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聖紀 作者：衣冠勝雪（全書完）

萬聖紀 第四百六十章、正邪對立


    蕭陌等人趕到玄天峰之下時，距離玄天峰之戰正式開始還有五天時間。

    發下挑戰書的那位至道學宮山主，也是整個靈州唯一的符德境強者，『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已經帶領門下五位人間境，數十位養生境，駕臨玄天峰。

    他們沒有居住在玄天峰，而是在距離玄天峰約有一百里的一座紫霧峰紮下營寨，秘術殿殿主葉摩訶，風紀堂堂主宿英縱，知道他們的下落後，自然是帶領蕭陌，李淺妝，湛若水等，趕到紫霧峰，向山主拜見。

    拜見過後，自然便是在營寨中落下腳來，各自安歇，等待五日後，鬼帝城主帶人到來，再進行驚天一戰，決定未來上百年，甚至近千年的靈州格局。

    夜晚，蕭陌一個人走出營寨，來到山峰後方，找尋一處無人之處，嘗試開始祭出玄火鼎。

    隨著心元氣注入，玄火鼎光芒大放，陡然，其上的八個符文，一閃即逝，開始，只有前面兩個符文點亮，分別代表大小，重力。

    而到了後面，第三個符文，也猛的亮起，瞬間，玄火鼎猛的一顫，發出一聲龍般輕吟，蕭陌只覺身週一花，四周方圓十米，竟然多出一層透明的赤紅護罩。

    這透明的赤紅護罩，如同火焰鑄成，蕭陌伸指一叩，「砰砰」作響，但無論蕭陌如何用力，硬是砸不開半分。

    更有一股灼熱火力，透指傳來，即便以蕭陌此時養生境初期巔峰的實力，竟也感覺一陣難以忍受。

    蕭陌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之色。

    他沒有料到，在大小，重力之後，玄火鼎的第三符文，竟然代表著防護。

    這赤紅護罩，應該就是玄火鼎的第三重變化，而且，作用不小，在蕭陌所有心元技，皆已達到大成，圓滿，甚至化境的情況下，他的防禦心元技，成為了最薄弱的一環。

    原本，蕭陌想的，是依靠強大的攻擊，以攻代守，最好的攻擊，便是最好的防守。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戰鬥之時，哪有那麼多可能，最初的設想，可能都是十分美好的，但最後的結局，往往不盡如人意。

    有時侯，一個不慎，還來不及攻擊別人，便要面臨生死危機。

    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有一種強大的防護手段，便能大大增加生存能力。

    沒有那是沒有辦法，既然有，蕭陌自然不會客氣，與鬼帝城的生死一戰在即，這玄火鼎的防護手段，來得正是時候。

    再熟悉了一陣玄火鼎的應用，確定這護罩可以運用自如，而且可以自由的增大縮小它的防禦空間之後，蕭陌便滿意地將其收起，向著營寨的方向走回。

    回到自己的營帳中，蕭陌發現了一個意外的身影，赫然是師迎夏又已到來。

    也不知她先前隱藏在哪裡，這次，她竟也隨同至道學宮的大部隊，趕到了紫霧峰，看來，對這一戰，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了。

    對此，蕭陌也只能見怪不怪，畢竟師迎夏神出鬼沒，讓自己驚訝的時候多了，不差這一次。

    而且，不知何時，她傷勢已經全部恢復，最重要的是，她的修為，竟也已突破了養生境，看起來，甚至不在蕭陌之下。

    這就讓蕭陌略有些訝異了，不過想到師迎夏的天資，以及她真正的師傅，是『六首狂君』遲青伯的僮子，『花老』月無名，耳濡目染之下，受其熏陶，她的修為進境飛快，也就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了。

    互相打了一個招呼，兩人各坐一邊，各自修煉，並未多言。

    隨後的時間，除了昆吾學宮的兩大人間境，明月學宮宮主，『一片丹心』水寒波，幸運逃生之後，竟也來到了這裡，秘密拜見了一次至道學宮宮主。

    兩人商談到半夜，誰也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只知道，水寒波從此也依附在至道學宮門下，在至道學宮營帳附近，新建了一座營帳，獨自居住。

    時間飛速流逝，眨眼已到五日之後。

    這一日，玄天峰下，響起了驚天喧嘩，一身黑袍，滿身煞氣的鬼帝城城主，『魔主』道天玄，帶領鬼帝城眾多高手，紛紛趕到。

    他們駕御黑雲，飛上峰頂，玄天峰之上，風雲開始變色，天地為之低眉。

    另一邊，紫霧峰上，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見狀一揮手。

    頓時，至道學宮所有高層，以及弟子，也隨之身形展動，朝著玄天峰疾馳而去，眨眼，雙方就在玄天峰頂，一塊千丈石坪相見。

    至道學宮這邊，共有符德境的『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一人，人間境十人。

    十大人間境，分別為，至道學宮至道七修，如秘術殿殿主『維摩居士』葉摩訶、風紀堂堂主『黑面修羅』宿英縱、懺心殿殿主『烏衣墨劍』瞿逸仙、量功殿殿主『墨眼銀狐』君玉樓、珍瓏殿殿主 『百寶書生』黃經賦等等。

    除此之外，便是後來趕到的明月學宮宮主，『一片丹心』水寒波，以及昆吾學宮的兩大副山主，一共十位人間境。

    至於養生境，齊物境，那就更多了，如蕭陌，李淺妝，湛若水，白小茶，王玄龍，夏雅珺，公羊雪峰，令狐玉山，蕭神劍等，都在其列。

    師迎夏一身青衣，以侍女的身份，站在人群之後。

    誰也不知道她一個侍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看到她的打扮後，也沒人去理會，因為這個時刻，雙方之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誰也不會多管閒事到那個程度。

    有幾名至道學宮的高層皺了皺眉，但看師迎夏站的位置，是在所有人身後，理應不會有什麼危險，也就沒有多言。

    而鬼帝城那邊，高手也不少，甚至還出現了兩道神秘身影。

    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鬼帝城城主，『魔主』道天玄，人間境巔峰境界，真實戰力，已經媲美一般符德境初期了。

    而他座下，便是他招收到的五大人間境強者，如原春易谷谷主，現鬼帝城副城主之一，『五指琴宗』殷千魂等等。

    另外，在鬼帝城主身旁，還站著一名渾身黑衣的年輕人。

    這名年輕人，臉色蒼白，額頭上有一道綠色的樹形印記，看起來邪異無比。

    他不是旁人，正是鬼帝城主的獨子，鬼帝城少城主，『綠邪』道無窮。

    靈州修行界，很多人聽過他的名字，但見過他本人的，卻少之又少，誰也沒有想到，他年紀輕輕，竟然就在西疆密林深處有了機緣，得到一顆凝血聖果，突破人間境。

    如此一來，鬼帝城這邊，除了沒有符德境，人間境強者，也有七位，比至道學宮這邊，也少不了多少。

    但這只是表面上的實力。

    在鬼帝城主道天玄身後，還有兩名隱藏在眾多弟子之間的身影，這兩道身影，風韻飄然，一個是一名戴著一塊黑鐵面具，身披大紅長袍的奇怪女子，看起來邪異無比。

    另一個一身白衣，整個人看似弱不禁風，但輕風吹來，無形中卻透出一股風骨俊雅。

    他臉上，也戴了一張面具，只是這張面具，是一張白玉修羅面具，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是秀氣絕倫，有一種獨特的書卷氣質，讓人不禁沉迷。

    看著這兩個人，蕭陌不知為何，總有一種獨特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名黑鐵面具的女子，他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

    除了這九人之外，鬼帝城座下，還有鬼帝四奇，也都是養生境巔峰強者，如道無眉，道玉山，道修羅，道境秋，每一個實力都十分不俗，加起來，也足以媲美一位人間境，是鬼帝城的中堅力量。

    而在稍遠一些的地方，一名黑衣青年，以及一名白衣妖嬈女子，則站在一處，實力同樣不可小覷。

    這兩人不是別人，其中那黑衣青年，正是與蕭陌有過一面之緣的，鬼帝城城主義子禹炎，而那位白衣妖嬈女子，不出意外，應該便是鬼帝城那位獨樹一格的散修，『九境千生』白玉羅了。

    再加上眾多邪魔高手，鬼帝城亦是強者如雲，雖稍遜至道學宮這邊一籌，但不到戰鬥結束，誰知道最後的結果？

    雙方各據一邊，劍拔弩張，緊張的氣氛不斷蔓延。

    四周山峰，一些小宗門，小世家紛紛出現，注視著這一戰，心中擔憂著這一戰的結果，卻硬是不敢靠近玄天峰附近百里。

    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目光深沉如海，看向對面的鬼帝城主，淡淡道：「你膽量可嘉，只是為何枉造如此多殺孽，今日，我便為民除害，還我靈州一個太平！」

    「呸，假仁假義！」

    鬼帝城主『魔主』道天玄冷哼一聲，黑袍飄動，不屑地說道：「好了，廢話少說，強者為王，今日，我就是來此，與你一決雌雄的，不過，原來的規定不改，但我想再加一個條件！」

    「嗯，什麼條件？」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眉頭皺了皺，但還是不得不問道。

    鬼帝城主『魔主』道天玄冷哼一聲，說道：「我知道，『狂君』遲青伯的心書殘頁現在在你們至道學宮手中，如果我勝了，你們不但要退出靈州修行界，更要將這張心書殘頁交出來，交由我保管！」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冷哼一聲道：「道城主好大的口氣，想要心書殘頁，儘管放馬過來，只要你能戰勝我，任何條件，自然不在話下。」

    「呵呵！」

    見狀，鬼帝城主道天玄冷哼一聲，道：「看來，萬俟前輩信心很足啊，只是難道沒聽過一句古話，世間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些意外，可是超乎你想像啊！」

    「什麼意思？」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心中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忍不住問道。

    「呵呵……」

    鬼帝城主道天玄冷笑一聲，並不說話，只是神情中，帶著一絲詭譎的笑意。

萬聖紀 第四百六十一章、狼子野心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隱約覺得不對，但卻不知道具體指向什麼，他對自身的實力有足夠自信，哪怕這『魔主』道天玄實力再強大，那套地級陣旗再可怕，自己一位符德境，也絕不需要畏懼。

    更何況，自己這邊，論人間境，也比對方多出數位，如果比勝算，自己這邊，絕對要強出不止一籌。

    然而，就在這時，所有人卻忽然發現，不知何時，至道學宮陣營中，那位『維摩居士』葉摩訶，居然出現在了『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身後。

    「嗯，葉殿主？」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回過頭，看了一眼葉摩訶，有些訝異，但並未作什麼防備，畢竟這可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員，而且做事穩重迅速，是眾多副山主中最得他信任的人之一。

    葉摩訶走到他身前，雙手作揖，低聲朝萬俟星海道：「山主，屬下有事稟報？」

    「何事？」

    萬俟星海見他說得如此神秘，忍不住也低聲問道，兩人之間的距離靠近了一些。

    誰知，異變突起。

    就是『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毫無防備，兩人之間距離已經近到只有一尺之距的時候，『維摩居士』葉摩訶卻突然暴起發難，攏在袖中的雙手猛的抽出，一柄漆黑的尖刃，就深深地刺入了『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心口。

    「你，你……」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萬萬沒有料到有此變故，一下受到重創，帶著黑刃，蹌踉後退，手指顫抖地指著葉摩訶，滿難難以置信，還有被人背叛的憤怒，以及一絲難言的哀傷。

    「哈哈哈哈哈……」

    『維摩居士』葉摩訶見一刀刺中，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極速朝後退去，生怕萬俟星海臨死之前，發動對自己的致命一擊。

    他渾身冒出黑煙，整個人氣勢狂增，一種與天地相接，萬物化生的氣息，出現在他身上，令其整個人，一剎那竟然恍若妖魔，若怕之極。

    他見到『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表情，不但毫無愧疚與懼怕，反而冷冷一笑：「何事，當然是殺你！山主，你佔據了至道學宮宮主這位位置上百年，可曾想過我們這些人的感受，今日，吾便要取而代之，與天玄兄共分天下！」

    「你……」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手指顫抖，一時指著『維摩居士』葉摩訶，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他心口，那柄黑色尖刃，也不知道塗了什麼樣的劇毒，竟然連符德境的強者也難以忍受，黑色迅速蔓延，瞬眼之間，『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竟然全身冒出黑氣，如同一個毒人。

    變故驟起，這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變故，不止『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一個人沒有防備，其他人也全部都驚呆了，一個個看著中刀後退的『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個個都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陣滔天喧嘩，更是隨之而起，有人只覺眼前一暗，便忍不住朝後栽倒，有人心中狂叫：「完了，完了……」

    至道學宮與鬼帝城的爭鋒，所有人更看好至道學宮，原因不言而喻，不是因為他們多了幾位人間境，而是他們有一位橫壓當世的符德境強者坐鎮。

    可現在，符德境強者重創，生命垂危，至道學宮這邊，頓時失去了最強的戰力。

    再加上，『維摩居士』葉摩訶的反叛，至道學宮再次錯失一尊強大的人間境戰力，反觀鬼帝城這邊，等於新增一位人間境強者，一來一去，差距之大，難以想像。

    戰局瞬間逆轉。

    原本，還佔據上風的至道學宮，瞬間跌落谷底，雖然他們還有九位人間境，但是，論真實戰力，其實已遠遠不是對面那鬼帝城眾多高手的對手了。

    「殺！」

    「殺，殺，殺！」

    見狀，至道學宮這邊，士氣低落，而鬼帝城那邊，卻是氣勢暴漲。

    鬼帝城城主『魔主』道天玄哈哈一笑，再不猶豫，大喊一聲：「殺！」隨即，黑袖飄動，整個人已如一朵黑雲，飄至至道學宮陣營方向，手中陡然一甩，便出現數十竿黑色小旗，扔上天空。

    黑色小旗現身，瞬間隱入虛空，隨即，天空一陣波動，剎那之間，陣旗籠罩之處，黑煙滾滾，恐怕的威壓，掃蕩而下，將至道學宮所有高手全部籠罩其中。

    而『五指琴宗』殷千魂，鬼帝城少城主道無窮，以及其他人間境，加上鬼帝四奇，義子禹炎，散修白玉羅，也一齊殺至，大戰毫無徵兆的，便突然暴發，打了蕭陌等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他們畢竟也不是尋常人，很快便反應過來，在『風紀堂主』宿英縱，『量功殿主』君玉樓，『珍瓏殿主』黃經賦等人的帶領下，穩住陣腳，展開反擊。

    瞬間，六大人間境，對上了鬼帝城五大副城主，以及他們的少城主『綠邪』道無窮，而昆吾學宮兩大副山主，加上明月學宮宮主，『一片丹心』水寒波，卻聯手對上了鬼帝城主道天玄。

    三大人間境對付一人，卻根本不是對手，連連敗退，越打越是狼狽，眼看落敗在即。

    其餘人等，也都在捉對撕殺。

    場中還在空閒狀態的，一時竟只剩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以及叛出至道學宮，渾身黑氣繚繞的秘術殿殿主，『維摩居士』葉摩訶。

    當然，還有跟在鬼帝城眾人身後，那一男一女，一身白衣，戴白玉修羅面具的書卷氣息男子，以及一身大紅嫁裳，頭戴黑鐵鬼面的詭異女子。

    「砰！」

    片刻之後，先是昆吾學宮兩大副山主，被鬼帝城主打敗，直接隕落，明月學宮宮主『一片丹心』水寒波見勢不妙，急忙撤退，回到人群中，猶是一副猶有餘悸的樣子。

    隨後，量功殿主君玉樓直接被人抹殺，完全沒有反抗之力，他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五指琴宗』殷千琴，五色琴音鋪天蓋地，所過之處，不止君玉樓受到影響，戰場中所有人的，都只覺身形一滯，心元散亂，竟然有了潰散之感，一時不由個個大驚。

    這『五指琴宗』殷千魂果然非同小可，一身實力驚天動地，只怕就算不如鬼帝城主道天玄，也差不了多少了。

    當然，至道學宮這邊，也不是沒有收穫。

    影殿殿主『不信風雨』官信然身形移動，猶如一道鬼魅，所過之處，竟然沒有人看得出他的蹤跡。

    只見他突然飄身在一人身後，然後輕輕退去，原地就留下了一尊人間境的屍體。

    那尊屍體，正是鬼帝城新收的五位副城之一，也有人間境初期的實力，可惜，在人間境巔峰，而且掌管影殿，以速度見長，神出鬼沒的『不信風雨』官信然身前，卻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隨後，影殿殿主官信然施展『淒風苦雨訣』，天空之中，竟然下下綿綿細細，颳起陰陰邪風。

    風雨過去，所有鬼帝城強者，弟子，全身狀態都受到影響，攻擊不由一滯。

    不過，至道學宮這邊，能如影殿殿主官信然這樣強大的高手畢竟是少數，尤其是，至道學宮山人，也是所有人的支柱，『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被偷襲，眾人失去了主心骨，信心全去，打法十成中就帶了三分保守，這樣一來，局勢更是汲汲可危。

    雖有少量如影殿殿主官信然這樣的強者，強撐局勢，可眼看局勢還是迅速朝著敗退的方向走去，至道學宮弟子，更是大量死傷。

    如王玄龍，夏雅珺，公羊雪峰，令狐玉山等，都只有在禹炎，白玉羅，鬼帝四奇等人的攻擊下，苦苦支撐。

    倒是蕭陌這邊，蕭陌，李淺妝，湛若水，師迎夏四人，背靠背倚在一起，共面強敵，蕭陌祭出極品心元飛劍——極星，施展旋風八劍，一道道風一樣的劍痕掠過，便是一具又一具鬼帝城弟子死去。

    他在除魔榜上的積分，開始飛速上升，只要不是養生境巔峰強者，幾乎沒有他一合之敵。

    但是，他畢竟只是養生境初期弟子，在自己這邊的戰局可以起到決定性作用，在整個戰場上，他卻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環。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決定戰局勝負的，不是養生境，而是人間境，甚至鬼帝城城主道天玄以及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爭鋒。

    「殺，殺了他！」

    趁他病要他命，眼見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神情痛苦，劇毒越來越侵蝕他全身，鬼帝城城主擊殺昆吾學宮兩大副山主，擊退明月學宮宮主之後，並不著急去追，反而身形一閃，向著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這邊的方向馳來，想要率先將其擊殺，直接奠定勝局。

    而另一邊，那兩位站在戰圈之外，一直沒有加入戰局，紅裳鬼面女子，以及白衣書卷男子，卻突然一動，竟然也隨著人流，朝『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方向衝來，明顯也是想落井下石，至於是不是還另有其他目的，卻不得而知了。

    「想搶心書殘頁麼，來吧，哈哈哈，來吧！」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身受重創，眼見鬼帝城城主道天玄帶隊朝自己殺來，甚至兩名不知來歷，不知姓名的男女也朝這邊殺至，怒極狂笑。

    他指著漂浮於另一邊，離自己遠遠並不動手的『維摩居士』葉摩訶：「沒想到，你竟然修煉了一部份天人化生式，不過天人化生式不是那麼修煉的，你走上邪路了，但無妨，我雖然也只領悟了一部份，但今天，不妨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天人化生式是什麼模樣！」

    隨著話聲，陡然，他手掌一揮，一張散發著淡淡銀光的殘頁便漂浮於半空中。

    他強壓傷勢，雙手揮舞，一道道奇妙的光線開始在殘頁之上浮現。

    七個神秘的字句，漂浮於半空之中。

    蕭陌等人雖在戰鬥，也感受到了半空中散發的龐大威壓，戰鬥的動作是不由一窒，朝著『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那邊望去。

    只見半空中，漂浮的七個字句分別是：「天如母，誕生萬物。」

    「天！」

    隨著『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一聲高喝，半空中的天字，忽然大放光芒，無窮光明，直接驅散黑霧，將鬼帝城主道天玄祭出的地級秘寶，星羅七煞陣陣旗都激得一陣搖動，彷彿隨時可能不穩，毀去。

    強大的白光，籠罩『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身軀，他心口插著的黑刃竟然慢慢一分一分消散，他身上的黑氣，也被迅速壓了下去，他整個人，氣勢不斷暴漲，竟似又恢復了原來的修為。

    「這……」

    見到這一幕，至道學宮這邊的人，大受鼓舞，可是鬼帝城那邊的人，卻無不變色，如喪考妣。

    他們最忌憚的存在，便是這位『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眼見他被自己那邊的人偷襲，重創，似乎一下失去戰鬥力，眾人正自歡欣鼓舞，怎麼他又突然生龍活虎了起來，似乎不受一點影響了。

    「不可能！」

    『維摩居士』葉摩訶大喝一聲，滿臉猙獰：「他這是在透支生命，這天人化生式，根本就是禁術，他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大家一起圍攻他，趁他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一定要率先將其擊殺！」

    說完，身形一動，竟然不再猶豫，整個人化為一道淡淡的光線，朝著萬俟星海疾馳而至。

萬聖紀 第四百六十二章、最後的結局

    「來得好！」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對葉摩訶，顯然沒有任何好感，甚至比對鬼帝城主道天玄還要來得厭惡，見他奔來，他不顧傷勢，強行催動虛空中的第二，第三個字。

    「如母！」

    兩個字瞬間大放光明，忽然化為萬千星海，忽然一齊朝『維摩居士』葉摩訶降落了下來。

    「不好！」

    『維摩居士』葉摩訶見狀，大驚失色，身形一轉，忽然，身上竟然冒出無盡的赤黃色光芒，這光芒，如煙如霧，又似一尊大佛，赫然是他修煉的道級下品功法，心禪功。

    心禪化相，將萬千星海一起抵擋在外，但是，就在這時，『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再次一抬指。

    「落！」

    隨著他的這聲「落」字，虛空中的第四個字，「誕」，亦隨之垂落，彷彿化為萬千大劍，一齊朝『維摩居士』葉摩訶劈下。

    強如葉摩訶，在這個誕字下面，一時竟渺小若塵埃。

    他施展天人化生式上半卷，強行抗衡，但是，一個是完整的，一個卻只有半部，優劣之間十分明顯。

    「砰！」

    『維摩居士』葉摩訶悶哼一聲，整個人猛的倒飛而出，雪白的衣袍之上已全是鮮血。

    他長發披散，滿面狼狽，在符德境的『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含怒一擊之下，已是重創。

    哪怕他貴為秘術殿殿主，修為高達人間境後期，也沒有用，符德境，畢竟是靈州獨一無二的超然境界，人間雖強，但終不是對手。

    就在『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還想繼續追擊，優先將葉摩訶這個叛徒擊殺的時候，就在此時，鬼帝城城主，以及那一紅一白的怪人男女，忽然齊齊飛來。

    鬼帝城主道天玄催動星羅七煞陣陣旗，不再對付其他人，全部對準『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一人，只想先將他剿滅。

    而那對紅白男女，身形閃動間，卻不是攻向『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而是衝著半空中漂浮的那張淡銀古頁飛去，顯然，他們竟是衝著那張心聖遣物，心書殘頁而去。

    「妄想！」

    見狀，『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如何能讓他們如願，只得暫時放棄追擊『維摩居士』葉摩訶，反手一掌，劈向鬼帝城城主道天玄的同時，又引起虛空中的第五字，「生」，朝那對紅白男女壓去，阻止他們的靠近。

    另一邊，『維摩居士』葉摩訶見到鬼帝城城主和紅白男女殺到，『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要優先對付他們，不由鬆出一口氣。

    他臉色蒼白，剛才那一下，他受到符德境的『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全力一擊，渾身心元竟然潰散十之六七，由此可見，符德境強者的可怕。

    這樣的身體，別說搶奪心書殘頁了，能不能在這樣的大戰中活下來，都是兩說。

    目光一動，他忽然落到了下方正與鬼帝城幾名弟子對戰的自己親傳弟子，『風狂』蕭神劍身上。

    「過來！」

    只見他忽然飛近蕭神劍所在的戰圈上空，忽然左掌猛然一吸，修為已達養生境初期的『風狂』蕭神劍，竟不由自主，直接從戰圈中被其吸上半空，然後貼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師尊，您這是要做什麼，不要啊……」

    『風狂』蕭神劍先是一怔，隨即似是想到什麼，猛的大驚，看著葉摩訶那蒼白的臉色，他整個人卻忽然顫抖起來，想到了極其可怕的事情。

    「呵呵……」

    『維摩居士』葉摩訶聞言，一聲冷笑：「徒兒，你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日麼，這段時間，很難熬吧，你是不是一直想殺了我，逃離至道學宮，只是，遲了。我養你那麼多年，就是等這一天，現在，到你為我貢獻的時候到了！」

    隨即，再不多言，手掌心中，透出一股強大的吸力，竟在眾目睽睽，眾多至道學宮，鬼帝城，甚至還有玄天峰之外，無數中小世家親眼目睹之下，幾個呼息間，就將蕭神劍吸成了人幹。

    他隨手將其屍體往地上一扔，無視其臨死前眼中的怨毒憤恨，猛的閉上眼睛，然後張開雙臂，朝兩旁一振。

    「嗡！」

    恐怕的聲音陡然在虛空上炸響，只見吸收了蕭神劍修煉那麼多年元靈劍氣的他，身上陡然散發出無盡的彩光，那一刻，他傷勢盡復，甚至體內，一柄巨大彩劍，破空而出，在天空上不斷盤旋。

    「天人之劍！」

    見到此幕，人群中，有人駭聲驚呼，竟是認出葉摩訶此刻顯現的這柄巨劍名字。

    那些四大學宮的弟子，高層，有人看過記載天人化生式的殘頁，知道天人之劍，是天人化生式之中，記載的一種罕見邪術，講求以他人為種，煉自己之劍魂，最後將別人修煉的劍氣匯於一身，從而達到天人化生，凝成魂劍的修煉方式。

    只不過這種方式太過邪惡，一般人不會去修煉，而且天人化生式更多的是一種爆發秘法，只要全部修煉成功，威能比天人之劍這種修煉方式強大許多。

    但誰也沒有想到，葉摩訶得到的，只有天人化生式的上卷，所以修煉的天人化生式，一直不得完整。

    甚至，當初『狂君』遲青伯給陸雪青天人化生式上卷的事，花老等也並不知道，以為沒給。

    其實男歡女愛之時，防備最為薄弱，當時為了討陸雪青歡心，『狂君』遲青伯給了陸雪青天人化生式上卷，只是他畢竟不笨，也留了個心眼，沒給下卷。

    所以，『茶僮』陸雪青得到的，只有天人化生式上卷，但『維摩居士』葉摩訶不知，以為她真有全本，遂與她做交易。

    『書僮』白玉陽在紅石谷那一戰中受到重創，隨後便一直昏迷不醒，『茶僮』陸雪青容顏盡毀，一身功力更全部廢去，成為一個廢人。

    所以，他們需要借助『維摩居士』葉摩訶的力量，一是藏身，避免被其他人給找到；二是暗中以巫命道的巫術復活白玉陽，才有了羅魔戰境中的那一幕幕。

    『維摩居士』葉摩訶拿到天人化生式上卷之後，便迫不及待，想要修煉，但發現只有半卷，根本無法修煉成功，只能退而求其次，修煉了上捲上記載的這種邪惡劍意，『天人之劍』。

    他將天人之劍的修煉方式，改頭換面，命名為『元靈劍氣』。

    因為怕陸雪青做手腳，給他的是有修改或者甚至直接是假的天人之劍修煉法，所以自己不敢嘗試，反而將其暗中傳給自己的各大親傳弟子，最後見他們沒事之後，便直接吸收煉化他們修煉的天人劍氣，最後吸收成為已用。

    前面，習萬紅等三大弟子的天人劍氣全部吸收完成之後，他的天人之劍其實已經快達到圓滿，只差最後一步。

    今日重創之下，他自然再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自己的最後一任親傳弟子蕭神劍也吸食一空，成為一具空殼。

    而吸收了蕭神劍修煉出的天人劍氣，這一刻，『維摩居士』葉摩訶的天人之劍終於達到了頂峰，這一刻，他身上的氣勢無限拔高，不但傷勢盡復，而且似有更上一重樓之勢，雖非符德，卻已有了與符德抗衡的本錢。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不但不憧憬他的練功方式，反而只覺一陣寒意，直接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利用自己的弟子為自己練功，這得是多麼喪心病狂的修煉方式。

    蕭神劍，習萬紅等，雖說有幸成為他的樣傳弟子，得到他不遺餘力的大力培養，但是更不幸的是，成為了他的親傳弟子，其實只是成為為他蘊養天人之劍的一具載體而已。

    最後的結局，都是淒涼而慘烈。

    即使蕭陌，看到自己的頭號大敵，蕭神劍就這樣死去，心中也殊無絲毫輕鬆喜悅之意，反而更覺森寒。

    他想到了自己無數次在葉摩訶的面前蹦跶，甚至突破養生境時，還唯有他一名人間境在身邊護法，如果他真要對自己不利……

    想到此，蕭陌搖了搖頭，只覺一陣不寒而慄。

    他明白，那時，葉摩訶或許就對自己產生了殺意，只是，那時殺了自己等人，極容易引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懷疑，他不願因小失大，所以保全了自己等人，只為這次在玄天峰上，靠近『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向其偷襲，殺害自己的這個最大敵人。

    至於蕭陌等人，在他眼中，估計都和跳樑小丑一般，隨手可以抹滅，根本不值一提。

    所幸此時此刻，葉摩訶的眼中，根本沒有蕭陌這樣的存在。

    傷勢恢復，甚至氣勢更盛之後，他一臉憤恨地盯著導致他重傷，從而在所有人面前露出原形，等同身敗名裂的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眼神中儘是殺意。

    如果不是他，自己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

    原本，自己可以繼續像囚禁習萬紅，其他兩名親傳弟子一下，悄悄將蕭神劍解決，等到自己君臨天下，佔據整個靈州，就算再暴露出來，也沒什麼了。

    但現在，就全毀了。

    唯一之法，也只有緊跟在鬼帝城主身邊，助他擊殺萬俟星海，共分靈州，不然，一旦等那個老鬼恢復過來，那麼後果不言而喻，他就算不殺鬼帝城主，也一定會殺了自己，而這種後果，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

    本來，『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便受了重傷，後又連續爆發，重創葉摩訶，已是太過透支。

    天人化生式雖然強大，他畢竟沒有將其修煉到化境，甚至圓滿都沒達到，虛空中的七個字，已經用掉五個，只剩最後兩個字，仿若風中燭火，不斷飄搖了。

    而此時，鬼帝城主『魔主』道天玄殺到，攜地級秘寶星羅七煞陣陣旗之力，一時之間，竟然打得他不斷後退。

    偏偏又有那兩名紅白裝束的面具男女，也同時趕來，不攻擊他，卻直接搶奪虛空中漂浮的那頁心書殘頁，這讓他心中一時不由大急。

    「生」字雖然鎮壓了那對男女一段時間，但隨著其上的心元不斷消耗，終究會散去，一旦三人匯合，那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在他全盛之時，自然不懼，別說三人齊上，就算再多一倍，他也敢於一戰。

    可葉摩訶刺入他心口的那一劍，卻著實狠毒，劍尖不但完全沒入他心臟，更是塗了極其恐怖的劇毒。

    劇毒流入心臟，影響到他的心元，嚴重的傷勢，更是讓他舉步維艱，如果不是爆發天人化生式，他此時，早已堅持不住了。

    但此時，修復傷勢，甚至徹底練成『天人之劍』的『維摩居士』葉摩訶也從側面殺到，一時間，屋漏偏逢連夜雨，般破又遇打頭風，『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這邊的局勢，更加舉步維艱了。

萬聖紀 第四百六十三章、恩斷怨消


    就在此時，陡然——

    只見遠方的天空中，一道青布衣服的身影，剎那飛來。

    他出現的一瞬間，四周的天空都似乎亮了一下，無數鮮花，在其身周開放，所過之處，天地變色。

    「逆賊，你們終於肯現身了，納命來！」

    隨著其一聲大喝，無盡鮮花，紛紛匯聚，組成兩柄鮮花匯就的長槍，猛地貫入了那紅裳鬼面女子，以及白衣書卷氣男子的背部。

    紅裳鬼面女子，以及白衣書卷男子眼看心書殘頁就要到手，心情都激動得難以自已，根本沒有注意身後，突然出現的那道青布身影。

    等到鮮花匯成的長槍，貫入他們胸口，他們才一臉震驚，難以置信地回過頭，望向出現在他們身後的那名青布衣袍的老者。

    「是你……月……月師兄……」

    這名突然出現，一身青布長袍，三羊胡，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傳授蕭陌萬花生返訣，隨後又派遣師迎夏到達靈武城，與蕭陌聯絡的『花老』，月無名。

    此刻，蕭陌忽然知曉，為何師迎夏也會出現在此處了。

    原來，她早已將所有消息全部通知花老，知曉鬼帝城與至道學宮驚天一戰即將開始，猜測心書殘頁肯定要現世，而心書殘頁一旦現世，那麼，失蹤已久的『茶僮』陸雪青，『書僮』白玉陽就會再現，所以花老命她暗中跟隨至道學宮的弟子，來到玄天峰。

    而他，也早已隱在一邊，一見紅裳鬼面女子，白衣書卷氣男子出現，而且一出現，就是衝著虛空中漂浮的那張心書殘頁而去，哪怕幾十年不見，哪怕兩人早已面目全非，還戴了面具，但他們的身形氣質，卻根本隱瞞不了跟他們從小長大的『花僮』月無名。

    所以他一眼認出，這名紅裳鬼面女子，就是他恩師當年的六位僮子之一，自己的師妹，『茶僮』陸雪青。

    她是師尊當年最喜愛的對象，卻也是她，將恩師從萬丈高峰之巔，最後拉入無盡深淵，手段之陰狠惡毒，簡直難以令人置信。

    而她旁邊的那名白衣書卷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她所真正愛慕的對象，自己師尊當年的另一位僮子，也是當年設下紅石谷之伏的另一位罪魁禍首，『書僮』白玉陽。

    「咳咳！」

    鮮血不斷從兩人口中湧出，兩人面具下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們雖然勉強復原，其實離功體恢復還早得很，一身功力早已十不足一，現在的境界，估計和普通養生境也差不了多少。

    而花老月無名，可是在海城那裡潛心苦修了幾十年，為了報仇，這些年他一日不曾深眠，全部心神都放在探查仇人的下落和苦修萬花生返訣。

    這時蕭陌才知道，原來萬花生返訣，不僅是一門輔助心元技，它也可以是一件殺人的武器，鮮花雖然柔弱，可也要施展它的人。

    只要灌注入足夠強大的心元氣，灌輸生氣，也可以變成掠奪性命元能，這萬花生返訣，可善可惡，全看施展它的人是誰而已。

    所以，『茶僮』陸雪青，『書僮』白玉陽，一是根本沒有防備，二是根本不是此時巔峰狀態的『花老』月無名的對手，這一下頓時重創。

    「兩位賊子，沒想到還有這一天吧，今日，我月無名終於為師尊手刃這兩大仇人，師尊泉下，也可以瞑目了。」

    『花老』月無名淚眼縱橫，不由仰天長嘯，一聲長嘯中，將這些年的艱辛，仇恨，全部灌入其中，整個玄天峰時，一時群葉搖動，萬鳥驚飛。

    「報應，報應啊！」

    好不容易復生，剛剛走出那暗不見天日的地底裂縫，重新出現在人世間，只是沒想到，出來還沒有幾日，便被昔日的師兄找到，一直苦苦追求的心書殘頁還沒有到手，『茶僮』陸雪青，『書僮』白玉陽，便不由溘然長逝，鮮血從他們心口被灌穿的地方不斷溢出，所有生氣，已全部『花僮』月無名一人吸走。

    眨眼，他們已經變成兩具乾屍。

    萬花生返訣的霸道之處，可此可見一番。

    見到此幕，便是同樣修煉了這萬花生返訣的蕭陌，也不由眼瞳一縮，感覺一陣遍體生涼。

    花老的出現，讓整個戰場，包括敵我方向，全部不由一呆。

    『茶僮』陸雪青，『書僮』白玉陽的死亡，並不曾讓他們有多少憐憫，這樣的人，死也就死了，只是，突然多出一尊強大的對手，卻讓敵我兩方，都不由心神一陣緊張。

    而趁著茶僮，書僮敗亡，『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終於抓住一絲機會，掙脫鬼帝城主『星羅七煞陣』的封鎖，大手一伸，便將虛空中祭出的那張心書殘頁重新收回手中。

    眼見此幕，鬼帝城主道天玄，維摩居士葉摩訶，自然大急，這心書殘頁可都是他們想要之物，此時如何能容萬俟星海再收回囊中。

    於是，兩人再次搶上，便要發動絕式，將心書殘頁從『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手中搶走。

    但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只見『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剛剛收取心書殘頁，陡然，所有人望著他背後，一迭聲的驚叫起來。

    「鬼，鬼啊……」

    只見光天化日之下，『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身後，不知何時，竟然緊緊依附著一道奇怪的黑影。

    那黑影，在日光下不斷拉長，似乎完全沒有實體一般。

    他看到『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手中的心書殘頁，冷笑一聲，陡然伸手，竟然就那麼毫不費力的，直接將手插入了『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心口，然後慢慢攪動。

    『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本就受到重創，現在都只是在以『天人化生式』的爆發秘術保命，但是，那神秘怪影的這一爪，卻讓他瞬間如同戮穿了氣的皮球，生命力在快速消失。

    他身上的氣勢，如同雪崩一樣，迅速潰散，整個人也剎那之間蒼老起來，如同一瞬間老了千百歲。

    神秘怪影慢慢地從他身體之上抽出手掌，還拿到嘴邊舔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種極其怪異的愉悅表情，這一幕，不止那些圍觀的人，便是正準備攻上來，從『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手中搶奪心書殘頁的鬼帝城主道天玄，維摩居士葉摩訶都不由陡然心中一陣發涼，原本想攻上來的腳步生生停了下來，反而還倒退了幾步，一臉驚懼地盯著那突然出現的神秘黑影。

    「你到底是什麼人？」

    「呵呵，我是什麼人？我，不對，本座是什麼人？本座是人？本座不是人？」

    神秘黑影聞言，似是有些煩惱，一陣抓耳撓腮。

    過了片刻，他冷哼一聲道：「本尊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但不管如何，你們這些人，都要死！」

    說完，他陡然伸手，將原本持於『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手中的心書殘頁搶奪了過來，直接收入儲物袋，然後轉過身來，一臉陰沉地盯著眾人。

    隨著他轉過身來，所有人終於看清，這並不是一具真的黑影，他還是有真實的身軀了。

    只見這是一具十分古邁蒼老的身軀，全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強大的劍意，那劍意帶著一種神聖的味道，只是此時，早已被一種怪異的力量消耗怠盡，一種極其陰邪的感覺，充斥整個玄天峰上下，令得所有人一陣不寒而慄。

    所有人都不由後退了一步，無論敵我，這一刻都沒有了戰鬥下去的慾望，望著那神秘黑影，只覺得整個人從頭涼到了腳，如果不是怕現在一跑，就落入那神秘黑影注意，只怕此時，所有人已經全部丟下武器，不要命的逃離這玄天峰了。

    「爹！」

    然而，此時人群中，望著那突然出現的神秘黑影，卻有兩個人，驚叫出聲。

    其中一人，不是別人，正是站在蕭陌身旁，共同對付前方鬼帝城幾名養生境高手的『秀水寒劍』湛若水。

    她望著那突然出現的神秘黑影，卻是一臉難以置信，顫聲叫道。

    而另外一人，則是師迎夏。

    她盯著那突然出現的神秘黑影，也是一臉詫異：「竟然是你，秀水劍莊之主，『古劍玄書』湛傳衣！」

    不錯，那突然出現在『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身後，一爪抓不入其心臟，徹底廢去其恢復的可能，而後又搶奪走點星先生手中心書殘頁交神秘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她曾夜探秀水劍莊，看到的秀水劍莊的那位主人，『古劍玄書』湛傳衣。

    不過，湛傳衣這只是他的化名，在師迎夏眼中，這位『古劍玄書』湛傳衣，根本就不是別人，而是和她的師尊一樣，是昔年靈州第一人，『六首狂君』遲青伯的六位僮子之一，『劍僮』湛無涯。

    湛無涯，湛傳衣……

    只是，他如何會變成這幅模樣？又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地？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擊殺了靈州第一人，靈州第一學宮，至道學宮宮主，『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雖然他也是人間境巔峰強者，可如此做，還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難道他就不怕，所有人聯合起來，一起聯手殺他報仇嗎？

    「不錯，他就是湛傳衣！」

    也有一些人，早年曾經拜訪過秀水劍莊，知道這位『古劍玄書』湛傳衣的真正面目，此時聽到師迎夏提起，便一齊想了起來，齊聲確認道。

    只是確認是確認了，可是，眼前這人，不對，還能不能稱之為人，都是兩說，眼前這尊邪魔，真的就是七大人間境散修之中，號稱一向中立的，開創了秀水劍莊的那位主人，『古劍玄書』湛傳衣？

    可是，他為什麼會到了這裡，而且是如此一幅模樣？

    憑他的實力，就算強大，也不會強過鬼帝城城主『魔主』道天玄，秘術殿殿主『維摩居士』葉摩訶，可他卻能單手殺了至道學宮宮主，『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雖說『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受傷在前，而且沒有防備，但也不至於如此容易，就被他偷襲成功吧？

    他現在，到底是什麼境界？

    所有人見到他，如見鬼魅，紛紛驚懼後退。

萬聖紀 第四百六十四章、花僮、劍僮、琴僮


    「湛師兄……」

    而『花老』月無名，剛剛擊殺兩名叛徒，正自開心的時候，卻不妨這突然出現的一幕。

    當他看到那突然出現的神秘黑影，先是一怔，隨即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茫然地走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向那神秘黑影走去：「湛師兄你還活著，太好了，小弟還以為你早已犧牲呢，有你在，師尊的傳承，便有希望了！」

    當年，『六首狂君』遲青柏一生，共收有六名僮子，俱是驚才絕豔，萬中無一的人才。

    其中，以兩人最為出名，號稱琴劍雙驕，他們便是『琴僮』風玄晚，以及『劍僮』湛無涯。

    這兩人，也是所有人公認的，最有可能繼承六首狂君衣缽的存在，其他四人，如『棋僮』古千旗，『書僮』白玉陽，『『花僮』月無名，茶僮』陸雪青，都遠遠不如，由此可見兩人當時名聲之盛。

    六人各自傳承了六首狂君的一項絕技，『花僮』月無名繼承的是六首狂君修煉的一門輔助秘術——『萬花生返訣』，而『劍僮』湛無涯當時修煉的，便是六首狂君名動天下的頂級劍術之一——『聖劍生死道』。

    原本以為，故人早逝，沒想到，故人仍存，而且修煉到了人間境巔峰境界，想到師傅後繼有人，『花老』月無名一時不由老淚縱橫，一心只想趕緊上去，與『劍僮』湛無涯相認。

    然而，此時的劍僮，早已不是他原來認識的劍僮了。

    見到『花僮』月無名跌跌撞撞，一臉喜意地朝他走來，秀水劍莊的主人，『古劍玄書』湛傳衣一臉警惕：「停，停，你莫不是也想搶本座的心書殘頁？再走近，就莫怪本座不客氣了！」

    「湛師兄，你說什麼胡說，我是你的師弟，『花僮』月無名啊，無名師弟，你不記得了？」

    『花僮』月無名心情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此時『劍僮』湛無涯身上出現的怪異之處，仍是不斷向其走近，兩人眨眼之間，已只剩十尺不到。

    「好，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見狀，『古劍玄書』湛傳衣臉色一冷，陡然身形一飄而出，手掌成爪，猛的一揮。

    「啊……」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花老』月無名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口，再看看『古劍玄書』湛傳衣插進的手掌，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

    他驚叫了兩聲，可『古劍玄書』湛傳衣的手掌，卻彷彿充滿著一種神奇的魔力一般，一插進『花老』月無名的胸口之中，一種古怪的黑色便瞬間蔓延開來，最後眨眼將『花老』月無名變成了一具黑人。

    他氣息瞬速衰弱下去，當『古劍玄書』湛傳衣抽開手掌，『花老』月無名的眼中，已再無半絲光芒，頭顱一歪，就此喪命。

    「師尊！」

    遠處，一身侍女打扮的師迎夏，想提醒時已經來不及了，看到養她教她幾十年，亦師亦父的花老就此慘亡，而且是喪生在自己的同門師兄弟手下，一時忍不住悲憤欲絕，身形一動，就要衝上來，向其攻去。

    然而，此時，蕭陌早已發現不對，見狀虛天雷步一展，整個人化為一道殘影，立即沖上，來到悲憤之下，忽略了自身處境的師迎夏面前，手掌化刀，猛的一砍。

    師迎夏立即身軀一軟，昏死過去，軟軟的倒在蕭陌的懷中。

    若放作平時，以師迎夏的實力，哪怕就算蕭陌實力全開，也未必能穩勝，但此時，趁她心情激盪，悲傷過度，蕭陌卻是一舉湊功，順利得讓他自己都難以置信。

    蕭陌飄回至道學宮人群之後，將其安放在原地，交待一名至道學宮的弟子照看，這才飄回戰場，但此時，隨著『花僮』月無名的喪生，『古劍玄書』湛傳衣身形一動，便想攜帶心書殘頁，就此遠去。

    但就在此時，一陣悠悠的琴音，卻忽然在遠天邊響起。

    隨著琴音，一道盲眼身影，飄然而來，身後跟著兩名小女孩。

    「湛師兄，你這又是何必，又是何苦？」

    琴動聲現，一道葛衣身影，出現在戰場之中。

    只見他一頭白髮，雙眼銀白，竟是一位盲人，懷中抱著一座七弦古琴。不是別人，竟是曾經救過蕭陌一命，靈武城中，那間紅塵琴館的主人，盲眼琴師『玄夫子』。

    「玄夫子，他怎麼也會出現在此地？」

    靈武城離這玄天峰，可差了千里百里，玄夫子一介琴師，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惜那麼遠，長途跋涉，來到此玄天峰。

    難道，他也跟花老，劍僮有關？

    他又稱呼『古劍玄書』湛傳衣為師兄……

    「這……」

    戰圈之中，將一切盡皆目睹的蕭陌，一時目瞪口呆，只覺今日的變故，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雖然他大多時候，只是作為一個普通弟子旁觀，可這一切，卻似乎又都跟他有著千絲百縷的關係。

    『花老』月無名的死亡，他也曾悲痛萬分，但相比師迎夏，他跟花老之間，畢竟沒有那麼親厚的聯繫，還是能強壓悲痛，最重要的是，擊殺花老的凶手，卻也是他認識的人之一，湛若水的父親。

    這中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一時之間，即使以他的果斷，也不由左右徘徊，不知所措。

    就在此時，紅塵琴館的主人，那位盲眼琴師，玄夫子亦帶蒙紫衣，顧月兒兩名小女孩趕到，卻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便連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靜觀其變，等待著這場戰鬥的結束。

    「你，又是誰？」

    秀水劍莊之主，『古劍玄書』湛傳衣看到突然出現的玄夫子，一時大為警惕，不由停下了腳步，再次佇立原地，一臉緊張地盯著這名突然出現的盲眼琴師。

    「哎，數十年恩怨糾葛，萬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湛師兄，原以為你隱身靈武城外，也是為了追查兩位師弟師妹的下落，沒想到，你竟被心魔纏身，化成了域外天魔，連月師弟都死在你的手上，看來，你是真的不能留了。」

    「也罷，今日便讓我來清理門戶，為師尊留一世清名吧！」

    話聲方落，玄夫子一揮手，令身後兩名小女孩，蒙紫衣，顧月兒退去一旁，而後，手掌一揮，絃琴倒豎，一連串的琴音，便朝著對面的『古劍玄書』湛傳衣攻擊了過去。

    琴音如刀，充滿殺伐之意，虛空之中，竟然亮起了無數透明的波紋，就像是有人用千百柄無形的劍，在斬向『古劍玄書』湛傳衣一般。

    「又是一尊人間境強者！」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駭得目瞪口呆，一時俱是無能言語，今日發生的一切，一波接一波，太過考驗他們的思考力，他們只能不斷目睹慘禍的發生，卻無能為力。

    見到無數琴音，化成刀劍，朝自己攻來，那位秀水劍莊的主人，『古劍玄書』湛傳衣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立即怒了。

    「好，很好，原只想取走這心書殘頁，沒想到你們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既然如此，那便都殺了，都殺了，稱霸整個靈州，哈哈哈哈哈！」

    『古劍玄書』湛傳衣猖狂大笑，驀地，其全身黑煙滾滾，無盡黑煙，凝成數之不盡的漆黑魔頭，一個個從虛空之中擠出來，然後朝著對面的盲眼琴師玄夫子，甚至整個千丈石坪之上，還立著的那些人攻去。

    「啊啊啊……」

    玄夫子手中的五色古琴，陡然之間光芒大放，無盡琴音，化刀光束，將一頭頭漆黑魔頭斬滅，可更多的魔頭，卻不斷衝去，瞬間將其包圍。

    而其他的人，除了少數強者，大部份就十分倒霉了。

    他們完全是受了池魚之災，那些漆黑魔頭，十分恐怖，尖牙利爪，一爪爪下，就是鮮血淋漓，然後全身發癢，在地上不斷翻滾，慘嚎，不過片刻，便慢慢熄去聲音，悄無聲息。

    「殺，殺，殺……」

    玄天峰頂，千丈石坪，本來就是正魔兩道決戰的場所，現在，卻因為一個人，而變成了正魔兩道，合力起來，對付這些突然出現的漆黑魔頭。

    『古劍玄書』湛傳衣哈哈大笑，更多的黑煙化作魔頭，虛空中，也似打開一條條通道，這一刻的他，不是符德境，勝似符德境，看其威勢，竟然比起巔峰時期的『點星先生』萬俟星海還要可怖。

    那些漆黑魔頭，不分敵我，連湛若水這邊，也有數頭包圍。

    湛若水一邊艱難的抗擊著這些魔頭，一邊哀惋地望向自己父親的方向，見到其已經狀若瘋魔，不明白自己父親為何會突然變作這般模樣，既感難以置信，又滿是絕望，悲傷。

    她不想看到自己父親擊殺至道學宮的弟子，但看到眾多至道學宮高層，弟子，甚至包括鬼帝城的人，一齊向自己父親發動攻擊時，又很是憤怒，擔憂。

    然而，局勢還是向著其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發展。

    此刻，這玄天峰頂，千丈石坪之上，彙集的高手何其之多，鬼帝城主道天玄，綠邪道無窮，五指琴宗殷千魂，至道七修，維摩居士葉摩訶，風紀堂主宿英縱，影殿殿主官信然，珍瓏殿殿主黃經賦……

    甚至還有一位不知來歷，身份神秘的盲眼琴師，玄夫子。

    光是人間境強者，就有十來位之多。

    其他如她一般的養生境，齊物境，就更不要說了。

    然而，即使這麼多人加起來，竟然仍不是她父親一個人的對手，無窮黑煙，化作天魔，肆意的衝向四面八方，無數鬼帝城，至道學宮的弟子遇難，一具具屍首堆積在一起，形成一座高山。

    不到養生境，基本上，遇到這些天魔之後，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這到底是什麼功法？

    這一刻，不止是那些倍感絕望的至道學宮，鬼帝城弟子，就是她這位湛傳衣的獨女，也想不明白。

    而其餘人，也只能勉強自保而已，可若是一直這樣下去，等到他們心元氣耗盡，而這些魔頭卻是無窮無盡，恐怕他們遲早也要落得和普通弟子一樣的下場。

    情勢危急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萬聖紀 第四百六十五章、薪盡火傳


    盲眼琴師玄夫子雖然目不能視，但修為已臻人間境的他，心念所處，四週一切，瞭然於掌，如同親見，所以見到此幕，一時不由目眥欲裂。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拖你，一起下去見師尊了！」

    他聲音中，透出一股決絕，話聲方落，整個人已經衝天而起，五色古琴猛的擲出，化為一條浩浩蕩蕩的長河，所過之處，眾多邪魔，灰飛煙滅，而他，則身形一展，直接向著『古劍玄書』湛傳衣衝去，竟然是想跟其同歸於盡。

    看到這一幕，蕭陌心動了一下。

    他想起對方稱呼湛傳衣為師兄，又為『花老』月無名的死感到如此哀傷，一個名字湧上他心頭，難道……

    他終於想起對方是誰了。

    天下之間，能有如此神乎其神的琴技，能令百花開放，百鳥爭鳴，又豈是凡人？

    而且，他竟然是一尊人間境，若沒有傳承，沒有功法，沒有來歷，又豈能修煉成人間境？

    再結合他對湛傳衣，對『花老』月無名的稱呼，玄夫子的真實身份，呼之慾出。

    他，就是當初，靈州第一人，『六首狂君』遲青伯所收的六名僮子之一，而且是以『劍僮』湛無涯，並稱『琴劍雙驕』的琴僮，風玄晚。

    所有人都以為，當初那一戰，他一定在紅石谷中死於非命。

    只是，『花老』月無名當初從死屍堆裡爬出來後，卻沒有看到琴僮，劍僮兩人的屍體，他以為兩人屍體要麼被野獸叼走，要麼被人帶離，但沒想到，他們竟然都還活著。

    而且，其中的琴僮，化成了靈武城中，一名普普通通的琴師，開了一家紅塵琴館，自號『玄夫子』。

    而其中的劍僮，則隱居在靈武城外，一家『秀水劍莊』之中，並且娶妻生子，有了湛若水這個獨女，名字也從『劍僮』湛無涯，改成了『古劍玄書』湛傳衣，成為靈州修行界，鼎鼎有名的七大人間境散修之一。

    『劍僮』湛無涯實力強大，那一戰能活下來，情有可原。

    『琴僮』風玄晚，卻是雙目失明，雖然饒幸生還，卻已倦怠紅塵，不願再理人間俗事，所以在靈武城開一間琴館，取名紅塵，自有紅塵遠避之意。

    他收下兩名記名弟子，蒙紫衣，顧月兒，去不傳她們修行之法，便是不想她們再涉足修行界之事，但今日，同門師弟『花老』月無名被『劍僮』湛無涯斬殺，而『劍僮』湛無涯卻疑似已經入魔，對整個玄天峰上的所有修行界高手大開殺戒，再無法忍耐之下，他只能抱著和其同歸於盡的想法，以一往無回的姿態，決絕的衝向『古劍玄書』湛傳衣。

    然而，他去得快，回來得更快。

    只見『古劍玄書』湛傳衣不屑一笑，冷哼一聲。

    陡然，在其頭頂，出現一黑一白，兩柄古劍，兩柄古劍，一柄生意盎然，一柄充滿死意，正是他修煉的道級功法，聖劍生死道。

    兩劍在半空中一個交叉，「咔嚓」，強如『琴僮』風玄晚，也不由直接殞命，頭顱直接被兩柄古劍絞碎，只留下一個身軀，被踢飛了回來。

    見到這一幕，被其留在身後較遠處觀戰的兩名徒弟，蒙紫衣，顧月兒驚叫一聲，直接頭一歪，就此昏迷了過去，被一名至道學宮的女弟子看見，急忙拉起，朝至道學宮的大部隊後面衝去。

    『琴僮』風玄晚的死亡，只是延緩了一下『古劍玄書』湛傳衣的大開殺戒，見其越來越有無法抑制的景象，陡地，之前被其一爪插入心臟，搶走心書殘頁，差點隕命的至道學宮山長，『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一聲輕嘆：「造孽啊！」

    此時此刻，他先後兩次被重創，再加上施展天人化生式這等禁術，生命力透支嚴重，已近油盡燈枯。

    若非他修為實在強橫，符德境的身軀更是非常人所能想像，此時此刻，竟仍保留著一絲生氣。

    他幹枯的雙目，望向場中，尋找一絲逆轉之機。

    臨死前的『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迴光返照之間，雙瞳似乎能洞穿世間一切，他看到了且打且退的鬼帝城城主道天玄，看到了『維摩居士』葉摩訶，看到了『風紀堂主』宿英縱，看到了李淺妝，湛若水，王玄龍，白小茶……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蕭陌身上。

    看向其他人時，他的目光都沒有任何波動，彷彿帶著一種深深的失望，然而，在看到蕭陌時，他的眼睛卻陡然一亮。

    他「雙目」，隱隱看見了蕭陌的心臟深處，那一隻沉睡的小木魚，即使以他的修為，他的眼界，竟也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只覺精深奧妙，充滿著玄奇的吸引力。

    更有一種大道最初，天地本源的意味。

    「那是？」

    思緒流轉，一瞬之間，接通千古，驀然間，他心神震動，整個人都激動起來：「莫不是……」

    下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是，他整個人，卻似一剎那之間，陡然有了生氣：「或許，靈州修行界的生亡，就要著落在此子身上了。勢已看盡，能否成事，也只能賭一賭了！」

    話聲方落，他不再猶豫，因為已經感知到自己身上的生氣，在快速流失，最後不過一刻鐘，不用任何人出手，他就將油盡燈枯而亡。

    於是，他猛然伸出一隻手，朝著蕭陌的方向一吸：「年輕人，你過來吧！」

    蕭陌正與一頭漆黑天魔打得難分難解，不妨從『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方向，傳來一股強絕的吸力，以他養生境初期巔峰的修為，竟是根本無法對抗。

    他只能被吸得，被動地飛到了『點星先生』萬俟星海身前。

    然後，不等他疑惑，反抗，『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已經一隻手掌，按在了他的頭頂上，然後，他苦修數百年，精純至極，無比龐大的心魂元能，便彷彿不要錢一般，瘋狂地朝著蕭陌的體內灌入進去。

    「啊……」

    這可是一尊符德境強者修煉了一生的心能，其強大之處，甚至超過了蕭陌之前吸收的紫氣飛昇果千百倍。

    畢竟，紫氣飛昇果的主人，也不過就是一位人間境後期強者，而且，人一旦死亡，哪怕蘊育出了心蘊魂果，但是其中蘊含的心能，也不是全部，而只有小小的一部份。

    但就是那一部份，讓蕭陌從齊物境巔峰，突破了養生境初期，更從養生境初期，提升到養生境初期巔峰，而紫氣飛昇果中的心魂元能，依舊有十之七八之巨，可見一位人間境強者的心能之強。

    而符德境，可是十個八個人間境強者的力量，那麼，一位符德境強者全部的心魂元能，而且是沒經損耗，未經消失的，該有多麼龐大，可以想像。

    換作任何一個普通弟子，哪怕是一位養生境存在，甚至一位人間境巔峰強者，只怕也會直接撐爆。

    而蕭陌，亦是同樣，他的身軀漸漸鼓漲，在短短時間內，就到達極限，體內到處充斥著強橫霸道到難以想像的符德境心魂元能，而且頭頂還不斷有新的心魂元能朝裡灌來。

    眼看他就要像一隻充滿氣的氣球一樣，馬上就要爆炸，炸得死無全屍，血肉模糊。

    但就在此時，意外地一幕出現了。

    只見蕭陌心臟深處，那第一心竅之中，本來潛伏不動的黑色小木魚，驀然如同受到刺激，陡然金光大放。

    隨即，這所有心魂元能，便彷彿全部有了傾滯點，紛紛朝著黑色小木魚湧去。

    黑色小木魚越來越亮，越來越亮，到最後，竟然有了一種刺目的感覺。

    蕭陌的身軀，瞬間恢復正常，無論頭頂還有多少心魂元能注入，黑色小木魚都是照單全收，來者不拒，到最後，它形態大變，從木魚形狀，赫然化成了一顆砰砰跳動的心臟，並緩緩的連接在蕭陌自身的心臟之上。

    雙心相連，一股精純至極，被其吸收同化過的新的心魂元能，緩緩注入蕭陌四肢百骸。

    蕭陌的修為境界，開始飛速提升。

    養生境中期、養生境中期中段、養生境中期後段、養生境後期、養生境後期中段、養生境巔峰……

    人間境！

    而到了人間境，竟然仍沒有停歇的時候，到了最後，他的修為，在短短時間之內，竟然突破到了人間境巔峰，距離符德境，也只有一步之遙。

    直到此時，頭頂上『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注入的心魂元能才漸漸減弱，直至消失。

    蕭陌的境界徹底鞏固起來，甚至他還有一種意猶未盡之感。

    如果再有更多的心魂元能注入進來，蕭陌甚至相信，自己說不定能趁著這黑色小木魚的轉化之能，瞬間突破符德境，成為靈州修行界，繼『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之後，又一位符德境強者。

    他這時才有暇，抬起頭，打量『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卻發現，隨著他將自已一身所修的所有心魂元能，全部注入蕭陌的身軀，他自己的身體，卻在快速腐敗，衰巧。

    首先是他按到蕭陌頭頂上的手，輕風一吹，他的整隻手，竟然直接朽化，最後化為飛煙，煙散消失。

    最後，就到他的頭髮，一寸寸變白，然後煙化，而他整個人，也彷彿成為了一束光，一縷煙，在慢慢消失著，消失他曾經存過在的任何痕跡。

    這，就是修行者，逆天而行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蕭陌一時，不由有些感傷。

    普通人死時，雖然肉體凡軀，但也會保存一段時間，直到被腐蝕，被風化，但修行者，身軀中，吸收的都是心魂元能，養生境以下還好，還是普通人的壽命，但一旦到了養生境，開啟命泉，生命本質就不再是凡人，而是聖體。

    聖體不能保留任何五穀雜糧，心魂元能不失，就能光鮮亮麗，長命百歲，在普通人眼中，猶如仙神。

    但是，一旦心魂元能徹底喪失，那麼，就將形如朽木飛煙，瞬間枯朽，最後留不下任何痕跡，甚至連心蘊魂果都留不下。

    因為心蘊魂果，是修行者主動凝結，要在臨死前，將自己所修的一身心魂元能，一生感悟，全部煉化入這一枚心蘊魂果之中。

    但『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不同。

    他是主動散去一身修為，將其盡數灌入了另一個體內。

    他的心魂元能，全部耗盡，自然無法凝結心蘊魂果，只能隨風消逝，永絕星空。

萬聖紀 第四百六十六章、斬盡強敵

    「前輩……」

    蕭陌語聲哽咽，不由悲聲喊道。

    不管如何，雖然他跟『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並不算熟悉，雖然早知道他就是至道學宮山長，但因他常年閉關，卻一直也沒有見過幾次，更是最近在紫霧峰才第一次拜見，到今日，也不過第二面而已。

    可就是這第二面，卻是他將自身修煉了一輩子的心魂元能，全部灌注入了自已的身軀，令自己修為，突飛猛進，竟然在眨眼之間，就從原來的養生境初期，突破到了現在的人間境巔峰。

    這是一個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他卻做到了，一切都源於『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犧牲。

    所以，不管如何，這一聲前輩，他都叫得情真意切，充滿感傷。

    「不必悲傷！」

    聽到他的哭泣，『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伸出最後一隻尚存的右手，緩緩摸在蕭陌的頭上。

    「年輕人，你很好，非常好。」

    他喃喃地道，斷斷續續，眼神中卻儘是慈愛。

    「我作為你的山長，卻沒能帶領你們除魔衛道，保護大家，接下來，老夫再無能為力，這一身修為，盡注於你，望你帶領大家，帶領至道學宮，繼續走下去……活下去……」

    話聲方落，『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再也堅持不住。

    只見他頭一歪，隨即，蕭陌就感覺腦袋上一輕，『點星先生』萬俟星海僅剩的那隻右手，也慢慢煙化了，最後，他整個人，徹底化為一道長虹，直上九天，形如天柱，久久不散。

    「啊，啊……」

    哪怕並沒有太深的關聯，但這一刻，蕭陌卻覺得，『點星先生』萬俟星海才是教他多年的恩師，他的死亡，讓蕭陌一時怒欲狂。

    只見他猛的站起，渾身上下，一時散發著唯屬於人間境強者才有的氣勢，心臟深處，一陣蠕動，第五心竅驀然浮現，金光大放。

    「死，你們都該死！」

    一時之間，蕭陌渾身上下，九處地方，光團盡皆點亮，他猛的衝出，虛空之中，雷聲大作，蕭陌的速度，一時竟然快到人瞬目難見。

    九元爆脈術開啟！

    化境虛天雷步！

    化境旋風八劍！

    只見他隨手一揮，掌指間，驀然一道紅光綻放，極品心元飛劍，極星已經在手。

    隨著他身形一動，極星彷彿一道紅芒，在整個玄天峰上空，上下飛舞，於鬼帝城弟子之間，縱橫交錯，隨著一聲聲慘叫傳出，大片大片的鬼帝城弟子，連劍影都沒有看到，就摸住喉嚨，死於非命。

    一道道血線，在他們咽喉間出現，哪怕是養生境存在，也擋不住一絲片刻。

    「啊，魔鬼啊……」

    即使在面對『古劍玄書』湛傳衣召喚出的那些陰魔時，這些鬼帝城弟子都沒有那麼驚惶過，可此時，卻一個個面色大變，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哭爹喊娘的朝著峰下逃去。

    哪怕鬼帝城城主連聲喝止，更親自出手斬殺了數名逃得最快的鬼帝城弟子，可雪崩之勢，一旦爆發，就無法停止。

    眨眼之間，玄天峰之上，除了鬼帝城城主，『魔主』道天玄，以及他的獨子，少城主『綠邪』道無窮，以及『五指琴宗』殷千魂等寥寥幾名人間境，鬼帝四奇，還有他的義子禹炎，散修白玉羅等十數人之外，鬼帝城其餘人等，竟然已經要麼被殺，要麼逃得一乾二淨。

    「死！」

    鬼帝城城主『魔主』道天玄見狀，哪裡還忍耐得住。

    好不容易創下如此大好局面，合縱連橫，與至道學宮內部人員，『維摩居士』葉摩訶暗通款曲，通下偷襲『點星先生』萬俟星海之計，只為一舉拿下至道學宮，共分靈州天下。

    但現在，因為一個蕭陌，一切都變了，門下弟子，竟然已經叛逃得差不多都光了。

    就算一些沒叛逃的，也或死或傷，攪不動多大風浪了。

    他催動星羅七煞陣陣旗，朝蕭陌這邊飛來，一邊飛，無窮黑霧化作手掌，朝蕭陌連續拍出數十掌，每一掌皆有毀天滅地之威。

    「魔尊降世掌！」

    然而，見狀，蕭陌卻只是不屑一笑，一步踏出，雷聲大作，竟已直接閃出星羅七煞陣陣旗籠罩的範圍。

    隨即，他掌指一動，玄火鼎浮現，屬於人間境的心元瘋狂湧入，玄火鼎上紫芒一閃，第四道符文顯現，玄火鼎速度一下加快十倍，百倍不止，「嗖」的一聲就穿透鬼帝城主道天玄額頭，再從他腦後穿出。

    「嗤！」

    鮮血四濺，紅的白的一齊流出，這位橫行一時，號稱一代魔梟的頂級巨頭，一手覆滅三大學宮的罪魁禍首，『魔主』道天玄，就此隕命。

    「啊！」

    眼見此幕，道天玄獨子，鬼帝城少城主，『綠邪』道無窮，哪裡還忍耐得住，抽出一柄綠色的長劍，朝蕭陌攻來。

    然而，蕭陌身影一動，藍光一閃，就已經欺近『綠邪』道無窮身前，速度竟然快得如同鬼魅一般。

    只見他隨手一揮，極星飛劍就從『綠邪』道無窮脖子上一劃而過。

    『綠邪』道無窮察覺不好，想要抵抗，卻已遲了。

    甚至哪怕就算他抵抗，極星飛劍，可是利用頂級煉器材料，無重血金，摻扎辟法紫金，等十數種珍稀材料煉製而成，鋒利程度，也遠不是普通飛劍可比，他擋也擋不住。

    他只覺脖子上一冷，紅光一閃，整個人便已經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倒下去後，脖子處才「嗤」的一聲，蹦出一條驚天的血線，就此隕命。

    鬼帝城城主『魔主』道天玄，少城主『綠邪』道無窮相繼隕命，剩下的人一下子就慌了，『五指琴宗』殷千魂，帶領剩下三名人間境強者，直接叛逃鬼帝城，閃身離去。

    反正他們跟鬼帝城，也沒有多麼親近的關係，原本跟著鬼帝城主道天玄，還有稱霸靈州的機會，可現在蕭陌得『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灌頂，修為暴漲，實力強得變態，連『魔主』道天玄，『綠邪』道無窮父子，都不是他一合之敵，眾人哪裡還按捺得住，直接逃跑。

    稱霸是不用想了，保住小命，繼續回去做自己的一方霸主就好。

    四大人間境走了，鬼帝四奇，義子禹炎，散修白玉羅也想逃跑，但蕭陌哪裡肯給他們這個機會。

    只見他心魂世界中，那塊菱形冰魄，陡然之間，從原來的圓滿之境，黑色，化為了一種五彩的顏色。

    一種極其可怕的寒氣，從蕭陌的身上散發而出，那寒氣之強，猶如司冬之神初現，天地一時封凍，萬物凋零。

    隨即，無數透明的，深紫的，漆黑的，赤紅的，淡黃的冰塊，便猶如飛刀一般飛來，寒光四射間，六人根本來不及逃走，便被這些冰刃封住咽喉，隨即，紛紛仰面倒垂下去，死於非命。

    在他們的脖子處，一塊顏色各不相同的冰刃，閃爍著森寒的光芒，迷離夢幻，可夢不可及，可卻是那麼的懾人心魄。

    天空之上，忽降大雪。

    方圓千里，百里冰封，千里雪飄，萬里之內，都能感覺一陣森寒的意味，如同寒冬驟降。

    可這些雪花，雖然飄飄蕩蕩，卻完美避過了每一名至道學宮的弟子，不能不叫人稱奇。

    『維摩居士』葉摩訶見狀，臉色大變，也想學殷千魂等一樣遁走，但是，蕭陌怎麼可能放過這個以自己徒弟修煉邪功，更親手殺害『點星先生』萬俟星海的傢伙。

    只見他身形一動，四周的雪花便也隨之飛舞，徹底將那一片空間凍結。

    『維摩居士』葉摩訶忽然發現，他身形動不了了。

    他滿面驚惶，不由叫道：「別殺我，別……我投降，我，我推舉你做新的山主，只要你肯饒我一命，我從此就是你的走狗。」

    然而，蕭陌聞言，卻是毫不為所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遲了，我不要你這種人做狗，那污辱了狗這種忠心的職業。」

    話聲方落，左手一揮，紫光青雲劍出鞘，一劍洞穿入『維摩居士』葉摩訶心臟。

    這位不可一世，一邊當著至道學宮副山主之一，權傾一時，一邊勾結『鬼婆婆』陸雪青，索取『天人化生式』上卷，一邊又利用自己的弟子練功，修煉『天人之劍』，一邊與鬼帝城城主聯合，欲平分天下，偷襲自己半師半父的至道學宮山主，只為剷除障礙，為自己大權獨攬做準備，實在死不足惜。

    王圖霸業，一朝空。

    殺完葉摩訶，蕭陌倒提長劍，一步一步，走向『古劍玄書』湛傳衣，四周所有邪魔，還沒有靠近，便被冰雪凍成了冰雕，此刻，玄冥真功已經提升到化境，甚至比化境還要強大的蕭陌，實力之恐怖，實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然而，當他走到『古劍玄書』湛傳衣面前時，卻不由一陣遲疑，回頭望了之前被他一記手刀砍倒，交給自己人照顧，現在時間過去那麼久，已經悠悠醒來的湛若水。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一聲嘆息，隨手一揮，將手中的劍洞穿入了『古劍玄書』湛傳衣的心臟。

    這位少年成名，隨後便經歷紅石谷之戰這樣的危險，饒幸逃生，又被心魔入侵，徹底成為邪魔，殺害眾多無辜至道學宮內院，甚至核心弟子，還有他的兩位師弟，花僮，琴僮的昔日劍僮，終於也塵歸塵，土歸土，化為一具屍體，栽倒冰雪中。

第四百六十七章、無邊風雪故人離（大結局）


    玄天峰一戰結束了，可它造成的影響，卻是久久未散。

    殘屍斷臂，橫倒四處，這中部第一高峰，再不復昔日詳和景象，經歷大戰過後，一片破敗，潦倒。

    不過這一切，都不用蕭陌去打理，自有至道學宮的弟子，幫他收拾。

    鬼帝城徹底覆滅，這個一手挑動整個靈州大戰，造成三大學宮覆亡的罪魅禍首，在蕭陌手下飲恨，門下根基，也基本散盡。

    就算『五指琴宗』殷千魂等少數幾人跑了出去，也不成大器，光只至道學宮剩下的六位人間境，還有明月學宮的宮主水寒波，就足以覆滅他們。

    靈州終於恢復了平靜，可這一戰對他們造成的傷害，卻會持續十年，百年，千年，永遠不會被後人忘去。

    湛若水剛剛醒來後，就呆呆地看到蕭陌將劍，捅入了他父親的心口。

    看著父親的生命氣息快速消失，她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直到風雪漫天，她開始一步一步走來，抱起父親的屍體，慢慢朝山下走去。

    沒有人攔她，沒有人敢攔她。

    蕭陌跟在她身後，默默地走著。

    但湛若水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回頭，但卻有話聲傳來：「我知道，父親作惡多端，怪不得你。」

    蕭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只得道：「我……」

    湛若水繼續道：「若非是你，父親他只怕作下更多罪惡，到時候，即使是我，只怕也難免活在愧疚之中，所以，你不必自責，反而，我應該感謝你，感謝你阻止了父親，阻止了靈州徹底陷危。」

    蕭陌聽著她明明是感謝的話語，卻一時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再次道：「我……」

    一個我字，千言萬語。

    一個我字，再無餘聲。

    湛若水抱起父親，繼續向前走，她的聲音，依舊不斷傳來：「我會離開靈州，離開至道學宮，找一處山明水秀，無人打擾的地方，將父親安葬。有生之年，我會一直為父親守孝，此生相識，恨不能與君相知，就此告別，從此山長水遠，後會無期，請勿再讓我為難。」

    一邊是同門師兄弟，感情甚篤，一邊是生已養已的父親，屍骨未寒。

    說完這句話後，湛若水再不多言，抱起父親，冒著衝天大雪，朝遠處慢慢走去。

    大雪紛飛，落在她的衣上，肩上，她並不拂拭，漸漸整個人已經成為一個雪人，卻終究還是慢慢遠去，最終成為一個小黑點，消失不見。

    蕭陌呆呆站在原地，不能追趕，不敢追趕，只能看著她的背影遠去，默默無言。

    有風吹來，一如他此時冰冷寂寞的心情，四周的寒意更重了，五彩晶瑩的雪花，飄蕩在大地之上，一如一個美麗的傳說。

    靈州的人，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大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五彩的怪雪，明明還沒到冬季，為何，此地忽然就成了雪國呢？

    有人疑惑，小孩子可不管那麼多，立即穿上厚厚的棉襖，蹦蹦跳跳的出來堆雪人，打雪仗，雪球漫天飛舞，但蕭陌站立在玄天峰上，卻忽然感到一陣難言的孤寂，一種莫明的哀傷。

    這孤寂，這哀傷，是從何而來，他也不知。

    但他的心，就是突然沉浸入了一種奇特的思緒中，不能自拔。

    蕭陌腦海，忽然記起，當初藏書閣初見，那一襲美麗的黃色身影，是那麼美麗絕倫。

    現在蕭陌明白了，當初，她看的，應該就是傳聞類，關於『六首狂君』那件事的秘聞，這件事，也只有至道學這這種靈級第一學宮，才有可能有比較詳細，真實的記載。

    而隨後，流沙荒漠再相見，她救了自己一命，一雙秋水明潭一般的眼睛，一下子將自己的全部心神一下子吸入進入，從此就難以自拔。

    她的一顰一笑，都在自己的記憶深處，恍然回到那夜的叢林，赤紅色的篝火下，一個黃衣少女笑著問道：「你說你叫什麼，蕭陌？」

    蕭陌抬起頭，目光燦然：「是的，我叫蕭陌，風蕭蕭的蕭，陌路人的陌。」

    黃衣女子聞言，搖了搖頭道：「這個詞用的不好，風蕭蕭聽起來怪淒涼的，但還勉強可以接受，但陌路人就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了，不如改一改？」

    蕭陌奇道：「改成什麼？」

    黃衣女子想了想，拍掌道：「有了，不如改成風雨蕭蕭的蕭，阡陌紅塵的陌吧，這樣聽起來就順耳多了。」

    「嗯。」

    「風雨蕭蕭的蕭，阡陌紅塵的陌嗎？原來到回頭，不管再如何熟悉，終究還是陌路。」

    「阡陌紅塵，不過一場空而已！」

    「湛師姐，我們還能再見嗎？」

    就在這時，一隻手默默地伸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似是無言的安慰。

    蕭陌一回頭，就看到了師迎夏那張冰雪一樣的俏臉。此時，剛剛把花老就地安葬的她，臉上也多了些奇特的水跡，不知是風雪，還是尚未凝結的淚痕。

    （大結局）

    尾聲：回返陽城。

    一個月後，陽城。

    蕭家，議事大廳。

    一位紫袍老者，手中捏著一張剛剛收到的信紙。

    信紙薄如蟬翼，然而在他的手中卻重如千鈞。

    他的雙手不斷顫抖，信紙上短短的幾行字，在他眼中，卻像是無數的妖魔鬼怪一般，他盯著那上面的字，如同看著一隻吊睛白額大虎，正從白紙中撲出，朝他噬咬而來。

    良久，環視著大廳中，眾多蕭家族老，全以期盼的眼神望著他，再看看擺在他案几上的一隻丹瓶，他忽然苦笑一聲：「報應，報應終於到了！」

    頹然將信紙扔下，他走過去，打開丹瓶，一仰頭，將瓶中的一粒毒丹吞入了腹中。

    只抽搐了幾下，這位陽城蕭家的中興之主，陽城之中少有的幾位齊物境巔峰大修士之一，蕭家族長蕭百器，就此沒了聲息，只是死時，臉上帶上了一絲後悔。

    而見到他已經死亡，四周那些蕭家族老對視一眼，臉上不但沒有惋惜和憤怒，反而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左面的族老道：「哼，還好他誤趣，不然，老夫就要他的長房陪葬了，哼，鼠目寸光的傢伙！」

    「是啊！」

    另一人也滿臉堆笑的附合道：「這傢伙，當初自作主張，要把宮主推出去，當替罪羊，替蕭神劍頂替殺害白家少族長白心秋的罪行，說是為了家族犧牲。」

    「現在，宮主傳訊來，蕭家與蕭百器，只能存在一個，保留蕭家，還是保存蕭百器，全看眾人一念之間。他不是喜歡為家族犧牲嗎，那就只能如他所願了，我們都會感激他的。」

    「呵呵，呵呵……」

    眾人虛假的笑著，大堂之中一片和睦，只有地上的屍體，猶有餘溫，一如當初，他們威逼蕭陌之時。

    那時，承擔堂上諸多族老角色的，是他蕭百器，而蕭陌，一個三代弟子，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借死隱遁，逃離陽城。

    而現在，為了保住蕭家，眾多族老將他這位蕭家家主蕭百器推出來認罪，眾叛親離，讓他也瞬間嘗到了被拋棄的滋味。

    只是，縱使他死了，蕭陌心中，也殊無半分歡悅，因為如今的蕭百器，對於他而言，和一隻螞蟻，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了。

    至道學宮之中，高坐在大堂之上，蕭陌的目光，卻透過無盡的虛空，不知看向哪裡。

    「到底哪一片山水，才有故人的身影？」

    「又要用多久的時間，才能彌平那個人心中的傷恨呢？」

    「若有緣，再見。」

（全書終。）

    ps︰後記。

    不得不跟大家說聲抱歉，並未走到這本書應該走到的位置，但總有些事身不由已，只能向大家道歉。

    所幸，我將靈州這一部份的故事該講的全講完了，算是彌補了一個小小的遺憾。

    最後只有一句，正如這本書結尾蕭陌的那句︰「若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