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陰間商人 作者：道門老九 (連載中)

第一千四七七章 現代潘金蓮


    既然死者的妻子這樣奇怪，我們決定順著這條線繼續調查。

    出發之前，我將羅莉行李箱中的面具取出來，放到了一個檀木箱中。這箱子早些時候也是一件頗為令我頭疼的陰物，不過解決了之後，它就成了我的收納幫手，有些脾氣古怪難以摸清的陰物我就會放到這裡面，給它關一個禁閉。

    李麻子對於我的無情出賣頗有微詞，一直臭著一張臉。我只好告訴他其實羅莉早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已經發現他是在演戲了，自己的演技拙劣，就不要怪配角好不好？

    李麻子這才嘆了口氣，變得一臉愁容。

    我們出發去了孫老板的工廠。那家工廠雖然規模不大，但生意卻十分紅火，一大早工人就在忙碌著。等我們把車停好，正准備想個理由好能進入工廠內部打探消息，十幾輛黑色的轎車忽然絕塵而來，直接停到了工廠的大門口，將工廠的正門堵死了。

    門衛裡的保安大叔嚇了一跳，急忙跑出來看情況，只見從當先一輛轎車中走下一個肥頭大耳的女人，她向工廠裡一指，十分囂張地吼道：「給我進去砸！看到什麼就砸什麼，不用客氣，也別跟他們廢話！」

    其他車子裡下來的男人都不像什麼好東西，一個個其貌不揚，三教九流，聽了女人的吩咐，有些謹慎地問道：「孫姐，要是這麼砸了，一會兒警察過來可不好辦啊！」

    「怕什麼？」這個叫孫姐的女人氣焰囂張，氣得臉色通紅：「你們只管砸，就算警察來了也有我呢。再說了，這本來就是我哥的工廠，要不是我哥突然死了，那個賤女人怎麼能繼承財產？」

    原來這位孫姐是孫老板的妹妹，她這麼一說，這些好事之徒也就沒了顧及，一股腦的衝進了工廠，瘋狂地砸了起來。

    門衛大叔顯然是認得孫姐的，急忙跑上來勸慰：「大小姐，您可不能這麼砸呀！這工廠是孫總的心血，您這麼做，讓他在九泉之下怎麼能安息？」

    「滾一邊去，這裡沒你的事兒。」孫姐斜了他一眼，不客氣地說道：「也不知道那騷狐狸給你們喂了什麼藥湯，怎麼一個一個都向著她去了？要不是她，我哥哥根本不會死。」

    這邊剛砸了一會兒，一輛白色的寶馬車開了過來，它在一堆黑車的後面停下，從車上下來一個長相極美的少婦和身材高大的男子。

    高大男子見到眼前這一幕，氣得咬牙切齒：「孫美美！你到底想要什麼？還不給我住手。」

    孫姐見到他，不屑地輕哼一聲：「你這個王八蛋，就是你害死大哥的，你到底是不是姓孫？你害死了長兄，還有臉活在世上嗎？要不你，大哥怎麼會死。」

    高大男子一愣：「你這說的什麼話？大哥意外離世，我也很難過，他的死怎麼會跟我有關系。」

    「你別裝了！」孫姐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告訴你吧，我早就請私家偵探調查你了。從去年開始你就和這個騷狐狸勾搭在了一起，她現在懷的孩子也不是大哥而是你的，你連自己的嫂子都能下得去手，你可真行啊！」

    高大的男子臉色一白，震驚地看著她，又看了看一側的美麗少婦，只見她一臉淡定，神情波瀾不驚。

    高大男子驚慌失措地說道：「你……你……」

    孫姐繼續道：「那天這個騷狐狸過生日，你又耐不住寂寞，跑到大哥家裡和她偷情，沒想到大哥卻提前下班想為騷狐狸慶祝。他親眼看到你們那不知羞恥的一幕，大哥在大受打擊之下才會出了交通事故！他就是你和騷狐狸聯手害死的！」

    高大男子一震，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不，你胡說！大哥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孫姐冷笑著說道：「從大哥死的那天開始，你就已經不是我的二哥了。你和騷狐狸背著大哥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大哥就算在天有靈，也一定不會放過你們！想當年我們爹媽死的早，要不是大哥，我們兩個早就餓死了，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美麗少婦聽她這樣指責高大男子，皺著眉頭說道：「我和孫松是真心相愛的，我們原本就是大學同學，我當時就對他情有所鐘。也是因為他才認識你們大哥，可當時你大哥對我追求猛烈，孫松就更不敢接受我的愛意了。我一氣之下才答應了你大哥的求婚，可我們婚後並不幸福，我根本就不愛他。」

    「呸！」孫姐狠狠地衝著她啜了一口：「騷狐狸，別讓我替你惡心了。你們一對奸夫婬婦就是見我大哥賺到了錢，想要謀財害命。你們不是想要家產嗎？我告訴你們，我不會讓你們順心順意的，我手裡有你們偷情照片，還有你們的開房記錄，我要給你們曝光出去，讓你們身敗名裂！」

    說話間警車已經開到，場面更是混亂起來。李麻子小聲對我道：「小哥，咱們還是先撤吧，別一會兒被當成鬧事同伙抓起來！」

    我點了點頭，開車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羅莉分析道：「看來我們設想的沒錯。孫老板的妻子的確出軌，而且出軌對像還是自己的親弟弟，這件事兒換做誰看到都會大受刺激，所以他才會因為分心出了車禍。」

    「這對狗男女，肯定是為了家產！」李麻子氣哼哼地發表建議。

    我瞪了他一眼：「這還有小丫頭在場，你這個做uncle的別胡說八道。」

    李麻子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那個……習慣了，別見怪哈！」

    羅莉搖了搖頭：「不會呀，我覺得這樣的uncle李才是真性情，我喜歡。」

    李麻子得意地向我揚了揚下巴。

    「我倒覺得這件事兒沒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我看孫老板的弟弟孫松不像是在演戲，他好像對哥哥的死完全不知情。而且孫老板的妹妹孫姐表現的也很奇怪……她找私家偵探調查兩個人應該時間不短了，她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自己的哥哥？她手裡既然有兩個人偷情的證據，為什麼不走正常的司法程序，反而要找一批人來鬧事兒呢？」

    羅莉贊成地點了點頭：「是呀，這件事兒越來越麻煩了。

第一千四七八章 孫家的歷史


    事情變得如此復雜，讓我有些始料不及，我覺得這件事已經不只是陰物那麼簡單了。因為沒有其他辦法，我決定還是要從孫老板的妻子和妹妹身上找線索。

    恰好這時馬月也打來了電話，原來自從點上長明燈後，馬曉歡的情況好轉了一點兒，可也只是好一點兒。馬月有些焦急的詢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將馬曉歡的魂魄找回來，她非常擔心女兒繼續這樣下去，就算能夠醒來也會對身體造成危害。

    我簡單安慰了她幾句，又正好有事要麻煩她，就讓她通過自己的職位之便，想辦法幫我找到那輛銀灰色寶馬在改裝時的記錄。

    馬月雖然不明白我要做什麼，但事關女兒的安危，也只好答應了。

    我們開車在半路上掉頭，又轉回到孫老板的工廠。剛才的鬧事已經被解決，作為始作俑者的孫姐和一眾小嘍啰都被帶走，工廠這邊則由一名車間主任跟著去警局做筆錄，孫松和孫老板的妻子都留了下來。

    剛才孫姐用自己的大嗓門將兩個人做的好事宣傳出去，這會兒大家都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有的為孫老板不值，有的罵孫松沒良心，更有人說孫老板的妻子是個當代潘金蓮……

    雖然身後有各種各樣的聲音，但孫老板的妻子卻表現的相當淡定，她走到孫松的身邊，柔聲說道：「別想了，我們回去吧。」她伸出手，想攙起一直蹲在角落裡自責的孫松。

    孫松想都沒想地甩開她：「別碰我！」

    孫老板的妻子一愣：「孫松，你怎麼了？」

    「是我害死了大哥，我不是人，我跟畜生有什麼分別？」他喃喃自語，忽然抬起腳，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工廠。孫老板的妻子在他身後叫了幾聲，他也像是聽不到似的，就這麼跑的沒了蹤影。

    孫老板的妻子原本想追，但剛跑了幾步，仿佛腹痛般捂住了肚子，最終沒有辦法，只好開著那輛白色寶馬車離開了。

    工人們沒了熱鬧可看，又都回到工作崗位收拾起剛才打砸過後的狼狽場面。我想了想，當即決定讓李麻子開車去警局觀察孫姐的情況，我和羅莉則趁機找到了守門大叔，和他攀談起來。

    看得出來，守門大叔對這家工廠非常有感情，原本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或許是之前孫姐領人來砸工廠對他的觸動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面對我和羅莉時就少幾分警惕，話也多了起來！

    他接過我小心遞過去的煙，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神裡滿是痛惜：「這話往遠了說，我可是看著這個廠子一步一步起來的。不瞞你們，我年輕的時候犯了錯，在監獄地度過了大半生，等出獄後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和之前已經截然不同了，我沒有學歷，又沒有手藝，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甚至有好幾次想要重操舊業，幸好那時我遇到了孫老板。如果不是他，我現在還不知是什麼狗樣呢。」

    羅莉憐惜地看了他幾眼。

    守門大叔繼續說道：「那時候孫老板的生意也是剛剛開始，他的出身也不好，是地地道道的鄉下人，父母又死得早，為了照顧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他放棄了學業，年紀輕輕就經商，什麼買賣都干過。不過他這弟弟和妹妹也都不爭氣，我本以為孫松還好，沒想到他居然會和自己的親嫂子搞出這種醜聞來！孫老板的妹妹更是爛泥扶不上牆，年紀輕輕什麼苦都吃不得，好吃懶做，就想借著哥哥的光，說她是水蛭我都覺得對不起那水蛭。」

    「他們兄妹的關系就是從那時候起變惡劣的嗎？」我好奇地問道。

    「那倒沒有！」守門大叔搖了搖頭：「孫老板一直覺得虧欠了弟弟妹妹，所以對他們格外的好，只要是他們的要求都會盡量滿足。要不是他這樣溺愛，他弟弟和妹妹也不會做出這些事情來。當時他們時常爭吵，但還沒有到今天這個地步。要說關系變壞，還要從孫老板結婚時說起……」

    我和羅莉交換了一個視線，靜靜等著守門大叔繼續說下去。

    守門大叔吸了口煙，難過地說道：「孫老板的這個老婆是他弟弟的大學同學，孫老板對她可以說是一見鐘情，立刻就展開了追求攻勢，很快就抱得美人歸，等對方大學一畢業兩個人就領證結了婚。也是從那時候，孫老板的妹妹就經常和孫老板發生激烈的爭吵。其實也可以理解，孫老板的妹妹一直靠哥哥生活，而且花錢又是大手大腳的，什麼東西買到手裡用不上三天就不喜歡了，就是有座金山也得敗光了。「

    「孫老板的妻子卻是個精明人，覺得這個小姑子就是填不滿的坑，萬貫家財扔進去都聽不到個響，就給孫老板吹了吹枕頭風，倒也不是不讓他管妹妹了，是讓他放開手腳，養成這個妹妹獨立自主的能力！孫老板對妻子唯命是從，又覺得是對妹妹好，也就沒有異議。可孫老板的妹妹卻死活不干，她這麼多年都是飯來伸手衣來伸手，什麼都不用干就有錢花，這會兒孫老板說不給她錢了，她怎麼可能同意？她就覺得這些事兒都是自己嫂子使得壞，明裡暗裡的和嫂子對著干。」

    「孫老板那時候才結婚沒多久，和妻子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何況他這個妻子也算是知書達理，孫老板學歷不如她，總覺得自己短了一截，遇到什麼事兒都喜歡和她商量。自己妹妹越是這樣，他越是反感，本來還說要在工廠裡給妹妹留個管理層的位置，見她這樣不懂事，就干脆撒手不管了……」

    羅莉好奇地問道：「那他妹妹會同意嗎？」

    守門大叔搖了搖頭：「怎麼會呢？她好一頓鬧，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段時間把工廠搞得烏煙瘴氣，連生產量都降低了三成。回來孫老板一狠心，干脆就不理這個妹妹了，她才總算懂事了一點兒，消停了不少。」說到這裡，守門大叔嘆了口氣：「沒想到她今天居然領著人來砸工廠，可真是沒良心。孫老板屍骨未寒，她就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第一千四七九章 鬼車啟動


    「那。」我試探性地問道：「孫老板的那個弟弟和他嫂子……」

    「別提了。」守門大叔擺了擺手：「真是家門不幸，孫老板多好的一個人，吃苦耐勞，又肯為人著想，廠子能這麼紅火，怎麼離得開他的功勞？他對這裡的每個人都像自己家人一樣，拿我來說吧，他就從來沒嫌棄過我是有案底的人，每次路過大門口都要和我說上幾句話。」

    似乎想到了從前的孫老板，守門大叔居然掉下淚來：「其實孫松和他嫂子的那點兒破事很多人早就知道了，我就不止一次的見到過他們在廠房的角落裡拉拉扯扯，只是這種事兒誰敢和孫老板說？只有他一個人蒙在鼓裡。我聽剛才孫老板妹妹話裡的意思，那天孫老板趕回家去給老婆過生日，沒想到就看到了那一幕……要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出事兒了。」

    守門大叔一邊說，一邊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我和羅莉向他告辭，在路邊打了輛車回家。

    回程的路上羅莉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有些不解地小聲問我：「孫老板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死後會變成惡鬼呢？」

    「人死之後，靈魂離開的肉體，生前的記憶就很難存在了，而留在他思想裡的就只剩下死前的最後一點兒記憶。如果這個人是生老病死正常死亡的話還好，但如果是橫死冤死或者心存恨意而死的人，就會怨念纏身，最後化成厲鬼。」我貼心地向羅莉解釋著。

    羅莉點了點頭：「孫老板死前的那一刻，一定非常非常生氣，所以才會將靈魂永遠的留在車中，報復別人……」

    她說到這裡，忽然眼神一變，有些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小哥哥，好像有些不對。」

    我被她弄得一愣，好笑地看著她：「怎麼不對了？」

    羅莉耐心地向我解釋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這輛車是在二手車行中售賣出去的嗎？」

    我點點頭，這有什麼不對嗎？

    羅莉繼續道：「如果是在車行裡，那麼每天來看車的人不計其數，看車試駕很正常，為什麼其他人都沒事兒，只有馬曉歡和鄭義兩個人會陷入昏迷呢？她們兩個難道和孫老板有什麼過往交集？」

    「這怎麼可能。他們無論年紀，社會地位、閱歷都相差著十萬八千裡，怎麼會牽扯到一起。」雖是這麼說，但羅莉的話還是提醒了我，我是不是調查錯了方向？我一直在查詢孫老板為什麼會死，可卻忘記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鄭義和馬曉歡除了乘坐過那輛車子以外，還和他有什麼交集？

    我決定回到家後，將那起交通肇事再仔細的研究一番。這一次總算有所收獲，我在一大堆現場照片中發現了兩張。

    肇事現場特別混亂，所以照片拍攝的異常模糊，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在這兩張照片中看到了一輛校車和一輛出租車。

    而坐在車窗前望著出事的那輛銀灰色寶馬的人正是馬曉歡與鄭義！

    這麼一來，我就能明白為什麼在車行裡那麼多坐過寶馬車的人裡，只有馬曉歡和鄭義陷入了昏迷。一定是因為孫老板在充滿憤怒和恨意的生命最後一刻，看到了馬曉歡與鄭義，三個人甚至曾經有過眼神交流。

    然後機緣巧合之下，三個人又都和事發車輛有過接觸，所以孫老板就將兩個人的靈魂扣在了車裡。

    真不知道是孫老板找錯了報仇對像，還是馬曉歡與鄭義倒霉！

    這個發現讓我非常興奮，我開始計劃著該怎麼救人。就在這時，去警局盯著孫姐的李麻子趕了回來，他喘了幾口粗氣：「那姓孫的臭娘們已經放出來了，她找了個小弟頂了罪名，還答應事後給那個小弟五十萬，然後他們一群人就走了。」

    羅莉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困惑地問道：「不對呀，這位孫老板的妹妹又沒有工作，之前一直都是靠著哥哥養，現在哥哥死了，她去哪搞來五十萬？」

    「還能從哪！」李麻子不太往心裡去的說道：「她手裡不是有孫老板老婆和孫松的偷情證據嗎？就憑這個，少說也能敲詐出五百萬，五十萬可能根本就放在眼裡呢……」

    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第二天，在李麻子和羅莉的陪同下，我們再次來到醫院，在醫院的大門口我見到了鄭義的父親，比之我前幾天見到他，老人又憔悴了不少。他也看到了我，但既沒有上前說話，也沒有來打招呼，一個人沉默地坐在台階上抽煙，腳邊已經丟了一堆煙蒂。

    我告訴自己一定要盡快解決掉這件事情，不能讓那輛車再去害人。

    我們在停車場找到了它，它靜靜地停在那裡，車身之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想到前些天在車中遇險，我的脖子又不自覺的疼了起來。

    李麻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張家小哥別擔心，有我在一旁給你保駕護航呢！」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打開了車門。這一次上車，我沒有急著拿出馬曉歡的項鏈和鄭義的手表。車內很安靜，既沒有馬曉歡和鄭義的身影，也沒有一丁點兒奇怪之處。

    我讓李麻子和羅莉在後面的位置上坐下，把那個容易出問題的副駕駛空了出來，然後輕聲道：「孫老板，我想開車帶你去看一些東西，如果你同意，就給個信號。」

    我話音剛落，雨刷就自動運轉起來，將風擋玻璃抹擦的異常安靜。

    後座上的李麻子和羅莉瞠目結舌，兩個人緊張地將手握在一起，一副受驚不小的模樣。

    我開著車先去了孫老板的工廠。雖然昨天孫姐來這裡鬧了一場，但工人們卻沒有受到影響，仍舊在認真的工作著。

    之所以帶孫老板來這裡，是因為我覺得這裡有他的心血投入，此刻他的心裡滿是怨恨，所以才會化成惡鬼不肯離去。而我希望他能記起一些從前的美好回憶，那些關於年輕的，奮鬥的，從前的珍貴回憶。

    雖然我有很多辦法可以處理掉它，但聽過守門大叔的話之後，我想給這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人一個善終，一個所謂的圓滿。

    車喇叭發出嗚嗚的低鳴，像是一個男人傷心又委屈的哭聲。

    緊接著，我又開車來到了孫老板家的樓下。這裡大概是生前令他最痛苦的地方，他的家庭在那一刻分崩離析，自己最愛的妻子和最親的弟弟搞到了一起，無論是誰都很難接受。

    車子的發動機發出轟轟的聲響，仿佛一個瀕臨崩潰理智被憤怒所占據的人。

    李麻子驚慌失措地叫道：「張家小哥，你瘋了？你干嘛開車來這裡了！讓他想起那些不好的記憶，他還不得發狂啊！」

第一千四八零章 超度孫老板


    沒錯，我就是要他發狂！

    人生在世，逃避絕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很多時候，直面問題或許會讓一切變得簡單。

    如果當天孫老板在車裡看到妻子和弟弟相擁親吻的一幕沒有逃避，而是推開門，三個人就這個問題冷靜地談一談，或許他就不會死。

    當然，他可能會非常痛苦，但起碼不會丟掉性命。雖然他此刻成了鬼，但我依舊不打算讓他繼續逃避，我想讓他知道，困住別人的靈魂而滿足自己的報復欲望是毫無作用的。

    化膿的傷口暴漏在陽光下才會恢復的快。

    車子轟隆了好一陣，終於慢慢的停歇下來，變得異常安靜。李麻子吃驚地問道：「小哥，怎麼回事兒？這車子該不會爆炸吧？」

    帶他出門絕對是個錯誤，這種緊要時刻他居然還在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屁話。我從倒視鏡裡向後看去，原本打算狠狠地瞪他一眼以示警告，可是鏡子裡卻早就沒有了李麻子和羅莉的蹤影，只有馬曉歡和鄭義驚慌失措的臉。

    他們的手腳被反捆在身後，嘴上也貼著黑色的膠帶，兩個人被孫老板折磨了這些天，都是無比的憔悴虛弱，眼神裡滿是求生的欲望。

    我微微側過臉，終於看到了孫老板。他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身上雖然黑騰騰的全是怨氣，但整個人卻異常的平靜。

    他望著眼前的建築，眼神裡是數不清的回憶。他抱著給弟弟妹妹更好生活的念頭來到大城市打拼，在工地做小工，每天天不亮就去菜市場做小販，在燈火闌珊的夜色下忙著招待酒樓中的客人……

    他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可因為那個雨天的車禍，他的生命戛然而止。他當然是恨的，他恨自己的妻子和弟弟，他們兩個是自己最親的人啊！怎麼可以一起背叛他呢？

    可他更恨自己的軟弱，為什麼看到妻子和弟弟搞到一起後沒有勇氣和他們當面對質？

    他身體周圍的怨氣就像蒸騰的水蒸氣，散發著冰涼的氣息，一絲一絲的撲到我的臉上。沒人開口，也沒有說話，整個車廂像是一個孤獨又寂靜的小世界，他就在這裡緬懷自己的過往，回憶從前的美好。

    終於，他伸出手，指了指副駕駛位置前的抽屜。我按照他的指示打開，就看到裡面那個精致的戒指盒，這或許就是他為自己妻子精心准備的生日禮物，可直到生命的盡頭也沒有機會送出。

    我小心翼翼的打開絨盒，裡面是一枚漂亮的鑽戒。

    孫老板盯著閃閃發亮的戒指看了幾秒鐘，終於釋然地閉上了眼。他身體周圍的怨氣就像是陽光下的霧氣，一點點消散，孫老板的靈魂得到了淨化，最終伴隨著怨氣一起消失不見。

    哢地一聲，車子瞬間熄了火。

    倒視鏡裡出現了李麻子和羅莉的臉，李麻子警覺地看了看周圍：「怎麼回事？他走了嗎？」

    我從口袋裡掏出馬曉歡的項鏈和鄭義的手表，沒有了孫老板的禁錮，兩個人的靈魂很快就附在了項鏈與手表上。馬曉歡原本灰蒙蒙的項鏈再次變得金光閃閃，而那塊自從鄭義昏迷就停下的手表也再次正常運轉起來。

    大功告成，我卻並不覺得十分開心。我看著手中的戒指盒，怔忪了很久。直到李麻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張家小哥，別傻看了，下車吧！」

    我和李麻子、羅莉下了車，輕輕關上車門，卻聽到一聲十分古怪的關門聲。我轉身一看，只見那輛銀灰色的寶馬居然變成了一輛紙車。

    羅莉看到這一幕，震驚的瞪大了眼睛。這些天所經歷的一切，簡直抹殺了她之前對於科學的全部認識。

    既然一切搞定，我決定抓緊把項鏈和手表給馬曉歡及鄭義送過去，李麻子則指著那輛紙車問道：「這個怎麼辦？」

    「交給你了，拖到郊外燒了吧！」我吩咐完畢，和羅莉轉身而去。

    李麻子在身後不滿地叫道：「為什麼又是我？」

    將項鏈送到馬月家，我細細交代道：「車子的事情我已經搞定了，你女兒的靈魂就在這串項鏈之上，把她重新戴在你女兒的脖子上，最近幾天你要細心觀察，要等她的魂魄徹底進入身體後才行，可別像之前那樣只知道工作了！你要記著，你之所以拼命工作，都是為了你的女兒，沒有了她，你所有的付出都沒有了意義。」

    馬月感激地點了點頭：「您放心吧，我昨天已經向車行提出辭職了，我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會工作，全心全意的照顧曉歡。而且她爸聽說她出了事，已經趕過來了，我想曉歡醒來後看到我和她爸爸都在身邊，一定會高興的！」

    項鏈帶到了馬曉歡的身上，她立刻就有了反應。只見她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睜開眼睛看了看馬月，但很快就又睡著了。

    她的靈魂太虛弱，需要靜養。我又交代了馬月幾句，和羅莉告辭離開，馬月追了出來：「張大師，您還沒有收報酬呢！您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不知道怎麼報答您。」

    我衝她一笑：「報酬就算了，你要是有心，以後就多做些善事吧！那間車行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在那裡工作了很久，做錯了很多事，就當還從前的業報了。」

    馬月連連點頭：「您放心，我以後再也會做這種昧良心的缺德事了。」

    我和羅莉轉身要走，她忽然又說道：「對了，張大師，您之前不是讓我幫著查改裝車的事情嗎？因為我不在店裡工作，已經沒有資格去看文件了，不過那邊負責改裝車子的工人跟我的關系卻很好，我把他的電話給你，你和他聯系吧。」

    說著，她遞給我一張名片。或許是關心女兒的情況，她沒有和我多說，趕緊跑回了樓上。

    我又去了趟醫院，把手表送到了鄭義家人的手中。鄭義帶上手表後也有了反應，他是成年男子，靈魂雖然離體多日，卻要比馬曉歡硬朗很多，睜開眼就吵著餓，喜得鄭媽忙著給他准備吃的。

    鄭義的父親是個老實人，也不知道怎麼感謝我，又要給我磕頭又要給我掏錢。我一一拒絕後，他親自送我到了醫院的大門口：「您救了我兒子，我下輩子當牛做馬報答您！」

    「舉手之勞，您別客氣。」我恭敬地和他說了聲再見，與羅莉並肩離去。

    走了一段路，羅莉笑著問我：「做陰物商人，每幫到一個人後，是不是都會像現在這樣一般有成就感？」

    我斜眼打量她：「怎麼？是不是又想拜我為師了，現在磕頭還不晚啊。」

    羅莉卻堅定的搖了搖頭：「當律師也是一樣的，我們都是在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只要有人因為我們的幫助而重獲新生，那麼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一千四八一章 真正的凶手


    回到家後，我先是打了個電話，羅莉好奇的問我電話是打給誰的，我卻賣了個關子，說什麼都沒有告訴她。

    倒是馬月給我的那張名片讓我猶豫了很久，孫老板的事情已經徹底解決，應該用不上這張名片了。

    我准備將他丟掉，卻最終耐不住好奇，還是按照上面的號碼打了過去。對面是個爽快的師傅，一聽說我是馬月的朋友，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說道：「當時那輛寶馬車送來的時候，已經撞得七零八碎，把它重新組裝回來廢了我好大的勁兒。車子是經我的手，我怕擔責任，所以檢查的特別仔細，車子本身沒什麼問題，就是那個剎車好像被人動過手腳……」

    「什麼？」我一驚，聲音也變了調。

    對方也很謹慎，見我這樣激動，立刻就圓滑地說道：「當然了，那輛車撞得太狠，所以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

    接下來無論我怎麼問，他都不肯說了。最後沒有辦法，我只能無奈地掛上了電話。

    可他的話還是讓我無比困擾，孫老板的死真的是因為看到妻子與弟弟出軌，受到刺激所導致的車禍嗎？如果……如果是人為的呢？

    那麼又會是誰在他的剎車上動了手腳？

    是他的妻子？還是他的弟弟？或者是兩個人合謀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覺得馬曉歡和鄭義的事情雖然圓滿解決，但孫老板這裡卻仿佛留著一個極大的懸念，而我居然想不到辦法解開。

    過了一會兒負責去郊外燒車的李麻子趕了回來，他一進門就嚷著餓，還問我做晚飯了沒有？見我一副苦惱的模樣，好奇地問道：「想啥呢。」

    我把剛才和車行修理工的對話告訴了他，李麻子賊眉鼠眼地一笑：「這還不簡單，你請我吃一頓好的，我給你點兒線索。」

    「你有線索？」我驚喜地問道。

    「我可點菜了哈，龍蝦，鮑魚……」

    羅莉在一旁笑著說道：「這樣吧，你們兩位uncle在這裡研究，我去廚房做晚飯。」

    「你還會做飯？」李麻子一臉的懷疑。

    羅莉驕傲地說道：「uncle李，你別瞧不起人啦！你難道忘了我是唐人街餐館主人的女兒了嗎？」

    結果羅莉的手藝非常不錯，不但有中國菜的色香味，還有一些外國菜的大膽創意。要不是眼下還有難題未解，我都手癢的想要和她切磋一番了。

    吃過晚飯，我對李麻子說道：「行了，飯你也吃了，趕緊說吧！」

    李麻子嘿嘿一笑：「你不是讓我去燒車嗎？我就叫了個朋友，把車拉到郊區，正要點著，我忽然間想到，你從副駕駛前的那個抽屜裡拿出了一個戒指，萬一還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呢？我就仔細檢查了一番，結果大失所望，不過卻讓我找到了這個……」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紙包，打開紙包，裡面是行車記錄儀的存儲卡。

    他得意洋洋地說道：「我覺得這或許有用，就拿回來了……」

    沒等他說完，我已經一把搶過了存儲卡，跑到電腦前找了個讀卡器研究起來。存儲卡保存的畫面還是孫老板開車時的記錄，裡面全都是他兩點一線的生活。家到工廠，工廠到家，不得不說，孫老板絕對是個好男人。可就在出事的那天，他的車停在工廠的時候，他的妹妹從車前一晃而過，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緊接著下午兩點鐘左右，孫老板提前離開工廠，回到家後將車停好，拿著玫瑰准備進門，卻在玻璃窗前停留了許久，然後他丟掉玫瑰，一個人開著車離開。

    當時正下著雨，他沿著道路一直向前，在一個紅燈路口時，他徑直撞向了對面的水泥罐車，接下來的畫面變成了一片黑暗……

    通過行車記錄儀的畫面，誰都無法確定孫老板的死究竟是因為自己分神，還是因為剎車失靈？但他的妹妹絕對沒安什麼好心。

    羅莉輕輕嘆息著說道：「她一定是想霸占哥哥的家產才會這麼做的，只是沒想到孫老板死後，他的妻子居然合法繼承了財產，所以她才會一直找人鬧事。她在警察局給人開價五十萬並不是因為手中有偷情證據可以敲詐威脅，而是她篤定了家產最後一定能落到她的手裡。」

    李麻子道：「這個女人簡直不是人！」

    好在這會兒孫老板的靈魂已經得到淨化，不然讓他知道自己的親妹妹也在算計自己後，不知道有多難過呢？我苦笑一聲，拔下記憶卡，輕輕丟了出去，李麻子驚叫道：「你干嘛扔了？我們不去警局舉報她嗎？」

    「單憑這個畫面，根本告不了她！」我為難地說道。

    主攻法律的羅莉也贊成我的看法：「她完全可以說自己從車前路過，或者是去車裡取點兒東西，畢竟畫面裡沒有她直接在剎車處動手腳的畫面。只要她想，就可以利用法律的空子逃避制裁。」

    李麻子恨恨地說道：「那我們拿她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就讓她這個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她不會有好結果的。」我一臉正色地說道：「老天是最公正的，會懲罰她的。」

    電視裡剛好在播報新聞，畫面裡正是馬月所工作的車行，難得遇到大新聞的記者興奮地說道：「我們接到熱心觀眾的舉報，這是一家專門將肇事車輛改裝後，以二手車售賣謀取暴力的黑心車行……」

    羅莉轉頭看向我，眼神裡寫滿了佩服。

    我調皮的笑了笑。沒錯，這個所謂的熱心觀眾就是我！

    第二天一大早又下起了雨，李麻子一大早冒雨趕來，興奮地對我叫道：「張家小哥，你說的對，果然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一大早你發什麼神經？」我迷迷糊糊地瞪著他。

    李麻子賊兮兮的一笑：「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本來拿回那張存儲卡，是以為能發現什麼不得了的秘密，好趁機敲詐孫老板的老婆一筆……」

    在收獲我和羅莉的鄙視後，他急忙解釋道：「這對奸夫婬婦，人人得而誅之！當然了，存儲卡後來不是被小哥你給丟了嗎？我也就作罷了。不過我當時已經告訴了兩個哥們留神孫家的事情，誰知道就在昨天半夜，孫松因為刺激過大，已經收拾東西離家出走了，說是要出家當和尚去。孫老板的老婆和他撕扯間動了胎氣，孩子流產了，現在在婦科醫院躺著呢。你們說這是不是報應？」1

第一千四八二章 善惡終有報


    的確是報應！

    但原本應該拍手稱快的我，卻只覺得無力。

    說到底，就是為了錢，原本該親密無間的一家人最後落到這樣的下場，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人又該怎麼生活下去？

    我看到桌角擺著的那個戒指盒，心中忽然一動。當天上午，我沒有叫羅莉和李麻子，一個人帶著戒指去了醫院，在婦產科裡見了流產後虛弱的孫老板妻子。

    她雙眼無神地望著玻璃窗上的水珠，臉上的神情莫名的哀傷。

    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站在聖人的角度去責怪她？她和孫松的外遇固然是她不對，可她和孫老板在婚姻中的事情，又有誰知道呢。

    我慢慢走過去，腳步聲驚醒了她，她詫異地轉過頭，臉色格外蒼白。

    我自我介紹道：「我是孫老板的一位朋友，他有一樣東西讓我交給你。」我掏出那個戒指盒，擺在病床旁的桌子上：「這是他送你的生日禮物，原本打算親手交給你的，只可惜……永遠沒這個機會了。」

    孫老板的妻子嘴唇微微一動，似乎想要問我什麼，我已經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走到門後時，我聽到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哭，我終究忍不住，還時回過頭，只見孫老板的妻子已經打開戒指盒，在看到那枚鑽戒後痛哭起來，臉上的神情是那麼的悔不當初。

    我腳步沉重的離開，開車回家的路上卻遇到了一片擁堵的車流，我在車中安靜地等待著，緩慢向前行駛，耗時一個小時才來到前方的十字路口。

    原來這裡出了事故，一輛黑色的轎車撞在了水泥罐車上。

    也是這樣下雨的天氣，又是這樣熟悉的場景，我忍不住停下車子看了看，120救援的護士和一旁見義勇為的圍觀群眾從黑色轎車內拖出一個沒有了呼吸的肥胖身影。我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是孫老板的妹妹。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我沒有再停留，開車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羅莉的歸期將近，我和李麻子只好放下手裡的活每天忙著幫她搜集資料，市裡的幾個公墓被我們轉了個遍。自從那個面具被我裝進了檀木箱子裡後，也沒有再作怪，我們的防備的心也慢慢松懈下來。

    羅莉對於自己的興趣愛好非常認真，白天從各種人群中搜集來關於喪葬文化的資料，晚上無論多晚都要整理出來。我對她的這種行為習以為常，也沒有多說。

    可有一天早晨醒來，我卻發現羅莉不在書房之中，敲了敲她的房門也沒有任何反應。我頓時有種不好的念頭，急忙找來備用鑰匙打開了門，果然如我所料，客房內空空如也，根本沒有羅莉的蹤影。床鋪收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是昨夜沒人睡過。

    羅莉去哪兒了呢？

    想到這裡，我急忙衝進收有檀木箱子的房間，打開箱子一看，裡面的面具果然不見了。我暗叫不好，急忙掏出手機給李麻子打電話，他正睡得迷迷糊糊，聽說羅莉可能出事兒了之後立刻清醒了不少：「那麼大個人怎麼會不見呢？是不是出門買早飯了？」

    「面具也不見了。」我照實對李麻子坦白。

    李麻子哎喲一聲：「糟糕，我馬上過去，你等我！」

    趁著李麻子趕來的時間，我坐下來冷靜地分析了一下局勢。看來那個面具被困在檀木箱子後並沒有消停，而是積蓄力量，也讓我們放松警惕，然後突然出手，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只是羅莉和它毫無瓜葛，它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羅莉呢？它又帶著羅莉去了哪裡？

    想到這裡，我忽然回想到當天在墓地裡見到的照片和名字。

    李夢露！

    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李夢露，發現關於她的詞條非常簡單。

    曾經她是市話劇團的當家花旦，憑借在話劇《梁祝》中的精湛表演而紅極一時，還榮獲了很多國內外的大獎。可就在她事業的上升期被曝出了插足別人婚姻的緋聞，一時間聲名大噪，被人追罵第三者。

    最後關於她的新聞就是發生在羅莉所租的那間房中的槍殺案，她因為精神崩潰，殺死了自己最愛的男人後開槍自殺，結束了自己短暫的生命。

    網絡上對她的評價大多負面，即便事情過去了多年，對她的指責和謾罵只多不少。

    我搜尋了一下她所供職的話劇團地址，等李麻子一到，就拉著他趕了過去。李麻子一路上不住埋怨我沒有照顧好羅莉，氣得我忍不住懟他道：「你既然這麼關心自己的寶貝侄女，為什麼不領到自己家供起來？」

    我怎麼這麼討厭給別人惹麻煩還要挑毛揀刺的人。

    李麻子只好訕訕地閉上了嘴。

    等我們匆匆趕到話劇團的時候，才發現這裡是棟占地面積不小的二層小樓，從外表看上去已經荒廢許久。向周圍一家商店的主人打聽之下才知道這塊地原本是市政府借給話劇團占用的，不過近幾年話劇根本沒人看，市政府就把這塊地收回准備擴建成一個商場，不過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雖然話劇團在兩年前就把房子空了出來，但卻遲遲沒有動工。

    商店老板娘撇著一張嘴，神叨叨地說道：「這個房子就一直空著，有時候晚上還能聽到裡面傳出奇怪的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鬧鬼！哎喲，真是嚇死人。」

    我們沒時間聽她啰嗦，道過謝之後就從那扇微敞開的鐵大門進了大院。李麻子緊張地問道：「羅莉能在這裡嗎？」

    「不進去看看怎麼知道。」我見他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忍不住一腳踢了過去：「你跟我這些年什麼狀況沒見到過，怎麼還是這麼一副鬼樣子？」

    李麻子不滿地叫道：「你還不讓人害怕！」正說著，只見前面忽然躥過一條黑影。李麻子一聲尖叫：「哎呀，這裡真的鬧鬼。」

第一千四八三章 話劇團鬼影（加更）


    我看的十分真切，那哪裡是什麼鬼，分明是人影，難道是羅莉？我一把掙開李麻子的禁錮，飛快追了過去。

    那的確是個人，卻不是羅莉。

    一間空蕩蕩的房間內居然住著幾個乞丐模樣的人，他們驚訝的程度不比我小，而且還擔心地蜷縮在一起，警覺地望著我。

    他們居無定所，這個空出來的房子正好可以落腳。我見他們嚇得不行，急忙解釋道：「我不是來趕你們走的，我是來這裡找人的，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年輕的女娃娃來到這裡？」

    聽我這樣說，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女孩指著一個方向說道：「我今天凌晨去廁所的時候看到一個人戴著面具去了舞台那邊，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戴著面具？那一定是羅莉了。

    我向她道了謝，轉身正要走，卻見他們的面前擺著幾個干癟癟的硬饅頭，也不知道放置了多久，上面還生了綠毛。我輕輕嘆了口氣，從李麻子的口袋裡掏出錢包，將裡面幾千元現金全部拿出來放到了滿是灰塵的地板上：「拿著錢去買點兒吃的吧，這種變質的食物不要吃，會生病的。」

    幾個乞丐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敢上來拿錢。我只好拉著李麻子離開，李麻子一臉不解地問我：「小哥，你學雷鋒做好事兄弟不敢說什麼，但為什麼要拿我的錢？」

    「你不是億萬富翁嗎？我給你當了幾天的司機，你還不付點工錢？」我嘲諷道。

    按照乞丐小女孩的指示，我們來到二層的舞台，一個偌大的房子擺滿了破破爛爛的座椅。最下方是一個寬敞的舞台，滿是灰塵和蛛網。舞台的正中央倒著一個人影，雖然隔得遠，看我還是一眼認出那是羅莉。

    李麻子嚇了一跳，急忙撲了過去，先探了探鼻息，只見羅莉雖然昏睡，但卻還有呼吸。李麻子松了口氣，用力搖了搖羅莉的肩膀：「羅莉，醒醒，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羅莉還是沒有一點兒反應。

    我伸出手摘下了羅莉臉上的面具，向李麻子使了個眼色：「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出去。」

    李麻子抱起羅莉，我們三個人出了大門，又去了先前打聽的那家商店。羅莉悠悠轉醒，我買了水讓她喝了幾口，羅莉頭疼欲裂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的環境，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不記得了嗎？」李麻子擔心地問道。

    羅莉搖了搖頭：「我最後的記憶就是在書房裡整理白天搜集來的資料……頭好疼啊……」她揉了揉太陽穴，忽然看到了我手中拿著的面具：「咦，這不是那個面具嗎？難道又是它。」

    我柔聲安慰她：「別擔心，不會有事兒的。」

    商店的老板娘是個喜歡八卦的人，在一旁留神觀察了半天，這時候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是干什麼的？」

    李麻子此刻正是心煩氣躁，聞聲不耐煩地喝道：「跟你有什麼關系？」

    誰知道老板娘嗓門比他還大：「嚷什麼？我是看你們鬼鬼祟祟的進了這破房子又抱了個女孩子出來關心一下，你們到底是干什麼？不會是人販子吧？把身份證給我看看，不然我就報警了！」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瞪了李麻子一眼，制止了他還想和老板娘吵下去的架勢。

    我衝老板娘一笑：「沒什麼，這小丫頭是我侄女，從國外回來的，很喜歡中國的藝術文化，知道這裡的話劇曾經很出名，所以來看看，沒想到已經荒廢了。」

    「國外回來的？」老板娘眼睛一亮，把羅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嗯，這氣質確實不錯。我跟你們說，自從李夢露那個小騷狐狸自殺了之後，這個話劇團就不行了，新演員沒人氣，演不出李夢露在舞台上的那股騷勁兒，當初來捧場的人也都不來了。」

    我聽她提起了李夢露的名字，有些意外之喜的向她問道：「大姐，你也知道李夢露？你的商店在這裡開了很久嗎？」

    「可不是嗎？」提起這裡，老板娘就是一臉氣憤：「還不是我家的老爺們，當初是李夢露的戲迷，為了她特意在這裡買得商鋪開了這家店，頭兩年生意還算紅火，話劇團一跨，我們也跟著完蛋了。」

    她正說著，一個睡得迷迷糊糊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你又跟誰扯老婆舌呢？有功夫能不能給我做點早飯，我都要餓死了。」

    「餓死吧！我們全家都要餓死了！」老板娘氣哼哼地罵道：「當初我就說不來這裡開店你不聽，現在怎麼樣？一個月都沒一個人上門，你那個夢中情人李夢露也去閻王爺那裡報道了。」

    「滾犢子！」老板罵道：「你再敢說李夢露三個字，我不打死你。」

    老板娘哼了一聲：「也就你把她當成了寶！真以為她是什麼清純玉女？還不是爬上了有婦之夫的床。」

    老板一揚手，作勢要打，嚇得老板娘趕緊跑了。

    老板從冰櫃裡拿出一瓶啤酒喝了兩口，睡眼惺忪地看了我們幾眼，忽然看到我手中的面具後，瞪大了眼睛湊過來問道：「這個面具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你認得？」我舉起面具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板喜不自勝地點頭道：「我當然認得了，這是李夢露出演《梁祝》時戴的面具啊！」

    果不其然，這面具和李夢露有關系。我見這個老板對李夢露似乎很了解，就干脆坐下來和他搭起了話，提起李夢露，老板的話變得滔滔不絕起來：「不是跟你們吹，我可是李夢露的忠實粉絲，她的什麼事兒我都知道。要不是迷到了一定程度，我也不會為了她在這裡開店了，就是為了早晚能看到她上下班。她不僅人長得漂亮，性格也好，特別開朗，對誰都是笑嘻嘻的，而且演技也好，演什麼像什麼，尤其是《梁祝》裡的祝英台，那股子被命運左右無可奈何的悲傷和最終為了愛情與愛人殉情的堅韌演的簡直絕了，這個面具就是她當時演出時所戴的面具……」

第一千四八四章 清純玉女


    我們三人相互交換了一個視線，等著老板繼續說下去。

    老板回憶起關於李夢露的過去，也是十分的可惜：「她真的很有天賦，要不是後來和王維安牽扯到一塊，一定會有更好的發展。都是那個該死的王維安，仗著自己有點兒才華就亂勾引人……」

    恰好老板娘做了一盤黑乎乎的炒飯走了出來，聽到這句話，氣哼哼的將盤子往桌子上一扔：「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王維安不是什麼好東西，李夢露也不是那好樣的！潘金蓮遇上了西門慶，那還能有什麼好事兒？」

    「放屁！你再說一句潘金蓮，我不打死你！」老板聽她侮辱自己的偶像，頓時發起火來。

    老板娘撒潑道：「好啊，你打死我吧！你那麼喜歡李夢露，可惜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還不是我好酒好菜的養著你，現在還要打死我？打死我吧，我看你下半輩子怎麼活！抱著李夢露的遺照喝西北風吧！」

    母老虎一發威，老板也蔫了，訕訕地吃上了飯。

    老板娘則湊過來和我們繼續說起了李夢露與王維安的八卦：「這個王維安啊，是話劇團的編劇，不但長得一表人才，又非常有才華。李夢露的《梁祝》能一炮而紅，除了他們的演技之外，最大的功臣就是王維安對劇情的把握。」

    老板在一旁吃著炒飯，不滿意地插嘴道：「他除了那點兒才華之外還有個屁？我真不知道李夢露看上了他什麼？有了家室還搞外遇，這種男人就是垃圾。」

    老板娘不客氣地回懟道：「你也有家室，不是還惦記著李夢露？你們男人啊，就沒一個好人！再說了，李夢露原本就是個新人話劇演員，半點兒名氣都沒有，演了《梁祝》之後才爆紅起來，誰知道是不是她為了名氣勾引得王維安？」

    「絕對不會！李夢露多清純啊！一定是王維安不安好心。」老板氣哼哼地說道。

    老板娘忽然嘆了口氣：「要我說，這對奸夫婬婦都不是什麼好人，只是可憐了王維安的太太，多麼優雅的一個人！自從王維安去世後，她也沒有再嫁，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對了，我上次見她的時候好像是話劇團搬家，收拾出了一些王維安的手稿，通知她來取。那時候王維安和李夢露才去世不到一年吧？我看她比從前瘦了不少，氣色也不好，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羅莉休息了片刻，頭疼的症狀已經好轉了很多。

    我們告辭離開，回程的路上，羅莉有些不解地向我問道：「我不太明白，我從前既不認識李夢露，又不認識王維安，更對話劇毫無了解，甚至之前沒有回過國內，這個面具為什麼會找到我呢？難道就因為我租住了那間房子？這對我簡直太不公平了……」

    羅莉一臉氣憤。

    李麻子叫道：「沒事兒，大侄女你不要擔心，叔叔肯定幫你搞定這件事。回頭把那個面具給我，讓我砸得稀爛，然後再澆上汽油一把火燒了，什麼鬼怪也都料理了。」

    「別胡來！」我出聲制止他：「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這個面具並沒有害羅莉的意思，否則她這會兒還能活著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其中一定有理由。」

    既然這個面具和李夢露有關，看來這次的事情還要從她身上下手才行。

    我想了想，決定分頭行事。一邊讓李麻子去打聽王維安的妻子現在怎麼樣？另一邊則由我去向話劇團的人搜集一些關於李夢露和王維安的事情。

    事關羅莉的安危，李麻子出奇的沒有啰嗦，很痛快地答應了。我本想將羅莉送回家休息，可她卻怎麼都不同意，非要跟我去一趟話劇團。我見她堅持，只好答應。半路上將李麻子放下，我在網上搜了一下關於話劇團的消息，然後根據上面的地址摸了過去。

    現如今話劇不受年輕人的喜歡，已經落魄至極，只能擠在一個舊辦公樓的兩間房內，一年到頭也沒有一場演出。

    因為前景不好，年輕的演員都跑到影視城做起了群眾演員，有些受到導演賞識慢慢地還有了些名氣，能接一些有台詞的角色。現如今話劇團只有一個即將退休的年邁團長和幾個安於現狀的老演員，每天也沒什麼事兒，就是聚在一起喝喝茶水打打撲克，所謂的話劇已經成了過眼雲煙，他們就是在拖時間，什麼時候拖到退休，什麼時候就解放了。

    見到我和羅莉後，年邁的團長接待了我們。

    聽到我們的來意後，年邁的團長很是意外，疑惑地打量了我們幾眼：「你們要打聽李夢露的事情？你們是什麼人呀。」他的態度小心中又透著謹慎，顯然對這些陳年往事不想再提。

    我只好信口胡謅：「我們是報社的記者，想要發表一篇關於李夢露女士的專題文章。我們會在文章中提到《梁祝》和你們話劇團，想必這對話劇團也是個變相的宣傳。」我本以為這樣說，團長對我們的態度肯定會有所變化，哪知道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佳人已逝，也該讓她安息了。兩位記者朋友，還是換點新鮮的素材來寫寫吧。」

    說完，就借口身體不舒服離開了，沒有給我們問話的機會。

    我見他態度異常堅決，一時倒也想不出其他對策。

    羅莉不免有些失望：「怎麼辦？」

    「沒事兒，他這裡雖然是銅牆鐵壁，總有一捅就破的窗戶紙。」我衝羅莉使了個眼色，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很快我就看到了一位上了年紀的阿姨從大門裡走出來，之前和團長聊天時，我注意到他身後的牆壁上掛著一些照片，上面應該都是話劇團歷年來的演員。雖然李夢露並不在其中，但這位氣質非凡的阿姨卻是其中之一。

    我急忙拉著羅莉迎了上去，阿姨有些意外地打量了我們幾眼，我急忙表明來意，阿姨似乎也不想提及李夢露：「她已經離開了，無論生前做過什麼，都不該再被人議論。兩位記者小朋友還是放過她吧……」

    我看她也要作勢離開，急忙說道：「阿姨，世人對李夢露有些偏見，難道不是對她的一種褻瀆？難道你想讓她一直讓人誤會下去？」

    阿姨腳步一頓，轉過身深深地看了我幾眼。

第一千四八五章 梁祝情緣


    有戲！

    阿姨雖然上了年紀，但看得出年輕時一定是位美人，即便年華不再，但氣質卻仍舊很棒。

    她衝我和羅莉招了招手，將我們帶到一個相對隱蔽安靜的角落，那裡有一張木椅，上面落了枯葉，她也不在意，坐下後苦笑著嘆息了一聲：「說起李夢露，我們還真是有緣。當初她大學畢業後來到我們話劇團，就做了我的徒弟，可以說是我親眼看著她從一個新人演到出名的。」

    我擔心她陷入回憶後長篇大論的說起從前，連忙問道：「那麼請問她為什麼會和王維安認識的呢？」

    「王維安當時是劇團裡的主編劇，每天工作都會碰到。起先兩個人也沒什麼工作交際，李夢露是新人，根本沒有登台的機會，就算有，也都是些極小的配角，有時候台詞都沒兩句。王維安身上有所有文人才子的酸氣，脾氣也很古怪，在劇團裡屬於沒人敢招惹的類型。後來他寫了《梁祝》的劇本，在劇團內的女演員裡挑來選去沒一個滿意的，最後也不知怎麼，他就看中了李夢露的氣質。」

    「當時李夢露還沒演過主要角色，團裡的領導都覺得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上來就演女一號太冒險了，但王維安卻力排眾議，堅持要李夢露出演。」說到這裡，阿姨一臉無奈：「真是冤孽，如果不是如此，李夢露也不會和王維安有任何牽扯！李夢露當時雖然不被看好，但畫上妝容排練後，卻立刻讓人眼前一亮，覺得她就是活生生的戲中祝英台。領導們都覺得王維安是個伯樂，有看人的獨到眼光。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大家說話就喜歡把李夢露和王維安湊在一起……」

    我和羅莉一齊點了點頭。

    阿姨繼續道：「如果王維安當時沒有成家，這或許還會成為才子佳人的佳話，可當時王維安已經有了家室，而且他有當時的成就，還仰仗了岳家的幫忙。他的妻子雖然不如李夢露年輕漂亮，但也十分溫柔賢惠，我當時就怕他們長期攪和在一起會出現問題，所以找了李夢露談了很多次話。」

    「最開始那幾次，小姑娘還在怪我多慮，我看她那副單純的模樣也知道是我多想了，但後來幾次我卻發現她的情緒完全變了。不但埋怨王維安為什麼結婚那麼早，甚至還找人去打聽王維安的妻子，要知道人家有沒有自己漂亮，我當時就知道完了……這傻丫頭一定是陷進去了。」

    我感慨地嘆了口氣：「恨不相逢未嫁時，他們兩個也是一對可憐人！」

    阿姨搖頭笑了笑：「錯了就是錯了，不能用其他的借口來遮掩，他們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的。感情這種事很難包裹住的，很快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就在話劇團傳開了！那段時間李夢露的壓力非常大，一方面她享受著《梁祝》帶給她的成功和各種獎項，另一方面她要承擔來自各方面的指指點點，她當時曾來找過我，哭著對我說她每天都失眠，頭發也一把一把的掉，我還介紹了一位醫生朋友給她，不過直到她去世，她也沒有去就醫。」

    聽了她的話，我禁不住想，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會讓李夢露的精神一直處於極度壓抑的狀態，最終在事發的那晚爆發呢？

    我向她求教道：「那王維安的太太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呢？」

    阿姨想了想：「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猜她應該很早就知道了吧？丈夫在外面有了人，作為在妻子怎麼可能不清楚呢？不過她年紀比王維安大，所以也不敢提出離婚，就想著有一天丈夫在外面風流夠了可以回心轉意……我記得有一次她曾經來到團裡請求團長的幫助，不過團長說這是王維安和李夢露的私人問題，他只能批評教育卻沒辦法干涉，然後王維安的太太就離開了，沒過幾天就發生了槍殺案。」

    說到這裡，阿姨不無惋惜地說道：「李夢露還是太年輕太衝動了，如果她能再冷靜一點兒，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了。」

    我和羅莉得到了線索，向這位阿姨道過謝，正准備離開，她卻忽然叫住我：「年輕人，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要為李夢露正名，我是希望借著你的筆警示一下當下的年輕人，一瞬間的錯事會改變人的一輩子。」

    我恭敬地向她說道：「是，謝謝您，如果有需要，我會再來拜訪您的。」

    她卻一臉疲憊地搖了搖手：「不用了，我明天就退休了，今天是我在話劇團的最後一天。」也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徑自轉身離開。

    我和羅莉心情沉重的出了大門，羅莉小聲問我：「為什麼李夢露的靈魂還不肯走？她依附在面具上想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看了她幾眼：「或許是她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吧……」

    「她把我帶到了舞台上，難道她對自己的事業還有迷戀？」羅莉不解地問道。

    「你不要擔心，所有的謎底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我們需要的只是耐心等它出現而已。」我說到。

    和羅莉離開話劇團回到家，李麻子已經一臉不耐煩在等我們了。

    他猛灌了兩口水，開始講述起自己的收獲：「王維安的老婆自從王維安死了之後，就一直一個人生活，不但沒有再嫁，而且還一直生活在當初兩個人買的婚房裡。我向她的鄰居打聽了一下，大家都說她性格非常好，從不跟人發生矛盾，自從王維安去世之後，她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也不怎麼出門，很少與人打交道。不過周圍人對她的評價都非常好，除了說她性格有些古怪之外，都說她是個嫻靜內斂的人。」

    說到最後，李麻子還補充道：「看來這個女人沒什麼問題，你們那邊查到了什麼？」

    我把從李夢露老師那裡得到的消息告訴了他，李麻子一臉費解地說道：「這個李夢露陰魂不散，她到底想干嘛？」

第一千四八六章 他在撒謊


    事情仿佛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我們完全沒有前進的目標。

    為了羅莉的安全，我干脆把面具時時刻刻的帶在身邊，李麻子更是打著照顧羅莉旗號大咧咧的住進了我家。就在我們都絞盡腦汁想不出辦法的時候，一位我們沒有想到的客人居然登門了。

    是王維安的太太。

    她比我想像中更蒼老一些，不過穿戴整齊，頭發梳理得一絲不亂，臉色雖然憔悴，但卻十分淡定。

    我見到她十分意外，她卻衝我微微一笑：「張先生，我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查我丈夫的事情？」

    她是怎麼知道的？

    我回頭瞪了李麻子一眼，肯定是他打聽消息的時候暴漏的身份。李麻子一臉無辜，想要向我解釋，卻被王維安太太的話打斷了：「是這樣的，我前幾天去了話劇團，聽說有記者過去想要采訪我先生和李夢露小姐的往事，剛好我又路過李夢露小姐從前住的房子，聽說自從她去世後一直空著的房子忽然租了出來，打聽之下，那裡住的人是一位從國外回來的小姐。於是我就好奇的找了位私家偵探幫著調查了一下，最後查到了您這裡。」

    她的語速很慢，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即便是提到那個最該讓她痛恨的名字時，她也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禁讓我刮目相看。

    我有些尷尬地請她進門：「實不相瞞，我們的確在調查李夢露和王維安的事情。」

    王維安的太太波瀾不驚地望著我：「方便告訴我為什麼嗎？」

    李麻子張口想要回答，我急忙搶著說道：「因為我們和李夢露小姐有一些牽扯，所以對她的事情十分關心。」

    王維安太太的嚴重閃過一抹疑惑：「你們是李小姐的親人？」

    我看了羅莉一眼，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吧！」

    羅莉頓時氣結。

    王維安太太笑了笑：「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李小姐和我丈夫去世也有幾年了，這些年我一直過得非常平靜，實在不希望舊事重提。不過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們也可以問我，畢竟我才是當事人，你們與其繞著圈子去向其他人打聽，還不如來問我。」

    她這麼直爽，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們當然希望王太太您幫我們解疑，不過我們也知道這件事兒對您的打擊很大，我們很擔心再傷害到您！」

    王維安的太太道：「謝謝你們這樣為我著想。」話裡透著濃濃的譏諷。

    我頓時無比尷尬，看著她道：「王太太，請問你丈夫和李夢露小姐相處的時候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王太太一臉冷漠：「哪個丈夫搞外遇自己的妻子會不知情呢？他那些天的狀態不對，我立即就感覺到了。不過我也清楚，維安能夠娶我並不是因為真的愛我，而我卻是真心愛他的，所以為了這份愛，我忍下來了。我心裡暗暗祈禱著他只是圖一時之快，並不是真的想要離開我，我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由他和李夢露兩個人胡來。」

    我和李麻子、羅莉聚精會神的聽著，沒有人想去打擾他。

    王太太笑道：「維安的確沒有讓我失望，他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終於意識到了家庭的重要，所以他決定和李夢露分手，並且誠懇的向我道歉，我當然會選擇原諒他。只是沒想到，他去和李夢露攤牌的那天……李夢露居然精神崩潰，開槍殺了他……」她說著，仿佛回憶起了當時的痛哭，忍不住哭了起來。

    羅莉急忙拿出紙巾遞了過去。

    王太太優雅的接過來擦了擦眼淚。

    我問道：「王維安和李夢露出事兒的那天晚上，你是什麼時候接到消息的？」

    「我沒有接到消息。」王太太坦然地望著我：「我當時也在現場，我擔心維安會因為李夢露的糾纏而不忍心分手，所以知道他要去和李夢露談判，我也跟著去了。維安怕李夢露見到我會受不了刺激，所以讓我在樓下等著，我在樓下等了半個多小時也不見他下來，以為他優柔寡斷，被李夢露的甜言蜜語蒙騙了。想到這裡，我再也忍耐不住，急匆匆的跑到了樓上，李夢露的房門沒有關，我聽到裡面傳來劇烈的爭吵，沒等我推開門，就聽到砰地一聲響，等我進去的時候，維安已經倒在了血泊裡，當時李夢露已經瘋了，她拿槍指著我，要把我也殺了。」

    「我閉上了眼睛，告訴她我不怕死，讓她動手，這樣我就可以去陪維安了。沒想到李夢露聽我這樣說，居然自己開槍自殺了……」

    王太太說到這裡，幽幽嘆了口氣：「他們兩個倒是一身輕松了，可惜活在世上的人還逃脫不了痛苦，每天都像是在油鍋上煎一樣。」

    氣氛為之一靜，王太太也站起了身：「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們，沒有人冤枉李夢露，她的確和我老公在一起了，無論他們是真心相愛或是怎麼樣，她都應該受到道德的指責，因為她害了一個無辜的家庭，還有我！」

    當她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明顯有些生氣，雙手緊緊的握成拳頭才控制住自己。

    我將她送出門外，王太太對我道：「如果你查到了什麼，也可以告訴我。」

    我著她遠去，回到房間後和李麻子說道：「這女人也夠可憐的了……咦，羅莉呢？」

    李麻子道：「她去准備飯了，忙活了這麼久，你不餓啊？」

    我們兩個在客廳裡研究了一會兒王維安和李夢露的事情，只見羅莉輕飄飄的走了出來，李麻子抬頭問道：「這麼快就做好了？」他的聲音忽然一變：「你怎麼又把這個面具戴上了……」

    我猛地轉過頭，只見羅莉的臉上戴著面具，眼神裡的光彩和往日截然不同，陌生的讓我有些害怕，她滿眼怒火，用低沉嘶啞的嗓音向我叫道：「他在撒謊！他在撒謊！他在撒謊！」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身體也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