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燃 作者:奧爾良烤鱘魚堡 (連載中)

 
mk2258 2017-8-29 21:40:0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3 1297464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0
重燃 第八十四章 我們繼續

    趙青有時候也會想起伏龍創建的前前後後,恍若隔世。

    他還記得當年在山海財貿院讀書的日子,那時候總是有無限大的夢想,可以恣意的設想未來,即便一無所有,可這世上又有什麼東西能絆住你白日夢幻想的翅膀?

    那時候一群哥們兒勾肩搭背,輪流就著兩毛錢買來的一瓶啤酒吹瓶子,一支菸遞來遞去分享,各自摩拳擦掌,自認為讀了財貿專業出來的大學生,未來必然有一番大展拳腳的機會。

    那時候的大學生也真是翹,甚至工作都不必發愁,本地都直接搶完了,這不趙青畢業就分配到了國企華通公司,其他的同學也各有機遇,甚至趙青才知道其中有好幾個都是蓉城這邊的高幹子弟,讀了書直接家裡找了關係就調入了省城。

    這之後每年同學都有聚會,蓉城的也會回山海,畢竟多年革命友情,大家最初那幾年還是其樂融融,混的好的講解省城的見聞,城市的發展和日新月異的格局,那時候大家沒覺得有多大差異,而趙青在這之中也不覺得低人一等,農家子弟憑藉自己的努力終於捧上了鐵飯碗,成了吃公家飯的一員,更別提還娶了個單位上的姑娘,放哪裡都足夠驕傲。

    那還是華通公司效益好的時候,身為其中職工的他被人打聽普遍高平均千把塊錢收入之時,雖然他不以此沾沾自喜,卻也能從不少同學的羨慕眼神中收穫幾分虛榮。

    但隨後國企倒閉潮,華通公司體制僵化轉型不及,僅靠代理沒有自己拿得出手的產品,被市場拋棄,連續幾個月發不起工資,內部更是千瘡百孔,趙青也忽然發現,曾經那個在學校裡認為一身本事出來什麼事都能幹成的自己,怎麼突然之間好像就英雄氣短?

    豪情壯志是什麼?怎敵得過生活的煎熬?

    孩子要輔導費學費,單位要集資建房,必須拿出建房款,總不能拖家帶口一輩子給租住房付租金?於是咬咬牙拿出積蓄再向親戚朋友借款把房款交了,雖然欠著款,但總算有一個腳踏實地的家了,總算能給自己那不省心的孩子有個安穩的窩,有奔頭心裡就踏實,但交了房又要裝修款,前賬尚未還清的自己,只能硬著頭皮找本就對女兒找了農村男不滿的岳父岳母借錢。

    好在岳父岳母雖然沒給好臉色,但卻是為了自家女兒和孫子,錢還是拿出來了,雖然受了針扎心般的冷遇,但作為大老爺們兒仰起頭也終究沒讓眼窩裡盈眶的眼淚掉下來,前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不顧爹媽勸誡跟了自己的老婆,後面就是和每月工資息息相關掛鉤的項目和業績?你自己哪還有退路?

    說來可笑,以前一無所有的時候可以恣意妄為對未來設想,現在有家有業,卻突然之間發現想像力的翅膀被拴住了。

    曾經夢想可以無窮大,而現在卻發現了「侷限」在哪裡。

    侷限就在那裡,以前一想就會覺得振奮憧憬的事情,現在想一下對照的就是一盆冷水潑進現實,澆淋到心肝脾肺腎冷透。

    曾經的那些意氣風發,曾經的那些敢叫日月換新天,到頭來,會覺得自己最大的願望,竟然成了拖家帶口的熬完大半生。

    所以他才很清楚的認識到,程飛揚創立的伏龍意味著什麼。在他兒子小石頭心臟病突發趕往蓉城手術時程燃拿給他的二十萬意味著什麼。

    這其中的擔當和溫情。都讓趙青不至於對這個世界失望。

    這回程燃在股市上的操作,從宏觀角度,趙青所看到的,就是他咬著莊家的漲跌線,不停的補跌追漲,吃掉一個又一個的漲幅,對盤的理解和掌握程度,讓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種神秘力量。

    好像那個少年已經掌握了財富的密碼,吃透了呈現經濟規律的證券市場,成為了超然的存在。如果程燃有足夠的錢,那麼趙青不敢想像,他能夠從這裡面掀起多大的風雲,恐怕根本不弱於這些浩浩蕩蕩引領股價的大規模基金主力。

    他幾乎下意識想到了那個在同學會上面混得好頤指氣使的老總同學,動輒說起如今的掙錢潮流,開口閉口談富人思維,談與人相處和結交。甚至說起自己進一些老闆圈子,買高爾夫球裝備都花了幾十萬的「軼事」。

    這些年,同學聚會也再不是當年的單純了,今年在蓉城聚會的時候,氛圍也變了,有的人變的偏激,有的人高傲,有的人話裡藏刀,有的變得很易怒,人們開始恭維其中混得好的,而大手一揮買了單的人,卻又要受到背後「好了不得!在我們面前顯擺什麼!」的指摘。私下的小圈子聚會中,當年含著金鑰匙如今大有作為的,或者儼然已經乘風而起成為某某老總的同學,如今也開始表現得高人一等起來。

    想到他們說起的讓人高川仰止的掙錢手段,那些覆雨翻雲的事蹟,在趙青如今看起來,相比起那個少年,都可以付諸一笑了。

    而他自己,也不知什麼時候,面對這些都顯得清和起來,不像是其他人那般懷著妒忌,羨慕,卻還要摻雜幾分討好和諂容。

    想來這也是好像他如今不受那個圈子歡迎的原因。

    可也沒有辦法。

    當你看過鷹隼是如何掠過長空。

    那麼你也就不會再為麻雀的撲翅而感覺驚奇。

    那場滬深證券市場裡的搏殺還在繼續。

    6月的幾個交易日,當趙青把18.8元買入的湖山置業以24元左右出貨之後,這支1200萬買入的票淨賺三百多萬,程燃的股票市值和手上的現金總和已經攀向了5000萬。

    這波行情還在繼續,交易日每天的股市都在瞬息變幻……

    ……

    除了對股市的關注之外,程燃開始不得不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下功夫。

    六月初的時候倒是突發了一樁意外,作為十中「文明禮貌月」,櫥窗牆那邊有值日生負責各自班級的板報牆,為了方便擱東西和休息,有的班級搬了幾張凳子在那邊放著,五班負責的是郝迪和另一個女生,本來一個約好一個辦下午,一個辦第二天中午,那天結果郝迪中午辦完了板報後以為凳子沒有收,結果誤搬了旁邊十二班的凳子,誰知道捅了馬蜂窩,十二班當時辦報的人把凳子攔回來,第二天一群人有男有女,專門把郝迪叫出來,就在五班外面的走廊上一頓言語辱罵。

    郝迪和十二班的結仇其實早已有之,原因是喜歡一個十二班的風雲人物,對方曾經在文藝匯演上彈得一手好鋼琴,平時比較內向,不多說話,屬於很「憂鬱氣質」那一類,這類男生一般其實都很受不少女生歡迎,只是大多數都不好說出口。

    偏偏郝迪是個開朗外向大嘴巴的性格,經常愛和朋友大咧咧找上對方,各種調戲,結果一度引得十二班女生很護草的反感討厭。

    找到這個機會,十二班哪還不趕緊口誅筆伐,所以哪怕大皮帶的郝迪,當時也就站在走廊這邊,被十幾個男女生圍攻,都是所謂的「小偷!」「竊賊!」「不要臉……」各種說辭。

    郝迪都好像是被這番劈頭蓋臉的辱罵給罵懵住了,怔怔站著。旁邊不少圍觀者帶著疑惑不明就裡或者似笑非笑的神情。

    等到這幫十二班的發洩後散去,郝迪才木訥的回到教室。

    程燃當時在桌子上埋頭做題,只覺得外面很吵,隨後才陸續聽到了傳進來的信息,張平從後門走進來的時候剛好前門那邊發生的事情才結束,他把剛從樓下買的一些東西放程燃面前,又看著郝迪從門口進來,一臉茫然,「怎麼了?」

    面色漲紅的郝迪坐回他們前面的座位上後,忽然頭埋進雙手肘彎就哭出聲來。

    等到從周圍拍她肩膀勸解的人口中得知了經過後,張平驀然爆發了,「太他嗎欺負人了!」

    然後他二話不說衝出了教室,這個時候正是打備課鈴時間,張平上了樓到十二班,就著十二班關閉的後門就是一腳,發出幾層樓都聽得到的巨大的迴蕩聲,整個薄鐵皮門都直接踹凹陷進去。

    等十二班的班主任衝出來後,張平頭也不回跑了回來,正和門口處的章隅撞了個正著。

    等到張平坐回自己座位的時候,章隅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張平給程燃說事情經過的時候,無數人正朝他們張望。

    下了課後就有消息傳進了五班,說是那一腳把十二班的門都給踢壞了,十二班知道是五班的人,卻不知道是誰。據說十二班班主任直接找教導主任去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殺過來。

    眾人都同時想到一個可能,對張平道,「完蛋了,章魚知道是你!」

    果不其然這件事在年級上傳開後相當惡劣,十二班氣急敗壞的班主任沒過多久就和教導主任過來了,進五班找人指認,直接打斷了兩節連堂講課的章隅。

    教導主任把事情說了一遍,讓踹門的人自己站出來。

    張平這個時候才有些後怕,所以十二班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喊的時候,他沒有動靜。

    教導主任這個時候看向章隅,「章老師,上堂課也是你的吧,打備課鈴的時候誰出去了?你是知道的吧?這個學生性質太惡劣了。」

    章隅點了點頭,目光向程燃和張平的那個方位看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左側那邊的姜紅芍突然站了起來,道,「是我做的。」

    五班一陣嘩然。

    教導主任也懵住了,沒想到會是姜紅芍。

    十二班班主任想到上節課那嚇了他一大跳的一腳,還有自己衝出教室隱隱看到的人影,道,「不是你!是另外的人。」

    教導主任再次看向章隅,「章老師,是她嗎?」

    在全班近乎於屏息的瞬間,章隅點了點頭。

    主任嚴厲的看向姜紅芍,「你為什麼踢別人教室門啊?」

    姜紅芍轉頭朝這個時候已經震驚加惘然的郝迪看去,又轉過頭看對方班主任,「因為搬錯了凳子,你們班到我們班辱罵我們的同學……太過於欺負人了!」

    那趙姓班主任愕然,哪裡想得到姜紅芍居然如此理直氣壯。

    「胡鬧!」

    教導主任皺眉,「你一會下課來一趟我辦公室說明情況!」他又轉頭對十二班班主任道,道,「老趙啊,你也管管你的學生!」

    那趙姓班主任噎住,他當然已經在教導組辦公室,知道這個常年位居年級第一的女生,眼下還能怎麼樣?只聽主任瞬間轉變的口風和那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勢,他不能不懂狀況的不依不撓槓上去,那後面誰都下不來台。

    眼下只能擺出以往的威嚴模樣重重點頭,一副「我算是找了你們麻煩,你們好好消化」的神態轉身走了。

    教導主任交代兩句離開後,只是現在的整個五班倒不是看向一個人擋在前面的姜紅芍,而是望向那個白皙病癆臉的「章魚」。

    章隅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面無表情,「我們繼續。」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0
重燃 第八十五章 我很失望


    自己班郝迪遭到外班侮辱,張平出頭,整個班同仇敵愾,關鍵時刻章隅竟然沒有出賣,這讓全班都有一些意外,似乎對他的看法都產生了變化。但如果要問這樣的變化是多長時間,答案是不到四十分鐘。

    章隅一堂課結束,就開始佈置今天作業,並以最近整個班上狀態滑坡為由,作業那是佈置得近乎海量,而他就頂著一個班的怨聲載道,面無表情挎包離開,暴君般冷酷。

    下課後張平簡直像是成了英雄,很難相信平時那個性格中怎麼都不會有這一面的他居然會為了郝迪出頭,當然張平也只是沖十二班後門踹了一腳就跑,在對方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兩座大山壓境的時候也沒敢第一時間站出來,但毋容置疑能夠能夠做到這些已經讓人對他另眼相看了。

    郝迪臉紅紅的跟他說了聲謝謝,張平則是撓著腦袋,心有餘悸說多虧了姜哥。

    其實誰都知道如果不是姜紅芍站出來,今天這事又哪裡可以這樣輕而易舉就揭過去。

    恐怕他張平怎麼都要挨上一個警告記過或者全校通報批評。

    可是今天那些挺身而出的身影,一個個起身說「是我做的!」的情形,又讓整個五班上下想起來就覺得心中熱浪翻騰,有血緣一脈連枝的親戚兄弟都可能有所齟齬,更不必說不同家庭不同性格人組成的一個班級,不必奢望大家平時都親如手足,然而卻在這樣關鍵時刻豁出去相互支持,好像以前在大家這裡作業多就是比天還大懲罰的事情,眼下也不算什麼了。

    這共同的秘密成為了眾人恐怕多年以後也能津津樂道的記憶。

    下午的時候程燃收到一張紙條,「放學後一起走。」程燃回頭向左後側姜紅芍的方向比了個「ok」的手勢。

    老薑嘴角抿起笑容。

    對於想要重奪第一也必須保持勤奮刻苦的她來說,還有什麼比能在每天埋頭填滿了每一分鐘時間的學校裡,能偶爾有和那個男子在下課間隙,或是放學共同走出夕陽鋪陳為金色的操場去乘車走過一段路,這樣共同的交集更讓人感覺內心踏實安穩的呢?

    這是屬於且僅屬於他們獨有的時光,無論是迷茫不確定的未來,還是彼此背後的高山海隔,都無法奪走的事物。

    於是在帶著些未褪暑氣的這個下午,程燃和姜紅芍背著書包,走下樓台。

    高三樓那邊的羽毛球場有擊球的身影,操場上還有未散去踢球的人群。

    園林一般的內部路上,夕陽在兩人身上披了層紗,帶來暖洋洋的熱度。身邊的她就簡單的白色短袖襯衣,藍色的校服寬鬆褲子,伸出手指在程燃面前一晃,修長手指沾染著今天鋼筆筆膽破裂溢出的藍墨水,她眸子眨著,衝程燃促狹脅迫笑道,「過來,抹你臉上。」

    說著手作勢欲探,程燃卻臨危不避,而且眼睛明亮。

    姜紅芍見勢不妙緊急收手,主要是程燃穩如泰山的表現讓她心生警兆,若是自己的手這麼一揮就有去無回落入魔爪,而根據她歷來對程燃無恥的認知這肯定是他做得出來的事情,那到時候自己就失去進退有據而被動了,自己總不能再踹他一腳?

    所以她不自然的收回手,又為了掩飾尷尬,裝作若無其事的深呼吸四顧。

    程燃能嗅到暖風送爽過來她髮梢淡淡的清香,道,「今天很仗義啊。」

    姜紅芍笑,「誰叫我是班長呢?不就是需要背鍋的時候背鍋……」停頓了一下,她眼瞳掃了程燃一眼,「倒是你,緊接著就站起來了,形象很光輝嘛!」

    「是嗎,數過了嗎?有多少女生眼冒星星了?」

    姜紅芍呵呵一笑,「女生倒是沒看到,就注意張平看你時候的肝腸寸斷了,所以迫不及待暴露自己……魅力真大呀……」

    程燃看她一眼,「你怎麼不說後面全班男生站起來是衝你去的呢?」

    「哪有……是大家同舟共濟吧!」姜紅芍歪頭看過來,「而且,哪裡有全班男生?」

    「之前一直沒有問你,成績降了那麼多……」停頓一下,姜紅芍眸子帶著些許憂慮的疑惑,「有什麼事嗎?」

    程燃微笑起來,老薑對人對事很熱心,當你向她尋求幫助的時候,她會盡到自己所能做到最好,所以無論是在班級還是年級學生會,她都有「姜哥」這麼一個俠肝義膽的綽號。

    她在與人相處時也很知分寸,往往讓人有如沐春風的舒適,這些修養很容易就讓她卓然於群,然而這種卓約卻並非高高在上,哪怕她有著良好的家室和極好的成績,但與她在一起不會感覺到半點壓力,她不會動輒掉書袋的給你講問題談事情,在一起會儘可能簡單平實的表達她的觀點,讓你心悅誠服的接受,每一個和她相處的人,都會發現她偶爾會一言道出你不被人察覺的閃光和優點。

    她的修養也讓她不會踰越去打聽你不願告知的事物,打聽你的隱私,但往往這樣有時候也讓人覺得,她有顆不易走近的心靈。

    她像是恆星一樣牢牢吸引著周圍星體,不吝對那些宇宙中的冰冷荒蕪給予自己的熱量和光芒,但也讓人覺得自己這樣暗淡的星體本身卻好像沒能有吸引她的體量,只能被動接受她的溫暖和給予,不免讓人感覺沮喪和無力。

    因為不知能吸引到她的,又該是何等光芒萬丈或有趣的事物,那大約都是一個平常人難以擁有和達到的。

    程燃其實也有這種感覺。

    但現在,程燃聽到的是她這樣從旁有些小心翼翼的問詢。

    所以有些莫名心花怒放。

    「啊,我最近在炒股……」程燃笑著說道。

    「哦……炒股啊……」姜紅芍點點頭,兩人並肩走了一截,她眨眨眼,又再眨了眨,然後轉過頭,「炒股……?」

    大概知道程燃本身就不是普通男生,但這個時候姜紅芍仍然是有些驚奇。

    「就是玩玩,看看這個東西是怎麼回事,投了一些錢在裡面。」

    姜紅芍當然知道炒股的情況,甚至她很早就知道股市的一些內幕運作大家庭聚會的時候,有時也會有人說起這些事物,甚至家裡有的親戚和朋友本身就有在這些上面運作。

    但當然並不妨礙她在這個時候聽到程燃說法的訝異,又想了想這個男子本就與眾不同,姜紅芍瞬間接受了這個設定,道,「那你掙錢了嗎?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嗎?」

    「差不多吧,也掙了些錢。」

    「那現在能收心?別忘了我們還準備『黑風雙煞』。」她沒有問程燃掙了多少,幾萬幾十萬都沒有意義,因為她所關心的並不是這些。

    「已經收尾了,後面沒啥懸念了。所以我現在每天回去也基本上是在用功的。」

    「那好啊……我覺得要緊的是好的習慣,十點前做完作業,睡覺前背誦文言文和英語,最好能相互督促,我每天十點給你打電話督促你上床背誦,背完睡覺?」

    「挺好……又可以一起睡了。」

    在姜紅芍作勢欲打時程燃又若無其事驟然轉折,「但今天估摸著不行了,我覺得就章隅佈置的作業,十點做不完。還有……雖然他今天做了正確的事情,但我對他看法沒有改變……」

    姜紅芍咬唇橫眉冷對,但又做出個握拳動作輕輕一揮,微笑道。

    「我挺你,誰叫他佈置這麼多作業……討伐他!」

    而在不遠處的操場,兩人這番在夕陽餘暉中並肩而行的畫面,正落在了如今年級第一而且因為向校長爭取到了踢球權利,如今名聲甚為風雲的朱旭眼睛裡面。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裡面,他第二姜紅芍第一,他永遠都在她的後面,落後令人咋舌的十幾分差距,可謂是難以望其項背。

    一定程度上,他把她當做超越的目標,同時心裡生出了連他自己都不清不楚的仰慕情緒。他曾經一度認為超越她是整個高中的心障,幾乎是辦不到的事情……但上回的測驗出來他第一姜紅芍第十的結果,讓他一直以來的執唸得以突破,頗有一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暢快之餘,又生出幾分失落和寂寞。

    那是看著原本自己觸摸不到衣角的那個女生從高處跌落的失望,失望是因為不是堂堂正正,而這些失望在看著她與那個同樣一起墮落下來的程燃並肩要走出校門的時候,這種失望和寂寞讓他內心騰出了一股火。

    這火氣驅使他動身,在周圍友人大氣都不敢出的注視下,向兩人攔截走了過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0
重燃 第八十六章 軒然大波

    朱旭走到姜紅芍和程燃面前的時候,和他一起踢球的友人則站在了距離他們十來米的位置之外,遠遠觀望。

    實在是兩個學神級的人物要正兒八經的對話,自帶一些壓迫力,自然隔絕一般人的氣場,生人勿近。

    然而也毋容置疑,今天兩人說過的話,肯定第二天就會以光速流傳得人盡皆知。

    朱旭讀過的一些閒書裡,曾提及過人與人社交的「安全距離」,即是也曾經和姜紅芍這麼並肩而行過,兩個人之間始終精確保持半米的距離,朱旭當初不以為異,至少除去和姜紅芍有私交卻沒威脅的舒傑西,羅維,他曾經依據職務,外出參賽或者共同代表十中榮譽之便,是和姜紅芍走得最近的男性。

    現在看到姜紅芍和程燃之間就那麼隨意簡單站著,手袖之間卻只有數指的間隙,那間隙之間甚至透不出背後一個完整的籃球架,朱旭感覺像是看到什麼刺眼的事物,眯了眯眼。

    朱旭面對姜紅芍道,「能夠單獨和你說兩句話嗎?」

    姜紅芍左手指尖遙指右側程燃,道,「有什麼直接說吧,不用管他。」

    這是事無不可對人言的表態還是壓根沒有把程燃當外人,各人有各人體會。

    朱旭臉色微微發白,望著前方的地面,沉默片刻後抬頭,用近乎於痛心疾首的聲音道,「醒醒吧,姜紅芍!」

    朱旭很清楚,自己這話一出,就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外圍那些「圍觀群眾」頭皮發麻,大家平時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有些東西卻是在他們學生生涯一氣連枝貫穿始終:那就是他們終將因為你這十幾年的學生生涯,並且在這最關鍵的三年學習奮鬥之後,在高考的大篩選中去往各自不同的人生道路,來不得半點虛假。

    除去有家庭背景打底,或者中游隨波逐流還溫水煮青蛙的,但凡有目標有志向的學生,都明白學習對他們來說究竟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

    一切的勤苦和不想被辜負的努力最終都會指向「分分分學生的命根」,並且在高中星散後指向各自的命運。是主流公認的好大學的「康莊大道」?還是歸於大概這輩子等不到接班社會主義的「芸芸眾生」。

    「你以前都名列前茅,可程燃轉學過來後,你就狀態起伏,甚至一起滑坡。第十名了,姜紅芍,我從來沒見過快要掉出張貼榜的你!如果你有一天從那裡除名,我會非常的失望。」

    周圍人驚異的看著朱旭,這種話在任何人嘴裡說出來,都沒有資格,也可以說泛泛而談毫無份量。

    可偏偏是曾經位於一二名的姜紅芍和他之間,兩人以往長期霸佔的年級名次,早已經像是江湖傳說一樣流傳在十中學生之間,自帶一種傳奇色彩。

    甚至在蓉城的很多外校學生中都淵源流傳著十中裡面有兩個年級上一二名的學霸郎才女貌的故事。

    而現在登頂年級第一的朱旭對姜紅芍這番告誡,是全方位毫無死角。

    在姜紅芍因為他這番話微愕之時,朱旭立即轉向程燃,維持這份「當頭棒喝」的力度,「程燃,我知道你的一些事蹟,我知道你是活躍分子,想必和你靠近會覺得很輕鬆,自由自在,無憂無慮,多好。我也想!可不光學習,生活就向走上坡路和逆水行舟,從來就是不進則退,你覺得輕鬆的時候,難道不想想你是不是正順水飄下滑坡呢!?」

    「我知道你們以前就認識,你們是朋友,紅芍是很看重友誼的人。然而你轉學過來之後,你難道沒有發現對她的影響嗎?看看你的情況,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男人一點,成熟一些,朋友之間若是相互損害前途,那就該保持距離,如果不能互為促進,請你為她著想,做最好的選擇,對大家都好。」

    這樣的話肯定不好聽不好看,但朱旭知道自己至少站的理是天衣無縫無可厚非,而且他很清楚,當這番言辭被圍觀人眾傳出去之後,全校都會同意他的這番說法,甚至可能推波助瀾形成一波輿論。

    他還有一個隱晦卻是真正劍走偏鋒的目的,因為他心知肚明無論出於臉面還是驕傲自尊任何原因,他都不可能向姜紅芍低頭表示自己的仰慕,那會讓他的所有尊嚴丟得乾淨,那是他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這件事就會成為那個契機。

    以他曾經和姜紅芍的相處,他知道她是聰明的女生。

    他相信她的聰慧足以讓她明白和程燃過於近乎的友誼最終會導致相互的損害,從而會及時調整止損。

    雖然不知道她怎會迷了心竅受到影響,但她的理智遲早會清醒過來權衡利弊。甚至都不消她自己反省,她背後的那個家庭就會及時扳轉。

    那個時候,他現在對她說的這番話,會無限度在她內心放大,這種近乎於不給自己留後路仗義直諫的形象,更會在她心裡留下深刻印象。

    若是能長驅直入一舉突破叩問他們曾經的點點滴滴,她或許驀然回首,會發現他才是最適合她的那個人。

    而周圍只敢遠遠看著的人群,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站在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朱旭,簡直有種一往無前的大將風範。舉手投足都充滿著真誠和交心交底。

    他們這個年齡沒法用很多精彩的詞彙來表達,只覺得眼前的朱旭成熟,身上像是綻放著光。

    如果他們是當事人程燃,大概也會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友誼損害到人家女孩的前途了,是不是也該成熟點男人點自我了斷,而不是讓別人女孩來做這個「惡人」。

    而此時在他面前的姜紅芍,漂亮的眼瞳有波紋在微微顫動,在朱旭心中一動還待趁勝追擊的時候,姜紅芍開口,「原來你是這樣想的……還是要謝謝你……你說得真好。」

    朱旭一愣。

    我說得真好……然後呢?

    「原來你對名次的張貼榜是這樣看的啊……」姜紅芍眼波流媚,微翹起嘴唇,流露出女孩心態的赧然頷首,「其實那張照片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太好看。如果真的除名撤下去了……」她秋泓一樣的大黑眼瞳裡居然有幾分俏皮的期許,「也好啊。」

    然後她沖朱旭寬慰一笑,「所以吶……請別失望。也許這正是我所希望的呢?」

    隨即她歪頭向旁邊程燃嬌憨道,「走啦!快趕不上車了。」

    白襯衣藍色校褲,黑髮垂肩的女孩和那個男生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成兩道纖細蕭條身影遙遙離去。

    徒留下朱旭兀自怔在原地,像是寺塔裡枯敗的石像,而且還漫天鵝毛大雪。

    剛剛……她是什麼意思?

    透露的意思是,她也不會在乎名次了,如果是墮落,她可能就這麼一直和那個程燃一起墮落下去?

    甚至她根本也不管不顧……這必然會在全校傳開來的話,會是怎樣的軒然大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1
重燃 第八十七章 生命危險?


    從十中出來兩人還是照慣例同乘一趟車,程燃先送她到回家的站台,自己再轉車回伏龍大院。

    興許是朱旭那番說話還是有所影響,所以兩人從校門走出上了公交車的這段路,都沒有說話。

    白藍色外漆方正的公交車停在站台,和姜紅芍一起上車就能發現車內不少人視線隨著她進入的轉移。

    雖然過了十中放學的高峰期,但這趟過來的二十七路車也載了不少其他學校在這條路線上的學生,而多數常年在這條線路上學放學的,時而都會遇上這麼個模樣氣質讓人印象深刻的女生。

    有的在私底下打聽過了,知道是十中的,消息靈通的或許連她姓啥名誰都知道,甚至有的私底下會跟自己的朋友說起那偶然驚鴻一瞥時而來的油然感慨,「五官極少有這麼標緻的……我敢說極品!」

    而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每天上放學都會在這個站台盯著車門,唯一的期待就是某天看著這道身影出現,拉著手環或者在某個位置坐下,直至到站後她下車這段時間的身影。

    學生時代本就是如此,有時候僅僅是觀望到一個身影,就足以在兵荒馬亂中度過安寧喜樂的一整天。

    今天則是伴隨著公車門吱嘎的聲音後姜紅芍走入,一些個眼神亮起來,但偏偏身邊多了個怎麼看都好像讓人不太歡迎的男子。

    只是這男子從骨子裡透露出一種陽光和灑逸,讓人好像也徹底厭惡不起來,好吧居然從氣質上來說兩人竟然還有一種般配的感覺,令不少人餘光在兩人身上下細打量,不錯漏半點細節。

    上車就感覺到這種狀況的程燃有種置身狼群環伺中的觀感,而隨即他就看到姜紅芍望著他的目光浮出狡黠的光芒。

    車輛傳來柴油發動機嗡鳴起步的聲音,手環晃動,此時車裡人不是很多,但卻也是坐滿了,他們兩個拉著掛環站著,還沒有進入未來沒有輕軌沒有brt沒有地鐵的城市,甚至公交車都沒有空調,打開的窗戶隨著車輛行進刮入一陣褪暑的涼風,餘暉灑在姜紅芍半邊臉上,瞳眸子像是在妖嬈燃燒。

    程燃心生不妙時,剛剛在十中裡對朱旭他們差不多算是宣告「如果那是墮落那她寧願墮落下去」的姜紅芍嘴角微揚起來開口,「程燃,剛才的事,你也看到了……所以你要對我負責啊。」

    白皮漆公車外傳來引擎轟鳴,輕風送爽,車外的自行車流鈴聲叮噹作響,但現在整個車廂裡彷彿都落針可聞。

    很多人手上的動作僵住了,無論是喝水還是假裝看風景的閒人還是剛才在嘰嘰咋咋討論一場球賽或者流行歌曲的男女,都保持著一個凝固的姿態。

    他們旁邊第二排的那個中年男抬起頭看了看程燃,又從上到下看了好幾遍姜紅芍,喉結劇烈起伏,狠吞了好幾口口水。

    ……

    神特麼的「對你負責!」。

    程燃當時表情那叫一個閃了腰外加恨不得吃了她的精彩,而且這肯定是故意的吧,只看老薑笑得這個奸猾樣就知道差不離其。

    不過程燃覺得,不就是一腳油門上高速的事情嘛,大不了一起飆啊。

    神情在訝異後的極短時間恢復調整,微微蹙眉,竟然還有幾分憂鬱氣質,「我當然會負責,就是你媽那邊……不太好答覆啊。」

    這特麼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一車的人痛心疾首,對那個女孩的楚楚可憐簡直都有一種保護欲了,甚至有幾個人已經瞪著程燃擼袖子,頗有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架勢。

    姜紅芍眸子視野中,看到程燃盯著她的長腿下意識往後退保持安全距離,她帶著寒氣似笑非笑的看他片刻,才笑道,「和我媽有什麼關係,我媽不管我學習啊……所以呀,作為幫扶對象,期末可不能鬆懈了,一起努力吧。要不然我很沒面子的噢,我沒面子的話,會找你找補回來,說不定押著你做題,不做完不准走。」

    腦補了各種狗血劇的一大車人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原來人家從頭到尾說的是學習!

    一車人又恢復到各種各樣的談笑風聲中。

    某個車站有白領提著包下站了,但腦袋裡還迴蕩著公交車上那個女孩先前如清風縈繞的聲音。

    他整了整領口,用手輕輕撫拭了用了幾年已經顯舊的真皮公文包表面,想起回到家還要伏案熬的那個項目方案,以及昨夜和幾個各懷鬼胎的甲方代表宿醉的空虛。對方裝模作樣的提出幾個修改意見,但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提點他後幾天他必然要下點血本的幾圈麻將局。

    忽然想到那些年好像也有個女孩,這樣押著自己做題,可到頭來他連她當初流淚的臉是什麼模樣都記不起來了,只有在這片城市中庸碌而無處安放的生活才是迫在眉睫的現實。

    回不去了。

    ……

    姜紅芍和朱旭的那番對話後面果然在十中掀起了軒然大波,傳到了很多人耳朵裡。其實高中的知識都重在積累,一般來說能保持優秀的,基本上也能一直優秀下去,至少在金字塔最高處的那些好學生中,除非遇到家庭重大變故,極少見一落千丈的現象。頗有種強者恆強的局面。

    但凡是都有例外。

    十中這麼個競爭激烈的地方,努力者,有天分者如過江之鯽,稍有不注意就舊貌換新顏的年級十大榮譽榜,能夠長期位列其上,誰都知道需要的是怎樣的優秀和背後的付出。

    這樣的榮譽是實實在在的,多的不說,蓉城十中長期前十的學生到了什麼水平,那基本上不光是國內名校,就是世界級的名校也能隨便去得,就是家境差的,也有全額獎學金資助,這在去年就有例子,一位sat成績在2300分的十中高三女生被四所名校錄取,結果選擇了能給她折合人民幣200萬獎學金的紐約大學阿布扎比分校。

    在這種稍有差池就風雲變幻之地,姜紅芍卻一下被甩落下來,這本就讓很多無比崇敬喊著她「姜哥」的人提心吊膽捏一把汗,結果朱旭這邊還放出話來,姜紅芍就願意隨著程燃一併墮落。

    這麼一瞬間,不知道多少人痛心疾首,而一些年級上本身成績優異,且因為自身的優異而自覺懂事成熟的學生們,有時候看著姜程二人都有些惋惜,會覺得姜紅芍怎麼會如此不智?

    班主任孫暉很焦慮,章隅有時候也會把薑紅芍叫到辦公室,詢問狀態。這都是不消說聽到了教導組的一些風言風語。

    但誰都不知道,這段時間裡,有時候不堪其擾,特別是晚上十點鐘就會接到姜紅芍打來的電話,女孩在電話那頭聲音清脆,「ling!您的文言文背誦時間到了,服務滿意嗎?」

    弄得程燃有時候會問我睡覺前能不能用這種聲音來句「晚安」就完美了,結果被姜紅芍斬釘截鐵拒絕,「想得美!」

    時間流逝。

    六月中旬的幾個證券市場交易日裡,程燃將此前幾番買賣衝殺後在21.2元左右價格補倉的東明珠股,以大約28元左右的價格在高位全部出貨。

    而也在差不多犬牙交錯的時間段裡,他最後以16.5元左右成本持倉的廣信股份,也在隨後21元左右的價位上拋出。

    18元成本價持倉的湖山置業在後期高位破30價位的時候拋出。

    因為手上每支股都做到了幾千近萬手,出貨的時候剛好卡在莊家往下砸盤前夕,程燃快上一線,一時間這些在519行情期間幾乎以「60度」曲線圖向上猛漲的妖股開始高位回落,眼看莊家撤退,程燃體量小,開始放貨突圍,爭分奪秒,以趙青的話來說,他操作的時候「心臟病都差點犯了!」

    等手上這些股出貨完畢,程燃只是粗略的盤算,這波519行情盯下來,手上翻出的資金總和達到7450萬!

    這個時候,要等到年末才會徹底起勢的大妖股宜安科技也就才25元左右的價位,程燃在這上面補了2000萬,多的就沒必要了,這是一波中期投資,等到草蛇灰線的年末和2000年到來的大莊猛漲,程燃到時候又可以從中提款機般套現出一大筆錢來。

    這支部隊,旨在埋伏,等待破繭出殼的那一天。

    至此,程燃手上的現金就有5500萬。

    看著銀行卡里讓人愉悅的這串數字,程燃突然有些捨不得。這大概就是借了別人的錢不想還的心理體現。

    這有零有整的,拆了多不好看。

    好想黑了秦西榛的那筆錢啊。

    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1
重燃 第八十八章 怎麼可能……


    錢是一種資源,而且在有的人看來,這種資源的力量無所不能。

    它承載著那麼多的快樂痛苦,還有俗世之間那些潛在背後的源動力,能夠摧毀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和意志,也能承托起升斗小民最樸素的生存尊嚴和夢想。

    1999年,519行情的爆發給了程燃騰挪的空間,令他掙取了到目前為止最大的一筆財富,然而個中風險,除了為他操作股市的趙青,都不為人所知道。

    這裡面有前世的預判,但也有自己在這上面知識技能經驗的總結,就好比程燃看走眼的深桑達這支股票,如果他按照前世規律不管不顧的大量投入,而不去追蹤莊家出貨的技術圖,那麼這只股在最初的一個漲勢之後,沒有了托盤主力,莊家沒有啟動,他如果還往裡面砸錢,那最後也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錢被拖入泥潭,12塊買入的價格持守到最後也就是11元左右,完全錯失這波行情漲勢。

    但如果完全按照技術圖來操作,那麼他會發現湖山置業這支妖股在破30元的高位後無數散戶追漲,莊家砸盤,他會分析出最大可能是莊家在清洗散戶跟風者,因為從基礎面和a股市場大盤上揚的大趨勢來說風險很小,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只股在漲兩倍後基本上就達到莊家做莊的目的準備出逃,他如果持續補倉,後面就將被套牢。

    這就是519行情雖然大家看著熱熱鬧鬧,而且後世無數股民憧憬,但實際上在這波行情中能賺到錢的散戶並不多的原因。

    所以程燃這波套現之旅,不光是有計算,有搏殺,有讓趙青全程提心吊膽的籌碼調度,還有在賭的成分,而且是和吃人不吐骨頭的莊家對賭。

    而他在證券市場的行為還是造成了其他的影響,好比湖山置業,破三十後他就知道這是莊家的最後高位,他當然不知道最終價位是在三十幾塊錢莊家出貨,那也不是他要賭的蠅頭小利,這種時候就要收起自己的貪婪,所以他率先大單出貨。

    這支票的莊家其實並未反應過來,但程燃的行為造成了老鼠倉的恐慌,一時間老鼠倉以為內部消息有變,紛紛出逃,莊家這個時候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出貨通道已經淤塞。

    等程燃手上單子出完,湖山置業就已經跌停,後續交易日更是連續綠陰線封板,估計程燃這個落了塊壓山石把後路堵死的舉動讓莊家內部大為驚嘩,少掙了不知多少個億,如果讓人知道,恐怕買兇的事情都幹得出來。

    這錢都是火中取栗得來的。

    所以程燃這也算一將功成萬骨枯。

    雖然看著躺在賬戶上的現金莫名感覺到一種「這是朕之江山」之感,但只要一想到那個搬倉鼠面對錢財兩眼放綠光的那種執拗後,程燃就莫名被神秘力量驅動著讓趙青給秦西榛的賬戶打款。

    他將兩千萬打入搬倉鼠的賬戶,這是當初他們約定的數額,她借出程燃一千二百萬炒股後,程燃最後還她本金,還將她的零頭添滿。

    奇怪的是當程燃把錢打過去入賬,還在想像秦西榛那副模樣會不會撲在電話或者電腦面前對他整個操作和掙錢各種細節喋喋不休追問,甚至興奮到尖叫。但這些情形都並沒有發生,奇異的是秦西榛居然只是發來一個短信,「錢已到賬,謝謝:)」

    這該不會是……被綁匪綁架了吧?

    不太確定的程燃打了電話過去,從她平靜的回應中確定後,又不放心的再問了前往美國的陳木易,陳木易那邊確認了和秦西榛碰頭,還被秦西榛拉著去請了一頓漢堡大餐,程燃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這搬倉鼠搞什麼鬼?

    難不成是在做專輯或者進行音樂的探索,所以這些身外事都先拋一邊了,程燃覺得這大概是最合理的解釋,也就不再糾結。

    現在手上有3500萬的大筆現金,程齊聯眾那邊的事情也就暫時不必憂心了,但程燃並不想把這件事告訴程齊,因為大哥程齊的性子,還是有些輕軍冒進,如果知道這件事這麼得以解決之後,他在這上面得到的教訓定然不太深刻。

    都說性格改變命運,在程燃看來極有道理,而且是很有道理的一件事。這倒不是玄學,而是在於闡述一個人在這個社會上安身立命最為核心的事物,你是百折不撓的性子,不會輕易被打倒,那麼這種人哪怕就算是運勢一時不好,也總會抓住機會起勢,最終不會過得太淒慘。

    優柔寡斷的人很可能敗在一次次失去機遇抉擇的窗口。

    喜愛吹噓的人或許一時能高朋滿座,但吹起來的泡沫最終會導致樓塌宴散。但如果這種人足夠厚臉皮,便也有可能換一個領域繼續重複這套規律。

    說實在話,每個人興許都有人生高光時刻,但無論誰都是從一個個低谷走向高光的,說到底能夠引導你人生路徑的,很大一部分是在於個人的性格。

    這大概就是為什麼這個世間要宣揚與人為善,宣揚許多立身立人,為人處世道理的原因,因為早有無數前人智慧總結的規律,性格陰暗偏激者大多死於自己的作死,相反能契合這個社會主流價值觀,三觀正確,與人相處時給人感覺到善意溫暖舒適的人,也會收穫他人的善意。

    人世如果儘是黑暗和苦難,那還活著做什麼,自殺就好。

    而只有一燈能渡風暴千帆的希望,那些青山暮靄,萬里江河,眉目如畫,塵埃美酒,雪間火鍋,酸甜苦辣,人世溫情,才是不枉來此世間一遭流連忘返的原因。

    ……

    章隅在春熙路的這家日料店,和剛剛落地蓉城的姜紅芍姑姑李韻見了面。

    這些年兩人之間雖然偶有聯繫,但實際上這麼面對面見面,好像還是第一次。

    李韻走進日料店的時候還在打電話,但隨後就掛了,關機,把手機擱在桌子上。

    章隅看著,咳了兩聲,給她添茶,像是回到曾經的賭書消得潑茶香,臉帶幾分譏諷,「怎麼,大忙人剛剛在談投資吧,大生意都不顧了……這是在可憐我?」

    作為姜紅芍那個曾經一直掛在嘴邊的姑姑,李韻算不上美貌,相反臉顯得有些長,還有點雀斑,但獨特的是整個人有種越看越耐看的魅力,若是走在眼下普通人堆裡,她可以說無論精神面貌還是舉手投足的氣場,都不屬於這個社會的面貌。

    漂洋過海的人有些狀態,在眼下的時代中還是很為突出。

    李韻皺眉道,「我對重要的人事,都是先關閉手機,這是起碼的禮貌。另外,不要拿這一套酸我,你我早都是過去式了,好久不容易見個面,就是嘮嗑嘮嗑……說實話,這些年了,該過去的也過去了,到頭來也只是出於曾有關係的朋友的關心而已,看看你現在怎麼樣,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儘管提。」

    還是這麼強勢和風火。章隅淺笑,這就是她嘛,當年他決定率先放手過後,李韻眼看沒法挽回,也就迅速斬斷撇開,追尋她自己的生活去了,這就是屬於她的乾脆利落。

    「這麼專程約我出來,怕是不太可能讓我給你提要求的吧。而且你該知道,我什麼都不缺,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忙。」

    李韻笑,「還是你。那個讓人忍不住想砸得稀巴爛的冷石頭。點菜吧,邊吃邊聊,聊聊這些年的情況。」

    兩人倒是沒有多聊當年,都在說最近這些年的過往,就像是普通友人的聚會。

    只是到了最後,李韻道,「對了,我聽說紅芍班上有個叫程燃的,這個孩子怎麼樣?」

    章隅沉默了一下,片刻後道,「他只是個學生,你們不要為難他。」

    李韻拿出打火機點燃一支女士煙,把菸灰磕在煙缸裡,眼下一桌菜,這裡是蓉城目前最出名也大概是最早的日料店,雖然是日本人開的,就在伊藤洋華堂對面,但其實只能算馬馬虎虎。

    「放心,我作為紅芍的姑姑,當然沒那麼多事。但有的人卻不這麼想,普通的同學相處也就罷了,只是聽一些渠道說他情況不一般,你知道的,這些我不打聽,都有人打聽。我只是提前有個數而已。這個伏龍公司未來走向怎麼樣,我不清楚,也不關心,聽說他自己還開了一棟樓的店,有點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手頭上這個學生真正的情況,但不需要你來判斷,當然,我也需要知道一些紅芍在學校裡的情況,這些恐怕也只能問你了。」

    「這才是真正的你。一個生意人的樣子。」章隅微笑。

    「這不是你造就的,不要覺得自己多偉大。」李韻道。

    章隅點點頭,「我會看著他們的。」

    李韻道,「你知道,紅芍這丫頭很乖,長輩們都很喜歡,這也意味著有的人會刻意鑽營。」

    章隅道,「就像是當年之餘你我一樣?」

    李韻道,「當年的事情,他們逼你太狠,而我應對也不好,所以都沒處理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庭淵源,各路親戚,是人就多少有些自己的小九九,說到底還是我們兩個自己的問題。你我性格上終究合不攏,所有的外因都不及內因。」

    「門當戶對是個大問題。」章隅道。

    「這個事情辯論下去是個死胡同,所以不用再談。」

    停頓一下,李韻繼續道,「我可不認為紅芍會和我們一樣,而且這個時期的他們,誰都說不準以後會怎麼,我不擔心……只是想起來了,今天見你,順便提一下這個事,我也需要你平時盯一下紅芍,這丫頭很倔強,平時委屈了,受累了,不跟她父母說,多半也不會對我全然相告,你幫我多看著點……還有關於她和那個叫程燃的學生,我知道的情況越確切,未來某些時候,我就能做出我的表態。」

    「當然,我大概率覺得,從小就在我身邊受我熏陶的小紅芍,哪裡那麼容易被人騙,而且還是個小屁孩……這事兒吧,其實沒那麼讓人緊張……她愛交朋友,性子活潑跳脫而已,至於喜歡誰,她眼界那麼高,又怎麼可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1
重燃 第八十九章 未來之可期


    證券市場的行情喧囂臨近尾聲,程燃早早結束了在那處的戰場,說來可能不信,準確預測了此次大盤行情,在股界無人不曉的「海王」,還有在這場莊家抬升中突圍引領無數老鼠倉跟風脫逃,使得莊家損失慘重,欲除之而後快的幕後黑手,如今已經安全落地,準備投身於……他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之中。

    這就像是一個呼嘯江湖殺得各路人馬左支右絀的劍客,全身而退之後,隱於山澗清泉,用那把沾染了世間無數高手血跡震動天下的劍,暴殄天物的削木頭做起了木雕。

    因為殺人是工作,做木雕是生活。

    證券市場倒錢只是情勢所迫的逼不得已。眼下約定了和姜紅芍黑風雙煞的期末考試才是生活。

    程燃曾經也無數次如那些重生一般想過自己回到過去會怎麼樣,也理所當然的想著掙錢發家走上人生巔峰,可誰能知道自己就在奔波追逐這些的路途上猝死了呢?那麼既然能重生一次,在承擔有限的勞動賺取回報的情況下,儘可能的照顧好眼前的人生,體會曾經那些遺憾的,或者從未體會過的事,又有何不可?

    只是現在手上握著三千五百萬,程燃還是有些不太踏實,他以前聽到過有人提出一個說法,說每年的真實通貨膨脹水平大約是廣義貨幣供應量m2增速的一半,那麼按照這個來計算,眼下世紀末的二十五塊錢,等於未來二十年後的一百塊錢購買力。

    所以程燃手上現金持握著的購買力,已經是相當的強悍,而他仍然沒有想好這筆錢究竟拿來做什麼。

    一方面肯定是要為聯眾和cq備下發展的資金,股市上還有他作為中期投資的兩千萬,在明年可以獲得收益,而現在如何把這些錢用掉卻是一個讓他頭疼的事情。

    他若是一個普通人乍一暴富,不想折騰的話,守著這筆錢彷彿就守著一座金山銀山。然而有著對未來變化瞭如指掌眼光的他來說,這些更像是空中樓閣。這些錢如果不能花出去,花在有用的地方,那麼基本上一年的貶值都可能是一戶普通人家一輩子的積蓄。

    所以程燃在看書複習的過程中,也提出了一些設想和計畫。

    有些不妨過過癮的念頭,乾脆在各大城市買他繁華地帶一片房產,到時候被人挖出來拿出百多本房產證被新聞大肆報導好像也挺刺激。

    但這些似乎也不用,因為他老媽徐蘭,現在就在蓋房子。

    事情始於蓉城伏龍這邊,家屬院側面的地域已經修起了給伏龍員工的福利樓房,這片地域當初伏龍買下來華通公司的時候,正好是華通公司的建築用地,所以上面可以直接修建商用房,而當初謝侯明和程飛揚兩人一合計之下,本來張薇和徐蘭這兩家女人到了蓉城就閒著沒事,徐蘭也不好介入程飛揚的伏龍,避免出現內部隱患,張薇不可能讓謝侯明用公權給她安排職務,到了他這個級別,有些線就必須劃分清楚。

    於是張薇和徐蘭一合計,決定就成立一家地產企業,先給伏龍公司修福利房。

    因為張薇加進來,謝侯明那邊可以安排承建商,名字上面就要另想,在民主評議徵集企業名字的時候,謝飛白的意思是叫做「炎華」,取名炎黃華夏的意思,以他來說很有幾分氣魄,但給直接無視了,兩家大人的意見是聽聽吉祥物程燃的意見。

    程燃最後附議謝飛白,才讓這個名字得以通過。

    炎華置業成立後,徐蘭作為董事長,張薇是總經理,其實自己老媽更適合內政,在外勤上面沒有謝飛白母親張薇能闖敢幹,所以張薇主外,徐蘭主內,股權分配是五五四五。自己家出地,謝飛白家出承建的技術和人力,而通過伏龍的土地合同就能從房產中貸到款,再加上伏龍員工內部認購,基本上沒有資金壓力。

    炎華置業的目標,不僅僅是在蓉城,還將在伏龍未來研究所和技術中心設立的城市,拿地為員工提供福利用房。

    這是伏龍的一項福利,這個時候肯給員工修建福利房的民企幾乎沒有,當然這個時候房子對於一般人說也不是什麼大事,普遍一兩千塊錢的房價,還沒有到未來飆升到望洋興嘆的地步。炎華置業的提前佈局,將在未來房價上漲的大趨勢下,帶給伏龍一個爭奪人才無往不利的利器。

    只要是伏龍的員工,干滿年限就能得到福利分房,福利房比市價的商品房價格低廉,但質量絕對不差,因為就是老闆娘自己成立的地產公司蓋的房子,質量不好可以直接找上門投訴,而員工可以用股票和獎金付福利房款,這等於是大幅度減輕伏龍未來的資金壓力。就在福利這一項上,只要佈局完成,以後和伏龍爭奪人才的公司,可以說幾乎是沒有一個能戰。

    畢竟現階段哪家公司能想得到在未來房價暴漲前狂修房子?

    未來的炎華置業要在首都,要在上海,要在大連,要在洛杉磯……各個伏龍分公司所在的地方開花,修出一片天地。

    當然,這只是一個讓人心馳神往的願景。

    眼下的伏龍福利房已經在那十五畝的地面拔地生長,十棟十二層的小高層電梯公寓式建築,呈一個環形結構,把有游泳池和兒童遊玩中心的中央花園圍拱起來,承建單位是蓉城建工集團的第四建築工程處,這個承建商過去完成過好幾處國家級省級的重點工程,擁有眼下蓉城最先進的建築理念和水準,這是謝侯明牽線搭橋的結果,是以如今炎華置業在伏龍的員工福利房項目在蓉城地產界也頗有聲名,直接被蓉城建工集團在九八年底當成是一個對外品牌形象展示工程對外推廣。

    作為開發商的炎華置業這家能量不小的伏龍「御用」地產商也被蓉城地產界認為極有潛力。雖然作為老闆的徐蘭和張薇還沒從這上面賺到錢,基本上還是負債修樓。

    現在樓房已經封頂,內部的分配已經開始,程燃家選了三號樓位於頂層的一套大平層。這個時候就連普通開發商都在鑽政策空子偷面積以作為自己促銷的手段,伏龍自己修的單位福利房那還不是儘可能的為職工謀福利。

    所以九十個平方的房子實際面積是一百三十個平方,而程燃家選的房子建築面積是一百二十個平方,但算上所謂的飄窗,入戶花園,贈送陽台,綠化台,設備台等這些不計容面積的犄角旮旯,實際使用面積一百八十六個平方!

    而所領取的福利房也不是人人有份,公司元老和中高管理層,可以依據自己在公司的序列級別,優先排號選房。

    而在伏龍工作兩年以上,或者在業績指標達到「鉑金」級的員工,能夠參與分房。

    至於在大戶型和小戶型選擇上面,就沒有對公司級別的限定,普通員工夠資格的也可以選擇大戶型,長老級的領導層如果想住小戶型,也無所謂。

    只是大戶型肯定要比小戶型多更多的集資款。

    同時一般為了均衡,小戶型在設計時朝向比大戶型好上一些。所以兩者都有利有弊。想要好的朝向,也許就要犧牲一下面積。想要好的面積,也許就要犧牲朝向。

    在選房的時間段裡,程燃在山海的小夥伴家庭都陸陸續續的過來看房了。

    俞曉家,柳英家,姚貝貝家,謝東家,張鑫家,楊夏家……

    當然,因為在上學的關係,大多都是這些夥伴們的家中大人過來蓉城的,他們本人倒還是在山海讀書。

    只是好像大家曾經從天各一方,到再見的日子,已經可期了。

    俞曉給程燃打電話的時候,突然有些感慨,「程燃,我好像突然發現……程叔叔,改變了很多人命運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1
重燃 第九十章 不會吧

    程燃覺得,像是俞曉可以仍然和他電話裡像以往那樣閒談聊天,吹牛相互打趣,這是一種很珍貴的相處狀態,好像當年曾經一起長大的那種氛圍,一直維繫著,尚沒有被各自不同的人生所阻斷。

    然而這來蓉城選房的當年的一些大院小夥伴,很多人事就已經變了。

    譬如謝東一家,謝東成績不好,沒有考入相對算是二流的高中四中,讀的幾乎是山海最差的高中五中,上了高中後基本上跟不上高中的課程了,這小子在班上成績還是十幾名,乍一聽名次還算可以,但上回測驗也就是三百五十分,整個班上過四百分的只有一個人,整個年級能夠進入一本分數線的寥寥無幾,二本分數線約能找得出幾十個。

    現在高二下半學期,一個班基本就不成建制了,五分之一的學生一上課就逃課,其餘大部分都埋頭睡大覺。

    五中校門外和學校背後的田埂,多得是一到放學就解決恩怨的群架場。據說上回謝東還和學校的人去鐵路技術學校和人打架,他們幾十個人去打人,結果鬧大了,人家校長報了警,他們被警察攆著跑,抓了好幾個,謝東跑得快,逃過一劫,這事在大院小夥伴裡已經不是秘密。

    程燃聽到這個信息的時候,腦海裡只是浮現出當年那個喜歡打籃球笑得很開朗的大男孩。

    雖說無論再泥濘貧瘠的土壤,也能開得出美麗的花來,但大部分人都不是這麼堅韌不拔的生命,更多的也只能在大環境下放任自流。

    之所以歌頌出淤泥而不染,是因為這樣的例子實在太過稀少。

    謝東的父母把在蓉城的這次選福利房當成了家庭命運改變的一個大轉機,謝東是和父母一同看房,學校那邊是他爸給老師打電話請了病假,畢竟他在學校裡,反正該逃課也逃課,他父母對他學習上基本上也沒什麼奢求了,還不如讓他一起過來看房子。

    謝東一家那天特地下午還專程趁程燃放學回家的時候過來串門。

    但是程燃再見謝東的時候,卻已經不是當年在山海院子裡,見面他會笑著過來擂他肩膀一拳,跟他就勢聊聊學校和最近看過的大片,說《勇敢的心》裡威廉華萊士的那句「freed!」是多麼蕩氣迴腸,說《獨立日》裡人類全部戰機最後反擊外星人是怎樣的波瀾壯闊。

    都沒有了。

    有的只是在程燃面前木訥的沉默和閃躲的眼神,程燃問起山海夥伴們的事情,問一句他回答一句,所感覺到的是他刻意保持的距離。

    就好像是他的父母在客廳那邊自己爸媽面前的謹小慎微,感恩戴德的說起程燃父親程飛揚對老同事的照顧,他事業能做到今天,本事大了去,動輒對他程燃成績好不讓父母操心進行誇讚,有的是不自然流露的崇敬和羨慕。

    這樣的對話和交流其實彆扭而尷尬,最後送他們離開的時候,謝東和程燃走在後面,他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問出了他今天首次對程燃的問題。

    聲音帶著搖搖欲墜的勇氣,像是他打心底在自己和面前已經今非昔比的朋友之間劃下了一個不能踰越的界限,心知肚明自己不該刺探,卻最終忍不住的僭越。

    「他們說……姜紅芍的父親是山海市長,是真的嗎?」

    程燃點了點頭,「有這回事。」

    謝東眼睛閃爍了一下,「他們還說……你和姜紅芍,已經在十中耍朋友了,也是真的嗎?」

    程燃搖了搖頭,「以訛傳訛,這個沒有。」

    謝東輕輕「哦」了一聲。

    臨到送出門口,謝東突然開口,依稀像是當年那個喜歡打籃球的悶騷大男孩模樣了。

    「程燃……這個可以有!」

    ……

    除了謝東來蓉城了還有一些人,譬如柳英家和姚貝貝家,柳英母親還是在市教研組,她父親自己開有家小公司,所以是早沒有在伏龍入職的,當年股本也賣了,所以蓉城的福利房她們家是沒有資格的,姚貝貝家也是大抵如此,只是他們這回來除了是陪山海張鑫一家過來幫忙看看房之外,還是來蓉城買房的。

    說是陪張鑫家來看房,其實也就是找這麼個由頭來蓉城看一眼如今的伏龍公司情況的。

    而且現在山海院子裡不一樣了,當初沒有退出來的,跟著程飛揚改制的伏龍走的,眼看著一家家人是越來越紅紅火火,伏龍公司那個發展,極具大事業的氣象,就不說年末了,據說季度一些銷售人員拿到的獎金,讓一些曾經沒能入職的,看得是兩眼熬紅。

    到頭來當初一些沒有跟著程飛揚干的老職工,都推了外面打工的工作,找上來想要重新進入,他們知道伏龍如今內部規章嚴格,他們回來也不可能是元老或者老員工的待遇了,但沒有辦法,只要能夠搭上伏龍的快車道,能夠在這株大樹庇蔭之下,也是讓人感覺踏實的事情。

    而柳英姚貝貝兩家則不然,一來柳英父親柳軍和姚貝貝父親姚貫東,兩個人都算是小有些能力能掙著錢的,柳軍開的是一家室內裝潢小公司,姚貫東則在外面給一家千萬級規模的私企干經理,但這兩人比起程飛揚這個如今山海人人知曉的非凡人物,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說來兩人的心態也奇怪,曾經同在一個屋簷下,華通公司效益不好,他們是當時能在外面自己幹兩份工作,找得到出路的「能耐人」,當初在院子裡,也是自覺高人一等的。而如今風水輪流轉,程飛揚幹出了這麼大的事業,幹到了省城去,他們心裡頭倒是不平衡起來了。

    如今山海院子那邊,很多人都來蓉城選福利房了,柳英和姚貝貝兩家人也說不上來是個什麼心情,總是心慌意難平,夫妻之間私底下盤算,覺得不能給人小瞧了,而且感覺大家都在蓉城有房子了,他們不能落在人後,所以都動了拿出積蓄,在蓉城也來買套房子的心思。

    兩家人碰面一合計,都想到一堆去了,所以這回是找了個週末一起過來看房子。

    過來陪張鑫家選了套九十平方實際面積一百三的,眼看著伏龍院子毗鄰文化公園的安靜,看著這片福利房區域無論是佈局戶型都比他們看貴了市面上貴了三倍有餘的商品房還要合理安逸,心頭也不知是怎樣一番滋味。

    因為是週末,程燃也沒課,大人看房,柳英和姚貝貝給程燃打了個電話,來了蓉城不見個面好像也說不過去,三個人就在外面的一家小奶茶店小聚了一下。

    三人乍一見面都還有些生分,但喝著奶茶沒一會就聊開了。

    當然,大約是闊別已久,姚貝貝也沒有那麼毒舌專找他程燃的茬了,柳英仍然是那副知性樣子,說起她跟姜紅芍通電話的時候,有時還會說起你。總而言之你程燃就是個不省心的主,讓我們家姜紅芍不得不多加照顧你。

    程燃啞然失笑,想來老薑在山海夥伴那邊,恐怕還不知道怎麼調侃他。

    程燃忽而又想起楊夏,問楊夏怎麼沒跟她們一起出來。

    姚貝貝喝著奶茶對著程燃神秘笑著,最後笑嘻嘻道,「憋久了吧,終於忍不住了,想打聽我們夏夏的情況吧……」

    「嘻嘻,夏夏成績那麼好,她哪裡有空。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後,她現在已經是一中年級上前三了。她們家的房子她爸會出差過來選……話說回來,大家未來都會搬家了,我和柳英也是過來聯繫蓉城學校的,楊夏成績那麼好,還不知道有多少學校想要她,就是不知道她後面怎麼選擇……」

    程燃怔了怔,倒是沒想到自己走後,一中竟然被楊夏給統治了。

    只是……想到俞曉所說的,她一心埋頭於學習中的情況。

    程燃心頭那種不太祥瑞的預感又再次清晰了一些……

    不會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0 12:22
第九十一章 背後是誰


    「程燃,你爸運氣真好,生意做得很順嘛!我看過你們的福利樓了,還是不錯,這幾天我們也在看商品房。你們這福利房,和外面的比起來也不差的。」

    姚貝貝口是心非,其實何止是不差,一看伏龍福利房的項目圖,那種在現代化格局的環境中扇形佈局的公寓樓,就是現在追求高容積率的商品房根本達不到的。原本商品房本來為了吸引客戶勾勒得已經很美好了,但是和伏龍的福利房一比較,差異自現。

    「得了吧,今天就這樣吧,我們一會晚上還有事,我媽召喚了,先散了……」姚貝貝低頭看自己粉紅色的bp機,翹起嘴角,又對程燃道,「總而言之,你爸生意做的好,倒是你,要繼續給你爸媽爭氣。十中競爭大吧,我聽說這次你掉到一百多名去了,也難怪,本來十中這種地方,就不容易站穩腳跟吧。」

    柳英道,「我看程燃變化還是比較大的。」

    「是嗎……」姚貝貝仔細看他,點了點頭,「好像確實是比以前懂點事了。」

    程燃無奈笑了笑。

    青春期同齡的女生普遍比男生要更成熟,這兩個女生大概也就把這份成熟用在他身上了。

    其實她們倆這回一起來蓉城,並不真是來看房子的,買房的事情都是他們父母做決定,他們則更多是來選學校的。

    柳英母親這邊有蓉城這裡一個教育局內部人士的關係,對方算是個小官,就是開價有點高,但至少錢給夠禮送足,辦事還是很妥當。十二中,三十五中,二十中等幾所高中,她們要插進去就讀,還是沒問題的。

    晚飯他們兩家都要和那個中間人見個面,吃頓飯,融洽一下關係。

    當然這些事就不足以給程燃道了。

    和柳英姚貝貝分別後,其實程燃也接到了謝飛白的電話,給他報了晚上吃飯的地點。

    這個事謝飛白之前就跟他提過了,主旨其實是盧玲,鄧維,胡睿,馬宏宇他們這些跟著一起入了天行道館股的一幫人,怎麼都該請他這個大老闆吃飯,但老早程燃就一直在推,最近實在推不過去了,想著這個週末還有時間,於是答應了謝飛白。

    只是吃飯地點程燃意思是就不要拘泥於什麼好環境的大館子了,找點味道好的就行。

    謝飛白選了一家胖媽火鍋店,位置就在距離十中不遠的兩個街區,兩層樓的老字號。

    昨天謝飛白就跟他打了電話,說是還有些其他的朋友,介不介意?程燃倒沒有與他們的交往搞成單獨封閉的那一套,都是年輕孩子,該怎麼玩怎麼玩,不必分門別類的劃分圈子。

    結果今天吃飯的時候,程燃想不到陸續到來了不少人。

    謝飛白在蓉外的同學盧玲他們也是天行道館的股東,大家一起搞二層樓的建設,也算是熟稔了。其中盧玲身邊先就有了一個女生,屬於那種玲瓏耐看型有些文藝范的女生,盧玲進來就毫不掩飾對程燃的挑逗,「燃哥,你今天這件衣服挺好看呀,主要是你長得就好看。」

    嘻嘻調戲了程燃一番後,又轉過頭跟身邊那個女生笑,「沒騙你吧。」

    那女生靦腆抿著嘴,紅著臉一個勁點頭,小聲和她對接,「是挺帥的。」

    而後又有人陸續踩著飯點上來,大多都是些年齡和謝飛白他們年齡相若的男生,和在場的盧玲馬宏宇鄧維他們都認識,來之後先是和他們打個照面,叫對方綽號說些玩笑話,打過照面後,來的人又和謝飛白打招呼,謝飛白隨後朝程燃這邊一指,「這是程燃。」

    「燃哥!」

    「程燃哥!」

    一個個或許剛才還和場間眾人開玩笑,但介紹到程燃的時候,都紛紛收斂。顯然從謝飛白,馬宏宇場上這些人這邊,他們已經知道了程燃不少事情。

    程燃笑道,「謝飛白請客,別給他節約錢,使勁吃!」

    似乎不太嚴肅的程燃讓氛圍又重新活絡起來,大家紛紛拿起謝飛白開起了玩笑,有說要開上好葡萄酒的,有說先來幾瓶茅台的。說起這個的時候這邊一個男生指向他旁邊的同伴,「我們無所謂,田又夷就慘了,這小子裝逼,今天開他爸的帕薩特來的。」

    在眼前這群還是高中生的眾人之間能有車開,已經是相當高端了。就連謝飛白都看過來,他最初想騎摩托車上學都被謝侯明給鎮壓了,至於開車,謝侯明恐怕會把他腿打斷吧。

    那叫田又夷的男生心頭感到一陣虛榮,但表面上還是擺擺手表示謙虛。

    有人訝異看來,「你有駕照啊?」

    「他爸認識交警隊的,去年就給他拿了個駕照。這小子車也沒學過,都是他爸外出的時候帶他練的!」

    一干人打趣,「你爸放心把車給你開啊。」

    田又夷自得道,「好幾次我爸在外面喝醉了,都是我開車帶他回家的!」

    不過既然說到車,大家就開始聊起眼下什麼車好看,有些知識儲備的還能說些專業知識,讓人不明覺厲。這群人看得出家境都挺好,有說起自己哥哥今年提了個第六代雅閣的,說那車如何如何牛逼,一步到位,聽得人心馳神往。

    說起汽車,男生總有很多話題,那個叫田又夷的男生還道,「我爸開帕薩特,我以後開的車,總不會比他差吧。」

    臨近2000年,隨著社會發展財富的累積,湧進國內的先進汽車是越來越多,國內汽車市場也日漸壯大,能擁有一輛合資中型轎車幾乎是社會上成功人士的標誌,中高產階級的一個象徵。這個時期一輛合資中型轎車的確很有面子,因為差不多比一套房子還貴。

    當然國內的汽車市場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後世中國加入wto,但汽車領域一直沒開放過,說是保護國內汽車工業,合資合資,以市場換技術,結果十幾年過去了,外資汽車公司倒是掙得盆滿缽滿,大眾之流佔據了極大市場,技術上卻是全盤封鎖,類似於某些汽車央企,一輛合資車上一個零件改動的權利都沒有,到頭來保護半天,國產車靠政策騙補貼賺錢,哪裡管消費者市場。反正國家在保護,有補貼,何必費力不討好搞艱難的自我研發。

    合資的國有企業沒辦法駕馭掌握核心技術的外國汽車公司,便只能提高價錢,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品牌方掙到了足夠錢,自己這一半也不能落下。至於進口車,雖然稅高,但其實經銷商利潤也是很大一截,很簡單,你自己國家沒有相關工業,品質達不到,別人想賣多少錢就賣你多少,可以說哪怕是扣除了稅收,也是暴利。

    而且這個暴利還來得理所當然,可以直接把鍋甩到國家的進口車稅身上,反正只要一罵進口車稅,肯定是一呼百應。

    說到底,不進行殘酷的市場競爭,是篩選不出有戰鬥力的企業的。

    不經歷過死一大片企業的陣痛,也是不會出品質的。

    企業不對消費者負責,做不好產品就要倒閉,哪個還不用心潛心的做產品?相反國家保護托底,短期看上去好像一片平和,其樂融融,但從長期卻是損害行業的過程,也就不奇怪國內市場給外國品牌佔據了。也不奇怪為什麼一些質量問題曝光後,有些合資品牌可以強硬的壓制下去,反正不愁沒人買。

    只是在程燃重生來的那個時代,這方面的思路也開始轉折了,已經有些中國品牌突圍出來,無論是汽車還是一些其他領域,都看得到品質的提升。

    但這些對於眼前還正待啟航的時代來說,只是海洋上密佈的連綿迷霧雲瀑。

    「你最近在做什麼?也沒看你怎麼去天行了?」

    飯桌上的氛圍很熱烈,但謝飛白卻看過來,他穿著件衛衣,短髮下的右耳打了個耳釘,整個桌子上大概就他和程燃兩人樣貌最為突出,而謝飛白更佔了一個身材高大,他眼下已經有一米八七的個頭了。

    顯然從剛才開始就看出了程燃有些心神不署,結合最近沒看到程燃的情況,所以開口詢問。

    程燃現在頭疼的還是壓在手上的那筆現金,所以說錢是一個很容易攪得人心煩意亂的事物,沒錢的時候要想著掙錢到手,結果如果手上的錢太多了沒法用最好的方式花掉,好像也會讓人感覺到不踏實,最怕的就是那句花錢花得「不值得」。

    沒錢會焦慮,有錢了也會焦慮。所以會有很多看上去衣食無憂的富翁,會不停想著擴張財富的原因,腰纏萬貫也可能沒安全感啊。

    程燃道,「確實有點事情。」

    「我能幫忙嗎?」

    「你幫不上什麼忙。一個事情出路的問題。」

    「噢……」謝飛白點點頭。

    片刻後,他道,「祝你能很快找到出路。」

    「嗯?」程燃愣了一下。

    「我給你許了願。」謝飛白淡淡道,「我許願很靈的。」

    「當初我爸被綁架,我小叔公司發展,我表姐在你面前吃癟……我都許過願。」

    謝飛白朝他翹起唇角,高深莫測,「結果那些都靈驗了。」

    程燃愕然。

    哭笑不得,心想你這還發展出自己的玄學來了。

    你不看看這些事的背後是誰啊!?

    明天調整一下更新時間。另外,你們要養成多給我投票的好習慣嘛。
V123210 發表於 2019-1-5 20:14
第九十二章 不討喜

    「那就還真是謝謝你了。」程燃道。

    「舉手之勞。」謝飛白大氣道。

    程燃心頭那叫一個笑嘻嘻。

    程燃和謝飛白時不時說會話,場間的氛圍倒也熱鬧,本來都是年輕人,大家說笑閒聊,吃著火鍋,情緒很快升溫。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今天到場的那些程燃此前不認識的新面孔,又何嘗不是在默默暗中觀察他。

    程燃自然不知道謝飛白算是蓉外混世魔王般的人物,壓得蓉外各路人馬在他面前都不得不收斂鋒芒。

    這一切倒不是他父親謝侯明如雷貫耳的聲名,其實哪怕是第一天報名,蓉外門口各路轎車豪車如雲,謝侯明也像是忘記自家兒子這回事了般,沒給他安排車彰顯他什麼不同,甚至都沒有過問,謝飛白從頭到尾都是籠在一件連帽衫中,蹬著一輛山地車在校門口的車流中進入學校。

    他就以這種獨來獨往的性子在蓉外上了一年學,一度比較平靜,結果高二的時候一個公認校花級的女生給他寫了情書,當時那女生是邀約一幫朋友在教學樓門口等他,結果謝飛白對那封信接都沒有接。

    這事驀然爆發開來,引得當時一撥一直追求那女生未果的人下午把他攔在了操場。

    追求那女生的男生比較出名,富家子弟,大概一直在女生那邊吃閉門羹的惡氣想發洩在他的身上,約了七個人在操場和他「談判」。

    因為這事捅得人盡皆知,所以不乏放學時在蓉外操場看熱鬧的群眾。

    對方帶著七個人以為怎麼都能把眼前這個牛高馬大的傢伙給摁著收拾一頓,所以不忙著動手打算先削去他銳氣,佻傲的在他面前啟釁的時候,據當時據的圍觀群眾的描述是謝飛白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不要瞎逼逼,要動手搞快。」

    對方顯然沒想到自己這般陣仗還碰了個釘子,惱羞成怒剛動手就被他迎頭摞翻一個,當時看熱鬧的人群只看到他怡然不懼且戰且退,步法矯健,始終保持只面對一個人,然後每次躬背格擋,躲閃之餘一拳甩過去,儘是匹匹匹拳拳到肉響徹那個放學後操場的擊打聲。

    帶頭的那個富家子弟被摞倒兩次,被他吆五喝六喊來的人其實能進蓉外,不是家境不錯就是成績不錯,哪能真正是惡劣環境中只懂得爭勇鬥狠的。謝飛白人高馬大,打架又是從小到大久經錘煉,心態極穩,家裡出了事過後,還真的去學過一段時間的散打,章法上也沒有短板,所以一打八,在面前最跳戰沖的最狠的,往往都被他照臉給打懵了,後面落後的三個人到後面都喪失了膽氣,變成了兩邊拉勸架的和事佬。

    總之謝飛白到最後看著一幫或倒地或已經畏縮不前七零八落的這群人,再等了一下,確認沒有誰再敢上前挨照面錘了,把帽子一扣,外套拉鏈一拉離場。

    這事的爆點還不在於操場的交火身上,而是那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富家子弟父親是寶騰電子的老總,家裡據說大發雷霆,揚言要把打人的學生繩之以法。那段時間蓉外都知道這件事,都以為這回那個單槍匹馬的男生恐怕捅到有權有勢的馬蜂窩了,這回還不知道被怎麼處理,但恐怕大多下場不太好,一度人人揣測。

    那挨打富家子的父母來學校鬧了兩次,似乎還通過認識的區上官員施壓,結果到頭來硬是一個泡沒冒出來,而且搞得學校領導調查下來說是他們兒子率眾群毆,又是先動手,本身就違反校規校紀在前,要處理也只可能處理那一群人。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風向的不對勁,這事還在膠著狀態的時候,那寶騰電子老總的兒子突然不來學校了,後面傳來消息,蓉外這邊他們已經退學,那老總直接把自己兒子送出國了,校方這才出了個大致是對方違反校規校級勸退的聲明。

    很多人疑惑在對方原本還不依不撓,怎麼突然就退避三舍。結果一些消息才陸續傳出來,曝出了謝飛白家的情況。

    這事都成了蓉外內部傳得極其響亮的消息了。讓很多人又不由得感覺人外有人,說到底,如果不是這件事,誰會知道這個一來沒有豪車接送,二來不怎麼出格,喜歡塞著耳機帽子罩頭,騎著山地車上放學的學生,父親就是那報紙上經常報導今年又投融資多少個億,落實多少國家級和省級項目的省投這艘航空母艦的掌舵人。

    難怪寶騰電子的老總二話不說把自己兒子丟國外去了。以對方的思維,大概是擔心以後斷手斷腳的不太好看。

    今天被邀請過來的,其實多數都是盧玲,馬宏宇他們的朋友,如果每個圈子都有最厲害的核心人物,那麼謝飛白肯定在他的朋友中當之無愧。

    而在盧玲等人的口中,今天他們請的還是謝飛白那家店的大股東,就連謝飛白可能都要依仗的人物。關於如今蓉城上下都在說的雷偉幫的倒台,正是和眼前的男子以及他們家的伏龍公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是以眾人今天看到程燃,一方面感覺自己登堂入室與有榮焉,一方面也是拘謹的小心翼翼,後面是發現程燃也很愛開玩笑,相處時就像是平常人,不給人以壓力,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又覺得今天的這場聚會,恐怕以後不知道會增添多少他們在外人前的談資。

    ……

    融洽的一頓飯吃完,大家又不願就此結束,都嚷著去歌城繼續,程燃就說自己先回去了,就不參與了。他的確還要回去為期末複習,謝飛白也不去,倒是剩下的人決定約了晚上唱歌,下樓的時候叫做田又夷的去取車,車就停在路邊上,他開車往後倒出車位的時候,忽然被一輛騎過的自行車給擦了,車身上老長一條被大架子自行車鋼製前輪擋刮出的凹痕。

    下車的田又夷就是破口大罵,這車是他爸的,開車出來的時候他爸還叮囑過讓他小心,結果他爸寶貝的車被人刮了,這回去還怎麼交代?

    騎車的是個穿著十中校服的胖女生,程燃好像見過,應該是一個年級裡的。

    他們這個時候都到了門口,結果街道那邊的田又夷出了這麼個事,心頭急說了重話,那個女生在那邊哭,顯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說怎麼辦?你沒錢,沒錢打電話讓你父母過來啊,我爸的車我掛了回去也交不了差啊……」田又夷在那邊惱火著,他們這邊大群人也過來了,有人讓女生給家裡打電話,結果那女生只是扶著自行車哭著搖頭。

    氣氛一時有些膠著,突然旁邊路過的一人走了過來,問,「怎麼回事?」

    對方這麼說的時候,目光先掃視了女生和田又夷,又穿過謝飛白眾人,在程燃身上停留了一下。

    章隅仍然是那副中山裝的打扮,站在女生面前,這個女生是他教的另一個班的學生,家裡住在北面太平園那邊的村裡,讀書很用功,就是家裡窮,父母都在菜市場賣菜,這輛自行車她經常騎著來回運東西,誰知道擦掛了私家車。

    程燃倒是沒想到章隅居然路過,不過這裡本來就距十中教師宿舍很近。

    章隅眼神祇是從程燃身上一觸即回,等問清楚了這個事情,章隅問,「你要怎麼處理?」

    田又夷這個時候已經給自己父親打電話了,他爸問了具體情況,章隅示意電話給他他和他父親聯繫,章隅就把情況說明了一下,表明只是個學生,自己是他老師,代替她出面。

    田又夷的父親最後和他商量了個價,章隅掛了電話,轉頭對女生道,「我給對方講過了,賠八百就夠了,你有沒有這個錢?」

    那女生一個勁搖頭。

    章隅皺眉道,「那我先幫你墊了好了。」

    那一直哽噎的女生抓住了章隅的袖子,抬起頭紅著眼,道,「章老師,我還不了你這個錢,我不能跟我爸媽說……否則我就讀不了書了……我哥要結婚,我本來就是負擔了……如果我告訴他們闖了這麼大禍……他們不會讓我再讀書,會讓我輟學去打工的……」

    章隅停頓片刻,把她扒在自己袖子上的手扯開,開始往褲子裡掏錢,掏了一下全身也只有五百多塊錢,他拿著褲子裡的一小疊錢,看向田又夷,道,「我這裡不太夠,要不然,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或者你跟我去一趟?」

    田又夷道,「我怎麼跟你去啊!你自己拿過來啊。」

    從頭到尾在旁邊看了這一幕的程燃想了想,開口道,「這樣吧,這個錢我來付了。」

    一干人轉頭看向他,謝飛白問,「你認識,同學?」

    程燃道,「差不多吧。」

    章隅看了程燃一眼,點了點頭,手上的錢也就收了起來,道,「開學了我給你。」

    田又夷在這邊愣了愣,臉色有些躊躇,最後朝謝飛白望去一眼,道,「燃哥你的同學啊……既然這樣,我跟我爸說一下,他有修理廠的朋友幫忙弄了,沒事的。」

    程燃搖搖頭,「該多少就多少。」

    田又夷還待說些場面話。在謝飛白和程燃面前,他敢說這麼做回去他爸也不會說什麼,最多討一頓數落他不小心的罵,但到頭來也就是一頓罵,值了。

    章隅卻對田又夷道,「之前我跟你父親談好了,車傷了,這個價差不多。他說他墊,你就要找他拿……因為我之後會給他這個錢。所以這是我們賠給你的錢,你要收著。」

    說完之後,章隅幫那女生端起龍頭,在那女生亦步亦趨之下,緩慢的走了。

    程燃看著他的背影,心想場面話都不會說,這章魚還真是不討喜啊。

    =====
V123210 發表於 2019-1-5 20:15
第九十三章 網友相見

    這個星期六的這場飯局,最後遇到章隅也是意外,那個被擦掛了車的小插曲,也讓程燃看出了些章隅是個什麼性子。

    當時他出言說由自己來賠償,如果章隅是想到那個女生的情況,為她著想,即便不推就,那麼對於程燃的承擔默認就好,但偏偏他卻要出來說明會還給程燃這個錢,這是寧願自己來掏這筆錢,也不想欠他的人情。

    這麼個性子,程燃有些惡趣味的想,難怪和老薑姑姑鬧掰了。

    星期天程燃約了大哥程齊,會去他的聯眾看一下,現在聯眾平台就在師範大學外面的一個商業樓裡,門廳是玻璃推拉門,門堂有模有樣的設置了一面藍色牆,上面大寫的聯眾和Logo,牆後面過去就是工作間,放置有盆栽。大哥程齊在學校的課業基本上全處於勉強合格的狀態,作為大學生創業的典型,師範校也不好讓他課業太過難看,於是基本上每個學科老師都「默契」的在考核前發一些和考試試卷差不多百分之九十吻合的「參考資料」,只要考前複習一兩天,合格還是沒問題。

    實在沒辦法合格,那你總要表現個態度,找個時間過來補考可以吧,實在沒時間複習看書,帶本書來開卷可以吧。要是連這一步都懶得做了,那就沒辦法只能讓你重修了。

    好在程齊在這方面還是很給老師面子的,每回補考都會很端正認真的翻書答題。

    眾多老師對他也沒啥要求了。自己旗下的學生是個登了報的互聯網青創人物,還奢望什麼呢?

    程燃這周就給程齊打電話,當然是說資金問題算是解決了,但讓程齊以後在類似的問題上,一定要找到他商量,程齊也是很詫異和欣喜,連番問了程燃如何做到的,程燃當然沒辦法對他透露更多,就說是通過自己家的關係,在資本市場裡攪和了一圈。

    程齊也聽出程燃不想告訴他細節,也就不追問了,他也知道自己質押股權一事估計在自己弟弟這邊讓大哥權威受到了影響,眼下倒是光棍,程燃能將那三百萬的事情搞定,這就是眼前最大的好事情。

    光想著得知和電信的合作走不通,下筆錢沒著落,還不起質押的本錢可能導致股權易手的情況,他就連續好幾個夜晚輾轉睡不著覺,眼珠子熬得通紅,雖然這事被程燃接了過去,但對於自己弟弟能不能解決這一切的疑問,還像是一個無底洞般日日折磨著他。

    等程燃電話打過來解決之後,他才松一口氣,現在已經放在這塊心頭大石頭落地的慶幸上面。

    程燃道,「你那邊的錢可以寬鬆些了,不必緊著了,該怎麼用怎麼用,我讓趙青回頭再給你打一百萬。明年還款期把貸款一次性結了,雖說即便用著那筆錢也無所謂,但操作正規點還是必要的,主要是質押了你們全部的股權,這點很不放心,把這個隱患給翦除了。不必想著佔那點資金。」

    程齊點點頭,想了想問,「你這次解決了多少資金款?」

    「反正夠用吧。」

    程齊笑笑,也知道程燃不會說實話,但他倒是並沒有懷疑。這個時候頻繁發短信,眼看程燃盯著自己表情古怪,程齊笑,「以為我跟姑娘聊呢?跟聯眾一網友!這個人正好你見一見,這來蓉城,他約著想會會我們聯眾創始人的。正好我想著今天你來找我,所以和他約了今天……」

    正說著程齊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在那邊說,「是了是了,你上來吧,十二樓,1218,聯眾平台,你過來就看到得到,我在門口接你。」

    程齊掛了電話,對程燃道,「來了。」然後率先起身,往外面走。

    聯眾的辦公室外面是冗長的走道,走道中間是電梯間,程燃無奈跟著程齊見網友,心想你們玩棋的網友有啥好見的,還來看創始人。

    程燃道,「如果是記者的話,我不打算……」

    程齊笑,「知道知道,要是記者我會讓你見面嗎,對方也是創業的,從杭城過來,實在不行一會見情況不妙,反正你是我弟弟,我保證不透露半點你是創始人的信息。」

    程燃敏銳把握到一個關鍵點,正有些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的時候,前面電梯叮!得一聲,運載廂到了這個樓層。這個地方是蓉師旁邊的一家寫字樓,電梯間外面對面大樓上面懸掛著「飛馬味精」的牌子,更遠處有些樓廈框架在建,遠遠傳來修房子的聲音,對面車水馬龍的立交橋過去的蓉城師範,無數的學生流動出入著。

    外面應該有風,但電梯口這裡卻絲毫感覺不到,而且有些沉悶。

    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電梯那邊嘩啦!打開,兩個一高一矮的人走出來。

    這兩個人走出,卻讓人不由自主將目光集中在那個穿著一件稍顯寬大黃色夾克的瘦小男子身上,因為他身子小,夾克比較寬,而且還有這個時代流行的襯肩,所以讓他看上去有點像是業餘橄欖球運動員的裝束,他手抄在褲兜裡,出門看到電梯口這裡站著的兩個人,目光掃視一番後,用雙目炯炯且帶著詢問的笑容主要看向程齊,「魔天行!?」

    已經伸出了手,程齊笑容開朗,也走過去朝他伸出了手,「風清揚!」

    「哈哈!果然是你!」

    「你好你好!」

    整個過程程燃都有些思密達的在旁邊看著眼前的天降一幕。

    程齊轉過頭對程燃笑,「這位是我們聯眾平台的粉絲,圍棋圈有名的理論宗師,手談實戰無理手!網名『風清揚』,本名叫馬芸,杭城人。」

    「這是我弟弟,程燃。」

    叫馬芸的男子過來和程燃握了握手,他朝他飽含包容的一笑過後,更大的興趣顯然還是在程齊身上。

    穿著黃夾克的馬芸拉過程齊的袖子,偏著眼睛語重心長,「什麼叫無理手?那是看不懂我的棋的人胡說八道,你棋藝總體還可以,可說到底還差我一線吧!」

    程齊板著臉嘲諷,「我們兩個最近的戰績,我是百分之五十七勝率,你是百分之五十四吧!我們剛上線了統計勝率系統,數據可做不了假!」

    「還有這回事?你們還統計?哎,這個可以有,依我看啊,你們還可以繼續往這上面深挖……」馬芸一笑,話題立即被這個太極高手帶偏了,彷彿剛才的指控拋到九霄雲外,「走,看看去!大名鼎鼎的聯眾平台!」

    「哎你弟弟這小夥子不錯嘛,從剛才看我就一直在笑,難不成是我『風清揚』的粉絲,他也下棋?」

    程齊看了程燃一眼,顯然也覺得他從剛才起就在傻笑的模樣很有些不像他啊,但這個時候還是道,「可能覺得我們網友見面新鮮有趣!」

    黃夾克馬芸要看聯眾平台,程齊率先帶路,程燃在後面看著兩人的背影,心頭倒是感覺荒誕而匪夷所思。

    老早程燃倒是從程齊這邊聽說過了這個聯眾平台裡網名「風清揚」的男人,但是卻沒有把人給對上號來。

    那邊還傳來他一邊走一邊和程齊滔滔不絕的聲音,「我大學時候就痴迷圍棋這個東西了,我今年從首都回杭城,什麼都沒帶,就帶了一副棋盤!」

    「……我雖然不是下棋的料,但我泡在你們聯眾平台裡,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你說我理論宗師,我是喜歡點評,其實我是喜歡這種戰略佈局的快感,特別是看著高手下棋,中盤角逐,逐步撥開雲霧收官!哎你不要說,這是很有啟發的!……」

    程燃現在腦袋裡卻沒有太多東西,倒是陰差陽錯的想到謝飛白昨晚的對話。

    所以這傢伙那莫名其妙的玄學……還真是怪力亂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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