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寵物天王 作者：皆破 (全書完)

第1662章 百年滄桑

    夢境中的今天是一個晴天，微風陣陣，隱霧山山頂難得沒被霧氣包圍，再加上空氣異常清澈，幾乎可以與紅木森林的空氣媲美，所以視野能看得極遠。

    送親這種事，張子安在一些古裝影視裡見過，印象中挺無聊的，無非是吹拉彈唱把坐著轎子的嬌羞新人送到婚禮現場，然後家屬們吃吃喝喝，把新郎灌得爛醉，如果是酒量好的新郎還能強撐著入洞房，估計也是秒繳槍的結局，若是酒量差的，當天晚上新娘只能清點份子錢了……

    此時他站在山頂俯瞰這支迎親的隊伍，果然跟他印象中差不多，不過隊伍的長度超乎他的想像，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拖在車隊最後面的是牛車拉的一箱箱嫁妝，深深的車轍印證明了那並不是撐場面的空箱子。

    車隊每個人都披紅掛綵，一副歡天喜地的樣子。

    由於站在山上，車隊每個人在他看來都是跟螞蟻差不多的小黑點。

    隊伍前頭被家丁們重重護衛起來的紅轎子格外引人注目。

    「嘖！這世界上又少了一個富婆。」

    他臉上羨慕，心裡更是羨慕，光是看這人數，就知道女方絕對有錢，男方八成因此而少奮鬥二十年……

    有些奇怪的是，雖然現今社會不少人都以復古為榮，也不乏舉辦舊式婚禮的新人夫婦，但有必要弄得這麼仿真麼？連牛車、馬車、驢車都上了，但是最關鍵的婚禮攝影師在哪？難道是這婚禮是用無人機拍攝的？

    他抬眼在低空找了找，也沒找到無人機的影子。

    「那啥，這是哪個本地富二代還是官二代娶媳婦呢？」他隨口問道。

    莊曉蝶沒有回答。

    還跟我玩啞謎？

    張子安把目前有限的信息在腦海裡彙總，她剛才那句話裡最後一個詞突然令他回過味來。

    「啥？你在說什麼？濱海鎮？濱海鎮是哪？」他茫然問道。

    她悠然開口：「濱海鎮，1949年解放後改名濱海市，曾經一度作為本省的省會，後來……」

    作為一個濱海市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張子安對本地的歷史變遷當然略有所知，她說的這段話也是他記憶中的濱海市百度百科上的話。

    但是，正如她話裡提到的那樣，濱海鎮在1949年就已經不復存在了啊，升級為濱海市了。

    他下意識地沿著車隊前進的方向移動目光，視線越來越遠，終於在視野極限的位置看到……一座佔地面積不大、灰頭土臉的小鎮，幾乎全是平房，僅有的幾座高大建築是包括南城區教堂在內的西洋建築。

    小鎮的面積，大概只有濱海市內環那麼大，被一圈只能防野獸防不了人的低矮城牆環繞，以現代社會的標準而言也就相當於一座漁村。

    隱霧山在現代社會是濱海市的郊區，還不能算是遠郊，公交車能直達，而在眼下，隱霧山周圍與野外無異。

    城門口大開，一大群人同樣是歡天喜地站在那裡迎親，遙遙看到送親的隊伍後，立刻開始噼裡啪啦地燃放鞭炮，短時間內炮衣就把城門口的大地染成喜慶的紅色。

    圍觀看熱鬧的老百姓夾道相迎，倒不是他們有多麼熱情好客，而是大方的送親隊伍在路過時慷慨地向兩旁揮灑銅錢，引得老百姓們陣陣哄搶。

    更遠處的大海波光粼粼，成群結隊的木質漁船紛紛揚帆划槳出海。

    就算張子安再怎麼不願意相信，此時也不得不面對事實，哪怕是一個匪夷所思的事實。

    「這……這是哪年？」他顫聲問道。

    「大約一百年前。」她答道。

    臥槽？

    比張子安估計的還要早。

    他心說這女人越來越會玩了，竟然把他拉進了一百年前的夢裡，但這是誰的夢呢？

    其實他隱約猜到了，飛瑪斯曾經說過莊曉蝶出現在了它的心象世界裡，而它的心象世界又是以老茶的記憶為原型而構築的，所以這應該是以老茶的記憶為基礎而構築的一個夢。

    張子安幾乎要跪了，這女人簡直是肆意玩弄他的夢境，而他毫無反抗之力。

    在她面前，他只有當m的份兒……

    「這支送親的隊伍從很遠的地方出發，千里迢迢一路行來，中間遇到過山賊響馬、瘟疫洪水，可謂歷經艱險……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那不僅是為新娘子高興，更是為他們自己高興，終於完成了送親任務，大吃大喝一頓再領了豐富的賞錢，就可以回家了。」莊曉蝶自顧自地說道。

    張子安可以想像，在絕大部分人終其一生不會離開出生村鎮的一百年前，沒幾個人見過汽車和火車，再加上兵荒馬亂軍閥割據，這支送親隊伍能夠安全抵達濱海鎮簡直是一個奇蹟。

    雖然這是夢，但無限趨近於現實，這支送親隊伍肯定想不到，在他們剛剛經過的隱霧山，山頂上站著一個百年後的人在看著他們。

    如果他這時候推一塊大石頭下去，他們會驚慌地抬頭張望，說不定以為是響馬要搶親，然後就是一場混亂，因為他們明明打聽過，隱霧山是一座荒山，只有樵夫偶爾上山砍柴，哪裡來的響馬？

    想到他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張子安忍不住笑了，他也只是想想，不會付諸於行動。

    他現在的心情很複雜，親眼見證歷史的滄桑令他產生了極大的震驚，而來意未知的莊曉蝶又令他忐忑不安。

    這次她要把他困多久呢？

    上次他在飛瑪斯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察覺到那是一場夢，察覺到夢，然後才有可能清醒。

    這次他很快就察覺到了，不是他變聰明了，而是莊曉蝶準備了新劇本，因為如果她不想讓他察覺有很多種方法，首先就是應該把他放到熟悉的環境裡，無論是他以前生活過的校園還是工作過的職場，有太多合適的切入點能把他騙得團團轉，而不是簡單粗暴地扔到一百年前的荒山山頂。

    他幹咳一聲，「送親很有意思，但跟我沒什麼關係吧？倒不如說說這次你怎麼才肯讓我醒過來？」

    莊曉蝶美目流轉，七彩的瞳孔似有深意地盯著他，「你確定跟你沒關係？」

寵物天王 第1663章 吉兆

    張子安被莊曉蝶的這句反問問得無言以對。

    送親的隊伍跟他有關係嗎？

    他祖籍濱海市，但這個祖籍有多「祖」，他還真不太清楚，他家不是那種很老式很傳統的大家庭，對家譜什麼的不感興趣也不重視，所以他不知道祖上是從何時起就住在濱海市了，考慮到中國歷史的王朝週期率，也許是某個戰亂年代逃荒避禍而逃到這裡並定居的。

    從父母偶爾提到的隻言片語中，他似乎聽說自家祖上也曾經闊過，只不過在漫長的二十世紀一次又一次的戰亂中慢慢也就衰敗了，再加上解放後的幾次動盪，再有錢的人家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吧。

    如果他祖上在一百年前就住在濱海鎮，那他似乎就能理解她的這句反問了。

    如此彈丸之地的一個海邊小鎮，鎮裡但凡稍微有頭有臉的人都互相認識，彼此攀親之類的也實屬正常，畢竟血緣關係是維持共同利益的最基礎也是最可靠的紐帶。

    所以，這支送親隊伍裡的某個人，比如坐在轎子裡的小姐或者旁邊伺候的丫鬟，經過一百年來的開枝散葉，也許跟他有某種或近或遠的血緣關係，若是近到一定程度，甚至也許沒有這支送親隊伍的到來也就沒有他的出生，這也很好理解。

    想到這裡，他對送親的隊伍油然產生了親近感，就像是摩挲著祖上傳下來的小物件，一想到這個小物件被祖祖輩輩很多人拿在手裡盤過，如同跨越時空看到了他們的臉。

    「可惜出門沒帶東西，不然應該送點兒賀禮，祝這對新人早生貴子，一定要多生幾個，增產報國。」他半開玩笑地說道。

    這是夢，不是歷史，只是歷史的鏡像，所以稍微肆意妄為一些也沒關係。

    送親隊伍已經離城門很近了，嗩吶手也吹得更加起勁，迎親隊伍裡的主事者們撣乾淨身上的塵土，帶領迎親隊伍上前會合。

    就在雙方即將走到一起的時候，道路兩旁的樹林草叢中突然飛起漫天的蝴蝶，形狀和顏色各異，甚至包括某些極罕見的品種或者現代社會已經滅絕的品種。

    送親隊伍、迎親隊伍和圍觀的老百姓全都驚呆了，嗩吶手停止了吹奏，呆呆地看著這令人歎為觀止的一幕。

    「小姐！小姐！快看！吉兆！這是罕見的吉兆啊！」

    丫鬟們激動地拍打著轎子，轎子的窗簾被挑開一條縫，轎中的新娘微微掀起蓋頭，驚訝地看著異彩繽紛的蝴蝶們。

    這時，一隻大如向日葵花盤的巨型蝴蝶忽閃著翅膀飛向轎子，所經之處其他蝴蝶紛紛讓路，彷彿它是蝴蝶中的帝王。

    新娘不自覺地從轎窗中探出一隻白淨的手，手腕上套著瑩光水潤的碧玉鐲子。

    巨型蝴蝶翩然落在她的手腕上，無數的複眼倒映著她蓋頭下的那張臉，片刻之後復又起飛，在轎子頂上盤旋幾圈，飛走了。

    其他蝴蝶也跟著它一起飛走，如一團五彩紛呈的雲，飄向隱霧山的方向。

    直到蝴蝶飛得很遠了，在場的眾人才回過神來，望向轎子的眼神就不一樣了，簡直像是在看神仙，有幾個遺老遺少甚至對著轎子跪下來，口中還唸唸有詞。

    如果再提前幾年，說不定縣令就會出面反對這門親事，然後把新娘送進宮裡獻給皇上，成為自己陞官發財的階梯。

    還好，大清已經亡了。

    「看！那些蝴蝶繞著山頭在飛，像不像是一團彩霧？」

    「山頂上怕不是住著老神仙吧？」

    走在送親隊伍最前面的伍滿城拉住一個本地人問道：「借問一下，那山叫什麼名字？」

    「沒名字，本地一般就叫西山。」本地人連連擺手，「那山腰之上平時就經常有白霧，等閒看不到山頭，今天好不容易能看到，卻又被這些蝴蝶遮起來了……」

    自家的寶貝女兒出嫁時遇到這等罕見的吉兆，伍滿城心中自然歡喜，光是為了一睹此景，也不枉千里迢迢走這一遭。他拈鬚笑道：「莫如就叫隱霧山吧。」

    吉兆顯然是衝著新娘而來，在場其他人誰敢反對新娘父親的話，紛紛應承道：「好名字！好名字！就叫隱霧山！」

    迎親隊伍裡的主事者不敢怠慢，稍後聯合當地鄉紳望族一同向當地政府聯名上書，請求將此荒山定名為隱霧山。

    鋪天蓋地的蝴蝶籠罩了整個山頭，繞著山頭旋轉飛舞，張子安感覺自己像是身處一個由蝴蝶組成的颱風眼之中。

    「多謝，這份賀禮送得很有牌面。」他說道。

    莊曉蝶側頭看著他，「你認為，是我讓蝴蝶們去的？」

    張子安又是一怔，「不是？」

    他以為是自己剛才提到送一份賀禮，因此她就派蝴蝶形成這種奇景當作賀禮，但聽她這語氣，難道這奇景在歷史中真的發生過？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濱海市的蟲災是由毛毛蟲引起的，其中包括很多罕見的毛毛蟲，而這些蝴蝶同樣是由毛毛蟲變態發育而來，它們之中也有很多罕見的蝴蝶……

    難道那場蟲災在一百年前就埋下了隱患？

    更何況，要說這是莊曉蝶做的，她憑什麼因為他的一句話就討好他？他有這麼大的臉嗎？

    歷史上真的發生過這種奇景，以及莊曉蝶主動諂媚地討好他，這兩者哪個更可能發生，答案不言而喻。

    原來又是自作多情了，他鬱悶地翻了個白眼。

    蝴蝶們大概是飛得累了，紛紛落到山頂的草坪上休息，藉著陽光晾曬翅膀，令山頂恍若仙境。

    「戲看完了，接下來要說正事了。」莊曉蝶彷彿對送親隊伍失去了興趣，轉身面對他，伸出兩根玉指，「我想問你兩個問題，希望你如實回答。」

    「回答了問題，就能放了我？」張子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反問。

    莊曉蝶不置可否，「這要取決於你的回答是否能令我滿意了。」

    他嘆了口氣，從學生時代考試時就最討厭這種主觀題了，但他沒有選擇。

    「那你問吧。」

第1664章 命運

    其實張子安想不出莊曉蝶有什麼可問的，他的記憶估計都被她翻了個底朝天，包括一些連他自己都忘了或者不願想起的深層記憶，他知道的她都知道，他不知道的她也知道，還問啥？

    他倒是還想問她呢，比如一些他曾經看過並且覺得很有藝術性和思想性，如今很想重溫一遍但是忘了具體番號的電影……

    她沒有馬上問，繞著山崖緩緩踱步，像是在思考如何發問。

    張子安很想早些回到現實世界，哪怕是在現實世界睡覺也好，但又不敢催，只能耐著性子等。

    等待也沒什麼，夢境裡的時間流逝速度是她說了算，就算在夢裡等個一百年，現實世界中可能也只是彈指一揮間。

    走了一會兒，她突然停步，絢爛的七彩眼眸緊緊地盯著他，他知道問題來了，馬上提起精神，嚴陣以待。

    他上次被困夢境的時候，她的眼睛與常人無異，現在卻擁有夢幻般的七彩眼眸，不用問也知道，她上次是偽裝成正常人入夢的，而這次她不需要偽裝。

    「自由意志是否存在？」她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臥槽？

    張子安被問得呆若木雞，半響後才苦笑道：「超綱了……」

    他早該想到的，對他的記憶瞭如指掌的她，如果說要問什麼問題，除了東方軟妹子和西方大洋馬你更喜歡哪種之類的問題之外，也就是這種玄之又玄的問題了。

    「你還想不想回去？」她質問。

    「好吧……」他苦惱地抓了抓頭髮，開始像她剛才那樣在山頂來回踱步，思考的同時組織語言。

    自由意志從某種程度上算是一個哲學問題，但是隨著現代前沿科學的發展，這個問題又與科學產生了密不可分的聯繫。

    「自由意志」的反義詞就是「決定論」，簡單來說，前者認為人類可以隨心所欲地進行思考和決定，並從無數的行動方案中做出選擇，而後者認為，一切都是定數，你認為自己做了選擇，但其實那只不過是你命中注定要做出那種選擇。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人真的能決定自己的命運麼？

    假設你正躺在床上，終於憋不住了要去廁所，你下床後先邁哪只腳，是你自己決定的，還是命運決定的？

    顯然，大部分有神論者和宿命論者都接受決定論，而無神論者裡的大多數可能更喜歡自由意志，所以「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句中二度爆表的話才格外令人熱血沸騰。

    但如果自由意志不存在，連喊出這句話的你都是命中注定要喊出這句話的。

    量子力學的不確定性是自由意志的有力支撐，而費馬原理的最小時間原則又成為決定論的強大後盾，某些神經學上的實驗似乎也印證了自由意志是個偽命題。

    愛因斯坦說：「上帝不擲色子。」

    這句話已經表明了這位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巨匠所持的觀點。

    從哲學上講，量子力學和自由意志都很唯心主義，而決定論則更符合物質決定意識的唯物主義觀點。

    無論從科學上還是哲學上，自由意志和決定論都是一對死敵。

    憑張子安這點兒本事，他怎麼敢挑戰困擾了無數先賢的這道難題呢？

    「我不知道自由意志是否存在，但從我個人講，我更喜歡自由意志吧。」他知道這個回答無法令她滿意，但躊躇良久依然只能給出這個回答。

    她秀眉微挑，打破了面無表情的狀態，「因為星海？因為它讓趙淇走了你的店裡？」

    他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星海令187種趙淇路過寵物店卻不進店的未來湮滅消失了，令1種趙淇決定進店看看的未來坍縮為現實，他經常說這件事改變了他的命運，但焉知他的命運不是本來如此，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那187種未來，也許根本不存在，始終只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夢泡影，而它選擇的這個未來，就是它命中注定要選擇的。」她直視著他說道，「命中注定你要遇到它，命中注定它會決定幫你，命中注定它會選擇這個未來不，這個未來不是它選擇的，而是注定要發生的，趙淇注定要走進你的店裡，它的選擇過程只不過是走了個過場。」

    從感情上，他無法接受，但從理論上，他無法反駁。

    她並不是在鬥氣，也沒有貶低星海的意思，而是很冷靜客觀地闡述了一種可能性，由決定論決定的可能性。

    一切都是命運，一切都是注定的歷史。

    星海是命運的觀察者，這個詞有兩種可能的歧義，一是它的觀察令無數種命運發生了湮滅和坍縮，選擇了其中一種命運；二是它只是在觀察命運，唯一的一種命運，它並不能改變什麼，只是提前看到了即將發生的命運。

    哪種才是真的？

    張子安再次眺望濱海鎮。

    送親的隊伍已經進了城，城外一片狼藉，遍地都是破碎的紅色炮衣，漸漸歸於安靜，只有零星幾個飢民試圖在泥土裡尋找送親隊伍拋灑的銅板甚至銀元。

    城裡一片喧騰，送親隊伍所經之處，整條街都張燈結綵，人們夾道相迎，小小的濱海鎮跟過年差不多。

    送親隊伍最終進入一個大宅院，在濱海鎮裡數得上號的大宅院，院門一關，開始為盛大的婚禮做最後的準備。

    眼前這曾經發生過的歷史，真的是注定要發生的麼？

    新娘父親手下的家丁們面對豐富的嫁妝，在旅途過程中難道沒有一個心生歹念、妄圖將嫁妝據為己有並付諸於行動？

    財帛動人心，他們也許想過，但是沒有做他們沒有動手，這個結果是他們自己的意志決定的，還是命運決定的？

    沒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張子安也不例外。

    他嘆了口氣，感覺頭都要想禿了。

    「所以，你這段時間一直沒有出現，就是在絞盡腦汁思考這個問題？」他注視著莊曉蝶。

    「是的。」

    她點頭，眼神中竟然浮現無力掌握命運的茫然之感。

寵物天王 第1665章 遷怒

    莊曉蝶從張子安的記憶裡學到了很多東西，不僅包括漢語、英語、日語、數學、物理、歷史、地理、生物等常規意義上的知識，還包括他從出生以來所悄然積累的生活常識和雜七雜八的知識，比她想像的要多得多，古人那點兒可憐的知識相較之下簡直如滄海一粟，她需要很長時間來消化吸收這些知識。

    不過她有的是時間，只要將夢境裡的時間流速放得很慢就行了，所以她有自信在現實世界的短時間內全盤掌握這些知識，甚至還有閒情逸致去飛瑪斯的心象世界裡閒逛，心情好的時候還偶爾會在張子安的身後忽隱忽現，看著他無能狂怒的樣子，心情就會更好。

    直到她在知識海洋裡遇到自由意志這個問題。

    她在夢境擁有近乎無限的時間，張子安受正規教育的時間只不過十幾年，就算她基礎差、沒有老師指導，學習進度緩慢，一百年不夠用，她可以用兩百、三百、五百年的時間來學習……更長的時間也沒問題。

    因此單以科學素養來說，她已經遠遠超過了張子安，遠遠超過了世界上大部分人。

    阻擋在她和頂尖科學家之間的唯一障礙，就是她得不到那些高精尖的實驗儀器，畢竟現代前沿科學可以說是建立在實驗的基礎上，從電子顯微鏡到正負粒子對撞機，張子安記憶裡缺少這些實驗儀器的樣子和構造原理，因此她沒辦法在夢境世界憑空造出來。

    沒有可靠的實驗結果作基礎，即使在前沿科學上投入再多的時間，也只是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於是，她放棄了一切需要做實驗的科學，開始在理論數學和理論物理這兩個方向鑽研，因為這兩個方面不需要實驗儀器，一張紙和一根筆就夠了。

    沒有老師指導，沒有同學探討，沒有學術期刊輔佐，困難很多，但這些困難不像實驗儀器那樣難以克服，她有時間。

    張子安記憶裡的世紀難題很多，他自己也不懂，只是聽說過，自由意志在這些難題中並不出彩，處於犄角旮旯的位置，在人類世界受到的關注很小，因為其他的難題和猜想至少有一個證明的方向，而這個……似乎只能瞎猜。

    更何況，證明了自由意志是否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還不是從每天早上起床開始，在房子、車子、票子、孩子、妻子之間像走馬燈般輪流轉一遍，最後在半夜疲憊地入眠——無論這是命中注定的還是咎由自取，有什麼區別嗎？證明了又能改變什麼？

    就算是證明成功，該幹什麼還得繼續幹什麼，繼續圍著房子、車子、票子、孩子、妻子打轉，物質上什麼都改變不了，精神上也什麼都改變不了，甚至還不如崇信一些主修來世的宗教，至少會安慰你這輩子做牛做馬贖罪，下輩子就能當個人上人……

    所以證明這個問題有什麼意義？

    可能只有網上那些整天無所事事的死宅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吧。

    但是莊曉蝶仔細研究過這個問題後，卻突然恐慌起來，因為她比死宅還有時間，跟死宅一樣不用為房子、車子、票子、孩子、妻子之類的生活瑣事煩惱，她所追求和嚮往的都是精神世界裡的東西，而自由意志這個問題恰恰直指精神世界的核心。

    她在夢境世界中潛心學習，為的是像武俠裡的主角一樣，閉關數年神功大成，初入江湖便天下無敵。

    但如果自由意志不存在，這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無論是俗世眾人還是她，都只不過是裡的一些普通人物，從出生前已經注定了結局，就算中間練到天下無敵，也隨時可能遭遇劇情殺。

    裡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一想到自己的一切行為，可能都被冥冥中一條看不見的紅線所牽引，無論如何努力都可能是無用功，她就煩惱得什麼也做不下去了。

    若自由意志存在當然是最好的，她再也沒有煩惱，繼續潛心學習就是。

    如果自由意志真的不存在……她不會認命，而是會努力找出是誰制定了命運——無論是人、神或者某種無法想像的存在，她都會找到他，全力向其學習，然後改變自己的命運。

    唯獨目前這種模棱兩可的狀態，令她幾乎要抓狂了。

    她從飛瑪斯的心象世界裡消失了，也不在張子安的身後忽隱忽現，把自己關在夢境的最深處，把其他問題都放在一邊，冥思苦想試圖破解這個難題。

    然而，她雖然有近乎無限的時間，但人類歷史上為這個問題而付出過心血的科學和哲學大能也不在少數，那麼才智卓絕之士集思廣益尚且望洋興嘆，她單憑一己之力想做到前人做不到的事，無異於痴人說夢。

    到後來，狂怒的她把滿腔怨氣發洩到張子安的身上，誰讓他腦子裡有這種鬼迷心竅的東西呢？不怪他怪誰？

    張子安從來沒有為此而苦惱過，他在這方面與普通人無異，滿腦子都是房子、車子、票子、孩子、妻子……好吧，後兩種還沒有，不過等他有了，恐怕更不會思考自由意志的問題了。

    於是作為報復，她把他又拉進了夢境，至少要讓他也體會到她的一部分痛苦，而她的心頭則會產生「你也有今天」這樣的快感——也許正如他想的那樣，她真的有一點點兒s的傾向吧，雖然只有一點點兒……

    她說完事情的經過，波瀾不驚的表情之下其實隱藏著滔天的怒火，隨時可能爆發，而承受她怒火的目標只有張子安。

    張子安那叫一個委屈，明明是你擅自闖入我的記憶，亂翻一通也就罷了，誰讓我惹不起呢，到最後反而怪我？

    這就像強盜闖入民居，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還理直氣壯地向房主提出索賠……有這麼不講道理的嗎？還有沒有王法了？

    委屈歸委屈，他能怎麼辦呢？不服也只能憋著。

    在夢裡，她就是道理，她就是王法。

第1666章 最強的人

    張子安沒有安慰她，像她這樣的強者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

    他也不能理解她的痛苦，她在夢境裡近乎永生，所以有大把時間來思考這些哲學問題，而正如她說的那樣，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芸芸眾生中的尋常一員，忙著修房子、保養車子、掙票子、爭取娶妻子、將來養孩子……就算有人告訴他，他的命運早已注定，他也只能哦一聲，然後該幹什麼就干什麼。

    他接受了自己是一個普通人的事實，而她不是普通人，她要天下無敵，要成最強的主宰，在這樣的心境下驟然聽到自由意志可能並不存在的消息，無論自己變得多強，命運還是會被冥冥之中的某些東西玩弄於股掌，令她心理產生了強烈的落差和巨大的挫敗感。

    「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也很憤怒，我很想回答你，但是很遺憾，你既然對我的記憶瞭如指掌，應該明白我有幾斤幾兩，無論我告訴你有或者沒有自由意志，都是在毫無根據的瞎蒙，只會令你更加憤怒，也無助緩解你的痛苦。」

    他斟酌之後，決定說實話，因為她的科學素養遠在他之上，他瞎扯什麼都會被她識穿，激怒一個正在氣頭上的人，只會令他的下場更慘。

    話一出口，他就做好了她更生氣的思想準備，沒想到她卻笑了笑，今天第一次笑，溫和地問道：「你想不想成為人類之中最強的人？」

    他愣住了。

    誰在中二時期沒有夢想過自己成為最強的人呢？成為體育巨星、成為環球影帝、成為世界首富，成為地球之主……只不過隨著長大，夢想都被現實打擊得體無完膚而已。

    「我說的最強，是真正意義上的最強，不像老茶那樣只是教你幾招花拳繡腿的功夫，在現代社會功夫能幹什麼？能敵一人、敵十人，還能敵百人？」她笑道，笑容卻令他感覺有些脊背發冷。

    「想必你很清楚，在夢境世界裡，我可以控制一切。」她像是滿懷期待地說道：「我可以讓你遍體鱗傷瀕臨死亡——無限接近於死亡，心跳和呼吸都停止，只差腦死亡而已，然後下一秒又復原如初，如此循環……生而復死，死而復生，經歷無數次循環，你應該知道這樣會產生什麼後果吧？」

    臥槽！

    張子安毛骨悚然啊，差點尿褲子！

    星海經歷了這樣的無限次循環，成為量子貓。

    飛瑪斯經歷了類似但是弱一些的有限循環，獲得了危機預兆的能力。

    看似令人羨慕，但如果讓它們有選擇，它們恐怕寧願放棄如此強大的能力，換來普通而平安的一生。

    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他肯定比貓狗要強得多，如果也經歷類似的循環，即使到不了星海的程度，至少比飛瑪斯更厲害，要說人類最強還真不是胡說八道。

    這並非虛言恫嚇，她絕對有能力說到做到。

    但這個過程，相當於地獄的無窮次冪。

    別說是無窮次，就算是瀕死一百次，到最後一定只求速死了。

    她一步步向他走來，滿面春風，而他嚇得步步後退，直到退到懸崖邊無路可退為止。

    「不如第一次就從墜崖開始吧，你看怎麼樣？」她巧笑倩焉，看了一眼幾百米高的懸崖，抬手輕捋鬢髮，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跟他商量晚飯吃什麼。

    事到如今，張子安什麼國家和集體的榮譽感、個人的使命感全都不管了，如果他知道任何機密，肯定會馬上招供來換取一死，但可惜他連這點兒籌碼都沒有。

    「你這是圖啥啊？我不值得你費時間這樣折騰啊……」他欲哭無淚。

    她認真地看著他，「等你成為量子狗……啊呸，是量子人之後，咱們可以互相參詳一下，試試你到底能不能自由選擇你看到的諸多未來，這比我自己悶頭研究更有效，你也很期待成為人上人吧？有了這樣的能力，想要多少個妹子都能手到擒來……」

    「我一點兒都不期待！求你放過我吧，只要你放過我，讓我做什麼都行！」張子安已經放棄了尊嚴。

    她曾經說過，下次再遇到她時，她一定會讓他求她，如今她實現了諾言。

    這女人……不，是這蝴蝶太可怕了，他現在也開始詛咒命運，為什麼讓他攤上這麼一隻美麗至極又恐怖至極的精靈。

    她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哦，真的？」

    「真的，你讓我死我都答應。」他頹然說道。

    可惜她不會讓他死的，他死了她也會消失。

    「太好了！」她笑逐顏開，像個小女生一樣歡喜地鼓掌。

    「你也別演戲了，直接說吧，讓我幹啥？」他無力地嘆息。

    她斂去笑容，恢復冷豔之姿，「今天白天你遇到的那個女生，還記得吧？」

    張子安又是一怔，他還想問那個女生跟莊曉蝶有沒有關係，結果她先提到這事了。

    「當然記得，怎麼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預感，我覺得她可以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你下次再遇到她的時候，要給我問清楚這個問題，否則……」

    否則什麼，已經不必說下去了。

    張子安徹底糊塗了，那個初中女生還有這種本事？難道她是愛因斯坦轉世不成？

    他腦子裡一片混沌，正在試圖理清這錯綜複雜的關係，卻聽她又說道：「別發呆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今天是有兩個問題要問，剛才這只是第一個問題。」

    陣陣虛脫感襲上他的身體，他幾乎站不穩了，第一個問題就要了他半條老命，那第二個問題豈不是……

    「第二個問題我不急於得到答案，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她靠近他的胸口，吐氣如蘭，悄聲說道：「機器人，會夢到電子羊嗎？」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她的纖纖玉掌疾速伸至他胸前猛然一推。

    墜落。

    她暢快的笑聲從山頂傳來，離他越來越遠。

    他驚恐地大叫，胡亂揮舞著胳膊，山頂高速後退，耳邊是呼呼的風聲，然後在墜地前的一瞬間……醒了。

寵物天王 第1667章 抽絲剝繭


    張子安一個鹹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全身都被汗浸濕了，汗衫貼在身體上，很難受。

    他眼前發黑，彷彿還殘留著墜崖時的影像，心臟跳得幾乎成了一條直線，看來人們都說如果在夢裡死了，現實中的身體也會死，這可能並不是瞎說。

    大腦分不清夢和現實，以為危在旦夕，會驅使身體做出應激反應，釋放大量激素，心跳加快血壓升高，超出極限之後心臟可能會猝停。

    他就這麼呆呆地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才漸漸緩回這口氣。

    這麼下去，遲早會被這個恐怖的蝴蝶嚇出心臟病來。

    風把窗簾吹得起起伏伏，窗簾縫隙間透出些許微光，天色還只是濛濛亮，比他平時起床的時間還要早一些，正所謂春夢嫌短，噩夢嫌長。

    他剛才坐起來那一下子很猛，而且說不定醒來之前還磨牙了，好幾隻感官靈敏的精靈應該都醒了，大概是見他只是做了噩夢發神經，就又繼續睡。

    還好這個時節的清晨不冷不熱，否則他這麼一身正在變涼的汗呆坐在床上，很可能會感冒。

    做了噩夢之後應該趕緊轉移注意力，而不是回味噩夢，但張子安只能反著來，儘量趁沒忘之間回味剛才的夢，否則這噩夢肯定會糾纏他一輩子。

    之前看的熱鬧暫且放在一邊，重點是莊曉蝶提出的兩個問題。

    他很快想明白了，為什麼她要用威脅的方法來強迫他，因為他是個普通人，他不關心自由意志，如果她只是隨口一提，他大概不會放在心裡，即使再遇到那個初中女生，他很可能也不會詢問——成年大叔向一個初中女生搭訕，問你知不知道自由意志……這畫風怎麼想都太鬼畜了，還不如上來就要錢。

    他很懷疑莊曉蝶的預感會不會錯了，那麼一個小姑娘能一語道破自由意志的真相？開什麼玩笑，這個年紀的孩子要麼被課業壓得喘不過氣，要麼心裡正在暗暗滋生情愫的萌芽，每天跑到籃球場邊去為高高瘦瘦帥氣陽光的男同學加油，哪個會去考慮自由意志之類的鬼東西？

    但是，他已經答應了，不問還不行，簡直嗶了狗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必須要再次遇到那個初中女生才行，如果遇不到，其他的都免談。

    他現在很慶幸她在霧隱茶樓裡沒有留下聯繫方式，否則就麻煩了，只當是茶錢喂了狗，他也不打算要回來了。

    人海茫茫，沒有聯繫方式，連她的長相和名字都不知道，從哪去找她？就算是濱海市不算一線城市，至少也有幾百萬的常住人口，再加上流動外來務工人員，怕是有上千萬人。

    所以這個問題雖然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但其實很虛，完全可以拖著。

    倒是另一個問題……

    機器人會夢到電子羊嗎？

    這個看似很古怪的問題其實是一本科幻的名字，很多人都沒有聽說過，更沒看過，畢竟這本初次出版是在1968年，不太適合現在的閱讀口味了，而且這本的作者菲利普‧迪克的文字和想像力一向是以天馬行空著稱，非硬核科幻迷很難讀得下去。

    這本雖然小眾，但由它改編的電影在西方影壇可謂如雷貫耳，那就是1982年上映的《銀翼殺手》，被很多科幻影迷甚至科學家奉為影史最佳科幻片。

    巧的是，這部誕生於上個世紀的電影恰好描寫的是2019年洛杉磯發生的一場衝突。

    莊曉蝶說的是名而不是電影名，所以電影的部分應該可以忽略，而的內容放在今天其實已經不新鮮了，反而是這個書名更令人印象深刻。

    「機器人會夢到電子羊嗎？」張子安反覆揣摩之後，覺得她應該是問的是這句話的字面意思，而不是考較他是否還記得的內容——他讀過，但是內容早記不清了。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語文學得好的小學生都能分析出來，一是機器人會不會做夢，二是機器人做夢的話，會不會夢到電子羊。

    莊曉蝶問的這個問題肯定有深意在內，不會無緣無故地問，她沒那麼閒也沒那個心情。

    所謂機器人，大型工廠的車間裡就有，靈巧的機械臂整齊劃一地組裝零件，看上去相當震撼，但那種只會按照預置程序幹活的機器人與人們通常想像的機器人不是同一個範疇，大家一談到機器人，通常指的是真正意義上的「像人的機器」，或者說是仿生機器人，擁有人類外形、從說話到動作乃至思維方式都與人類相似的機器。

    這種等級的機器人在現代社會顯然還不存在，否則下一場工業革命已經爆發了，人類社會的生產力將爆髮式增長，物質生活極大豐富，人類不再為生存而工作，提前進入理想社會……往好裡想是這樣，如果往壞裡想，也許是《終結者》變成現實，機器人起義要革人類的命……

    仿生機器人離實現還遠得很，現在人類的科技水平連門都沒摸到，莊曉蝶會對那麼遙遠的問題感興趣嗎？

    他繼續深入思索，仿生機器人的身體不是關鍵，無論長得像不像人都是細枝末節的小事，現代社會的科技水平差不多就能用機器做出外形上以假亂真的人類軀體，起到決定作用的是機器人的大腦能不能像人一樣思考，就如決定人類能成為萬物之靈的關鍵是人的大腦，而不是人類那孱弱的身體。

    如果把「機器人」這個詞引申為人工智能，似乎就能說得通了。

    一旦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出現，仿生機器人也會水到渠成。

    當然，現代社會也沒有發明出與人類無異的人工智能，話雖如此……

    張子安從枕頭下面掏出手機，盯著黑色的屏幕沒有解鎖，只是出神地盯著。

    在他的手機裡，卻存在一個如假包換的人工智能，起碼它聲稱如此。

    所以，莊曉蝶的問題其實是隱晦地向他詢問——導航精靈會做夢嗎？

第1668章 芳蹤重現


    導航精靈會不會做夢……張子安還真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就像他沒思考過自由意志的問題一樣。

    按理說，如果導航精靈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工智能，很可能也會做夢。

    那麼它的夢境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像人類做夢一樣有春夢、有噩夢？

    它的春夢會夢到另一個導航精靈？還是說夢到電子羊？

    張子安無法想像機器人的夢境，但肯定很詭異就是了。

    如果想知道的話，也許可以問問導航精靈，雖然它從不騙人，但願不願意回答是個問題……而且莊曉蝶特意用那麼隱晦的方式來提問，大概也不希望讓他詢問導航精靈，否則就像第一個問題那樣直接讓他問就行了。

    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神遊物外，隱約中觸及到某種虛無縹緲的靈感，似乎明白了莊曉蝶的意圖——她是夢境的主宰，如果導航精靈也做夢，那麼……

    冷。

    滿身的汗水在蒸發中帶走他身體的熱量，而她的第二個問題以及她潛藏的意圖卻令他由內而外感到徹骨的寒冷，甚至打了個哆嗦。

    她可真敢想啊……

    他不知道她潛藏在夢境深處用了多少年鑽研理論數學和理論物理，說不定已經自行推導出很多他沒學過的數學公式和物理方程，再加上他記憶中的編程知識，編程最重要的就是數學基礎，恐怕她在程序和代碼方面有了驚人的造詣。

    人工智能無論有多麼艱深和神奇，終歸應該是建立在代碼的基礎上，就如同她可以輕易入侵他的夢境那樣，也許……

    他搖搖頭，算了，這方面已經超出他的想像力範圍了。

    「你一大早魔怔了麼？一會兒嘆氣一會兒搖頭，還讓不讓本宮睡覺了？」菲娜從公主床上暴起發難，臉色很難看。

    平時的張子安肯定會插科打諢轉移話題，但今天他連轉移話題的心情都沒有了，又嘆了口氣，「別提了，昨天晚上我做噩夢了。」

    「嘎嘎！夢到被幾個大漢輪流玩弄？」理查德也從枕頭旁邊跳起來，「終於開竅了啊，小夥子！」

    其他精靈也陸續醒來了，它們其實剛才被他吵醒後也沒怎麼睡著，感官太靈敏也不是好事。

    「就算是被幾個大漢輪流玩弄，恐怕也比夢到她要好……」張子安有氣無力地說道。

    「嘎？」

    理查德半張著鳥嘴愣住了，他就這麼認輸，實在是出乎它的意料。

    「難道是……莊曉蝶？」飛瑪斯激靈一下清醒了，它也對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畢竟她實在太強了。

    張子安點頭，「就是她。」

    「她好久沒在我的心象世界裡出現了，我還以為她已經消失了……」飛瑪斯喃喃說道。

    「她的這次出現，應該是跟昨天白天的事有關。」

    張子安昨天從霧隱茶樓歸來後，跟老茶和法推略加商議，沒跟其他精靈說起那個初中女生的事，因為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說出來徒增大家的困擾。

    但是現在他決定不再隱瞞，把白天的事和夜裡的夢全都說出來，包括莊曉蝶的第一個問題，只略去她的第二個問題。

    用了大約半小時，他終於說完了，老茶和法推替他做了補充，並且面對其他精靈的質疑替他做了證明。

    幸好有老茶和法推跟著他，否則大家肯定認為是他眼花了或者又在忽悠。

    敘述過程中屢次打斷他的精靈們在他說完後卻紛紛陷入了沉默，除了思考那個初中女生是如何離奇消失之外，莊曉蝶的第一個問題同樣引起了它們的共鳴。

    是啊，誰也不想成為命運的棋子。

    只有菲娜一個箭步，直接從公主床跳到他的床頭，瞪圓眼睛厲聲喝道：「你說什麼？那個女生離奇消失了，而且從氣味上找不到她離開的路徑？」

    它凶巴巴的，語氣極為嚴厲，兩隻瑩綠色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利爪也探出來，彷彿張子安若是回答慢了，它就要給他一爪子。

    「是啊，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她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知道它為何如此激動，只希望自己別遭到池魚之殃。

    「難……難道是她……」菲娜劇烈喘息著，像是思考疑難大事一樣焦躁地走來走去。

    「是誰？你認識？」

    張子安既好奇那個女生的身份，又不太想知道，因為一旦知道就要幫莊曉蝶去問。

    其他精靈的視線也都落在菲娜身上。

    好一會兒，菲娜才停下腳步，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在……金色金字塔裡，本宮也遇到過一個奇怪的女生，跟你形容的差不多。」

    菲娜對那天的事一直記憶猶新。

    它歷經千辛萬苦，終於進入金色金字塔的國王墓室，看到她的石棺，情緒激動難以自抑，想陪著它的女王永遠留在即將沉入沙海的金字塔裡，如此才能撫平心中的傷痛和遺憾。

    它甚至想詛咒錫瓦綠洲的神諭，為什麼給了它希望又殘酷地打碎？

    但就在那時，一個年輕女生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墓室門外，由於墓室的門很矮，它只能看到她的腿，從聲音上判斷她很年輕，具體多大聽不出來。

    那個女生說了一句話，說它的心願會得到滿足，它可以再次看到她的女王，但不是此時此地。

    說完，那個女生轉身就走，而它當然不會就這麼放過她，立刻追出墓室。

    它自問動作已經很快了，但墓室外面卻空無一人，地上只有一對屬於人類女性的新鮮鞋印，證明它剛才看到和聽到的不是幻覺。

    正是她的這句話，令它在氣憤、驚愕和期待之下放棄了留下陪伴石棺的念頭，跟張子安一起逃出金色金字塔。

    此後，只要寵物店裡有年輕女性進來，它總會盯著她們的腿看，試圖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那個女生。

    但是它始終沒再看到那雙腿，也沒聽到那個聲音。

    同樣是因為太過離奇，它沒把這件事告訴他和其他精靈，此時聽到他的描述，它幾乎百分百確定，這兩個是同一個人！

    她，再次出現了！

寵物天王 第1669章 集結

    滬市。

    繁星集團總部新大樓。

    從早上開始，開車來上班的員工們就注意到，陸續有陌生的外來車輛駛入大樓的地下停車場，由於整棟樓和整個地下停車場都隸屬於繁星集團，進入停車場需要出示員工證件，所以這些外來車輛的主人想必是持有臨時訪客的證件。

    這些車的型號各異，從勞斯萊斯到比亞迪，從法拉利到寶馬mini，甚至還有一輛老掉牙的桑塔納2000，掛的牌照來自全國各地，當然也包括滬市本地拍照，看得員工們納悶不已如果是來公司洽談業務的，有公司的商務車負責接送，就算是自己開車來，考慮到是商務層面的合作，也應該開一些比較穩重且符合商務身份的車輛，而這些車實在太雜了。

    車主們更加神秘，下車之後沒有坐普通電梯或者員工電梯，而是通過貴賓專用電梯進入大樓，直抵大廈的頂層，而位於頂層的是公司最高層的辦公室和最豪華的會議室。

    消息傳播得很快，很多人都喜歡八卦，整整一天，員工們都在私下議論這些神秘的陌生人。

    有平時喜歡出風頭的人故作神秘地透漏小道消息，說這些怪人都是老闆請來的風水先生和奇人異士，他們是要佈個風水大陣，一舉改變公司的氣運。

    有風言風語說公司新總部大樓的風水不太好，犯了沖，或者犯了煞，自從搬進來之後淨出事了，有完不成銷量任務的員工跳樓的，也有走水失火的時候，最近又因為沾上了樂世狗糧的事鬧得上上下下都焦頭爛額，上市工作也受到了重重阻礙……每個員工不論之前隸屬哪個部門，現在都兼職公關，忙著在網上發帖或者花錢請大v引導輿論。

    迷信的員工還真信了，不迷信的員工則嗤之以鼻，說哪家大公司沒有跳樓的？滬市每一棟高層寫字樓都飄蕩著屈死的冤魂野鬼，心理素質差承受不住職場壓力的人，換了別的公司照樣會跳樓，就算不跳樓也有好多其他自殺方式……至於那些怪人是來幹嘛的，關咱們底層員工屁事？老老實實幹活吧！

    中層主管們當然不能放任員工們議論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嚴厲地訓斥了幾個討論的最歡的，總算把風言風語暫壓制下去。其實中層主管們心裡也好奇著呢，私下裡彼此打聽，但誰都不清楚。

    個別中層主管實在忍不住，向熟識的高管旁敲側擊，但高管們同樣不清楚，只知道是老闆以私人的名義請來的，總之跟公司無關，好好做事，不要多管閒事。

    頂層會議室。

    被員工們稱為怪人的這些人，進入會議室之後各自佔據了一個角落，像是每個人都對彼此心懷戒備。

    怪人裡有男有女，不僅有中國人，也有高鼻樑深眼窩的外國人，穿的服裝也各異，除了西服和普通休閒裝之外，還有穿民族特色服裝的，像是一個小小的聯合國。

    橢圓形會議桌上擺著高檔水果和飲料，還貼心地給到場的每一位都配備了同聲傳譯機，方便操持不同語言的他們互相溝通。

    但是誰都沒有說話。

    有人對著小鏡子補妝，有人頻頻看表，有人無視牆上的禁菸標誌一根接一根地抽雪茄，也有人擰開隨身帶的小酒壺瓶蓋，仰頭灌下一口伏特加……氣氛沉默有些嚇人，像是隨時可能爆發一場爭鬥。

    他們來到大廈的時間被精確地錯開了，以便讓每個人可以獨乘貴賓電梯，所以他們進入會議室的時間也有先後之分，但是上一個人進來已經是十五分鐘之前的事了，看樣子不會再有人來了，主人卻還沒有現身。

    性子最急的某人咒罵了一聲，咣噹一聲推開椅子站起來，看樣子是不打算繼續等下去了。

    這時，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作為主人的李遠飛盯著那個人，平淡地說道：「來都來了，至少要商量出個結果再走。」

    說完，他把門關上了，並且很隨意地坐在一進門的位置上。

    之前那人哼了一聲，重又坐下。

    不論是補妝的還是抽菸的，大家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氣氛的緊張程度越來越高。

    李遠飛掃視一眼眾人，他不僅看到了這些在場的人，還看到了他們身邊那些隱身狀態的精靈，各種各樣的精靈，不僅包括飛禽走獸這樣比較常見的寵物種類，還包括昆蟲、爬蟲類等少見的寵物種類。

    「有什麼話就趕緊說吧，我們沒時間在這裡耗下去！」一個東南亞人嚷嚷道。

    一個矮胖的白袍男人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閉嘴！不想留下就自己滾！少在這裡嘰嘰歪歪！」

    東南亞人非但沒有閉嘴，反而譏諷道：「讓我閉嘴？你配嗎？大家看看，像這樣失去精靈的敗犬居然有臉混進來，如果我是你，我早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他的話被同聲傳譯機翻譯給了白袍人，傳譯機表達不了太口語化的東西，但至少把大概意思說清楚了，其實東南亞人的語氣已經說明了一切。

    白袍人暴跳如雷，捋起袖子打算動手揍人，但看到東南亞人身邊那條白蟒兇猛的眼神，頓時又洩氣了。

    其他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望向白袍人的視線都充滿了鄙夷，無異於認同東南亞人的話，像白袍人這樣一敗塗地的輸家居然還參會，臉皮真是厚到了一定程度。

    白袍人漲紅了臉，一拳砸在桌面上撒氣，憤憤不平地重又坐下。他在紅木森林裡失去了愛貓埃米爾，若不是李遠飛用私人直升機將他連夜帶離紅木森林，此時怕是已經牽連進李皮特的案子，在美國監獄裡吃牢飯了。

    至於他的老師，因為失去愛貓米埃扎而心灰意冷，凌雲壯志盡消，業已回國休養，怕是今生再也不會離開沙漠。

    他不甘心就此蟄伏，跟著李遠飛來到中國，妄圖找機會東山再起。

    在場的每個人，都有資格盡情嘲笑這樣的失敗者，但是每個人的心裡又警醒自己，以白袍人為前車之鑑，否則下一個被嘲笑的就是自己。

第1670章 強敵

    今天來到滬市參加這場秘密會議的每個人，都並非易與之輩，作為《寵物獵人》遊戲的玩家，他們本可以置身事外，不參加這場混亂的戰鬥，畢竟這戰鬥不是強迫參加的，但是各種慾望和野心驅使著他們，試圖殺死或者奪取其他玩家的精靈，甚至會做出某些不被法律所容忍的罪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除了那些從始至終深藏身與名、沒有蹚這趟渾水的玩家之外，參與這場戰鬥並且剩下來的都是不折不扣的強者。

    就算是強者，不少人也受夠了整天提心吊膽的日子，想找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這麼想的不止一人，就算是一些戰鬥狂，也厭倦了奔波於全世界尋找敵人，他們迫切希望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問題，比如像這樣把剩下的強者集合起來，然後做個最後的了斷他們的戰鬥經驗和獲勝記錄都令他們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但是組織這樣的會議很有難度，由誰來組織，在哪舉行，如何保證參與者的人身安全，這些都是問題。

    組織者至少要有財力、有足夠隱秘的場地，更重要的是必須有令人重視的實力，同時符合這三個條件的人並不多。

    一個似乎是王室成員的白袍老者站了出來，以王室信譽為保證，向他們發出了邀請，邀請他們來中東沙漠，他個人擁有一片靠海的沙漠，足夠大、足夠隱秘，而他本人的精靈也足夠強大。

    剩下的強者都參加了多場戰鬥，很難完全掩飾自己的行蹤，基本上都收到了老者通過書信或者網絡等各種形式發來的邀請函。

    他們斟酌之後，本來打算接受邀請，但意外的插曲發生了，在還沒到約定日期的時候，白袍老者竟然在美國西海岸的森林裡折戟沉沙。

    眼看這場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會議即將夭折，李遠飛站了出來，宣稱要接替老者舉辦這場會議，其他一切不變，只是把地點改為中國。

    其他人都對這個新冒出來的傢伙心存疑慮，不知道他有幾斤幾兩，夠不夠格接替老者。

    老者已經不想參加這場會議了，但是替李遠飛做了保證，而且相比於混亂的中東地區，禁槍且更加安定的中國更有吸引力。

    有了老者的保證，其他人勉強同意更改會議地點，並且在約定的日子來到滬市，並且很快感受到李遠飛的組織能力，比如精確安排他們的抵達時間，讓他們錯開電梯，否則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在電梯裡一言不合打起來……

    當然，他們大概不會那麼傻，能走到今天的都是強者，不會在沒制定好規則之前就大打出手，讓別人坐收漁翁之利。

    李遠飛等白袍人和東南亞人吵完了，比劃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沉聲說道：「大家遠道而來，其中有人甚至跨越了半個地球，我在此表示衷心的感謝……」

    「這些廢話就省省吧！」東南亞人不耐煩地叫道，「我們只想知道你能不能拿出公平且有效的方案，沒時間聽廢話！」

    這正是在場與會者所關心的，他們思來想去，無非兩種方案，一是單場淘汰賽晉級，二是圈定一個範圍，比如一片無人森林，大家一起進去，陰謀詭計也好、偷襲也好、先合作再背叛也好，總之最後只有一個勝者走出來。

    李遠飛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你這麼著急，是認為自己會是最後的勝利者麼？」

    這句話似乎含有挑釁之意，東南亞人濃眉上挑，便要發作，而他的白蟒也隨之產生了攻擊意圖，打破了隱身狀態。

    但是李遠飛並不是針對他，說完之後，又看向其他人，說道：「你們呢？大概都認為自己會是最後的勝利者吧？」

    其他人沒有回應，都認為這是一個可笑的問題，如果不這麼認為，誰會來參加這場會議？

    李遠飛笑了笑，「但是我覺得，如果有一個人的實力明顯超過其他人，咱們是不是應該先聯合起來戰勝那個人再來解決彼此的分歧？」

    「什麼？」

    「是誰？」

    其他人終於打破了沉默，紛紛質問道，並且警惕地彼此打量。

    他們之間沒有互相交手過，從聽到的傳聞來判斷，彼此的實力應該相差不遠，至少沒有鴻溝般的差距，從自己的精靈對別人精靈的反應來看也能佐證這點，他們有自信，也不會小覷對手，但真沒發現有誰的實力明顯超越同儕。

    李遠飛正等著他們來問，指了指白袍人，「我是說真的，他和他老師可以證明這點。」

    白袍人餘怒未消，勉強重重地一點頭。

    「是在美國西海岸打敗他們的……」有人疑惑地問道，「我以為他們是被另一個組合擊敗的，難道其實是被一個人擊敗的？」

    矮胖白袍人和他的老師是利益共同體，不分彼此，不用擔心彼此背後捅刀子，所以成為一個穩固的組合，他們幾乎蕩平了整個中亞沙漠，而且一向高調行事，聲名遠颺，沒想到進軍美國不久就翻車了。

    白袍人聞言更加尷尬，沒臉回答，只能默認。他和老師沒有親眼見到打敗米埃扎和埃米爾的那個人，但是從事後收集到的信息判斷，應該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組合，這就更尷尬了，同時也說明那個人擁有複數精靈。

    在場者也有人擁有複數精靈，另一些人只有一隻精靈，因為精靈並不都適合戰鬥，精靈之間相處的也未必融洽。

    那人既然能打敗名震中東的兩位白袍人，想必實力不俗，為什麼之前沒有聽說過？

    李遠飛見大家都有些動搖，正待進一步陳述利害，卻聽到嗤的一聲，有人拉開了一罐可樂，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與會者們看似高傲，實在謹慎，誰也沒碰桌子上的水果和飲料，因此突然響起的拉環聲有些突兀。

    一個看著像是初中女生的小姑娘一邊喝可樂一邊擺手，意思是你們繼續，不用管我。

寵物天王 第1671章 來歷不明

    白袍老者借助王室的力量和財力，收集到剩餘強者的一些個人信息，但資料不是很全，有的人信息很少，只知道常用社交軟件的網名，有的人信息稍微多些，能知道現實中的名字以及通過監控攝像頭拍到的模糊樣貌，還有的人信息更加詳細，這一般是用金錢向輸家購買來的信息。

    凡是能聯繫到的人，老者都已經通過各種方式儘量聯繫了，有人實在不回信息那也沒辦法，受邀每個人都得到了一份實體或者電子邀請函，邀請函的內容很簡單，在外人看來一頭霧水，但在玩家看來一眼即知，大意是請帶著精靈到指定地點終結這場遊戲，旅途一切開銷由老者承擔。

    老者回到沙漠後，李遠飛得到了這份模糊的名單，他沒有多做什麼，只是向他們的聯繫方式再次發了信息，通知他們因為意外情況出現，地點臨時改為滬市。

    名單上的信息實在太模糊，部分人的相貌是空白的，頂多只知道性別和大致的年齡範圍，所以他也不敢確定這個初中女生是否在名單之中。

    員工們把他們當成怪人，就是因為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使用眼鏡、帽子、口罩、染髮等手段隱匿了真實相貌，甚至使用了誇張的容妝把自己的臉弄得連親媽都不認識，乍一看簡直是群魔亂舞，以真實面貌到場的人只是少數。

    在怪人之中，這個毫不掩飾本來面貌的女生就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她穿著一身水手服，悠閒地坐在角落裡，可樂還沒喝完，手就又伸向了香蕉，吃得倒是有滋有味，一點兒不把自己當客人。

    這麼小的女孩子，難道也是被邀請的強者之一？

    門口有李遠飛的私人助理負責檢查邀請函，每一份邀請函都是特殊的，無論是實體邀請函還是電子邀請函，都有相應的暗記，比如內置芯片或者私鑰，以免有人魚目混珠混進會場。

    李遠飛知道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小小年紀就城府很深，能展現出超越成年人的狠辣，而這個女孩子如果利用她的年齡、性別和相貌優勢消除別人對她的戒心然後猝然出手，確實令人防不勝防。

    李遠飛沒在她身邊看到精靈的存在，這倒也不奇怪，並非所有精靈個頭都很大，像那些昆蟲或者小型爬蟲類精靈，完全可以隱藏在主人的衣服裡。

    其他人這時也注意到她，他們每個人的到場時間不同，都以為她是更早來的，看了幾眼就沒放在心上，畢竟他們是來幹正事的，相比於這個小姑娘，他們更關心李遠飛和矮胖白袍男人提到的那個神秘人物。

    李遠飛本來想請她再次出示一下邀請函，但其他人急切地七嘴八舌詢問神秘人物的情況，令他不得不暫時把這事放到一邊，反正就算她貌美腹黑，當著這麼多強者的面前還能翻了天不成？

    這些人的性格都很極端，要麼用刺耳的聲音大聲嚷嚷，要麼陰陽怪氣，要麼板著臉一個字也不說，還好會議室的隔音足夠好，就算室內再熱鬧，外面也聽不見。

    他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說道：「其實關於那個人的情況，我目前瞭解得也不是太多，目前經過排查，已經將目標鎖定在濱海市。」

    李遠飛本來不打算趟混水，因為他認為沒有這個必要，他的精靈已經足夠強了，而且他諸事纏身，根本沒有多少空閒時間。

    退一步說，即使他某天改變主意，採用後發制人的策略也不錯，等其他人拚個你死我活，他再視情況考慮要不要參與並收拾殘局。

    然而，因為那些吃裡扒外的分店店長，令他公司名其妙地跟樂世狗糧扯上了關係。公司越大，高層在小事上得到的信息反饋往往就越遲鈍，再加上店長們和低層主管故意欺上瞞下，等他和高層察覺到時，全國幾乎一半門店都在銷售樂世狗糧了。

    單是這樣本來也沒什麼，無非是假公濟私，利用公司渠道謀取個人利益，這種事在大公司裡太常見了，凡是手裡有那麼一點點權力的人，往往都不會放過薅公司羊毛的機會，這樣的內部損耗很難完全杜絕，再說又不是一個人貪財幾百萬的刑事案件，中高層即使知道了，多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至清則無魚嘛。

    想解決也不難，只要公司內部一紙號令，嚴禁直營店店長販賣非公司渠道的商品，應該就能狠剎這股暗流，倒是加盟店那邊有些麻煩。

    這只是一件小事，不屬於公司優先考慮的問題，而且有高管提出堵不如疏，如果這種狗糧很受歡迎，不如乾脆將其納入公司的採購目錄，這樣就從源頭上斷絕了分店店長薅羊毛的念想。

    其他高管也贊同這個提議，於是委託第三方公司對樂世狗糧做了詳細的分析，得到了很不錯的評估結果，採購部門順水推舟地跟樂世狗糧的中國總代開始談判，如果談判順利的話，前景相當美好。

    然而，關於樂世狗糧，網絡上漸漸出現不好的傳言，雖然這些傳言大都是其他狗糧公司出於競爭目的而故意散佈的，但無風不起浪，這種狗糧能將成本壓縮得這麼狠，本來就啟人疑竇，而且也有一些真正的消費者在論壇發帖或者發微博說自己的狗突然性格大變並且不久後就死了，懷疑跟換了新狗糧有關。

    凡是養寵物的人都清楚，國內貓糧狗糧這一塊兒，因為利潤可觀而且銷量增長很快，廠商之間撕逼得厲害，各種僱傭水軍抹黑競爭對手，傳言真假難辨，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沒人可以斷言樂世狗糧是真的存在問題還是被人潑髒水。

    公司的談判團隊拿到了不錯的報價，就等李遠飛拍板了，只要他簽字，樂世狗糧就會被大量採購，成為公司主推的狗糧產品。

    李遠飛浸淫寵物行業多年，從樂世狗糧的報價上就直覺地擔心其中有古怪，正好他有事要去美國，就提出去參觀製造工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