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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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木劍

    「你誰呀,憑什麼讓我幫你打發。」餘生斜眼看妖嬈的妹子。

    雖兩片衣夾著一裸著的身軀,卻絲毫引不起餘生的興趣,即使山丘很高,勾出了誘人的曲線。

    俗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有劍仙的照姑娘在身旁,餘生對她表現的不屑一顧。

    妖嬈女子一怔,倒沒料到餘生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那你們進來做什麼,逛街?」妖嬈女子說,「至少石像身上帶有主人氣息,你的右手不想殺死他?」

    不等餘生說,他的右手已經給出了答案,它抽出了餘生隨身攜帶的木劍。

    「殺死他是我的意願,可不是為了幫你。」餘生還在試圖找回面子。

    身為東荒盟主,他才不是小姨媽之外,別人可以隨意指使的人。

    右手持劍在手,見雕像又站起來,慢慢向石像走去。

    餘生管不住右手,索性也不理他了,回頭貼耳悄聲問小姨媽:「什麼情況,我身上怎麼會有劍骨?」

    清姨把他的臉推一旁去,「出去再說,現在還是顧著眼前吧。」

    餘生這才轉頭把目光落在石像上,見雕像雙拳在握,已經嚴陣以待。

    「你知道豬為什麼會撞柱上嗎?」餘生忽然問一句。

    在雕像呆愣的剎那間,餘生的右手出手了。

    快如閃電,餘生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影子,也看不見木劍的軌跡,然後就站在了雕像身後。

    「發生了什麼?」餘生不解的望望右手,又扭頭望瞭望清姨。

    「好快的劍。」清姨目瞪口呆,喃喃自語。

    餘生趁機親一口,「快回神了。」

    他很快後悔了,因為回過神的小姨媽對他拳打腳踢,「大庭廣眾之下,別丟我面子。」

    「大庭是有,廣眾在哪兒呢?」餘生回頭,見高台上妖嬈女子好奇的看他。

    「她又不是人。」餘生說,這妖嬈女子明顯是一斧靈,穿成這模樣,顯然她主人不是個好鳥。

    「你才不是人。」妖嬈女子反唇相譏,見餘生不在乎,又補充一句,「你全家不是人。」

    前面那句還中肯,後面那句就有些過了,

    「怎麼說話呢,小心我把你背到外面賣了。」餘生不悅的說。

    「豬為什麼撞柱上?」這時站立許久的巨人,背對著餘生說話了。

    「呃,大概是你撞豬上了吧。」餘生敷衍著說,剛才來那一句,他只是想轉移石像注意力。

    事實證明很成功,餘生轉身望著身後巨人,見他腰部有一道裂紋在不斷擴大。

    難以想像,堅硬的石頭上的裂縫,居然是一把木劍造成的。

    裂紋越來越大,很快貫穿整個腰部,接著「轟隆」一聲,石像栽倒在地上,把石屋砸穿,帶起一片煙塵。

    餘生望瞭望右手,劍骨頭是個好東西,他希望自己多有幾塊。

    不過也只是這麼一想,餘生很快就否定了,他可不想身子再失控一次。

    「啪啪」,身後傳來拍掌聲,「不愧為身負劍骨之人,一劍就結束了。」女子站起身向高台邊走過來。

    不得不說,在腿邁出去時,伸出來的白皙和大腿深處的隱隱約約,對餘生這雛鳥還真是有些吸引力。

    「非禮勿視。」小姨媽毫不手軟,擰住餘生腰間的肉就轉了很多圈。

    「不看白不看,咱們又不吃虧。」餘生嘟囔著,還是老實的轉過頭。

    「現在知道我厲害了吧?」他不忘向妖嬈女子吹噓,「告訴你,我可是東荒……」

    清姨又擰餘生腰間軟肉一下,她才不信這女子只看出了餘生有劍骨,現在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

    餘生不知道,他停下看著小姨媽,「幹什麼,話也不能說?」

    「算了,看在你吃醋的面子上,我就原諒你了。」餘生大度的揮揮手。

    不過餘生還是看了高台一眼,「要不咱們把那青銅方盾背出去吧,鑄不少銅錢呢。」

    清姨清晰的看到,盾牌震了一震,妖嬈女子也停下了腳步,戒備的看著餘生。

    「你背回去?」清姨問,「不怕它的主人打上門。」

    「那算了。」餘生擺手,一雕像已然如此,真刑天勇士來了還不知多厲害呢。

    不理會妖嬈女子,餘生和清姨飛到了雕像起初所在的地方,在上面找到一條甬道。

    甬道盡頭的青銅門後面,有一條幽深的峽谷,不過向北有出去的路,倒不是絕谷。

    倆人出峽谷後,又向西行了兩天的距離,視野內再也沒有出現任何雪山,最高的山也是可以攀越的。

    清姨將周圍地形與中荒相關的記載略作比較後,終於確認他們已經穿越東山山脈中心。

    至於再往西的路,已經不需要倆人查探了,最多是一些妖獸,這些就不需要倆人費心了。

    因為大荒中最不缺的就是妖獸。

    在決定不再向西的晌午,餘生拉著清姨在林間漫步,遇見一條小河。

    河上有一條橫倒的樹木,倆人剛要順著樹走過去,一妖怪從河下跳上來。

    「站住,此樹是我,不,此橋是我開,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妖怪指著倆人。

    餘生一怔,與小姨媽對視一眼後,打量對面的妖怪,見他身高不到一米,看起來像三五歲的孩童。

    他背上背著一個龜殼,別處的皮膚上披著苔蘚一般的綠色,頭用一片荷葉擋住了,同斗笠一般。

    最令人難忘的是他的雙眼,水汪汪的,湛然有神,直直的盯著,呃,餘生。

    見倆人不言語,妖怪以為他們沒錢,高興的說:「沒錢也好辦,把這小子留下。」

    「要是不留呢?」清姨提了提手中的劍。

    「什麼,不留?那不成,我生意十幾年了,剛有機會開張,你們不能這麼不道德。」

    妖怪說著向懷裡一翻,掏出一隻黃色的蛙類來,比尋常的青蛙大,至少有手掌大小。

    餘生這才看清他的手,只有四根手指頭,而且手指頭很長,中間有肉膜。

    「哦,那還是留下吧。」清姨把餘生的手鬆開,泰然自若的說。

    「呃」,就這樣被賣掉的餘生愕然的看著小姨媽,見她望著周圍的景色,努力的忍住笑。

    「好,好。」妖怪忙不迭的點頭,上來就要拉餘生。

    「慢著!」餘生後退一步,順手翹臀一拍家法伺候。

    「哎呦」,清姨橫眉,正要教訓餘生,見餘生警告的看她一眼,「待會兒在收拾你。」

    餘生回頭上下打量妖怪,「你有毛病吧…」

    「什麼毛病?」妖怪認真的打量自己,企圖找出毛病來。

    「你打劫,反倒是我們不道德了?」餘生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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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章呱呱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妖怪把玩著黃蛙,「你不給錢就是殺我父母,當然不道德!」

    「我還第一次聽到把搶劫說的這麼無辜和清新脫俗的。 」餘生吐槽一句後又問留下他作甚。

    「我一個呆著無聊,留下做個朋友,我帶你一起發財。」妖怪興致勃勃的邀請餘生。

    「哦,原來是因為這個。」餘生鬆口氣,他差點以為這男妖怪性取向不正常呢。

    他擺了擺手,「發財就算了,你這小本買賣,我就不摻和了。」

    「別呀」,妖怪深怕餘生走了,舉著手裡的黃蛙說,「我可以把呱呱借給你玩,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寶貝。」

    見黃蛙遞過來,餘生急忙向後一退,「這東西有什麼好玩的?」

    「呱呱很好玩的。」妖怪有心向餘生賣弄,把黃蛙向河下一丟,手上纏著的絲線一拉,黃蛙又回到手中。

    這時呱呱已經不一樣了,嘴嘟著,看上去很可愛。

    正在餘生納悶時,妖怪把呱呱取在手,不住的撥弄它的腹部。

    「噗~」在寂靜的樹林中,呱呱這一聲很響亮,氣體還帶黃,讓妖怪情不自禁的摀住口鼻。

    餘生拉住小姨媽也向後一步,避免被氣體襲擊到。

    「這還真是挺好玩的。」餘生看著妖怪狼狽的樣子不由笑起來。

    「錯了,摸錯了。」妖怪辯解一句,伸手在靠前的肚皮上又撫摸。

    餘生見呱呱翻著白眼,已經在努力的忍受了,最後還是忍不住笑起來,然後嘴巴一張。

    嚇的餘生又後退一步,只見呱呱嘴裡吐出一條又長又大的魚,大小超過是十個呱呱不止。

    那魚活蹦亂跳,被餘生撿起來隨手丟到河裡,好奇的打量著呱呱。

    這黃蛙的嘴了不得,居然藏得下這麼大的活物。

    妖怪把呱呱遞過來,「我把呱呱給你,咱們做朋友怎麼樣?」

    望著妖怪水汪汪的雙眼,餘生動了動心還是推辭了,「你可以和呱呱做朋友。」

    妖怪望瞭望手中的黃蛙,見它扭過身子,妖怪嫌棄道:「它除了放屁就是吃,鬼才跟它做朋友。」

    妖怪把目光放在餘生身上,「怎麼樣,考慮清楚沒有?」

    「你為什麼不選她做朋友。」餘生指了指把他賣掉的小姨媽。

    妖怪又嫌棄起來,「女人甚麼的麻煩了,我爹說過,千萬別和女人做朋友。」

    「那活該你一輩子單身。」餘生拉住小姨媽一躍過了河,「你慢慢打劫,我有大生意,就不和你一起發財了。」

    「別走啊,我不收你錢,咱們再聊會兒。」妖怪在身後喊,見餘生頭也不回,又道:「買賣不成仁義在,不要這麼絕情。」

    見餘生無動於衷,妖怪用出了殺手鐧:「我給你錢…」

    餘生登時轉過身來,「早說啊,來來來,咱們再聊會兒,你有多少錢?」

    妖怪尷尬的撓撓頭,「我沒有錢,打劫沒開張呢,要不我把呱呱給你吧。」他又把黃蛙遞過來。

    「算了,算了。」餘生擺手,「你們倆相依為命吧。」

    他看出來了,這妖怪孤單的很,身旁唯一的活物也就這呱呱了。

    他望瞭望四周,見河邊倒也是個紮營用飯的好地方,於是滿足了妖怪陪他聊天的願望。

    「撿些乾柴去。」餘生把背囊放下招呼妖怪。

    「好嘞」,妖怪高興的去了,不一會兒提著嘟嘴的呱呱走過來。

    不待摸它肚子,呱呱自己吐出來,同一把機關槍似的吐了滿地干柴。

    妖怪幫著餘生生火,不住的問:「現在咱們是朋友了吧?」

    被問的煩了,餘生只能回答::「是,只要你把嘴閉上,咱們就是朋友了。」

    妖怪一聽,「啪」的把嘴堵上,鼓著嘴直直看著餘生,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兒,餘生見他臉越來紅,雙眼快要流出淚來了。他奇怪的看一眼,忙道:「閉嘴是不讓你說話,不是不能呼吸。」

    這妖怪,要不是餘生髮現的早,怕要把自己給憋死了。

    妖怪一聽,鬆開手,大口的呼吸起來。

    「對了,你爹呢?」餘生見他孤苦至此,找話說起來。

    「被饕餮給吃了。」妖怪悲傷的說。

    這讓餘生有些愧疚。為安慰他,餘生說:「真巧,我家老爺子也去了。」

    管他去哪兒了,反正是去了。

    妖怪很快恢復過來,嘰嘰喳喳的問死了餘生的來處,去處。

    在聽到餘生來自東山那頭後,妖怪建議:「別回去了,不如跟我佔橋為王。」

    他猶豫了一下,「你當王也是可以的。」

    餘生搖了搖頭,「一橋王就想收買我?我以後可是要成仙的男人。」

    小姨媽在經過時踢他一腳。

    「女人就知道拖後腿。」妖怪向餘生感嘆清姨踢的那一腳。

    「可不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加快進度。」餘生瞥小姨媽一眼,同妖怪說著南轅北轍的話。

    回過頭來,餘生又教育妖怪,「世上哪有你這樣交朋友的,上來就把珍貴的東西給別人。」

    「也就是遇見了我這樣的大好人,不然你早被別人騙了。」餘生大言不慚的說,妖怪還跟著點頭。

    小姨媽心說遞過來的是只黃蛙,要是一袋銅錢,指不定誰是壞人呢。

    「還有你打劫的時候也注意點,別見到一個人就打劫,要掂量一下。」餘生指了指自己,「我可是饕餮都一掌拍死的主兒,豈是你能打劫的? 」

    「拍死饕餮?!」妖怪敬佩的看著餘生。

    餘生見小姨媽翻白眼,向妖怪揮了揮手,「低調,低調。」

    「以後你做生意更得低調。」餘生繼續說,「以後這一條路將很繁華,來往的商人很多,武師,天師也很多,你別那麼冒失。」

    妖怪不解,「這裡很少有人走,我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你們的。」

    這條商路未來也不是什麼秘密,餘生直接就告訴了妖怪。

    妖怪聽到這裡以後將人來人往,頓時高興起來,剛要開口,被餘生打斷了。

    「我在揚州有客棧生意,絕對不會留下領著你打劫的。」餘生說。

    這讓妖怪有些憂傷,直到餘生午飯做好,他才恢復過來。

    妖怪從來沒吃過這樣的美味,覺著自己交到了世上最好的朋友。

    奈何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在酒足飯飽又聊一會兒,告誡妖怪別那麼傻以後,餘生站起來與他告別。

    依依不捨的望著倆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妖怪無精打采的回到河邊。

    孤獨又一次的包圍了他,讓他只能撫摸著呱呱,不知該做什麼,也沒做事的興致。

    直到黃昏,妖怪猛地站起來,「他不能留下,我可以去找朋友呀。」

    說乾就乾,妖怪當即收拾了東西,提著呱呱向東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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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冬日來客

    一路向東,朝朝夕夕之後,餘生他們又回到了青銅門。

    雕像散落的石塊和斷壁殘垣依舊在,城池不復剛來時的威武雄壯。

    高台上的巨斧和盾牌已經消失不見了。對於有靈之物而言,來來去去為常事,餘生也不奇怪。

    餘生這時才記起追問身上劍骨的來歷。

    清姨面不改色道:「你娘從中原搶來換到你身上的。」

    想到餘生前面受的苦,她苦口婆心道:「你娘也是為了你好,望子成龍,望…」

    「什麼望子成龍,我本來就是龍。」餘生打斷清姨,至於劍骨帶來的痛苦,缺根筋的餘生早忘了。

    他現在唯一在意的是怎麼把右手收為己用。

    「什麼龍,一條小龍人罷了。」最近小姨媽以打擊餘生為樂,「小心長出尾巴來。」

    餘生下意識的摸了摸屁股,不甘示弱道:「我是小龍人,那你閨女就是小小龍人。」

    動口敵不過的清姨,只能以行動讓餘生屈服,一路追打了出去。

    沿著來時的路,幾天後倆人回到了剛進來時的峽谷。

    不過他們沒沿有影子妖怪的山洞返回,而是從饕餮出去的路來到了一山澗。

    山澗草木在凋零。飛到山頭時,餘生見群山不知不覺間換了或紅或黃的顏色,一座座山頭次第花開。

    山澗距離山神所在略遠。

    倆人向東北飛了兩天才找到山神的神祠。

    倖存的百姓安然無恙。餘生走後再也沒有影子來作祟。

    在聽到影子來自一深不見底的山洞,餘生無法剷除後,百姓們知道,他們再也不能在此地居住了。

    不過餘生為他們找到一個好地方,就是他們出山洞後遇見的山澗。

    山澗周圍無妖獸,又能守護青銅門,隨著商路開通,村子將很快恢復元氣。

    在神祠呆了三天,把一切安排妥當後,餘生和小姨媽帶上三足鳥,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

    深秋已去,冬天的肅殺籠罩著鎮子。

    站在閣樓上放眼望去,田野成為了單一的顏色,湖水的浪也不在,像被冰凍了一般。

    幸好在入冬之前,鎮上百姓的房子蓋好了,現在已經入住,不必擔憂挨凍。

    鎮子新建的房子由餘生建議,城主府找人統一規劃的,與前世的徽派建築外形相差不大。

    至於裡面,除了有天井外,別的根據鄉親們的需要做了改變,例如在三層屋頂上加了晾曬的平頂。

    這些房子緊湊的建在東西大道兩側,在暖陽下,一色白牆黑瓦,為平淡的冬天添加一道美麗風景。

    此外,城主神祠和農神祠堂建鎮子中心在一南一北兩側,城主神祠略大,農神祠堂略小。

    二者中間是廣場和一棵老槐樹。客棧門前外,那裡成了鄉親們談天的地方。

    至於餘生的客棧,依舊是老樣子,餘生規劃中的大客棧尚無一絲動土的跡象。

    不過饕餮的骷髏頭已經擺在石橋對面,通往西山大道的路口了。

    饕餮的頭很大,擺在路口做餘生客棧的門口綽綽有餘,跑車走馬不成問題。

    在慘白的陽光下看上去猙獰可怖,讓任何妖獸見到都要改道,甚至黑貓和警長兄弟都不樂意去那玩耍。

    唯一喜歡在骨頭裡轉來轉去是狗子,這讓黑妞不得不時刻戒備,以防它把骨頭啃掉。

    留饕餮在客棧對面,還有一點兒好處就是威懾。

    現在所有在客棧留宿的客人,在看到屍骨和聽到饕餮為餘生所殺後,無不老老實實的。

    北風呼呼的刮,如刀子一般割在人臉上。

    鎮子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所有人都躲到家裡窩起來了。

    東西大道也無人,很少有行人會在這麼冷的天氣趕路。

    當然也不是沒有找罪受的,客棧昨天就有一夥客人入住。

    伺候了牲畜後,白高興掀開厚重的簾子走進來,踢開好吃懶做的富難,自己坐在火爐旁。

    「掌櫃的在野外,不會凍著吧?」高興搓著手說。

    「你放心,以掌櫃的性子,絕對凍不著,好歹也是一龍人呢。」葉子高撥弄一下烤在火爐旁的冬薯。

    冬薯是大荒特有的一種薯類,味美頂餓,百姓們入冬前常去挖這東西窩冬。

    唯一不美的是,這東西吃多了,免不了排出一些惡臭的氣體來。

    對於葉子高的話,富難有不同意見,「龍人怎麼了,一頭龍都凍成這樣子了。」他指了指縮成一團的黑妞。

    黑妞披著一張饕餮皮做成的毯子,整個人緊挨著火盆團成了一個團。

    聽到富難談起自己,黑妞從毯子裡露出頭,不悅的道:「看什麼看,誰規定龍就不怕冷了?」

    沒人敢反駁她。

    現在的黑妞正在氣頭上,因為在選誰去摘星樓的時候,黑妞之外,所有人選了草兒。

    一個月前,孟婆向眾人告辭,她決定返回度朔之山,回到她建立的鬼城。

    白高興他們沒有什麼理由挽留,只能送別她踏上歸程,再選一個人去摘星樓主持大局。

    憑藉草兒在客棧的救死扶傷和低而不調,最終脫穎而出去了城裡。

    之所以不選黑妞,眾人知道,她去了絕對監守自盜。這要讓掌櫃知道他們選她去,非剝了他們皮不可。

    這麼一比較,草兒算數不好也就不算什麼了。

    這幾個月,客棧借販酒,賣饕餮肉之機日進鬥錢。失去數錢機會的黑妞有多生氣可想而知。

    「你說,掌櫃的回來,咱們是不是得換個稱呼了?」葉子高將冬薯夾起來看一眼,又丟回火盆裡。

    「幹嘛,你準備叫掌櫃的小龍人?我絕不攔你。」白高興飲一口炮打燈。

    現在砲打燈也很緊俏,在嚴寒的冬季,這就簡直是禦寒的良藥。

    這不,白高興剛說完話,裡正就掀起門簾進來打酒了。

    在櫃檯後面卿卿我我的怪哉和胡母遠停下。接過酒葫蘆,胡母遠去後面打酒了。

    「不是小龍人,是那個…」葉子高提醒他,「城主和掌櫃的這一去幾個月,回來指不定人命都帶回來了。」

    「才幾個月,你當下蛋呢。」富難難得聽懂了,「不過你兒子指不定是個蛋,哈哈。」

    白高興跟著笑起來。

    葉子高這個氣,剛要辯駁,接過酒葫蘆的裡正開口了,「你們幾個小子整天偷懶,快點,外面來客人了。」

    「客人?」白高興停下來,「這大冷還颳風的天也有人趕路?」

    「我進來時望見了,還有假不成。」裡正說。

    白高興和葉子高出去,果見橋頭走來一行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4 08:10
第四百五十九章見機行事

    來人有些奇怪,清一色女子。

    不止如此,她們騎馬不是兩側各一條腿,而是橫坐著的,兩條腿在一起。

    馬走的很慢,難怪裡正酒都打到了,眾人還沒聽到她們的動靜。

    不等白高興抬腳,葉子高已經下到台階下,慇勤的向客人迎去了。

    奈何來人不是那麼容易親近的,不等葉子高接近,她們已經齊刷刷的下馬了。

    順手把韁繩丟給葉子高,居首的人回頭:「就是這兒?」

    後面的人深吸一口氣,肯定的點頭道:「就是這兒。」

    別的人剛要有所動作,被居首的人揮手止住了,「這客棧不一般,咱們得小心行事。」

    葉子高趁機搭話,「呦,姑娘有眼光,我們客棧…」

    「前面帶路。」居首的姑娘冷冷的打斷他。

    葉子高把話吞進肚子裡,心說性子夠烈的,不過我喜歡。

    幾位姑娘很自然的落在後面,一姑娘蹦一步上前低聲問,「大姐,我看這客棧平平無奇,哪兒不一般了?」

    「哼」,居首的姑娘指了指招牌, 「有妖氣的客棧,敢起這名字的客棧一定有鬼。」

    旁邊的姑娘恍然大悟,「大姐英明,七妹指不定就是被他們給騙了!」

    「進去後見機行事,不要衝動。」居首的姑娘說。

    後面的姑娘點頭示意明白。

    葉子高上了台階,回頭一看,見這些姑娘還在遠處。

    她們穿著蓋住腳踝的長裙,邁著細碎腳步正努力走過來。

    「你們…」葉子高納悶。

    「看什麼看,沒見過淑女走路?」居首的姑娘一句話嗆回來。

    「得,當我多嘴。」葉子高站在門口等著她們,挑簾讓她們魚貫而入後,自己才跟進去。

    一群姑娘進去後先打量客棧。

    見到牆上掛著「不燒魚餚」的牌子後,一姑娘點頭,「大姐,這家客棧還是挺有規矩的。」

    「不要被表象迷惑。」大姐悄聲說,「人是最虛偽的妖怪。」

    大堂掃一圈,見所有人在看著她們,大姐就近撿了個位子坐下,「小二,來幾樣素菜和素酒。」

    怪哉去後面準備了,幾位坐一會兒,一姑娘深吸一口氣,「錯不了,寶魚就在附近。」

    大姐點點頭,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找藉口四處轉轉,不動聲色的找到寶魚所在。」

    一姑娘馬上站起來,「我上茅房。」然後向後院去了。

    另一姑娘跟著站起,「我去看看這兒的客房怎麼樣。」

    「我去看看柴房…」第三個姑娘剛站起,就把眾人目光引來了。

    「看什麼看,我就是看看…」

    話沒說完,院子後面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同時還有劍出鞘的聲音。

    是自己姐妹的聲音!

    幾個在坐的女子霍然而起,抓住長劍蹦跳著向客棧後院奔去。

    葉子高三人也緊跟在後面,以為出什麼大事了,掀起簾子卻見一姑娘挺著長劍對著一隻雞。

    「這是乾什麼?」葉子高不解,「想吃雞也不至於這樣吧?」

    「小妹,你在幹什麼?」大姐也問。

    「見雞行事啊。」這姑娘理所當然說,「大姐不是你說的?出門在外要見雞行事。」

    「噗嗤」,白高興三人忍不住笑起來,不曾注意到身後有一姑娘躡手躡腳的走向後廚。

    黑妞倒是聽到了,不過她在火盆邊懶得動彈。

    「啊!」大堂隨即又響起一聲驚叫,「寶魚在這兒!」

    在後院的姑娘們瞬間跳著躍進大堂。

    看客房的姑娘也聽到了她蹦跳著下樓,一不小心滾下來後,蹦跳著繼續向前,同姐妹一起湧到後廚門前。

    一姑娘挑著門簾,擺在後廚的那條龍魚赫然入目。

    「唰」,諸位姑娘全部抽出長劍,居首的大姐指著葉子高,喝道:「快把我們寶魚和七妹交出來。」

    葉子高後退一步,「七妹,什麼七妹?」

    「將寶魚帶來的人。」居首的姑娘指了指後廚的龍魚,「快把它們全交出來。」

    「呃」,葉子高和白高興對視一眼。

    「你如果是說這條龍魚的那話,那…」葉子高指著窗戶外不遠處饕餮的屍首,「那它就是你們七妹。」

    眾女回頭看一眼,「那是什麼?」她們來之前見過,但沒認出是饕餮。

    畢竟這年頭見到一頭饕餮的屍首不那麼容易。

    「饕餮啊。」葉子高,「你們的寶魚就是從它肚子裡扒出來的。」

    眾女一驚,四大凶獸之一的名頭她們還是聽過的。

    「別信他們」,居首的姑娘始終認為人類最擅長的就是欺騙,「饕餮豈是他們殺得死的?」

    「我們殺不死,但我們掌櫃殺得死。」富難得意說,「知不知道我們掌櫃的是誰,說出來嚇死你們。」

    「哼,你們掌櫃的是誰?」居首的大姐不屑的問,她不信一客棧掌櫃殺得死饕餮。

    「東荒王的兒子。」

    富難話音剛落,眾女的劍又挺上來,「大膽,居然敢假冒王上的兒子。」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時,厚重的簾子挑起,週九鳳領著錦衣衛走進來。

    看到裡面這一幕,週九鳳略微一怔,然後提劍在手道:「幹什麼,快把劍放下。」

    後面草兒從周九鳳身後探出來,歪著腦袋問,「這唱的是哪出?」

    黑妞見到草兒,雙目一亮,「你怎麼回來了?」

    週九鳳把草兒推到前面,「把她交給你們了,她在摘星樓再待下去,城主府鐵算盤們就要集體罷工了。」

    若只是算數差也就算了,偏偏草兒還很有責任心,每天要幫著餘生核對賬目。

    這下可好,明明算對的賬目,在她核對之下得重新計算。

    不只如此,她甚還有把鐵算盤們帶歪的能力,讓鐵算盤們不止工作增加了,無形中出錯也增加了。

    「我就說讓我去吧。」黑妞得意的站起來,「我去了絕對算不錯。」

    算是算不錯,就是算到自己錢包裡了。

    「不用了。」週九鳳擺了擺手,「城主府直接掌管了,不勞諸位大駕了。」

    黑妞不樂意了,「摘星樓是我們掌櫃的,憑什麼城主府掌管,不行,我得幫……」

    「少來,賺多少錢,最後不還得到城主的腰包裡。」週九鳳直接打斷她。

    她指著後面對峙的兩撥人,「你們怎麼回事?」

    「她們要搶走掌櫃收藏的寶貝,還非說我們藏了他們的七妹。」葉子高說。

    「以你的德性,後面那個還真有可能。」週九鳳損葉子高一句後走過來。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搶仙山少主的東西,說!姓什麼,叫什麼,從哪來,到哪去,身上有多少錢。」

    黑妞不解,「關什麼多少錢什麼事兒?」

    「這樣才能酌情處罰。」週九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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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梁祝

    「別過來!」居首的大姐用劍指著週九鳳。

    「寶魚於我族至關重要,五妹,你們幾個去搬出來。」大姐頭也不回的吩咐。

    別的姑娘剛要去搬,被裡面的怪哉攔住了。

    「你族?」怪哉看著她們腳下,「你們是鮫人?」

    被怪哉一語道破後,諸女如臨大敵。

    「誰誰是鮫人,小心我教你們做人。」大姐戒備的望著眾人。

    「放心吧,我們掌櫃真的是東荒王兒子。」白高興雙手抱胸。

    東荒王曾救過鮫人,這下可以讓這群人放寬心。

    「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我們掌櫃的剛當上東荒盟主,還有那饕餮總假不了。」見她們不信,白高興繼續說。

    「當真?」見他們言之鑿鑿,居首的大姐半信半疑。

    旁邊的周九鳳拍了拍胸前飛驢,「當然,看見這頭驢沒有?它能證明我們揚州城護衛的身份,我們說話總假不了吧?

    「我們城主還是客棧掌櫃小姨媽呢。」週九鳳見眾人看著她,補充一句。

    「咳咳」,手下提醒週九鳳,「鳳姐,不是看見這頭驢。」

    週九鳳納悶,她低頭看了看胸前飛驢,「這條驢?」

    「這詞都搶,人果然都不是好人。 」一姑娘悄聲向居首的大姐嘀咕。

    聽週九鳳這麼說,居首的大姐又信幾分,正要開口說話時,聽火盆前縮成一團的姑娘驚喜的大叫一聲。

    黑妞轉過頭,恍然大悟,「你們是鮫人?」

    她雙眼爆出明亮的光芒,葉子高覺著要出事,剛要攔黑妞,已經來不及了。

    「那你們哭出來的是價值千貫的鮫珠了?」黑妞高興的說,彷彿發現了大寶藏。

    霎時間,所有姑娘把劍指向黑妞。

    當年人魚之戰中,鮫人因鮫珠而惹禍上身,損失慘重,最後不得不遠離大荒避世龍綃宮。

    距離現在雖有幾千年之久,但這等仇恨不是說忘就忘的,早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現在發現黑妞對鮫珠的貪婪,眾女如何不戒備。

    居首的大姐方才過半的相信更是消失的一乾二淨,「呸,我就說人全是虛偽的動物。」她不屑的說。

    「這可不能冤枉我們人。」富難不服氣了。

    他指著黑妞,「她明明是條龍,有本事你說龍全是虛偽的動物。」

    「你全家才虛偽呢。」黑妞裹緊毯子不悅的說,眾女居然還跟著附和點頭,「不許你詆毀王上。」

    「不是,你們搞清楚,我這…」富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了,索性退後去,「我多嘴乾什麼。」

    待眾人在下面對峙時,狗子從客棧外面跑了進來,直接向木梯竄去。

    挨著木梯的姑娘被嚇一跳,望著狗子的背影喊道,「這狗好醜!」

    狗子朝她咧了咧嘴,頭也不回地往上面衝去了,一路奔到樓頂,頂開樓門到了閣樓前。

    然後,狗子整個狗就疑惑了,以至於不得不蹲下,歪著腦袋看著餘生將照姑娘融化在懷裡。

    「狗子。」清姨餘光瞥見了狗子,忙裡偷閒提醒餘生。

    「它又不會說話。」餘生不放棄,右手扶著照姑娘的身子,左手漫無目的的親近著翹臀。

    一兩個月的時間說長很長,說短也不短,自餘生重遊故地以緩解頭痛後,小姨媽的防線就在不斷的被攻破。

    在回來的路上,除了偶爾不得不擺下小姨媽威嚴,以讓餘生不至於太沒譜後,倆人關係與普通戀人無異。

    不過餘生逍遙的日子現在到頭了,照姑娘為了城主的威嚴,以路上的妥協換來了約法三章。

    落在閣樓上的餘生只能為過去的逍遙來個吻別,恨不得到地老天荒。

    奈何狗子不給他這個機會,作為一隻尚且單身的狗,它的忍耐是有限的。

    見倆人久久不分開,狗子忍不住興奮的大叫起來,以歡迎數月不見的餘生歸來。

    這下可好,樓下的人也聽到了,餘生不得不分開,恨不得把狗子踢下去。

    「行了,快下去吧。」清姨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

    「好吧,那你照顧好我的兩劑良藥……」餘生話說半截,被照姑娘一腳踢走了。

    餘生跑到遠處,「我會定期檢查的。」

    話音剛落,一道劍氣就掠過來,嚇的餘生急忙跑路。

    相比樓上狗子叫,樓下打算硬搶龍魚的眾女才是個麻煩,因此沒有人去理會樓上。

    直到木梯上響起腳步聲,「什麼情況這是?」餘生站在木梯上,錯愕的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一幕。

    「掌櫃的?」「小魚兒?」眾人也驚訝的看著他。

    聽到眾人喊木梯上人掌櫃的,鮫人諸女不由的抬頭仔細打量他。

    「剛才還說不在客棧,現在就從樓上下來了。」一姑娘悄聲對大姐說,「人果然充滿了欺騙。」

    另一姑娘認同的點頭,「就是,就他還王上的兒子?高點兒外,平平無奇,王上才不生這樣沒出息的兒子。」

    「你們在做什麼?」餘生往旁邊站了站,讓身後的小姨媽走下來。

    他剛要習慣的貼上去,被照姑娘的眼神警告了,為了片刻貪歡,餘生只能忍了。

    「有人,不,有鮫人來搶你石頭裡的龍魚。」富難指著面前的諸位姑娘說。

    「鮫人?」餘生一怔,目光掃視著諸位姑娘,雙眼也放出光芒。

    這目光,若不是小姨媽瞭解餘生的為人,非得打死他不可。

    不過被看著的諸位姑娘已經有這個心思了,手裡握緊劍柄,只要餘生一有動作,她們就準備殺個天翻地覆。

    「生哥兒,我方才見你在閣樓上…」

    包子掀簾子進來,敏銳察覺到了大堂的劍拔弩張,忙道:「呃,我眼瞎了,你們忙,我什麼也沒聽到。」

    放下簾子,包子快速溜走了。

    餘生沒理他,鬼知道這小子看到他在閣樓上幹什麼了,萬一看到他吃小姨媽胭脂,那貪歡片刻也無了。

    他直直盯著諸位姑娘,在她們忐忑不按的時候,忽然一笑。

    「來來來,我給你們講個梁祝的故事。」餘生三步並作兩步下了梯,熱情的招呼諸女。

    「倉郎」一聲,一姑娘長劍有出鞘。

    但在弄清餘生說的是講個故事後,一時不知該插回去,還是以防面前這人動手。

    「至於麼,我好歹也是東荒王的兒子,還害了你們不成。」餘生不解的說。

    他回頭問葉子高,「沒把本王的身份告訴她們?」

    「現在稱王有些早了。」小姨媽翻個白眼,順手從櫃檯上取一干淨盤子來。

    以鮫珠的樣子,萬一催淚時掉在地上就不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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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 照海鏡

    雖不知《梁祝》講的什麼,但以照姑娘對餘生的瞭解,這那盤子絕對沒拿錯。

    事實也是如此,餘生向小姨媽眨下右眼,表彰她此舉。

    草兒一直觀察著餘生,注意到了餘生的眨眼,敏銳察覺到了兩人的不同尋常。

    「有貓膩。」草兒暗暗地想,決心以後好好查一查餘生。

    當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草兒主要想抓住餘生的把柄,逼他交出或者查出他長高的秘密來。

    他大爺的,餘生這個小子出去幾個月後回來居然又長高了,已經超過他姨媽了,也不知吃了什麼藥。

    或許是他娘留下的秘方也不一定。

    眾人不知草兒心中所想,葉子高答道:「告訴了,可她們不相信。」

    餘生一拍桌子,「本王…」被小姨媽踢一腳後,有篡位之心的餘生不甘心的在後面加上一個「子」。

    「…已經在你們面前了,是不是東荒王兒子,現在心裡有點兒數了吧。」餘生用手指了指自己。

    「招搖撞騙,王上才生不出你這樣的醜兒子。」一姑娘心直口快的說。

    「不是,我,丑?」餘生急了,「你什麼眼神,我這是祖傳的英俊,就像我是東荒王兒子一樣,毋庸置疑。」

    「王上乃四海第一美人兒。」居首的大姐嫌棄的看餘生,「你…嘖嘖。」

    一切盡在不言中。

    「嘿,我這暴脾氣,你等著。」餘生打個響指,「告訴你們,待會兒不哭著賠罪,我是不會原諒你們的。」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耍什麼花招。」居首的大姐雙手抱胸。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救命」的聲音,接著厚重的門簾被撞開,三足鳥被背囊拖進來。

    三腳朝天的三足鳥看著餘生,「我說,你下次直接讓它動一下,我自己就飛過來了,至於這樣麼。」

    「失誤,失誤。」餘生尷尬的咳嗽一聲,方才為避免吻別,他讓三足鳥藏牲口棚了。

    居首的大姐陰陽怪氣道:「怎麼,這頭鳥能證明你是東荒王的兒子?」

    「當然不是。」餘生解開背囊,取出鏡子,「準備好哭了嗎?」

    「笑話,一面鏡子能證明什麼?」居首的大姐不屑一顧,直到餘生把鏡子擺在她面前。

    「照海鏡?」看到鏡子裡的景象後,大姐後退一步,瞪大了雙眼,「這,這是照海鏡!」

    餘生也怔住了,這不是照骨鏡麼,怎麼成照海鏡了?

    就在這時,餘生聽見了海的聲音,探頭一看,鏡子裡波濤洶湧,一群美人魚似的鮫人在海浪中嬉戲。

    當然隨著餘生探頭,一骷髏頭出現在最前面。

    餘生急忙把頭收回去,對小姨媽說:「我,我什麼也沒看見。」

    原來鏡子裡面的鮫人全未著寸縷。

    無人揭發他,這會兒諸女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待餘生把鏡子拿走後,居首的大姐才不可置信的說,「你,你真真的是殿下。」

    照海鏡乃王上統御四海的法寶,不止可以查探任何一處的海域,若知其法,還可以直接操控四海各處。

    現在這照海鏡在餘生的手上,他的身份呼之慾出。

    「這還有假,現在信了吧?」餘生得意的說。

    諸女對視一眼,惶恐的低頭行禮,「屬下有眼不識殿下,請殿下責罰。」

    「怎麼罰你們呢,嗯,你們就哭著…」

    「哇…」

    話說半截,一姑娘就仰天大哭起來,把餘生都嚇了一跳,覺著這姑娘天生演員的料,說哭就哭出來了。

    「我,我居然覺著殿下丑,我該死,我沒救了,嗚嗚…」姑娘哭的痛不欲生,好像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餘生卻很高興。

    「快,快接著。」見淚珠子流下,餘生急忙把盤子遞過去。

    居首的姑娘拿著盤子,錯愕的看著餘生。

    「快接著,不然不原諒你們了啊。」餘生說。

    「哦哦」,大姐把盤子放那姑娘腮下,隨著淚珠從腮邊滾落,「啪嗒」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響起來。

    餘生聽到了錢的聲音,不由的眉開眼笑。

    「好了,接著了,殿下已經原諒你了。」不知誰安慰了一句,那姑娘登時停止了哭泣。

    「不是,我」,餘生看著梨花帶雨望著他的姑娘,「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

    諸女這才松了一口氣,居首的大姐把盤子還了回來,見他眉開眼笑的樣,心說這樣看還真是王上的兒子。

    「行了,你們別傻站著,我給你們講個《梁祝》的故事。」見她們有些拘謹,餘生招手說。

    諸女不敢推辭,老實的圍過去,心說跟王上到宮裡時一樣,今天不哭一場怕是過不了關了,就是不知餘生講故事的本事怎樣。

    葉子高急忙把盤子取出來,一人擺上一個。

    餘生很快把梁祝的故事講罷,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幾位鮫人不僅不哭,甚至還有一個滿意的在笑。

    餘生納了悶了,以為這故事不合口味,於是又講了個孔雀東南飛,豈料她們還是無動於衷。

    「不是,你們也太冷血了,這麼悲壯的愛情故事都不哭?」餘生著急了。

    方才哭過的姑娘不解的看著餘生,:「他們一對成了雙飛鳥,一對化蝶了,有什麼值得悲傷的?」

    餘生明白了,這是文化的代溝,對這群鮫人來說,這結局還算是圓滿的。

    於是餘生又講起了白蛇傳,還故意把白素貞從塔裡出來的結尾給掐了,心說這回你們該哭了吧?

    怎料這鮫人的腦回路就是不同尋常,草兒已經眼圈微紅了,諸女卻在拍手叫好。

    「關的好,還水淹金山寺,這明明是王上和殿下的本領,一條蛇憑什麼驅水。」一姑娘憤憤不平的說。

    餘生就不信邪了,把前世看過的聶小倩的故事搬了出來。

    諸位姑娘聽後,紛紛表示要引以為戒,「不只人鬼殊途,人妖也殊途,不然會害了自己。」

    「七妹就是,被她在海裡救回來的男人灌了迷魂湯,把我們的寶魚也偷出來了。」居首的大姐認為愛情要不得。

    「我…」餘生這個氣呀,恨不得一人給一拳,讓她們直接哭起來。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搜腸刮肚的餘生把爹娘死了,婆婆瘋了,孩子丟了,自己被人給糟蹋了的前世苦情劇講了那麼一遍。

    故事剛開個頭,諸女淚如雨下,差點讓餘生也激動哭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2:09
第四百六十二章 錢的樣子

    晶瑩的鮫珠在盤子中滴滿,讓餘生雖口乾舌燥,但還有力量再講三個時辰。

    不過諸位鮫人族的姑娘堅持不下去了,只覺著再哭身上會因缺水乾裂而死的。

    於是在餘生又起頭,講什麼《回村的誘惑》時,居首的大姐攔住餘生。

    「夠了,夠了,殿下,哭也挺耗精力的,讓我們歇一歇吧。」她委婉的勸說餘生。

    」你們真不要聽?」餘生意猶未盡,「這故事很悲情的。」

    「不用,不用了。」諸女忙不迭站起來,找著藉口要離開,甚至飯也準備自己端到房裡享用。

    餘生也覺著差不多了,畢竟眼淚有限,後面的故事催淚卻無淚可落,那他就虧大了。

    而且只要這些鮫人還在客棧,有的是機會,是以擺手向她們告別。

    她們一離開桌子,縮成一團的黑妞和葉子高就想上來端盤子,美其名曰幫著數數。

    「一邊去。」餘生把他們的手一一拍開,「這些全是我的,讓你們數一下就不知道到誰口袋裡了。」

    只是餘生還沒動手,小姨媽已經全部收入囊中,不給餘生私藏的機會。

    餘生剛要抗議,鮫人居首的大姐又返回來,看著餘生道:「殿下,那寶魚?」

    「寶魚?」餘生略微一陣,隨後才記起這是剛才她們要搶的東西。

    他留著一條石頭裡的魚也無用,「你們搬走吧。」餘生擺了擺手。

    居首的姑娘無動於衷,「不知殿下在饕餮的屍體內,有沒有見到一具鮫人的屍骨?」

    這餘生還真沒注意,他招來負責收屍的刀疤臉等人,詳細詢問了一番,眾人也沒看見。

    這讓居首的姑娘皺起了眉頭,「七妹不只盜走了寶魚,而且知道龍綃宮所在。」

    出來的時候族長吩咐了,對於與人私奔的七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現在這麼不明不白,她們回去不好交差。

    「或許已經被饕餮嚼碎了。」餘生安慰她。

    當時他們同龍魚一起找到的還有龍紗和鮫珠,想來它們的主人那什麼七妹一定不在了。

    「不。」居首姑娘搖頭,「據我們打探到的消息,七妹與那男人生活不到一年,就被賣給了奴隸主。」

    餘生一怔,他還以為這七妹與人私奔,至少真愛永恆呢,敢情不到一年就被賣了。

    這樣一來,那七妹死沒死就是個謎了。

    餘生又擺了擺手,「放心吧,就算有人知道龍綃宮又如何,他們還敢闖進去不成?」

    龍綃宮乃東荒王的行宮,餘生不信天底下有人敢闖。

    居首的姑娘又搖頭,人們當然不敢闖龍綃宮,但在千金誘惑之下,人們有的是法子誘惑鮫人。

    距離人魚之戰已有幾千年,新一代的鮫人對那場大戰的認識只停留在傳說中,難以感同身受。

    對於戰爭,對於仇恨,八十年已經足以讓人遺忘,粉飾和否認,更遑論千年之前的大戰了。

    新生的鮫人早不滿於在龍綃宮周圍的活動,渴望重現出現在四海和大荒上,看看外面的世界。

    人,妖在知道鮫人所在後,在利益驅使下,有的是層出不窮的手段把這些好奇的鮫人誘惑走。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事你攔不住的。」餘生剛說完,就被小姨媽踢一腳。

    「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姨媽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好像天一下雨,餘生他娘就要嫁人似的。

    這話要被老余聽見,不剝他皮才怪。

    餘生捂著被踹的腳站起來,「沒文化真可怕,我這是……」

    這時從木梯上走下一大漢,手裡提著一把劍,身上穿著厚厚的大衣,虯髯鬍須間藏著厚黑的雙嘴唇。

    「小二,結賬。」大漢在木梯上就喊,平平無奇的雙眼卻停在清姨的臉上。

    「我來。」見清姨又抬腳,餘生忙找個藉口溜了。

    櫃檯上怪哉都有記賬,餘生翻一下賬簿,告訴大漢,「二百五。」

    「二百五?」餘光看著清姨的大漢聞言回頭,眉頭微皺,「聽著怎麼像罵人?」

    他從懷裡掏出銅錢,多數出一枚來,「喏,給你二百五十一文。」

    別人多給一文錢,餘生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只是他為什麼聽著也彆扭。

    「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你?」他在接過來時悄聲嘀咕著。

    他大爺,餘生把一文錢迅速丟了出去,「我們客棧有規矩,絕不多收客人一文錢。」

    「那你再給我一文。」大漢也不答應,二百四十九文,這也挺好。

    餘生攥緊手裡銅錢,「告訴你我們客棧有規矩,不多收客人一文錢,也不少收客人錢。」

    「那我這二百五是當定了?」大漢不悅的看著餘生。

    「要不,你多給兩文?」餘生建議他。

    「你不說你們客棧有規矩?」大漢反問餘生。

    「對呀,我們客棧規矩是不多收客人一文錢。」餘生把那個一文咬的很重,「兩文還是可以的。」

    「那你少收我兩文錢…」漢子剛要找茬,然後不說話了,這小子剛才說的是不少收客人錢。

    「那我再住一晚。」漢子嘟囔著轉身,目光在清姨身上略作停留後要上樓。

    「慢著!」同清姨坐在一起的周九鳳喊住他。

    「幹什麼?」漢子不悅的回頭,卻又趁機多看清姨幾眼。

    身為劍仙,照姑娘早察覺了,雖不喜,但還沒到被人多看幾眼就拔劍相向,置人於死地的地步。

    倒是周九鳳突然喊住他,讓清姨有些奇怪。

    周九鳳圍著漢子轉一圈,讓漢子收回目光,戒備的看著她,「你什麼人?」

    「看見這頭驢沒有?」周九鳳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揚州城錦衣衛,現在例行檢查。」

    「麻煩你以後說清楚點兒,是穿著飛驢服的錦衣衛。」餘生提醒她,不知道的還以為錦衣衛是驢呢。

    「知道了,知道了。」周九鳳接過手下遞來的畫像,認真比對畫上和面前的人。

    她同時向清姨解釋,「姑蘇城主府照會,一兩結武師在姑蘇城犯下滔天大罪,現在往揚州城方向來了。」

    在仔細核對後,周九鳳擺了擺手,「不是你,你上去吧。」

    大漢這才不服氣的轉身又上樓去了。

    「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餘生問。

    「滅了姑蘇城一家三十三口,其中有一位孕婦,對女眷先姦後殺,小姑娘也不放過,殘忍無比。」

    「姑蘇城主震怒,照會各城,稱不論誰將這廝捉拿歸案,將得到百貫賞錢。」周九鳳收了畫卷。

    「等等!」餘生喊住周九鳳,眼疾手快的把畫卷搶過來,攤開在面前。

    「這是錢的樣子,我得記清楚了。」餘生說。

    未來客棧將建四五個山頭那麼大,用錢的地方多得是,餘生得從點滴攢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2:10
第四百六十三章鬼聖人

    餘生端量著畫像上的人。

    畫中人面容乾淨,平淡無奇,雙目也不見犀利、凶狠。

    若非掛在畫像上,餘生還真不認為他是作姦犯科之人。

    鮫人在那漢子上樓良久後,排著隊蹦蹦跳跳上樓去了。

    「對了,你從揚州來,現在摘星樓怎麼樣了?」餘生把畫像收起來,抬頭問週九鳳。

    相對於客棧,摘星樓做的是大買賣,離開幾個月,餘生當然得關心一下。

    週九鳳與葉子高他們對視一眼,白高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餘生,「孟婆留信離開了。」

    餘生疑惑著接過,信上大致寫著餘生美人在懷,成為了東荒盟主,暫時也無別的願望難以完成了。

    至於她,現在才知道當初得罪的是東荒王,被困在酒罈裡三十多年,已經得到了懲罰。

    「離開鬼城百年之久,我很想念它,我想回去看看。」在信上,孟婆情真意切的說。

    餘生把紙箋放下,「既然孟婆想回去看看,那我們也不必攔著。」

    「她要走上老路…」白高興剛要問,見餘生雙手合十,又在許願了。

    「不許孟婆濫殺無辜;不許孟婆有不義之舉;滿足前兩個願望基礎上,祝她不再受任何願望約束。」餘生說。

    聲音很輕,只有大堂在座的幾個人聽得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孟婆卻猛然一怔。

    「聖人,聖人。」蹲伏在孟婆身下,虔誠的聆聽孟婆教誨的信徒聽到聖人停住,抬頭詫異的喊著她。

    「哦」,孟婆回過神,低頭看著腳下的信徒,「唯有不屈的品格,不移的信念才能達到彼岸。」

    她頭腦閃過餘生「不義之舉」之語,穩了穩心神才有繼續開口。

    「在彼岸,風不打,雨不侵,妖獸難再傷,甚至擺脫輪迴,成為永恆。」

    「世事無常,一切皆苦,有漏皆苦,寂滅為樂。」她拍了拍腳下的人肩膀三下,「你放下了嗎?」

    「沒有。」信徒說,「我瘋狂留戀今生一切。」

    「很好。」孟婆點頭,若放下了,那是佛教那一套,而鬼道講究的就是放不下。

    唯有放不下,才留戀今生,唯有放不下,才選擇做鬼這種永恆的方式。

    若不然,世上怎麼會有做鬼也不放過你這句話?

    「既然你已經決定,就大膽的向前吧。」孟婆與他錯身而過,一直走到山洞門口。

    一具骷髏站在她身後,身上披著長袍,遮住了全是骷髏的身子。

    在骷髏頭上蓋著一頂斗笠,腰兩側各別著一把長劍,站在孟婆身後頗有一些氣勢。

    山洞在半山坡上,犬牙交錯,剛走到洞口,風一陣吹來,將孟婆的頭髮和骷髏的長袍都吹起來。

    「你覺著,什麼是正義?」孟婆雙手倒背,望著遠處的荒野,問身後的骷髏。

    骷髏頓了頓,最後低下頭,「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這是一老嫗的聲音。

    孟婆一笑,「怎麼會不知道,幾乎所有的生靈都要正義,怎麼會不知道正義是什麼?」

    在孟婆鼓勵下,骷髏頭又開口了,「於個人而言,符合利益的就是正義,對集體而言,符合多數人的就是正義。」

    「不不不,你記不記著這樣一句話『正義必定戰勝邪惡』。」孟婆回頭看著骷髏。

    「換句話說,只要站在勝利的一方,你就是正義的。」孟婆又把頭扭過去。

    「東荒王之子。」孟婆一笑置之,裡面有懷念,有羨慕,也有嫉妒,更有嘲諷。

    生為神之子,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他的一生,他永遠也不會明白的眾生的苦,也不會懂得與生俱來的那種責任。

    對他而言,所謂的正義,只是弱者綁架他的枷鎖;對孟婆而言,正義是符合所有人類利益的勝利。

    但這樣也挺好。

    至少在她行走荒野,經歷生死,備受煎熬時,知道有一個地方,即使在冬天也溫暖如春。

    「巫院最近有沒有消息過來?」孟婆回過神來問。

    「沒有,他們還在尋找您要的鬼文。」骷髏說。

    「等不及了,讓他們就用最初的那塊龜殼來交換。」她轉頭望了一眼天邊的城池,「我們馬上離開揚州城。」

    「那您的束縛……」

    「暫時不急。 」孟婆沒有說實話。

    骷髏應聲是,又問,「我們去哪兒?」

    「找劍骨去。」孟婆冷笑道:「聖人之子的劍骨若被神奪去,那還有什麼是神奪不走的?」

    骷髏斟酌後道:「不知聖人有沒有聽過一個叫『弒神者』的組織?」

    「弒神者?」孟婆回頭,不解的看著骷髏,這名字她當然聽過,但組織是什麼鬼?

    「在中原崛起的一個組織,以弒神,再現聖人輝煌為己任,我也是南下時偶然得知的。」骷髏繼續說。

    「他們也在打劍骨的主意,而且…」骷髏謹慎的打量下四周。

    「而且什麼?」

    「他們知道如何得到劍骨裡的劍意。」骷髏壓低生了聲音。

    孟婆一怔,這倒出乎她意料了。至於弒神者的出現,他倒不奇怪,讓神流血是中原許多人的夢想。

    不要以為中原需求許多的奴隸只是人在作怪,事實上神才是需要僕人和奴隸最多的。

    「他們要真的有讓神流血的本事,我倒要有樁買賣和他們做。」孟婆說。

    話音剛落,山洞裡傳出一悶哼的聲音,骷髏回頭,見信徒已經栽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孟婆揮了揮手,骷髏轉身走過去從屍體里拉出一個魂魄,白骨微微一亮,讓茫然的魂魄安定下來。

    拉著魂魄來到孟婆身前,尚且飄渺虛弱的鬼魂半跪在孟婆面前,「鬼聖人」,他低下頭傾聽孟婆的教誨。

    「不為惡,不屈服於巫院,不對作惡袖手旁觀。」孟婆拍鬼魂肩膀三下,魂體每一下都清晰許多。

    「弟子謹記。」鬼魂抬起頭看著孟婆,懷著忐忑的眼神,「不知弟子能否追隨聖人…」

    孟婆轉身,不容置疑的道:「修煉的法子已經傳給你了,你走吧。」

    「我…」鬼魂抬起頭,在孟婆堅定的背影中,最後還是離開了。

    骷髏很奇怪,「聖人,現在咱們正缺人手,你也說他是可造之才,為什麼不留下他?」

    「你也聽到了,他對今生有許多留戀,因此才做鬼。」

    「咱們要找的是有志於拯救人於水火之中,並為此甘願獻出生命的人。」孟婆望著鬼魂的背影說。

    道心難違,一旦背道而馳,其結果不是白費力氣,就是走火入魔。

    安靜半晌,骷髏忽然道:「聖人,有沒有想過,把東荒王之子拉進來?」

    她知道孟婆之前曾與東荒王之子有交集,而且交情還很深。

    孟婆回頭,凶光畢露,雙目如刀,讓骷髏如墜冰窟。

    作為一具骷髏,她已經很多年沒這種感覺了。

    她被嚇的往後縮,但還是道:「我,我,當,當然不是讓他也做鬼,但他只要對聖人誌向稍有幫助,就勝我們十年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2:10
第四百六十三章鬼聖人

    餘生端量著畫像上的人。

    畫中人面容乾淨,平淡無奇,雙目也不見犀利、凶狠。

    若非掛在畫像上,餘生還真不認為他是作姦犯科之人。

    鮫人在那漢子上樓良久後,排著隊蹦蹦跳跳上樓去了。

    「對了,你從揚州來,現在摘星樓怎麼樣了?」餘生把畫像收起來,抬頭問週九鳳。

    相對於客棧,摘星樓做的是大買賣,離開幾個月,餘生當然得關心一下。

    週九鳳與葉子高他們對視一眼,白高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餘生,「孟婆留信離開了。」

    餘生疑惑著接過,信上大致寫著餘生美人在懷,成為了東荒盟主,暫時也無別的願望難以完成了。

    至於她,現在才知道當初得罪的是東荒王,被困在酒罈裡三十多年,已經得到了懲罰。

    「離開鬼城百年之久,我很想念它,我想回去看看。」在信上,孟婆情真意切的說。

    餘生把紙箋放下,「既然孟婆想回去看看,那我們也不必攔著。」

    「她要走上老路…」白高興剛要問,見餘生雙手合十,又在許願了。

    「不許孟婆濫殺無辜;不許孟婆有不義之舉;滿足前兩個願望基礎上,祝她不再受任何願望約束。」餘生說。

    聲音很輕,只有大堂在座的幾個人聽得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孟婆卻猛然一怔。

    「聖人,聖人。」蹲伏在孟婆身下,虔誠的聆聽孟婆教誨的信徒聽到聖人停住,抬頭詫異的喊著她。

    「哦」,孟婆回過神,低頭看著腳下的信徒,「唯有不屈的品格,不移的信念才能達到彼岸。」

    她頭腦閃過餘生「不義之舉」之語,穩了穩心神才有繼續開口。

    「在彼岸,風不打,雨不侵,妖獸難再傷,甚至擺脫輪迴,成為永恆。」

    「世事無常,一切皆苦,有漏皆苦,寂滅為樂。」她拍了拍腳下的人肩膀三下,「你放下了嗎?」

    「沒有。」信徒說,「我瘋狂留戀今生一切。」

    「很好。」孟婆點頭,若放下了,那是佛教那一套,而鬼道講究的就是放不下。

    唯有放不下,才留戀今生,唯有放不下,才選擇做鬼這種永恆的方式。

    若不然,世上怎麼會有做鬼也不放過你這句話?

    「既然你已經決定,就大膽的向前吧。」孟婆與他錯身而過,一直走到山洞門口。

    一具骷髏站在她身後,身上披著長袍,遮住了全是骷髏的身子。

    在骷髏頭上蓋著一頂斗笠,腰兩側各別著一把長劍,站在孟婆身後頗有一些氣勢。

    山洞在半山坡上,犬牙交錯,剛走到洞口,風一陣吹來,將孟婆的頭髮和骷髏的長袍都吹起來。

    「你覺著,什麼是正義?」孟婆雙手倒背,望著遠處的荒野,問身後的骷髏。

    骷髏頓了頓,最後低下頭,「不知道。」出乎意料的是,這是一老嫗的聲音。

    孟婆一笑,「怎麼會不知道,幾乎所有的生靈都要正義,怎麼會不知道正義是什麼?」

    在孟婆鼓勵下,骷髏頭又開口了,「於個人而言,符合利益的就是正義,對集體而言,符合多數人的就是正義。」

    「不不不,你記不記著這樣一句話『正義必定戰勝邪惡』。」孟婆回頭看著骷髏。

    「換句話說,只要站在勝利的一方,你就是正義的。」孟婆又把頭扭過去。

    「東荒王之子。」孟婆一笑置之,裡面有懷念,有羨慕,也有嫉妒,更有嘲諷。

    生為神之子,可以無憂無慮的度過他的一生,他永遠也不會明白的眾生的苦,也不會懂得與生俱來的那種責任。

    對他而言,所謂的正義,只是弱者綁架他的枷鎖;對孟婆而言,正義是符合所有人類利益的勝利。

    但這樣也挺好。

    至少在她行走荒野,經歷生死,備受煎熬時,知道有一個地方,即使在冬天也溫暖如春。

    「巫院最近有沒有消息過來?」孟婆回過神來問。

    「沒有,他們還在尋找您要的鬼文。」骷髏說。

    「等不及了,讓他們就用最初的那塊龜殼來交換。」她轉頭望了一眼天邊的城池,「我們馬上離開揚州城。」

    「那您的束縛……」

    「暫時不急。 」孟婆沒有說實話。

    骷髏應聲是,又問,「我們去哪兒?」

    「找劍骨去。」孟婆冷笑道:「聖人之子的劍骨若被神奪去,那還有什麼是神奪不走的?」

    骷髏斟酌後道:「不知聖人有沒有聽過一個叫『弒神者』的組織?」

    「弒神者?」孟婆回頭,不解的看著骷髏,這名字她當然聽過,但組織是什麼鬼?

    「在中原崛起的一個組織,以弒神,再現聖人輝煌為己任,我也是南下時偶然得知的。」骷髏繼續說。

    「他們也在打劍骨的主意,而且…」骷髏謹慎的打量下四周。

    「而且什麼?」

    「他們知道如何得到劍骨裡的劍意。」骷髏壓低生了聲音。

    孟婆一怔,這倒出乎她意料了。至於弒神者的出現,他倒不奇怪,讓神流血是中原許多人的夢想。

    不要以為中原需求許多的奴隸只是人在作怪,事實上神才是需要僕人和奴隸最多的。

    「他們要真的有讓神流血的本事,我倒要有樁買賣和他們做。」孟婆說。

    話音剛落,山洞裡傳出一悶哼的聲音,骷髏回頭,見信徒已經栽倒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

    孟婆揮了揮手,骷髏轉身走過去從屍體里拉出一個魂魄,白骨微微一亮,讓茫然的魂魄安定下來。

    拉著魂魄來到孟婆身前,尚且飄渺虛弱的鬼魂半跪在孟婆面前,「鬼聖人」,他低下頭傾聽孟婆的教誨。

    「不為惡,不屈服於巫院,不對作惡袖手旁觀。」孟婆拍鬼魂肩膀三下,魂體每一下都清晰許多。

    「弟子謹記。」鬼魂抬起頭看著孟婆,懷著忐忑的眼神,「不知弟子能否追隨聖人…」

    孟婆轉身,不容置疑的道:「修煉的法子已經傳給你了,你走吧。」

    「我…」鬼魂抬起頭,在孟婆堅定的背影中,最後還是離開了。

    骷髏很奇怪,「聖人,現在咱們正缺人手,你也說他是可造之才,為什麼不留下他?」

    「你也聽到了,他對今生有許多留戀,因此才做鬼。」

    「咱們要找的是有志於拯救人於水火之中,並為此甘願獻出生命的人。」孟婆望著鬼魂的背影說。

    道心難違,一旦背道而馳,其結果不是白費力氣,就是走火入魔。

    安靜半晌,骷髏忽然道:「聖人,有沒有想過,把東荒王之子拉進來?」

    她知道孟婆之前曾與東荒王之子有交集,而且交情還很深。

    孟婆回頭,凶光畢露,雙目如刀,讓骷髏如墜冰窟。

    作為一具骷髏,她已經很多年沒這種感覺了。

    她被嚇的往後縮,但還是道:「我,我,當,當然不是讓他也做鬼,但他只要對聖人誌向稍有幫助,就勝我們十年功。」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9 12:11
第四百六十四章狐假虎威

    「永遠,永遠也不要打這個主意,除非你不想活了。」孟婆冷冷地說。

    在她寒冷目光逼視下,骷髏點了點頭,低頭應一聲是,雖然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孟婆隨後語氣緩和許多,「許多事我們願意做,不意味也願意朋友也做,你明白嗎?」

    骷髏的斗笠輕輕向下點了點,還有些事,我們是永遠不希望朋友和親人去做的,奴隸主就是一件。

    在骷髏還是人的時候,她的女兒被人販子拐賣給了奴隸主,從此以後她憑著雙劍走上了殺奴隸主,找女兒的道路。

    然而有一天,在中原,當她殺死一個奴隸主的妻子的時候,發現她身上的胎記與女兒一模一樣。

    當恨透了的人是苦苦尋找的骨肉後,那種苦苦執著後找到的答案讓她難以下嚥。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味盡,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站在雨中任由水把她交給通透。

    她的恨沒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愈加高漲了,在胸口不斷燃燒著,卻無地方去傾訴。

    這種恨折磨著她,死後也糾纏著她的靈魂,直到化作一架白骨時,依然不明白,究竟誰錯了。

    直到孟婆點醒她,她才結束了渾渾噩噩,跟著孟婆走上了正確的道路。

    ……

    寒冷的北風漫過荒野,讓月亮也躲在雲彩後面取暖,客棧裡卻溫暖如春。

    紅泥小火爐上溫著黃酒,圍坐在火盆旁,眾人聽著餘生添油加醋的把東山一行娓娓道來。

    在櫃檯上擺著水晶瓶,幾條怪魚在裡面遊來游去,讓客棧非常的明亮。

    包子領著幾個孩子蹲在旁邊,津津有味的聽著餘生的故事,不時把火盆裡的冬薯取出來查看一下。

    騎鶴上揚州,身著黃衣的斷劍下來打酒,「炮打燈」,他把酒葫蘆遞給葉子高。

    「餘掌櫃,以前我還覺著炮打燈這酒難以下嚥,現在才知道,這酒才是真的美酒。」斷劍說。

    晚上不管多寒冷,只要一杯炮打燈下肚,整個身子就會暖洋洋的,就像人在春天一樣。

    當然,難以入喉依舊是難以入喉,這是改變不了的。

    「對了,你們那瘋神怎麼樣了?」餘生這才記起打探猰貐的消息。

    「我們的消息還是你們帶來的。」斷劍苦笑,他們距離神城太遠了,消息一時難以過來。

    唯一的線索,還是掛在牆上的皮影帶來的。

    白高興插嘴道:「兩個月前皮影從牆上下來過一次,燕亭說猰貐已經進入東荒了,貓魈也現出了蹤跡。」

    這倒有些稀罕,貓魈擁有一身變幻的本事,逢婦則變成俊男,遇男則化作美女,還有一身的詭術。

    這也是它被猰貐緊追不捨,卻屢屢逃出生天的原因,現在居然主動現出了蹤跡。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現出蹤跡。」白高興說到這兒,倒記起一件事兒來。

    「對了,聽燕亭說,千山島諸位島主正在和他接觸,讓他把猰貐帶到別處。」白高興說。

    千山島在東荒最東,由密密麻麻的島嶼組成,那裡的人靠海為生,信奉四溟共主,也就是餘生他娘。

    「這孫子不是要敲詐吧?」餘生忽然明白過來,這不就是狐假虎威麼。

    若不然,為躲避猰貐,這隻貓魈也不會故意露出蹤跡來。

    「反正要是我帶著一頭發了瘋的遠古神到處遛彎,我絕對不放過這個發財的機會。」餘生說。

    「你不用。」走出來,把酒葫蘆遞給炮打燈的葉子高說,「您老人家遛自己就可以了。」

    「滾你大爺。」餘生踹葉子高一腳,然後擺了擺手,「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歇著了。」

    正在和包子搶冬薯的富難一怔,「掌櫃的,你要去找你媽了?」

    他一直等這一天呢。

    「我找我小姨媽。」餘生站起來,把眾人往房裡趕。

    走路幾個月,他得好好洗個澡,然後在床上舒服的睡上一覺。

    白高興負責把包子他們送回去,然後上了門板,餘生則把洗澡水提到閣樓上去。

    很快,整個客棧安靜下來,只留下鳳兒饒有興趣的戳著冬薯,等著烤熟後大快朵頤。

    身前鳳兒最喜歡烤冬薯了,只不過因為吃了會排出了不得的氣體,所以一直不敢敞開了吃。

    現在好了,大可以肆無忌憚的吃,還不必擔憂污染環境,即便真的污染了也可以推給別人,譬如餘生。

    把洗澡水剛倒好,解下外衣小姨媽把餘生向外推,「行了,你出去吧,給我老實點兒,不許偷看。」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餘生一臉正氣,眉頭微皺,不悅的看著小姨媽,被清姨推著往外走。

    「你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小姨媽踹餘生一腳。

    在回來路上,路過一溫泉時,被委以看守重任的餘生就曾幹過這事兒,幸好被照姑娘及時發現了。

    逼著餘生,讓他一直消失在遊廊盡頭,清姨才返回去關上門寬衣解帶。

    不過餘生很快有又折回來,因為瞬間移動而悄無聲息,很快來到窗子前。

    但在捅破窗戶紙時,餘生猶豫了,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餘生遇見了難題,如何捅破窗戶紙才不被劍仙發現。

    遊廊上有燈,雖有點暗,但還可以把人影子印下來。

    為避免暴露,餘生蹲在牆角,仔細思量起了這個問題,耳旁伴著的是撩撥水時的聲音。

    「上次過於激動,踩斷一根樹枝,這次動手得小心兒。」餘生在心裡嘀咕,同時估量戳破窗戶紙的聲音。

    正在餘生下定決心時,遊廊的盡頭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瞞不過清姨,更瞞不過現在的餘生。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打這個主意!」餘生氣的六竅生煙,左手一揮。

    霎時間,平靜的湖面掀起波浪聲,腳步的主人剛探出一個頭,水登時潑了上去。

    不待他掙扎,剎那間結成了冰,把他凍在原地。

    餘生還沒站起身,閣樓裡的清姨已經發覺了,「誰!」

    有那麼剎那間,餘生覺著用完了自己的腦細胞。

    他瞬移到遊廊盡頭,一腳把冰人踹下木梯後又想向閣樓跑。

    「不要怕,我來了!」餘生高聲大喊,只是忘記了腳下的冰,激動的他甚至來不及用神通就滑倒在地上。

    「嘶,關鍵時刻老忘。」餘生拍自己的腦門,心中悸動時,把渾身的本事都給忘了。

    他剛要爬起來,清姨的腳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赤足,小巧而玲瓏,讓餘生不想爬起來。

    「起來。」清姨踢他一腳。

    「不是我!」回過神來的餘生急忙說。

    「我知道。」清姨沒好氣的說,若真是餘生這小子,她也不會赤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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