了,怪不得你這麼著急,竟然不顧規矩強行入舍。你這不叫找弟馬,你這是奪人軀體,逆天而行!我看今天太山這場雨就來的古怪,如果沒有猜錯,等到夜晚來臨,上天必降雷霆齏你!到時候你魂飛魄散,只怕是後悔莫及!」

    「你,你竟然看得出我的本體?」

    狐狸臉明顯一愣,露出驚懼的神色。

    「道竅一開,能觀天地人氣,能觀鬼怪精靈,你又豈能逃過我的眼睛?」

    許長勝嘿嘿冷笑道:「怎麼樣?談談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4
第十八章 所謂依通

    所謂依通,非自先天來,也無後天修,乃以符咒、藥餌、奇門陣法取神通,外道多有。

    茅山術、降頭術和一些隱世流派,都有依通的內容,不過很多是與『請靈』、『養鬼』等旁門道法相結合,已經不算純粹。

    到了北方出馬仙大興,甚至不用像茅山術那樣供奉祖師,像降頭術那樣與所修外物性命相融。門檻更低了,自然競爭也就更為激烈。

    在北地三省,多有胡黃常白等大仙堂。供奉大仙兒者名為弟馬,靠大仙兒為他人驅邪治病得人尊重。而大仙兒則通過弟馬,積累功德普度眾生。

    這些大仙兒本質上都是修煉有成的精靈,為什麼好端端的日子不過卻要勞心費力,為凡人驅邪治病呢?

    這是因為,這些大仙兒的原型都是四肢伏地、口不能人言、有橫骨穿心的畜生。莫說他們得不到玄門正宗傳授,就是得了金丹大道,修煉個幾百上千年,也無法完竟命功,成就金丹。

    所以這幾百上千年的功夫,就全用在了性功之上,成就陰神之後,肉身往往就面臨腐朽。沒了肉身寄託,又無法在紅塵歷練,得其道心,更遑論廣積功德,消除先天戾氣,又如何能夠渡過雷劫,成就陽神?

    是以這些大仙兒才會選擇弟馬,借弟馬之身在人間積累功德,收集信仰,不但不會傷害弟馬,還會為弟馬帶來種種好處。

    可這只老狐卻完全不顧規矩逆天而行奪人軀體!正如許成生所言,待到天雷一至,必成齏粉!

    「我可不是嚇唬你,不說天雷一到你必成齏粉。就是當年乾隆皇帝也曾下令,若無通關文碟,仙家不入山海關,否則天下修士皆可滅之!如今雖然已經沒了皇帝,規矩卻一樣在。像你這樣不燒文牒、不拜路橋,真就以為關內無人嗎?

    「許兄弟,你是在跟著大仙兒談判吧?」

    許長生與這隻老狐狸對話時,老狐狸的話是直接進入許成松腦海中,凡人無法聽到。只能看到許長生對著空氣喃喃自語,王強越看心裡越是扭曲,感覺自己三十年來形成的世界觀在今晚是完全破碎了……

    土地廟裡的這幫精神病也一個個聽得愣了。不過這幫人頭腦混亂,毫無邏輯可言,時而明白,時而清醒。忽而對許長生橫眉立目,忽而鼓掌叫好。

    尤其是那個戲瘋子,更是來了瘋勁兒,學著徐長生的口吻道:「我可不是嚇唬你……你這樣不燒文碟,也不拜路橋……必成啊齏呀粉!」得,又念上白了他……

    許成生這般話,多半也是遊走江湖時聽人說來的。不過雖是道聽途說。卻也有其源頭。

    這隻老狐狸看來修為不淺。真要動手,就憑自己那些尚未得到驗證的半吊子本事,估計也就是被吊打的份兒,也只能狐假虎威,扯一扯乾隆皇帝的大旗。

    若是唬不住這隻老狐狸,那就腳底抹油算球……反正自己已經盡了全力,也算對得住王強,你之前也沒說這有個大仙兒啊?

    不想聽了他這話,老狐狸竟然露出一臉愁苦之色:「那啥……俺們也沒聽說過啥乾隆皇帝呀……什麼燒文碟、拜路橋,俺們也沒聽說過……俺們在小時候就跟俺們娘失散了,被人抓到了動物園裡,也不是俺們要出關啊,是你們把俺們給送到這裡來的啊?」

    許長生:「……動物園?你該不會是在動物園裡修煉成大仙兒的吧,誰教給你的能耐?飼養員啊?」

    王強聽得如墮雲霧之中,心說怎麼又扯上動物園了?瘋了!全都是瘋子!這件案子完結後,自己可得離這些瘋子遠一點,不然遲早也得變成精神病。

    「俺們在動物園裡度過了少年時代……」

    「得,快打住,你又不是人,就別提什麼少年時代了…」

    「是……俺們在動物園那嘎噠度過了並不快樂的……時代……一天有一個老和尚走到俺們的面前。他從懷裡拿出肉,自己不吃卻給了俺們…俺們吃過肉後,老和尚又拿手摸摸俺們的頭。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俺們從那以後就學會了修煉。等到俺們有了本事以後就從那個動物園裡逃出來了。」

    「俺們記得那時候這個城市還沒有這麼多的高樓大廈。沒有那麼多的汽車。沒有那麼多身材漂亮、臉蛋兒都長得差不多的網紅……那時候的人都穿著綠軍裝,戴著紅袖箍,每一個都像是有精神病一樣。他們打別人,有的時候還打自己人……俺們就覺得這個世界太危險了,於是就找了一個山洞,靜靜的修煉。等到俺們修煉完以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老了。俺們的肉身已經腐朽,只剩下陰神了。俺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死定了,卻發現這個人在召喚俺們,所以,俺們才來到了他的身體裡……你說這能怪俺們嗎?你說那天雷應該打俺們嗎,俺們究竟做錯了什麼了俺們的老娘啊!」

    「你是說這個人?」許長生指著黃好強。

    「對,就是他,是他召喚俺們才來的啊……」

    奶奶的,老瘋子竟然傳了黃主任招引大仙兒的手段,怪不得說是旁門左道呢?

    徐長生暗暗搖頭,又問道:「那你又為什麼要帶著這些病人一起逃出來?還成立了什麼三斗米教?你還知道全真派,正一教?」

    「是老和尚恩人告訴俺們說,如果俺們以後遇到了全真派正一教的人,就要離他們遠一點,因為這些牛鼻子都是不講道理的人…至於這些人,俺們就是覺得他們太可憐了,就像當年被關在鐵籠子裡的俺們一樣,所以俺們就帶著他們逃出來了。至於什麼三斗米教那根本就不是俺們要成立的,是他們自己商量成立的。」

    老狐狸拿眼瞅了瞅戲瘋子等精神病患者,一臉的委屈。

    許長生看看戲瘋子等人,再看看老狐狸。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隻老狐狸有點兒缺心眼兒。

    聽它這麼說,它還真沒做錯什麼……是黃好強主動招引人家。

    至於三斗米教,一個打小就被關進動物園的籠子裡,只遇到過一個老和尚的小狐狸只怕無論如何也是不會知道歷史上有過一個五斗米教的。

    戲瘋子倒是有可能,精神病人本來就是一陣糊塗,一陣明白,而且唱戲的人最愛講古,備不准就知道歷史上出過一個五斗米教,他倒是乾脆,直接省了兩斗……

    老狐狸這個教主,做得還真是有點兒稀里糊塗。

    「嗯,要是這麼說,你還真沒什麼錯。」

    許成生想了想道:「那這樣吧,你讓這些精神病人跟我們走。至於你嘛,就先放了黃好強。總這樣佔著人的身體也不是回事兒啊。」

    「俺們聽你的,這樣天雷就不會打俺們了吧?」

    老狐狸雖然修成陰神,卻是涉世未深。在他眼裡,許長生是個開了道竅的高人,正是老和尚恩人口中可怕的人類。因此許長生怎麼說他就怎麼做,竟然沒有絲毫反抗之意。

    「放心,你既然不是主動奪人軀體,而且知錯能改,天雷又怎麼會……」

    許長生的話音未落,就聽空中轟隆隆一陣巨響,彷彿有無數個磨盤在天空拖動,一道厲閃打在窗外,映得夜色如晝!
V123210 發表於 2017-4-29 07:45
第十九章 雷劫?

    在這間小小的土地廟上空,雷聲如怒,電光如瀑,竟如傳說中的仙家雷劫到來一般。

    端坐在太師椅上的黃好強就像一隻見到了黃鼠狼的小雞子,全身顫抖不已,在他輸雙眉間的那隻老狐狸影像變得明滅不定,滿臉都是驚慌神色。

    「小道長,小道長……你不是說俺們沒做錯什麼嗎?為什麼天雷還是要打俺們?你快救救俺們吧,俺們求求你了,俺們今年才100多歲,俺們還年輕啊,俺們連隻雞都沒偷過呢!不想死啊!」

    咔嚓!

    一道閃電擊破廟頂,劈落在黃好強身旁,將地面硬生生劈出了一個深坑。

    廟裡的精神病人發出一聲聲尖叫,開始四處奔逃,王強爆喝一聲:「不想死的都趴下,雙手抱頭放在腦袋後面!」

    倒是有些人福至心靈忽然明白了過來,一個個雙手抱頭,撅著屁股趴在了地面上。戲瘋子卻也不躲也不閃地站在那裡哈哈大笑,口中唸著京白道:「嗚呼,天威浩蕩、掃蕩啊群魔!令人好不快意!啊哈,啊哈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王強罵一聲快意你個頭!一把將這貨按倒在地,取出藏在腰間的手銬,把他給銬了。

    這貨現在比被大仙兒控制的黃好強還具有煽動性,先把他控制住是最正確的選擇。

    控制住了這些精神病人以後,王強也抱著腦袋,趴在了自己認為最安全的位置上。

    轟隆隆!

    雷聲越發響亮,而且越壓越低,忽然一個震雷打在了土地廟頂,將屋頂的瓦片硬生生震碎了幾十塊。

    一道雪白的閃電劈落下來,在地面上滾了一滾,竟然變成一個電球,向藏在黃浩強體內的老狐狸擊去。

    所謂陰神,並非先天來,乃是後天修。

    若是佛道兩家,都有正宗傳授,可以凝聚陰神,使其氣不彰。再有紅塵煉心,普度天下,廣積功德,就算不去直面雷劫改陰換陽成就陽神,也往往有拖延其到來的法門。

    可是像老狐狸這樣的精靈,畢竟不是人類修道,雖然曾得過異人傳授,百年來卻只是一心修煉,並不曾在人間行道,修行二字缺失了一半,先天就不足。如今引來天雷,卻是避無可避了。

    浩蕩天威端的可怕。彷彿有雷公電母駕臨在這座土地廟的上方。

    整個土地廟中所有人都在驚慌失措,只有許長生一臉漠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似乎是在思索什麼。

    這是他第一次打開道竅,窺測天地偉力。

    透過道橋看去,天地間彷彿被劃分出了無數個格子。

    有一個個灰色的小點凝聚在這些格子中,尤其以老狐狸身旁的格子中密度最大。

    而那些雷暴氣息閃電能量,則被這些灰色小點吸引,向老狐狸身邊聚集。

    老狐狸控制著黃好強的身體拼了老命才躲開雷球一擊,驚慌失措之下,發散出的灰色小點四處散逸,讓一部分閃電失去了准頭,胡亂劈落,不過幾分鐘時間,土地廟的青磚地面上已經被劈出了幾十個大小不一深深淺淺的坑洞。

    「不好!這老狐狸陰神接近大成,卻偏偏沒有修士的心性,更沒有躲避雷劫的法門。像他這樣胡亂躲閃,自身最後固然是難逃天雷一擊,說不定還要禍及他人、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許成生一咬牙,忽然歪歪斜斜連續踏出十幾步,向老狐狸附身的黃好強走去。

    他這十幾步看似胡亂走動,其實每一步都踏在灰色小點密度較少的區域;此時土地廟的屋頂已經被閃電擊穿大半,一道道閃電擦身而過,卻沒有一道能夠擊中他。

    在一片雷濤電海之中,許長生宛如天人。

    這小子……

    王強抱著腦袋趴在土地廟的供桌下面,目瞪口呆地望著正在電光中一步步走向黃好強的許長生……

    「你看我做什麼?堂堂楚都公安局刑警一大隊的支隊長,竟然抱著腦袋躲在供桌下面,這要是傳出去得多丟人?快去解救你的同事,他們沒有出現在這座土地廟中,應該是被限制了自由關押在附近的某個地方……」

    許長生一面交代王強快去救常威等人,一面走到被老狐狸附身的黃好強面前,將一直提在手中的黑布傘猛地撐開,喝道:「還不快躲到傘下來,我帶你走!」

    「俺們……俺們出不來了……」

    老狐狸再次從黃好強的眉間浮現出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有本事進得去,卻沒了本事出來?我也真是服了你……」

    許長生微微搖頭,忽然一掌拍在黃浩強的泥丸宮上:「此時還不離竅,更待何時!」

    ***

    常威其實早就醒了,不過他更希望自己永遠沒有醒過來。

    楚都市公安局大名鼎鼎的刑偵專家精英神探常威常sir原本是計畫周詳躊躇滿志,準備立大功,打臉竟敵王強,中華兒女多奇志,敢教日月換新天,在自己的履歷上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可結果……

    常Sir現在就是紅果果的一個小鮮肉,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藍白色相間,帶有濃厚地中海風情的小****被人用麻繩四馬攢蹄捆綁倒吊在土地廟後的一顆歪脖老槐樹上。

    太誘惑太讓人雞動了……這景象不要太美……

    往事不堪回首啊……

    低頭看看同樣是紅果果被人捆綁了放在樹下的三名手下和周大主任,常威現在是想死的心都有。

    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失敗的。

    這幫精神病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他帶著手下和周大主任走進土地廟後。周大主任甚至沒來得及鼓動他的如簧之舌,常威和手下的刑警也沒來得及掏出藏在身上的電擊器,眼前的世界就變成了黑白相間的畫面……

    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當睜開眼睛的時候,常威就看到了眼前這幕讓他畢生難忘的景象。

    漆黑的夜色中,大雨傾盆而下,冰涼的雨水澆在他白生-生的身體上,讓他變得無比亮眼,與雷光環繞的土地廟相映成趣。

    他甚至沒心情去想這土地廟為什麼會聚集起了如此多的雷電?只恨不得來一道閃電劈死自己算了。

    天都黑了,雨這麼大,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外面的同志究竟在幹什麼?在幹什麼都好啊,千萬不要來救我們啊!

    此時此刻,這就是常威唯一的請求。

    「常隊你還好吧?天啊!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幫瘋子……他們怎麼能夠這樣對待我們的同志呢!」

    王強打了一把黑布傘,一步步穿過雨幕,來到了老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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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