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V123210 2017-6-17 22:33:3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5 1728967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07:09
第四百零七章一劍之法

    大雨一直下,模糊了饕餮的眼,讓它一時弄不清究竟哪個是餘生真身。

    它抖了抖身上雨水,讓猩紅的眼睛愈加明亮後,依舊辨不清哪個是真的。

    這讓饕餮不敢輕舉妄動。

    他趴伏著身子,戒備的望著五個餘生,做好見招拆招和反擊的準備。

    踏著劍來到影城城主燕亭身邊,酒劍仙問道:「這一招與你方才那招相同,你覺著哪個是真的?」

    燕亭望著浮在空中的餘生,「五個全是真的。」

    「分身術?」酒劍仙驚訝,東荒王喜歡打打殺殺喜歡直來直去,難道她血脈傳承裡還有這等法術?

    燕亭搖了搖頭,指著餘生身旁邊雨水落下的痕跡,「看到了嗎,雨水改變了落下的軌跡。」

    「所以?」酒劍仙還是不懂。

    「速度,讓餘生同時出現在五個地方。」燕亭說,只是速度,不帶有絲毫障眼法。

    「也是,以東荒王的性子,才懶的去領悟什麼法術。」酒劍仙說。

    四荒王之中,東荒王以蠻力稱雄,這也是大荒上流傳著東荒王不夠聰明傳言的原因所在。

    別的王中,西王母統領天下妖獸,山神,與諸位天神,上古神交好,為王行事進退有度。

    南荒王一心鑽到了錢眼裡,變著法斂財,聰明自然是必備的。

    至於北荒王,在世人心目中,那更是一個陰沉而智力近妖的傢伙。

    酒劍仙說罷飲一杯酒,見五個餘生全動了。

    餘生抬起手裡的避水劍,劍牽引著雨水,在雨中一筆一劃,帶著水劃出幾道肉眼可見的痕跡。

    「這是…」酒劍仙停下手裡的酒葫蘆,望著半截字,「劍?」

    燕亭點點頭,托著下巴欣賞著那五個由雨水寫成,立在虛空的劍字。

    不等餘生收筆,燕亭就讚道:「好字!想不到餘盟主練了一手好字,這絕不是傳自東荒王。」

    東荒王雖會寫字,而且寫的還很不錯,但絕不是一位好老師。

    燕亭覺著,但凡被她教過的,寫出來的字一定帶著恨,絕不像餘生字這般儒雅,頗具大家風範。

    「或許跟他父親學的。」酒劍仙說,「我倒挺好奇餘生父親是誰。」

    燕亭認同,不止他們,東荒王有兒子的消息傳出去,估計所有人都會好奇餘生父親的身份。

    鏡子依舊浮在空中,離燕亭他們很遠,不知怎麼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清晰傳到他們耳邊一聲「哼」。

    站在燕亭身後的驚風雲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目光泛起驚悸的神色,悄悄瞥著遠處的鏡子。

    同他一同看向鏡子的還有妖城城主,在心有靈犀相看一眼後,妖城主走近驚風雲。

    「我覺著你的風雲榜應當改一下。」妖城主說。

    驚風雲心領神會,「嗯,東荒格局太小了,改為大荒風雲榜才大氣,絕色榜首我都想好了,你覺著東荒王怎麼樣?」

    「我覺著不錯。」妖城主驚訝的看他一眼,這人不是搶功麼?

    倆人談話時,饕餮正在迷惑,它望著浮空中由雨水組成的潦草字跡,不知餘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饕餮沒有輕舉妄動。

    它不識字,這小子若故弄玄虛來迷惑它,讓它露出破綻,那可就遭了。

    餘生把劍字一揮而就,望著戒備的饕餮,微微一笑,左手把「劍」字前一推,「去!」

    一聲龍吟,五個劍字變成五把長而醒目,甚為駭人的大劍,同時刺向饕餮。

    饕餮不敢大意,趴伏的身子朝天一吼,直接飆到高音,由左至右噴向飛來的劍。

    音波來襲後,五把大劍上的水紋同時被震碎。

    但劍不消失,猶如被剝去了蛋殼後的雞蛋,劍在水退去後顯露出劍的本來面目,五道劍在音波中不可阻擋的刺向饕餮。

    「這,這是…」酒劍仙一愣。

    他萬萬想不到,這水劍之內還裹著另一種劍,而且不是劍仙用仙力和劍氣射出去的劍影。

    無論劍氣還是餘生信手結成的水劍或水刀,全有形,被音波一擊打後會被削弱和消散。

    但這把劍不是,在音波中如絲毫無阻,快速刺向饕餮。

    「這是餘生寫下的'劍'字所幻化成的。」劍平生走上來說。

    「劍」字,乃是造字聖人取世間劍之形神而造,束縛了劍的本源,把劍的真意束縛在字中。

    換言之,餘生由「字」化出劍,為天地間劍之真意,不是劍氣,也不是別的物體,而是更高一層次的規則。

    因此,音波奈何它不得。

    浮在虛空中的鏡子傳來驚咦聲,「這手玩的妙,這小子現在書法這麼利害了?」

    這聲音很粗,為一男子的聲音,餘生若在旁邊,或許可以識破他的身份。

    「廢話,你也不看看誰生的。」一聲音輕柔的女子說,「好歹也是我肚子掉下來的肉。」

    男子道:「話不能這麼說,至少我出了一半的力。」

    「有嗎?我記著那晚我出的力最多,你…」女子疑惑。

    只是話說半截就被男子打斷了,「胡說些什麼,至少這書法天賦傳自我吧?」

    「嘁」,女子不屑,「天生絕對字感,你有麼?轉世輪迴多少次了,一次也沒有,若不是你灰心,怎會有我兒子。」

    男子不說話了,至少女子這方面說的一點兒也不錯。

    要想重現造字聖人的輝煌,只有絕對的天才方能達到頂峰,普通的天才遠遠不夠。

    劍不會因他們的爭執而停歇,五把劍倏忽之間來到饕餮身前,饕餮只能向後退。

    不過剛後退一步,「噗哧」一聲,饕餮屁股傳來一陣刺痛,痛的它仰天長嘯,「昂!」

    站在頭頂看熱鬧的諸位城主被餘波掃到,被震得的東倒西歪,好在這不是攻擊,他們很快又站穩身子。

    這時,他們見五道餘生的身影消失了,他出現在饕餮身後,手裡避水劍正刺進饕餮的屁股。

    「不怪我,這是你自己撞上來的。」餘生在饕餮身後很無辜的說。

    饕餮的眼睛在肋下,臀後的視野不在它的目光內。

    這導致餘生出現在饕餮身後時,它的目光掃不到,聽力也因五把劍的襲來而忽略了身後。

    痛著的饕餮也沒躲開五把劍,正當它以為命將休時,「噗噗」,長而醒目大劍只堪堪刺破它的皮毛。

    「白誇這小子了,原來中看不中用。」鏡子的男子恨鐵不成鋼。

    「他才學多少天,至少比同樣年紀的你強很多。」女子抬槓。

    她繼續道:「而且知道迷惑敵人,憑這聰明勁兒,一看就知道遺傳我多點兒。」

    「嗯,老娘甚慰。」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07:09
第四百零八章身體異樣

    到了這個地步,饕餮如何不知被餘生給騙了。

    「哇」,它憤怒的轉身,一爪拍向還在他身後的餘生。

    只是他忘了,餘生的劍還在它臀部。

    於是隨著它轉身,劍由臀部劃到了臀部之間,扎到了一不可描述的部位。

    餘生急忙收劍,雖不算晚,但那地方算是留下傷痕了。

    劍上的血跡很快被沖刷掉,餘生卻欲哭無淚,難道這絕戶少俠要升級為絕戶王子了?

    「昂」,痛著的饕餮轉身對餘生就是一咆哮,不過它動作慢許多,讓餘生很輕鬆躲開了,

    餘生以為得到鏡子力量後,自己的動作快了,他不以為意。

    待饕餮趴伏下身子,餘生望著它很無辜的說:「這真不怪我,全是你自找的。」

    餘生這話無半點虛言,當時他撤去五個餘生身子,剛挺劍到它身後,饕餮就撞上去了。

    饕餮怎肯信他,仰頭又是長嘯,不同的是在長嘯途中情不自禁打一飽嗝,吐出一紅團來。

    餘生急忙躲開,饕餮緊追不捨,咆哮中帶著飽嗝,攻擊不帶停,而且只要餘生身子一消失,它就馬上轉身噴臀後。

    一人一獸打著轉,慢慢餘生髮現了,是饕餮轉身越來越慢,而且氣息越來越短。

    細看之下,餘生髮現,饕餮整個肚子鼓脹起來,已經不能一鼓一鼓的蓄氣了。

    它只能不斷的打著飽嗝,然後在飽嗝中夾上一記短咆哮,然後拖著身子應對不斷移動的餘生。

    餘生驚嘆,不愧是饕餮,喝雨水都能喝飽,同時有了拖垮饕餮的主意。

    又周旋很久,饕餮終於氣喘吁吁的停下來,「你,你,你為什麼老對我屁股過不去!」

    「這話說的,好像我喜歡你屁股似的,我只是給你個回頭是岸的機會。」餘生說。

    「呵,若非我在竹屋傷了腳,你早進我肚子裡了。吾族有言,東荒王的肉妙不可言,兒子想來也不差。」

    饕餮說著舔了舔舌頭。

    「怪了,我的肉好吃?」鏡子的女子似乎在端量,「不過饕餮肉真不怎麼樣。」

    餘生自然聽不到鏡子裡的話,他橫劍,「既然你如此冥頑不靈,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餘生一躍上前,正面迎敵,當頭一劍向饕餮砍去,洗刷絕戶之名就在這一戰了。

    不過餘生很快退了回去,因為饕餮一連打了近十個飽嗝,團團紅光撲面而來,讓餘生只能躲。

    正面不行來側面,只要不來後面一切好說,餘生又轉身向饕餮身側劈去。

    饕餮身子行動不便,脖子卻靈活的很,扭頭就是一串紅團,讓餘生只能躲開。

    而在餘生躲開後,饕餮的飽嗝也不停歇,一時紅團罩住了他,餘生若動手,只能從後面。

    「天意啊。」餘生仰天長嘆,這擊殺饕餮之後,絕戶王子之名怕要名揚四海了。

    餘生剛要轉到身後動手,饕餮驚慌起來:「怎,怎麼回事,我,我怎麼打嗝停不下來了!」

    餘生這才注意到,饕餮精神已經萎靡,畢竟紅團為力量,打多了也不好。

    不過饕餮不至於這樣就被拖垮吧?

    正疑惑不解時,餘生見饕餮的肚子更大了,肚皮薄的可以看見裡面有東西,貌似有一條很大很大的魚。

    餘生撓了撓頭,這饕餮究竟吃了個啥。

    諸位城主在天上,見餘生居然收了手,焦急起來,「快,殺了它!」

    身為盟主,豈能聽手下吩咐?餘生本要動手的,馬上猶豫一下。

    這時的饕餮,已經吐不出紅光來了,只是一下一下的打著嗝,甚至翻起了白眼。

    終於,它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砰」的跌倒在地上,徒勞的喘著氣兒了。

    「今,今天吃的太多了。」饕餮肋下的眼看著餘生,嘴角扯出苦笑。

    白天吃了一整天,本想入夜後休息消化的,卻被竹屋傷到,饕餮只能逃出山,卻不想最後栽倒在鎮子前。

    「我,我應該是最丟人的一頭饕餮了,居然是撐,撐死的。」它喘著粗氣。

    「我大爺,至,至少為嘗東荒王的肉而死的。」

    餘生一怔,「呃,嗯,你大爺不只胃口好,膽也好。」

    「不過你也不差,至少死在了他兒子手上。」餘生好心勸它,「爺死娘手,侄死兒手,很合理。」

    「你大爺。」饕餮喘著粗氣,「行了,動手吧,就捅肚子,饕餮只有餓死的,沒有撐死的。」

    「行吧。」餘生走近,一劍剛要捅進饕餮的肚子,饕餮翻動了身子,「砸死你更有尊嚴!」

    餘生瞬間後退,信手讓雨水成刀,劈在饕餮的肚子上,待站穩身子時,才見饕餮身子只是晃動一下。

    「哈哈」,饕餮得意的笑,然後戛然而止。

    刀劃破肚皮後,它的肚子就像決堤的洪水,「嘩」的噴出一堆東西來。

    餘生急忙飛高,以躲開裡面刺鼻的味道,然後低頭看見了那條魚。

    「咦?」餘生撓腦袋,這條魚很眼熟啊。

    「那條魚!」饕餮苦笑,「老娘說的對,狼吞虎嚥不咀嚼對身體不好。」

    「你娘說的不錯,比我娘強多了。」饕餮命不久矣,餘生順口安慰它。

    不過也沒說錯,他娘只會用鏡子嚇哭他。

    「你別攔我,別攔我,我要回爐重造…」浮在空中的鏡子抖動起來,「哎,是不是你兒子,你還真不攔我?」

    「夫人,息怒,息怒,你不錯了,我照顧他這些年,還整天被埋怨呢。」鏡子裡男的勸。

    「哦,那還差不多。」女子心裡平衡些,繼續聽饕餮與餘生的對話。

    「現在覺著,你這小子還不錯。」饕餮虛弱的笑了笑,然後靜靜的閉上眼。

    「籲」,餘生吹口氣,讓額頭上的頭髮飄起來,自覺瀟灑。

    他收劍變為油紙傘,身子裡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覺,不知何處起,讓餘生對身子越來越不瞭解了。

    查看全身而不知後,餘生只能罷了。

    他剛要去取鏡子治療水牛,見饕餮身旁的魚身子一翻,一縮,一抖,向餘生躍來。

    「見,見過少主。」鹹魚高興的說,現在終於不用隱藏身份,被兩隻貓惦記了。

    「鹹魚!」餘生驚訝的後退,「你,你……」

    「你」了半天,餘生揮手,「先去洗洗去。」

    他望著鹹魚的背影咋舌,饕餮居然被這麼一頭鹹魚給撐死了,太丟人,不,丟饕餮面子了。

    這鹹魚還喊他「少主」,難道東荒王派來的?

    餘生疑惑著,漫不經心的取了鏡子,來到竹林旁。

    這時水牛已經縮小了,倒在竹林裡孤零零望著餘生。

    餘生摸了摸它頭,用鏡子照著它傷口,神光照耀,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起來。

    餘生在竹林時,客棧的白高興和葉子高在打量王老大。

    這烏鴉嘴威力也太大了,詛咒餓死,饕餮就被撐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07:09
第四百零九章送錢

    大雨沖刷掉一切血跡,滅掉火光,只在鎮子上留下斷壁殘垣。

    東方天空慢慢亮起來,新的一天已經到來,諸位城主望著倒下的饕餮,心鬆一口氣。

    他們看餘生的眼神也恭敬起來,再不是因他的身世而表面恭維。

    今天這一戰,餘生成功的證明了自己,雖餘生壓根沒想過向別人證明自己。

    諸位城主陸續向餘生告別,回摘星樓休息去了,餘生也疲憊的很,不過還是一步踏上閣樓。

    草兒同黑妞站在閣樓外,見餘生上來,對他道:「清姐無大礙,只是逞強駕馭不住劍意,造成了身子虛弱。」

    餘生點了點頭,剛要推門進閣樓去看看,見黑妞欲言又止,有話要說。

    「怎麼了?」餘生奇怪的看著她,「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獨孤黑妞的風格。」

    這名字如此霸氣,行事豈能如此扭扭捏捏?

    黑妞不再猶豫,「大人」,黑妞從身後取出一片龍鱗,「碰見你娘的時候,能不能讓她題個字?」

    「行啊,要不我先給你題個字,我的字也不錯。」餘生積極建議。

    「不用,不用…」黑妞忙擺手。

    餘生不悅,「怎麼,看不起我?告訴你,以後東荒王的家當全是我的。」

    「現在討好我,以後還可以給你個丞相當當。」餘生說。

    黑妞古怪的看著餘生,以東荒王的本事,餘生想要繼承王位怕是痴心妄想。

    待他目光看過來的時候,黑妞解釋道:「不是,龍鱗有限,先要東荒王的。」

    「有限?」餘生不解,「你一身龍鱗,不缺呀。」

    黑妞苦著眉頭,心有餘悸的說:「等你長出龍鱗就知道了,拔一片扎心疼,這一片還是饕餮打下來的呢。」

    「算了,我還是不要長出龍鱗的好。 」餘生忙說。

    一想到臉上,身上密集的長著魚鱗一般的東西,他就渾身不舒服。

    待餘生接過龍鱗,答應遇見東荒王讓她題字後,黑妞拉著草兒滿意的走了。

    「哈,光耀龍庭在此一舉,到時在家門口掛上東荒王的題字,我看哪條龍敢搶我水府。」黑妞神氣的說。

    「我記著你掉下三片龍鱗,怎麼說…唔。」草兒話說半截,被黑妞壓著肩膀摀住了嘴。

    離開閣樓走廊,黑妞才放開,「這話要被大人聽到,以他的小肚雞腸,非拔我龍鱗。」

    草兒掙紮著,「別壓我肩膀,到時候更長不高了。」

    以前還有個餘生作伴,現在只有她矮,這讓草兒最近神經高度緊繃,不許任何人把她往下壓。

    「我全聽見了。」餘生朝下面喊一聲,讓黑妞踉蹌險些跌倒後,推門進了閣樓。

    清姨和衣而臥,身上蓋著的被子被踢開了,眉頭微皺,不知在擔心什麼。

    餘生坐在床邊,怕她躺著不舒服,伸手幫她把外衣解下來,還小聲嘀咕著:「還是這麼小,長進不大呀。」

    話音剛落,小姨媽身子動了。

    餘生以為被她聽到了,嚇著瞬間移到閣樓門口,回頭見她只翻個身才鬆一口氣。

    「我又沒做賊,心虛什麼?」

    回過神的餘生又走到了清姨身旁,繼續幫她解衣服,留下中衣。

    後面的幾粒口子很難,餘生費一番周折才解下來,「以後還得練,爭取早日成為善解人衣的好外甥。」

    幫清姨把被子蓋上後,餘生坐在床邊,認真打量著小姨媽,用手撫平她皺著的眉角。

    手剛放開,清姨不知做了什麼美夢,唇角上勾,微微一笑。

    餘生趴在床沿,清姨留下的空間足以讓他躺下,「夢見我了?」他用手指輕撫她的眉角。

    微笑很快消失了,眉頭又在皺起,似乎被餘生方才那句自戀給噁心到了。

    餘生捏她鼻子一下後,躺在旁邊望著小姨媽的面龐,很快閉上雙眼睡過去了。

    昨天從一介掌櫃登上盟主之位,又半夜酒醒,從揚州到鎮上激鬥饕餮,餘生經歷很多,早已經累了。

    這一覺睡的很沉,以至於餘生醒來時,覺著睡到了地老天荒,世界將他拋棄了。

    他抬起沉重的眼臉,入目的是清姨的面龐,她還在沉睡,不過已經安穩許多,臉色也好了。

    微微轉過頭,外面天晴了。

    時近黃昏,斜陽穿過窗花,落在清姨床頭,在倆人的身上跳躍。

    睡夢中,不知何時,餘生也蓋上了被子。

    外面有些亂,百姓在忙碌。

    閣樓裡很安靜,安靜的可以聽見倆人貪婪的享受陽光灌溉的聲音。

    昨日雨中大戰,被枯竭的身子,正在陽光中復甦。

    餘生伸出手觸摸光線中的微塵,只覺昨天和今天,隔著一條稱為夢的霧牆。

    順著陽光,餘生又轉過身,面對依舊在睡夢中的小姨媽。

    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看著心愛的人躺在你身邊,被安靜的陽光染紅臉頰。

    餘生有些醉了,他爬起來靠近清姨,看著清姨嘗長長的睫毛,低頭朝著紅唇輕輕吻了下去。

    不同以往佔了便宜就走,餘生吻得很入神,採擷著唇上香嫩和柔軟,用舌頭輕叩著牙關。

    睫毛微微顫抖,餘生見清姨在餘暉下睜開眼,迷糊之中呆呆的看著餘生。

    餘生不鬆口,手到她的背後,輕輕的**著她的背,直到清姨雙眼恢復清明,鬆開了牙關。

    時間慢慢地走,陽光緩緩地退,倆人吻吻停停。

    直到收回最後一縷陽光,餘生才松開,望著她的雙眸,「餘生,請你指教。」

    「好啊。」清姨一笑,一腳把他踢下床,然後整了整衣服後面,被弄亂的的下襬。

    「咚」,餘生重重摔在地板上。

    他捂著頭站起來,「嘶,太狠了,你又不是老虎,我聰明的腦袋遲早毀在你手裡。」

    清姨撿起枕頭向他砸來,餘生站在原地不動,在枕頭經過剎那間躲開,又瞬間回來。

    這招端的妙,看在眼裡似乎枕頭穿過了他的身子。

    「有本事,你別毀在我手裡。」手邊只有夜明珠的清姨,在舉起後又收了手。

    這東西打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子,回不來了。

    「別,天尚且妒英才,那我毀在誰手裡不是毀……」餘生還要說話,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掌櫃的,你們醒了?」白高興在外面說。

    照姑娘挑眉,這個「們」是什麼意思,她死死盯餘生一眼,這以後出去怎麼見人?

    「醒了」,餘生對小姨媽的目光視而不見。

    「有客人等候多時了,你和城主得去見上一見。」白高興說。

    餘生正和照姑娘切磋感情呢,「誰這麼大的面子,還讓我和城主一起去見上一見。」他擺起了盟主的譜兒。

    白高興知道自家掌櫃,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當個盟主就敢篡他娘位子。

    不過他自有簡單而有用的解釋,「來給你和城主送錢的。」

    「快,給客人上茶,上好茶,讓他稍等片刻。」餘生登時有了興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07:10
第四百一十章 鳥人

    招待送錢來的客人,一定要鄭重,因此讓白高興下去招待後,倆人在閣樓裡收拾。

    清姨坐梳妝台前,餘生幫著她把頭髮簡單紮起來。

    這還是餘生第一次幫恢復本來面目的清姨梳頭,待拍拍手收工後,清姨搖了搖頭,「不好。」

    「怎麼?」餘生端量著鏡子裡的清姨,螓首蛾眉,一顰一笑皆可成詩,婉約的餘生心都要醉了。

    「我是城主,城主,威嚴,威嚴呢。」清姨揪住餘生的衣領,不悅的說。

    「好好,換。」餘生掙脫她的手,又把頭髮打亂,「城主了不起啊,我還盟主呢,也不見有威嚴。」

    清姨回頭看著餘生,「你還想要什麼威嚴?」

    餘生把她頭扭前去,手上梳理不停,嘴裡道:「譬如……」

    「不許說為所欲為。」清姨打斷他。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這個。」餘生驚訝的看著清姨,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你打什麼鬼主意,我一清二楚。」清姨得意一仰頭,昨天餘生說的醉話歷歷在目。

    「我從來不打鬼的主意,我只打你的主意。」餘生把她的頭髮別到耳後,低頭親一下額頭,「怎麼樣?」

    清姨看著鏡子中的人兒,眉目如畫,英氣十足,滿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同餘生一起下樓。

    對財神爺的模樣,餘生想過任何可能,但萬萬沒想到,來送錢的居然是位鳥人。

    在看見轉身站起來的來人後,餘生一下子愣住了。

    清姨對來者很熟悉,笑著拱手,「難怪稟告說有人來送錢,原來是苗莊主來了。」

    這位苗莊主長著長長的鳥喙,在胳膊下面的肋骨處長出灰羽的大翅膀,大到足以裹住身子,密不透風。

    苗莊主客氣著向城主行禮,然後拱手看著餘生,「這位想必就是余盟主了,揚州錢莊苗世仁拜見盟主。」

    見餘生驚訝的看他身後的翅膀,苗莊主微微一笑,「在下乃南荒歡城人。」

    餘生恍然,趕忙拱手回禮。

    歡城位於南荒,為南荒王所轄,這一城的城民與常人不同,長有鳥喙和翅膀,但不會飛。

    傳說他們是折翼的鳥妖與人所生,也有傳言說他們本就會飛,只是被詛咒失去了飛的能力。

    大荒之上,所有錢莊為南荒王的產業,當家的為長翅膀的鳥人也就不奇怪了。

    請他坐回到位子上,在清姨與他寒暄時,餘生悄悄打量苗世仁身後護衛,也在猜測這位錢莊莊主的來由。

    這位錢莊莊主在揚州城很神秘,若無生意需要,絕不出現在人的面前,以至於餘生還不知道他是歡城人。

    寒暄幾句,苗世仁扭頭見餘生盯著身後的護衛,笑道:「余盟主,他們全是穿胸城的武師,讓大人見笑了。」

    餘生揮了揮手,「哪裡,是我唐突了,因為有些好奇,所以多看了幾眼。」

    這些護衛的劍不是挎在腰上,也不是背在身後,而是穿胸而過。

    他們的打扮也不同尋常,衣服穿著很寬鬆,胳膊,脖子上戴著金銀,在燈光下閃著耀眼光芒。

    這對於一個貪財的人來說,不多看幾眼只能說是瞎了。

    清姨飲一杯茶,笑道:「苗莊主無事不登城主門,深怕別人找你借錢,說吧,這次有什麼事?」

    揚州建城數百年,清姨見到這位苗莊主的次數屈指可數,唯有在仰仗城主的時候才能見到他。

    苗莊主「哈哈」一笑,「城主這可冤枉我了,我替王上管錢的,不是想借就能借的。」

    城主不搭茬,慢悠悠的飲著茶,苗莊主略微一頓後,繼續道:「不過這次我還真是來借錢給城主和盟主的。」

    「借錢?」清姨不淡定了,這是鐵公雞拔下毛,稀罕事兒啊。

    「對」,苗莊主說一指客棧外的斷壁殘垣,「整座鎮子被毀了,重建需要不少錢,我正為此而來。」

    「息金多少?」餘生出口問道,本來聚在大堂的裡正向這邊望來,鎮子重建的確需要錢。

    「本金之外,分文不收。」苗莊主笑著說,「當然,用糧食還賬也是可以的,價格就按現在的糧價。」

    清姨意外的看著堆一臉笑,笑著像個銅板的苗莊主,總覺這事兒有點兒不可思議。

    南荒王愛財,恨不得把全天下銅板兒堆到南荒去,如何有白借出去的道理。

    或許是知道他們心中的疑惑,苗莊主認真道:「身為揚州城的一員,錢莊為城主做這點小事是應當的。」

    他看向餘生,「南荒東荒又同氣連枝,看在余盟主的面子上,這點兒小忙是一定要幫的。」

    「而且與盟主交好,在東荒的生意也好做不是?」苗莊主以玩笑的語氣又對餘生說。

    餘生暗自撇嘴,兩王若同氣連枝就怪了。

    東荒王曾打劫過南荒王的錢庫,南荒王不知怎麼恨東荒王呢。

    不過清姨左思右想,苗莊主這麼做也就能得到這點兒好,剛要準備答應,餘生一拍她的手攔住了。

    「苗莊主和南荒王的好意,我替城主心領了,不過還是不用麻煩錢莊了,我……」

    「這怎麼是麻煩呢。」苗莊主急忙說。

    「聽我說,若缺錢,一定是會找你借的,不過現在城主府還真不缺錢。」

    餘生瞥清姨一眼,「前些天城主會盟,摘星樓也掙了些錢,不多,堪堪萬貫,重建鎮子足矣。」

    苗莊主一怔,忽然有不好的預感,最後果然如他所料。

    「這些錢還放在錢莊呢,苗莊主早點兒幫我們取出來就好了。」餘生笑著說。

    苗莊主臉上笑容有些僵硬起來,「那個,余盟主,萬貫取出來有些難,得給我些時日,還得從別處調錢。」

    「那就有多少算多少,有勞苗莊主了。」餘生代城主拱手。

    又寒暄幾句,苗莊主帶著不甘心的笑向餘生作別。

    臨走時餘生好心提醒他,「苗莊主,你這名字真不適合做生意。」

    苗世仁乾笑幾句,匆匆離開了。

    餘生回頭,見清姨上下打量他,「怎麼了,我又英俊了?」餘生低頭打量自己。

    「昨天被饕餮打糊塗了?」清姨說,送上門的錢都不要,她有點懷疑面前的是不是她外甥了。

    餘生昂著頭,「咱們做人要有原則,送來的錢不能要,撿來和搶來的才能要,錢這東西,要得到的心安理得。」

    清姨狐疑的看著他,餘生很快堅持不住,「好吧,其實我不喜歡他的名字。」

    苗世仁,到底是藐視人還是黃世仁他親戚?

    有楊白勞在前,餘生覺著這名字值得警惕。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07:10
第四百一十一章 北冥有魚

    回到客棧,剛坐下,餘生見所有人望著他。

    「看什麼?」餘生現在成了丈二和尚,環顧四周,見鎮上百姓在油燈下全很精神。

    「掌櫃的,你頭上有東西,我幫你取下來。」葉子高走上來,讓餘生明白了大家看他作甚。

    餘生低下頭,讓葉子高碰的到,豈料葉子高摸一把後跳到遠處,「哎,頭上犄角呢,我怎麼沒摸到?」

    葉子高不曾忘記餘生前些天對他還沒冒出來的後代,一直唱著什麼小龍人的歌兒。

    「椰子糕你膽兒肥了,敢取笑本掌櫃,扣錢,扣月錢。」餘生惱羞成怒。

    「那也值了,摸一把東荒王兒子的頭,我這一輩子已經圓滿了。」葉子高說。

    老虎的屁股尚且摸不得,東荒王兒子的頭更是萬萬摸不得,區區一個月工錢,葉子高覺著很值。

    日後兒子出生了,他也可以摸著兒子犄角,向他吹噓,「你前輩知不知道,東荒王的兒子曾乖乖讓我摸他頭。」

    「值你妹。」黑妞在後面踹他一腳,世上還有比錢更珍貴的東西?

    葉子高悻悻然的拍拍屁股,你們龍家厲害,惹不起我躲得起。

    富難挨著餘生,靜靜的看著他,有話想說而不敢說,直到餘生無奈道:「有話直說。」

    「指揮使,你看,我有個不情之請。」富難扭扭捏捏,一點兒也不像從前。

    「要錢沒有,別的都好說。」餘生提前說好。

    「錢是小事,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指揮使,你看那仙山是你家的,能不能把我帶上去?」富難看著餘生。

    餘生一怔,「哎,仙山是我家的?」他剛回過神,「怪不得酒劍仙這廝說我指定上仙山。」

    餘生回頭看著小姨媽,「當時還讓我給他偷酒,你怎麼不攔我?」

    「我沒攔嗎?」清姨翻個白眼,「我不攔,你都讓他刺殺你娘去了。」

    「全怪你們,整天說些謊話。」餘生一窘,隨後揮了揮手,「算了,反正死馬難追。」

    「不是,掌櫃的,指揮使,身為鎮鬼司唯一的錦衣衛…」旁邊的富難著急了。

    「我忠心耿耿,我掏心掏肺,我死而後已,我鞠躬盡瘁呀,你不能不帶我上去。」富難搖著餘生。

    「停,停,我答應,我答應。」餘生再不答應頭就暈了,「說出這麼多成語還沒說錯,真難為你了。」

    白高興雖矜持,但還是抵擋不住這誘惑。

    這可不是開玩笑,身為仙山少主,帶人上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而登上仙山,那就是一腳踏進了仙門。

    要知道,揚州建城這麼多年,悟道者很多,但成為劍仙的無一個,如此可知仙山對夢寐成仙者的誘惑了。

    「掌櫃的,你看我…」白高興矜持的說。

    「上,上,你也上。」自己還上不去的餘生,就在開空頭支票,見葉子高也來湊,「不過,葉子高留下來。」

    「憑什麼呀?」葉子高不高興了,同樣在客棧被剝削,為什麼他倆就能去。

    「你說呢?」餘生摸了摸自己腦袋。

    這報應來的也忒快了,葉子高小心走近餘生,「要不你再摸回來?」

    「敢戲耍本盟主,哪有那麼容易。」餘生不屑一顧,「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唱十遍我頭上有犄角。」餘生說出口後又覺著太輕了,「再扣兩個月月錢。」

    「後面倒是成,就是前面的,我也沒犄角啊,要不唱我兒子頭上有犄角?」葉子高提議。

    餘生一想也是,「行,那你…」話說半截,清姨把他頭拍桌子上,「傻呀你。」

    起初餘生不解,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太陽你大爺,葉子高,你一輩子別想上去了。」

    葉子高一頭霧水,「不是,我…」

    白高興拍拍他肩膀,「椰子糕,你膽夠大的呀。」

    黑妞推開他,「去,面壁去,還不如唱你媳婦頭上有犄角。」

    葉子高委屈的面壁去了,留下草兒站凳子上看著餘生。

    「看在我作為客棧最矮,一直為你撐腰份兒上,你不帶我去?」她俯視坐在凳子上的餘生。

    「你先下來說話。」餘生擺手。

    「哦。」草兒抱著球球跳下凳子。

    餘生見她站著不如坐著高,嘆口氣,「算了,別人不去你也得去,萬一能長高呢?」

    被嘲諷的草兒亮出白牙,「再取笑我,小心我咬你。」

    柳柳無動於衷,她與倀鬼,不想去也得去。

    餘下的孟婆在揚州主持摘星樓俗務,鳳兒在餘生身旁轉來轉去,小白狐也在旁邊看著他。

    「你去,你也去。」餘生一指鬼,一指狐,把她們打發走,讓她們從眼前消失。

    仙山不只有仙人,也有一些妖怪和天神,畢竟那地方為福地,再多一妖一鬼也不差什麼。

    倒是雞犬升天中的狗子不知,臥在餘生腳邊,盯著兩隻貓,以防它們去叼鹹魚。

    身為一條立了大功的鹹魚,它現在被允許在客棧四處撲騰了。

    「鯤,仙山怎麼樣,好不好玩。」被餘生答應後,富難迫不及待要瞭解下仙山。

    他很自覺,以自己的資質,即便上去仙山也得打持久戰,提前瞭解和準備肯定沒錯。

    「噗」,剛飲一杯酒的餘生吐富難一臉,「它叫什麼?!」餘生指著鹹魚。

    「鯤啊。」富難抹去臉上的水,正在高興處,也不責怪餘生。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現在餘生知道鹹魚為什麼能撐死饕餮了。

    他招手讓鹹魚過來,鹹魚身子一扭,從旁的桌子蹦到餘生面前的長桌,「少主人,你找我?」

    「你來自何處?」

    「仙山魚池,平日裡王上常在塘邊賞月。」鹹魚擺動著尾巴說。

    「不是,我問你進池塘前。」餘生說。

    「北冥之海。」鹹魚說,它們一族因在北冥尋找岱輿,員嶠兩座仙山有功,後來被允許遷到了仙山。

    「你不是很大很大麼,這身變化的本事?」餘生疑惑,難道這條鹹魚還能大能小。

    「這個,我,我」,鹹魚停止擺動尾巴,在餘生目光逼問下,小聲道:「我盜了九重之淵驪龍之珠。」

    現在最後一絲疑惑也解了,有驪龍之珠在,難怪有這樣的神通。

    見餘生不在意,鹹魚又擺動起尾巴,「你又不是狗,擺什麼尾巴?」餘生說。

    「這樣才能證明我還活著,不然和一條死魚有什麼區別?」鹹魚振振有詞。

    擺手讓它離開,因為何今夕下樓了。

    他見餘生已經醒過來後,高興的大步走過來。

    後面的兩位說書人看見,也跟在何今夕與後面靠近餘生。

    「余掌櫃,我妻子……」不待走進,何今夕就迫不及待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9 07:10
第四百一十二章 何夕見良人

    尋回靈魂,甦醒妻子乃是何今夕一直以來的願望。

    為此,他不惜背著棺材千里奔波,從南荒到中原,再由中原到東荒,直到在客棧住下來。

    現在鏡子近在眼前,餘生沉睡一天對他而言已經是煎熬,現在見到餘生,再也顧不上別的了。

    甚至二者之間的距離,何今夕都恨不得它縮短一些,這樣就能早點抓住餘生了。

    何今夕激動的一把手抓向餘生的衣領,深怕他跑掉,失去讓妻子甦醒的唯一希望。

    不過他的手落了空。餘生就在原地,似乎不曾離開,手也抓到了位子,但何今夕就是沒抓到。

    何今夕著急沒在意,倒是讓旁邊的富難和白高興一驚,差點以為餘生練成了什麼法術。

    「何大俠,別著急,我跑不了。」他笑著把何今夕僵在空中的手按下去。

    何今夕也覺著不妥,「抱歉,余掌櫃,我太著急了,你……」

    睡一整天了,餘生也養足了精神。見何今夕心急,他站起來,「以我現在的神力,只能幫你找到魂。」

    至於還魂,甚至起死回生,這些還不是餘生的能力能達到的。

    這些不僅得需要更多的神力支撐,還得窺視天道,穿越輪迴,這些只有東荒王親自出手才辦得到。

    何今夕一聽,心裡忐忑不已,餘生安慰他:「何大俠放心,你夫人只是失了魂,肯定不會進入輪迴。」

    魂只要還在世間,知道她在何方,就有的是法子喊回來。

    何今夕這才松口氣,恭敬的請餘生上樓。

    在他身後是說書男女,見餘生目光看來,女子說:「余掌櫃,救人要緊,我們不著急。」

    餘生向他們拱了拱手,跟著何今夕上樓推門走進他住的房間。

    棺材擺在旁邊,她的妻子雙眼緊閉,安詳的躺在床上,臉色枯槁,如死人無異。

    餘生取出隨身攜帶的鏡子,咬破手指塗抹在鏡面背後。

    這次鏡子直接冒出金色光芒,沒有再詢問餘生亂七八糟的問題。

    光芒順著餘生所指落在床上人身上,接著在鏡面背後雕刻著的龍和醜陋的凶獸翻滾,射出一道光在樓板上。

    餘生仰頭望去,鏡子搜魂時會在背面直接投出光影指出魂所在的位置。

    只不過倆人抬頭看去後大吃一驚。

    只見光影裡顯現出的人影纖毫畢現,同床上躺著的人一模一樣,甚至睡姿也無不同。

    餘生不信邪,又試一遍,依然如故,於是咬破手指,又抹在鏡子上,讓鏡子後面的雕刻合上。

    「取一面鏡子來,放在何夫人旁邊。」餘生吩咐何今夕。

    何今夕順手拆了梳妝鏡,把銅鏡擺在他妻子身邊,讓餘生一陣心疼。

    不過想到何今夕給了那麼多夜明珠,拆個銅鏡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借助何夫人身邊銅鏡的折光查看手裡鏡子內的景象,驚見自己的骷髏頭,幸好餘生已經除了這心魔。

    他調整角度,看到何今夕夫人身子化作的骷髏在鏡子裡的景象,依然可怖。

    餘生忍著不適認真查看許久才收了鏡子,何今夕也察覺出了異常,他小心看著餘生,「余掌櫃,這……」

    餘生走近床,把鏡子去了,伸手探何今夕夫人的脈搏而不見,真的就像死過去一般。

    不死城的百姓參悟長生不死之道,據何今夕說,得道者身子不死,即便魂離體,身子也會一直活著等魂回。

    但何今夕的夫人,的確有些奇怪了。

    「據鏡子所查,何夫人的三魂全在體內,不曾離去。」餘生皺著眉頭說。

    參悟長生不死後,身子是不死的,所以何今夕一直以為妻子魂離體後不回才長睡不醒。

    現在聽餘生這麼說,不由得有些意外和驚訝,「那這……」

    「她七魄不全了。」餘生說,這是在查看骷髏時得到的答案。

    何夫人的魄卻不知被誰用什麼手段直接抽走了,這也是練就不死身的何夫人為何身子枯槁的原因。

    「七魄不全?」何今夕呆呆的看著餘生,如何也沒想到這個答案。

    餘生點頭,「你與她談話,她是聽得見的,只是身子不由她控制。」

    何今夕聽餘生這麼說,眸子中閃過一絲溫柔。

    他輕輕地握住妻子的手,「何夕,我一直以為是我一個人在承受,原來你一直在身邊。」

    何今夕把頭埋在妻子的掌心,靜靜的呆著,似乎想感受到她的存在。

    待他再抬起頭時,餘生甚至見到他眼裡有晶瑩的液體。

    那眼淚,不是悲,不是喜,而是一人孤苦走過荒野,四處尋醫問藥後,得知有人一直陪在身邊的欣慰。

    「能找到失去的魄嗎?」何今夕回頭看著餘生。

    餘生搖了搖頭,「人死七魄先散,唯有魂才漂泊人間,尋找魄很不容易。」

    後面還有句話餘生沒說,那就是魄離體後,若無別的原因,很快就會消散。

    餘生不說,何今夕也知道。

    頓時,他整個人垮下來,抱著妻子的手,把臉埋在她的衣襟裡,「夕兒,我該怎麼辦?夕兒…」

    對於不死城的百姓而言,不死意味著不生,意味著對方是生命的一切。

    見餘生得到鏡子後,何今夕激動的從昨天晚上到今晚都沒睡覺。

    半個時辰前,何今夕見到餘生時,還以為妻子快醒了,日子熬到頭了,

    現在餘生卻告訴他,原來方向壓根是錯的,甚至妻子醒來的希望更渺茫了。

    這樣的噩耗,也難怪何今夕這般鐵打的漢子熬不住,慢慢的傳來啜泣的聲音。

    餘生在桌子上倒一杯酒,走過去拍了拍何今夕的肩膀。

    「她被困在身子的樊籠裡,你的所言所語她全聽得到,你這樣只會讓她也跟著悲傷。」餘生說。

    何今夕埋著頭漸漸收拾了情緒,然後抬起頭接過餘生遞來的酒,仰頭一飲而盡。

    「你說的不錯,而且至少現在我知道,她一直在,從不曾離開。」何今夕笑比哭還難看。

    餘生看著他,忍了忍,最後還是沒有把心裡想的那個法子說出來:只要殺了她,靈魂就會解脫,餘生自有法子讓他們相見。

    餘生同時也在疑惑,究竟什麼人,居然抽離人的魄,他的圖謀至少與不死之身脫不了干係。

    「當初何夫人究竟被誰所害?」餘生坐在把鏡子收起來,好奇的問。

    若是巫院普通的巫祝,自有法子抽離人的魂,但抽離人的魄,那就絕不是普通的巫祝。

    餘生甚至覺著司巫也沒有這般本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9:02
第四百一十三章壽與天齊

    何今夕抬起頭,一臉恨意,「神巫,巫陽!」

    「我的娘。」餘生被嚇一跳。

    他後退幾步驚訝看著床上的何今夕夫人,見她身上無別的異樣後才鬆口氣。

    作為知名的女神巫,巫陽不在靈山十巫之列,但名頭一點兒也不比靈山十巫小,甚至還要可怕。

    作為詛祝的老祖宗,巫陽一手蠱術玩的出神入化,毒也順手。

    巫陽還有一手救命的本事,即將來到東荒,發了瘋的遠古神獸猰貐,救活它的六位巫祝中就有巫陽。

    擅蠱術的女人不可怕,醫術高明的女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既擅長蠱術又醫術高明的女子,救人死人只在一念之間。

    這樣的奇女子,她會把人玩的生不如死。

    只不過神巫巫陽壽命與他一般,幾乎與天齊,抽離何今夕夫人魄,研究不死之身又有何用?

    認真不過三秒,到了此處,餘生的思路轉了彎,「我餘生居然也長生不老了?」

    昨晚到今天,不是在醉酒,打架就是在佔小姨媽便宜,餘生現在才真的體會到身為東荒王兒子的福利。

    昨日還遙不可及的長生,今日已經到手了,這讓餘生不好努力了,那樣豈不是不給別人活路。

    系統不屑的在餘生耳旁道:「你以前努力過?」

    這是個好問題,餘生選擇聽而不聞。

    不過小姨媽早知餘生會有這心思,已經在為餘生規劃日後的努力計畫了。

    知曉仇人為巫陽又如何?

    不只何今夕不是她的對手,不死城城主也不是巫陽對手,對她在城內的犯事只能視而不見,忍氣吞聲。

    何今夕倒有個向巫陽復仇的一攬子計畫,只不過時間太久了,還是遠走他鄉尋找救治妻子的法子要緊。

    一路相思,一路愁,何今夕有太多的話與人訴說。現在向餘生道出後,他打開了話匣子,源源不斷的向餘生倒。

    餘生看著油燈下何今夕忽明忽暗的臉,看著他漸漸舒展眉頭,靜靜聽著他的傾訴。

    直到夜過半,何今夕拱手致謝,餘生才走出他的房間下了樓。

    在大堂,長桌旁坐著白高興他們,只有草兒撐不住上樓睡覺去了。

    長桌之外,所有桌子被搬走了,因為房子全等待重建,百姓們暫時在客棧打地舖。

    餘生見裡正和石大爺也在,忙道:「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張叔,你帶老人上去休息吧。」

    「這萬萬使不得,留著招待客人吧。」身旁圍著不少孩子在聽故事的石大爺擺手。

    鄉親經常往客棧送菜,送糧食,餘生豈能讓空著房間讓長輩睡地上?

    他堅持,讓白高興把他們送上去,餘生特別囑託道:「把我的房間騰出來,讓幾位長輩住。」

    「你晚上睡哪兒?」富難問,他現在和葉子高擠在一個房間。

    「我打地舖。」餘生淡淡掃了清姨一眼,至於去哪兒打地舖麼,那就是個學問了。

    昨晚到今晚,餘生還未進食,他看著眾人,「你們用過飯了?」

    怪哉和胡母遠在咬著耳朵嘀咕,聞言道:「你們下樓時,我們就已經用過了,只有清姐等你還沒吃呢。」

    「誰在等他,我只是不餓而已。」清姨飲一杯酒,淡淡的說。

    怪哉向餘生作怪的搖搖頭,同胡母遠上去休息了。

    葉子高作為情聖,又剛得罪餘生,知道餘生現在想要什麼,向黑妞眨了眨眼也要上樓。

    不過回頭見到富難還笑呵呵的看著餘生,葉子高又折了回來。

    「滾上去睡覺。」葉子高踢他一腳。

    「你上去睡就好了,踹我作甚。」富難不悅的說,他挺喜歡大堂氣氛的。

    諸位友人和衣而臥,伴著油燈說一些閒話,在聊天中睡去,這讓他想念起了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光。

    「我怕你打呼影響到我。」葉子高找著理由。

    這廝呼嚕也確實挺響的,葉子高剛聽到時還以為有妖怪來襲,睡夢中掀起被子就跑路,還踩到了狗子尾巴。

    富難就這樣被推了上去,見周圍清靜下來,餘生走過去摸清姨頭,「是不是在等我?」

    「啪」,清姨嗔怒的踹餘生一腳,好歹也是城主,在百姓面前不要尊嚴呀。

    餘生痛呼引來百姓目光,他忙佯裝什麼也沒發生,「走,小姨媽,我給你下面去。」

    餘生走進後廚,清姨又飲一杯酒,才提著酒罈子慢慢走進去。

    她倒不是等餘生,只是怪哉做的飯不合她的胃口,她喜歡餘生做的。

    掀簾剛進去,不待看清裡面景象,一道陰影撲面而來,雙臂把清姨壁咚在牆上。

    「幹什麼,本事大了了不起呀。」清姨不滿的踢餘生一腳。

    身為劍仙,防備一般人的襲擊輕而易舉。

    奈何眼前是解開初道封印,剛剛得到東荒王一點傳承的餘生,不說旁的,一手神移就讓她就很難招架了。

    「只是有些餓了。」餘生說罷,俯身貼向照姑娘雙唇。

    上面有酒的清香,讓貪婪的餘生這才發現自己釀的酒居然如此美味。

    或許是何今夕與妻子的相隔,讓餘生格外珍惜相聚時的時光,這一吻,時間很長。

    直到清姨推開餘生,「外面來人了。」

    身為城主,威嚴必須有,餘生只能不捨分開,轉身要去做飯,被清姨拉住整了整他的衣領。

    倆人剛分開,說書女子挑簾走進來,「你想吃什麼?」餘生背對著門口,挑揀著桌上的材料。

    「來點兒有新意的。」清姨整了整衣領,心虛的對餘生說,然後把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說書醜女臉上也帶著青紗,不過要比怪哉薄一些,隱約可以看見臉上的疤痕。

    看著面色紅潤的城主,說書醜女有些拘謹,低聲向清姨和餘生行了一禮。

    「快請坐,」餘生轉身招呼,為她倒了一杯茶,「為了治病的事兒來?」他委婉的笑著說。

    「不是,不是。」說書醜女深怕餘生以為她急不可耐,急忙擺手,但很快又停下來。

    她低著頭,看著面前的茶杯,「我,我知道掌櫃有些累了,我,也不是為了治病,就,就是有個不情之請。」

    「你付了錢,我辦事,有什麼好拘束的,客人是東荒……」話說半截,餘生自打一巴掌。

    這話同「顧客是上帝」差不多,只不過現在東荒王成了他娘,餘生再說這話,就是到處認娘了。

    說書醜女見餘生自扇嘴巴,一時心情放鬆許多,「不是著急治病,我,我就是希望餘掌櫃治病時,能不能先醫我。」

    收拾蔥的餘生怔住了,以說書男女的感情,他以為醜女著急過來是請他快點兒醫治盲眼說書男呢。

    難道是他高看他們感情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6 09:02
第四百一十四章半夜放毒

    見餘生一臉意外,清姨恨不得把自己的智商勻給他點兒。

    不過也只是想想,若真平均勻給他,小姨媽會覺著自己智商不夠用的。

    「女為悅己者容。」清姨坐在桌子對面,提醒餘生後取一杯子為自己倒酒。

    「不,不全是。」說書醜女低下頭,聲若蚊蠅,「我臉上的傷,在救阿哥時留下的。」

    當初還是師兄妹,隨師父一起說書學藝時,醜女因救差點跌入灰池的說書男而被灰池毀了容貌。

    「他一直不知道,我不想他看到我現在的樣子。」說書醜女掀開面紗,把臉看向別處,「我,我怕他心疼。」

    女為悅己者容固然不假,但說書醜女更怕的是說書男看到她臉上傷痕時的愧疚。

    餘生手裡提著鍋,料不到醜女出於這樣的理由,「好,我答應你,要不然現在就……」

    「不用,不用。」醜女看著餘生手裡的鍋,感激的擺擺手,「你們先用飯。」

    說罷,醜女放下面紗,恭敬的出去了。

    目送醜女離開,餘生把鍋放灶上,倒入一些油,然後在暗處取出一洋蔥切塊。

    「你要做什麼?」餘生做面次數不錯,但小姨媽還是第一次見到先燒油的。

    「你不說來點有心意的。」餘生頭也不回,「那我就做一份蔥油拌麵。」

    蔥油拌麵?清姨不曾聽過,這倒是有新意的一道面,她飲著酒,有些期待起來。

    餘生把八角,桂皮、花椒之類調味丟進油鍋,然後把切好的洋蔥絲放鍋裡,用小火慢慢熬,以讓蔥油變的更香。

    把這些收拾完畢,餘生回頭從桌子下面取出採來的小蔥,把它們一根根清洗乾淨,留著蔥須和蔥白,讓蔥香更濃。

    飲酒時的清姨抬頭,見餘生看著她笑,不由的納悶道:「笑什麼?」

    餘生低頭,認真的說:「以前我很喜歡吃蔥油拌麵。」

    這個以前,餘生指的前世,清姨因此略微不解。

    當時的餘生很喜歡樓下夫妻店的蔥油拌麵,店的老闆娘風姿綽約,老闆木訥,他們感情很好。

    老闆最拿手的是蔥油拌麵,當時還是單身狗的餘生羨慕他們的愛情,沾上蔥油拌麵的味道。

    後來餘生就有了一個夢想,「我夢想開一家店,一家充滿人情味的小店。」他對清姨說。

    店面積不必很大,但一定要明亮,陽光灑進來把碗碗盞盞照亮,樸實的桌椅,幾盆綠植,還有一兩隻懶洋洋的貓。

    「進來的都是相熟的客人,和他們敘敘家常,聊聊天氣,整日與愛的人廝混,為她做蔥油拌麵。」

    蔥油拌麵,一蔬一飯,簡單至極,但又不孤單,因為有愛人,有蔥油熬到極致的香。

    這樣的生活一定是悠閒的可以追逐夕陽的,讓一天在安靜中過去,即便做夢也應該是安穩的。

    清姨聽餘生敘說,心想這算什麼夢想,不是早已經實現了?

    細一思索,清姨明白了,不就差個「與愛的人廝混」?她瞪餘生一眼,整天秀恩愛,讓她猝不及防。

    餘生不知清姨的目光何意,他只是滿足的嘆息一聲,現在這願望實現了。

    雖然腳下不止有兩隻貓,還有一隻轉著圈咬自己尾巴的醜的要命的傻狗。

    餘生踢它一腳,「笨死了,你別老順時針轉,你逆時針不就咬住尾巴了?」

    清姨撫額,她現在是真的很擔憂,萬一以後兒子是個傻子怎辦?

    餘生回頭,見鍋裡的洋蔥蔫了後把調味和洋蔥全部撈出來,然後把蔥放進去,再慢慢的熬。

    熬製時餘生繼續收拾面。忙碌中他回頭,見清姨愁眉不展,飲酒的興致也沒了。

    「你怎麼了,在想什麼?」餘生問她。

    「在想……」清姨一停,「沒想什麼,飯做好了?」

    「沒呢。」餘生也沒追問,只是向她求證,「小姨媽,蝦不算魚吧?」

    不待清姨回答,餘生轉過身看著她,「我可記著東荒王賣魚抵債呢,為什麼我就不能吃魚?」

    書店的婦人鬼在尋味齋花園裡告訴過餘生,東荒王曾搶南荒王錢庫,後來被迫賣魚抵債。

    「你娘那是缺心眼,你也缺…」清姨停住了,完了,這東西貌似真的會遺傳。

    餘生在繼續追問,正愁著的清姨不耐煩的擺擺手,「到時你問他們去,我怎麼知道。」

    「那我吃蝦?」餘生問,蔥油拌麵裡加入開洋,味道的鮮味提升不止一個檔次。

    「等等。」清姨打斷他,「到時你與水裡百族交流無阻,不怕有不適?」

    當時餘生看到朱屠夫殺豬,回來還不適的與清姨訴說一番。

    餘生猶豫了,好歹以後也是水裡小王子,被蝦兵蟹將追殺就不妙了。

    「那豈不是蟹也吃不成了?」餘生鬱悶,紹興酒與螃蟹,簡直絕配。

    這時蔥油已經熬好了,餘生倒出來放一碗裡保存,又燒水,把備好的面條煮熟,然後用涼開水沖一遍瀝乾。

    再把油鍋放灶上,放了幾勺方才做好的蔥油,少許豬油,加入生抽,老抽之類調味混成醬汁。

    然後倒入面中,用少許蔥花點綴,一大碗端在清姨面前。

    「這麼多?」清姨望著面前的一碗麵,雖然聞著很美味,但也太多了吧?

    「我也吃呢。」餘生取兩根筷子,見清姨看著他,解釋道:「多個碗還得洗碗不是?」

    「夠了啊,待會兒我洗。」清姨讓餘生取一個碗,整天親暱,城主的尊嚴何在?

    想她揚州城主,當年也是一把劍,從東殺到西,從南殺到北,讓群妖俯首簽下白天不侵犯條約的主兒。

    兒女情長只會讓她英雄氣短,磨掉銳氣。

    餘生取一個碗,清姨挑給他半碗多,然後才期待的嚐一口。

    「唔。」最喜歡麵食的清姨驚喜般的感嘆一聲。

    蔥香、油香與調味的香和鮮有層次地交織在一起,讓面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香噴噴的好吃。

    這一蔬,一飯,一油的結合,竟讓她這個從小對麵食就不陌生的人,突然對面有了巨大的新鮮感!

    清姨抬頭,意外的看著餘生,這麼簡單的食材做出這麼香的面,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見餘生得意的一挑眉,等著被誇的樣子,清姨不再理他,埋頭享受起這碗麵來。

    整個屋子現在盪著蔥油香味,狗子停止了咬尾巴,兩隻貓更是「喵喵」不停地的朝餘生叫。

    小白狐被驚醒跑進來,然後從什麼地方拖出了自己乾淨的餐具。

    被打擾的餘生嘆道:「我的夢想錯了,那兩隻貓應該剔除掉。」

    蔥香飄到了大堂,裡正翻個身,迷糊間吞口水,「小魚兒,太缺德了,這不是半夜放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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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饕餮門

    「我要上仙山,我要上仙山,仰望生死兩茫茫…」

    被餘生應允後,富難昨晚一夜不曾睡好,大早上又極有精神的早早起床了。

    作為未來的仙人,富難渾身充滿了幹勁兒,決定在指揮使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現在想想那些為了統領位子而奔忙的錦衣衛同袍,富難就覺著可笑,爺可是要成仙的人。

    想著這些,富難搬動桌子,好搬回原來的位子,讓客棧重新開張。

    「哎呦。」腳下忽然傳來痛哭的聲音,富難低頭見餘生從一毯子下面鑽出來。

    「指揮使怎麼在這兒?」富難疑惑的看著。

    「踩我手了,踩我手了。」餘生左胳膊打著富難呆著不移動的腳。

    「哦,哦。」富難急忙往後退,一不小心又撞到了餘生的腿,然後一屁股坐在他腳上。

    「啊」,餘生痛叫一聲,把富難推走,「富難,我跟你有仇啊,告訴你,我這可是龍爪手。」

    餘生抖著手,又摸著被富難壓倒的腿,這龍爪手名副其實,可不是什麼功夫能媲美的。

    「掌櫃的,指揮使,我不是故意的。」富難急忙擺手,「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不說我打地鋪了。」餘生沒好氣的站起來,火紅的朝陽剛剛穿過窗子落在牆上。

    他迎著光伸展一下身子,打地鋪對身子,尤其是腰很不少,餘生決定晚上為大家鋪些草。

    「不是,你不應該在上面打地鋪?」富難指了指閣樓的方向。不聰明如他,也知道餘生昨天打的什麼鬼主意。

    「別以你那齷蹉之心,來度我這大君子之腹。」餘生一臉正氣。

    富難暗自撇嘴,還君子之腹,估計是被趕出來了,不然誰敢讓仙山少主在大堂裡打地鋪?

    瞎貓碰見死耗子,富難還真蒙對一次,餘生昨晚的確被小姨媽趕出來了。

    昨晚用罷晚飯洗簌後,餘生死皮賴臉的跟著回到閣樓,小姨媽本來已經答應讓他在床下打地鋪了。

    只是忍不住對清姨進行一番人工呼吸後,餘生手摸到了不該摸的地方,好死不死說了句「有點小」。

    然後餘生就被趕出來了。

    「去,抓緊幹活,我再去補個覺。」餘生說著又上樓去了。

    路經二層時見到葉子高,餘生揉著自己腰向他打招呼,「早啊。」

    「早。」葉子高也是一臉惺忪,「掌櫃的,那饕餮的屍首怎麼辦?」

    饕餮屍首倒在對面田野上,看著山一般高,非常駭人,血四處流,把整片田都給澆灌了。

    雖然已經死去,但沒有一頭野獸敢靠近,百姓們也拿它沒辦法,全等著餘生拿主意呢。

    只是昨天餘生在睡覺,醒來時天又已經晚了,葉子高深怕再耽擱,遇見索性直接問了。

    餘生停下略一思索,「找人把肉剝下來,送到摘星樓。」

    那些城主早就說想嘗嘗饕餮肉了,現在有機會賺大錢,奸商餘生當然不放過這個機會。

    「但凡前天晚上共同禦敵的城主,收個成本價就好了,那些不曾來的,給我狠狠的宰。」餘生不高興的說。

    葉子高道:「掌櫃的,不曾來的也就巫院的神巫,以及鐵桿支持他們的城主。」

    「我說的就是他們。」餘生說,但凡不跟他餘生混的,餘生一定讓他們眼饞。

    葉子高答應一聲,建議道:「掌櫃的,咱們是不是留一些?」

    饕餮這等凶獸的肉,含有的靈力和藥性不言而喻,對練武,修道之人乃大補之物。

    摘星樓的城主都想嘗嘗,莫說他們這些平常人了。

    「留,留,夠你們吃了,山那麼大一堆呢。」餘生擺了擺手,「對了,把骨頭給我完整留下。」

    聽到餘生的叮囑,葉子高不解,留骨頭作甚?

    「本掌櫃的偉大志向是什麼?」餘生斜眼看著葉子高。

    葉子高一頭霧水,這倒是問住他了,平時懶惰的余掌櫃,還有偉大的志向?

    以君子之心度君子之腹,葉子高很快明白了,「哦,我知道了,迎娶小姨媽,走上人生巔峰。」

    「去,那是第一個偉大志向。本掌櫃第二個偉大志向是成為天下第一客棧的掌櫃!」餘生傲然道。

    系統在餘生耳旁嘆息,冰冷的聲音道:「蒼天啊,他終於記起來了,我以為他在成為小姨夫的路上回不來了。」

    餘生撇嘴,膚淺,他餘生豈是被情情愛愛絆住的人?

    「不,你不是。」系統欣慰的說。

    「那當然,我餘生是被情情愛愛絆住的龍。」餘生在念頭中得意的說。

    「你大爺!」系統冰冷的聲音在餘生耳旁久久迴蕩,以一機械的聲音,表達出了無限的憤怒。

    餘生覺著這情緒的表達,遠超他這個小鮮肉演技派了。

    「這,這和饕餮骨頭有什麼關係?」葉子高望著餘生,很是不解。

    「誰家客棧在門前擺一整具饕餮白骨?只有天下第一客棧才有這魄力。」餘生說,「那白骨就是咱們的門面。」

    以後饕餮的大口就是客棧門口,欲入客棧者,先嘗嘗被饕餮吞噬的滋味,這才是真正的有妖氣。

    餘生覺著,以後這等體驗賣門票估計也掙不少錢,畢竟能活著從饕餮嘴裡出來的只此一家。

    另外還安全,諸多妖獸見到門前饕餮白骨,不落荒而逃,餘生跟他娘姓。

    「呃」,葉子高被餘生的打算給弄暈了,「那,那麼大的骨頭,咱們客棧門口放不下吧?」

    「笨,居然讓本掌櫃讓指點你,你沒救了。」餘生嘆息,讓葉子高不知該悲還是喜。

    喜的是自家掌櫃終於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悲的是他居然被掌櫃的在智商上壓制了。

    「客棧以後肯定要擴張,我都想好了。」餘生藉著窗戶指了指西面的竹林,「從山一直到竹林小屋,全是客棧。」

    「呵!」葉子高驚嘆,那可真夠大的,快有多半個揚州城了,堪稱是一城一客棧。

    「跟我混,有前途。」餘生得意的擺擺手,「行了,你去忙,我去補個覺。」

    「嘶,我的腰。」餘生呻吟著,徑直上閣樓去了。

    留下葉子高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自詡為情聖的葉子高,第一次對餘生有了甘拜下風,高山仰止的感覺。

    望著餘生走向閣樓的身影,在打開門時落在身上宛若聖光的霞光,讓葉子高自行慚穢。

    「不行,我葉子高不能輸給掌櫃的。」葉子高點點頭,呆在原地下了很大決心,轉身向黑妞房間走去。

    疑惑黑妞睡覺居然不鎖門,葉子高推門走進去。

    「咔嚓」,裡面很快傳來骨裂的聲音。

    住黑妞隔壁的怪哉出門,向對面推門出來的胡母遠微微一笑,向黑妞喊道:「黑妞,怎麼了?」

    「我,我,怎麼是你呀,我以為是歹人呢。」黑妞不知所措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現在葉子高明白黑妞為什麼不關門了。龍,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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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袋子

    餘生再下樓時,臉上陪著笑,跟在照姑娘身後。

    待她坐下時,急忙搬椅子過來。

    草兒見餘生慇勤的在小姨媽身邊轉來轉去,看了眼腳下狗子,「呦,狗子什麼時候多了一位聽話的兄弟。」

    「去。」餘生瞪草兒一眼,「敢招惹東荒未來的王,難怪你長不高。」

    「呀」,草兒站起身向餘生撲去,被餘生按住了頭,掙扎撲騰著,想要踹他一腳而不可得。

    草兒無奈,轉頭看著清姨,「清姐,看你外甥。」

    小姨媽頭也不抬,冷冷道:「什麼外甥,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草兒後退一步離開餘生的魔爪,奇怪的端量倆人,這是怎麼了,昨天還膩在一起,今兒就翻臉了。

    「難道掌櫃用強的?」葉子高坐在旁邊抬頭驚訝的看著餘生。

    這倒讓餘生注意到了他臉上的淤青以及胳膊上的包紮。

    「你這是怎麼了?從木梯上摔下來了?」餘生驚訝的問,同時不動神色走向清姨,幫她搥背。

    小姨媽視而不見,聽草兒笑著說道:「哈哈,小葉子大早上鑽進黑妞房間裡不知做什麼,被打成這個樣子了。」

    見草兒幸災樂禍,笑的抑制不住的樣子,餘生道:「小葉子被家庭暴力,你至於這麼高興嗎?」

    「因為,因為…」草兒強自忍住笑,「因為這樣我就能掙錢了呀。」

    葉子高向餘生痛訴,「黑心郎中,正骨,止痛,居然要我一貫。」

    「一貫?」餘生看著草兒,接骨一下的事兒,至於這麼多錢麼,「你也太黑了。」

    「看到沒有,掌櫃這樣的人都說你黑。」葉子高對草兒說,「這說明你是真的黑。」

    黑嗎?草兒不這樣認為,在她出手正骨前,黑妞心疼那點錢,已經幫他正過好幾回了。

    只不過不是用力過猛正過頭,就是用力過猛正過頭了,疼的葉子高滿頭大汗,喊得震天響。

    「若不然,以我正骨的手藝,還需要止痛藥草?」草兒仰頭,自傲的說。

    「哦,剛才是你在叫啊。」餘生對葉子高說,「我還以為九叔在殺豬呢。」

    「不過身為郎中,你也別太宰客,治病態度好點兒,不然小心有人拿刀砍你。」餘生告誡草兒。

    這時,說書男女從客棧外面走進來,聽到餘生說話後,倆人拱手,「餘公子。」

    草兒正要反駁,見到他們,笑道:「你現在也是郎中了,快幫他們治病吧。」

    餘生嘆口氣,別的郎中治病是放別人的血,他給人治病放的是自己的血。

    他指著說書醜女,「你先來吧。」

    「我先來。」不待醜女答應,盲眼說書人先前一步,「餘公子,讓我先來吧。」

    餘生看了看醜女,見她一臉的驚訝,道:「女為悅己者容,還是讓她先來吧。」

    醜女剛要走上前,袖子被盲眼說書人拉住了,他低著頭,「我想看看她救我受傷後的樣子,請大人成全。」

    當年醜女救他時受了傷,看病回來後就戴上了青紗。饒是如此,還有人喊她醜八怪。

    自那以後,盲眼說書人已經猜到了,他曾經問過,醜女只說是在額頭上留下一道疤,讓他不必愧疚。

    但他知道,醜女的傷絕沒有那麼簡單,不然也不會被一群孩子追著打,被喊「妖怪」了。

    盲眼說書人想看看醜女的臉,讓他睜開的第一眼就看見那張臉,讓他在心裡永遠記住,她為他受的苦。

    讓他一輩子在愧疚中,永遠走不出來,用下半生所有的一切和深深的愛去報答。

    這是盲眼說書人能給她的,最好的承諾了。

    醜女按住他的手,「今天是我們的新生,我希望把過去的全拋去,正常的開始下半生。」

    窮家小子娶富家女,從此平步青雲,然後永遠活在陰影中,最終讓愛變了質。

    身為說書人,醜女記著太多這樣的故事,世上絕沒有一個帶著愧疚的愛而幸福下去的。

    當愧疚難以償還時,只會讓人備受折磨,繼而選擇逃避,當愛的天平上加上別的砝碼,很容易失去平衡。

    他們曾無數次憧憬過成為正常人後的生活,但終究難以預料。

    她唯一希望的是,以後,若愛就一直活下去,若不愛了,就揮一揮衣袖,從此各自天涯。

    橫亙在愛情裡別的東西,只會成為枷鎖。

    這些話是餘生在後廚為醜女治病時,她解釋給餘生的,讓餘生聽後肅然起敬。

    半個時辰,餘生領著醜女出了後廚,正坐著閒聊的白高興等人,在見到醜女恢復的模樣後不由得一怔。

    「掌,掌櫃的,你,你…」葉子高指著醜女,不,現在應當說美女,驚訝的問餘生。

    「我怎麼了?」餘生走到小姨媽身邊,把她手裡的茶杯搶過來一飲而盡

    「你沒加工吧?」葉子高不可置信的看著說書女。

    倒不是她美的驚天地泣鬼神,只是前後相差太大了,這之間的懸殊讓葉子高合不攏嘴。

    「有這本事,你要不幫蟲兒姐姐也治一下?」草兒說,「或者我毀下容,幫我照一下?」

    「有病吧。」餘生沒好氣的說,「這就是她本來的樣子,鏡子可不會整容。」

    草兒略有些遺憾。

    至於怪哉,看胡母遠與她倆人在後院打水,相互看一眼都笑的樣子就知道了當事人不在乎了。

    隨後盲眼說書人跟著餘生進去,再出來時雙眼綁著一塊布。

    餘生把他交給說書女,「眼睛剛好,一時還見不得光,適應後再摘。」

    說書女點了點頭,剛扶住盲眼說書人,白高興匆匆忙忙跑進來,「掌櫃的,掌櫃的,饕餮…」

    他差點撞到說書人,在急忙閃避停下說話,詫異的看著說書女:這變化也太大了!

    「饕餮又來了?」餘生往清姨身前一擋,「小姨媽,放心,有我保護你。」

    清姨翻個白眼,聽白高興說:「不,不是饕餮來了,是,是在饕餮肚子裡發現了寶貝。」

    寶貝?餘生雙眼綻放出光芒,身後的清姨也把餘生推開,追問道:「什麼寶貝?」

    白高興把手裡袋子往桌子上一放,「你們打開看看。」他一臉神秘的說。

    餘生剛要動手,「等等」,清姨把餘生攔住了,拍開他的手。

    「我幫你看看什麼寶貝,萬一有毒呢。」餘生以為清姨又要把寶貝沒收。

    「別動。」清姨又把餘生攔住了,「這袋子也是饕餮肚子裡出來的?」

    見白高興點頭,「難道這裡面有古怪?」餘生問小姨媽。

    「這袋子佈料本身就很古怪。」清姨端量餘生身上衣服,「你娘只穿這料子做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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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