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970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9:03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人魚之戰

    「我娘?」餘生上下打量布袋,見袋子料子近乎紗,色為青轉白霜。

    這布料做成的衣服,絕對雍容華貴,

    他回頭對清姨說:「這什麼料子,回頭我也幫你做一件。」

    「此料名為蛟綃紗,又名龍紗…」鹹魚一折身子蹦上桌子,掃一眼後道出它的名字。

    「誰讓你說了,一邊翻身去。」只是話說半截,鹹魚就被餘生丟走了。

    餘生正愁與清姨搭不上話呢,這條鹹魚盡搗亂。

    「說的不錯,正是龍紗,因穿在你娘身上而得名,其價在大荒一寸千百貫。」清姨說。

    餘生被嚇一跳,「我的娘,那她老人家豈不是整天掛著上數萬貫在走路?」

    他摸了摸布袋,料子很輕柔,穿在身上想必很舒服,不過也太貴了些,「不值啊。」餘生說。

    「龍紗入水不濡,不著塵埃,而且有價無市,平日裡只有兩處見得到,你說值不值得?」清姨說。

    「那倒挺值得的。」餘生說,「荒王宮殿外,還有哪個地方見得到?」

    「南溟龍綃宮!」清姨說,但龍綃宮與世隔絕,除定期向水中主宰東荒王上供外,很少有龍紗流傳出來。

    「龍綃宮,那是什麼地方?」餘生疑惑的問。

    「待會兒再說,你先把袋子打開。」清姨吩咐。

    餘生依言,解開繫著的繩子後向裡面一看。

    「呵」,餘生雙眼瞪直了,只見裡面全是眼淚大小的類似珍珠的東西。

    這年代可沒什麼偽造,那這東西十有八九是很特殊的珍珠了。

    「雖然不值什麼錢,但給小姨媽弄個首飾足夠了。」餘生說,因為海上貝類氾濫,珍珠在海邊城池根本不值錢。

    清姨站起身湊上去看了一眼,「那袋子全歸我了,小魚兒還真是大方。」她順手搶過來。

    餘生一愣,這袋子絕不是什麼珍珠,不然方才還在生悶氣的清姨,不會這麼容易轉陰為晴。

    清姨從袋子裡取出一枚珠子,見珠子光澤度大於珍珠,白色半透明,十分好看。

    「南海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績織,其眼泣則能出珠。」清姨把玩著向餘生解釋,「這是鮫珠。」

    「鮫珠!」草兒和白高興異口同聲,驚訝地看著清姨手裡的珠子。

    這東西可是寶貝,不只好看,也有靈力,還是佈陣,乃至儲存力量的法寶,一顆至少千貫之上。

    前天晚上,清姨若有這東西,在揮出牡丹劍陣時也不至於力有不逮,以致昏睡過去了。

    「怪了。」鹹魚又跳上桌子,「龍紗與鮫珠怎會出現在饕餮肚子裡,其中怕有蹊蹺。」

    「有什麼蹊蹺?」餘生不解,這饕餮什麼都吃,把這東西吃下去毫不奇怪。

    「這得從四千年前說起了。」清姨把手裡珠子丟回去,然後把袋子綁上。

    鮫珠乃鮫人淚珠所化,為得到鮫珠,必須讓鮫人落淚方可。

    用得到鮫珠的人不是差錢之輩,這讓鮫珠價值居高不下,讓許多人不惜鋌而走險進入南溟,抓鮫人作奴隸。

    抓到鮫人後不讓其死,整日鞭打,虐待,甚至讓雌性淪為玩物,在賣身弄錢時讓其落淚,就可日進斗金。

    這可是穩賺不賠,一本萬利的買賣,自然吸引許多人,武師,悟道者,半仙,乃至仙人和後天神的加入。

    後來不少陸上妖怪也加入其中。

    一族鮫人,不知養活多少人,南溟之畔因此建起幾十座城池。

    其中有鮫媚城,專供人與雌性鮫人水中交歡為業;有蛟綃城,逼迫鮫人織衣而泣淚為業。

    隨著他們對鮫人的殘忍,不斷的奴役和貪得無厭,終於激起了了鮫人和龍魚的反擊,人魚之戰由此在四千年前拉開大幕。

    起初鮫人節節勝利,摧毀不少海船,一度讓諸多城池鮫珠生意一落千丈。

    但鮫人的減少,讓鮫珠價格水漲船高,而更高的價格讓更多人和妖瘋狂,也讓更多妖和人加入。

    後來不只陸上妖怪,水裡妖怪也心動了,紛紛加入了這場捉鮫為奴的生意中。

    其中最令鮫人聞風喪膽的是三足龜,這廝與人相結合,背上坐人,進入鮫人領域如入無人之境。

    鮫人自此節節敗退,直到這場圍剿鮫人的狂歡引起東荒王的注意。

    一場海嘯席捲南溟,淹沒了那些以鮫為業的城池,誅殺了為惡的仙,人,神。

    水族也紛紛被懲戒,加入奴隸生意的水族甚至有幾近滅族者。

    那一族的三足龜也從此不出,被別族引以為恥。

    至於鮫人一族,被東荒王遷往南溟深處,東荒王行宮龍綃宮,與世隔絕,四千年再也不曾出現在人的視野裡。

    這一戰在神,妖,人整年大戰,動則屠城滅族的歷史中,壓根不值得大書特書。

    東荒王甚至滅過龍伯一族,這些城池更不足以載入她的史冊,但這一戰在太史城寫下的歷史中還是被記下了。

    因為奴隸生意由此開始,從此不再因為戰爭而有奴隸(戰敗為奴),而成為了因奴隸而去戰爭。

    聽清姨把這段歷史娓娓道來,餘生聽的咋舌不已,雖然這些滅城滅族的故事他早已經聽多了。

    但這一次不同,因為他娘,東荒王,他未來將成為的那個人,用滔天巨浪告知世人,吾為四溟之主。

    「遲早有一天,我要讓全世界知道,整個世界的魚塘被你承包了。」餘生代入東荒王后,對小姨媽說。

    清姨白眼相向,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其實,這段歷史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在旁邊坐著,遮著雙眼,等待揭開那刻的盲眼說書人說。

    餘生抬頭看著他,「怎麼,還有更複雜的東西?」

    盲眼說書人點點頭,「四千年前的人魚之戰,在太史城有別的說法,只不過礙於雙王面子,不曾向外傳。」

    這些說書人消息最為靈通,對於太史城流傳的那些傳說,記載也最為瞭解。

    餘生於是問道:「太史城難道對這一戰還有別的解讀?」

    盲眼說書人猶豫一下,「我們當年遊歷太史城時聽過這說法,只是不敢保證是真的。」

    面對餘生,說書人覺著還是謹慎一點兒好,畢竟他的身份不同尋常。

    「但說無妨。」餘生說。

    太史城,以史為城,整天以談史為樂,當年說書人遊歷時,偶然太史城的人對這段歷史說過不同的見解。

    他們認為,所謂人魚之戰,乃是南荒王向東荒王的試探。

    南溟之畔乃南荒王的地盤,當年人,妖,神借錢莊錢做鮫奴生意,借錢建城,甚至借錢進行人魚之戰。

    至於采到的鮫珠,以及以鮫人為中心的一系列生意,都要向南荒王都要上繳不菲的稅金。

    許多城池為擴大生意,爭取利潤最大,在看到利益後會繼續向錢莊借錢,以至於債台高築。

    後來東荒王水淹諸城,所有人,妖,神血本無歸,只有南荒王賺得盆滿缽滿。

    東荒王后來搶南荒王錢庫,未免沒有這方面的原因。

    「甚至有傳言…」說書人語氣凝重而低緩的說,「後來興起的奴隸生意背後,有錢莊,南荒王在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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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 龍魚

    大荒之上,但凡有利益二字,南荒王的身影必然存在。

    因此聽到奴隸生意背後有南荒王的推動後,餘生起初有些驚訝,細想也就不以為然了。

    在整個大荒,人始終處於被奴役的地位,即使有仙人作為城主的城池也不例外。

    因為仙人在天神,凶獸,惡妖遍地的荒野上,稍有不慎也會陷入萬劫不復。

    至於他們的城池,也只是在夾縫中生存。稍微位子好一點,居於各妖勢力中間,或許會持久一些。

    有史以來,人一直靠著頑強的繁衍能力,才得以苟延殘喘到現在。

    當然也得益於龍伯被滅,夸父一族西遷或北遷,若不然人早已經成為歷史的塵埃。

    餘生覺著前世那人為萬物之靈的年代,在大荒上的人怕是永遠看不到了。

    以前中原那聖人輩出的年代是唯一的希望也不一定。

    奈何聖人已逝,這個年代將更加漫長,漫長到看不見光。

    當然,揚州城作為人城是一個例外,而且安寧也不是平白得來的。

    剛建城時,群妖獸攻城,一直打到八詠樓前,一道劍陣讓妖首伏誅,自此以後大妖才對揚州城秋毫不敢犯。

    以前餘生還奇怪,揚州城居然只憑這一仗,就讓周圍大山,河流,湖泊和海裡的妖獸不襲擊了。

    現在餘生明白了,那道劍陣既然為東荒王所設,定然是驚天地泣鬼神的,這些妖獸首領是被嚇住了。

    若不然後來揚州也不會與各山頭妖怪,妖獸定下白天不得襲擊路人的約定。

    換言之,揚州城這般很少受束縛,只是因為後面有強者撐腰罷了。

    至於餘生,他現在只有一個夢想,打造大荒第一客棧,給小姨媽以最好的生活。

    大荒之上人命如草芥,餘生不覺著自己能辦得到。

    他揮了揮手,「莫管鮫珠如何出現在這裡的,反正現在是咱們的了。」

    或許它的主人早已經葬身饕餮腹中了,餘生對這東西要的心安理得,他深情款款的對清姨說:「就送給小姨媽了。」

    草兒在旁邊翻個白眼,「說的你好像還有別的選擇一樣。」

    「天王蓋地虎!」餘生不悅的喊,葉子高下意識跟上一句「草兒長不高」。

    「呀。」草兒踢葉子高一腳,「別忘了以後還得換藥!」

    葉子高忙告饒,「這不怪我,下意識,怪掌櫃的,他故意的。」

    草兒回頭凶狠的瞪著餘生,餘生忙站到小姨媽身後,剛要說話,刀疤臉匆匆跑進來。

    「師,師叔。」刀疤臉套近乎,「在饕餮肚子裡又發現寶貝了。」

    「又有寶貝?」餘生搶先一步,然後被小姨媽拉到身後,「什麼東西?」清姨問。

    刀疤臉向門口的兄弟招呼,「兄弟們,抬進來。」

    接著刀疤臉手下七八個大漢抬著一塊大石頭走進來。在石頭中央鑲嵌著一塊透明泛藍的,約有餘生半個身子大的水晶。

    若只是如此,也還罷了,更令人驚奇的是,密封透明的水晶裡有水,水裡面有一條…

    「魚,還是龍?」餘生驚訝的問。

    這條魚只比巴掌稍微大點兒,模樣似龍,但身上長著魚鱗,正在水晶裡驚慌的跑來跑去。

    「這饕餮還真他娘什麼都往裡面吃。」餘生說。

    待看面外面的餘生後,裡面的魚安靜下來。

    它豆大的黑眼珠子呆萌的看著餘生,隨著餘生臉貼近,它也貼過來。

    兩張臉隔著水晶相遇時,這條魚雙眼睜大,露出了喜的笑容,還在裡面抖動著身子向餘生打招呼。

    「這是龍魚。」鹹魚在桌子上蹦跳著說。

    「聽著怎麼這麼耳熟?」餘生說著用手指在水晶上畫圈逗弄,水裡的魚跟著手指游動,好像在翩翩起舞。

    「方才剛說過,人魚之戰時,龍魚曾與鮫人並肩作戰。」清姨走過來拍餘生後腦勺,讓餘生向後退。

    裡面的龍魚見了被嚇一跳,它覺著這人敢打餘生,絕非尋常之輩。

    龍魚在裡面戒備的端量清姨一會兒後,忽然吐出舌頭,舔著面前的水晶,像狗一樣討好著面前的人。

    「舔誰呢。」餘生敲一敲水晶,把龍魚嚇退,這張臉只有他餘生能舔。

    清姨不理餘生,滿腹疑竇的看著裡面的龍魚,「在人魚之戰中,龍魚傷亡很大。」

    後來幾千年間,又因為各種原因,龍魚在白語島的記載中徹底消失了,料不到居然在這兒又出現了。

    白語島為神獸白澤所在的島嶼,它利用自己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的能力作《鬼神圖鑑》。

    以十年為期,《鬼神圖鑑》會定期向大荒發佈一次。

    圖鑑中,上有天文地理,下有知名的鬼神妖怪,不過這圖鑑價格不菲,以至於南荒王做起了盜版生意。

    餘生很奇怪,盜版的居然不是東荒王,而是南荒王。

    不過說起《鬼神圖鑑》,清姨瞥餘生一眼,估摸著明年的圖鑑推出時,這小子就在上面了。

    也不是白澤以前不知曉,只不過白語島在東海上,白澤還要聽東荒王的吩咐,所以之前沒被寫上去。

    話題有些遠了,餘生拉回來,逗弄裡面的龍魚,口上說道:「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不只鮫珠出現,龍魚也出現了。」

    至於之間有什麼關係,餘生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只能揮揮手讓刀疤臉搬到後廚去。

    他扭頭又吩咐白高興,「快去看看,饕餮那麼大的肚子,裡面指不定還有寶貝呢。」

    白高興答應一聲去了,他剛出門,一頭三足鳥落地,收起翅膀向客棧大堂裡面探頭。

    「這就是那隻賤鳥?」餘生好奇的打量,一人臉掛在鳥頭上,還長著兩雙眼,著實不大美觀。

    餘生已經聽過它的偉績了,如把山神牌坊弄倒,在劍仙來臨時,賤兮兮的在饕餮面前充大佬。

    「吾名為余,你才是……」三足鳥正要反唇相譏,忽然停住,「算了,看在你娘面子上,我不與你計較。」

    「呦」,餘生樂了,三足鳥救過水牛,餘生對它不反感,「你見過我娘?」

    「當然不曾見過。」三足鳥說的理直氣壯,「不過你娘名頭大,面子大,我給個面子不過分吧。」

    明明是得罪不起餘生他娘的話,愣是被它說的冠冕堂皇。

    三足鳥小心探進腳來說:「對了,那膽小的山神向北面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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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豎掌

    相比三足鳥,那頭山神膽子就小很多。

    在饕餮來時,趁水牛應戰顧不上它,悄悄溜走了。

    不過餘生也不在意,留一頭山神在客棧,他還真不知有什麼用。

    好歹也是一頭山神,當豬宰了吃,萬一把殘暴之名傳出去就不妙了。

    「餘掌櫃,咱們五百年前指不定還是一家呢,我也姓餘,我叫餘餘餘。」三足鳥抖著翅膀套近乎。

    若是旁人,這招睜眼說瞎話的套近乎,定會被嗤之以鼻,不過餘生卻道:「真指不定。」

    畢竟老余祖上有一位叫餘四眼的,你看這名字帶個餘字,又同是四隻眼,還真有可能。

    「指不定你的大頭鬼。」清姨把餘生拉走,老余若知餘生與鳥兒攀親戚,非吐血不可。

    這時,木梯上響起腳步聲,餘生抬頭看,見蛇精臉和白眉老者領著手下,走到樓梯口,同時要下樓。

    蛇精臉和白眉老者對視一眼,冷哼一聲後,互不相讓的探出腳,然後被擠在狹窄的木梯上。

    各自嘗試向下擠而不可得,反倒讓倆人緊緊地貼在一起,親密的不得了。

    倆人還不知這姿勢曖昧,扭頭怒目而視後繼續同時向下,讓木梯咯吱咯吱響起來。

    「你們相愛相殺也別拿我的梯子出氣,小心我讓你們賠。」餘生說。

    「賠?」蛇精臉看白眉老者一眼,若能被趕出去就更好了。

    不過賠也好,蛇精臉繼續不相讓,白眉老者微皺眉頭,尋思現在還是不要讓餘掌櫃生氣好,畢竟有求於人。

    於是白眉老者冷哼一聲後,準備退回去,讓蛇精臉先走。

    豈料蛇精臉反倒不下去了,也跟著向上,這下又擠在了一起,而且臉對著臉。

    白眉老者怒道:「你想幹什麼?」

    蛇精臉挑眉,「你想幹什麼?」

    「我覺著他想幹你。」三足鳥心直口快,賤兮兮的對樓上倆人說。

    正怒目而視的白眉老者和蛇精臉身子同時一抖,白眉老者趁機擠出來,三步並作兩步走下木梯。

    樓下,清姨對三足鳥的粗話不悅的挑眉,餘生看到了,抬腳把三足鳥往外踹。

    「去,去,我還是個孩子,你丫在這兒遲早把我帶壞,去牲口棚找牛去。」

    「哎,我說的干是打架,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三足鳥辯解著,但還是被餘生踢走了。

    清姨對餘生「孩子」之語也是暗自翻白眼,他若是個孩子,天下就沒有孩子了。

    「餘盟主。」走下樓的白眉老者向餘生拱手,「恭喜,恭喜,當初一見,我就知你不是凡人。」

    餘生撓撓後腦勺,「你怎麼看出來的,我也是剛知道。」

    「呃」,白眉老者語氣一滯,他方才只是客套罷了。

    不過在客棧住久了,他早知餘生的脾氣,笑道:「看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英俊瀟灑,鶴立雞群……」

    「嘿」,正坐在長桌旁的葉子高不悅, 「怎麼說話呢,睜眼說瞎話也就算了,你覺著我像雞?」

    葉子高指著自己,瞪著白眉老者。

    「不像雞,像鴨。」餘生示意別理葉子高,被誇的心花怒放道:「老先生還挺有識人之明。」

    「哈哈」,白眉老者一笑,轉身向身後人揮手,「把東西拿過來。」

    一人雙手捧著一個包袱走上前,餘生見是斷劍,記起了一件事兒。

    「嘿,斷兄弟,你當時說過什麼來著,要是我找得到銅鏡,把身上的錢全給我。」餘生說。

    若是旁的也就算了,以餘生的記性絕對記不住,但斷劍要說給錢,那可就是刻在餘生腦子裡了。

    清姨在後面忍不住在想,幸好南荒王是個女的,不然老余一定會有所懷疑。

    「哈,這個」,斷劍尷尬一笑,正不知說什麼時,他兄弟斷章上前笑道:「這不把所有錢都交出來了。」

    看在他的名字上,餘生就不與斷劍計較了,剛要擺手,白眉老者把包袱向前一推,「還請盟主收下。」

    「這不好吧,無功不受祿的。」餘生說罷順手掂量下包袱,還挺沉,裡面應該還有錢莊憑證。

    白眉老者撫鬚,「不瞞盟主說,還真有件事兒要你幫忙。」

    「好說,好說,借鏡子一用是吧。」餘生說,白眉老者在湖上找了大半個月鏡子,目的不言而喻。

    「不過你這錢怕是不夠啊。」餘生說。

    作為要成為天下第一客棧掌櫃的餘生,做生意有原則,當時說好身上所有錢做訂金,而且在鏡子未找到之前。

    現在這點兒錢做訂金當然是也不行了,至少得翻四倍,才算對別的客人公平。

    當時說書男女可是把所有積蓄都付給餘生,而且以後還得還錢呢。

    「錢不是問題。」白眉老者大方一揮手,「事成之後,我可以付十倍。」

    「十倍?」餘生回頭看清姨,見她頭也不抬,回頭正色道:「你先說什麼事兒。」

    「請餘掌櫃用鏡子救一救我們城主…」

    「餘掌櫃,你可得想清楚了。」白眉老者話說半截,被走上來的蛇精臉打斷,「小心人和鏡子都一去不回。」

    「你住口!」白眉老者豎眉瞪著蛇精臉。

    蛇精臉一步遠離他,「他要救的城主,想必餘掌櫃也聽過。」

    「誰?」

    「猰貐!」蛇精臉吐出的兩個字擲地有聲,讓整個大堂為之一靜,只有清姨旁若無人,好像早已知曉。

    看著震驚的餘生,蛇精臉繼續道:「這位遠古神在被覆活後,失去理智,發了瘋,見人殺人……」

    「我讓你閉嘴!」白眉老者怒吼,披頭的白髮乍起,身旁的桌子無人動而躍起,打向蛇精臉。

    「哼」,蛇精臉雙眼一瞇,桌子登時化作齏粉,腳一踢凳子向白眉老者打去的同時,他一掌向白眉老者拍去。

    蛇精臉很樂意亂起來,若亂起來,餘掌櫃肯定會把他們趕出去。

    不過他的算盤落了空,只見行進中的凳子被一腳尖輕輕一點,安穩停在原地。

    餘生接著踏前一步,在倆人雙掌相交時,豎掌在中間,登時含有奔雷之勢的兩掌被消餌於無形。

    清姨抬頭看著餘生這一招,暗嘆天道的不公,兩天前還手無寸鐵之力的餘生,現在已經與她不相伯仲了。

    若在雨中,湖邊,海中,小姨媽還不是他的對手,若有鏡子相助,更是萬萬不及。

    以前還跟在身後「小姨媽,小姨媽」的又醜又矮小男孩,已經快讓她趕不上了。

    也難怪現在的餘生有了自信,這自信不只來源於他身份的轉變,更多的是身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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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河東獅吼

    清姨暗下決心,以後真得努力了,若不然這小子真的要為所欲為。

    餘生不知小姨媽心中所想,他把手掌放下後把凳子一踢,讓它回到原來位置。

    「兩位有話好好說,跟誰過不去,也別跟我桌凳過不去呀。」

    餘生微笑著,嗓門突然變大,「賠!我!桌……」

    隨著餘生這聲吼,整個客棧在微微顫抖,翹著腿飲酒的葉子高更是一不小心跌在地上。

    門口外的屋簷更是掉下一頭三足鳥來。

    「子」還沒落下,一本書打在餘生後腦勺上,「小點兒聲」,同樣被嚇一跳的清姨說。

    「哦」,餘生老實閉了嘴。

    這讓小姨媽唇角上翹,有些自得,至少在點上,莫管餘生以後成為什麼,只有她治的了。

    老余不行,聽餘生平日裡「老余,老余」叫就知道了;東荒王也不行,她比餘生還瘋。

    現在清姨對老余很佩服,果然有先見之明,沒讓他們母子繼續在一起,不然揚州早亂了。

    這招值得借鑑,照姑娘暗自在心裡的小本上記下來。

    門前的三足鳥站起身,用翅膀拍了拍身子,抬頭望著天空,「我是誰,我在哪兒,牛棚在哪兒呢?」

    然後三隻腳一瘸一拐的走了。

    餘生見蛇精臉和白眉老者驚訝的看著他,咳嗽一聲,「這叫河東獅吼,要錢有氣勢。」

    「錢我賠。」白眉老者答應,剛要繼續說救城主的事兒,被餘生擺手打斷了。

    「要救的是遠古神猰貐?」餘生看著他。

    「是。」白眉老者低頭拱手,誠懇道:「不用盟主親自上,把鏡子借我等一用即可,還請盟主成全!」

    「不用了。」餘生說,「你們城主正往東荒趕來。」

    「什麼?」白眉老者一驚,作為神城派來的神侍,他們這些天一直埋頭尋找鏡子,壓根不知猰貐的動向。

    蛇精臉也被嚇住了,遠古神可不是饕餮這等兇獸,那是更難對付的存在。

    餘生把包袱裡的錢向後一丟。低頭雙眼目光在書上的清姨舉手一抓,把包袱拿在手中。

    剛在椅子上坐穩的葉子高看著他倆這套默契動作,覺的這倆人還真是天作之合。

    「猰貐將來,若到時鏡子真的有用,十倍拿來,若無用,那隻能各安天命了。」餘生對白眉老者說。

    白眉老者剛要答謝,餘生又說道:「當然,若到不了盟城附近,那就別怪我不出手了。」

    餘生還沒傻到千里迢迢找猰貐送死的地步,那可是遠古神!

    還不知靈山神巫和西王母為這頭遠古神拼上了什麼身子,聽富難說,它奔跑如風,很難追上。

    若真要對付它,估計只有去仙山請他娘出山了,不過還是算了吧,現在餘生還沒去找東荒王的心思。

    還是整天在揚州廝混,不時與照姑娘親熱來的逍遙快活。

    見餘生這樣說,白眉老者不甘心,「不勞盟主動手,只要有鏡子……」

    「鏡子只有我與東荒王能用。」餘生打斷他,掐滅了白眉老者的最後一絲幻想。

    至於旁人得到鏡子,至多可以用鏡子照一下,治療一下暗疾,延長壽命。

    事已至此,白眉老者嘆息一聲,領著斷章,斷劍等人上樓去了,留下蛇精臉等人。

    餘生扭頭看著他,「他們救猰貐,你們百般阻撓,那一定是來自貳負神城了?」

    蛇精臉點頭,不待餘生問話,他道:「不怪我們耍手段,我們能怎麼辦,真讓他們恢復猰貐理智?」

    到時兩位天神將鬥得更加不可開交,他們不容易死,但兩神城的萬萬百姓,被他們動動手指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這理由冠冕堂皇。」餘生說,反正死的不是遠古神貳負,他們不用去復活。

    蛇精臉苦笑,也不去辯解,畢竟兩城交戰得了便宜的是他們,說什麼都是錯。

    怪哉這時從後廚鑽出來,「掌櫃的,罈子裡的油做什麼用?」

    「蔥油拌麵。」餘生回頭,離開了蛇精臉,這兩神城的糾葛,不是他一半人半神理得清的。

    「蔥油拌麵,你剛做出來的新菜?」葉子高站起身,「快,給我來一份。」

    草兒也不計前嫌,「小魚兒,我還餓著呢。」

    餘生坐清姨旁邊,無動於衷:「讓我做飯?你們何時聽過太子是廚子,本掌櫃從今起不下廚了。」

    他回頭對怪哉說:「徒兒,以後廚房就是你戰鬥的地方了。」

    怪哉急忙擺手,「我,我不行的。」

    且不說餘生廚藝遠勝於她,就是餘生動不動掏出一道新菜,也不是怪哉能比的。

    「放心,有我在旁指點你。」餘生說。

    他回頭看著眾人,「反正我不下廚,本王子身為四海,仙山接班人,若是個廚子,會被人笑掉大牙的。」

    前世當班長三天而被趕下台後,餘生曾痛定思痛,覺著問題出在太平易近人,以至於和女生過於親近了。

    一胸不平,難以平天下;一王不舉,難以聚人心。

    餘生決定將頭髮梳成大人模樣,穿上一身帥氣衣裝,努力裝作強大而威嚴的樣子,不能因廚藝而被諸位城主看低。

    唯有如此,才能保護客棧,保護揚州城,保護小姨媽。

    「揮一揮衣袖離開廚界,將不帶走一片雲彩。」餘生說。

    聽著餘生裝男人宣言,葉子高和怪哉被唬的愣住了。

    草兒則遺憾,以後吃不到掌櫃做的美味了。

    只是餘生話音剛落,小姨媽捅一捅他胳膊,「我餓了」。

    早上因為生悶氣,忘記用早飯了。

    「好嘞,等著。」餘生站起身就往後廚鑽,怪哉急忙跟進去,以學習這道新麵食。

    葉子高搖搖頭,「我就知道,沒有一個小姨媽搞不定的餘生。」

    蔥油昨晚已經熬好了,餘生先切面,煮麵,然後把蔥油放油鍋裡加熱,加一點豬肉,醬油混合成醬汁。

    最後澆在面上,一道蔥油拌麵就做好了,蔥香在後廚飄蕩,面條看著韌勁而滑爽。

    怪哉情不自禁深聞一口,「真香。」

    在靠後門的地方擺著那塊大石頭,裡面的龍魚見到蔥油拌麵,「砰,砰」撞著想要嘗一嘗。

    餘生上下端量,水晶完全嵌在石頭裡,他可不敢貿然打開,畢竟這是最後一條龍魚了。

    「在裡面老實呆著吧。」餘生瞪它一眼,龍魚在後廚很安全,因為這裡的門窗只要係統不許,一般人打不開。

    「這道麵食簡單,做給客人很方便。」怪哉挑筷子嘗一口後建議。

    餘生一想也對,「待會兒我傳授你如何熬蔥油。」

    他端著面轉身出去,葉子高和草兒不用吩咐,自覺站起來找怪哉討要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9:04
第四百二十一章 貓魈

    後面兩天,鎮上百姓在剝饕餮肉中度過的,偶爾也煮點饕餮肉來嘗嘗。

    不過百姓全是凡人,只能沾點兒肉腥,稍微多一點就亢奮的不行,一整夜睡不著覺。

    這倒讓整理斷壁殘垣的工作快了一些,一些簡易的棚子漸漸搭建起來,大家陸陸續續搬離客棧大堂。

    至於正式建房,餘生找裡正商量了,讓大家暫時緩一緩。

    餘生若打造天下第一客棧,鎮上房子也得有特色才是,若太過寒酸,客棧的格調將降低很多。

    不過具體建什麼樣的建築,餘生還拿不定主意。

    好在現在才是初秋,秋老虎還在,一時不著急,餘生決定去揚州找匠人合計一下。

    對於餘生要大興土木,清姨很支持,在她看來,只要餘生呆在這兒不去中原折騰,一切都好。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把饕餮肉曬製成肉乾,不然在這樣的天氣下很快會腐爛。

    在大家如火如荼的忙碌時,餘生卻坐在閣樓美人靠上,百無聊賴的望著湖面,吹著風,數著浪花一朵朵。

    「哎,我為什麼是東荒王兒子呢。」餘生忽然說,語氣中有無奈,悔恨和不甘。

    忙裡偷閒,上來閒聊的草兒和黑妞回頭,詫異的看著他,不知餘生如何會發出這感慨。

    「吃錯藥了?」草兒說,她手裡舉著一絲饕餮肉,在小心喂球球,以免被撐死。

    「你不懂。」餘生把腿翹在桌子上。

    黑妞捧一碗蔥油拌麵在狼吞虎嚥,聽餘生這麼說,嚥下去後回頭,「要不咱倆換換?」

    她要是東荒王閨女,先回君子城周圍的山澗,把那些蛟龍喊出來,打的他們跪地求饒。

    「換?我的寂寞你還是不懂。」餘生飲一杯茶,目光深邃的望著天邊的飛鳥。

    「陡然成為東荒王的兒子,所有奮鬥目標都失去了意義。」他慵懶的沐浴在陽光中,「哎,整個龍生都索然無味了。」

    話音剛落,從閣樓裡走出來的小姨媽,一腳把他腿從桌子上踢下去。

    「索然無味了是吧?」在餘生猝不及防時,清姨擰住餘生耳朵,「現在給你個目標,練字去!」

    「這,不用了吧?」餘生說,他把書法已經轉為興趣了。

    興趣麼,當然是興致來了才去練,平日裡不下苦功的。

    而且他在口上雖說著索然無趣,那也只是在體驗類似胡母遠英俊的無可奈何的感覺。

    「練,一天三百個大字,不許偷奸耍滑,不然我收了你鏡子。」清姨雙眼一眯,看著餘生懷裡揣著的鏡子。

    「太殘忍了吧?」餘生說,見小姨媽神情不似玩笑,忙道:「我練,我練。」

    倒不是餘生捨不得鏡子的力量,抑或者鏡子的神通,只是餘生最近把玩鏡子,剛把鏡子調教出來。

    「鏡子,鏡子,誰是天下最英俊人?」

    「你,餘生。」鏡子折射太陽光,在房頂上留下三個字,至於最美的,毫無疑問是東荒王了。

    不是餘生情人眼裡不出西施,只怪這鏡子主人是東荒王,無論餘生如何水浸,火燒,愣是不改口小姨媽最美。

    文房四寶取出來,草兒和黑妞被趕走,餘生將要練字時,又把鏡子掏出來,剛要把玩一番,被清姨搶走了。

    「嫉妒。」餘生撇嘴,老實練起了《肚痛帖》。

    別說,身上有了神通後,餘生對這帖子的忍耐力直線上升,不用經常上茅房了。

    一百個大字很快練完,餘生抖了抖手腕,心從字上收回來,見小姨媽手托腮在看他走筆。

    餘生放下筆,「我覺著我能練五百個大字。」

    清姨奇怪的瞥餘生一眼,以為他真的吃錯藥了,「那就練,不練五百個不許用飯。」

    站著腿酸的餘生蹲在清姨身旁,下巴立在小姨媽膝蓋上,抬眼看她,「那,練夠了,是不是得有獎勵?」

    小姨媽見他舔了舔嘴唇,直直看著她雙唇,頓時明白他打的什麼主意。

    清姨中指一圈,彈在餘生額頭上,「給我練字去,少在這兒打歪主意。」

    餘生「哎呦」一聲,托著小姨媽膝蓋站起來,在頭掠過她的發梢時,唇迅速在她額頭上一吻。

    不等清姨回過神,餘生身子瞬移到桌子前,「我現在就練字,別打擾我。」

    一直到黃昏,餘生才把五百個大字寫完,然後在上燈之前得償所願,直到聽到白高興上來點燈的腳步聲才分開。

    有了動力,餘生每天練字勤快起來,用罷早飯後不用別人吩咐,自覺上樓練字去了。

    黑妞望著餘生的背影驚訝,「這還是我那好吃懶做的大人麼?」

    她回頭看著清姨,「清姐,你喂他什麼藥了?」

    「你家大人有那麼不堪?」清姨說,雖然這小子別有目的,但小姨媽覺著餘生還是挺不錯的。

    黑妞剛要回答,門口落下一人,清姨抬頭見來的不是陌生人,乃影城城主燕亭。

    「照姑娘,你躲在這裡倒是快活。」燕亭望一眼漸漸露出骨架的饕餮,抬腳走進來。

    狗子正在腳下啃骨頭,見有人來,意思一下的「汪汪」叫幾聲,以盡一下身為狗的職責。

    剛要低下頭繼續享用,燕亭卻被驚了一下,「呵,這狗真夠醜的!」

    這下狗子不依不撓起來,齜牙咧嘴的朝著燕亭不停叫,富難,葉子高和白高興,誰勸也不好使。

    「一邊玩兒去。」直到清姨開口,狗子方以「嗷—嗚—」結尾歇了。

    燕亭坐在長桌旁,見眾人在享用的面色澤油亮,散發著誘人的蔥香,忙招呼:「給我也來一碗。」

    怪哉站起身去後面盛去了,清姨問他:「諸位城主在摘星樓住的還好吧?」

    「還成,現在有城主陸陸續續回去了。」燕亭說,盟主已立,猰貐將來,一些城主得回去做準備。

    至於燕亭就不必回去了,來時他在城裡留下一道皮影,相當於分身,足以讓他在千里之外操控城池。

    燕亭環顧四周,「盟主呢?猰貐最新的動向和消息探來了。」

    清姨一怔,抬頭看著他,「現在猰貐在哪兒?」

    在用餐的諸位也抬抬起頭。

    燕亭道:「沿著中原大河,一直向東後沿海向東荒而來。」

    清姨皺起了眉頭,這軌跡很詭異,臨海的陸地因海怪的緣故大多荒蕪,這猰貐沿海而下作甚?

    見清姨疑惑,燕亭接過怪哉遞過來的面,拌一下道:「它在追一頭貓魈[xiāo]。」

    「貓魈,來自貓城?」清姨對中原很瞭解,「我不記著它身上有讓猰貐惦記的部位。」

    「它的確沒有,但它身上有。中原傳來消息,貓魈在洛城盜走一塊劍骨。」燕亭說罷,低頭咬一口蔥油拌麵。

    「唔」,他甚為驚豔,雙眼都放大了,顧不上再說,埋頭享用起來,留下清姨皺眉沉思。

    劍骨,一塊看起來普通至極的骨頭,但骨頭來自白雲城大弟子,造字聖人之子時,這塊骨頭就不同尋常了。

    傳說中,劍骨中留有這位弒神者畢生的劍意,得一塊者築一城,全得者與天神匹敵。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9:05
第四百二十二章 劍神

    當年遠古神將弒神者鞭屍洛城,骨頭到處散落在洛城廢墟上。

    倖存的百姓生活如螻蟻,躲在廢墟之間,不敢見日月,只能眼睜睜看著骸骨曝屍,被風吹雨打。

    最後是洛城遺民中一位名為洛聞笛的百姓在眾神眼皮子地下,將弒神者的屍骨收攏起來埋在一棵柳樹下。

    然後這位洛聞笛就被認為尚有反抗之心而被神靈處死,湮滅了靈魂。

    後來諸神心中怒氣稍消後,洛城遺民才得以重見天日,這時洛聞笛的後人才將弒神者,聖人之子的骸骨又挖了出來。

    不過因為洛聞笛收攏時骸骨時,作為神聖之戰主戰場的洛城不知有多少具白骨,所以收攏來的有三百多塊。

    也不知誰的白骨是裡面的幸運兒,同神聖之子的骨頭一同被擺放到廟中祭祀。

    後來隨著洛城頻繁被水怪山妖襲擊,廟被推倒了重建,重建了推倒,聖人之子的骨頭遺失許多。

    不過,關於劍骨中留有弒神者畢生劍意,得一塊者築一城,全得者與天神匹敵的傳說是很遲才有的。

    那時揚州城已經建城,清姨聽說一年輕人幼年時痴迷劍術,對聖人之子甚為崇拜,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一塊劍骨。

    後來也不知如何辦到的,反正毫無天賦的少年,不到千年成為一位劍仙,劍道之大,劍意之凌厲,非尋常劍仙能比。

    這位資質平平的少年從此成為人族在聖人之子外最有天賦,成仙最快的天才,在太史城的史書中留下了名字。

    關於劍骨的傳說就是那時開始在大荒流傳開的。

    不過,除他之外,再無人能領悟劍骨上的劍意。

    作為擁有劍骨最多的洛城遺民,拼了命的參悟而不可得,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劍骨被人,妖,仙,神奪走。

    最後洛城遺民選擇把骨頭分而密藏,再用別人的骨頭糊弄,這才保存下來一些。

    想不到現在又被貓城的貓魈盜走一塊。

    貓城的名聲雖傳遍中原和東荒,其具體位置卻不為人所悉。

    不只如此,貓城城主是妖或是人,世人全然不知,唯一知曉的是這座城池藏在深山幽谷之中,以暗殺,盜竊出名。

    這座城池出來的殺手,不只性格似貓,暗殺腳步、身法輕靈似貓,也喜好擼貓。

    不少百姓和仙人就見過,殺手在出手前,懷裡曾抱著一隻貓。

    貓魈為貓城傑出殺手和竊賊,擁有一身變幻的本事,逢婦則變成俊男,遇男則化作美女。

    甚至還有一身詭術,相傳只要飲過他們懷裡的貓泡過的水,便看不見他們的形狀。

    貓魈的名字來源於山魈,為世人因他們的身形鬼魅而起,至於有多鬼魅,看一路追而不可得就知道了。

    「怎麼對劍骨有興趣了?」清姨不解,一頭遠古神再拼裝身子,也不至於取一塊人骨吧?這不合比例。

    「嗯」,燕亭示意清姨等等,在把殘餘的蔥油拌麵吞進肚子裡後把盤子一放,「勞駕,再來一碗。」

    怪哉站起來又進去了,燕亭擦擦一嘴上的油,「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我和酒鬼合計了一下,目前只是一個猜測。」

    「很可能同中原那位自號劍神的天才一般,知曉如何得到劍骨裡的劍意。」燕亭說。

    清姨手指點著桌面,她對劍骨裡的劍意不感興趣,若好奇的話,直接捶餘生一頓把老余招來詢問得到答案更快。

    她現在唯一擔憂的是。它來東荒已經讓她心慌了,現在為追劍骨而來,更讓她擔憂。

    對於中原的一切,現在她不想沾上一丁點兒關係,她的家人為抗神而被滅,只有她一人僥倖活下來。

    她不想剛剛靜好的歲月,又因為中原而波濤洶湧,她承受不起再一次的生離死別。

    餘生的身份絕不能讓別人發現,清姨暗下決心。

    「你怎麼了?」見照姑娘緊鎖眉頭,燕亭關心的問,不過問罷,雙眼目光就被怪哉端出來的一盤蔥油拌麵吸引住了。

    「沒什麼,只是在想這貓魈為何逃往東荒。」清姨隨口敷衍一句。

    「嗯。」燕亭顧不上再說,一心一意對付面前的蔥油拌麵,大堂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燕亭吞嚥的聲音。

    胡母遠看著他,小聲對旁邊的怪哉說︰「這真的是城主?我怎麼覺著是餓死鬼上門了。」

    燕亭抬頭,笑著對他說︰「見笑,見笑,這面太…呃…美味了。」說著的同時,燕亭忍不住打個嗝。

    白高興給他倒了一杯茶水,燕亭道謝後飲水解嗝時,對清姨道︰「別太擔心,指不定後面貓魈就直接把它帶海裡了。」

    「相比於,我倒覺著有件事更值得擔憂。」燕亭終於把噎住的食物吞下去。

    「什麼事?」清姨問,只是燕亭又已經埋頭享用食物了。

    待他狼吞虎嚥吃乾淨,又端起盤子不好意思的對怪哉說︰「勞駕,再來一碗,謝謝了。」

    或許是有些不好意思,燕亭不忘問︰「這拌麵誰做到的,廚藝非常棒,當屬天下第一。」

    「我們掌櫃的。」怪哉接過盤子又進後廚了。

    怪哉的蔥油拌麵還在學習階段,做出來的甚至不到差強人意的地步,因此用早飯時,清姨都讓餘生做。

    現在也只有小姨媽能讓自恃位高權重,得意忘形的餘生進後廚了。

    至於怪哉的蔥油拌麵,全進了她和胡母遠的肚子。

    「掌櫃的?哦,原來這是餘生…余盟主做的,怪不得揚州城的百姓說他廚藝驚為天人。」燕亭恭維幾句。

    「擔憂什麼事?」清姨又追問。

    燕亭指了指外面饕餮所在的方向,「你不覺的奇怪,這饕餮來的太快了?」

    清姨一怔,在座的葉子高、白高興倆人也愣住了,的確是。

    這頭饕餮出現在東山之西的時間是在去年年底,鑽入東山則在四個月之前。

    正如那時來客棧查胖巫祝案子的富難統領說的,東山綿延一萬八千八百六十里,絕不是短時間能穿越的。

    更何況,在途中還有無數高聳入雲,陡如崖壁的高山和雪峰,更有藏在深山裡的妖獸和山民。

    饕餮即便再有本事,也不能長了翅膀飛過來,況且還有獨山,岳山這些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的山脈。

    當時眾人還心存僥倖,即使進入東山,也不一定到揚州,為何眨眼間就到眼前了?

    「這其中必有蹊蹺。」躺在櫃檯上的鹹魚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9:05
第四百二十三章遺蹟

    雖在前夜見過鹹魚從饕餮肚子鑽出來,但陡然聽見鹹魚說話,燕亭還是被嚇一跳。

    幸好嗓子裡的面已經伴著茶水吞到肚子裡去了,不然又得被噎住。

    「不錯,這其中有蹊蹺。」燕亭說,饕餮眨眼間來到東荒,值得深思。

    清姨陷入了思考,白高興和葉子高也陷入沉思,即便是富難,也手托腮尋思起來。

    「我知道了。」富難一拍手掌,他看著眾人,「東山裡有兩頭饕餮,鑽進去的那頭還沒過來呢。」

    「你當饕餮是老鼠,一出現一窩,隨地可見。 」葉子高沒好氣的說。

    饕餮胃口很大,望不見盡頭的山中只能有一頭,不然遲早被餓死。

    「讓狌狌過來一下,它或許知道饕餮怎麼來的。」清姨記起了最近一直領著包子等人四處掏鳥蛋的狌狌。

    「我去。」富難站起身,快步走出去找狌狌去了。

    怪哉這時又端一碗麵出來,燕亭急忙接過,繼續狼吞虎嚥起來。

    葉子高望瞭望面前的盤子,他剛用過早飯,不知為何,看著居然有些餓了。

    站起來剛要去後面盛,怪哉道:「早上的面已經乾乾淨淨了,這是最後一碗。」

    不待葉子高遺憾,埋頭享用的燕亭先抬起頭頭,含糊的說:「森麼,面已經沒了?」

    他深以為憾,肚子才剛剛五分飽,他還沒來得及細嚼慢嚥仔細品嚐這面的滋味呢。

    燕亭的動作慢下來,捨不得似地小口小口的吃麵,看著像大家閨秀,與方才前兩盤的豪放判若兩人。

    富難很快把狌狌給揪來,同來的還有它的翻譯小和尚。

    不過到了客棧門前,狌狌身子顫抖起來,扒著門框死活不進去,好似要殺牠似的。

    別說,真有誤以為要收拾狌狌的,本來在石橋上曬太陽的小白狐,起身跑回來準備看熱鬧。

    「我們掌櫃不在。」裡面的白高興招手,狌狌這才賊眉鼠眼的張望著小心翼翼走進去。

    「這就是狌狌?」燕亭回頭看著它。

    「系我呀,你是唱皮影戲的?」狌狌見餘生果然不在後放下心,好奇的打量著燕亭。

    「咳咳」,被揭老底兒的燕亭乾咳一聲,在成仙之前他還真是唱皮影戲的,後來耍的悟了道。

    把狌狌按在凳子上,「問你件事兒。」富難坐在旁邊,然後就不說話了。

    他覺著以狌狌的本事,知道他要問什麼。

    狌狌呆呆坐在凳子上,一時不知所云,撓了撓後腦勺,看著富難猜測道:「你想去仙山,娶仙女兒?」

    「噗」,正飲茶的葉子高又吐了回去,「仙女兒?」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富難急忙擺手,他忘了這畜生雖知往事,卻不大聰明,分不清輕重緩急。

    「等我告訴掌櫃的你的狼子野心。」葉子高說。

    「說的你好像不想似的。」踢「哈哈」大笑的葉子高一腳,富難沒好氣的說。

    「我……」葉子高看了看在旁邊冷眼看他的黑妞,正色道:「說正事,說正事。」

    狌狌坐在凳子上,眼珠在骨碌碌轉著,「給我一罈酒額在所。」它含糊不清的開口。

    「還學會討價還價了。」葉子高拍狌狌額頭一下,「小心我把掌櫃的喊下來。」

    「不喝就不喝,兇森麼兇,我又沒所你調戲…」狌狌話說半截,被葉子高摀住了嘴。

    奈何為時已晚,黑妞拖著葉子高去後面聯絡感情了。

    「問你饕餮怎麼來的。」富難推一杯酒給它,把他們的疑問詳細說了。

    狌狌端著酒杯,正要貪婪的舔一口,聽富難說到饕餮,身子不由的顫抖一下,只比怕餘生差點兒。

    不過也不奇怪,饕餮好吃,想必狌狌的祖先沒少被吃。

    在富難追問下,狌狌起身張望饕餮屍骨一眼,回憶起了饕餮的過往。

    饕餮鑽進東山時的記憶,漸漸在狌狌的腦海裡浮現,穿越沼澤,山林,到處尋食,四處破壞。

    直到很長時間,狌狌才找到想要的,它臉上浮現出疑惑,「追逐一頭山豬時,它進入了一道霧鎖的山谷。」

    在山谷之上,陰雲鬱結,碧天不開,甚至有悶雷在山谷中轟鳴迴響。

    在霧鎖的山谷中,饕餮見到不少的食物,一直追著向前,然後跌入了一道天塹之中。

    在天塹的盡頭,山壁之中,藤蔓遮蔽之下,出現一道青銅鑄成的大門。

    因為綠色銅鏽的緣故,饕餮走近也不覺,直到被一頭盤踞於此的妖怪襲擊才發現。

    將妖怪嚼入口中後,饕餮撞開青銅門,沿著幽長而大的甬道走進去。

    聽狌狌述說,小和尚的翻譯,清姨皺起了眉頭,燕亭也停下享用蔥油拌麵,倆人相互對視一眼。

    饕餮的屍骨還躺在外面,足有西山那麼大,而讓饕餮行動自如的悠長甬道,它的高聽著就足以令人心驚了。

    身為壽命過萬的仙人,不用想也知道這甬道是誰留下的——巨人一族,只是不知這遺蹟屬於哪個巨人部落。

    巨人有很多部落,有夸父一族,有龍伯一族,大秦人也是一族。

    當然,這些巨人部落從來不認為大秦人是巨人一族。

    這些巨人部落中,除了不田作,呆傻什麼都吃,現在被小人國養的大秦人外,所有巨人族都已經不在東荒了。

    至於這些巨人離開的原因也很簡單:龍伯之戰,以東荒王的勝利而告終。

    巨人一族最後的反抗被瓦解,只能退出東荒,遠走西荒,南荒,夸父一族的後人甚至趕往北荒。

    當然那場勝利,東荒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人妖諸城分裂,諸位城主,仙人損失慘重,東荒王名存實亡。

    龍伯之戰在太史城的史書上是被大書特書的,但戰爭的原因至今也無人知曉。

    表面上是因為龍伯城主貪吃,但太史城的史學家們全不認同這個理由。

    作為在大荒生存許久,幾乎與神同在的種族,會無緣無故以鯤為餌,若木為竿,釣兩隻巨鰲?

    他難道不知兩隻巨鰲為仙山支撐,仙山乃東荒王的地盤?

    太史城的史學家們認為,東荒王與巨人一族的仇隙應當往前推。

    奈何東荒王為神,巨人一族也看不起人族,史學家們推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成為無頭懸案。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9:06
第四百二十四章 刑天一族

    這段歷史的答案,不是打餘生一頓,引來他娘就能知道的。

    不過清姨隱隱有些猜測,後來求證過餘生他娘,不過被東荒王直接錯開了話題。

    狌狌閉著雙眼,依舊在口齒不清的回憶。

    饕餮在幽長的甬道中走了很長時間,終於到了道路的盡頭,只是剛探出頭就被嚇了一跳。

    「在饕餮面前出現一個人,一個碩大無比的人,他,他……」

    回憶中的狌狌跟著饕餮的視角,在饕餮被嚇壞後,同樣被驚到的狌狌跟著瑟瑟發抖起來。

    富難急忙給狌狌灌一杯上頭很快的炮打燈,登時把狌狌的膽色壯起來。

    「他怎麼了?」一旁的燕亭已經關顧不上享用面,焦急的追問狌狌。

    「這人赤裸上身,無頭,以乳為目,臍為口。」狌狌的語氣裡依舊有些波動,自己舉杯飲一口炮打燈。

    在漆黑之中,饕餮目能視物,見肚上雙目瞪圓,泛著詭異的光芒,居高臨下看著外來的饕餮。

    饕餮被嚇著後退一步,發出「昂」的怒吼,一聲咆哮想要嚇退敵人。

    只是來人不進不退,饕餮反倒被回聲震的耳朵發麻。

    稍微冷靜後饕餮才發現,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座雕石像,栩栩如生,是以把饕餮嚇住了。

    既然是死物,饕餮膽子大起來,它又把頭探出甬道,這才看清周圍全貌,然後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它身處山體內,一個望不到盡頭的深坑出現在饕餮面前,抬頭同樣望不見天,被一層似雲的霧氣遮住了。

    至於那頭石像,它一手握青銅方盾,一手握大斧,孔武有力,殺氣撲面而來,讓饕餮不敢過多對視,只能打量周圍。

    石像的雙腿在坑下,一直高聳到饕餮面前才是胸部,乳做的雙目,抬頭仰望則是空空如也的脖子。

    「這山洞很大,饕餮在裡面顯得很渺小。」小和尚轉達狌狌的話。

    饕餮本欲轉頭回去的,不過又出現一頭山豬,於是追著下了深坑。

    把獵物吞肚子裡後,饕餮見面前出現一座城池。

    城裡有石屋,還有石柱建城的大殿,即使最小的房子容下饕餮也綽綽有餘。

    道路很寬,饕餮沿著街道一路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在饕餮休息很多次,肚子餓的撐不住時,一道青銅門終於出現在面前。

    撞開青銅門,饕餮出現在一個狹窄的山谷中。

    「谷中草模扶疏,鳥獸甚多,貪吃的饕餮頓時把所有疑惑拋到了腦後。」狌狌說。

    在饕餮偶然抬頭時,狌狌還是見到山谷夾在兩座高聳入雲的雪山之間,把山谷封住了,壓根沒出口。

    不過山裡延伸出來的平坦大道還在向前,吃飽喝足的饕餮順著大道又穿過一道道銅門,一座座山。

    各山谷之間憑藉天險,外面進不來,以至於鳥獸眾多,讓饕餮不至於被餓著。

    於是在這條寬闊,平坦,直線穿過諸山,大大縮短距離的坦途幫助下,饕餮很快穿過東山山脈中心,進到了東荒。

    「那座石像」,燕亭沉吟著,抬頭看清姨,「武器為干戚,乃刑天一族的武器,但無頭……」

    他搖了搖頭,不敢確定了。刑天一族以一人形符號為城圖騰,不曾聽過供奉無頭巨人石像的。

    並且,作為巨人中最為驍勇善戰的一族,在歷經中原一戰和隨後的神聖之戰後,刑天一族早已經滅亡了。

    在神聖之戰時,燕亭尚未出生呢,而清姨卻是那場大戰的倖存者。

    她眉頭緊縮,沉默半響後道:「當年刑天一族有一位勇士,一斧子劈死白雲城主,將聖人打入混沌之中。」

    清姨抬頭看著燕亭,「正是他成功拖住了弒神者,讓諸神有了合圍時機。」

    燕亭雙目瞪圓,「後來弒神者見大勢已去,拚死砍下了他的頭?」

    「卻不料此巨人悍勇,頭落而不退,直到弒神者亡命他斧下,他才倒下去的刑天一族勇者?」燕亭記起來了。

    這場大戰可謂驚天地泣鬼神,他如何不知道。

    只是他,乃至現在的史書對刑天一族的記憶全在大戰之前,所以一時不曾想起來。

    「他沒死?」燕亭說。

    清姨搖了搖頭,關於這位勇士,後來史書上再無記載。

    作為親歷者,她唯一知曉的是巨人一族把他的身體抬走了。

    「頭呢,裝上去了?」燕亭關心的問,弒神者若這樣也沒把他殺掉,那就讓他太失望了。

    「頭自然找不到了。」清姨說,他殺死旁人,趁亂之中或許頭還找得到,但殺死的偏偏是聖人之子。

    現在燕亭明白清姨所說了,「你猜測,刑天一族不曾滅亡,而是藏在了深山中,並以這位勇士為圖騰?」

    雖然眼睛和嘴奇怪了點兒,但照姑娘這猜測,燕亭覺著靠譜。

    清姨點了點頭,她現在覺著自己對東荒王與巨人一族的糾葛,龍伯一戰源頭的猜測更加準確了。

    只是有些事難說破,畢竟四荒王干係天下。

    即便當時神聖一戰,一王對三王,那也是飲茶聊天,看中原大戰,然後在背後悄悄佈置的。

    最後東荒王站錯位子輸了,三王也只是一笑而過,如同圍棋對弈贏了一般。

    何況以東荒王的智商,圍棋對上哪位王,也是經常輸的主兒,即使讓子也照輸不誤。

    當然輸棋還胡攪蠻纏賺錢的也只有這一位王了。

    起初三王最喜歡對弈贏她,後來見面決口不提對弈,再不以贏她為樂了。

    燕亭還要追問,以解心中疑惑,聽木梯上傳來腳步聲,「小姨媽,我剛寫完一百個大字,獎勵能不能預支。」

    人還沒下來,餘生的話已經傳過來。

    待從木梯上探下頭,餘生才見到大堂裡坐著的燕亭。

    「呦,燕城主來了。」餘生走下木梯,然後瞬移到長桌旁。

    見餘生這一手,清姨才發覺,現在打餘生引他父母來還真不一定能成,因為她打不過,除非用美人計。

    燕亭驚訝道:「余盟主還走木梯?」

    「廢話,不走木梯走什麼?」餘生把臨摹的一百個大字放到小姨媽面前。

    燕亭建議道:「我覺著你應該提前適應一下,譬如直上直下。」

    不然上仙山後會不習慣的,燕亭去過,第一次上樓時愣是沒找到木梯,還被人問:「你新來的吧?」

    可憐燕亭苦苦營造的「這地兒我熟,我不是新來」的形象一下子崩塌了。

    不過餘生倒不用擔心,萬一人家以後造木梯專供自己走路呢?畢竟仙山是他家,想怎麼玩怎麼玩。

    「哎,對了,我的花盆最近還賺錢吧?」聽燕亭這麼一說,餘生記起了他的花盆生意。

    「現在你是盟主,摘星樓吃穿用度,花盆這些全由你負責,巫院早甩手不幹了。」燕亭這才想起用面。

    餘生一聽,一拍桌子,「那你們還不走,蹭吃蹭喝上癮了!」

    「花盆後來沒再打吧?」他又心疼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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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神仙劍侶(修)

    百忙之中,燕亭從面裡抬起頭,「還成,打的不是很多。」

    餘生離開後,摘星樓小廝再也沒有補過花盆。在饕餮將來的慌張中,誰還顧得上做生意。

    「那就好,那就好。」餘生鬆口氣,然後看著狼吞虎嚥的燕亭,「你來幹什麼了?」

    「打探出猰貐的動靜了。」燕亭鼓嘴說一句,含含糊糊的。

    若非餘生曾與長舌鬼和狌狌打交道,還真聽不清楚。

    一聽猰貐,餘生推小姨媽,坐在她身邊,「這神現在到什麼地方了?」

    燕亭正滿足口腹之慾,顧不上回答,是小姨媽把猰貐的蹤跡複述了一遍。

    聽到猰貐竟然是被貓魈手裡的骨頭引來的,餘生不由得道:「這群神巫,不會給這遠古神裝了個狗頭吧?」

    燕亭一怔,這理由他還真沒想到,不過估計不可能,猰貐再瘋也不至於死追著一塊骨頭追。

    遠古神又不是腳下的傻狗。

    燕亭低下頭掃了一眼地上轉著搖尾巴的狗子,暗自搖頭:「越看越醜。」

    狗子也看他不舒服,抬頭望著,張了張嘴,最後看在餘生的面子上,暫時饒過了他。

    聽到骨頭裡面有劍意,餘生登時有了興趣,「這消息當真,得到劍骨就能領悟劍意?」

    「當真,現在號稱『劍神』的那位幸運兒還在中原當城主呢,他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燕亭停下筷子說。

    「劍神?」餘生撇嘴,好騷包的名字。

    人之間敢稱為神的,一般為死後被眾人供奉的後天神,這劍神也不怕這名字兆頭不好。

    「你對劍骨感興趣?」燕亭不解的看著餘生,身負東荒王的神通,再去學劍豈不是丟了西瓜撿芝麻?

    「雙劍合璧,方能天下無敵。」餘生靠近清姨。他若也成劍仙,日後神仙劍侶的名頭必將響徹大荒。

    深怕余盟主找上門惹猰貐,連累諸位城主,燕亭顧不上嚼口裡的面:「有劍骨者多,但只有劍神領悟了劍意。」

    他把盤子裡的蔥油拌麵一扒拉,順便舔乾淨蔥油,「盟主,我覺著你即使得到,以你那什麼也不一定參悟的出來。」

    「怎麼,你覺著我們家小魚兒覺悟低?」餘生還沒拍桌子,照姑娘先不樂意了,要知那東西本就該是小魚兒的。

    小魚兒要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老余指不定早就傾囊相授,刷新太史城最年輕成仙記錄了。

    「哈,那倒不是,我是怕盟主分心。」燕亭一時被蔥油蒙了心,急忙打個「哈哈」補救。

    他繼續道:「城主身為盟主中最好的廚子,再去破解劍骨的秘密,我怕你不能兩頭兼顧。」

    餘生卻不覺得,「破解劍骨的秘密麼靠的是靈光一閃,或許我就另闢蹊徑悟到了呢?」

    餘生說著舉手打個比方,「譬如,把劍骨熬湯,飲下去指不定就全明白……」

    清姨起身,讓坐在凳子一端的餘生險些跌落在地上,及時打斷了餘生的話。

    她一條腿踩住翹起的凳子,拍餘生後腦勺,「胡說什麼呢,好歹也是聖人之子的遺骨。」

    旁人對聖人之子尚且敬重,餘生身為人子,更不能不敬了,這要是被老余知道,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不煮,不煮。」餘生忙示意自己錯了,回頭向燕亭吐了吐舌頭,「我就舉個例子,大概這意思。」

    「中原出來的,大多對聖人很敬重。」燕亭微微一笑站起身,「不過劍骨還是別打主意的好。」

    他擦了擦嘴,「那我先回摘星樓了,吃了個半飽,回去再補補。」

    餘生囑咐道:「讓城主們沒什麼事兒先回去,好讓自己城池有個準備,待猰貐近了咱們再聚。」

    現在餘生只是臨近東山山脈百位城主共推的盟主,其中還有一些不是誠心實意的,而大荒共有十八州,上萬城。

    換言之,餘生現在這個盟主,只是名義上的,那些臨海和更遠地方的城主,指不定還不服餘生。

    是以,猰貐臨近東山後,諸位城主再聚起來定主意也不遲。

    燕亭擺了擺手。他現在正有讓諸位城主回去的意思,主要擔憂餘生心血來潮領著眾城主加入奪劍骨的隊伍中。

    「對了」,他回頭,「記著把我的皮影妥善安置。」

    「什麼皮影?」餘生一頭霧水。

    燕亭微微一笑,然後整個人在餘生面前消失了,只留下一張皮影,由空中飄落。

    餘生伸手接住,咋舌道:「這手分身本事絕了,以後在大荒四處丟上一個,豈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葉子高走過來好奇打量皮影,敲了敲皮影的肚子,「方才那幾碗麵吃到哪裡去了?邪門。」

    餘生同意的點點頭,「真他娘的邪門。」

    他剛要把皮影放下,「對了」,皮影的頭忽然轉過去面朝清姨,嚇的餘生丟燙手山芋般丟在地上。

    狗子正在轉圈,見有東西落下,好奇的湊了過去。

    皮影急了,「快,快,快把這丑狗弄走。」

    「汪汪」,狗子狂吠兩聲,用尾巴撥動著皮影,直到餘生趕他,狗子才住手。

    皮影擦了擦臉,「待會兒把我放到隱秘的地方,別讓這隻狗碰到。」

    他清潔半天,就快把皮影扯碎了,才停下對清姨說:「我覺著趁這段時間,你可以和余盟主去東山探探。」

    這樣一來可以達到兩個目的,一是摸清這刑天一族的底細,查清他們為何藏在深山,為何又離開深山。

    或許也可以查到那刑天一族的勇士是否還活著,這對東荒還是很重要的。

    雖說當年龍伯之戰以東荒王為首,但東荒諸城出了大力的,他們深怕巨人一族再殺回來。

    二來也是趁著饕餮過境,諸妖獸狼狽逃竄,東山中較為清靜的時候,去查看一下饕餮穿過東山的路。

    在狌狌敘述中,這條路以直線橫穿東山主要山脈,大大縮短了行進的距離,而且還很安全,幾乎無難纏的妖獸。

    若真的如此,那這條路稍加開拓,就是東荒到中原,西荒絕佳的貿易路徑。

    東荒諸城與外面的來往將再也不必南下姑蘇城,然後千里迢迢繞著東山,曲線向北。

    也不必向北,穿越妖城後面的諸多東荒山脈,沿著危險的,妖獸氾濫的山道,攀山越嶺到中原。

    更不必沿著海岸,時刻戒備海獸,山妖的襲擊,防備各種古怪巨浪和大風,然後順凶險萬分的大河乘船去中原和北荒了。

    這條絕佳的商業路徑,將吸引上萬座城池的生意聚集於此,不僅將帶動揚州繁華,也將帶動東荒臨山諸城的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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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 自刀

    燕亭這麼一說,頓時讓餘生瞪大雙目,不因什麼刑天一族,只是被燕亭畫出大餅誘惑住了。

    若真的成功,餘生則覺著將客棧打造為天下第一指日可待。

    若西山有一條通向外面的要道,還愁缺少客人?

    「我們馬上去查探。」餘生說罷,手裡皮影沒了動靜。

    「把皮影掛在牆上。」餘生隨後遞給白高興,讓清姨眉頭一挑,這掛人的毛病也會遺傳?

    狌狌匍匐著身子,步伐踉蹌的悄移到客棧門口,只差一步就跑出去了。

    「站住,不許走!」餘生大喝一聲,狌狌驚叫著抬腳就走,小和尚在後面喊都喊不住。

    「生哥兒,喏。」小和尚扒著眼皮向餘生做個鬼臉,追了出去。

    嚇到狌狌的餘生得意的笑,被清姨沒好氣的用指頭點了點頭,「孩子氣。」

    餘生轉過身,「對了,我的獎勵呢,能不能預支一下。」他指了指清姨手中臨摹的大字。

    清姨把紙張一收,「快去收拾一下,明天一大早我們前往東山。」

    「我還不知怎麼回事呢。」餘生說,這怎麼糊裡糊塗的就要去東山探路了。

    清姨站住,「什麼都不知道?那你剛才還信誓旦旦答應燕城主盡快去?」

    「哈哈」,餘生摸著後腦勺不好意思笑一下,他被燕亭畫的大餅給誘惑到,不由自主就答應了。

    他感慨道:「我餘生這輩子,只有錢是最大的敵人。」

    清姨一撇嘴,覺著這話改成「你們母子倆這輩子」才對。

    「我們倆要去很久,你把客棧安排一下,再準備些干糧和酒。」清姨說。

    餘生擺手,大言不慚的說有神廚在,準備什麼乾糧,權當去野炊了,保證小姨媽吃好喝好。

    「等等,只有我們兩個去東山?」餘生突然醒悟,這豈不是說,兩個人將在東山呆很久?

    為所欲為!

    一個詞剛在餘生腦海裡浮現,額頭就被清姨敲一記,「在胡思亂想什麼,還不快去忙。」

    「誰說我胡思亂想了。」餘生同清姨耍貧嘴,「我這頂多叫想入非非。」

    說罷,餘生轉身去後廚,口裡哼唱著「你是風兒,我是沙」,至於後半句,暫時還不敢在清姨面前唱出來。

    不過小姨媽皺起了眉頭,你是鳳兒,我是傻?

    她察覺身旁有東西走過進了後廚,估計是鳳兒,清姨於是也跟進去。

    留下黑妞幾位呆呆的望著倆人背影,「現在他們已經不避著咱們了。」白高興說。

    「哎,以後是不是得叫指揮使城主夫人啊?」富難說,不過那樣一來指揮使位子就空缺了,那他豈不是……

    「我還是個孩子。」草兒坐凳子上搖擺著雙腿,「有沒有人管管他們。」

    黑妞道:「東荒小王爺,誰敢惹,萬一被東荒王扒皮抽筋怎麼辦?」

    她說著目光落在葉子高上,見他手托腮,目光失去焦點,唇角掛著邪惡的笑。

    黑妞推他,「你在想什麼?」

    葉子高把手收回來,收起唇角笑容,「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兒。」

    「肯定不是好事。」白高興很瞭解他的為人,起身出去伺候牲口了。

    現在一頭雷龍,一頭牛,食量太大。

    不過幸好有刀疤臉兄弟們在,現在吃的草料他們不僅割回來,甚至過冬的草料已經在幫餘生準備了。

    餘生也沒想趕他們走,到時鎮子重建,客棧擴張,乃至以後的護衛,全少不了用人。

    這刀疤臉雖做過剪徑的勾當,但山狼來時捨身救人的敬業,還是感動了餘生。

    畢竟有幾個能捨得性命名堵槍眼的夥計,在關鍵時刻還是很有用的,譬如葉子高以前那頭豬。

    黑妞對葉子高想的事兒很好奇,搖著他胳膊追問,葉子高最後不耐煩才道:「好了,我剛才在想菲菲是誰?」

    黑妞,富難和草兒全是一怔,倒是柳柳若有所思,掌櫃的似乎剛說了個「想入非非」。

    黑妞很快明白過來,「哈哈」,她大笑著拍葉子高肩膀,「太,太邪惡了,我喜歡。」

    「一丘之貉。」草兒拉著柳柳出去了,都說過了人家還是個孩子。

    只不過一腳剛邁出台階,草兒就被後廚一聲痛呼留下了,清姨掀開簾子喊草兒,「某人切指頭了,快來止血。」

    「掌櫃的?」草兒問。

    「還能有誰?」清姨翻個白眼,刀工練的出神入化,居然還能切了手,心理不行。

    草兒剛收回腳步,富難「唰」的向後廚奔去,「掌櫃的,讓我看看。」

    草兒瞪圓雙目,什麼情況,富難這孫子居然戧行,「真當姑奶奶是素的?」草兒氣鼓鼓的向後廚走去。

    「不是,是吃素的。」柳柳在身旁提醒。

    「哦,對,是吃素的?」草兒掀簾進去,嚴格來說,她還真是素的。

    後廚裡,餘生捂著出血的手指,富難站在餘生旁邊,前有左右探著身子,試圖看清餘生傷口。

    「沒切下來肉吧?」草兒問,得到肯定答案後,她從懷裡取一根草,「嚼碎敷在傷口處很快就止住了。」

    草兒剛要嚼,「哎,等等,讓小姨媽來。」餘生說,「全怪她讓我分神。」

    在餘生切幾塊饕餮肉做路上乾糧時,清姨忽然來了句「你惦記鳳兒?」,然以後餘生就切手指了。

    「來就來。」清姨接過草,咀嚼後小心的敷在餘生傷口上。

    這時富難看清了餘生的傷口,失望的搖了搖頭,餘生正在享受小姨媽的溫柔,沒理會他。

    黑妞和葉子高掀簾進來,「掌櫃的,切下肉沒?」葉子高也打量餘生傷口。

    餘生不滿:「怎麼個意思,你盼著我切到肉啊。」

    「不是,我們好奇。饕餮死前說四王的肉嘗之可得永生大道。」黑妞說,「或許你的肉得半個大道呢。」

    「去你大爺,滾你大爺。」餘生抬腳把倆人踹出去,「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狐朋狗友。」富難補充一句,然後被餘生也踹了出去,「你也是。」

    「掌櫃的,我們不是妖獸,還吃你不成?」葉子高在外面笑著說,「或許還能幫你發現條財路呢。」

    他們將來要上仙山,仙山上令人長生不死的靈物有的是,方才真的只是好奇。

    「我真的是妖獸哎。」黑妞忽然說。

    莫說他們了,餘生也在好奇,他伸出手指。「我要不咬一口試試?」

    這要真的能成,餘生覺著南荒王將讓位了。

    當然,除非南荒王也做這生意。

    不過只是想想,手上切傷在疼,餘生才不去做傻事。

    「那和賣肉有什麼區別?」他對清姨說。

    唐僧為甚在取經路上不捨妖怪一口肉,換取暢通無阻奔西天?

    就是因為有職業道德的和尚不做皮肉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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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