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陰間商人 作者：道門老九 (連載中)

第一千五三七章 圍殺無上神級


    「誰？」我很是驚奇的追問。

    「是中指！」劉老六一邊回想一邊說道：「當年你爺爺和灰鴿子從禹王墓出來之後，都傷的極重。我把他們扶到樹下恢復，聽他們倆談過一些有關於手的事情。」

    「據說，手組織的人不知道因為什麼機緣，每個人都得到了一種無比深奧的五行之術，習成之後，每人都能極為熟練的掌控五行。你爺爺和灰鴿子在禹王墓裡殺死的小拇指所掌控的是木之力，秦始皇陵盜取東西的中指掌控的水之力，借用分身，才從灰鴿子手下逃出。」

    「那些船員正在洗澡，滿船上下只有這些人身上沾滿了水氣，所以才會被他的氣場復制出人形。而這船也在大江之上，正是他主戰場，所以他才能借著江河之力，展現出這麼驚人的實力。」

    「水之力極難對付，以灰鴿子當年的巔峰實力都未能殺死。不過，真要是他的話，倒是好壞參半。」

    「好的是，他當年被灰鴿子打成重傷，破了根基，即便復原也未必能升到無上神級。壞的是，這裡正處於江河之中，他的力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實力定會大加增強。」

    「不過，也未必不可一戰……」

    劉老六說完，微閉雙眼，兩手交叉，不停的摩擦著兩個大拇指——這是他習慣性動作。

    當年他和爺爺下棋，一到緊要關頭，就會擺出這麼一副動作思考上好半天，往往都能想出一個偏門怪招來，反敗為勝。

    一見劉老六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也不敢打擾，就那麼靜靜的坐在旁邊等候著。

    過了好半天，劉老六突然兩手一拍道：「有了！」

    「不論船上這些人中誰是內奸，誰是凶手，把他們集合在一起，想要誅殺中指的話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他敢來，我就有十足的把握能讓他魂斷烏蘇裡江。只是，怎麼讓船上這些人隱藏實力盡出這才是關鍵，我還得再仔細打磨打磨。」

    劉老六此言一出，令我極為驚訝。

    圍殺接近於無上神級的存在，這是什麼概念？

    一個普通人，甚至是特種兵，武林高手，在我和初一動用修為的情況下，可能幾秒鐘都堅持不住。甚至，同時面對幾十人的圍攻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但初一在灰鴿子前輩面前卻連一招都扛不住。

    只要修至無上神級，哪怕是半個無上神級，在這世界上幾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無論多少人，無論你有什麼修為本事，也都同螻蟻一般。

    想要圍殺無上神級？那簡直就是個笑話，和螞蟻啃大像沒什麼區別！

    可這話從劉老六的嘴裡說出來，而且還說的如此肯定，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爺爺生前也曾數次說過，劉老六的天賦差了些，入行又晚。論本事在陰物這一行裡，遠不如眾人，甚至很多小輩都比他強的多；可論陰謀詭計，放眼天下，也沒幾個人是他對手。

    幸虧這老頭兒後來改邪歸正了，否則一黑到底的話，說不定會變成一個混世魔王！

    「你的計劃先慢些施行，即便知道了內奸和凶手是誰也先不要動手。」劉老六十分鄭重的吩咐我道：「中指既然現身卻又不肯露面，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就是他想警告我們，這遺跡是他的，誰也別想碰；第二是讓我們有所顧忌，不敢全力施為！可這樣也暴露了他的真實想法，船上高手眾多，他想一舉全殲我們也不是容易的事兒，他不願意冒這個險。」

    「現在的問題有兩個，第一，那戒指毫無奇特之處，別說不是什麼陰物，連錢都不值幾個，他為什麼要為了這個破玩意兒露面？從他能隔船取物來看，這東西早與他大有牽連，甚至極為重要。第二，既然這戒指對他來說如此的重要，又怎麼跑到那個日本忍者身上去？」

    「這兩點咱們倆不清楚，同樣的，船上的那些高手也不知道，這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劉老六微微笑了笑：「說起來，還得好好感謝一下威廉呢，若不是他正好召集來這群高手，光憑我們倆，想要對付中指，可能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劉老六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道：「小麟啊，有股衝勁是好事，可有時候，多想一步，勝似走十步。」

    「是。」我點了點頭道：「六爺的話，我記……」

    突然間，劉老六伸出了手，一邊衝我使著眼色，一邊不斷的咳嗽了起來。

    我凝神一聽，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好像是誰故意放輕了步調，慢慢的靠了過來。

    劉老六繼續咳嗽著：「神道和靈台穴中間再重一點，哎，對對，咳咳，命門再按一下……」他一邊佯裝著我正給他打通經絡，一邊伴隨著輕微的咳嗽聲。

    門外的腳步停了一會兒，突然重了起來。

    咚咚……

    「張先生，劉老爺子還好些嗎？」李明瀚在門外輕聲問道：「要不要我叫船醫來看看？」

    劉老六朝我使了個眼色，我立馬會意，大聲回道：「多謝李助理關心，六爺是剛才消耗過大，暗傷復發，我給他按按穴道就好了。」

    「哦，那就好。」李明瀚應道：「大家商議的差不多了，威廉先生讓我請二位過去，看看還有什麼可補充的。」

    「好，我們馬上就到。」

    等那腳步聲漸漸走遠，劉老六收住了咳嗽聲，再次提醒我道：「絕不要小看了這家伙！」

第一千五三八章 奧斯卡影帝


    我和劉老六再次返回會議室的時候，眾人依舊圍坐一圈，只是中間那個大圓桌早已碎成數塊，很多人也重新換了椅子，滿地狼藉還沒來得及收拾。

    凜冽的寒風從艙壁上的窟窿中呼呼的吹了進來，吹得整個會議室都冷颼颼的直起雞皮疙瘩。

    「劉先生，你的傷……」威廉面露關切的剛一發問，劉老六就輕輕一抬手，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我接過話頭道：「六爺的傷情並不礙事，不過三天之內都出不了手了。」

    我話音一落，劉老六很是配合的摘下了黑皮手套。

    但見他兩手一片赤紅，艷若鮮血，每一寸肌膚都極為細嫩，如同少女一般。

    眾人掃了一眼，全都看了出來，的確是動用了陰氣的後遺症，與傳聞中的青魔鬼手一模一樣。只是沒人知道，他這是在凌晨時分殺死了那個方臉假忍者造成的，距離現在都已經過去十幾個小時了。

    「那劉先生可知道，剛才是怎麼一回事？」威廉緊盯著劉老六，其他人也很是疑惑的望著他。

    剛剛大家都在會議室，只有劉老六自己在艙外，除去那些在我們看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的雇佣兵之外，他可是離現場最近的行裡人。

    所以，都想聽他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一番突變實在是太過驚駭了。

    「那是……咳咳……」劉老六剛一張嘴，就不住的咳嗽，嘴角也溢出了一絲鮮血，臉色愈發慘白。

    眾人看到這一幕更為驚詫了，什麼東西竟能把劉老六傷成這樣？

    我趕緊走到他身邊，幫他輕輕的敲打著後背，假裝按揉穴道。

    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誰也沒出聲。

    劉老六微閉著雙眼，喘了半天，這才緩了過來，隨即慢吞吞的掏出手帕擦了下嘴角的血跡，又從懷裡摸出紫砂壺小灌了一口。

    他這一番動作極為緩慢，真好像受了什麼重傷一樣，可我知道他什麼事都沒有，都是裝出來的。

    真是一個被陰物商人耽誤的老戲骨。

    他要是去演戲，什麼奧斯卡小金人，拿起來真的不要太輕松。

    當然，跟尹新月在一起這麼久了，我演戲的功力也不會太差，至少當個配角還是沒問題的。當下臉上神色也隨著劉老六的變化，從緊張到舒緩，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那是……積陰屜……咳咳。」劉老六有氣無力吐出這幾個字之後，又是一陣輕咳。

    一聽這幾個字，在座眾人全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如此！」江家兄弟抽了口煙：「早應該想到的，只是沒料到，這裡的積陰屜竟然如此濃重。」

    威廉，派克，麗娜等人全都一臉迷糊著望向了江家兄弟。

    「兩位前輩，這，這是什麼意思啊？」麗娜很是奇怪的問道。

    「天地如屜，氣如蒸煙。」江家兄弟說完這兩句，小眼一眯也不解釋，吧嗒吧嗒的繼續抽起了煙袋，好像讓他們來解說如此淺顯的知識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一樣。

    麗娜瞪著一雙大眼睛，倒是更迷糊了。

    範衝有點看不慣江家兄弟故弄玄虛的樣子，又或者江家兄弟上次的訓誡讓他心有不憤，斜看了江家兄弟一眼後，朝麗娜解釋道：「丫頭，你中文說的倒是不錯，可你見過蒸包子沒？」

    麗娜趕忙點頭：「見過。」

    「那就好辦了，這是我們陰物圈子裡的一句黑話。意思是，天地就像個蒸包子的大籠屜，天地之間，生人死物乃至所有的東西都是包子。籠屜內外共有兩股氣，一股是下邊生火蒸出來的熱氣，一股是屜外的冷氣。包子是生是熟，是冷是熱，就看包子受到的哪種氣更多一些。」

    「比如我們這些行裡人，與陰物接觸的更多一些，所以陰氣就重，修佛習道的人正好相反，就是陽氣重一些。另外，世間的每一個人、每一個東西都自成天地，也就是一個小籠屜，自身之中也有陰陽交替，這你也明白了吧？」

    麗娜趕緊點頭。

    「墓道墳坑裡邊全是陰氣，可外邊呢，又包著一層陽氣，陰陽交彙的地方，就會有一層屏障，暫時保持平衡，誰也不能把誰怎麼樣。可要是哪一股氣突然增大，就會發生巨變，咦？」範衝兩手比劃了一個圓，突然一拍腦門：

    「對！就和氣球差不多，無論是裡邊還是外邊，哪一邊的氣突然變大，就會砰的一下爆開。咱們下面不是有一處水下遺跡嘛……」

    「哦，我明白了！」麗娜恍然大悟：「範先生是說，古跡裡早就積滿了陰氣，而在座各位也是有陰氣的，而且還非常強大。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臨近洞口，突然打破了平衡，然後就爆炸了。」

    「對。」範衝點了點頭，很是贊許的說道：「你這丫頭還蠻聰明的，一點就透。」

    陰物圈子裡素有屜氣一說，不過卻很難遇到，只是在古墓深礦之中偶有發現。

    古墓裡的塌方很多時候並非是年深日久，支柱歪斜所致，而是由屜氣衝撞造成的。

    劉老六為了有意隱瞞『手組織』的存在，故意將原因解釋為屜氣，卻又不直說，只露出幾個字來，讓別人自己去聯想。因為無論是誰，自己想到的東西，遠比聽別人直接說出來的更加可信。

    尤其是現在，船下還真有一個封存了七千年的古墓，這一和屜氣沾了邊，簡直毫無破綻。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派克指了指艙壁上的小窟窿，很是不解的問道。

    他好像聽明白了範衝對於屜氣的解釋，可戒指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飛出去，竟然還能一連穿破數層鋼板？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是五行補氣。」範衝操著那副公鴨嗓，繼續解釋：「屜氣爆炸需要耗費巨大的能量，同時也會吸收五行之氣補充。正所謂金可生水，古跡深處水底，自然要攜裹金銀之物，那戒指上新血未干，舊魂初散，自然就選了它。」

    得！這下都不用劉老六，他們自己就能從雜亂的陰物知識中找到相應的依據了。

    劉老六一聽，又是連連咳嗽了起來，身子也在不斷的顫抖著。

    在其他人看來，他傷的不輕，可我怎麼就覺得，他是有些忍不住一直想要笑呢？

第一千五三九章 戰前准備


    眾人又議論了一會兒，還有人猜想可能是先行進入古跡的日本獵手藤田剛，不小心碰到了什麼東西，引發了機關，或者驚醒了視頻中沉睡在黑暗海底的巨獸。

    只是誰沒想到，這都是劉老六自編自演的一出好戲。

    倒不是說在座的眾人都是蠢貨、糊塗蛋，而是他自己先把底牌弱點都袒露了出來。

    不光是陰物這一行，但凡行走江湖之人都素有『雙不顯兩不露』這一忌諱。

    不顯財露富，不顯弱露強。

    劉老六的底牌眾所周知，就是那一雙青魔鬼手，此時鬼手變紅，實力大減，又傷成了這樣，更是脆弱不堪。

    他那只紫砂壺看似不起眼，可明眼人一見便知，那可是件療傷陰物！若不是真的傷痛難抑，恐怕也不會拿出來使用。

    誰都知道劉老六可是個老江湖，要不是真的傷重如此，也絕不會犯下這麼多的低級錯誤。

    更為重要的是，先前那一番驚變除此之外也根本就無法解釋，誰又能想到破冰船是被人一腳踩翻的呢？

    在座的眾人可都是各行各業的頂尖高手，能讓他們如此不知所措的，恐怕也只有無上神級了。可無上神級簡直比五條腿的大熊貓都稀有，連傳聞都極少，更別說真正遇見，所以誰都沒往那邊想。

    於是，無論屜氣也好，觸動了機關也罷，所有的疑點都理所當然的落在了水下古跡上。

    威廉見大家談論的差不多了，就很恰當的又把話拉回了正題。

    他向我和劉老六介紹道，就在我們倆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他們已經初步議定了行動方案。

    由後援組打開古跡入口，並且隨時保持暢通。

    水下組乘坐小型潛艇潛到底部，再換上高端潛水衣繼續探索。每個人除了各自帶上趁手的武器之外，再配備一套由全世界最高科技凝聚合成的裝備，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先和船上的後援組保持聯絡，在沒有得到確切的回復之前，切不可冒進。

    另外，為了防止被遺跡中那股未知的力量打斷通訊，沈老太太送了我們每人一個塑封的小紙人，說是在危機時刻，可以幫我們傳回音訊，但是只能使用一次！

    希爾拿出一個小鐵球，交給了我們當中看似實力最弱的麗娜，說萬一遇到了什麼不可控制的情況，必須逃跑的時候，就把鐵球擰開，能幫我們爭取到大約三分鐘左右的時間。

    深水探測不像在陸地，水性也是極為關鍵的因素。

    恰好，我們組裡的範衝、江大魚、梁明利這三人都是靠著江河吃飯的水上霸主。於是，也被事先分配好了，他們一人帶一個副手，隨時幫襯。

    範衝帶著麗娜，梁明利帶著派克，江大魚帶著我，分成了三個小隊。

    另外，遺跡太過古老，又太過詭異，說不定藏有什麼深不可知的危險，所以，行進間的順序也事先做好了安排。梁明利有鬼皮子護身，所以他和派克這一隊走在最前邊；江大魚的經驗比較老道，所以他作為水下組的組長，帶著我走在中間，方便聯絡支援；麗娜緊跟著我們，範衝提著大刀壓後。

    計劃設計的極為周密，只是有一點沒說明，那就是真發現了什麼好東西，到底歸誰？

    如果是按照威廉之前所說，誰拿到就歸誰，那走在前邊的不就占了便宜嘛。

    就算麗娜和派克看樣子對寶物沒什麼需求，那江大魚和範衝呢？他們倆怎麼會同意這個順序。

    還有船上的救援組，尤其是希爾巫師和沈老太太，他們倆也這麼大公無私？純粹就是為了威廉的報酬來的？

    我怎麼就覺得這裡邊有點不對勁。

    我心裡藏著個結，卻也沒多問，威廉問我和劉老六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我沒出聲，劉老六也輕輕的搖了搖頭。

    威廉一見眾人的意見統一，很是高興的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好！既然我們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按照這個計劃實行了，大家分頭回去准備一下吧，半小時後，我們在甲板上集合。」

    眾人一一退去，我扶著劉老六也回了房間。

    一進了門，他就再也不是那個病病怏怏的劉老六了，大馬金刀的靠在了傾倒在地的沙發上，一邊掏出小茶壺美滋滋的喝著，一邊翹著二郎腿不住地亂晃，眯著兩眼哼著京劇，另一手敲在沙發上打著拍子，愜意無比。

    要是被那些人看到，非得驚掉下巴不可。

    我以為他肯定還有什麼話要囑咐我，可誰成想，他理都沒理我，在那哼的入了迷。

    「六爺……」我低聲問了一句。

    「哎。」劉老六掙了開眼睛，反倒極為驚訝的問我：「你還不回去收拾東西，在這等什麼呢。」

    「呃……」我剛要問的後半截話，硬生生的噎了回去：「那六爺您先歇著吧。」

    「嗯。」劉老六閉上眼睛，應了一聲道：「一會兒你跟他們說，就說我傷的挺厲害的，外邊太冷風也大，我就不出去了。對了，再讓威廉那小子給我准備點好吃的送過來，我得好好補補。多來點美洲鮑魚，那玩意還真挺好吃的，在成都賣的可貴呢。」

    我真有些無語，這老頭兒簡直無敵了。

    我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之後，也不等人來叫我，直接趕往了甲板。

    甲板上的風很大，吹得信號旗呼呼直響。

    威廉拄著拐杖獨自一人靠在欄杆上，目色凝重的望向江面，一言不發。

    直到我走近他身邊，這才頭也不回的說道：「張先生，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第一千五四零章 下潛！無盡深淵


    「什麼問題？」我有些奇怪的反問道。

    「假如有一件東西，你只要得到了它，就會擁有無盡的財富和權利，億萬個普通人奮鬥幾百輩子也無法企及。可你一旦得到了它，就會失去你最愛的人，和她永遠的分離，終其一生都無法再見了，那你還願意得到它嗎？」威廉緩緩說道。

    「在我眼裡，最愛的人就是最寶貴的東西，沒有什麼能替代，更別說割舍了。」我毫不猶豫的回答。

    威廉聽完我的話，沉默了很久，這才輕輕的晃了晃頭道：「很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說著，他抹了一把臉，臉上的眼淚都已經凍成了小冰碴。

    那個鱘魚噩夢困擾了他們家族數百年，眼見著行動在即，馬上就要解開真相了，他不是應該滿心歡喜嗎？怎麼就突然生出這麼一番感慨來。

    他到底想起了什麼？

    「vater！」正在這時，有人在背後大叫了一聲什麼。

    我回頭一看，正是麗娜，她換上了一身緊身的潛水服，背著個大包，手裡拿著頭盔笑盈盈的跑了過來。

    威廉深怕女兒看到他方才傷心的樣子，馬上換成了一副笑臉。

    麗娜小女孩一般擁進他懷裡，威廉輕輕的摸著她頭發，兩人用德語親切的交談著什麼。

    「好了，麗娜。」威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們當著張先生的面，說德語是很不禮貌的，快去准備一下吧。」

    說著，又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道：「天主保佑你，我的孩子。」

    麗娜很是幸福的點了點頭，這才衝我說道：「張先生，跟我來換潛水服吧，其他人都已經換好了，李助理去叫你的時候，發現你已經先出來了。」

    我應了一聲，扭頭看向威廉：「六爺說他不太舒服，一會兒可能就不出來了。」

    「也好，讓他多休息下吧。」威廉很是寬容的點了點頭。

    至於要鮑魚的事兒，我真不好意思說……

    跟著麗娜下了甲板，轉過幾道彎來到一個狹長的房間裡。

    正中間停著一個四米多長，橢圓形的小潛艇，正有幾個戴著眼鏡，穿著橙色工作服的船員，在做最後的檢查。

    範衝，江大魚他們倆已經換好了潛水服。一個蹲在那抽煙，另一個很是好奇的盯著潛艇看。

    梁明利抱著大背囊、靠著潛艇，迷迷糊糊的打著盹，他永遠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這都好幾天了，我從來都沒見過那一對小眼睛完全睜開的樣子。

    麗娜看了一眼扔在他腳下的潛水服，小聲的說道：「梁大師不太喜歡潛水服，他說穿這個……更別扭，他也用不著。」

    其實，我倒覺得不是梁明利不想穿，而是穿不上。

    這潛水服雖然號碼齊全，可都是按照歐美人的體型建造的。高高大大的範衝倒是穿著正好，江大魚穿的是最小號都有些松松垮垮的，可以梁明利這一米二不到的個頭，真要套進去的話，可能剛比褲腰高不了多少。

    我們倆在更衣室前等了一會兒，換好了潛水服的派克也走了出來，他開門一見是我，眼神有些躲閃，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最終只是露出了一個極為尷尬的笑容。

    換好了衣服出來，那些檢查的船員們，也用德語向麗娜彙報著，看樣子是說一切正常。

    進了駕駛艙，麗娜給我和範衝安排了兩個極為簡單的崗位之後，就啟動了動力裝置。

    「你這丫頭了不得，竟然還會開這大鐵魚！」範衝很是羨慕的說道。

    麗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隨即衝我道：「再等一會兒派克，他要幫後援組召些魚過來。」

    「召魚？」

    「對。」麗娜點了點頭道：「他是動物學啊，能把鱘魚召集過來，隨後沈太太和希爾巫師就能利用這些鱘魚打開禁制了！等通道一開，我們就可以出發。」

    一邊說著，她一邊又極為熟練的按亮了各種儀表，各種指示燈不停的閃閃滅滅，密密麻麻的表盤不停的轉動了起來。

    絲……絲……

    突然間，自我身後傳來一聲快似一聲的吸氣聲。

    我扭頭一看，梁明利正靠在後座上，不停大口大口的吸著氣。

    只見他一個勁兒的往肚子裡吸，卻不見呼出半口來。

    他那小肚子也隨之鼓鼓見長，仿佛懷了孕一樣，緊接著，整個人都胖了起來，皮膚漸漸變得格外透明，整個人都浮腫了。

    遺跡深在水下七八十米，可這家伙不但不穿潛水服，甚至連氧氣瓶都不帶。若是普通人的話，簡直和自殺沒區別。

    可梁明利畢竟是陰物高手，綽號又是鎮河太歲，應該是有些獨門絕技的。

    看這樣子，他是在提前攢存氧氣！

    麗娜不停調試著儀器，也讓我們測試下通訊器材。

    不一會兒，派克打開艙門爬了上來。

    艙室裡只剩下我身邊一個座位了，他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只是眼神裡有些難過和失落，好像要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也沒出口。坐下之後把頭就扭向了一邊，連看也不敢看我。

    我突然之間生出一種莫名的內疚感，我是不是誤會他了？

    「通道打開了嗎？」麗娜扭頭問道。

    「可能還要等一會兒，希爾說那通道還會自動復合，為了防止破壞禁制，出現什麼意外，不能完全摧毀。畢竟，還要給我們留出退路來。所以，留給我們通過的時間只有30秒，他和沈老太太正在全力破解最後一道封印。」派克一邊扣上頭盔，一邊回道。

    「深潛一號注意，深潛一號注意！」

    艙室裡突然響起了威廉的聲音，語調極為的鄭重嚴肅。

    「距離通道開啟還有十分鐘，距離下水還有七分鐘，請提前做好准備！」

第一千五四一章 魚群大暴走


    一聽到提示音，麗娜的神情立時嚴肅了起來，其他幾人也都緊盯著顯示屏。

    梁明利的呼吸更加急促，整個人都膨脹到了極點，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血絲密布，仿佛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懸掛在船艙的紅燈亮了起來，把整個潛艇罩在當中，正中央的巨屏上，一排碩大的數字正在飛快的倒數著。

    隨著一道德語機械音再次響起，原本掛在潛艇周圍的鉤鎖全都自動分離，艇下的甲板也發出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音。

    「10……9……8……」屏幕上的數字不斷的倒退著。

    「3……2……1！Abfahrt！」

    哢嚓一聲，下方的甲板猛然一分，縮向兩邊，整個潛艇呼的一下落了下去，經過極為短暫的靜默之後，砰的一聲砸進水中！

    烏蘇裡江畢竟不是大海，水深有限，再減去破冰船本身的吃水線，留給潛艇的空間就更為狹窄。再加上被推進器攪亂的逆流之中摻雜著許多浮冰，幾乎完全遮擋住了潛望鏡，整個屏幕上模糊一片，只有那一片儀表在不停的跳躍閃爍著。

    麗娜極為沉穩嫻熟的操縱著潛艇，且潛且進，不一會兒就從船下脫離，慢慢的向著前方行駛。

    屏幕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前方不遠處游蕩著好大一群魚。

    全是膘肥體壯的鱘魚。

    它們游動的極有規律，好似正在慢慢的組成一個特殊的陣形。

    潛艇慢慢的靠了過去，魚群並沒有被驚擾散去，反而更加迅疾的移動了起來。

    它們的陣型越來越清晰，竟是一個碩大無比的十字架！

    轟的一下，潛艇突然猛的向上一掀，我們幾人也被帶得好一陣亂晃，若不是早被安全帶緊緊的栓在了座椅上，恐怕都要被摔出去了。

    「麗娜，先錯開些距離！」威廉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的，爸爸。」麗娜應了一聲，趕忙操控著潛艇向上浮動。

    「這裡的能量波動有些異常，希爾巫師和沈老太太正在進行最後的調整。一會兒聽到我的指令後，必須馬上鑽進洞口，記住，決不能出現任何差錯！留給你們的時間只有三十秒。」

    「收到！」

    麗娜極為嚴肅的回答著，不過她可能從未經歷過如此險峻的航行，略微顯得有些緊張，額角滲出了一層細汗，緊盯著屏幕，兩手一動不動的按在了前行鍵上，隨時待命。

    我透過側方的小屏幕，看到了潛艇下方的景像。

    那是一群更為龐大的魚群，密密麻麻的幾乎鋪滿了整個江底。

    其中的每一條魚都保持著一模一樣的速度，首尾相接，順著一條早已被人劃定好的路徑緩緩移動著。

    每條魚都在動，每條線都在動，它們組成的圖形也慢慢的活了過來。

    是陰陽盤！

    碩大無比的陰陽盤！

    中間是九宮八卦，外邊是天干地支，再外一圈是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由鱘魚所組成的巨大陰陽盤，臨近水底一米多遠，緩緩的轉動著，盤旋著。

    遠在魚群上方一米左右，浮著個只有兩寸大小的紙人。

    水流如此湍急，可那紙人卻紋絲不動，半浮在水中，盤膝而坐，揮舞著兩只手臂不停的比劃著什麼。

    那些鱘魚就在它的指揮下，飛快的移動開來。

    有的快一些，有的慢一些，有的原地不動，整個陰陽盤，也隨之不斷的變化著。

    突然間，那小紙人兩臂一交，頭頂飄出一股濃黑色的煙霧，一連串咕嚕嚕的水泡往上升騰，遠遠的向著水面鑽去。

    緊接著，那魚群也猛地一下轉動了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急，像是一面灰黑色的圓盤，飛快的攪動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上至水面、下至江底。

    旋渦是黑色的，望不穿看不透，宛若一道黑色的龍卷風，直向江底撲去。

    正在這時，水浪猛地一晃。整個屏幕上全是鱘魚，密密麻麻的飛速游過，原來是停在不遠處的鱘魚十字架衝了過來！

    十字架外圍仿若包裹著一層燦爛白光，從潛艇上方飛速擦過，呼的一下撞在了黑色旋渦之上。

    黑白交錯，一沒而入。

    轟！

    水浪猛地一掀，整個江底都發出一片極為劇烈的震蕩，就連潛艇都被衝退了好幾米。

    「麗娜！出發。」威廉蒼老的聲音，猛地一下通過設備傳過來。

    「是！」麗娜簡短的應了一聲，一手飛快的按下了前行鍵，另一手把動力杆一推到底。

    呼的一下，潛艇衝破水浪，仿佛一支離弦的箭向著旋渦衝了過去。

    我們全被這股衝力帶得身子一傾，還未等看清狀況，屏幕上就已漆黑一片！

    「對准江底，旋渦中心。」威廉急聲吩咐道，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短促而又急切的德語。

    隨著他每說一句，麗娜就飛快的調整了一下方位，可速度卻是絲毫未減。

    派克緊盯著儀表盤，不時的用德語向威廉報告著各種數據。

    範衝緊緊的攥著大刀，卻是有力也使不上。

    江大魚吸著煙袋一言不發，雖然煙槍裡只裝了煙絲，卻根本就沒點燃。

    倒是梁明利反倒安靜了下來，緊閉著雙眼，呼吸勻暢的睡著了。

    我死盯著玻璃窗查看著外邊的景像，水中密密麻麻的鱘魚一片模糊。仿佛是誰煮起了一大鍋冒著熱氣的魚湯，不停翻滾著、沸騰著。

    轟！

    突然之間，又是一聲炸響，整個潛艇劇烈的一晃。

    緊接著，艙內一下子暗了下來，所有的聲音也都消失了。

    所有的儀表盤全都熄滅，備用照明燈也不再閃亮，可是我們仍能感覺的到，潛艇仍在飛速的前行，或者說是在下沉。

    麗娜趕忙拉動操縱杆，想要降低一些下潛的速度，可卻絲毫不起作用。

    「爸爸，爸爸！」她接連呼喚了好幾聲，也不見有任何回音。

    黑暗中，她的聲調已經有些變了形。

    一片漆黑中，靜寂無聲，潛艇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飛速的向著無盡深淵裡跌落。

第一千五四二章 進退無路


    潛艇內外一片漆黑，所有設備全部失靈，耳邊一片嗡翁亂響，很明顯的感覺到潛艇正在急速下降著。

    「丫頭，這是怎麼回事？」範衝緊皺著眉頭吼道。

    「我……我也不清楚，通訊中斷了，所有的儀器都失靈了。」麗娜有些失神的答道。

    「那還等什麼？趕緊出去吧！」範衝說完，哢嚓一聲按開了安全帶的卡扣。

    「別找死！」江大魚在黑暗中厲聲喝止：「按目前的速度來看，早就沉到了江底。也就是說，我們已在古跡當中，現在外邊是什麼情況暫時還不明了，你就這麼貿然衝出去，不是送死嗎？有這鐵殼子罩著，還能安全點兒。」

    「那……」範衝被噎了下，仍是有些不服的道：「那誰知道這鬼地方到底有多深啊，真要摔個上百米，什麼殼子都碎了！」

    「不是說只有幾十米嗎？再說，這下降的速度也不對啊，是不是有點太快了？」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急聲說道。

    我雖然從未坐過潛艇，可潛艇是中空的，裡邊的空間裡包裹著大量的空氣，即便設備失靈，突然下沉，也遠遠不應該是這個速度。

    而且這裡真的只有幾十米深的話，應該早就到底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啊，根據科學測算的結果，的確只有三四十米，可現在……我也不清楚了。」麗娜緊張的想啟動備用電源，可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啪！

    黑暗中亮起一道火光。

    微弱的光影中顯出一張滿是皺紋的臉。

    江大魚拿著打火機，湊進潛望鏡看了看，又活動中指和食指像是在掐算著什麼。

    隨即也顧不得艙室狹小，不能抽煙，直接點著了煙槍滿滿的吸上一口，長長的吐出一道煙霧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咋回事？」範衝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詢問。

    「希爾和沈老太太沒有破壞江底的亂石堆，而是直接開啟了一條往生路！」

    「往生路？」我微微一顫，隨而也想了《陰符經》上的有關記載，有些愕然的問道：「你是說……他們倆召來了曾經死在烏蘇裡江的萬千亡魂？」

    「對！」江大魚點了點頭：「沈老太太召來亡魂附在鱘魚身上，組成了祭靈大陣，讓那些亡魂誤以為是有人在祭奠它們，這才紛紛響應。可隨後，希爾又驅動著聖術十字光大開殺戒，一經碰觸，那些亡魂便會立即消散，可能連鬼都做不成了……」

    「這裡的亡魂沉澱了數千年，怨氣極重。經這一下，必然就會打開往生路——也就是俗稱的鬼道！」

    「他娘的。」範衝有些氣惱的罵道：「我當時就在想，不就是開個洞嘛，干啥要費那麼大的勁，原來還玩的這麼一手。商議的時候，一直遮遮掩掩的不明說，原本想把老子送入死路。」

    「不，這不可能。」麗娜愣了一下，極為不信的搖搖頭：「爸爸絕不可能有意害大家的，決不能把我們送進什麼鬼道裡去。」

    這時我猛想起來，臨要下水時，威廉獨靠欄杆望著江水落淚，又說什麼最愛的人和最珍貴的寶藏之間的取舍，什麼可惜已經晚了……

    難道他指的就是這個？

    可這也不對啊！

    就算威廉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忍痛犧牲掉女兒，可其他人呢？

    船上救援組當中，除了威廉，還有早就知情的希爾巫師，沈老太太兩人外，還有江小魚、卡羅夫、劉老六三大高手。

    卡羅夫與水下組這幾個人沒什麼交集，暫且不提，江小魚和劉老六也不會答應啊。

    再者說，就算江小魚和劉老六也的確不能把他們幾個怎麼樣，可他們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有什麼不可能的！就你那鬼老爸，什麼事干不出來。」範衝氣憤的罵道：「你知道他是怎麼把我弄來的嗎？他在附近的海域干沉了好幾條韓國棒子的巡邏艇，條條證據都指向了我，要是我不來，韓國就他娘的給我下國際通緝，通過外交手段把我弄回去坐一輩子牢！」

    「他奶奶的，還假惺惺的說事成之後就能幫我擺平，真以為老子是傻球一個，啥都不知道嗎？」

    「要不是我從來對事不對人，另外看你這丫頭挺有禮貌還不錯，我現在就弄死你了！」

    「他娘的！」範衝越說越氣，掄起砂鍋大的鐵拳咣當一聲砸在了靠背上，繼續大罵：「那個鬼臉和老太婆也不是什麼好鳥，等老子出去，非找他們倆好好算算這筆賬不可。」

    「呃……等一下，範先生，你是說，我們還能出去？」派克從驚愕之中醒過神來，很是欣喜的問道。

    「當然能出去！我們就是吃這碗飯的，整天和鬼打交道，還能讓這玩意兒給困住？就是他娘的費點勁，還晦氣的很！不過……你們倆可出不去了。」範衝說著，瞥了一眼麗娜和派克。

    江大魚的煙袋一閃一滅，亮出一片隱隱約約的火光，照在範衝那張布滿橫肉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尤其是他左眼上那道長疤，像極了一條嗜血蜈蚣，正拖著長尾巴從干癟的眼眶裡探出頭來。

    「範先生，這是什麼意思？」派克有些慌亂的說道。

    「這還不明白嗎？」範衝朝著我和江大魚、梁明利比劃了一下道：「我們可都是這條道上的人，想要衝破鬼道逃出去，雖說費點勁，可也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你們倆，就沒這個可能了！」

    「當然了，你也不會死的那麼徹底，偶爾趕上陰水上湧，或者鬼氣充盈的時候，也能冒出來透透氣。聽說過幽靈船吧？就是這個道理！可你們會更牛氣一點，是個幽靈潛水艇，滿世界獨一份。」

    「這……」派克一聽有些無語，只是左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悄悄的放在了腰後，麗娜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

第一千五四三章 威廉的考驗


    潛水艇仍在繼續往下沉，圍在四外的既不是江水，也不是空氣，而是一團團黑色的迷霧，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

    範衝說的不錯，這鬼道雖然陰森無比，卻也極為奇妙。

    若是行內人，想要破道而出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時間長短，費力多少的事兒。可若不是行裡人，任憑你有多大的本事也是白搭，只能在這干耗到死，而且靈魂一直不得安歇，也始終無法-輪回往生。

    麗娜和派克，雖然也是高手，只不過一個擅長心理學外加高科技，另一個是動物學和催眠術，和陰陽之事完全不搭邊，如果我們幾個全都撒手不管的話，他們倆也只能陪著這艘潛艇永無休止的沉下去了。

    「哈哈，爺爺可得走了。」範衝左右看了看麗娜和派克，呲牙一笑，猙獰中露出一絲得意。

    「你們倆就好好的在這兒飄著吧，我心情好的時候會來看你們的。」說完，範衝拽下頭盔站了起來，弓身直奔艙口。

    「你給我回來。」江大魚抽著煙槍，看也不看他，冷聲喝道。

    「咋，老子要你管？」範衝抓著大刀，很是蠻橫的回道。

    他可能早就看江大魚不順眼了，這個時候哪會聽他的。

    「你急著出去干什麼，是想找誰算賬嗎？」江大魚一邊滋滋的吸著煙槍，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別說希爾和沈老太太你一個都對付不了，出去以後你還得受到韓國海警的通緝。還有，你不覺得，這是個考驗嗎？」

    「考什麼驗？」範衝有些奇怪。

    「記住那句話，一條船上的螞蚱。」江大魚頭不抬，眼不睜，繼續抽著煙。

    他這一說，我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這處遺跡非同小可，僅憑自己誰也無法探尋到底，威廉對這一點極為清楚。

    可是參與的高手原本大多素不相識，而且全都是各個領域的霸主，性情迥異，想要這些人毫無芥蒂的同心協力，哪是說說那麼簡單的？

    他把我們一起送進鬼道，就是想看看，我們在這樣的環境下，是否能攜手並進。

    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也不用再繼續探尋下去了，注定是沒什麼好結果。

    而且臨行之前，沈老太太還送了我們每人一個小紙人，說是在斷絕一切通訊的時候，可以發送信息。

    如果我們幾個真的不管他們倆，他們真會被困死在這兒嗎？

    還有希爾交給麗娜的護身小鐵球，什麼叫做無法遏制的危機，包不包括自相殘殺？

    ……

    威廉把這兩人一起放入水下探索組，而且又將我們送入了鬼道，難道就是為了我們幾個刁難他女兒麗娜和親信派克的？

    威廉決不可能這麼愚蠢。

    江大魚說的沒錯，威廉的目的就是考驗！

    當然，我也是被江大魚一言點醒。否則我雖然不會像範衝那麼衝動，可至少也不會這麼快就想到。

    還不知道江家兄弟本事如何，可論起心思計謀來，真是一點都不差！

    範衝弓著腰站在艙口呆了半響，好似也明白了過來，扔下一句：「我去看一下風眼在哪兒」，便咣當一聲打開艙門鑽了出去。

    風眼是行裡黑話，也就是這處鬼道的中心之處，只要破除了風眼，鬼道自然也就消失了。

    一聽他這麼說，我也就明白了，範衝打算破除風眼，把麗娜和派克也帶出去。

    江大魚敲了敲煙袋道：「梁明利沒穿潛水服，就別浪費氣了，麻煩下張小哥和我去探探吧。」

    「好！」我應了一聲按開了安全帶卡扣，戴好潛水頭盔鑽出了艙外。

    鬼道是由陰氣凝聚所至，單獨形成的另一個獨立空間。

    用科學術語來解釋就是維度重疊，鬼市酆都的形成都是這種原因，只不過那些地方陰氣比較凝重，更能持久一些罷了。

    普通人是根本看不到，更無法進入鬼道的。

    就像我第一次進入鬼市的時候，剛剛入行，修為尚淺，還是在初一的引領下進去的。當然了，別說當年，就以我現在的功力想要破開酆都的結界那也是痴人說夢，就連強如禿尾巴老李和灰鴿子那樣的無上神級也想都不要想。

    可要破除眼下這處鬼道卻是不難。

    首先是因為鬼道形成的時間極短，剛剛成形，還沒結成實體。

    其次，雖然希爾和沈老太太的功力極為深厚莫測，通過互相合作凝成鬼道，可他們畢竟不是無上神級，修為有限，肯定留有很多破綻。

    我和江大魚一先一後鑽出潛水艇，腳不沾地飄在虛空中。

    這倒不是說我們倆的實力如何了得，能夠御空而立，而是這處鬼道還不像酆都一樣凝成了實體，甚至連亭台樓舍都和陽間一模一樣。這鬼道的形成之地，就在水中，受陰氣的影響看不見水罷了，就和浮蕩在半空沒什麼差別。

    潛艇周圍，都是黑乎乎的煙霧，時散時聚，飄忽不定。

    而更遠的地方，都是滾滾煙塵，毫無邊際。

    仿佛停在我們身邊的不是潛艇，而是一架飛機，此時正懸在半空、被團團烏雲所縈繞。

    遠處的一片烏雲突然一分兩半，範衝橫趴在雲上，兩手鋪展，就像在天上游泳一般向我們靠近了過來。

    他游到離我們倆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大力揮舞著手臂，示意我們跟著他走。

    江大魚隔著潛水頭盔衝我點了點頭，也緊跟了過去。

    烏雲滾滾一望無際，這種感覺極為奇妙。

    可若是普通人陷在此處，可就永遠都別想逃出去了，因為永遠也游不到盡頭。畢竟這可是在深達數十米的江底下方，就算體力無限，也會耗盡氧氣、被活活憋死。

第一千五四四章 黑龍之魂


    範衝號稱九指鎖寒江，江大魚也是精通水性的高手，二人在水裡比魚還靈活。

    我一路奮力追趕，仍被遠遠的拉下了一大截。

    游出幾十米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無比的旋風，黑乎乎的一大片，從上到下，無邊無際！

    那旋風不停的飛轉著，接連吸食著附近的陰氣，變得更加龐大，旋轉的也更加快了。

    這分明是風眼！

    鬼域是由無數陰氣凝聚而成，在凝聚的過程中，會慢慢的彙成一道旋風。

    旋風中央，便是風眼的所在，一般都會被最為凶厲的陰靈所占據。

    只要斬殺了風眼中的陰靈，那鬼域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當然了，風眼中的陰靈可不一定是人，也可能是妖獸、怪物，或者干脆就是件陰物。

    它會不斷的吸取周圍的陰氣，逐漸強大自身的同時，也會不停的擴展鬼域，漸漸由虛變實。

    最後就像酆都鬼城一樣，自成一方世界。

    凝成鬼域的條件極為苛刻，除了需要聚集海量的陰氣，埋藏千年的極陰之地外，還必須在陰陽兩氣的劇烈對撞之中不破不散、聚合有序。需要毫釐不差，嚴絲如一。若是和現實科技橫向對比的話，那難度簡直就和造宇宙飛船差不多！

    希爾和沈老太太這兩人看似不相識，可一聯手居然弄出了這麼大的手筆，不由得讓人極為震撼，他們倆的真正實力，又該是何等恐怖？

    等我來到近前的時候，範衝和江大魚已經繞著旋風游了一圈了。

    範衝扭回頭看了看我，又向前指了指，示意他們已經發現了旋風的破綻。

    這處鬼域剛剛形成不久，自然破綻極多。

    當然了，如果只是我們三個外加梁明利的話，也根本沒有什麼理會它的必要。事實上，大多數鬼域就算已然成型，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就算沒人破壞，也會慢慢消亡的。

    只是我們現在有些等不及而已。

    範衝和江大魚鑽進了旋風之中，我也緊跟著一跨而入。

    這鬼域是在水中凝成的，所以風眼的本源就是深水漩渦。

    雖然穿著潛水服，可我的水性卻要比他們倆差了不少。我廢了好大的勁，終於從怪力旋渦裡掙脫了出來，可卻猛地一下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

    但見風眼之中，滾滾煙霧之下，竟然臥著一條龍！

    那龍極為巨大，遠遠的盤成一團，仿佛巨廈高樓一般，把我們三個加在一起，還沒它一只爪子大！

    巨龍表情猙獰，兩只角直插天際，全身上下布滿了漆黑的鱗片，就好像被人從上到下潑了好幾噸濃墨似得，黑光閃耀，深邃無比。

    它閉著眼睛，好似仍在昏昏沉睡，滾滾黑氣分從四面八方彌漫而來，全在那巨龍一呼一吸之中化為虛無。

    眼見著它的身體仍在不停的膨脹著，身周的鱗片也漸漸的閃亮了起來——看來，用不了多久，這條陰龍就會徹底化虛為實。

    竟然是一條真真正正的龍魂！

    希爾和沈老太太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能拘出一條龍魂來。

    不對！他們凝出這片鬼域的目的，絕不簡單。

    至少不是單純的想考驗我們，讓我們同心協力而已。

    範衝也被眼前這一幕所驚呆了，隔著玻璃罩露出一副極為驚愕的神情，呆呆的望了好久，這才緩過神來。

    他瞪著獨眼看了看我，又瞧了瞧江大魚，伸手指了下巨龍，那意思好像在說：「你們倆怎麼看？是打還是撤？這他娘的可是一條陰龍啊！」

    我們原本以為，這片鬼蜮剛剛形成，裡邊的陰靈再厲害也凶不到哪去，可誰成想，魂魄竟然是一條龍！

    當然，它現在還沒凝成實體。更准確一點說，只是一片聚成了龍形的陰氣而已，和真正的陰龍的實力還差得遠呢。

    如果非要把此時的情形舉個具體點的例子的話，就像是三個習練過多年散打的壯年男子，面對一頭惡狼，贏是肯定能贏的，不過也非常危險。

    江大魚扭頭看了看我，又瞧了瞧巨龍，有些猶豫。

    「吼！」

    突然之間，自風眼外傳來一聲巨吼。

    低沉而又響亮，吼聲之中仿佛蘊含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整個風眼旋渦都不由得顫了幾顫。

    驀然間，巨龍猛的一下睜開了眼睛，鼻孔中噴出兩道氣浪，圍在周身的煙氣立時被吹散一空！

    它居然醒了，而且好像已然萌生出了一絲意識，瞪著那雙空洞洞的大眼向我們掃了過來。

    江大魚稍有驚愕的往後退了一步，飛快的向外一指，又在小肚子上比劃了一下。

    我立刻就明白了，他這是在說，先撤出去，把梁明利叫來幫忙。

    畢竟梁明利正好擅長追魂拘魄，多來一人也好多出一分勝算。

    我和範衝點了點頭，剛要扭身撤走，可那巨龍仿若已經察覺出了我們的存在，立時狂怒的大口一張，張牙舞爪的衝了過來！

    剛剛由龍身堆盤而成的巨廈高樓立時傾塌，宛若一團黑壓壓的烏雲，攜裹著無盡威壓，凌空而至！

    我暗叫一聲不好，趕忙抽出了斬鬼神雙刀。

    範衝也一回手，抽出了一柄雪亮長刀。

    江大魚掏出了煙槍，隔空急點，畫出了一道鎮魂符。

    呼！巨龍身若山傾，勢似海嘯，穿過刀影符光，殺到了我們面前。

    砰！

    一聲炸響，震徹兩耳。

    我一個站立不穩，直往江底深處跌去。

    範衝和江大魚楞了一下，急忙往下來拉我。

    咕嘟嘟嘟嘟……

    嘴邊的換氣口生出一串水泡，連續不斷的向上飛去。範衝江大魚也是如此，只是冒出的氣泡明顯要比我少的多。

    此時我的眼中，巨龍，旋風，滿眼的陰氣，全都不見了蹤影！

    周圍全都是水，黑乎乎一片、看不真切。

    我全身上下的力氣好似被抽干了一般，一動不能動，不受控制的身體就像一塊大石頭，遙遙的向更深處墜落。

第一千五四五章 烏木核發威


    雖然身體不受控制，可我依舊頭腦清醒，擁有感知。

    我能明顯的感覺到胸口間隱隱發燙，好似藏著一個大火球，而且還在不停的翻滾著。

    這感覺既震撼又驚訝，而且又是那麼的熟悉……

    對了！

    這是……烏木核！

    灰鴿子前輩臨終之前，把陰符門的兩件聖物都交給了我。《陰符經》中記載著無數旁門左道的鬼術，我一直在刻苦鑽研著，早就能切實的感覺到，實力提升的極為迅速。可我卻一直沒琢磨透烏木核是干嘛的。

    起初，在處理蜈蚣石的生意中，烏木核曾經突飛而出，一下子把衛道士的分身吸了進去。我事後以為烏木核就是吸收靈魂的，隨即就在火葬場墳地附近一連蹲守了十幾天，想要再次吸化一個陰魂，從而證實猜測。誰成想，烏木核竟是無動於衷，就和一塊鐵疙瘩沒什麼區別，根本就沒有絲毫變化。

    緊接著，我又想了很多辦法，可仍然沒什麼用，它就像睡著了一樣，於是我也只能作罷。

    沒想到，一隔數月之後，它居然再次醒來，而且一下就吞掉了整整一條陰龍。

    此時，烏木核就像一塊燒紅的鑄鐵，滾熱發燙。

    那鑄鐵之中凝聚著無數道極為奇異的力量，正在不停的湧動著，翻轉著。

    我的實力較之上次遭遇衛道士的時候，早不知強了多少，可這巨龍的實力又該超出多少個衛道士？

    烏木核中突然聚集了這麼強大的力量，我又哪裡吃的消？

    四周一片漆黑，咕嘟嘟的水泡不斷的升騰著，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白光。

    是範衝，他就像一顆出倉的魚雷，急速往下，向我追了過來，身後驚起一道亮白的水線，灼灼耀眼。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肩頭，止住了我繼續下墜的身形，隨即穿透護目鏡向我射來兩道極為復雜的目光。

    「你怎麼了？」鬼域消散之後，潛水服上自帶的實時通訊設備也恢復了效果。

    雖然是範衝救了我，可我卻怎麼也生不出半點謝意來，因為這時，他一手緊緊的抓著我的肩膀，另一手仍舊攥著長刀，看那架勢仿佛隨時都會在我胸口上狠狠的來一刀！

    真摸不清這家伙到底安的什麼心。

    我強忍著劇痛，面色不變的用盡全身的力氣，把手臂猛地往下一壓，借著浮力勉強搭上了他的肩膀，食中兩指有意無意的落在了他的動脈上。

    這個不起眼的動作，立刻駭的範衝渾身一顫，沒敢亂動。

    我強擠了個笑容道：「回潛艇吧。」

    我這句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就是讓他安心，我剛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只是更方便讓他帶我走而已，當然了，他真要敢下手那就同歸於盡。

    第二層意思就是告訴他，我已經通過設備發出了聲音，除了梁明利之外的水下組全體成員可都能聽得到，他可最好別動什麼壞心眼。

    範衝那兩條粗眉很不自然的跳動了一下，隨即一聲不吭的架起我，向上游去。

    游不多遠就看見了江大魚，他望向我的眼神也充滿了疑惑，那兩只渾黃的小眼珠，不停的在我周身上下轉來轉去。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一定也在懷疑，巨龍的陰魂是被我所吞掉的。

    巨龍迎面衝來的時候，我們三個全都處於防御姿勢，他們倆什麼事都沒有，單單只有我傷成了這樣，的確很讓人費解。

    這次威廉所請來的眾人當中，除了麗娜之外，只有我的年紀最小。

    若說我沒什麼真本事，就是個濫竽充數的貨，和他們倆的實力相差這麼多，的確難以讓人相信。

    可是若說我不惜身受重傷，拼盡全力替他們倆擋下了那惡龍的全部攻擊，這也不對勁。你小子有這麼高尚嗎？

    可他們倆哪裡知道，巨龍是被我吞掉的不假，可我當時也毫不知情啊！

    當然，我自然不會跟他們解釋什麼，我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擠不出來了。

    江大魚思考了片刻，也湊了過來，架住了我的另一條胳膊，假裝無意的隔著潛水服在我丹田上碰觸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一片極為刺眼的白光，遠遠的從上至下飛降而來。

    是潛艇。

    等我們進了潛艇艙之後，這才發現裡邊的情形有點不對勁。

    梁明利仍舊在睡覺，咕嚕聲高低起伏，節奏感極強，偶爾還吧唧兩下嘴，睡得極為香甜。

    麗娜的臉上掛著眼淚，與船上後援組通訊的話筒被倒扣在工作台上，塑料外殼掉了好大一塊，看樣子應該是被摔裂的。

    派克朝我們聳了聳肩，那意思好像在說，這可和我沒關系。隨即一眼瞧見傷痕累累的我，立刻瞳孔放大，好像要說什麼關心的話，可最終仍是沒出聲。

    麗娜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扭回頭來看了看我們，很是愧疚的咬了咬嘴唇道：「對不起。」

    「對不起啥？」範衝很是奇怪的問道。

    「都是……都是我父親他。」麗娜說著又緊咬著嘴唇，兩只粉嫩的小手死死的捏在了一起，滿臉都是愧疚之情。

    「剛才麗娜小姐和老板吵了起來，我跟老板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派克在一旁插話道。

    「這是干啥？」範衝大手一揮：「他是他，你是你，我們還能跟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說到這兒，他突然頓了一下，好似這才猛然想起，就在剛才他還凶過人家呢，還說要把她和派克扔在這裡變成孤魂野鬼。

    範衝有些尷尬的拍了拍後腦勺，嘿嘿笑道：「我這人也是直腸子一個，嘴裡兜不住話，真有個啥的話，你也別往心裡去……咳，不說了，不說了！」

    「不！您之前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我們的不對，不該拿這麼危險的事情做考驗。」麗娜看了一眼斜靠在座椅上明顯虛弱的我繼續道：「如果大家不想再繼續的話，我們現在就回去，這次考察也就此暫停！父親那裡由我去說。」

    她的態度極為堅定。5

第一千五四六章 水下航行


    「這……」範衝有些猶豫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江大魚一邊往煙槍裡裝著煙絲，一邊漫不經心的回道：「來都來了，還回去干什麼？繼續往前走吧。」

    「哈拉少，哈拉少，喂喂，哈拉少……」正在這時，反扣在操作台上的話筒裡傳出一陣中俄夾雜的呼喊聲。

    麗娜掃了一眼話筒卻沒接，仿佛剛才和威廉爭吵的火還沒退，順便著跟這話筒也置著氣，連碰都不想碰。

    「喂，喂！哈拉少！哈拉少！」話筒那頭的卡羅夫一聽沒人接，扯著一副大嗓門叫的更凶了。

    「奇怪，這玩意壞了嗎？」他很是奇怪的自言自語，緊接著又傳來極為刺耳的砰砰兩聲，好像是拿著話筒在什麼地方敲了兩下。

    「哈拉少，哈拉……」破鑼般的大嗓門再次響起的時候，範衝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抓過了話筒，大聲罵道：「老犢子，瞎叫喚什麼？」

    「你這頭爛眼熊還有這麼大的勁呢，看來是沒啥事。」話筒那頭的卡羅夫被罵了一頓後，好像一點也不生氣，反而還帶著幾分欣喜，看的出來，這一對烏蘇裡江東西兩岸的霸主平素裡的關系還不錯。

    「少剛跟我扯犢子,有屁快放！」範衝粗聲叫道。

    「那啥……」卡羅夫頓了一下，繼續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腔道：「威廉和他姑娘吵了一架後出去了，劉老六剛過來，他想問問你們在鬼域裡遇見的是啥東西，怎麼動靜那麼大。」

    「啥東西？裡面居然有一條陰龍，差點害死老子。」範衝很沒好氣的叫嚷道。

    「陰龍？那是……」卡羅夫很是奇怪的嘟囔了一句，剛要再問什麼，話筒卻好像被誰捂住，不斷傳出一片沙沙響。

    一聽到陰龍兩個字，正自呼呼大睡的梁明利，突然撩開了一只眼皮，朝向我們三人掃了一眼，尤其是在我的身上，上上下下的轉了幾個來回，這才重新閉上。

    派克和麗娜雖然不知道陰龍是什麼東西，可一聽連範衝都這麼說，自然知曉這玩意兒很不好對付，又看了看仍舊歪在座椅上的我，臉上都顯出了幾分驚愕之色。

    「丫頭，開船吧。」江大魚點著了煙槍，頭也不抬的說道。

    麗娜又詢問似的看了看我和範衝。

    我輕輕點了點頭，範衝掛斷了話筒，大手一揮道：「走,去看看裡邊到底藏著什麼。」

    「謝謝！」麗娜很是感激的衝著我們點了點頭，回身按動了啟動鍵。

    潛水艇繼續航行了起來，一邊下降一邊向前。

    深度水域本來就毫無光亮，可這一片卻更加陰沉，不但黑不透光，反倒還像能夠吞噬光明一般，那麼大功率的探照燈照射過去，只能掃出一米左右的範圍。

    這一整片水域更是冷清的出奇，自從下水到現在，別說什麼魚群了，就連半只活物都沒見過。

    整個世界一片漆黑，只有孤獨的潛水艇默默航行著，就像是烏雲壓頂的夜空中迎風掠過一只孤雁。

    我斜靠在座椅上，微閉著雙眼，慢慢的調息著氣血。

    胸前的烏木核也沒先前那麼火熱了，滾滾熱浪湧動的速度也漸漸放緩了下來。

    仿佛是陰龍之魂已被烏木核徹底吞噬掉，化為了自身的力量，我極為明顯的感覺到，烏木核好像也變大了一些。最開始灰鴿子前輩交給我的時候，只有核桃大小，現在前後兩端都生出了一個小尖頭，也變得更加圓潤了起來，形狀就和一個微形橄欖球差不多。

    經這前後兩次，我發現烏木核在吞噬靈魂時，並不會對我的魂魄和修為造成什麼損傷，只是身體要承受極大的痛苦，全身上下的每一塊骨頭、每一寸肌膚，都好像被架在煉鋼爐上活活炙烤一般，隨時都會散架一樣！

    不過，只要熬過了這一段最為痛苦的時刻，就會舒暢無比，連每個毛孔都酣暢淋漓。

    慢慢的，我的身體一點點的恢復了過來，而且還好似比以前精壯了不少，尤其是耳目，更加聰明了。

    潛艇劃破水浪的聲音，聽得更加清晰，外探鏡中的黑暗也看的更加真切。

    若是我沒見過烏木杖真正的威力，恐怕就會誤以為，這只是一件吸收魂魄強大主人的陰物。可我心知肚明，烏木核的功效遠非如此。

    早在船上，江大魚講起九幽門的時候曾說過，九幽門下有三大法寶：《陰符經》，烏木杖，九生塔。

    烏木核的本身可就是三大法寶之一的烏木杖，灰鴿子前輩在與黑鷹激戰過後，為了護全我們，用盡功力的同時連至寶烏木杖也化為煙塵，只剩了這麼一小塊原核。

    究竟烏木杖最初的形態就是一支手杖，還是說就像現在一樣，只是一塊小核，要通過不斷的吸取陰魂，才會逐漸變強呢？

    我又該怎麼運用它呢？

    江大魚說九幽門分崩離析之後，分成三派，三件至寶各屬一門，想必法雖同源，可修煉之道也定不相同。這可能也是我想從《陰符經》中尋找答案，卻一直未得其果的真正原因。

    可無論烏木杖也好，烏木核也罷，總歸是三大至寶之一，若是以後，我只能被動的用它來吸取陰魂的話，那簡直就是暴譴天物！

    我雖然已經恢復了體力，卻仍舊一動沒動，斜靠在座椅上，一邊緊盯著外探鏡屏幕，一邊思索著烏木核的秘密……

    又過了一會兒，潛水艇幾乎沉到了底，速度也漸漸的慢了下來，而且還在不停的變換著航道。

    麗娜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儀表盤，一邊向我們解釋道：「目前水深六十米，雷達回測，這一帶橫生著許多高高低低的巨石土坡，一旦發生碰撞，後果不堪設想。」

    「據我們之前掛在鱘魚身上的追蹤儀顯示，那些鱘魚也……」

    「丫頭，停一下。」突然間，正在悶頭抽煙的江大魚大叫了一聲，打斷了麗娜的話，指著屏幕道：「把鏡頭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