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蒼穹之上 作者:石三 (連載中)

 
bobo0702 2017-10-21 19:22: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1 2825639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17:38
蒼穹之上 第五十二章撲朔迷離(上)

    馬大全有些僵硬的臉皮抽動了一下,卻仍舊咬著牙說道:「苗曉鬆的案子罪證確鑿,我馬大全做事問心無愧。宋大人為了一個女子,夜闖鎮山衛,強行帶走罪犯,這事情就算是告到了肖大人面前我也不怕!」

    宋徵哼哼冷笑:「罪證確鑿?」

    馬大全一揮手,有鎮山衛的人將一應卷宗送上來:「此案的證詞都在此處,大人一看便知。」

    宋徵隨手翻看了一下,倒真是十分完整,人證物證齊全,看上去真的是苗曉松犯了事,鎮山衛才會抓人。

    苗曉儀忍不住嬌叱道:「血口噴人!進了你們鎮山衛,還不是任由你們拿捏,隨意編造罪證?」

    宋徵看完了卷宗,抬起頭來,馬大全卻忽然發現,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宋大人……」他下意識的開口,卻不料宋徵平抬手掌,龍儀衛巡察使大印凌空升起,寶光繚繞烈焰升騰,壓制了周圍一切龍儀衛官吏,護城大陣轟然一聲光芒綻放,從夜晚的三成警戒威力,驟然提升到了全部威力,加諸於宋徵全身,他威然凜下,吩咐一聲:「齊前輩,動手!」

    齊丙臣才不管你什麼鎮山衛千戶,他受命保護宋徵,一切聽宋徵命令,宋徵一開口,他長笑一聲騰空而起,一掌落下壓住了整個鎮山衛!

    巔峰老祖宛若老龍,睜目探爪,世間便有崢嶸。

    馬大全惱怒的大罵一聲,卻發現自己一身氣息都被死死壓制,官大一級壓死人,在洪武天朝更加明顯,官印一出,氣運壓制,根本無從反抗。

    他手下幾名百戶想要暗中激發鎮山衛的烈焰狂龍,卻發現這戰具在宋徵的官印籠罩之下,對他們毫無回應。

    「真他狗日的!」鎮山衛咒罵一聲,卻見齊丙臣虎目一瞪,胸口如遭大山一撞,噗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杜百戶已經帶著人殺入了冥獄當中,一間牢房一間牢房的搜尋起來。

    苗曉儀目瞪口呆,她算是見識到了龍儀衛的霸道不光對別人霸道,原來他們自己鬧將起來,也是這麼霸道的。

    宋徵來到她身邊,淡淡道:「去找你弟弟吧。」

    「哦。」苗曉儀猛的反應過來,連忙跟著杜百戶進去了。很快「弟弟」的呼喚聲在冥獄中響起。

    時間不長,苗曉儀和杜百戶架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出來了,苗曉儀心疼的滿臉眼淚,杜百戶對宋徵覆命:「大人,找到了。」

    宋徵一揮手:「回去。」

    官印轟然回落,氣勢收回,旋轉著歸入了宋徵的手掌中。齊丙臣一聲冷哼,震得鎮山衛整個衙門房屋垮塌了七八間,這才收回了自己的力量,在高空中凌然而立,繼續掩護宋徵等人。

    馬大全咬牙切齒:「宋徵!這事兒沒完,你給我等著!」

    宋徵停下來轉過頭:「馬大人說的對,這事兒的確沒完。」

    回去的時候,一路平靜。

    整個端陽城都感受到了那一枚江南巡察使大印帶來的威壓,護城大陣都啟動了呀!

    錫州州牧名叫黃餘然,是個朝中無甚根基的官員,能夠當上這個州牧,實在是因為十年前這個位子空出來的時候,幾個朝廷大佬爭來鬥去最後誰也沒有成功,讓他撿了個便宜。

    這些年他一直很弱勢,低調做官,默默撈錢。城中的事情,都是馬大全和那些大世家宗門商議決定,告知他一聲,他蓋上大印照辦就是。

    宋徵來了,他一直躲著不敢相見,免得夾在他和馬大全之間不好做。但是今晚上護城大陣都啟動了,宋徵像是一頭大象,看上去脾氣挺好,忽然一發怒,一屁股把馬大全這隻小老鼠坐死了。

    自從馬大全當上鎮山衛的千戶,什麼時候這樣被人欺負過?

    黃餘然覺得恐怕是躲不過去了,琢磨著明天去拜見一下宋大人,帶點什麼禮物,說點什麼話,讓他不要完全忽略自己,但也不要惦記自己……

    他還和整個端陽城各大勢力一樣好奇一件事情:宋徵到底為什麼要大動干戈?

    快到小院的時候,苗曉儀有些不安:「這樣……會不會給大人惹來麻煩?」

    她內心糾結起來,宋徵為了他弟弟差點砸了鎮山衛衙門,這麼大的陣仗已經不是面子問題了。她就算是不願去多想也不可能了:這是多大的「嗯寵」?她要怎麼樣才能報答?

    苗曉儀內心對於「以身相許」肯定還是有些抗拒的,畢竟雙方剛剛認識,互相還不瞭解。可是有這樣一位位高權重的男人,願意這樣呵護她,還是讓她心中不可遏制的泛起了一絲異樣。

    抗拒、卻又有點不想抗拒。

    杜百戶卻罵道:「幹他娘!有什麼麻煩,他狗日的馬大全能怎樣?真敢告到肖大人那裡,我們弄死他整個鎮山衛。」

    宋徵只是淡淡道:「若不把人搶出來,只怕你弟弟活不過今晚。」

    那種被呵護的異樣情緒又在心頭泛了起來,湖水春波,她喏喏的不知該再說什麼,喬裝過的小臉下,紅紅的。

    好一會兒,她才道:「我、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報都告訴你吧。」

    宋徵卻道:「我先和你弟弟談一談。」

    苗曉儀費解,宋徵已經帶人進了院子,命手下校尉守住了周圍,帶著齊丙臣、杜百戶、曾百戶和她們姐弟進了正堂,抬手升起奇陣。

    他指著已經奄奄一息的苗曉松對齊丙臣道:「齊前輩,辛苦。」

    「小事。」齊丙臣兩指一點,靈元滾滾注入苗曉松體內,修復他的全身。他只是脈河境五重的境界,有巔峰老祖出手,傷勢很快復原,只是看上去還有些淒慘。

    他翻身起來,給宋徵磕了三個頭,朗聲倔強說道:「謝大人救命之恩,不過大人跟我姐的事情,我不同意!家裡只有我一個男人了,我不同意,姐姐就不能嫁!」

    苗曉儀羞惱不已,頓足道:「你胡鬧什麼!」

    宋徵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我救你是因為你對我有用,跟其他的沒關係。你要想報答我,就回答我的問題。」

    苗曉松抬起頭來,有些懷疑的他看看,不怎麼相信:「真的?你對我姐沒什麼企圖?你是還沒看過她的真容吧?」

    宋徵一笑,道:「你還小,有些事不懂的。」

    「我還小?」苗曉松看著他:「你跟我差不多大吧?」

    宋徵一愣,啞然失笑,還真是。

    苗曉儀有些擔心,訓斥道:「怎麼跟大人說話呢?不得放肆!」

    宋徵不介意,問道:「好了,說正事。馬大全為什麼要抓你?」

    苗曉儀奇怪,這還有什麼問的,當然是為了馬幫還有……本姑娘。不料弟弟卻露出疑惑的神情,答道:「我開始也以為他想用我脅迫姐姐,掌控整個馬幫。可是他把我抓進去之後,卻嚴刑拷打,反反覆覆問我兩個月前的一單生意。」

    宋徵點頭:「什麼生意?」

    「兩個月前,有人僱我們運了三十車三花米往吳州台波府,貨主名叫王連成,從城東的烏家米行接了貨,九天時間趕到台波府的東順大街,交給永利貨行的老闆娘田三水,運費三百元玉,路上要保證貨物不得有任何缺失。

    這一趟他給的錢多,但要求很嚴,我有些不放心就跟著去了。到了台波府,沒找到他說的那個什麼永利貨行,他本人卻忽然出現,接了貨走了。

    他給錢痛快,我們也沒多想就回來了,我實在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問的,事情很簡單,他們每天拷打我,我把整個經過跟他們說了幾十遍了,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想問什麼。」

    杜百戶幾個已經敏銳的覺察到這一趟送貨不簡單,問道:「大人,這批三花米肯定有問題。」

    宋徵點了點頭,對苗曉松姐弟說道:「他抓你不是為了端陽車行,那是個幌子。」

    杜百戶拿著他的名帖去要人馬大全不給,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不管是一名絕色女子,還是一個端陽車行,都不值得馬大全和江南巡察使對抗。

    而後他親自出面進行試探,馬大全急匆匆而來,甚至在極短的時間內,把苗曉松整個「案件」的罪證都偽造好了,更說明這件事情有大問題。

    馬大全很害怕自己見到苗曉松!

    於是他當機立斷,出手搶人。

    這一點上,苗曉儀真的誤會了,其實跟他們姐弟本人沒多少關係。

    苗曉松還是不明白:「可是我們只是個送貨的……」

    宋徵一擺手,又問了一些細節,苗曉松照實說了,宋徵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他擰著雙眉想了一會兒,對姐弟倆說道:「你們先下去。」

    「是。」苗曉儀帶著弟弟出去了,宋徵取出玉符聯繫了肖震。

    肖震的聲音帶著一些埋怨和幾分睡意:「大半夜了。」

    齊丙臣等人聽到聲音,一起垂手躬身以示尊敬。在湖州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知道自家大人和指揮使關係密切,現在看來,簡直不是密切這麼簡單,這都什麼時辰了,他想都不想就把指揮使給拽起來。

    關鍵是指揮使雖然埋怨,卻沒有真的發怒。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17:38
蒼穹之上 第五十三章 撲朔迷離(下)

    宋征理所當然道:「很重要,你幫我查兩個人,王連成、田三水,我猜他們都是龍儀衛的人,可能是化名。」

    肖震問道:「有多重要?」

    「重要到我能否提前抓住燕雀。」

    玉符的光芒熄滅了。

    宋征也不干等著:「再把苗曉儀叫過來。」

    苗曉儀姐弟剛出去一會兒,在安排給他們的房間內椅子還沒坐熱,便有校尉來喊。苗曉松不滿的嘀咕一聲,苗曉儀卻知道那幾位官老爺只是支開自己姐弟片刻罷了:「莫要抱怨,宋大人救你出來,與我們有大恩。」

    苗曉松哼了一聲:「還不都是為了姐姐你。」

    苗曉儀輕輕搖頭道:「不,這位宋大人,我感覺和旁人有些不同。」

    苗曉松一翻白眼,半點不信:「天下烏鴉一般黑。」

    兩人再次出現在宋征面前,苗曉儀道:「大人是想知道那個華胥古國人的消息吧。」她用來交換弟弟的條件。

    宋征點頭:「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調查他的?」

    「馬幫在鎮山衛中也有自己的人,不過地位不高。我們想要抓住馬大全的一些罪證,交換他釋放我弟弟,所以我們的人暗中偷聽到了馬大全的話,知道他最近在調查華胥古國奸細的事情。

    然後大人你又來了,城裡傳的風言風語,我就大膽地猜測了一下,還好我猜中了。」

    「關於這個人,你知道什麼,都告訴我。」

    「是。當民女得知馬大全的要找的人是華胥古國的奸細,我也想提前一步找到這個人,用他來把曉松換出來。

    我們馬幫不僅有自己的生意,跟城裡那些高門大戶的車伕們也都有聯繫,他們當中很多人也是我們馬幫的成員。

    後來城西周家的一名老車伕告訴我,他們家老爺前一天命他送了一位客人去驍山。那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而且有驍山匪橫行,一般人絕不會去。於是老車伕留了個心眼,發現這位客人外袍雖然是咱們洪武的款式,但是內袍卻是華胥古國的樣式,他猜測這是個華胥古國的人。」

    說到這裡宋征也就能猜到其餘的部分,這個線索苗曉儀當時可能只是暗中記下來,後來豹韜衛和鎮山衛在兩州邊境上剿滅驍山匪,而宋征順勢進入錫州,苗曉儀立刻就能夠確認,那天的那位客人,就是馬大全和宋征要找的華胥古國奸細。

    這條線索能夠直接找到燕雀的蹤跡,他當即道:「我要馬上見到這個車伕。」

    ……

    端陽馬幫總壇後院,停放著一輛普通的馬車,一些地方顯得破舊。

    苗曉儀說道:「當天我就命人將這輛馬車替換下來,那個華胥古國的奸細之後,再也沒有人坐過這輛車。」

    宋征點頭,苗曉儀細緻周全,難怪能夠執掌端陽馬幫。

    那名老車伕站在馬車旁邊,顯得小心翼翼。宋征問道:「具體的經過,老丈請再跟我說一下。」

    老車伕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官兒,宋征一開口,他下意識的就想往下跪,被宋征攔住了:「老丈不必多禮,您是長者。」

    老車伕哆哆嗦嗦的,悄悄地將苗曉儀拉到一邊,低聲問道:「他真是官兒嗎,怎麼跟我們家老爺認識的那些不太一樣……」

    苗曉儀莞爾而笑:「他現在是端陽城裡最大的官,自然有大家氣度,跟你們老爺認識的那些小官小吏當然不同。」

    宋征就當做沒聽見,老車伕又走過來,才說道:「我在周家平常做雜役,如果客人多了,家裡的車伕忙不過來,才會讓我套上車幫忙送一下。

    那天家裡的幾個車伕都閒著,我沒想到老爺會點名讓我去。而且客人不是在家裡住的,是在四條街之外的如歸客棧。

    老爺專門吩咐我,接了客人不要多話,他讓去哪裡就去哪裡,送到了就好。」

    宋征點點頭:「那回程呢?他還是坐你的車回去的嗎?」

    「不是。老爺說我們只管送,我在如歸客棧接了那人,他說去驍山下的平林口,他說話有些怪怪的,我後來才想明白,應該是因為他有華胥古國的口音,想要遮掩所以顯得有些奇怪。

    我將他送到了平林口,他自己上山去了,我就回來了。」

    宋征對身後的杜百戶說道:「賞他三百兩銀子,在鎮山衛下面的產業裡,給他安排一個差事。」

    杜百戶應命,宋征轉身來對老車伕道:「老丈帶我去如歸客棧看一看。

    老車伕心中感動:「是,大人。」

    宋家在端陽城名不見經傳,但家底殷實。他們跟錫州多個世家宗門都有往來,比如林竹丘吳家、歐冶氏、重刀氏等。從這些大勢力手中接下一些生意,雖然每一單生意賺的都不多,但勝在綿綿不絕。

    宋家的當家人長袖善舞,公認的辦事穩妥。該說的說、該做的做,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

    豹韜衛中自有人去暗中監視宋家不提,宋征請老車伕趕著當日的那輛馬車,他坐在馬車中,來到了如歸客棧。

    到了客棧一條街道外,宋征吩咐了一聲:「都在這裡等著。」

    齊丙臣有些不放心:「大人……」

    宋征擺擺手:「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老車伕接到的人,在如歸客棧登記的名字叫做「嚴久三」,當時住在客棧天字六號房。以宋征現在的修為,潛入客棧悄然無聲。他順著門牌看過去,找到了天字六號房。

    正巧今日這裡沒有住客,宋征輕輕推開門進去,升起虛空神鎮看去片刻之後一陣疑惑。

    馬車內那些比較清晰的魂魄痕跡,和房間內的這些魂魄痕跡對比,並無一道相同的。

    按照時間來算,燕雀入住客棧、然後被馬車送往驍山,應該是兩三天之前,這麼短的時間,魂魄痕跡不可能徹底消散無跡可尋。

    他又用天降真靈露看了一遍,結果還是一樣。

    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還好自己謹慎,沒有大張旗鼓的帶著龍儀衛過來調查。可問題出在哪裡?他凝眉苦思。

    原本這一次,他很有信心找到燕雀,只要找到馬車和房間內魂魄痕跡相同的一道,他就等於是找到了燕雀的「真容」。接下來抓住燕雀就很容易了。

    「難道老車伕記錯了,不是天字六號房?」他猜測了一下,將虛空神鎮「抬高」,照耀了整個客棧,甚至包括了客棧門口上下馬車的位置,仍舊沒有找到和馬車內相同的魂魄痕跡。

    「哪裡出了問題?」原本以為抓住了最重要的一條線索,一切即將迎刃而解,卻不料一無所得。

    又思忖片刻,他悄然而去,在一條街之外,齊丙臣等人滿懷期待的等候著,宋征迎上他們的目光微微搖頭。

    他不能排除老車伕的嫌疑,朝杜百戶使了個眼色,後者領會,自然有人暗中盯著老車伕。

    「派人守著這裡,天亮之後立刻以商旅的身份住進天字六號房。」

    「再去一趟平林口。」

    這一次他只帶了齊丙臣和老車伕,飛遁之下瞬息而至。老車伕指出了燕雀下車的位置,宋征抬眼看去,仍舊一片虛無。

    這周圍的荒山上,零星有著一些魂魄痕跡,但和馬車、客棧內的痕跡,絕無一道相同。

    不過這一次宋征並不意外,他淡淡道:「回去吧。」

    路上老車伕有些惴惴不安,卻沒有多嘴問什麼。可能也正是這樣的性格,宋家老爺才會選他來送燕雀。

    回到小院的時候,杜百戶等人迎了上來:「大人,如何?」

    宋征擺擺手正要說話,懷中的玉符閃了一下光芒,是肖震。他便對眾人道:「好了,今夜很辛苦了,帶他們去休息吧。」

    他們出去後,宋徵取出玉符,肖震的聲音再次從玉符中響起:「那個田三水查不到,應該沒有這個人。王連成是鎮山衛的暗探,本名王敬祖,公開的身份是端陽城一個走南闖北的商人。

    兩個月前,馬大全報備王敬祖殉職。」

    宋征證實了自己的猜測:「謝謝大人。」

    他暗中遺憾:可惜啊,兩個月過去了,魂魄痕跡差不多都消散了,難以追蹤。好在還有其他的線索可以追蹤,他已經提前安排了。

    ……

    同一時間,鎮山衛的衙門中,馬大全面沉如水坐著不動,他的幾個心腹手下都亂了分寸:「大人,怎麼辦,這事情要瞞不住了!」

    砰!

    馬大全重重一拍:「廢物,慌什麼?線索都已經斬斷了,他能查到什麼?咱們抓了苗曉松,也只是想確認端陽馬幫是否知道些什麼,連番審訊下來,那小子恐怕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等都是龍儀衛的老手,處理這些手尾乾淨利落,就算是肖震親自來了也查不出什麼來,宋征一個新丁,空有職務又能如何?他最多只是懷疑,沒本事抓住我們的證據。」

    幾個手下鎮靜下來,想了想自己負責的部分,的確已經全都處理乾淨了,鬆了口氣:「大人說的是,是我們自亂陣腳。」

    馬大全揮了揮手,不耐煩的將這些蠢貨趕走,又取出那枚很少使用的同音骨符,咬牙問道:「你還需要多少時間?」

    「三天。」低沉沙啞的聲音回答了兩個字,同音骨符那邊就斷了。

    馬大全又狠狠咬了咬牙,打開了自己的秘櫃,從裡面取出一隻金色的箱子,用力打開來,裡面放著一隻特殊的弓弩。

    宋征如果在這裡會覺得眼熟,因為趙綃用的也是這個:東荒弩。

    他將弩箭裝上去,收入了自己的芥指當中,然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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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 第五十四章天毒子(上)

    烏家米行在端陽城中默默無聞,只是眾多糧行中不起眼的一個。

    它主營便是三花米,這是錫州出產的一種大米,味道很不錯,各地的達官貴人都喜歡吃,因而銷路很廣,每年分別發往洪武天朝各州。

    天還沒亮,一隻小蚯蚓一拱一拱的出現在了米行的後院。小蟲迷迷糊糊的,上工積極性不高。睡得正香呢,就被老爺拽了起來。

    可是老爺就是老爺,可以怠工,但不敢違抗。

    它找了一圈,很快就找發現了目標:賬房。

    上著鎖呢,可惜擋不住小蟲。它鑽進去之後看著滿滿幾櫃子的賬冊,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昂起來的上半身瞬間膨脹,一顆腦袋更是變得好像一口大鍋。

    一吞之下,神通發動,那些賬冊一本本的從櫃子中飛出來,落入了它的大口中。整個過程悄無聲息,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吞了所有的賬冊之後,它變回了小蚯蚓的樣子,一拱一拱的回去了。

    宋徵獨自在房中等候,拿到了這些賬冊後,一本本的翻看,重點就是兩個月前的賬目。他很順利的找到了王連成的這一筆:三十車三花米,貨款共計三萬元玉。

    從賬冊上什麼也看不出來,似乎只是一單普普通通的交易。

    宋徵把賬冊看了看,新舊程度、磨損程度都恰到好處,似乎真的沒什麼問題。但是宋徵取出了另外一樣東西:馬大全交給他的苗曉松案子的捲宗。

    攤開來,睜開陰神雙眼一看,賬冊和卷宗上,清清楚楚是同一個人的魂魄痕跡!

    宋徵冷笑,字跡可以模仿,魂魄卻無法偽裝。偽造這卷宗和賬冊的是同一個人,他要找的就是這個人。

    他站起身來朝外走去,門聲一響一直守在外面的李三眼蹭一下站起來:「大人?」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宋徵一招手:「帶上人,跟我走。」

    「是!」

    像龍儀衛這種機構,各地的衛所都會養一些特殊的人才,比如擅長模仿筆記的、擅長打開秘櫃陣鎖的。

    不過宋徵估計這人現在應該不在鎮山衛,也不在烏家米行。

    滿城找人,而且不知目標,對於尋常官差來說一籌莫展,對於宋徵來說……輕車熟路。

    杜百戶趕忙跟了上來,齊丙臣也飄然而至。倒是苗曉儀姐弟,因為之前一直擔驚受怕,好不容易獲救了疲憊不堪,一放鬆下來睡得很踏實香甜。

    他們是被龍儀衛出動的聲音驚醒的,也顧不上洗漱迅速出門了。等他們從後面追上來,宋徵看了一怔,苗曉儀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易容了。

    她只來得及將頭髮在腦後紮了個馬尾,穿著一聲幹練的大紅色勁裝,一身英氣、容貌嫵媚,引人痴迷。

    苗曉松不滿的瞪了宋徵一眼,擋在了姐姐前面。

    宋徵也只是看了一眼,之所以怔一下更多的是因為前後容貌的差異,而不是因為為美麗所痴迷。

    此時真正擋住他視線不是苗曉松,而是記憶中的那些人。

    「大人,去哪裡?」杜百戶問道。

    「州府衙門。」

    咣咣咣!

    猛烈地砸門聲在黎明前寂靜的黑暗中格外清晰,驚醒了周圍睡夢中的人。

    這些人在暗中一看,嚇了一跳:這尼瑪五州巡察使就是牛掰!前半夜趟平了鎮山衛的衙門,後半夜又來砸州府衙門……

    大家更迷惑了:這位大人到底是什麼性情?白天的時候一片溫和,對重刀氏和北崛園客客氣氣,怎麼到了晚上忽然如此霸道酷烈?難道白天跟晚上性情不同?

    黃餘然也沒想到,自己上半夜還在想著明天去拜見一下這位宋大人,下半夜人家就上門了。

    他得到家人稟報,匆忙穿了衣衫出來,也不敢抱怨什麼,躬身見禮道:「下官黃……」

    宋徵已經打斷他:「我需要護城大陣助我。」他可以直接用自己的大印奪了護城大陣的控制權上半夜就是這麼做的,可那時候事發突然,既然可以商談,總要給州牧一點面子。

    黃餘然很上道:「大人隨意使用。」

    苗曉儀發誓,她這輩子絕沒有想到,州牧大人竟然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

    三成護城大陣的威力,足夠宋徵找到目標。

    他居高臨下往城中一看,片刻之後往城南的一處小院落一指。齊丙臣一聲冷哼,身形一晃便出現在十幾里外的屋子中,輕巧將還在安睡的一名中年人捉了回來。

    「啊」

    他嚇得大聲驚叫,落到了宋徵面前看清楚了周圍的情況之後,頓時一臉土色,哆哆嗦嗦的跪下去道:「小人阮竹,我、我……全都說。」

    宋徵莞爾一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

    宋徵出去辦事,臥室內奇陣籠罩,小蟲面前擺滿了瓜果糕點,還有幾壺酒。

    吃喝正香。

    小蟲發誓,它跟老爺提出這些要求的時候,內心是惴惴不安的,沒想到老爺真的全都答應了。

    宋徵需要人監視陳義誠,但交給別人不放心,就把小蟲從小洞天世界裡又拽了出來。面前的咒術光幕上,陳義誠正在修煉,不過從一旁點燃的線香上來看,天一亮也就收功了。

    它咬了一口蘋果,嫌棄的吐掉了,心中饞饞的:還是人好吃。可是老爺不准吃,它又咬了一個西瓜,還不錯。

    但最好的還是酒,這東西飄飄欲仙啊。

    咦,這咒術光幕怎麼有點搖晃了?

    ……

    昨夜驚心動魄,白天那個「溫文爾雅」的巡察使大人,到了夜晚忽然變成了狂魔,鎮山衛和州府衙門的臉面都掉在地上被踩碎了八十八塊。

    陳縛龍和趙毅閔得到報告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是我們白天見到的那位宋大人嗎?

    若是皇台堡的人在這裡,他們其實都會明白:宋徵是書生,但他也是狼兵。

    天一亮各方勢力都在打探昨夜的細節,而後又詢問:宋徵去哪兒了?他今天還要拜訪別的宗門世家嗎?

    但宋徵的小院忽然變得靜悄悄的,一直不見動靜。

    天快亮的時候,他離開了州府衙門,就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了。黃餘然有點想暗中跟著看一下,後來縮了縮脖子沒敢這麼做。

    宋徵悄然出城,天亮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一片荒山外。

    等到了中午的時候,宋徵的小院子裡還是一片寧靜,馬大全得到了消息猛然明白過來:「不好!快聯繫一下流銀山!」

    手下百戶一哆嗦:「不會吧……」

    「快去!」

    很快百戶回來了,如喪考妣:「大人……」他手裡捧著一枚同音骨符,宋徵平靜沉穩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馬大人,過來一下吧。」

    同音骨符的光芒熄滅了,馬大全全身冰涼,他知道流銀山裡面有什麼,而且這個罪責他根本逃不脫。他昨夜還篤定,自己乃是龍儀衛老手,親自斬斷了的線索宋徵不可能查到,沒想到只過了一夜時間,宋徵就查到了。

    事已至此他的彪悍之氣上來,一拍桌子怒道:「去就去!大不了魚死網破。」

    臨出門之前,他在最後檢查了一下自己芥指中的東荒弩,臉上狠辣殘忍之色一閃而過,心中瘋狂之意大湧而上:「不讓老子好過,老子弄死他!」

    他仍舊暗有退路,殺了宋徵,日後還可逍遙。

    ……

    流銀山曾經是一片富庶之地,山峰不高,土地肥沃,物產豐富。但是三千年前,這裡發生了一場災難,虛空忽然變得不穩定起來,某些魔物從不知名處殺來,肆虐了半年之久,端陽城岌岌可危,最後朝廷派出三位鎮國強者,才將這些魔物全部撲殺,而後封閉了全部的空間裂縫。

    那一場災難徹底毀了整個流銀山,自此之後便一片荒蕪。而此地的虛空鬆動,偶爾還是會有一些不知名的魔物鑽出來,也沒有人敢在這附近居住。

    宋徵現在站在荒山深處,一片盆地之中。四周的山峰上生滿了枯樹荒草,沒有道路可循,一般人在這附近和容易迷失方向。

    手下的豹韜衛看押著十幾個人,都是修士,身上有鎮山衛的腰牌,但修為不高,最強的一個是脈河三道。

    宋徵站在一旁的小山坡上,在他面前一片平坦的盆地中茁壯的生長著一種七葉植物,田地成壟,雜草不生,顯然是有人精心打理的。

    在另外一片山坡下的木屋中,還搜出來了諸多證據,包括和鎮山衛直接聯絡的同音骨符,這些證據讓馬大全無法抵賴。

    杜百戶把各項事務安排好,才回到了宋徵面前,嘖嘖稱奇道:「馬大全好大膽子,要錢不要命啊,這『天毒』他也敢種,而且種了這麼多。 」

    宋徵曾經駐紮皇台堡對這東西有所瞭解,他翻著剛搜出來的賬冊說道:「這裡有差不多一百畝的天毒,每一畝大約可以產天毒子一百六十斤,每季產量一萬六千斤。

    錫州這地方氣候溫熱,一年三季,就是四萬八千斤。你知道這東西賣到了妖族那邊,值多少錢?」

    這個賬冊上沒有記載,杜百戶幾人都是搖頭,連齊丙臣都不知道。

    宋徵冷笑道:「在妖族當中,一顆天毒子十枚石幣。一斤天毒子少說也有幾千顆。」

    杜百戶嚇了一跳:「那邊按顆賣?! 」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8 17:39
第五十五章天毒子(下)

    宋徵點頭:「現在你們明白,為什麼殺頭的買賣也有人做了吧?他一個鎮山衛,一年橫行霸道才能撈到多少油水?恐怕不及這一片山谷收入的一成。」

    「這…… 」杜百戶啞口無言,的確太暴利了。

    齊丙臣在一邊道:「他們利用運糧的車隊將這些天毒子送往妖族領地,而王連成那一趟似乎出了問題,所以才抓了苗曉松。」

    宋徵點頭,帶著些憂色:「我現在更擔心的是,因為這生意,馬大全和華胥古國方面勾結,是他在掩護燕雀!」

    大約是一萬兩千年以前,一名丹師在某處絕域中,發現了一種七葉植物,它的種子可以作為靈藥煉丹,具有很好的麻痺和止痛的效果。

    但是一千年之後,一次意外讓妖族發現,這種七葉植物的種子,能夠讓牠們變得暴躁、弒殺、殘忍、凶狠似乎是將牠們性情之中負面的部分無限放大了。

    但隨之帶來的,是修為大增,力量翻倍,同時精神上高度的亢奮和歡樂。

    只是吃的多了,這東西就會上癮,很難斷掉。

    於是這種名為「天毒子」的藥物,價格悄然走高,卻仍舊沒有引起人妖兩族的重視,直到一萬年之前,發生了著名的「洮河谷之戰」。

    當時三百妖族被人族一千六百修兵,以六十四道陣樁困在一片河谷之中。這本身只是天叱部和華胥古國邊境上的一次普通的遭遇戰,三百對一千六,人族方面又有奇陣相助,獲勝本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妖族的隊長嗜好天毒子,隨身的芥指中藏著數千枚。

    牠將天毒子發給了手下的戰士,每妖十顆天毒子吃下去,三百妖兵立刻陷入了狂暴,修為和力量猛增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而且完全無懼受傷、無懼死亡,腦袋被砍掉了一半還能揮舞戰鎚狠狠砸碎三個人族的胸口,然後才噴著鮮血倒下去。

    這一戰,三百妖族中的一百八十當場被殺,但剩餘的一百二十妖成功逃了出去。

    人族一千六百修兵陣亡一千四百人,戰場慘烈無比,屍體破碎。而這一戰徹底讓人妖兩族認識到了天毒子的真正作用,妖族開始大肆囤積天毒子,人族開始嚴禁種植、販賣天毒子,一旦被發現就是死罪。

    天毒子的價格一路飆升,並且始終有價無市。

    好在天毒子的種植技術一直掌握在人族手中,而且這種植物並不是把種子種下去就能發芽,還有一些其他的秘密。

    妖族想要得到天毒子,只能從人族手中購買。

    經過了萬年的打擊,天毒子在人族境內也近乎絕跡。懂得如何種植天毒子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卻沒想到馬大全竟然找到了一個。

    ……

    整個端陽城都在等著巡察使宋徵今天會有什麼行動,可是一直到了中午,那座小小的井院裡都是靜悄悄的。

    快到了午飯時間,忽然鎮山衛騷動起來,不片刻,八百鎮山衛殺出了緹營,直奔流銀山而去。

    城中的各方勢力一陣奇怪:這是什麼情況?鎮山衛發什麼瘋?這回是誰倒霉?

    ……

    宋徵沒等多久,馬大全帶著鎮山衛氣勢洶洶的殺到。

    他肥胖的身軀穿著一聲厚重的仙甲,身後虛空寶焰翻滾,煙霞繚繞,當中托起了五道三角形的旌旗,每一件都是高階法器,引得天地元能陣陣漣漪,高空之上似有風雷呼應。

    他大步上前來,一手按寶劍,一手控寶珠,喝問道:「宋大人這是要掘了我鎮山衛的祖墳啊!」

    宋徵看了一眼浩浩蕩蕩的八百鎮山衛,平靜的朝著馬大全問道:「馬大全,你可是要造反!」

    馬大全咬牙切齒罵道:「姓宋的,你不給我們活路,也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那寶珠當中暗藏小須彌界,戰具東荒弩便在其中,由著馬大全操控,已經暗中瞄準了宋徵!

    為禍級別的戰具,命通境初期幾乎不可能抵擋。

    可是忽然一隻大手伸來,當空一拿齊丙臣已經出手。

    馬大全一聲大吼,身後五道旌旗升空而起,各自化作了一片遮天帷幕,想要暫時頂住那隻大手。

    馬大全喝道:「請蕭老出手!」

    八百鎮山衛當中,忽有老祖的氣勢驟然爆發,從側方偷襲齊丙臣。

    齊丙臣冷冷一笑,另外一隻手擎出了勾天筆,凌空一劃,天空好似打開了一道缺口,天火紛紛揚揚的撒落下來。

    老祖蕭老為之一頓,齊丙臣已經放出了自己的大印,帶著煌煌的王朝氣運威壓,轟的一聲將蕭老砸退了回去。

    蕭老的境界本就在齊丙臣之下,更沒料到龍儀衛的三品供奉如此強悍,當場連退數十里,顧不上馬大全了。

    馬大全一咬牙,激發了東荒弩。

    齊丙臣卻一聲郎笑:「身為龍儀衛,豈能不防你戰具?」

    當空一道火龍奔湧而來,轟的一聲和東荒弩這一箭撞在了一起。烈焰狂龍乃是肆虐級,高於為禍級,東荒弩這一箭在火龍之下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後火龍呼嘯,張牙舞爪的撲向了馬大全。

    馬大全嚇的魂飛魄散,這是端陽的那一具「烈焰狂龍」,不過現在被宋徵收走了控制權。因為防著馬大全有什麼陰謀手段,宋徵已經激活,引來火龍護持自身。

    「宋大人饒命!」馬大全一聲慘叫,在烈焰狂龍下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宋徵都愣了一下:好幹脆。

    八百鎮山衛一片騷動,虛空中忽然一跳,顯出一柄劍來。只是在虛空中朝下一壓,八百鎮山衛頓時感到天地變成了牢籠、虛空化作了凝鐵,所有人動彈不得,壓力沉重!

    宋徵先沒有理會跪著的馬大全,朝著那柄劍一禮:「謝範鎮國出手。」

    「小事情。」範鎮國的聲音透過了萬里,從那柄橫壓天地的飛劍上傳出來。八百鎮山衛有點想哭,心中淒然:我們一群小兵,需要用鎮國強者來壓制嗎。

    又有點感動,我們也是見識過鎮國強者的存在了。只是在見識的過程中,膀胱有些不適。

    宋徵也沒想到範鎮國這麼給面子,他一發現這一百多畝的天毒,立刻就向肖震報告,並且請範鎮國萬里傳劍,暗中護持。

    畢竟這是真正誅九族的罪名,馬大全一定會拚個魚死網破的,宋徵好不容易從天火下逃出來,當然很惜命,有備無患。

    範鎮國的飛劍早就到了,一直埋伏在暗處。局面一直都在控制之下,宋徵本以為不需要範鎮國出手了,沒想到他老人家這麼客氣,大約是想著來都來了,索性一劍壓服了八百鎮山衛……

    豹韜衛一隊隊的上前來,迅速的將所有的鎮山衛都收押下去。

    烈焰狂龍宛若活物,當空扭動著,一雙冷漠的龍眼死死地盯著地上跪著的馬大全。馬大全胖胖的身軀汗出如漿,將仙甲內的衣衫全都濕透了。

    他的凶悍之氣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像個屁一樣被自己給放了。烈焰狂龍的力量越來越強,他跪的越來越低,已經快要趴在地面上了。

    宋徵將其他人都處理了,這才漫步踱到了他的面前,眼神示意左右,杜百戶和曾百戶一起上前,以龍儀衛的特殊枷鎖將他鎖住,全身動彈不得、靈元不能催動、魂魄也被禁錮。

    宋徵這才撤去了烈焰狂龍,但齊丙臣一直在身後站著。

    馬大全主動開口道:「宋大人,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我賣的這些,都是給普通妖族,絕沒有給牠們的軍隊……」

    「閉嘴!」宋徵低沉一聲,深深的恨意好像一柄利刃,直刺入馬大全的心頭,他心中一抖,畏懼的同時,有些不明白宋徵為何有如此強烈的恨意。

    宋徵在皇台堡,也經歷過服食天毒子的妖兵。那一戰,出去的時候是八百人,回來的只有一百人。屍體破碎,腦袋都被砸扁,胸口大都塌陷了下去,還有幾十人是被拎著雙腳生生撕成了兩半!

    馬大全當然不明白,他沒有在邊境待過。但是對於宋徵這樣的人來說,販賣天毒子資敵,是他們最恨的行為。

    如果我們不是敵人的對手,那麼力戰死而無憾。但作為戰士,最大的不甘和憤怒,便是死在背後刺來的刀子上。

    馬大全一直在做的,正是這種事情。

    「沒有賣給牠們的軍隊?」宋徵冷笑道:「你親自去調查過那些妖族買家?」

    「沒、沒有……」他結結巴巴,宋徵已經不想跟他繼續討論這個問題了。

    「我問、你答。」他森然道:「你只有這一次機會,你手下還有幾個百戶,你死了他們一定會更加配合,明白了嗎?」

    馬大全連連道:「明白! 」

    「驍山匪為什麼能一直流竄到兩州邊境?是不是你故意放過去的?」

    「絕非如此。」馬大全冤屈:「燕雀太狡猾了,他不斷地接觸了好幾個勢力,徐城幫、北崛園、端陽重刀氏和洪河派,這些都是端陽城裡舉足輕重的力量,我一一調查過去,又不能當場上門抓人審問,當然拖慢了速度,等我反應過來,驍山匪已經快逃到湖州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17:49
蒼穹之上 第五十六章十三烹(上)

    「你為什麼想要冥蛾?」

    「這個……」馬大全支吾起來,宋徵舉起神劍醉龍,他嚇一跳趕忙如實道:「肖大人提前說了,冥蛾他會帶走,但我當時看大人你年輕,想著仗著資歷老討要一下,說不定你就給我了,我也好去肖大人面前邀功。」

    宋徵冷哼一聲,馬大全低下頭,心中暗道:誰知道你這麼難對付……

    「這兩天,你找到燕雀了嗎?」

    「沒有,他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宋徵又問道:「燕雀接觸過的那些證物,你為什麼沒有扣押?」

    「那些人跟我很熟,不好意思扣人家東西。」

    杜百戶在一旁聽的恨恨不已,上去給他一大嘴巴子:「狗日的東西,你還是不是龍儀衛?」

    馬大全被打的牙齒鬆動,滿口是血,也不敢還口。

    「王連成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那狗東西是頭白眼狼,兩個月前帶著一車天毒子消失不見了,吞了我們的貨我們當然不能放過他,可是這狗東西應該是早就開始準備了,連我們鎮山衛也沒找到他,只好把跟他有關的一切線索都掐斷了,免得連累到我們。」

    宋徵又飛快問道:「你是不是華胥古國的姦細?」

    「不可能!」馬大全一聲怪叫:「種植販賣天毒子我認了,這種事情我可真沒做過。」

    宋徵沒有再問了,擺擺手讓人把馬大全帶下去。杜百戶和曾百戶上前來問道:「大人,這胖子可信嗎?」

    宋徵看著漫山遍野的天毒說道:「他的供詞是否可信現在不重要,面對這整整一百畝一年三熟的天毒,發生什麼事情都有可能。

    所以別看馬大全是鎮山衛的千戶,有些事情他不知道也很正常。你去將這裡仔仔細細的查一遍,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是!」

    「那個負責天毒種植的姚還我先帶回去審訊。」

    宋徵將姚還和這裡收繳的賬冊全都帶走,他要親自負責。

    留下曾百戶和三百鎮山衛在流銀山調查,他帶著其餘人返回端陽城。

    城中消息已經傳開了,馬大全點齊人馬殺奔流銀山,而後人們在流銀山外看到了烈焰狂龍,看到了橫壓天地的鎮國一劍。

    所有人都知道馬大全這次肯定跪了。但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等宋徵回來,入駐鎮山衛衙門,查抄了馬大全和那些百戶的家,所有人也就都知道,馬大全全軍出動的目標還是宋徵,可惜沒能報昨夜仇,反而徹底灰灰了。

    烈焰狂龍和鎮國之劍也讓整個端陽城真正認識到,馬大全和宋徵之間,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

    不少人憂心忡忡,對於端陽城來說,宋徵取代馬大全做主,可能不是個好消息。

    宋徵在馬車上開始將那些賬冊仔仔細細的看一遍。以他強大陰神的能力,早已經過目不忘,一本賬冊看過,閉上眼睛認字回憶一遍,就可以和其他的賬冊互相對照,從這些數字之中尋找線索。

    進城之後,他佔據了鎮山衛衙門,曾百戶負責查抄鎮山衛,他留了一座乾淨僻靜的屋子將所有的賬冊看完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一時間看不出問題在哪裡。

    至於賬冊上牽扯到的端陽其他官員,他暫時顧不上這些小魚小蝦,首要任務是找到燕雀。他的陰神已達合照層次,幾乎能夠「天機感應」,隱隱覺得這漫山遍野的天毒,和華胥古國的計畫有著某種聯繫。

    他吩咐了一聲:「把姚還帶過來。」

    姚還四十多歲,常年在「田間」勞作,讓他面貌黝黑,脖子上有著清晰的曬痕。看上去不像是一名修士,更像一個老農。

    他只有脈河兩道的修為,是個丹師,沒有人會想到這樣一個各方面都很普通的修士,會是馬大全手下天毒計畫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見到宋徵,姚還明顯畏懼,規規矩矩的拜下,不敢起身:「小的,參見巡察使大人。」

    宋徵沉吟一下問道:「你種植天毒的技術是怎麼學來的?」

    姚還看上去有些木訥,老老實實的回答:「小的十年前無意中發現了一本舊書,上面寫了些古怪的修真界見聞,其中有三頁就是記載如何種植天毒的,小的一時好奇試著種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只是這辦法也是時靈時不靈,小的自己研究了六年,才算是徹底掌握了這門技術。」

    宋徵又問: 「你怎麼認識馬大全的,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合作的?」

    「小的種出來這些天毒子,就想著買了換錢。種植天毒也不容易,消耗挺大的。大概五年前,鎮山衛小旗於丹才大人抓住了小的,但是馬大全聽說小的有這本事之後,就幫小的把案底抹掉了,然後給小的弄了鎮山衛的身份,等小的把種植的方法研究成熟,他就在 流銀山開了一片地,讓小的負責,到現在已經四年了。」

    他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頭,顫抖說道:「大人,小的真不想幹這事兒,小的頂多也只是想著自己種幾棵,賣了錢換一些修行資源,小的資質普通,只是個散修,沒有別的辦法啊。

    馬大全脅迫小的,小的不敢不從,還請大人明查… …」

    宋徵一點頭:「我知道了。」

    至少從賬冊和證詞上,看不出馬大全和華胥古國有什麼關係,這條線索似乎進了死胡同。

    他將小蟲招了過來,以魂魄交流詢問陳義誠今日的行動。

    陳義誠一大早神色匆匆的出門去了,沒有讓任何人跟隨,獨自一人在一家客棧中換了衣著和相貌,然後去了城西的徐城幫。

    他在徐城幫見了一個人,進了密室,那裡竟然有一座三階靈陣籠罩,隔絕了宋徵的咒術。陳義誠和對方談了什麼小蟲不知道。不過趕在今天重刀氏右宗的五名子弟闖山刀堂之前趕了回來。

    說到了這裡,小蟲興奮地跟宋徵搖頭擺尾的邀功,宋徵啞然失笑,將小蟲收回了小洞天世界,然後對外面吩咐一聲:「去重刀氏。」

    ……

    重刀氏本宅四門緊閉。今天整個重刀氏上下都很尷尬,原本是個大日子,右宗的五位子弟闖山刀堂可是連左宗的人也高興不起來。

    昨天天虎獸靈沒有回應陳縛龍點香,大家感覺不妙,卻沒想到今天更加糟糕。

    一名陳氏子弟走入山刀堂,伸手要摘第一柄山刀,卻驚愕發現,那巨虎雕刻的大口閉上了!

    七柄山刀,就擱在七尊巨虎雕刻的獠牙上。虎口一閉,就等於將這柄巨大的山刀咬在了口中。

    這名弟子不明所以,還以為這是先祖對自己的考驗,任憑他使盡了力氣也沒能將第一柄山刀從虎口中摘下來。

    這名子弟乃是今天右宗闖山刀堂五人之中實力排名第二者。率先出陣,想要一個開門紅。誰都知道按照正常水準,他可以輕鬆闖過七柄山刀的考驗……沒想到現在是這樣的局面。

    一個不行換另外一個,很快五人全都上前試過了,虎口緊閉,山刀紋絲不動。

    陳縛龍的額頭上也滲出了冷汗。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明白,天虎獸靈出了大問題了。

    重刀氏的家規,穿過山刀堂的弟子才能行走天下,哪怕是家族現在不那麼迂腐,一定要遵循祖訓,可是再也沒有子弟能打過山刀堂,毫無疑問會讓重刀氏成為天下的笑柄。

    這個時候,何一雄匆匆來報:「家主,宋大人來了。」

    「他來做什麼?」陳縛龍正煩躁,家族前途昏暗。昨天已經把事情都說清楚了啊。

    何一雄看了看周圍,低頭如實說道:「他說重刀氏目前的境況,他有辦法解決。」陳縛龍猛然一驚:「他說什麼……這……」

    左右兩宗大族老也明白過來宋徵所說的「境況」是什麼意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他什麼意思?這是他搞出來的?目中無人!」

    陳縛龍雖然年輕,遇事卻比他們冷靜沉著,伸手拉住了兩位長輩:「他能無聲無息的潛入本宅制服了天虎獸靈,也就可以無聲無息的摘去你我任何一位的人頭!」

    兩位大族老神色也嚴峻起來,暗生恐懼慢慢的坐了回去,片刻道:「家主決定吧,我們惟命是從。」

    「我去見見他。」陳縛龍對局面很不樂觀。

    天虎獸靈乃是重刀氏的守護者,古老而強大的存在,可是一夜之間在防禦森嚴的本宅中,被人無聲無息制服了。

    昨夜齊丙臣一人壓制鎮山衛,身懷三品供奉大印,可以藉助天朝氣運壓制地方,整個重刀氏沒有一個人能夠與之抗衡。

    儘管重刀氏作為端陽城中有數的大勢力,還有一些暗中的關係和援兵,但急切之間恐怕都無濟於事。宋徵以天虎獸靈「示威」重刀氏,有齊丙臣背後坐鎮,真要拿捏重刀氏,他雖然少年老成,卻真想不出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實在不行。只能暫時虛以委蛇,日後再發動重刀氏的關係網徐徐圖之……」他站起身來,已經做好了妥協的準備,大丈夫能屈能伸。

    「怪我昨日怠慢了他,唉!」他在心中說道,不由搖頭有些後悔。昨天宋徵上門,他還想著在宋徵和馬大全之間兩不得罪,卻沒想到一夜之間形勢大變,馬大全成了階下之囚,端陽城裡是宋徵說了算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9 17:49
第五十七章 十三烹(下)

    迎君堂之上,宋征坐在和昨天同一位置,喝著和昨天一樣的茶,陳縛龍快步走來,在堂外看到了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一夜之間,天差地別。

    昨日自己還有著少年家主的自信和自傲,還以為即便對方身居高位,可自己也並不差多少,不需要刻意去做什麼事情取悅對方。

    而現在,對方查抄鎮山衛,威壓州府衙門,引來鎮國一劍為自己背書。

    重刀氏一族的命脈握在對方手中,逼得他不得不低頭。

    他心中一嘆,快步上前,還未進門便躬身一拜:「大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是陳某的罪過,還請大人恕罪。」

    宋征仍舊和昨天一樣客客氣氣:「陳家主哪裡的話,我這惡客又一次不請自來,倒是要讓你們見諒才是。」

    陳縛龍心裡咯噔一下,聽者有心,總覺得宋征這話有些……不善啊,似乎心懷怨氣。

    這倒是真冤枉了宋征,昨天遭了人家冷臉,他當然有些不爽,但他派小蟲來,真的只是為了收集陳義誠的頭髮施展咒術查案。

    若是別人給個臉色看,他就要斷了人家一族的命脈,這未免太狹隘了。

    陳縛龍的性格是,一旦認定了,就丟掉其他各種念頭,一心一意的去完成。就如同父親隕落的時候,他決定力挽狂瀾保全重刀氏完整一樣;他自己或許都沒有意識到,這種狀態下的自己,能夠發揮出超常的能力。

    而此時,他再一次決定犧牲自己,保全重刀氏的命脈,於是揮手讓閒雜人等退下,他來到宋征面前,整好了衣帽,依著古禮鄭重拜下:「大人,昨日的確怠慢了,是陳某愚蠢短視,大人若要怪罪,儘管責罰陳某便是。

    大人若需要我們重刀氏做些什麼,我們也一定全力以赴,只求大人寬宏大量,高抬貴手,重刀氏上下感激不盡!」

    今日,左右兩宗大族老也跟著一起來迎宋征,隨著家主一起行禮:「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杜百戶站在宋征身後,暗暗自得,英明遠見的杜百戶昨日便猜到了會有這樣的局面。他更加驚訝的是,自家大人到底做了什麼,讓昨日還想要擺出世家架子的重刀氏,今天就乖乖順從?

    他一直跟在大人身邊,沒看到大人做什麼呀。

    宋征苦笑扶起來三人,道:「好說,發生了什麼事情本官大概也知道,這個……家裡的小東西不懂事,莽撞了,還要請陳氏上下見諒。這樣吧,帶本官過去看看。」

    陳縛龍心裡越發不安起來,他已經表示重刀氏可以在端陽城中支持宋征,可對方卻還這麼客氣,不像是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似乎還有要求啊。

    「人心不足,唉……」他心中深嘆,悲觀的認為重刀氏這一次,恐怕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了。

    「好吧。」他答應一聲,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大人請隨我們來。」

    宋征剛要站起來,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聲音,有人慌張阻攔著:「三小姐,你不能進去,家主他們在談大事……」

    「我為什麼不能進去?」一個脆的好像水蘿蔔一般的聲音一邊說一邊闖了進來,推開了幾個人,跳過了迎君堂的門檻,像一隻從樹叢裡躍出來的小鹿一樣落在了眾人前面。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身材高挑細長,再過幾年怕是個頭還要超過一般男子。

    她面貌白皙,透著一種少女的粉紅色,健康而美麗。只是神情間有些不服氣,又帶著幾分女孩的羞澀:「哥,就是他?」

    陳縛龍暗暗叫糟,上前要阻攔,女孩已經指著宋征,很不給面子問道:「就是你壞了我們家的獸靈?」

    宋征的鼻子忽然動了動,露出了一絲笑容:「你剛剛煮了丹食?」

    女孩一陣小驕傲的模樣:「是,本姑娘剛剛煮好了一鼎『十三烹』,香極了,但是你是壞官兒,就不給你吃,哼!」

    「十三烹……」宋征心為之遠,舌底生津,因為味道而想到了某個人。

    猶記得,苗韻兒得到了《天妖夜宴圖》之後,為大家烹製的第一道美食就是這「十三烹」,以十三種高階荒獸肉和骨髓,巧妙搭配,互相激發元能,口味和效果都極佳。

    他怔怔的想著小夥伴們,陳縛龍臉色變了,巡察使大人這樣痴痴地看著自己的小妹做什麼!她才十四歲。

    左右大族老眼睛一亮,互相看了一眼暗自點頭,看來這一次重刀氏能否逃脫大難,就要著落在陳清眠身上了。

    「小妹,大人們商量事情,你回去!」陳縛龍板起臉來,可惜他平日裡太寵著妹妹,壓根沒什麼兄長的威嚴,陳清眠壓根不怕他,清清澈澈的大眼睛朝他一瞪,比他還凶:「我就不。」

    陳縛龍:「……」

    宋征一下子笑了出來,擺手道:「這樣吧,我放了你們的獸靈,你請我嘗一嘗你的十三烹如何?」

    陳清眠歪著腦袋看看他,模樣有些倔強的嬌憨:「真的?你們這些壞官兒會這麼好說話?」

    宋征很認真的糾正她:「我是好官兒,壞官兒早上被我抓了。」

    陳清眠呀的叫了一聲:「我聽說了,原來是你呀,城裡都傳開了,說你好強霸,不過馬大全不是什麼好人,你做得對。」她點頭,一副表示讚許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笑。

    陳縛龍訓斥道:「大人當面,不得胡言亂語。」

    宋征不以為意擺擺手:「不礙的,咱們這就過去吧,早點解決了問題。」

    「大人請。」兩位大族老立刻上前帶路,又說道:「眠丫頭也一起跟著來吧。」

    「好。」陳清眠脆生生的答應了,陳縛龍落後半個身子陪著,心中痛苦起來。

    宋征明顯對自己妹妹懷有非分之想啊!他雖然年輕,但一向覺得自己很男人。男人嘛,為了整個家在外面裝孫子不是個事兒。但讓他為了整個家獻上自己的妹妹,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

    在陳縛龍的糾結中,一行人趕到了山刀堂。所有子弟已經提前退避,山刀堂山空蕩蕩的。

    「大人請看。」陳縛龍指著那七尊巨雕虎首。宋征站在山刀堂一千四百丈長的石板長坡前,陰神於冥冥當中閃爍,清晰的感受到了山刀堂當中潛伏的那一隻天虎獸靈。

    天虎獸靈被小蟲收服之後,小蟲給了個命令讓它「乖乖呆著」。

    「乖乖」的意思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小蟲的意思是別胡鬧就行,但天虎獸靈不知道呀,它以為「乖乖」就是小心點不許動!

    於是就真的一動也不敢動,嘴也不敢張。

    宋征以陰神看到,龐大的天虎獸靈瑟瑟發抖的在山刀堂的角落裡縮成了一團,像是……一團巨大的光球,軟軟的發著白光,分明是個巨物,看上去卻格外可憐。

    宋征又好氣又好笑,將小蟲丟了出來:「自己惹的麻煩自己解決。」

    陳縛龍幾人一愣,這只小蟲子是什麼來路?陳清眠有點看不起小蟲:「這小東西能幹什麼?」

    宋征總是忍不住將她和記憶中的那個影子混在一起,不自覺的起了捉弄之心,笑著道:「來,哥哥給你看個戲法:蚯蚓變大蟒!特別驚悚……」

    「哈」後面的李三眼一下子笑出了聲,宋征莫名其妙的回頭看了他一下,李三眼嘎一聲止住了笑,訕訕的閉上了嘴。

    宋征回頭吩咐小蟲:「開始吧。」

    小蟲正落在陳清眠面前,它懶洋洋的扭動的身軀,卻轟隆一聲雷鳴,虛空震盪,一道巨大的黑影遮住了重刀氏所有人。

    陳清眠目瞪口呆,吱的一聲怪叫躲到了哥哥身後。

    不管她修為如何,女孩子天生怕蛇宋征發現了,趙姐那樣的女勇士還是比較少見的。

    「哈哈哈!」他沒心沒肺的笑了,小蟲不滿的看著重刀氏眾人一眼,朝著山刀堂嘶吼了幾聲,大意是責怪天虎獸靈不懂事,淨給自己找麻煩。

    天虎獸靈哆哆嗦嗦的鑽了出來,欲哭無淚:你到底要人家怎麼樣嘛。

    宋征傳達了意思,小蟲翻著白眼,跟天虎獸靈說了,讓它以後還是安心做這個家族的守護者,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是什麼樣。

    天虎獸靈鬆了口氣,終於知道怎麼做了。

    喀喀喀……

    七顆巨雕虎首依次張開了大口。陳家人一起鬆了口氣。

    宋征笑眯眯的看向陳清眠:「我說到做了,現在到你了。」

    陳清眠還有點小不情願,猶豫了一下又擺擺小手:「算啦,我們陳家人一向心胸寬廣,原諒你了,跟我來吧。」

    左右宗大族老暗中揪著自己的老鬍子:小姑奶奶,你說話注意點,不能恃寵而驕啊,這位是什麼角色?馬大全夠霸道吧,一夜滅了。

    陳縛龍已經下定了決心,等宋征吃完,就跟他明說,重刀氏不會賣女求榮,大不了我們陳家遷出江南!

    陳清眠的院子在陳縛龍隔壁,當哥哥的一門心思看好妹妹。

    還沒到院子裡,宋征就聞到了那股香味兒,神情間不由得又有些恍惚。所有人都以為宋征醉翁之意不在酒,丹食什麼都是浮雲,真正重要的是陳家的小丫頭。

    唯獨杜百戶隱約猜到了什麼,離開湖州之前,自己大人曾經命自己找過一群人,當中就有一個善於烹製丹食的小丫頭。

    而那一天,大人的情緒非常反常。

    只怕大人有些過往,不足為外人道也。

    他暗中搖頭:一群膚淺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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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 第五十八章巫山賊(上)

    陳清眠的丹房中,一口八階丹爐餘溫尚在,女孩小手輕抬,凌空升起了爐蓋,更加濃鬱的香氣飄了出來。只是嗅一口,就讓人感覺到四肢百骸通達起來,經脈中靈元活潑。

    「不錯,就是這個味兒。」宋徵悠然一聲,陳清眠指著掛在牆上的丹方,有些得意的炫耀著:「十三種珍貴的高階荒獸肉和骨髓,份量一錢不能多一毫不能少,以丹道方法煉製,才能讓效果和口感同時達到最佳。」

    宋徵抬眼看去,丹方的確不錯,和苗韻兒的一模一樣。

    他已經等不及陳清眠邀請,自己走到了丹鼎前,取了勺子嘗了一口。

    他在口中反覆回味,可惜最終還是搖頭:「一切都對,可為什麼吃到口中,就是不一樣了呢?」

    陳氏眾人一頭霧水,不明白宋徵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放下了勺子,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因為人不一樣啊……」他心中一嘆,勉強對陳清眠笑了笑,好在還沒有忘了正事,離開丹爐對陳縛龍說道:「端陽城裡的事情查的差不多了,都是馬大全的問題。」

    「湖州城裡還有很多公務,我今晚就走,以後若是有很麼事情,可以以此同音骨符和我聯絡。」

    他交給陳縛龍一枚同音骨符,陳縛龍只好收了,兩位大族老微笑,看來巡察使大人還是難以割捨陳清眠呀,這就好辦了,日後重刀氏在江南五州可以橫著走一走。

    宋徵跟眾人揮了一下手:「告辭了。」

    從重刀氏出來,他抓緊時間去了徐城幫和洪河派。

    徐城是錫州西南部的一座城市,人口眾多,徐城人在端陽很團結,漸漸形成了徐城幫。他們地域性明顯,在端陽城裡一向比較霸道,稍有不如意,就會聯合所有的鄉黨逼宮。

    燕雀和徐城幫接觸,是從徐城幫下面的一個隱秘商行,購買了六枚一階靈丹「白橋丹」。這種靈丹乃是療傷奇藥,天尊以下,只要有一口氣在,一枚靈丹下去就能把命救回來。

    白橋丹價格昂貴,徐城幫每一枚要價一千萬元玉,對方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買了,用的乃是華胥古國最大的錢莊「華胥國銀」的玉票,靈河東岸、人族七雄隨處都可兌換。

    這六張一千萬的玉票,徐城幫也一直留著不敢花出去。

    洪河派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幫派,在端陽城內盤根錯節耳目靈通,據說沒有在這座城市裡,沒有他們都聽不到的消息。

    燕雀和洪河派接觸,是跟他們下面的一個香主商談,想要以三千萬元玉僱傭一位老祖保護自己前往京師,但這筆生意最後沒談成,因為洪河派的老祖不願自降身份當鏢師。

    那位香主一直呆在洪河派總壇,不敢隨意行動。

    宋徵告訴他們,案子結了,自己即將返回湖州城,朝廷會給鎮山衛派來新的千戶。

    從洪河派出來,宋徵看了一眼天色,距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他在心中推算著自己的計畫:「是時候去拜訪一下九符容氏了。」

    這一次拜訪很「私人」,他只帶了齊丙臣老爺子,杜百戶帶著龍儀衛先回了鎮山衛衙門。

    州府衙門西邊的一條僻靜的巷子中,古木成蔭,道路兩旁的石雕樸質古拙,雨打風吹了千百年,各處細節都能體現出此地的悠久。

    巷子中只有一戶人家,低調而沉穩,有種任他外間風雲湧動,我自巋然不動的感覺。

    這裡就是錫州老牌世家九符容氏的本宅,容氏在此地紮根已經六千年,按照時間來算,十足十的中古世家。

    不過從實力上來說,他們似乎一直在千古世家和中古世家之間浮動,不上不下。偏生容氏給人一種感覺:他們很樂意處於目前這種狀態。

    容氏祖先以「天命九符」聞名於天下,家中曾經出過一位鎮國強者,但那已經是四千年以前的榮光了。

    隨後容氏以符籙生意聞名江南,現在是整個江南五州最大的符籙商人。

    容氏族中都是符咒高手,自製自賣、也販賣一些其他符咒世家的產品。

    容氏低調,宋徵也很低調。他敲響了側門,將自己的名帖遞了進去。裡面的門子看了帖子之後哆嗦了一下,畢竟這一位剛剛壓制了州牧、打破了鎮山衛。

    「大人請入內飲茶,小人馬上去請主人出來。」

    宋徵一笑:「有勞了。」

    容氏前堂大管事立刻出來伺候著宋徵和齊丙臣,貴客的身份他沒有相陪的資格,只能站在一邊端茶倒水。

    好在時間不長,一名面貌和和氣氣的老者笑著從後堂出來,遠遠就拱手問候:「宋大人、齊大人,蓬蓽生輝啊,我容氏很久沒有兩位這等身份的貴客了。」

    宋徵起身還禮:「容老客氣。」

    九符容氏當代家主容世良今年三百九十歲,外貌看上去像個七十歲的老頭。他是巔峰老祖,境界實力和齊丙臣不相上下,已經執掌容氏一百二十年,這期間容氏宛如平江行大船,穩穩當當不經風浪。

    他坐下之後道:「班公燮老前輩託我轉交一封書信,他與容老是老朋友了。」

    容世良連連點頭:「班公老弟跟容某是老交情了,兩百多年前,我們一同仗劍遊北地、揚帆海之南,這幾年他可還好?」

    宋徵轉交了班公燮的書信,答道:「挺好的,班公氏在湖州城蒸蒸日上。 」

    容世良笑呵呵道:「那就好,我先看看班公老弟的信。」

    片刻之後他看完了,將書信疊好裝回了信封中,整理好了這才從容道:「大人貴為江南巡察使,統領五州龍儀衛諸般事務,年少有為前途無量,能夠屈尊親自來我九符容氏,乃是我容氏的榮幸。

    又有班公老弟的書信推薦,於公於私容某必定鼎力相助。

    這樣吧,來人呀,將『天符樓』中那一套『八門金波符』取來送於宋大人。」

    下人領命而去,容世良仍舊笑呵呵的對宋徵道:「我容氏這些年來專注於符籙的生意,除了靈符實在沒什麼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了,大人不要嫌棄。」

    八門金波符威力極大,相當於九階法器。而且相對於法寶來說,靈符的使用門檻極低,只是比法器消耗的快一些。

    容世良送出一套「八門金波符」似乎極有誠意,出手就是九階法器,給足了宋徵和班公燮面子。

    可是宋徵和齊丙臣的臉色卻冷淡了下來,宋徵想了想,擺手淡笑道:「那倒也不必了,這一套靈符太過貴重,本官受之有愧。」

    他站起身來拱手作別:「既然班公燮前輩的書信已經帶到,本官公務繁忙,也就不多留了,這就告辭。」

    容世良連忙道:「宋大人千萬不要客氣,這套八門金波符一定要收下。」

    宋徵推脫而去,容世良一直將他送出了門,宋徵走出那條巷子,齊丙臣冷哼了一聲:「不識抬舉!」

    宋徵苦笑了一下,道: 「但也從另外一個側面看出來,端陽城中形勢複雜,連九符容氏都不看好我們。」

    齊丙臣回頭看了一眼掩映在一片暮暮古樹中的容氏本宅,冷笑道:「鼠目寸光,若非如此容氏早已榮登中古世家。」

    宋徵離開湖州之前,曾經暗中詢問身邊眾人,在端陽可有熟人。他進入端陽,需要個熟悉端陽形勢的地頭蛇。

    班公燮立刻表示,他跟九符容氏家主容世良乃是故交老友,立刻修書一封,言明宋大人初至端陽,情況陌生,還請老友多加幫助。宋大人為人公允,必不會讓他吃虧。

    就差明說宋徵在端陽缺少幫手,你九符容氏只要肯幫忙,將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宋徵之所以沒有一進入端陽就來找容世良,是因為他有過天火之下的經歷,很明白容世良不是史乙他們,憑什麼為你兩肋插刀?

    所以他等到自己在端陽城打開了一定的局面,或者更準確一點說,彰顯了自己的能量之後,才來見容世良。

    他拿下了鎮山衛,讓整個端陽城不敢再小看自己。

    而這個時候,他之前的計畫也要繼續展開,正需要熟悉情況的地頭蛇幫助,這才來見容世良。卻沒想到容世良表面熱情,卻只拿了一套八門金波符就想打發了宋徵。

    而宋徵需要的真正的幫助,他已經說了「除了靈符實在沒什麼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了」,愛莫能助了。

    於是時間緊迫的宋徵不再浪費口舌,起身告辭了。

    齊丙臣乃是經年老修,更是洞察了容世良的心態,故而憤憤不平。

    宋徵反而勸說道:「他們不看好我,當然有他們的判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是他們的自由。」

    話雖如此說,但他也是人,豈能沒有情緒?滿懷誠意而來,熱臉貼了個冷屁股,必然是有些不快的。

    「走吧,沒有九符容氏一樣可以執行計畫,只是有些麻煩罷了。」他擺手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17:32
第五十九章巫山賊(下)

    容世良送走了宋徵兩人,在門口站了一會似有所思,回到內宅他的大兒子迎上來:「父親,他們走了?」

    「走了。」

    容江海有些不解: 「父親為何不肯幫他?他已經捉了馬大全,控制鎮山衛,威懾整個端陽城。

    又有班公世叔的書信牽線搭橋,而且兒子聽說,班公世叔在湖州幫了他之後,回報豐厚。

    父親用一套八門金波符打發了他,雖然沒有撕破臉,可他年紀輕輕身居高位,必定心高氣傲,記恨我等啊。」

    容世良喝了一口茶,這才道:「江海,為父這個位子早晚是你的,今天為父再教你一些東西。宋徵看上去在江南已經權勢無雙,可是烈火烹油,越是這個時候越容易出問題。

    他鋒芒太露不是好事情,從湖州到端陽,手段霸道屢有驚人之舉,雖然可以解決一時之問題,但遺患無窮。

    況且他還是太年輕了,以為這端陽城裡的事情,解決了鎮山衛就盡在掌 握了?呵呵,你等著看吧,很快他這個看似光鮮的江南五州巡察使就會灰頭土臉。

    跟著他,只怕會連累我容家。

    你記住,身為家主,小心無大錯。父親這兩百年,唯穩而已。雖然沒什麼大發展,可也沒有衰落。咱們容氏佔著江南符籙這門大生意,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千萬不要行險,一切穩穩當當的就好。」

    容江海從小就被父親教導灌輸,已經沒什麼獨立的判斷能力,聽父親這麼說,便這麼認定,躬身答應著:「是,兒子記下了。」

    ……

    傍晚的時候,宋徵和齊丙臣回到了鎮山衛衙門,他將杜百戶叫來:「盡快從鎮山衛中篩選出一批可信的人,接下來的事情要用到他們。」

    重刀氏的那一批重褚石,北崛園的那一枚凝意梭,宋徵都暗中留下了可以追蹤的「痕跡」,他猜測燕雀可能在這些物品中藏了什麼東西,或者是秘密。等他逃出去,就會想辦法收回這些物品。

    他今天抓了馬大全,可以藉此製造一個假象:他想要辦的案子已經完成了。

    這是江南五州巡察使藉機掌控權力的一次鬥爭,抓了馬大全,對江南其他幾州的龍儀衛衙門敲山震虎;冥蛾已經落入龍儀衛手中,燕雀沒有東西可以去收買朝廷重臣,所以華胥古國姦細的案子就顯得不那麼緊迫。

    這個假象放出去,燕雀若是上鉤,就會想辦法收回重褚石和凝意梭。

    他的豹韜衛在端陽對一切不熟悉,他需要本地的勢力幫助自己暗中監控整個端陽城所以他需要九符容氏。

    退一步說,燕雀不上當,他做出退出端陽的姿態,各方勢力總會有各自的反應。這些反應,他也要細緻的掌握,才能從中分析出有用的線索,說不定就可以判斷哪一家才是燕雀真正的內應。

    這也需要熟悉端陽情況的勢力幫助。

    九符容氏不願意投靠宋徵,宋徵只能從鎮山衛中找人。

    「是!」杜百戶答應了一聲,宋徵又道:「馬大全和他手下那幾個心腹百戶,要嚴加審訊……」

    話還沒說完,忽然城外傳來一聲震天轟鳴巨響,眾人連忙朝那個方向看去,不知出了什麼重大變故!

    一道金光流星從流銀山中滴溜一聲飛出來,直落入宋徵手中的。

    宋徵臉色大變:「齊前輩!」

    齊丙臣已經有所感應,怒然喝罵:「找死!」巔峰老祖瞬間橫跨數十里,落入了流銀山當中,天毒盆地中一片狼藉,半邊山坡都被轟塌了,地上留下了一個恐怖的大坑。三百豹韜衛東倒西歪,有的滿身傷痕,有的四肢炸斷,有的靜靜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曾百戶少了一條胳膊,一道深深的傷口從臉上一直延伸到胸口,不知道是什麼兵器所傷。

    他靠在一截斷牆下,滿身灰塵,嘶聲吼叫道:「快,他們往那邊跑了!」

    他用手一指,齊丙臣順著看過去,雙眼中閃爍著神異的光芒,有某種神通發動,看破了虛空當中的一切遮掩。

    可是半晌之後,他一聲驚訝:「咦」

    宋徵已經帶著人隨後趕到,看豹韜衛淒慘的樣子,當場暴怒:「是誰?膽敢進犯龍儀衛!」

    他帶來的兩百豹韜衛連忙下去救治同袍,曾百戶得了齊丙臣的幫助,服用了奇藥傷勢逐漸好轉,他被杜百戶攙扶到了宋徵面前,羞愧的要跪下去:「大人,屬下無能…… 」

    「起來。」宋徵扶住他:「怎麼回事?」

    「不知來歷,但他們的目標毫無疑問是那些天毒子!」曾百戶說道:「他們用戰具……應該是大焱龍吼,直接轟進了盆地裡,炸的一片混亂之後,他們衝進來,殺了一切阻攔的人,然後搶走了屬下的芥指。」

    他揮動了一下空蕩蕩的肩膀,對方十分兇殘,看到曾百戶迎面一刀,差點將他劈成兩半,然後直接砍斷了戴著芥指的那隻手臂。

    這手臂用靈丹可以長回來。

    宋徵沉著臉,吩咐道:「將收服的那個鎮山衛百戶帶過來,讓他辨認一下是什麼人幹的!」

    他拍拍曾百戶的肩膀:「好好休息,咱們龍儀衛不會忍氣吞聲,這個仇一定會給你報了。」齊丙臣在一邊使了個眼色,宋徵過去,他壓低聲音道:「對方實力不俗,而且寶物不少,有大焱龍吼,還有遮掩行跡的秘寶,讓老夫無法追蹤到他們的痕跡。」

    宋徵皺了皺眉頭,抬眼看去。在虛空神鎮之下,一切魂魄痕跡顯露出來。

    可是經過了肆虐級戰具的轟擊,再加上山谷中人數眾多,一片雜亂,魂魄痕跡也被破壞的嚴重,想要找到有用線索十分困難。

    他點了點頭,問道:「大焱龍吼是一種戰具?」

    齊丙臣解釋:「大焱龍吼是配備給龍儀衛最早的一種戰具,現在使用的烈焰狂龍是大焱龍吼的改進戰具。」說到這裡,李三眼湊上來插話道:「實際上大焱龍吼的威力更大,可是有弊端,不能繼續使用了,換了烈焰狂龍勉強湊活,可惜威力降低了三成。」

    「這是為何?」

    「因為大焱龍吼激發的時候,會產生特殊的震波,對於操控戰具的修士損傷極大,只是這種損傷是慢性的,一時半會看不出來,後來各地衛所操控大焱龍吼的校尉普遍出現經脈碎裂的症狀,這個問題才被發現。」齊丙臣說道:「摘星樓的那些怪物們研究了一下,弄出來了現在的烈焰狂龍。」

    宋徵回頭看了一眼盆地中那一個巨大的深坑,果然比烈焰狂龍威力更大。

    「以烈焰狂龍更換大焱龍吼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正好遇上一次朝臣聯名上書,要求裁撤龍儀衛。當時人心惶惶,上下一片混亂,有不少大焱龍吼就那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宋徵能猜到,即便是大焱龍吼有著可怕的缺陷,但是這樣一件肆虐級戰具,對於很多人、很多勢力仍舊有著極大的誘惑,他們願意花重金購買。

    「而摘星樓那些怪物卻一定要說烈焰狂龍遠勝過大焱龍吼,當時還為此吵了一段時間,不過時間太長了具體細節老夫也記不清楚了。」

    他將大焱龍吼的來歷弄清楚了,杜百戶帶著幾名鎮山衛的人匆匆而來,鎮山衛眾人一起跪倒:「屬下參見巡察使大人。」

    杜百戶道:「這幾個不是馬大全的人。」

    宋徵一擺手:「都起來說話吧。這錫州地面上你們更熟悉,有什麼勢力擁有大焱龍吼?」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說道:「是巫山賊!」

    「他們實力高強,修為精深,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只要能賺錢,什麼樣的買賣都敢接。」

    「他們來無影去無蹤,沒有人見過他們的真實模樣,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誰,據說他們擁有秘寶,可以虛空隱匿,抹去一切痕跡,根本無法追蹤。」

    「他們擁有大焱龍吼、東荒弩兩種戰具,另外從多次犯案的痕跡上判斷,應該 有多件靈寶,實力深不可測。」

    百戶指著周圍說道:「能夠在短短一瞬間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只有巫山賊。」

    「這一夥強悍又神秘的盜匪,在錫州境內已經橫行幾十年了,鎮山衛、州府衙門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抓住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膽大包天,為了天毒子偷襲我龍儀衛。」

    宋徵想了想去,又轉去看了一下曾百戶:「這裡的小須彌界倉庫,存放著多少天毒子?」

    曾百戶道:「整整三萬斤,從倉庫裡轉移出來的時候,屬下專門換了一個空間最大的芥指存放,準備上交給大人。」

    三萬斤天毒子,足以讓巫山賊這種唯利是圖的強悍盜匪鋌而走險了。宋徵心中憋著巨大的怒氣,他自己曾經手持天燈照,曉得戰具的威力,巫山賊竟然有大焱龍吼,還有東荒弩兩大戰具落入這種敗類手中,會造成多大的破壞?

    錫州州府衙門和鎮山衛當家做主的人都是豬嗎,竟然讓這樣一夥危險的修士逍遙法外幾十年?

    他背著手走出去,在一片山坡下來回踱步思索著目前掌握的各種線索,周圍傳來了豹韜衛傷員的呻吟和慘叫聲,他越想越亂,怒火猛然竄起,平推一掌重重的按在了身旁的一塊巨岩上。

    這巨岩一多半埋在山坡中,高達十六丈,宋徵一掌之下,顯出了一個清晰地掌印,而後蛛網一般的裂紋喀喀喀的從掌印朝周圍迅速散開,片刻功夫轟隆隆的巨響宛如悶雷,巨岩碎成了無數塊,沒了巨岩的支撐大半個山坡也跟著垮塌了。

    煙塵四起,地面顫抖,現場更加狼藉。震撼當中,眾人噤聲。

    宋徵吐出一口濁氣,對大家擺手:「留下足夠的人手封鎖此地,其餘的跟我回城。」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17:25
第六十章雙龍鬥(上)

    壞事傳千里,巫山賊在錫州大名鼎鼎,他們這一次更是太歲頭上動土,殺了龍儀衛的人,搶了龍儀衛的東西。

    消息傳回來,各家反應不一。

    九符容氏之中,容世良只是一笑,看了身邊的大兒子一眼,這眼神叫做「一切早在預料之中」。容江海心悅誠服:「父親料事如神,端陽城內龍蛇混雜,他年紀輕輕,能力不足以應付這樣的局面。」

    「現在還只是巫山賊,後面還有更多的龐然大物沒有出面。」容世良淡淡道。

    ……

    臨街的一座茶樓中,茶客們也在議論紛紛。三樓雅間,有人輕輕打開了窗戶,讓外面吵鬧的聲音傳進來,可以聽到下面傳來「巫山賊宋巡查流銀山天毒子」等等熱烈討論的關鍵字眼。

    打開窗戶的是一名五十上下的中年修士,身材微微發胖,面皮白淨,一雙眼睛卻格外細長,顯得有些刻薄寡恩。

    雅間內還坐著一位客人,只有二十出頭的樣子,相貌堂堂,一身氣度。

    這家「評彈樓」在端陽城內也頗為有名,匯聚天下名茶,出入的都是知名大修。在茶樓當中,也只有他們有能力請來城中最著名的幾位清倌人唱曲兒。

    現在這座雅間內,端陽城最有名的三位清倌人齊聚,卻只是粉面含笑在一旁伺候著,端茶倒水。評彈樓的老闆,親自抱著一隻烏木碳爐他比三大清倌人更可憐,他只有資格燒個火。

    評彈樓是林竹丘吳家在端陽城的產業,這白胖細目的中年人,正是林秋吳家的二老爺吳橫江,吳家家主的親弟弟,負責吳家外門的一切事務,在外面幾乎可以代表整個吳家。

    他聽著外面的議論聲,笑著對那年輕人道:「幾個月前,龍儀衛的千戶白老七在湖州城被人殺了,幾個月後龍儀衛又在端陽城外被人偷襲,搶走了大批贓物。

    以往奢遮跋扈的龍儀衛,看來是要日薄西山了,接連有人挑戰,正是威懾力不足的表現。

    肖震,怕是快要撐不住了。」

    林竹丘位於錫州東野郡的高歌原上,吳家其實並不在端陽城內。

    據說幾千年前,吳家先祖修煉有成周遊天下,途經高歌原的時候,忽見一座大丘,其形如狐,上有玄氣籠罩,下有地脈接引,風聚雲湧,日月鐘靈,實乃一片寶地。

    於是先祖在此紮根,於山丘上種植「玉翠竹」,娶妻生子,立下了林竹丘吳家。

    家族興旺蒸蒸日上,吳家一直覺得是因為自己佔了林竹丘這麼一片寶地,尤其是那一座狐形大丘,成了吳家的「禁地聖地」,外人絕不允許進入。

    肖震當初專門跟宋徵提到了林竹丘吳家,宋徵後來查了一下,非常確認這是一場「私人恩怨」。

    當年肖震扳倒了周榮民,朝中卻有人想要摘桃子,吳家的一位文修在朝中貴為二品,上竄下跳想要接任龍儀衛指揮使。

    吳家也全力支持自己人,據說當時接連有五名吳家老祖進入京師,為其壯大聲勢的同時,帶去了近億的元玉用於「活動門路」。

    可惜最後還是肖震技高一籌,但那位吳家文修也並非毫無所獲,他高昇了一品,如今據說很有可能入閣。

    肖震提醒宋徵要注意一下林竹丘吳家,他知道吳家不會「老實」。

    吳橫江覺得自己說的頭頭是道,可那年輕人卻並未被他說服:「世叔,吳家可曾調查這位宋徵在湖州城的所作所為?」

    吳橫江哂笑:「查了,傳的神乎其神,只怕多有不實之處。歐冶賢侄該不會不加判斷,就相信那些傳言吧?」

    年輕人接過一旁清倌人遞過來的茶,輕輕品了一口,對她一笑。

    那女孩正是最為清秀的二八年華,肌膚白皙,眼睛不算很大卻透著一種哀愁,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面對這一笑,她羞澀的低下了頭,兩頰飛上來一糰粉雲。

    年輕人爽朗一笑,他知道自己只要稍稍露出一個笑容,這端陽城內的任何一名少女,都無法拒絕自己,因為他是歐冶啟,錫州三彩之一的「再世歐公」,端陽第一世家歐冶家未來的繼承人!

    他對吳橫江說道:「小侄當然不會輕信,不過世叔也別忘了他昨夜的雷霆手段。」

    吳橫江心裡帶著怨氣和成見,仍舊說道:「苟延殘喘罷了,而且他昨夜面對的是鎮山衛和州府衙門,一個是他的下屬,一個是泥塑的州牧;可今天呢,今天是巫山賊,一頭噬人的猛虎!只怕這位『年輕有為』的龍儀衛巡查使大人,就要原形畢露了……」

    歐冶啟明白他的心態,喝著茶不再和他分辯。

    吳橫江正說著,下面寬敞的街道上,有一群人馳騁而過,氣勢兇猛。

    ……

    容世良也感應到了宋徵一行人的煞氣,連連搖頭道:「憤怒空擲,衝動無用。巫山賊縱橫錫州多年,敢動手碰他龍儀衛的東西,自然是看出來這位巡查使大人外強中乾,絲毫不懼他。

    看來端陽城裡的明眼人,不止為父一個。」

    容江海立刻給父親杯中添上了新茶:「您說的是,有您在我容氏穩如泰山。」

    … …

    黃餘然聽說了流銀山裡發生的事故,立刻就知道不妙了。

    他處事圓滑毫無棱角,朝中無人卻能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上,自然有他的一套本事。他的嗅覺其實很敏銳,馬上吩咐人把一應卷宗準備好。

    州府衙門的差役們剛剛把歷年來巫山賊行兇案件的捲宗全部搬到州牧大人的面前,轟隆一聲衙門的大門就被人踹開了。

    宋徵一身風暴,滿臉怒氣闖了進來。

    ……

    評彈樓中,吳橫江看著宋徵一行人過去,然後遠遠見到州府衙門的大門轟的一聲崩飛了,不由得冷笑:「果然還是欺軟怕硬。」

    ……

    趙毅閔站在園中最高的一座「瑤光玲瓏塔」上,看到州府衙門的位置上,一片破碎的木屑噴上天空,片刻之後才聽到大門被踹爆的聲音。

    他知道是宋徵做的,不由得搖頭。心中對宋徵的評價再次降低了一些:作為一名修士,不知隱忍如何能成鎮國?

    大道漫長,讓他一時又何妨?

    宋徵第一次闖進鎮山衛的時候,他就不太贊同,現在抓了馬大全,果然引來了禍事。巫山賊豈容小覷?這麼多年了,若是那麼容易就能剿滅早就灰飛煙滅了,這功勞無數人想要,等不到你宋徵啊這一次恐怕難以收場啊。

    ……

    黃餘然一指所有的捲宗:「大人請看,下官愚魯,無能為力,懇請大人為錫州除害!」

    宋徵一揮手,一應卷宗飛起,他催動合照層次的陰神,一眼看去一目瞭然。所有的案件記錄都印在了腦子裡。

    而後,他深深看了黃餘然一眼,拔身而去,其後豹韜衛浩浩蕩蕩隨行。

    黃餘然將他在任的十餘年時間裡,巫山賊的每一個案子都調查的非常詳細。這些案子都有一些線索浮出水面,只要順著追查下去,說不定就能把巫山賊揪出來。

    可是每一次調查,都是到了這個程度就戛然而止。

    他不用說宋徵也明白,一定是受到了什麼「阻力」。現在,黃餘然想要藉助宋徵的力量除掉錫州這一大害。

    那些他不敢觸碰的勢力,宋徵敢;他不敢得罪的人,宋徵敢。

    這其中有四個案子涉及到了同一個地點,城外的小楊村,三個案子涉及到城內的一家商行:五湖號。

    彎彎繞繞,其實最後都能查到,兩者皆是林竹丘吳家的產業。

    宋徵帶兵闖到了一個街口,一揮手杜百戶帶人一拐,直奔五湖號。他自己在齊丙臣的保護下,往城外的小楊村殺去。

    這樣一股強大的盜匪,橫行幾十年,後面必定有本地的大勢力保護,吳家有成為巫山賊靠山的實力。

    小楊村是個田莊,村裡所有的土地都是吳家的,這裡的農戶都是吳家的佃戶。村子靠著西邊有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一條小河橫貫而過。

    丘陵附近的田地肥沃,元能豐沛,吳家在河邊開坑了四塊靈田,由六名修真子弟掌管,種著些普通的靈草靈藥。

    豹韜衛衝進了莊子,佃戶們一看是修士老爺們來了,各自緊閉門戶不敢摻和。

    吳家的修真子弟魚貫而出,硬氣道:「閣下可知此地是誰的產業?」

    宋徵喝令道:「拿下!」

    鎮山衛一擁而上將他們捉了,以法器枷鎖銬住。宋徵凌空而起:「齊前輩為我護法!」

    他升起虛空神鎮,凌空望向整個村莊,四下里一片虛無似乎毫無可疑之處。他取出班公燮的天降真靈露,抹在了雙眼上,再次看去,一些痕跡逐漸浮現出來,往村外小河中去了。

    宋徵俯衝下去,身後齊丙臣帶著一眾豹韜衛斥候緊跟而至,他一抬手力挽江河,靈元滾滾而至,截斷了河水的上游,將這一段河水嘩啦啦的拔升飛起,露出下面的河床。

    「有個洞口!」一名斥候大呼一聲,齊丙臣示意,斥候們一起衝了進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1 17:26
蒼穹之上 第六十一章 雙龍斗(下)

    評彈樓上,歐冶啟面帶微笑看著吳橫江:「世叔,似乎這兩路人馬,都是衝著你們吳家去了。」

    城內那一路已經查抄了五湖號,吳家在端陽城裡的產業很多,五湖號所佔比重不大,可這等於一巴掌打在他吳家的臉上。

    而且他剛剛還在說宋征欺軟怕硬,龍儀衛日薄西山,結果他吳家就倒霉了。

    難道說他吳家是軟柿子?

    吳橫江一聲怒哼,穿窗而出往城外飛去:「賢侄,今日且到這裡,我去會一會這位巡查使大人!」

    他不去五湖號,直奔小楊村,就是衝著宋徵去了。

    小楊村裡被押著的那六名家族子弟看到吳橫江破空而來,連忙呼喊求救:「二爺救命,那狗官好生狂妄,連我吳家的產業也敢動……」

    啪!一把刀鞘橫拍在他臉上,運上了靈元閃著光芒,抽的他腦袋朝旁邊甩出了滿口白牙。

    豹韜衛的校尉持著刀,冷冷的看著他們:「再敢辱罵我家大人,定斬不饒!」

    吳橫江勃然大怒,待要出手教訓這些小小校尉,卻感應到遠處有目光如飛劍,直刺自身不可忽視。

    他立刻凝神看去,齊丙臣巋然不動,如同那天邊祥雲間的一尊金山。

    下面的斥候們一聲歡呼:「大人,找到了!」

    河底的秘府當中,啟出數件寶物,都被隱秘的封存在一隻秘櫃當中,有奇陣遮掩,好在斥候之中有人精擅此道。

    看著那些寶物,吳橫江的臉色變了數變,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身飛快而去。

    「二爺!」六名子弟在下面慘叫:「救救我們啊。」

    吳橫江頭也不回,只有強硬的聲音留下:「宋征,這事沒完!你敢動我吳家子弟一根毫毛,定要你十倍、百倍償還!」

    宋征一聲冷笑,揮手道:「禁閉了此地,沒有我龍儀衛的牌子,任何人不得進入。」

    他趕回端陽城,去查封五湖號的杜百戶迎了上來,隱有興奮之色:「大人,找到了!」

    「他們掌櫃的只是個擺設,真正管事兒的是裡面的大帳房。屬下在掌櫃的屋中什麼也沒搜出來,可是大帳房的相好那裡,卻找到了一枚玉符。」

    他立刻呈上,玉符正面是一柄滴血的刀,背面刻著兩個古篆「巫山」。

    宋征朝齊丙臣使了個眼色,後者嚴加戒備。宋征輕輕一撮玉符,在城外百里距離上,發生了某種道術層面上的共鳴。

    「找到了!」齊丙臣一聲呼嘯率先而去,宋征帶著人飛遁追趕,在他們頭頂上,烈焰狂龍已經被激發,熾熱和威壓波及四十里,快速領先於宋征,又超過了齊丙臣,張牙舞爪直奔目標而去。

    百里之外,一層層的奇陣光芒閃爍,遮掩撤去,平靜的大地忽然裂開,一團巨大的火焰轟的一聲衝天而起,然後朝著烈焰狂龍的方向迎了過來。

    在飛行的過程中,它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如同怒龍大吼。並且逐漸拉長,隱隱有著龍形。

    吳橫江已經飛遁三百里之外,卻感應到了強大的氣息,不由得回頭一看冷冷一笑:「以豹韜衛現在的實力,想要捉拿巫山賊是自取滅亡!」

    端陽城內,歐冶啟在那名名叫「鴿兒」的清倌人陪同下,正端坐府中飲酒,他對面一位老者,正是歐冶家當代家主,他的父親歐冶放。

    歐冶啟點評道:「宋征身懷機密,不能以常理推測,又有齊丙臣一旁協助,湖州城眾多強修暗中支持,對上巫山賊,怕是一場龍爭虎鬥,急切之間分不出勝負。」

    巫山賊橫行多年,大焱龍吼的威力又在烈焰狂龍之上,端陽城內如歐冶啟一般持中平看法的人不多,大都認為形勢短期內必定是巫山賊佔了上風,但他們只怕不會真跟宋征死決,應該是戰退了宋征然後迅速逃命,要麼投奔華胥古國,要麼往龍野澤中一躲。

    轉瞬之間,烈焰狂龍和大焱龍吼在天空之中遭遇,兩代戰具對決,勝負不過是眨眼之間。

    大焱龍吼轟轟隆隆的沖上去,凶狠的就要和烈焰狂龍撞在一起,可是後者卻忽然一扭,龐大的火龍詭異的靈巧,身軀大轉彎避開了大焱龍吼這一撞,然後轉脖、擰身、昂頭,好像一隻泥鰍一樣撲棱一下竄到了大焱龍吼的上方,一頭撞在了大焱龍吼「七寸」的位置上。

    轟

    赤炎爆發,熱浪滾滾,一股元能恐怖爆發,捲起了一團團巨雲。

    大焱龍吼一觸即爆,徹底潰散,而烈焰狂龍卻仍舊一擰身,直奔目標而去!

    兩龍之戰在高空展開,幾十里之外的端陽城中一目瞭然。爆炸之後烈焰狂龍從濃雲中騰躍而出,所有人啞然費解,怎麼會這樣?

    哪怕是深覺自己獨具慧眼的歐冶啟也感到不可思議,在父親面前有些失態,些微結巴道:「戰具、還可以、這樣操作?」

    吳橫江瞬間傻眼,他完全沒料到會是這個結局,宋征是怎麼做到的,烈焰狂龍竟然可以如此敏捷,如此舉重若輕的解決了大焱龍吼?分明是大焱龍吼威力更強一些。

    但他此時已經顧不上巫山賊了,必須立刻趕回林竹丘他已經提前用同音骨符將此事告知兄長,事關吳家生死存亡,需要他拿主意。他急於趕回去,跟兄長進一步商議,吳家若是敗亡,他也難逃厄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希望巫山賊多拖一會兒吧,為我吳家爭取點時間。」

    杜百戶等人看到烈焰狂龍輕鬆勝出,心頭劇震靈元紊亂,險些從半空中摔下去。唯獨齊丙臣,忽然一拍腦袋爽朗笑道:「老夫記起來,摘星樓的那些怪物們曾經說過,烈焰狂龍的威力勝過大焱龍吼數倍,可是天下人不信,他們很是失望,原來是這個意思,哈哈哈!」

    無論是大焱龍吼還是烈焰狂龍,對於龍儀衛來說都是一種威懾性的武力,各地衛所幾乎從來不會使用宋征這種一上任,一天放好幾次烈焰狂龍的絕對是另類平常也只是保養一下,沒有哪個衛所會讓麾下的龍儀衛去「操演」戰具。

    那可是肆虐級戰具,啟動一次都要消耗大量的元玉,龍儀衛也耗不起。

    但是宋征使用過天燈照,研究過趙綃的東荒弩和史乙的劈山刃,他對於戰具的熟悉遠超一般修士。

    看到烈焰狂龍的時候,他就知道這種戰具可以細微操控當然十分困難,一般人難以做到。

    杜百戶他們說烈焰狂龍不如大焱龍吼的時候,他心中是不以為然的,只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他暗中揣摩過烈焰狂龍的操控,憑著他對戰具的熟悉,和合照層次陰神對於細微的感控,第一次操控戰具就成功擊滅大焱龍吼。

    大焱龍吼無法操控,而且巫山賊也一樣不會演練戰具,宋征才能出其不意,輕鬆取勝。

    大焱龍吼爆炸,那一片平靜的地面下騷亂起來,大地好像水面一樣湧起來一個個凸起,然後又平靜下去,似乎有什麼東西,朝著四面八法湧動而去。

    烈焰狂龍已然殺至,齊丙臣壓臨,宋征一聲冷笑緊隨而至,喝道:「齊前輩請與我配合!」

    齊丙臣一點頭做好了準備,一手龍儀衛三品供奉大印,一手一階靈寶勾天筆。

    宋征將自己的江南五州巡查使的大印凌空升起,藉著王朝氣運鎮壓四周。然後抬手一招烈焰狂龍朝他衝了過來。

    宋征自虛空之中抬起腳來,輕輕一落。

    烈焰狂龍一頭鑽在了他的腳下,無比巨大的烈焰狂龍就被「渺小」的宋征一腳踩落下去,轟的一聲砸在了地面上。

    烈焰騰空而起,火柱赤紅,地面瞬間一片琉璃,又在不斷地震動中一層層的碎裂了。

    那些藉著地遁神通逃走的巫山賊,忽然感應到大地波動從後方飛快追趕而來,讓他們根本無法可逃。

    等到震波追上,他們頓時感覺到魂魄深處嗡的一聲鳴響,震得他們眼冒金星兩耳長鳴,一時間有些呆滯。

    宋征將「太古滅雷」融入烈焰狂龍、以烈焰狂龍助漲「太古滅雷」的威力,一擊之下威能恐怖殺傷無窮。

    齊丙臣抓住了機會,一聲大喝殺席捲了下去,手中的勾天筆凌空揮灑,一片符文落下,化作了一道道金光「繩索」,鑽進了地下將那些巫山賊一個個困住拽了出來。

    巔峰老祖的實力得以體現,這些繩索一抖,一個個匪徒落到了杜百戶面前,他一聲喝道:「綁了!」

    杜百戶最愛干的事情,就是金大腿們抓了境界更高的敵人,自己上去炮製這些明明比自己更強大,卻毫無辦法的罪犯。

    「嘿嘿嘿!」他獰笑著,正巧丟下來的一個相貌清秀的明見境中期大修,杜百戶眼睛一亮指著另外吩咐道:「將這個單獨關押,等曾百戶傷勢康復了交給他單獨詢問!」

    一旁幾個校尉如狼似虎的衝上來,用法器枷鎖銬住了,然後盯著他的屁股瞅著,不懷好意的笑了。

    這個巫山賊沒由來的心頭一陣驚恐。

    ……

    「我本不欲魚死網破,可小惡官你欺人太甚!」

    「種惡因、便有惡果。」

    「你的所作所為,自己承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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