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艾澤拉斯聖光軌跡 作者：驛路羈旅（已完成）

38.來自星靈的感謝

    艾澤拉斯留存著很多泰坦物品，這些東西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徵，就是對於能量的存儲和引導性非常強。

    不管是遠在奧丹姆的起源大廳裡隱藏的起源熔爐，還是潘達利亞大陸的納拉克煞引擎都證明了這一點，哪怕是泰坦已經離開這個世界數十萬年的時間，但他們留下的裝置還是在近乎完美的運行，無人能夠解釋驅動這些裝置的泰坦能量為什麼沒有逸散的情況出現。

    也許是因為星靈們掌握著遠超於艾澤拉斯凡人能夠想像的能量使用技巧，又或者是這種能量本身就有某種異常，但不管怎麼說，泰坦能量不只是有穩定的特點，在某些情況下，當它們被用於攻擊的時候，其威力也絕對不容小覷。

    克蘇恩的死亡證明了這一點，面對剛剛越獄的虛弱古神，狄克釋放出了安其拉神廟下方的泰坦監獄裡的能量，通過不正常手段爆發的泰坦能量暴躁的讓人難以想像，將千眼之魔的身體完全撕裂成了數千萬塊，而現在，身體已經在瞬間膨脹了近五倍多的尤格薩隆，也將成為這個特性的下一個犧牲品。

    而每一秒鐘的流逝，不斷通過被尤格薩隆吞入腹中的瓦蘭納爾‧遠古守護者戰錘衝入古神身體裡的泰坦能量，都會讓尤格薩隆的軀體不斷的膨脹，就像是一個在快速充氣的氣球，而且狄克之所以要用符文布袋將瓦蘭納爾戰錘裝起來，而不是直接用它作戰的原因在於...聖騎士根本就沒打算完全將它修補好。

    修補好的戰錘只會是一把強大的武器，而修補到一半，勉強能維持形態的世界權杖，卻是一顆最好的炸彈！

    存儲在奧杜爾內部的超巨量能量通過瓦蘭納爾作為輸送道標，衝入了尤格薩隆的身體裡，但那把本身就沒有被完全修補好的戰錘，在承受著這樣龐大的能量輸送的壓力下，那些勉強被彌補完成的裂痕，在已經將海姆達爾的身體完全腐蝕的古神胃液當中，又一次迸發出了讓人膽寒的裂隙光澤。

    「死亡？不！我不接受！」

    不穩定的藍色能量順著尤格薩隆的傷口逸散到了黑暗當中，就像是古神身體裡被點亮了一盞藍色的燈，那已經被完全變成了長滿了黑色觸鬚的大氣球的古神用最後的力量揮舞著觸鬚，它身體表面的近千張嘴巴在這一刻張開，但卻已經無法發出那恐怖的，危及靈魂的咆哮聲。

    「即便是死亡...我也要帶著你們一起！嗯佐斯...會完成我未競的使命！這個世界...終將墜入...混沌！」

    嚴重碰撞的黑色觸鬚如黑蛇一般，在空中扭曲著身體，就在它即將接觸到聖騎士的身體的那一刻，破損的瓦蘭納爾之錘最終無法再承受這樣龐大的能量渦流，它的存在又一次被炸開，而這一次炸碎的碎片，要遠比前一次的三塊更多，這爆炸就像是導火索一樣，將本就不穩定的能量完全引爆！

    「轟」

    藍色的光芒直衝雲霄，古神的身體在這灼熱的能量中，就像是被點燃的木材一樣，被藍色的光芒充盈在每一條觸鬚的每一個位置上，那觸鬚下方就像是閃耀著無盡的藍色液體，連皮膚的每一條紋路，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見，最終，當這種充盈達到最大強度的那一刻，黑色的古神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藍色光團，光芒從它每一寸皮膚之下湧出，爆裂如萬丈陽光一般。

    不是被炸開，更不是被點燃，而是直接化為藍色的光點消散！就像是它的存在被徹底的抹去了一樣！

    而在爆炸之後的萬分之一秒裡，在狄克的控制下，風暴峭壁中正在運行的造物主引擎又一次停止，奧杜爾的能量運行再次被鎖死，但即便如此，能量的餘波還是橫掃過了整個囚籠位面，將黑暗一掃而空，瑪裡苟斯和諾茲多姆層層布下的魔力護盾被一層層炸開，直到整整10分鐘之後，能量的餘波才慢慢平息。

    黑暗...沒有了，源自上方徹底被撕開的位面邊緣，無盡的扭曲虛空正在快速腐蝕這一片被單獨間隔出的位面，順著它的邊緣開始，黑色的空間裂隙一點一點的將那被炸的千瘡百孔的位面慢慢撕開，這片位面正在崩潰，也許再有十幾分鐘的時間，它就會不復存在了。

    「呋...」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舒了口氣，疲憊，難以形容的疲憊，這絕對是狄克有史以來打過的最艱難的一戰，在看到眼前空無一物的戰場之後，狄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艱難的搖著頭，努力的保持著清醒，

    「我...我有點...累了。」

    說完，狄克的眼睛向上一翻，就此暈倒了過去。

    這個突發情況讓所有人慌成一團，霍迪爾和托裡姆一前一後的將聖騎士從滿是污穢的地面上抬了起來，伊瑟拉和芙蕾亞以最快的速度為聖騎士檢查身體，

    「血液流動正常，心臟...呃，我是說，那顆雷電之核也在正常的運作，他只是太疲憊了。」

    芙蕾亞將手指從狄克的額頭上移開，然後看向身邊的眾人，露出了一個數萬年之後，最衷心的笑容，

    「讓他休息一下吧。」

    眾人紛紛舒了口氣，如果在這個大獲全勝的時候，狄克再出點什麼事情，這一切就太糟糕了，不過等到狄克被第一個送出囚籠之後，其他人的事情還沒完呢。

    「快來打掃戰場！」

    機械守護者用誇張尖銳的聲音大叫到，「瓦蘭納爾之錘可是不能被遺失的！快把它的碎片全部收回來，在這個位面崩潰之前，對了！別忘了用那盞燈把可憐的海姆達爾的靈魂拉回來，但願那個傢伙別跟著尤格薩隆一起陪葬了...呃，別這麼看著我！我只是個說個笑話而已！那可是英靈，他沒這麼容易死的。」

    不過忙忙碌碌的守護者和打掃戰場的龍王們，大概永遠都不會猜到狄克的遭遇...他當然不只是單純的暈過去了。

    大好天光之下，陽光逸散，清風吹拂，就像是夢境裡最美好的地方。

    溫暖的光芒如刷子一樣在狄克的臉頰邊不斷的來回摩挲著，讓沉睡的他感覺到了微微的發癢，最終，在一陣輕柔的笑聲中，聖騎士睜開了眼睛，他用手撐著身下綠色的草地，從地面上站起身，這裡的空氣新鮮極了，甚至呼吸一下，就像是從未有過的美好體驗，放佛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樣。

    他忍不住活動了一下肩膀，因為和古神鏖戰而全身都在痠痛的感覺在這一刻完全消失，就像是最健康，精力最充沛的時候一樣。

    「媽媽！人家好想你！親下我嘛~」

    微風從背後傳來，風中還混雜著安薇娜撒嬌的聲音，這讓狄克忍不住回頭，在不遠處的一顆鬱鬱蔥蔥的樹冠之下，一個姣好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太陽之靈則在這個女人的懷裡不斷的鬧騰著，時不時還有一聲溫柔的笑聲傳出，聖騎士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就像上一次見面時候一樣突兀，儘管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騎士了，但第二次面見這位大人，還是讓他有些緊張。

    星靈艾露恩...那可是整個艾澤拉斯世界的化身，在面對這種根本沒辦法用階位或者是生命形態概括的存在的時候，誰又能不緊張呢？

    不過艾露恩的重新出現，卻也意味著狄克終於完成了在6年前做下的承諾，這讓聖騎士在舒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了一絲驕傲，為自己的驕傲，他喚醒了沉眠的世界之靈，這是只有他，安薇娜和艾露恩知道的秘密，也是一個無法想像的偉大成就。

    他挽救了一顆星球！

    「為什麼不過來坐坐呢？大守護者先生。」

    艾露恩的聲音讓狄克從沉思中驚醒，他咧開嘴笑了笑，然後大步上前，非常坦然的坐在了艾露恩和安薇娜對面的藤木椅子上，他抬頭看著星靈，那張曾經看不清楚的臉，已然變得清晰...但又恍惚間似乎蒙著一層紗布，只能看到那雙眼睛，溫柔，和善，就像是鄰家大姐，但仔細的一瞥，其中又放佛蘊藏著整個世界和整個星空。

    讓狄克忍不住敞開自己的心扉，哪怕以如今大守護者的權柄，都無法將自己的心靈掩飾。哪怕現在她就坐在狄克對面，但狄克可以肯定，如果他伸出手，就永遠別想觸碰到艾露恩。

    這已經不是肉眼界限上的距離了...這是兩個，甚至更多個維度之間的距離，這是只有神才能丈量的距離！

    在這一次更近距離的接觸之後，狄克甚至不敢肯定，這不是艾露恩的本體或者是意識，又或者是，用某種特殊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一縷思維。

    她對你笑的時候，萬物盛開，她憤怒的時候，世界悲鳴。

    這就是泰坦...這就是...神！

    「你在疑惑？」

    艾露恩笑了笑，一個淺顯的笑容，讓狄克心情立刻愉悅了起來，儘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愉悅，而面對這個問題，他沒有立刻回答，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星靈將不斷鬧騰的安薇娜抱在懷裡，低聲說，

    「不要疑惑我的存在，狄克...儘管我處於沉睡當中，但我的目光從未離開過你，你帶著我的祝福，我能知曉你身上發生的一切，而且不管怎麼說...謝謝你，狄克，在尤格薩隆被祛除之後，艾澤拉斯的最後一顆暗瘡已經被治癒，接下來的，就交給時間吧。」

    「你做到了你的承諾，我也該給你我的嘉獎，那麼告訴我，狄克...我該把什麼送給你當做嘉獎呢？」

39.秩序之圓‧聖光非光

    這不是一個好問題。

    更像是一個語言的陷阱，儘管已經確定艾露恩不會害他，而且只要他說出一樣東西，星球之靈大概會盡力幫他弄到最好的，但是狄克還是覺得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倒不是說他的品行已經高潔到了不假外物的程度，更多的原因在於，他的腦海裡不斷的思考，直到2分鐘之後，他還是沒有想到自己需要什麼。

    愛情？不，他已經有了最好的。

    權力對現在的他毫無意義，在奧杜爾的突襲完成之後，他能調動的泰坦軍團在頃刻間就能滅掉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國家。

    力量也不現實，最重要的是，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聖騎士已經不覺得自己會相信那些來歷不明的力量，即便是是艾露恩給予的，狄克也不願意接受，越是心智堅定的強者，永遠只會相信自己親手得到的東西。

    磨蹭了好幾分鐘之後，狄克撓著頭，露出了一個空前的傻笑，他訕訕的說，

    「要不...世界和平？」

    艾露恩的眼睛在這一刻猛地瞪大了，接近著她就捂著嘴輕笑了起來，「你確定嗎？」

    狄克聳了聳肩，艾露恩和善的態度讓他也沒有了壓力，聖騎士靠在椅子上，攤開手，

    「說真的，如果非要我給一個要求的話，就只剩下這個了。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去拿，您知道的，我不太習慣接受別人的餽贈...所以還不如世界和平來的有意義，不過坦白說，並不是我不相信您的偉力，但您真的能做到讓整個世界都和平下來嗎？」

    「你的下一個問題是不是要問，我能不能製作出一塊自己都搬不起來的石頭？」

    艾露恩泛著螢光的手指在已經迷迷糊糊的安薇娜頭頂上撫摸著，最後搖了搖頭，

    「很遺憾，不管是世界和平，還是那塊石頭，我都做不到，你知道的，狄克，我不是神靈...這個世界也不存在神靈，如果一個自稱神的人出現在你面前，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我會一劍刺過去，自封為神的可都是蠢貨，而且我也斬殺了不止一位「神」。」狄克抿著嘴，眯起了眼睛，握緊了拳頭，然後又鬆開，「所以，就請您不要提嘉獎了，我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而且幫您，就是幫我自己。」

    「所以你想讓我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傢伙？想讓我對真正的好孩子視而不見？」

    星靈帶著一絲玩味的聲音在溫柔的風中響起，在這個微微波動的停頓之後，狄克的臉上也露出了抱歉的笑容，而艾露恩則輕輕搖了搖頭，

    「我在這個星球中心沉睡，也許等到下一次甦醒還需要千年的時間，如果不是你封堵了星球之外所有的裂痕，我很可能等不到下一次甦醒，就會在這種沉眠裡徹底死去，狄克，你救的不只是這個星球，你還救了我，但這不是終點，好孩子，你我都知道，萬神殿將什麼樣的重任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勝利，狄克...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也踏上了他們安排的路...」

    聖騎士閉上眼睛，感受著完全恢復到了最完美的狀態，而歡呼雀躍的能量以及流動在血管裡的力量，他恍如夢囈一般，「泰坦之路，我曾以為這是榮耀，但現在看起來，這更像是一種枷鎖，我必須得向前，不停地向前，否則就會失去所有希望，他們希望我成為泰坦...哪怕我自己並不願意...」

    聖騎士睜開眼睛，用雙手撐著身體，微微前傾，

    「他們更像是一群混蛋，不是嗎？」

    「哈哈哈哈」

    艾露恩仰起頭，發出了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看上去似乎被狄克逗樂了，她擺了擺手，動作輕柔，似乎是害怕驚醒在她懷裡入睡的安薇娜，她的女兒。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論至高無上的萬神殿，不過，你似乎說的也有道理，但...你我最終都會成為萬神殿的一員，不管你願不願意，狄克，也許你已經習慣了一切，但從我的角度來看，選擇了你，大概是諾甘農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星靈伸出手，一團瑩白色的光點在她手心裡匯聚，最終出現了一個完整的星球的模樣，那是緩慢旋轉的艾澤拉斯，艾露恩將這星球投影向外輕輕一拉，十幾個一模一樣的投影出現在了狄克的眼前，

    「在艾澤拉斯的所有時間線裡，他都選擇了一位繼承使命的人，他們或者驚豔才絕，或者意志堅定，或者睿智如妖，或者獨斷專行，你知道嗎？狄克，在你剛剛出現的時候，我...從未關注過你，因為在這些空間行者裡，你是非常不起眼的那一個，甚至平庸到低俗。」

    聖騎士摸了摸鼻子，然後就聽到艾露恩的聲音一變，

    「但，9年後的現在，唯有你一個人走到了這一步...」

    伴隨著她的聲音，除了她手心裡的那個星球投影之外，其他的投影都被各種顏色的光芒侵染，紅色，綠色，黑色，紫色，代表著某種不詳，唯有那第一顆投影還在轉動，甚至光芒更明亮。

    「唯有你一個人成功的將艾澤拉斯治癒了，從6年前開始，這個世界就以一種決然的態度朝著希望所在埋頭狂奔，你並不如他們更優秀，甚至現在的你，在其他行者裡也算不上頂尖，但唯獨你做到了...所以我才會說，諾甘農選擇你，是最正確的一件事情。」

    艾露恩的另一隻手在其他的投影上輕輕一抹，那些光影飛快的散去，她看了一眼狄克，

    「從今天開始，因為你所做的一切，你所在的世界，將真正成為艾澤拉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它將成為主世界？」

    狄克點了點頭，「我曾猜到過這個結局，但沒想到，諾甘農將最終的選擇權，交給了你。」

    「這只是一種保護...無數的生命組成選擇，無數的選擇構成命運，阿曼蘇爾和諾甘農聯手為我製作了一個最堅固的搖籃，而我只需要從這無數種命運裡，選擇最好的那一種，幸運的是，我找到了。」

    艾露恩手心裡的世界光影就此消散，她的眼睛像是月牙一樣彎起，代表了她的好心情，在狄克沉思的時候，她用一句滿含深意的話結束了這場討論。

    「你知道為什麼其他人都會失敗嗎？」

    「嗯？」

    「因為只有你一個人不考慮利益，不考慮自我，而是專注於挽救你能挽救的所有人...凱爾薩斯，奎爾薩拉斯，希爾瓦娜斯，烏瑟爾，弗丁，莫格萊尼，溫德索爾，加爾魯什...所有人，不管你喜歡，或者是不喜歡，你都會用盡一切去挽救他們，你對這個世界抱有一種特殊的使命感，而不是將它當成一場純粹的遊戲，也沒有在力量中迷失自我。」

    「換句話說，你愛這個世界，儘管連我也不知道，這份沉甸甸的，無私的愛來源於什麼地方...但這些都不重要了，萊登認可了你，奧丁認可了你，整個奧杜爾因你而重新散發光明，這個世界因你而偉大。」

    「狄克，好孩子，因為這份無私，我要給你你最需要的東西。」

    星靈一手抱著安薇娜，另一隻手輕輕一揮，整個被風吹拂的草原在這一刻改天換地，陽光，星光，一切的光芒都在這一刻交替變換，最終這個世界遁入了一片黑暗，安靜，孤寂，似乎是在等待某些讓人激動的事情發生。

    「你知道嗎？聖光和泰坦共同構建出了現在的你，你的聖名為秩序，但你其實一直沒有真正領會到秩序的含義。」

    艾露恩的聲音變得縹緲而無蹤，連帶著抱著安薇娜的她，也在緩慢落下的黑暗中隱沒，

    「秩序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和平，也不是單純的美好，你無法控制那天使，並不是因為你力量不夠，而是你還沒有明白它出現的原因，它存在的根基...好好感受吧，狄克，感受那一份你還沒有真正理解到的力量，那遠超於世界之外，存在於亙古的荒蠻群星中的規則。」

    「我說過我會給你最好的，我的好孩子，接受它吧，接受這個我能給你的，最好的嘉獎。」

    狄克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前的黑暗就開始滾動了起來，聖騎士不得不嚥回了自己的疑問，他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翻滾的黑暗上，那就像是一塊濃重的黑布，蓋在他眼前，就在狄克的注意力完全集中的那一刻，一抹光芒劃過黑暗，就像是刺破了濃重黑暗的第一抹利劍。

    「光芒誕生在黑暗最濃重的地方...」

    這句話跳上他的心頭，那一抹光在他眼前飛速的劃過，在注視那抹光芒的時候，他的眼中再無其他存在，就是那一片光，以及緊隨其後的光明，那是和黑暗完全對立的光影，那是希望，那是美好，那是真實，那是一切...而在那之後，光明之外的黑暗也映入了狄克的眼簾，原本格格不入，完全對立的兩者，在這一刻在他的眼中顯得如此的和諧。

    於是他明白了，那是組成一切最基本的要素：光明和黑暗。

    而緊隨其後的演變的，就像是被那一抹光牽引著快速流動的光芒之流，它最終在黑暗的最中心，形成了一個不斷旋轉的穩定體系，狄克定睛看去，那是完全由一顆顆星球組成的星空，被光明籠罩的星空。

    最重要的是，那片星空他見過，就在黑石塔裡，他面對奈法利安的時候，見過那片星空，那是聖光展示給他的幻象，而艾露恩放佛解說一般的聲音也在他心頭浮起，卻昭示了一個真正的秘密。

    「那是聖光，宇宙間誕生的第一縷光，它結束了黑暗的紀元，為整個宇宙帶來了光明，它是某種神秘的現象，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出現在你靈魂當中的那個聲音，並不是聖光，那只是你對於聖光的理解，而形成的某種存在，它無害，但如果你足夠仔細，你就會發現，它每一次出現，詢問的都只有一個問題。」

    「它向我索要一個理由...一個讓聖光賜予我力量的理由。」

    狄克喃喃自語，星靈為他補上了這句話的後半段，「所以，那其實是你對於自我靈魂的拷問，當你真正對於聖光的理解更高一層，它自然就會給你你應得的力量，真正的聖光沒有任何智慧性的體現，它本身的存在，就是對於光明最好的詮釋，而一切世界的聖光使用者，包括你在內，理解到的聖光，其實都是你們自己對於美好事物的追求與保護，所有世界最純粹，最美好的願望和言行...希望，它會給予你們無盡的力量。」

    「忘記這個問題吧，狄克，用心去看，屬於這個世界的記憶。」

    聖騎士在這一刻終於解開了那個人格化聖光的最終秘密...聖光非光，他一直在信仰，在祈求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40.秩序之圓‧一切對立之物

    艾澤拉斯的記憶在狄克眼前完全張開，他看到的是黎明刺破黑暗的第一幕。

    最純粹的光芒洋洋灑灑的落在地面上，照亮了被黑暗統治的大地，而在最初時，這片大地一片荒蕪，它甚至被無盡的寒冰籠罩著，在最初時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那堅硬冰冷的寒冰溶化，形成了世界的第一抹海洋，無盡山川和陸地在這種匪夷所思的力量面前，被改變，被塑造。

    整個世界放佛從沉睡中甦醒，它輕輕的轉了個身，於是第一次地震出現，它輕輕的打了個哈欠，於是第一抹雷霆劃過一無所有的天空，它似乎對於這種安靜和死寂並不滿意，於是它輕輕的吹了一口氣，第一抹溫暖的空氣在世界上出現，然後飛快的伴隨著風，吹遍了整個荒蕪的大地。

    於是，第一抹翠綠艱難的突破土層，出現在了狄克的眼前。

    那是生命！

    誕生的生命！代表著這個世界真正活過來的生命！

    於是，最絕望冰冷的死亡，和第一抹洋溢不屈的生命，是狄克在黑暗和光明之後，看到的第二樣東西。

    而時光流轉，再次出現在狄克眼前的第三樣場景，那是一片冰冷的雪原，厚重的落雪和冰風吹拂眼前的一切，將萬物都要封凍，而天空之上，則是一片亙古不變的黑夜，還有群星。

    戰爭，殘酷的戰爭正在發生，一群鋼鐵維庫人正在屠殺一群艱難對抗的土靈，瘋狂而冷漠的神色在那些鋼鐵巨人的臉上浮現著，而絕望和悲壯的氣息，也在土靈之間傳染，雙方沒有一個人後退，就像是兩頭在雪原上不斷廝打的蠻獸，要在自己流乾淨最後一滴血之前，將獠牙刺入對手的血管裡。

    兩種形態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甚至連信仰也不再相同的生命，就在鋼鐵製作的冰冷刀刃之上流逝，那最寶貴的東西就那麼無情的被剝奪，狄克聽不到交戰的雙方傳來的嘶吼聲，但僅僅是從那些戰士瘋狂揮舞的武器上，就能看到他們搏殺的凶狠。

    最終，維庫人獲得了勝利，在殺死了最後一頭頑抗的土靈之後，他們大步走上前，舉起武器，似乎要將其砍入那些手無寸鐵的土靈平民的身體裡，但就在他們舉起武器的時候，默默跟在他們身後的同伴，卻在這一刻舉起了自己的長劍，如砍瓜切菜一樣，將已經徹底被殺戮和憎恨主宰的同胞砍翻在地。

    那些已經絕望的土靈驚訝的看著這一切，在將最後一個屠殺者殺死之後，那個高大的維庫人走在他們身前，低聲說了句什麼，那些絕望的土靈彼此看了看，然後由他們的首領站了出來，兩個人說了些什麼，最後在風雪中，土靈的首領朝著那維庫人伸出手，幾秒鐘之後，維庫人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大一小兩隻手掌握在一起，他們在風雪中隱去了身影，在那不斷落下的雪裡，狄克坐在藤木椅子上旁觀著這一切。

    「伊格瑞姆」

    「戰爭與和平。」

    聖騎士的身體從椅子上直起來，他用雙手撐著身體，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在雪中慢慢隱去的腳印，他看著那些被落雪覆蓋的屍體，最後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呋還有，絕望和希望。」

    狄克喃喃自語，而下一刻，眼前的景色再次變化，這一次不再像是之前的那種單一，而是分割成了無數個小塊，每一塊裡有不斷變化的景象，狄克在其中看到了被審判的老弗丁，看到了在燃燒平原上和奧格瑞姆決鬥的洛薩元帥，看到了孤獨的坐在卡拉讚的破碎虛空中的星界法師麥迪文，看到了一臉陰毒的抽取靈魂的獸人術士古爾丹，看到了被刺殺的萊恩國王，看到了阿爾薩斯跪在一具屍體之前哭泣，看到了莫格萊尼被雷諾一劍穿胸，看到了凱爾薩斯手持火焰利刃加冕為王，看到了希利蘇斯的無盡流沙裡的戰役，看到了海加爾山燃燒的世界之冠。

    最後，他看到了自己銀松森林裡絕望等死的自己，達隆郡和魚人惡戰的自己，面對克爾蘇加德的自己，成為聖騎士的自己，在燃燒的斯坦索姆拯救平民的自己，在奎爾薩拉斯仰望天穹的自己，在海加爾山對抗阿克蒙德的自己，在黑石山被囚禁的自己，在希利蘇斯擊殺克蘇恩的自己

    這個世界在用這種方式，讓狄克重走了一遍人生的軌跡，同時將那些他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又一次展現在他眼前。

    堅持和放棄，喜悅與悲傷，聖潔和墮落，勇敢與懦弱。

    一切的對立之物，那些總是陪伴在狄克身邊的所有事情，在這一刻如過往的光景一樣在他眼前不斷閃耀，似乎是在提醒他某些事情。

    但這還沒完眼前的畫面在最後終了的時候，又再次跳入了一片黑暗的幕布里，這個動靜讓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的狄克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星球的記憶當中，再次出現的畫面，那似乎已經是第一次生命誕生之後很久的事情了，狄克看到了一群熟悉的人，那些在諾甘農的影像裡出現過的人，那些被雷電和光芒包圍的泰坦。

    他們隱於雲層之上，用冰冷的眼神打量著這顆初始出現生命的星球，狄克在那些熟悉的面孔裡還發現了一個青銅色的人影，薩格拉斯還未墮落的青銅泰坦。

    身穿白色長袍，手持法杖，全身都被雷電充盈的阿曼蘇爾銀白色的雙眼掃過艾澤拉斯的大地，突然間就像是發現了某種寶物，他喜悅的對自己的同伴說了些什麼，然後泰坦們降落於世界之上，他們的降臨讓大地惶恐，讓世界風雲變色，但眾神之父只是輕輕一揮手，整個世界就恢復了平靜。

    泰坦們在這個世界上建立了最初的實驗室，然後播撒下生命的種子，確認星靈在茁壯的成長，然後就如同他們來時一樣，飄然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一切並沒有按照他們的規劃進行，在狄克的注視下，一團黑色的漩渦在某個飄揚著雪花的冰冷冬日出現在了艾澤拉斯的蒼穹之上，五個黑色的生物從其中墜落於世界之上。

    那是最初的五個古神，它們在墜落的那一刻就開始互相廝打，吞噬，最終吃掉了其中一個，讓其他四個變得更強壯，來適應這個世界的氣候，那是艾澤拉斯第一次被混沌和黑暗籠罩的時刻。

    在看到那些古神將自己的力量肆意的籠罩在已經出初現生命繁榮的世界上，狄克放佛聽到了整個世界的哀嚎，放佛聽到了艾露恩的痛苦，哪怕只是觀看過去的留影，他全身的力量也在這一刻洶湧了起來，那是本能的仇恨和對立，那是秩序最大的敵人那是混沌！

    秩序之敵！

    但就在狄克忍不住站起身的時候，眼前的畫面再次流轉，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他非常熟悉的一片花園，鬱鬱蔥蔥的，長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樹木，整個花園裡姹紫嫣紅，一片生命繁華的景象。

    那是斯坦索姆王宮中的大花園，也是他短暫停留在那座行宮的時候，最喜歡待得地方。

    狄克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星球的記憶給他看這座花園用意何在，但下一刻，搖頭晃腦的黑曜石領主，和狄克聯繫最少的莫阿姆便手持修建花草用的大剪刀，走到了這座花園當中，小心翼翼的用剪刀修建著一株綠色的小樹苗。

    為了讓這棵樹更茁壯的成長，園丁們必須定期修建它的枝椏，在修建完畢之後，大概是看到了這株樹苗下方乾涸的土壤，莫阿姆又提起水壺，給這棵樹澆水。

    所有的畫面在這一刻猛然消散，狄克的眼神卻已經不再是一片迷茫，也許單獨的去看園丁莫阿姆為樹枝修建澆水的畫面會讓人很混亂，但當狄克將第一幅畫面，中央的畫面和最後一幅畫面連起來看的時候，一個隱隱成型的想法就在他腦海裡轟然作響。

    就像是思維與思維的碰撞，就像是爬行在大地上的生物第一次抬頭看向天空，那高於世界之外的星空讓他惶恐，卻又讓他萬分著迷。

    聖騎士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蠢貨，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這些圖景存在的意義，也很快就明白了艾露恩所說的，嘉獎的真正含義。

    一抹銀光出現在他眼前，他微微站起身，就看到了一個奇異而古怪的生物從他眼前的銀色光芒中大步走出，銀白色的秩序之力，混雜著跳動的金色閃電在他身後浮現，組成了聖焰，但又像是絢麗的光帶和光暈。

    秩序天使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秩序天使的樣子，那銀白色的兜帽，白色戰袍，在他背後飄蕩的六顆光線翅膀，以及左手上攜帶的精緻拳甲，秩序的天使，這一刻悄無聲息的站在他的對面，兜帽之下的一片黑暗當中，狄克能感覺到一股審視的目光。

    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關於秩序的真正回答。

    「光明和黑暗」

    狄克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眼前的秩序天使，他挺直了身體，直視著眼前那兜帽下方的黑暗，「生命和死亡，和平與戰爭，希望和絕望一切對立之物，皆為秩序所在！」

    伴隨著狄克的聲音落下，眼前的秩序天使兜帽下方的黑暗裡，猛然出現了兩抹銀色的光芒，就像是他第一次睜開眼睛，還有那嚴肅而冷漠的聲音，放佛是在應和狄克的回答。

    「它是一，也是萬，是初始，也是終結，是世界的基石，是萬物的根源，是一切存在的起始與結束！萬物之圓，世界之圓，秩序之圓。」

    這聲音響徹整個蒼穹，但很快卻又隱於天空當中，眼前的秩序天使的眼睛繼續盯著狄克，顯然，他還需要說出更多的，關於秩序的真理，才能得到這個化身的認可，才能真正掌握他！

    但這並不難，狄克沉吟了片刻，開口說，

    「混沌秩序的唯一敵人！」

    「嗡」

    兜帽之下，除了眼睛之外，黑暗放佛褪去了一絲，整張臉的輪廓出現在了聖騎士的眼前，讓狄克的眼神微微一縮，但他沒有因此停下，而是繼續說，

    「平衡，秩序的絕對體現！」

    「唰」

    最後一點黑暗也因此被驅散，兜帽下方那張隱於黑暗中的臉徹底出現在了狄克的眼前，那是他另一個他，完全一模一樣的臉，就連眼神也是一模一樣。

    不過在那張臉出現之後，秩序天使微微抬起左手，他手臂上精緻的拳甲在空中浮起，一朵銀白色的火焰出現在他張開的手心當中，聖騎士很明白那火焰代表什麼，但他微微有些抗拒，甚至因此退後了一步，似乎下一刻就要轉身而逃，不過又被一雙溫柔的手掌抵住了後退的道路。

    艾露恩肅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狄克，你明白了嗎？」

    「秩序並不只是和平，它並不美好，甚至會有些殘酷，甚至會表現的有些醜惡，但它卻是整個世界，萬物不可缺少的一道枷鎖，你已然走到了這一步，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繼續向前。」

    星靈繞過他的身體，站在他的對面，張開雙臂，將身體有些瑟瑟發抖的聖騎士抱入懷中，在他耳朵輕聲說，

    「好孩子，我需要你勇敢面對這一切，艾澤拉斯需要一位平衡者，在我沉睡的時候，我需要你接過我的權杖，替我管理這個世界，但接過它，就意味著你將成為絕對的中立者，絕對的平衡者，不要放棄對美好事物的追求，孩子，但不要因為美好就抵制黑暗，因為那也是秩序的一部分。」

    「去吧迎接你偉大而光榮的命運，至此，我將與你真正同在！」

    一個溫柔的吻輕輕的放在了狄克的臉頰上，放佛驅散了所有的畏懼和不前，在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艾露恩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狄克看著眼前如死物一般沒有氣息的秩序天使，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天空，惡狠狠的比劃了一個中指。

    「如果這就是你們想要的那我就給你們！混蛋！」

    「轟」

    狄克的左手放入秩序天使手中的銀白色聖焰的那一刻，銀色的火焰同時將兩個生物完全籠罩，就像是黑暗裡真正燃起的第一抹火光，將一切的黑暗徹底照亮，還有那一絲不知道是狄克，還是秩序天使發出的聲音，肅穆，低沉，如律法，如戒條，如世界萬物的基礎，不可動搖。

    「如萬物之天平」

    「死亡與生命各佔一端」

    「不可多，不可少」

    「我將是世界的平衡」

    「我將是萬物的園丁」

    「我將是一切的仲裁」

    「沒有正義」

    「沒有邪惡」

    「沒有光明」

    「沒有黑暗」

    「唯有平衡」

    「唯有秩序！」z

41.艾澤拉斯升格第一人

    泰坦之城奧杜爾。

    廣闊的練兵場只剩下了一片廢墟，抬頭望去，到處都是一片散落的殘骸，其中有被融化的鋼鐵軍團，有完全破碎的巨大石像，但更多的，是遍佈所有殘骸廢墟當中的黑暗之血，那是剛剛經受了無盡的無面者攻擊之後的戰場。

    在最後的一波瘋狂襲擊裡，本來已經完全壓制了鋼鐵軍團的狄克一方的英靈，魔古和守護者們，近乎是腹背受敵的遭受了來自奧杜爾內部的無面者的襲擊，如果不是艾爾，伊格尼斯和歐爾莉亞提前做好了防禦的準備，否則在無窮無盡的無面者軍團襲來的時候，整個戰線就已經崩潰了。

    直到無面者大軍真正出現之後，留守在練兵場當中的凡人指揮官們，才明白狄克糾結了這麼龐大的軍勢的原因，不光是為了對付奧杜爾裡盤踞的鋼鐵軍團，恐怕更深一層，也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的出現，他們真正要封堵的，正是那遍佈整個空間的黑暗濁流。

    能在這場戰爭裡擔任指揮官的，可全部都是從亡靈戰爭裡挑選出來的真正精銳，但即便如此，在面對那從奧杜爾內部湧出的無面者的時候，眾人還是忍不住想起了當初安加薩大戰場裡瘋狂突進的亡靈天災。

    兩者並不相同，但那種鋪天蓋地而來的氣勢，卻近乎一模一樣，而且眼前的混沌軍團更糟糕一些，因為它們的身體上附帶的混沌力場，在互相疊加之外，飛快的就達到了凡人所能承受的極限！實際上，如果不是在場的所有士兵都是真正的泰坦造物的話，恐怕這一戰還沒打，就已經輸定了。

    這世界上絕對沒有那一支凡人軍團可以面對這樣的對手，甚至在戰鬥進行到最後的時候，伊格尼斯和歐爾莉亞不得不再次打開了奧杜爾的大門，將停留在大門之外的守夜人軍團放入了奧杜爾的大戰場當中，硬生生用亡靈前赴後繼的犧牲，才算是堪堪擋住了那些瘋狂的無面者們，而且即便是如此，在戰鬥的最後一刻，由生者，死者和泰坦士兵們共同組成的防線，還是被數目無窮無盡的無面者攻破了。

    最危險的時候，這些古神的混沌僕從，距離奧杜爾這座囚籠的大門，僅剩下了不到千米的距離！

    而就在那最危險的一刻，尤格薩隆也被過量的泰坦能量徹底擊殺，當它的身軀在藍色的光芒中化為光點消散在崩潰的位面囚籠裡的時候，所有的無面者，距離最後的突破只剩下了那麼一絲距離的無面者先鋒們，都在劇烈的震動和哀嚎聲中，身體化為最本質的黑暗之血，支撐身體的骨骼破碎，像是爛泥一樣陷入地面當中，就猶如整個戰場在同一時間被看不到的大手一起抹平了一樣，那一幕讓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而在這慘烈的一戰結束之後，就連見慣了戰爭場面的薩魯法爾和老弗丁，都忍不住為眼前的一切咋舌。

    狄克帶來的軍團幾近全軍覆沒，在這種和同樣級別的對手對抗的戰爭裡，就連強大而勇猛的泰坦士兵也難以重現當初橫掃凡人軍團的霸氣，唯有劍曦，泰希帶領的真正精銳，才能在這樣高強度的廝殺裡倖存下來，而且就連這兩個武藝超群的大個子，其全身的石質軀體也都已經瀕臨破碎。

    英靈軍團也第一次出現了大規模的傷亡，奧丁支援給狄克的5000人大軍團堅持到最後一刻的，甚至不到十分之一，不過好在女武神們安然無恙，英靈軍團的英靈戰死之後，他們的靈魂也被女武神們妥善保管，只需要回到瓦拉加爾，在至高之門經歷一次重鑄之後，就能再次恢復強大的戰鬥力。

    最慘的是狄克在閃電大廳喚醒的近3萬鋼鐵軍團，他們被作為消耗品，擋在墮落的鋼鐵軍團和無面者之間，在戰爭落幕之後，真正的全軍覆沒，一個都沒能倖存下來。

    不過這些造物本身就是作為消耗性武器出現的，他們簡單的思維還停留在服從命令的階段，甚至不能被稱為完整的靈魂，所以倒不顯得殘酷，但當數萬年之後，冰冷的陽光第一次重新照射在奧杜爾的地面上的時候，這種震撼性的場景，還是讓倖存者們都心有慼慼，尤其是沒有經歷過更殘酷的上古元素之戰的凡人們，更加真實的感覺到了神話背後的殘酷。

    永遠樂觀勇猛的北郡騎士麥斯米蘭和牧師巴隆靠著坐在一個鋼鐵巨人的殘骸上，兩人的衣袍上沾滿了黑色的渾濁液體，騎士的盔甲早已經破損不堪，在之前的戰鬥裡，他們是跟隨伯瓦爾公爵進攻火焰之塔的分隊指揮官，但在戰鬥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兩個人指揮的分隊就已經全軍覆沒，現在他們兩個臉上滿是惡戰之後的茫然，當然，更多的是因為被混沌力場衝擊之後，造成的暫時性的情緒失控。

    比他們更慘的是不遠處的獸人術士約林，本身獸人就是一個不擅長控制情緒的種族，再加上約林長期操縱暗影作戰，在面對密密麻麻的無面者的時候，他遭到的影響是最大的，在受到嚴重的情緒衝擊之後，此時的他正抱著加爾魯什嚎啕大哭，手臂上還有剛才自殘留下的傷口，獸人戰士德拉諾斯有些焦急的說著什麼，但根本無法喚醒約林的理智。

    不過這些底層指揮官已經沒有了危險，所以真正的大佬們就放任他們在戰場上歇息，而大佬則聚集在了另一個地方，奧杜爾唯一還算完好的地方，由芙蕾亞掌控的生命溫室，守護者們遠遠的站在外圍，激烈的討論著一些不方便被凡人們聽到的事情，龍王們已經第一時間返回練兵場，去查看巨龍軍團的傷亡情況。

    昏迷過去的狄克則被守護者們妥善的安置在生命溫室的湖泊旁邊，被伊瑟拉還回來的天神之力鋪在狄克身上，讓聖騎士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而即便是在睡夢中，他的表情也帶著一絲笑容，看上去似乎是夢到了某些很好很棒的事情一樣。

    一臉凝重的老弗丁則用聖光檢查著眼前昏迷過去的狄克的身體，在他周圍，薩魯法爾，伯瓦爾，穆拉丁這些來自各個勢力的大佬們圍成一團，相比守護者們的辛密，他們更在乎狄克的安全。

    「還好，就像是綠龍女王說的那樣，他只是太過於疲憊了。」

    老弗丁反覆確認了聖騎士的身體情況，然後舒了口氣，他的臉上還有硝煙殘存的印記，看上去有些狼狽，不過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還是那句話，不管他們對狄克的感官如何，眼前這個聖騎士已經真正成為了文明世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如果狄克真的在奧杜爾的戰爭裡遭遇不幸，那對於所有勢力來說，都會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災難。

    「那他為什麼還沒醒？」

    老矮人穆拉丁乾脆坐在地上，將手裡的戰錘扔在一邊，他的一隻胳膊垂在身邊，看上去是被無面者的吸盤和骨刺攻擊到了，他叼著煙斗問到，「是不是被古神衝擊了精神？那種該死的東西不是最擅長這種陰毒的攻擊嗎？」

    「不，別人也許會遭遇到這樣的麻煩。」

    薩魯法爾靠在旁邊已經枯萎的樹木上，一邊自己用繃帶纏著手臂上的傷痕，一邊回答了老矮人的問題，「但狄克不會，我親眼看到過他在安其拉神廟深處激發那種銀白色的光芒，來對抗克蘇恩，他自己也說過，自己體質特殊，在遭遇古神的時候，會比其他人堅持的時間更長一些。」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穆拉丁抱怨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狄克，也就在這一刻，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弗丁！你背後有火在燒！離開那！」

    老騎士猛然回頭，然後就看到了從自己身後升騰起的銀色火焰，那火焰是從狄克全身燃起的，只是一瞬間，就將狄克的全身都籠罩了起來，還在不斷的向天空竄去，就像是一道銀白色的火焰之扉，將他身後的湖泊都燒烤的升起了一層煙霧狀的水汽，更是引燃了周圍枯萎的樹木，讓火焰的範圍變得更龐大。

    這種情況立刻就吸引了在激烈的討論著某些事情的守護者們的注意，托裡姆一個閃身出現在了眾人身邊，大聲質問到，

    「凡人！你們幹了什麼？」

    「我們什麼也沒做！混蛋，說話客氣點！」

    同樣是擔心狄克的情況，被托裡姆的話一激，老矮人就像個炮仗一樣跳了起來，但卻被老弗丁攔住了，托裡姆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畢竟是剛剛一起作戰的戰友，這種情況就顯得有些尷尬，不過他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從他身後趕來的米米爾隆同樣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托裡姆和凡人英雄們回頭，就看到那些被米米爾隆收集起來的碎片，世界權杖瓦蘭納爾‧遠古守護者之錘的碎片，也在這一刻詭異的從他腰間的口袋裡漂浮到了空中，在無形的力量當中，快速的融合，最終形成了完整的世界權杖的模樣。

    就像一把古樸的單手戰錘，青銅色的外表上，佈滿了泰坦寶石和藍色的能量，在錘柄和錘頭之間，還用跳動的泰坦能量連接在了一起，看上去星光散碎，充斥著神秘和力量。

    「它融合了！見鬼，沒有任何粘合劑的情況下，它復原了！這根本不符合規律！見鬼！」

    米米爾隆抱著腦袋，用尖銳的聲音大喊著，然後整個人都朝著懸浮在空中的世界權杖撲了過去，但下一刻，無盡的銀色光芒就從那道已經擴散到了生命溫室的穹頂的火焰之扉裡飛射而出，在萬分之一秒的時間裡，將猝不及防的所有人吞沒了。

    光芒灼熱，但持續的時間很短，就如同它出現之時的那樣，一瞬間，所有的異象，銀白色的火焰，光芒，火焰之門，都消失不見，眾人甚至還保持著之前的那些姿勢和動作，但他們眼前已經多出了一個生物。

    銀白色的兜帽，銀白色的盔甲，六隻光線羽翼，白色的戰袍，背後背著一把纏繞著銀色光芒的雙手重劍，他帶著精緻拳甲的左手揚起，世界權杖被他握在手心，散碎的星光在這一刻灑在了他的身體周圍，和那銀白色的光芒纏繞在一起，最終組成了一個火焰型的銀色王冠，在空中慢慢降下，最終被一雙輕盈的手接住。

    那是一個出現在秩序天使身後的幻影，是一個身穿白袍的女性，她的臉似乎被一層光紗籠罩，看不清楚表情，但她的額頭上，卻有一個顯眼的月牙徽記，在這個幻影出現的瞬間，米米爾隆，托裡姆，霍迪爾和芙蕾亞立刻站直了身體，恭敬的俯身行禮。

    這是這些泰坦守護者對於真正的泰坦最誠摯的致意，而同樣是在這個幻影出現的同時，凡人英雄們紛紛單膝跪到在地，他們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們心甘情願的這麼做，這是凡人生物對於世界本能的敬畏，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本能。

    艾露恩莊嚴的將手中的銀色王冠輕輕的放在了狄克的頭頂上，當她的手指離開王冠的那一刻，銀色的火焰突兀的從聖騎士的身體上飄起，在他身後形成了三對銀色的翅膀，秩序天使化身在這一刻也褪去，化為點點光雨從天空中散落，將狄克的身影籠罩在其中，金色的閃電纏繞在他的身體上，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銀色的光焰在眼角流動，就像是神話傳說中那些真正的神祇一樣。

    「以艾澤拉斯的名義，在新生的奧杜爾和凡人最勇敢的勇士們的見證下，狄克‧布隆贊‧唐，我將世界的權柄交於你的手中，請替我保護好這世界，替我管理一切的秩序，直到新紀元的到來。」

    狄克在這一刻放手，瓦蘭納爾在無形之力的作用下，升上天空，艾露恩的手指點在世界權杖的頂端，來自萬神殿的古老神器，瓦蘭納爾‧遠古守護者之錘在這一刻被世界的力量包裹著，形狀也在緩慢的蛻變，最終變成了一根更近似於手杖一樣的存在，而不再是之前的戰錘。

    而在奧杜爾之外，即便是被層層厚重的城牆阻攔，但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所有旁觀者都被這一幕出現的景象所窒息。

    儘管並沒有誰真正見過星靈的模樣，但當他們的目光落在艾露恩身上的時候，他們就會知道，那是艾澤拉斯的真正意志，這個世界的真正代表。

    而被光羽，雷電和銀芒纏繞的狄克的表情溫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然後伸出手，將瓦蘭納爾握在手中，當他的手指握上權杖的那一刻，他背後的巨大光影，那來自艾露恩的幻象就像是被風吹動的流沙，在金色的光點逸散當中，悄然消失在了原地，那些被吹散的金沙盤旋著落在狄克的身邊，就恍如一件最華貴的長袍，而他手中的權杖和頭頂上的王冠在熠熠生輝。

    那是榮耀，那也是責任，那是賜福，那也是枷鎖，那是嘉獎，那也是使命。

    新的使命...看不到頭的使命，幸運的是，這個男人，這個被世界和星靈賜福的男人，他已經習慣背負這一切，但願他不會停留，而是一路向前。

    「我不會辜負這一切，以秩序的名義，我必將獻出一切，守衛艾澤拉斯的蒼穹與大地...至死方休！」

42.皇帝的新秩序-上

    在艾露恩的意志淡去之後，半跪於地面上的眾位英雄抬起頭，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握著一把月色權杖，背負著重劍，還是那身他自己為自己鑄造的盔甲，不過上面的戰痕和血漬都已經被洗刷一空。

    聖騎士有點孤獨的站在湖邊，剛才的灼熱光幕只是一瞬間，就將整個生命溫室的地形徹底改變了，那一潭湖水變成了一個月牙狀的小水潭，眾人站在他面前，沒有人開口，更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開口。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已經超出了所有人思考的範疇，神奇的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情。

    狄克邁出一步，當左腳踏在地面上的時候，整個生命溫室就像是地震一樣，堅硬的地面都從落點處開始裂開，黑色的裂痕就像是小蛇一樣，朝著四面八方飛速蔓延，滾石崩裂，這響動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包括狄克自己。

    他微微抬起腳，然後深吸一口氣，輕輕的再次踩落，顯得有些狼狽，不過再三收攏了力量，踉踉蹌蹌的走出三步之後，他就飛快的適應了這種力量激增的現狀。

    「你...你又變強了？狄克！」

    老矮人穆拉丁看著站在他眼前的狄克，驚呼到，「你還成了世界管理者！我是不是該稱呼你為陛下？」

    「是啊，世界管理者。」

    聖騎士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最後聳了聳肩，「這是一個意外，不過我還是你們熟悉的那個狄克，所以陛下就算了吧。」

    說完，狄克張開雙手，想給穆拉丁一個擁抱，不過想到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又訕訕的收回了手，在二次升格之後帶來的巨大力量還未被消化之前，他現在就像是個人形凶獸一樣，別說是擁抱了，連握手都得小心。

    所以本來的擁抱，就用點頭示意，

    「你們一切安好，這可真好，傷亡情況怎麼樣？」

    「放心吧，狄克，亞歷山德羅正在練兵場統計戰果，我們的人基本沒有死亡。」

    老弗丁拍了拍狄克的肩膀，結果手掌還沒接觸到的時候，一抹銀色的閃電從狄克身上竄出來，讓老騎士感覺就像是觸電一樣，在聖光湧動種收回了手，他有些尷尬的揉著手心，說完了後半句話，

    「不過你的軍團基本上...全軍覆沒，但指揮層還很健全，還有，這詭異的力量是怎麼回事？」

    「嗯，沒事，這個結局還算是可以接受。」

    狄克朝老騎士笑了笑，伸出手甩了甩，那手指在空中劃破空間，甚至帶出了黑暗的裂隙，看的人目瞪口呆，還有狄克解釋的聲音，

    「我和守護者以及龍王們完成了對尤格薩隆的擊殺，通過這種方式，我完成了第二次升格，嗯...這是關於泰坦之路的秘密，那是凡人能得到的最美好的禮物，我很幸運的能走上這條通往不朽的道路，如果有機會，我也希望在這條路上看到你們，但這種突然增長的巨力確實會讓人感覺很糟糕。」

    聖騎士苦笑著攤開手，

    「所以兄弟們，在我完全適應這力量之前，最好別碰我。」

    「那剛才那個幻影...」

    伯瓦爾公爵低聲問到，「那是不是...神靈？」

    這個問題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而不光是伯瓦爾，就連一向強硬的薩魯法爾都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著狄克，一向冷靜的老弗丁回憶起剛才的場景，也忍不住用手撫了撫自己的心口，有些恐懼的握緊了聖光教會的徽記。

    「聖光在上，我的前半身摯信聖光是唯一的真靈，但在親眼看到那個至高的幻影出現的時候，我對聖光的忠誠甚至都在這一刻動搖了，告訴我，狄克...難道真如伯瓦爾所說，那是神靈？神靈真的存在嗎？」

    狄克的眼光在眾人或期盼，或沉默，或擔憂，或驚恐的目光中掃過，又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守護者們，他在猶豫是不是要將泰坦的秘辛告之給這些凡人中最值得信任的勇士們，守護者們也在用眼神交換著意見，按照泰坦的法令，除非事情到了最嚴肅的時候，否則艾露恩的存在，永遠是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但最終，米米爾隆還是微微點頭。

    並不是因為守護者不再遵守泰坦的法令，而是因為在這一次面對尤格薩隆的戰役裡，他和整個奧杜爾，都看到了凡人的潛力，這些凡人裡最優秀的勇士配合泰坦的軍團，達到的威力絕對不只是1+1那麼簡單。

    但秘密就是秘密，所以在米米爾隆的同意之後，弗蕾亞也出聲提升到，

    「勇敢的凡人勇士們，你們接下來要聽到的，是這個世界最古老，最偉大，最沉重的秘密之一，它關係到這個世界的生死存亡，甚至關係到整個宇宙，整個萬神殿的終極...」

    「好了，弗蕾亞，你們也過來，我還有另外的消息需要告訴你們。」

    狄克伸手打斷了弗蕾亞的警告，他向後退了一步，身體以坐姿向下彎曲，閃耀的銀色光芒在他身後飛快的竄動，就像是擁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樣，眼花繚亂當中又帶著一抹讓人驚訝的奧秘感，最終，一把銀色的椅子出現在他的身後，儘管那椅子並不顯得非常奢華，但當狄克坐在上面的時候，卻有了種王座的感覺。

    當然，這個感覺的出現，更多的是因為他的銀色王冠，以及手裡的權杖的襯托。

    於是幾分鐘之後，加上從前線緊急返回的老騎士莫格萊尼和巫醫沃金，以及精靈和德萊尼的代表者，分別是哨兵將軍珊蒂斯‧羽月以及守備官首領瑪爾拉德，眾人在狄克眼前分成兩列，左手邊是守護者，右手邊是凡人英雄，狄克將手裡的權杖雙手拄在身前，他微閉著眼睛，沉吟了片刻，便開口說到，

    「剛才那個幻影，是艾露恩。」

    「什麼？精靈們的月之神？」

    坐在石塊的穆拉丁手裡的煙斗摔在了地上，他的感慨還沒結束，帶著黑色蝙蝠面甲的珊蒂斯‧羽月就怒氣衝衝的站起來，指著狄克的鼻子罵到，

    「閉嘴！你這瀆神的傢伙！你怎麼敢褻瀆艾露恩的神名？」

    「嗯？」

    聖騎士微微睜開眼睛，他看向了激動的珊蒂斯‧羽月，下一刻，伴隨著他的注視，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湧向精靈將軍，珊蒂斯的心口放佛被一把重錘正面擊中，噔噔噔後退了三步，她的面孔一陣蒼白，看向狄克的目光裡充滿了驚懼。

    倒不是因為狄克的目光就能斬殺對手，而是因為在剛才那一刻，珊蒂斯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所有力量都被禁錮了，放佛有一把無形的鎖，將她和整個世界撕裂開來，那是被世界排斥的恐懼。

    「你！你怎麼會…」

    「安靜！凡人！你還不知道你在傾聽的，是什麼樣偉大的秘密！」

    沉默的霍迪爾瞥了一眼珊蒂斯，搖了搖頭，便不再說話了，狄克也在這一刻收回目光，無形的威嚴在這一刻散步開來，即便是他不想要這種無所謂的威嚴來襯托自己，但作為被唯一泰坦指定的世界管理者，這個世界，本能的不允許有人挑釁他的存在。

    他繼續以那種低沉的口吻講述著，

    「不是以月神的身份降臨的艾露恩，而是以星靈泰坦的身份…是的，惡魔的燃燒軍團為什麼對這個世界虎視眈眈？混沌邪惡的古神為什麼選擇這顆星球築巢？為什麼在這顆星球上有這麼多本不該存在的泰坦遺蹟？一切的答案就在這裡。」

    「砰」

    狄克手裡的權杖輕輕點擊地面，但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卻猶如喚醒沉眠的悶雷一般。

    「艾澤拉斯孕育著未甦醒的泰坦，上古卡多雷帝國擁有的永恆之井，是她在上古戰爭中存在的傷口，正是因為永恆之井的存在，讓你們更近於泰坦，因此你們也成為了這世界上唯一知曉她的名的生物。」

    「你們視她為神，但她的存在要比神更加高貴，她是這個世界萬物的母親，是這個世界最終的希望…同樣，是這個宇宙最後的希望。」

    「在海加爾山，我接觸到艾露恩的存在，並從她手裡接過一個沉重的使命，直到尤格薩隆死去的那一刻，這個使命完成，艾露恩降下恩澤於我，諸位，這個秘密已經告知於你們，從現在開始，在凡人的身份之外，你們將肩負起更沉重的責任！」

    「這個秘密不能被透露出去，作為你們接受這秘密的代價，你們將成為星靈的守護者，從今天開始，到死亡來臨，這個責任會貫穿你們的生命和靈魂…我無法一人守衛這個世界，我需要來自整個世界的力量。」

    狄克的聲音到此沉默，他在等待凡人英雄們回答，實際上也沒有第二條路留給凡人英雄們走，不管是從他們本身的存在，還是從更高的層面來講，守衛艾露恩，其實是艾澤拉斯的每一個生物天生的使命，他們逃不開這個責任，尤其是在真正親眼見過了艾露恩的降臨之後，這種原本虛無縹緲的使命，就顯得越發凝實了起來。

    漫長的幾分鐘，然後第一個人站了出來，出乎意料的居然是剛才還和狄克唱反調的精靈將軍，她在黑色蝙蝠面甲之下的雙眼裡還殘存著質疑的光芒，她大聲說，

    「除非你能證明你說的！」

    狄克的目光掃過所有凡人英雄，不管是穆拉丁，還是薩魯法爾，甚至是和他私交最好的老弗丁和莫格萊尼，都在此時選擇了沉默，顯然，珊蒂斯說出了他們的心聲。

    狄克搖了搖頭，但他也曾是凡人中的一員，他明白質疑對於凡人存在的必要性，所以並沒有憤怒或者是失望，而是從手裡的世界權杖上抬起左手，

    「那就讓艾露恩親自說服你們吧。」

    從空中綻放出的銀色光幕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感覺自己和世界的聯繫更親密，但同時，在傾聽世界之聲以外，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恍如枷鎖一般的力量，也加持在了他們的身體上。

    在這一刻，傾聽世界之聲的他們被暫時封閉了五感，而狄克也扭頭看向守護者們，阿扎達斯，艾隆納亞，伊格尼斯，歐爾莉亞，甚至是阿爾卡馮四兄弟和四龍王，都已經出現在了生命溫室裡。

    在看到狄克的目光轉向他們的時候，所有守護者內心都是一緊，守護者們性格有區別，但在被泰坦製作出來的時候，都是被賦予了真正的智慧，他們敏銳的感知能大概猜到，眼前這位新晉的世界管理者，要說的肯定是一件非常嚴肅，非常重要的事情。

    連守護者們都無法知曉的秘密。

    狄克沉默了5秒鐘，然後輕嘆一聲，低沉的聲音傳入了每一個守護者的耳朵裡，

    「萬神殿…已經毀了。」

43.皇帝的新秩序-下

    奧丁和萊登都曾經告訴過狄克，萬神殿的存在，對於凡人和守護者來說，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意義。

    凡人也許會因為得到了真正的「自由」而歡呼雀躍，這倒不是說凡人種族忘恩負義，作為真正開起了智慧的生物，是沒有誰願意自己頭頂上有一個能隨意毀滅他們的「造物主」的存在的，這是智慧生物的天性，整個宇宙的真理，所以在萬神殿還存在的時候，在泰坦們播種的星球上，他們也是一直在隱藏自己的存在。

    為的就是不影響世界生命的生長和發展。

    但對於守護者們來說，泰坦存在的意義更加複雜一些，他們不僅僅是造物主，還是寄存生命與意志，甚至是本身存在的一種精神符號，很難說奧杜爾的守護者們全部淪陷，和萬神殿的毀滅有沒有關係，但毫無疑問，在萬神殿毀滅之後，整個艾澤拉斯的守護者們，都以不同的方式，進入了非常糟糕的生命時期裡。

    也許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們已然脆弱了太多，不是指力量，而是指意志和靈魂。

    萊登和奧丁能接受這個噩耗，是因為他們本身的階位要比普通守護者們更高，承受能力也更強，保護世界繁衍和星靈的安然成長，是幾乎已經寫入了他們靈魂最深處的最重要的責任。

    但對於普通的守護者們來說，在知道萬神殿毀滅的消息之後，很可能會意志崩潰...海拉就是一個顯著的例子，奧丁寧願被封印數萬年的時間，也不願意將真相告訴給自己的養女，就是擔心她的意志無法承受這個足以稱得上是滅頂之災的壞消息。

    而在最後戰敗的時候，狄克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海拉，那個倔強的守護者最終選擇了自我毀滅...除了對奧丁的憎恨之外，意志崩潰也是個極大的原因，即便是墮落的守護者，萬神殿的存在依然是一個無法踰越的心理底線，但在這一刻，面對奧杜爾裡還倖存的守護者們，狄克將這個驚天噩耗以非常平淡的口吻說了出來。

    在這一刻，瓦拉加爾的鐵王座上，奧丁霍然起身，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凝重到了極致，但在同一時刻，狄克的目光看向天空，透過了層層疊疊的阻礙，和整個天空的距離，與奧丁四目相對。

    當艾露恩將世界權杖賜予他，將王冠親手戴在他頭頂的時候，狄克已然和奧丁處於同一階位了。

    他的升格是全方位的，也許在力量上，還比不上最強大的奧丁，但最少在權限這一方面，他已經真正和奧丁平等了，他的目光裡滿是鎮靜，似乎在對暴怒而起的奧丁解釋著什麼，令人窒息的一分鐘之後，奧丁舒了口氣，重新坐回了鐵王座之上，看上去，狄克說服他了，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其他的守護者們身上，顯然，他對於狄克並不是百分之百放心的。

    「這...這不可能！」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以智慧著稱的米米爾隆，這個機械守護者抱著腦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使勁的搖著頭，似乎要把狄克剛剛告訴他的那個消息從腦海裡驅逐出去。

    他的表現已經是非常好的了，芙蕾亞睜大了眼睛，恍如失去了靈魂一樣呆滯，而托裡姆手裡的烏米爾戰錘更是直接從手心跌落，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雷光四溢的坑，霍迪爾的身體搖晃了一下，艱難的抬起頭看著狄克，似乎要確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他們這些高階守護者尚且如此，承受能力更差的中級守護者們就更糟糕了，阿扎達斯身體的石塊在這一刻崩裂開來，而艾隆納亞則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完全開始石化的雙腿，阿爾卡馮四兄弟的元素之力在這一刻暴動，他們甚至無法再控制自我的力量。

    貓咪女王揉著自己的眼睛，那雙藍色的眼睛已然正在變幻成一雙血色的雙瞳。

    四龍王反倒是情況最好的，他們作為艾澤拉斯本土誕生的真正生命，和萬神殿之間的聯繫沒有守護者這麼緊密，但在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他們的力量也出現了微弱的失控，但很快就被穩定了下來。

    作為世界守護者，狄克的語言是擁有某種力量的，和凡人的瘋癲夢囈不一樣，這種被他確認的現實，在飛快的擊潰眼前的守護者們的最後理智，眼看著中低級守護者已經開始失控，狄克手裡的權杖再次點在了地面上，以他的權柄為連接，這些守護者的力量被這個世界禁錮了起來。

    阿扎達斯身體的崩裂在這一刻被強行停止，艾隆納亞的石化也飛快的退了下去，作為代價，中低級守護者們同時失去了對於力量的控制，而他們身體裡那些失控的能量，也在這一刻被更高級的意志接管，靈魂和力量的鏈接被斬斷，那暴走的力量幾乎在瞬間，就被強行安撫了下去。

    狄克臉色一白，哪怕是作為守護者們的新領袖，要同時禁錮這麼多傢伙，也已經瀕臨他能控制的極限了，但這樣的舉動，好歹抱住了他們的存在，不至於讓他們的情況繼續惡化下去，艾露恩的全力支持，才是狄克敢於冒險的最大底牌，如果連星靈都無法抑制這種惡化，狄克是絕對不可能將謎底揭曉的，奧丁也絕對不會允許他冒險。

    而現在看起來，結果還不錯。

    「請注意，守護者們，也許你們並不相信我的話，但接下來我要展示的東西，會證明一切，最重要的是，我必須提前說清楚，萬神殿雖然被毀滅，但泰坦們並沒有完全死去，實際上，他們正在以一種特殊的形式存在於宇宙的某個角落，而且他們在感覺到毀滅到來之前，也提前佈置了很多備用計畫。」

    「你們的造物主在最後時刻都沒有放棄自己的使命...我覺得，你們也不應該就這麼輕易的被一個壞消息擊潰。」

    「你最好拿出證據來證明你說的話，狄克！」

    米米爾隆艱難的捂著自己的腦袋，回頭看向那些失去力量被禁錮在原地的兄弟們，機械守護者的情況並不好，他艱難的說，「這並不只是意志的問題，狄克...作為真正的泰坦造物，我們和泰坦們的聯繫超乎你的想像，給我們點希望！狄克，否則我們很難撐下去！」

    「我當然能證明這一點！」

    狄克舒了口氣，他從自己的銀色椅子上站起身，將三張白金圓盤，從起源熔爐得到的世界藍圖，從奧杜爾得到的瓦蘭納爾‧遠古守護者之錘，這幾樣東西放在身前的空氣中，看著它們在彼此的聯絡之間，形成了一種特殊的震動，他面對翹首以待的守護者們，張開雙臂，大聲宣佈到，

    「因為我的存在，就是諾甘農計畫成功的最直接的體現！」

    「滴...檢測到奧達曼圓盤，奧丹姆圓盤，奧杜爾圓盤，世界藍圖，瓦蘭納爾‧遠古守護者之錘」

    「滴...檢測到使用者權限達到單個世界最高權限。」

    「滴...「泰坦之路」完成！扭轉度+10%，目前扭轉度71%，突破70%閾值！世界的命運最終任務完成！」

    「滴...檢測到1029304時間線世界已歸屬至艾澤拉斯主世界...最終條件達成！星空藍圖解鎖！」

    「唰！」

    一連串的提示音在狄克腦海裡出現，緊接著，一幅完全由藍色光點形成的投影出現在了狄克的身後，所有守護者面前，這一刻，就連位於瓦拉加爾鐵王座上的奧丁，都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獨眼。

    「咳咳...如果你能聽到這個聲音，就代表著我們的命運最終進入了黑暗的領域，我不在乎你是誰，不在乎你的種族，不在乎你的力量，但請仔細去聽，我是諾甘農，萬神殿的奧秘看守者，我和我的兄弟曾經在數以千萬計的星球上播種生命，我們尋求的，是一個更美好的大千世界，但可惜...我們失敗了。」

    虛弱的聲音伴隨著諾甘農的影像出現在了所有人面前，在那模糊不清的投影之後，是一片被墨綠色的火焰包圍的世界，深藏於地底的岩漿在不可阻擋的巨力下向著天空四溢，地面崩裂，所有的生命都在這最終的大崩潰當中消散於最痛苦的終末，而在更遙遠的地方，還能看到遠方星光的搖曳，放佛整個宇宙都在因為無法原諒的暴行而顫抖。

    諾甘農那像是鋼鐵或者是石塊鑄就的臉上，已經佈滿了讓人觸目驚心的裂紋和恍如擁有自我神智的綠色火焰，看的出來，他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在說話的時候，還伴隨著艱難的咳嗽聲，

    「看，這裡是和平之地奈哈蘭，本是我們探索的宇宙裡最和平美好的地方，但現在，它被毀掉了，被我們那癲狂的兄弟毀掉了，是的，薩格拉斯，曾經的青銅泰坦，現在的黑暗泰坦，他對於這宇宙的熱愛不會比我們低哪怕一絲，但長久的和虛空作戰的代價就是，他被腐蝕了，現在的他仍然會為了這宇宙和虛空拚個你死我活，但是他卻選擇了一條最殘忍的道路來拯救整個宇宙...別讓他得逞！」

    「我們將最後的希望存放於艾澤拉斯，如果你能聽到這臨別的話語，就去尋找艾澤拉斯，不管你在宇宙的什麼地方，去找它！那裡沉睡著我們留下的最後瑰寶，保護她健康的成長，她的潛力無法估量，也只有她才能對抗我們那瘋癲卻又強大的兄弟。」

    「我已經做了最後的準備，我們不會這麼死去，但別來尋找我們！在艾澤拉斯的艾露恩真正成長起來之前，別來尋找我們！」

    「萬神殿在今日崩塌，但希望還在！永遠不要放棄希望，不管你是誰，永遠，不要，放棄！」

    「砰！」

    諾甘農的最後一句話剛剛落下，一抹最黑暗，最瘋狂的光芒就從遠方的星空裡亮起，就像是末日來臨的死亡鐮刀，就像是最後一抹對生命的嘲笑，就像是一切終末的喪鐘響起。

    那是一道劍刃的光芒！

    那是所有生物都無法想像終末時刻，燃燒著墨綠色火焰的破碎世界，在這一道劍光亮起之後，就完全被黑暗的光芒吞噬了，最後出現在狄克和守護者們眼睛裡的，是一個背對著他們，手持一把放佛由宇宙最黑暗的物質組成的斷劍的背影，他的身體上熊熊燃燒著最炙熱的火焰，放佛是行走的真正惡魔。

    而即便是惡魔，在這個影子之後，也只能選擇跪地求饒。

    薩格拉斯，黑暗泰坦，燃燒軍團之王，一切生命的告死者。

    一刀爆星...強悍如斯。

    在所有的光芒逝去之後，一抹完全由群星組成的星圖出現在了守護者們眼前，一個標記著紅色星點的標誌，在那星圖上如此的顯眼，顯然，這就是諾甘農說的最後手段，那個紅色的星點，應該就是泰坦們留下的最後痕跡。

    狄克知道，據說在奈哈蘭被毀滅之前，諾甘農用一個神秘的法術，保住了所有泰坦的靈魂，那個紅色的星點，應該就是他們靈魂所在的地方。

    那裡，距離艾澤拉斯...太遙遠了，那是無數個世界的鴻溝和天嶄，最少以現在艾澤拉斯的力量，根本無法企及那麼遙遠的地方，但就像是諾甘農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希望仍在！」

    「呼...」

    看完了這一切的狄克舒了口氣，他轉過身，看著身後的守護者們，片刻之後，他用低沉的聲音說到，

    「諾甘農死了，萬神殿崩塌了，你們可以選擇崩潰自我的意志隨他們而去，這是你們的權力，但我要去為他們報仇，我要為這個世界遭遇的一切討回公道。」

    「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去嗎？」

    眾位守護者沒有立刻回答，直到一個聲音在生命溫室之外響起，那是艱難的拖著身體來到這裡的劍曦，那個永遠忠誠於皇帝的侍衛。

    他的身軀已經破碎大半，他的左臂已經消失不見，他的臉上還有裂痕和傷口，他艱難的半跪於地面，他的聲音還如同第一次相遇時那麼洪亮。

    「誓死，追隨皇帝！」

    狄克的嘴角在這一刻彎起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他微微攤開手，

    「很好，已經有一個傻瓜願意和我這個瘋子一起去了...那麼，還有誰？」

    2分鐘之後，米米爾隆站起身，在他身後，守護者們以自己的階位高低形成了一個群體，米米爾隆莊嚴的朝著狄克微微俯身，在他身後，所有的守護者一起俯身，

    「向您致敬！世界守護者，我們...整個奧杜爾，將聽您調遣！」

    「直到仇恨消弭，直到一切平復，直到美好的時代再次到來。」

    狄克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他抬起頭，看向奧杜爾的天空，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微風將他的頭髮輕輕吹起，他的聲音也在風中傳出很遠。

    「很好，這就是新秩序...」

    下一刻，厚重的烏雲散開，黃昏的陽光灑下，將這剛剛從黑暗的長夜裡恢復的泰坦之城，渲染的美麗如仙境一般。

1.瑪頓的夜

    在數十萬年前，甚至是更古老的時代裡，整個宇宙的絕大部分，都被萬神殿的泰坦們統治著。

    他們是最仁慈的統治者，他們甚至不會將自己的權柄用暴力來彰顯，儘管他們每一個都是這片宇宙裡最強大的存在，這些熱衷於撒播生命之種的強大生物造訪了數以千萬計的星球，在那些適合生命生長的星球上，開啟了無數個生命的時代。

    不過再溫和的統治者也有鐵血的一面，萬神殿也不例外，他們在漫長的尋找生命的旅程中，見到的不光是那些守序而美麗的生命，還有一些扭曲的，黑暗的存在，或者是因為天性如此，或者是因為後天的形成，總之，放任這些扭曲的生命肆意的在宇宙間存在，就是對於其他生命最大的威脅。

    所以泰坦們在無垠的宇宙裡也建立了很多監獄，專門用於關押這些殘暴的生命。

    其中最大的一個，叫瑪頓，它是由一整顆星球組成的邪惡監獄，在美好的宇宙時代裡，瑪頓和其他星球監獄，關押著那些最殘忍，最陰毒，最狡詐的黑暗生命，由萬神殿最強大的戰士，青銅泰坦薩格拉斯親自看守，在那個時代，在青銅泰坦手中名為戈什拉徹的恆星長劍之下，沒有任何黑暗敢於反抗。

    但是就連最睿智的泰坦們也沒有發覺，他們最強大戰士，在和一直試圖侵蝕現世宇宙的暗影界的虛空大君的無盡戰鬥中，已經被改變了很多，見識過無盡的腐蝕和墮落，又發現了那些噁心的虛空大君對於新生期星靈的腐蝕，淨化的烈焰就在薩格拉斯內心深處不斷湧現，薩格拉斯認為對於宇宙的淨化，對於那些已經被虛空大君的爪牙腐蝕的星靈的淨化，才是保證宇宙不會被虛空大君攻陷的唯一手段。

    他認為這是最正確的！但他沒有意識到，這種殘暴想法的出現，就已經意味著他的某一部分靈魂，正朝著混沌靠攏，但此時的薩格拉斯還有被挽救的可能，他畢竟是秩序最高體現的泰坦，對於混沌的抗性遠超於凡人生物，只要其他泰坦注意到這一點，就不難阻止接下來的事情發生。

    可惜，命運總是如此弄人，在薩格拉斯有了這種想法之後，在他日常的巡視各個星球監獄的時候，一種名為納斯雷茲姆的惡魔生物，它們因為擅長玩弄靈魂，而且將折磨視為一種娛樂，被泰坦封印在監獄當中，這種生物最擅長引動其他生物內心的黑暗。

    它們瘋狂的，冒險的，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的，將自己的能力施加在了最強大的薩格拉斯的身上，以往的薩格拉斯根本無視這種低級的引誘，但此時的薩格拉斯內心的黑暗早已經蠢蠢欲動，納斯雷茲姆的冒險，成為了打開這黑暗的最後一把鑰匙。

    於是，青銅泰坦墮落了，最高貴的生命墜入黑暗當中，他依然會為了這個宇宙和虛空作戰，但同時，他也在黑暗意志的驅使下，打破了所有的星球監獄，以惡魔和無盡扭曲的生命作為自己的僕從，它們懼怕薩格拉斯的力量，連同納斯雷茲姆在內的所有惡魔，都向薩格拉斯效忠，它們自稱為燃燒軍團，在宇宙之內，展開了殘忍的「淨化」。

    燃燒的遠征，燃燒軍團一切所到之處，只有冰冷的星球殘骸和生命的墓地，這場遠征的終點，只有薩格拉斯和他的副官們知道，現在，狄克和守護者們，也已經知道了。

    艾澤拉斯，最有潛力卻已經被古神腐蝕的星靈泰坦，艾露恩。

    當然，在如今的瑪頓發生的一切，和艾澤拉斯的關係...不大。

    瑪頓作為最大的惡魔監獄，是第一批被薩格拉斯打開的黑暗地，黑暗泰坦強大的力量將這顆星球徹底撕開，但卻詭異的沒有將它毀滅，從黑暗泰坦手中殘存下來的大半塊陸地，以一種被墨綠色岩漿和邪能，殘暴的魔能包裹的詭異的形態，繼續存在於虛空當中，但由於泰坦留下的能量的肆虐，這塊大陸的空間壁壘被改造成了一副絕無僅有的樣子。

    據說從瑪頓能到達任何一個被惡魔控制的星球，也正是由於這種特殊的空間性質，燃燒軍團的惡魔沒有放棄它，相反，它們將這裡當成了繼續燃燒遠征的偉大計畫的前進基地，這塊虛空中的大陸，也因此幾乎被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惡魔。

    它的名字還叫做瑪頓，當然，在幾個月之前登陸這裡的外域之王的炮灰軍團將其稱為「惡魔之星」，這是如此的貼切，以至於到最後就連精銳的伊利達雷們，也開始這樣稱呼瑪頓，從伊利達雷的大營地絕望嶺向著瑪頓的北方看去，除了一望無際的，代表惡魔存在的墨綠之外，這個破碎的世界，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絕望嶺的西北方，是炮灰軍團的駐地，說是駐地，其實就是一個被7座大型軍團傳送門包圍起來的小平原，在這個遍佈惡魔的地方，也不要指望生存條件有多好，堅硬的冰冷的地面上，散亂的分佈著好幾個營地，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帳篷的存在，那是炮灰軍團內部的幾大勢力的分界線。

    伊利達雷秉承了他們的首領那種做事不拘小節，不論手段的狠辣，那些冷漠而瘋狂的惡魔獵手只在乎惡魔來襲的時候，這些炮灰能派上真正的用場，除此之外，炮灰軍團內部的鬥爭，他們是不聞不問的，據說在炮灰軍團有個潛規則，只要不死人，或者說死人不被發現，他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

    嗯，我沒有說錯，你也沒有聽錯，哪怕是在遍佈惡魔的世界裡，這些炮灰還是會彼此鬥爭，這就是智慧生物的糟糕天性，根本沒辦法控制，實際上，如果不是在瑪頓裡有遠超於他們數量的惡魔時刻準備衝入絕望嶺大營地把他們屠殺一空的話，這些來自艾澤拉斯各個地方的惡棍們，早就自相殘殺起來了。

    不過不管是接收他們的伊利丹，還是送他們過來的狄克，其實都不怎麼在乎這些人渣會怎麼死，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死的是不是有價值，顯然，對於大人物們來說，讓這些混蛋們死在瑪頓，就是非常有價值的事情。

    「嗨，新來的，過來給我捶捶背！」

    陰霾的獸人術士一邊用粗製的牙籤剔著牙，一邊朝端著自己的午飯正準備回營地的加摩爾喊了一聲，牛頭人低著頭，並不打算理會這些被混沌燒暈了腦子的傢伙們，但來自暮光之錘的術士，卻把這種沉默當成了畏懼，他獰笑著拍了拍桌子，兩個和他一起的黑袍邪教徒就一左一右的將加摩爾攔住了。

    「我說話你沒聽到嗎？」

    叼著牙籤的獸人術士走到加摩爾面前，他看著這半個月之前才來到營地裡的牛頭人，心裡盤算著這傢伙的威脅，從他平時的表現來看，這傢伙應該是個好欺負的。

    而這小小的衝突已經吸引了很多無聊的傢伙，各個種族的混蛋們端著自己的餐盤圍在旁邊看熱鬧，在瑪頓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娛樂少的可憐，其實這裡也不是沒有女人...但考慮到這個營地的性質，能被送到這裡的女人，絕對不會比這些男人好欺負，實際上，營地的五大勢力，就有一個是由那些自稱為「布倫希爾達」的女維庫人組成的群體，她們只收納女性，而且外號是「母狼」，一個誰也不願意招惹的瘋子群體。

    獸人術士所在的勢力是暮光之錘，一個艾澤拉斯人人喊打的邪教團，不過在滿是人渣的瑪頓，他們倒也沒有因為自己曾經的惡行遭到更多的懲罰，或者說，被扔到這裡，本身就是最大的懲罰了，畢竟戰爭來臨的時候，炮灰營的傷亡率可是高達80%的，僥倖活下來的那些，就會被伊利達雷的正統軍團吸納作為僕從軍，還是一樣要衝鋒在前，但最少能在死之前，在這個鬼地方享享福。

    面對獸人術士的挑釁，加摩爾抿了抿嘴，他的嘴唇上滿是因為白天的極度灼熱和夜晚的極度寒冷而脫落的死皮，在來到瑪頓的半個月裡，加摩爾所在的聯軍經歷了三場戰鬥，和他一起過來的2300多個人渣和壞種，如今死的只剩下了200來號人，在這度日如年的半個月裡，加摩爾幾乎見識到了各種各樣的死法，被燒死，被凍死，被砍死，被吃掉，被融化，被毒死，甚至是自殺。

    老實說，這個曾經在奧格瑞瑪裡當小混混的牛頭人還能堅持到現在，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心志堅定了，或者說，可能在更早的時候，這個傢伙就已經麻木了。

    越來越多的人聚攏在了加摩爾和那個挑釁的獸人術士的周圍，還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在大聲喊著什麼，似乎是期待著一場鬥毆，來讓所有人壓抑的心情釋放一下，獸人術士似乎頗為享受這種注視，他上前一步，揮舞著手裡的法杖，猛地將加摩爾端著的餐盤打飛，任由那些烹製的還算不錯的，但原料糟糕的食物灑的到處都是，就像是下了一場食物雨一樣。

    牛頭人穿著的麻布上衣上沾滿了食物的油漬，但他依然低著頭，對這種羞辱毫無反應，他的嘴唇微微動著，但聲音很小，誰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加摩爾的這種反應讓獸人術士更加滿意了，他覺得是自己胸前掛的那個暮光之錘的徽記的效果，他得意洋洋的在高大而懦弱的牛頭人身前走來走去，像個大人物一樣，最後又揮起一巴掌，打在了加摩爾的臉上，

    「嘁，懦夫！別出現在我眼前，否則以暮光之錘的名義，我會一點一點的削掉你的肉，讓你的血流光，再把你喂給那些該死的惡魔！滾！」

    術士做完了這一切，轉過身就要離開，但就在這一刻，一隻滿是刀痕的，巨大的手掌摁在了他的肩膀上，接近著就是一股無法想像的巨力從他肩膀上傳來，血紅色的怒氣在那手掌上飛速的騰起，然後瘋狂的燃燒，在怒氣的加持下，僅僅是一秒鐘的時候，獸人就聽到自己的肩膀的骨骼傳來了咔咔的破碎聲。

    「啊！！」

    他的慘叫第一時間喚醒了他的同伴，兩個黑袍邪教徒飛快的抽出武器，就朝著依然低著頭，但全身已經被血紅色的怒氣包裹的加摩爾衝了過來。

    「放開他！混...」

    人類邪教徒的話還沒說完，一個巨大的血紅色拳頭就在他眼前越來越大，然後...

    「砰」

    紅色的血如同爆發的瀑布一樣，當頭朝著周圍看熱鬧的人灑了下去，人類邪教徒的身體晃動了一下，無頭的身體砸在了地面上，他手裡握著的長刀已經落在了牛頭人手心，另一個巨魔邪教徒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從身後一刀穿心，刀刃又飛快的抽了出來，加摩爾也在這一刻抬起了頭，那雙本來是棕色的眼睛，此時已經滿是赤紅，他單手將眼前掙扎哀嚎的術士舉在了空中，歪著腦袋看著他，

    「你要把我喂給惡魔？你要殺了我？」

    「來啊！來殺了我啊！來啊！來啊！！！混蛋，來啊！」

    沒人敢阻攔暴怒的牛頭人，實際上，真正聰明的傢伙在加摩爾反擊的瞬間，就偷偷從人群裡溜了出去，這個營地裡從來不缺少被壓力逼瘋的瘋子，那些瘋子發瘋的時候是最危險的，就比如眼前的加摩爾，他明顯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了，那個不知死活的術士又跑去撩撥他，結果就只有一個...艾澤拉斯有很多危險的生物，發瘋的牛頭人，絕對是其中榜上有名的傢伙。

    5分鐘之後，一聲戎裝，背負著黑色戰鐮，臉色冷漠的食魂者阿萊利帶著兩名灰舌破碎者狂戰士，從人群分開的道路里走到了剛剛的兇殺案現場，那個據說發瘋的牛頭人戰士正失魂落魄的坐在一邊，手裡握著半截斷刀，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懦夫，但他的雙手沾滿了血漬和碎肉，而在他旁邊是一具腦袋被巨力砸碎的人類屍體，一具心臟和整個腹部都被撕開的巨魔屍體，以及一堆血肉模糊的噁心東西，勉強能看出來那是個獸人的屍體。

    「嗯...又是暮光之錘主動挑釁？」

    阿萊利伸出手指輕輕的捂著鼻子，然後隨意揮了揮手，站在她背後的，穿著全服武裝的黑色猙獰戰甲的灰舌破碎者走上前，拖著渾渾噩噩的加摩爾就朝著營地之外走去。

    身材姣好的惡魔獵手完全不在意死去的惡棍，反正這地方就沒有該活下去的好人，總之，在她離開營地之後十分鐘，新的命令下達了。

    作為懲罰，加摩爾隸屬的第107突擊聯隊，必須在6個小時之後上交最少10個惡魔的腦袋將功補過，而介於最近暮光之錘總是在惹是生非，所以在今晚的突襲行動裡，將由暮光之錘的炮灰們擔任主攻，如果他們能活著回來，就不會有人再追究他們的責任，如果他們回不來，也就相當於這一段時間他們攪風攪雨的懲罰。

    三條命=10個惡魔腦袋，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2.尋找希望的人

    牛頭人盤腿坐在墨綠色，滿是倒刺的魔能囚籠裡，他抬頭看著瑪頓的星空，這一刻他安靜的像個詩人。

    這個鬼地方沒有日夜之分，不管什麼時候，每一次抬頭都能看到漫天的星空和那一層綠色的光幕，在這個地方，時間的分辨全靠生物的生物鐘以及掛在營地裡的煉金時鐘，所以對於那些本身作息就不規律的混蛋們來說，這地方簡直就是地獄，加摩爾在剛來瑪頓的那七天裡，就見過了最少3個傢伙因為作息不規律，外加壓力過大，導致精神崩潰自殺的情況。

    瑪頓由於其特殊的環境，和遍佈這裡的惡魔的存在，導致這裡對於正常的生物非常不友好，籠罩整個大陸的惡魔力場的存在，會讓凡人們出現情緒焦躁，性情大變的糟糕處境，這裡本來就不是給凡人生物生存的地方，但相比炮灰軍團在關鍵時刻起到的大用處，這麼點小問題就被伊利達雷們集體忽視了。

    加摩爾通過德拉諾的大型軍團傳送門被送到瑪頓的第二天他就後悔了，他向著他知道的所有神靈期待，無比的誠摯，如果能給他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哪怕那個該死的地精騙走他所有的東西，他也只會笑著送他離開，而不是憤怒的搶走那混蛋所有的錢，再順手給他一刀，結果那洩憤的一刀，將自己徹底送入了地獄。

    是的，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地獄，那麼它肯定就在瑪頓。

    在最近的幾天，金色平原的風景不斷的出現在加摩爾的腦海裡，那曾經已經被他徹底看厭了的景色，現在想起來是那麼的祥和，那麼的引人入迷，如果當初他不是因為厭倦了村子裡衛兵的生活，便孤身一人去往了大城市發展的話，也許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也許還會有幾個可愛的孩子，但現在，他卻只能坐在冰冷的魔能囚籠裡，等待自己的判決。

    加摩爾知道自己會遭到什麼樣的對待，他曾經不止一次見到過殘忍的伊利達雷處罰那些不服從命令的炮灰，大多數情況，都是會被編入敢死隊，參加最近一次的戰鬥，能活下來就能免罪，還有一小部分情況下，會被悲慘的當做吸引惡魔的誘餌，來捕獵一些特殊品種的惡魔，為惡魔獵手們提供伏擊的機會。

    是的，瑪頓的惡魔確實狡詐陰險，但在加摩爾眼裡，那些刺瞎了眼睛，使用惡魔的力量對付惡魔的伊利達雷們，和那些惡魔也沒有什麼兩樣，他們甚至比惡魔更殘忍，更狡詐，簡直就像是天敵一樣。

    不過這麼快就迎來死亡，對於牛頭人來說，也不一定是件壞事如果能離開瑪頓，回到故鄉，現在的加摩爾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哪怕是死亡，他是真的一秒鐘都不想在瑪頓這個鬼地方待下去了，真的是太折磨人了，他寧願回奧格瑞瑪去做苦役，但很可惜，那曾經畏之如虎的苦役，對現在的他來說，也已經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夢了。

    「加摩爾！還活著嗎？」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加摩爾扭頭看去，發現是一個穿著長袍的破碎者薩滿，正拄著法杖站在囚籠之外，用無神的眼睛冷漠的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具屍體，加摩爾看著這個破碎者那被魔能嚴重扭曲的，如同惡鬼一樣的外表，最後點了點頭，

    「嗯，我是加摩爾，審判下來了？」

    「呵呵，你就那麼想死嗎？」

    破碎者薩滿冷笑著從懷裡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魔能囚籠的門，非常不耐煩的罵到，「快滾出來，有人要見你！」

    這些服從了外域之王殘酷統治的破碎者們從來都不是良善之輩，在用狂熱的復仇武裝了他們失去信仰的頭腦之後，破碎者們一躍成為了伊利丹麾下無可或缺的中堅力量之一，據說他們的首領先知阿卡瑪正是伊利丹的左膀右臂，加摩爾不打算得罪這個薩滿，所以他快速的從囚籠裡竄了出來，然後在薩滿不耐煩的指引下，走向了絕望嶺囚室邊的會客室裡。

    一進入大門，加摩爾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他永生永世都無法忘記的聲音，就是那個聲音把自己送入了這個地獄裡，憤怒在這一刻衝破了加摩爾的所有理智，他隨手從旁邊撿起一塊鋒利的火山石，就赤紅著眼睛，怒氣衝衝衝入了會客室裡，但在大門口，就被托尼‧雙牙和食人魔葛羅克一左一右按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而此時，大廳內部的談話還在繼續。

    「很抱歉，希爾瓦娜斯女士，我不能扔下我的使命，陪你們去一個毫無價值的地方您知道的，我也肩負著主人降下的命令，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類，為主人找到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而現在就要出發去尋找它們，所以，您不能稍等再等3天！我發誓3天之內肯定會回來！」

    換上了一套黑色獵裝的森夏顯得幹練極了，不過他現在有些焦頭爛額，狄克吩咐下來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起色，遠在瑪頓大陸另一頭的巴德少校剛剛傳回了關於惡魔刺客阿卡麗和那雙讓惡魔們聞風喪膽的魔器匕首的蛛絲馬跡，結果另一個麻煩就打亂了他的計畫，最要命的是，面對眼前這個風華絕代的尤物，森夏不但不敢有絲毫的怠慢，甚至連一點點褻瀆之心都不敢升起。

    作為和狄克打交道相當多的下屬，森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主人和眼前這位遊俠將軍的一些過往故事，雖然沒有明顯的證據證明狄克大人和她之間有更深刻的關係，但即便只是一點可能性，都足以讓森夏對希爾瓦娜斯提起12分的警惕。

    而身穿獵裝，背負戰弓的希爾瓦娜斯，則異常冷漠的看著眼前這個滑不留手的老海盜，她知道森夏是狄克的下屬，但同樣是出於某種特殊的心態，她不願意抬出狄克的名頭來壓制這個老滑頭，可惜現在的情況已經讓希爾瓦娜斯有些不耐煩了，她從艾澤拉斯帶著自己的妹妹來到這個佈滿了惡魔的地獄裡，可不是為了看森夏耍寶的。

    「夠了！森夏船長，狄克答應過我！他說過我會在這裡找到關於我失蹤的親人的蹤跡，但我等待了7天，卻只得到了一塊徽記！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姐姐是死是活！現在，就是現在！我必須要去找她！」

    「為了您手裡的徽記，我們最少付出了200人的性命！這事急不來！」

    森夏一擺手，似乎就要停止這無意義的爭論，而坐在遊俠將軍身邊的溫蕾薩‧風行者也在這時候站起身，和自己的姐姐站在一邊，緊盯著眼前的森夏，「你是個海盜對吧？你追求利益，這是你的天性，帶我們去尼斯卡拉，找到大姐的蹤跡，達拉然的寶庫將為你敞開！」

    溫蕾薩的這句話讓坐在她身邊的羅寧頓時就咧成了苦瓜臉，自己的妻子為了救她的姐姐也是拚命了，但達拉然的寶庫，魔法在上，即便羅寧已經是達拉然的首領，那地方也不是他隨便就能開放給一個陌生人的，更何況那還是一個海盜，不過在外人面前，羅寧還是要給自己的妻子撐起臉面，所以他嚴肅的敲了敲桌子，低聲說，

    「你還能收穫達拉然的友誼！黑魔王森夏，你不願意錯過它的，對嗎？」

    森夏的表情微微一變，他伸手送了送自己的領結，最後咬了咬牙，伸出手指打了個響指，會客室的大門就被推開，葛羅克和托尼壓著憤怒的加摩爾走了進來，森夏指著嘴巴被用布條封起來的牛頭人說，

    「怎麼說呢，我和您的運氣都不錯，我的下屬為您找到了一個戰士，在過去的半個月裡，他一直在那片區域裡活動，所以理論上，他比我更合適作為嚮導相信我，誠實的森夏從不說謊！」

    說這話，森夏朝著自己的狗腿子擺了擺手，兩個人就立刻鬆開了加摩爾嘴裡的布條，然後就聽到牛頭人怒吼著罵出了他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話，

    「雜種！你這個雜種！我要殺了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你！你把我騙到了這個該死的地獄！我發誓！我用我的一切發誓，我會殺了你，黑魔王！你最好別讓我活著離開瑪頓，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呃我和他之間稍微有點誤會！」

    森夏尷尬的摸了摸下巴，他的眼睛亂轉著大聲說，「但我敢肯定，這不會影響到他為您帶路的誠實和可靠！請稍微給我們一點時間，我能處理好這一切！」

    說完，森夏扭過頭，惡狠狠的盯著加摩爾，後者也赤紅著眼睛盯著他，被雷霆之力強化過的黑魔王也擁有了一些特殊的本領，他的嘴巴沒有動，但聲音就出現在了加摩爾的耳朵裡，

    「閉嘴！聽著，你這蠢貨！你所在的第107聯隊10分鐘之前遭遇了惡魔的伏擊，全軍覆沒了，也就是說，我當初送來的2343個惡棍裡，只有你一個人活下來了，但你要記住，如果不是我請求凱恩‧日怒長官把你的處刑押後了4個小時，現在你就是那些屍體裡的一員了，我救了你的小命，你知道嗎？混蛋，我們扯平了！」

    加摩爾聽到自己的聯隊全軍覆沒的消息，臉上的表情鬆動了一下，他和那些人渣完全談不上友誼，但說實話，按照加摩爾對於絕望嶺的法令的瞭解，森夏可能真的沒說謊，確實是因為他，自己才活下來的，但這不能成為他原諒森夏的理由，就在他準備再來一波痛罵的時候，黑魔王的下一句話傳入了他的耳朵裡，

    「給我聽好了，蠢牛！我根本不在乎你是死是活，你這樣惡意傷人的人渣和壞種早就該死了，不過我知道，任何一個被扔進這鬼地方的混蛋最大的夢想就逃離瑪頓，可惜這裡距離艾澤拉斯的距離只有神靈才能丈量，所以如果你想逃跑，死心吧！但是我和主人都是仁慈的，眼下就有個好機會給你，帶著這三位大人物去尼斯卡拉，就是之前10天你一直待得那個地方，帶他們過去，然後和他們一起回來，只要你足夠幸運，這一次的活幹完，我就能保證你活著離開瑪頓！」

    森夏的話在加摩爾心裡捲起了驚濤駭浪，說實話，從加摩爾來瑪頓到現在，他只是看到源源不斷的惡棍被送到這地獄，卻沒有看到哪怕一個人活著離開，就連這樣的傳說都沒有，現在森夏卻說他有機會離開這裡哪怕森夏是個混蛋，是個不折不扣的壞種，是個早就該死的傢伙，但在黑暗世界裡，「誠實的黑魔王」，這句話卻不是一個笑話他真的沒騙過任何一個人，雖然大部分時候都使用語言陷阱讓那些蠢貨自己跳進來，但他的誠實卻是出了名的。

    思前想後，對活著的渴望終於壓倒了仇恨，更重要的是，早在第一次和惡魔的戰鬥結束之後，他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地獄裡，憤怒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唯有冷靜才能贏得一線生機，所以牛頭人喘著粗氣，壓低了聲音，

    「我要回艾澤拉斯！否則我就不去！107聯軍已經全軍覆沒了！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她們要找什麼，我也不怕告訴你！森夏，她們手裡的徽記就是我找到的！那地方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黑魔王的眼睛在這一刻眯了起來，像極了狄克生氣時候的樣子，加摩爾頓時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纏上了，但5秒鐘之後，森夏伸出手，幫他解開了身上的繩索，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艾澤拉斯是別想了，外域之王不會放你回去的，任何一條性命都是珍貴的我可以保證你活著回去德拉諾，沒準還能調去納格蘭的大後方享清福所以別給我得寸進尺，加摩爾，你我都知道，這已經是真正的底線了！」

    牛頭人咬了咬牙，「好！我帶她們去尼斯卡拉，但那個鬼地方」

    「好了！別擔心就算是面對一萬名惡魔，這三位也有足夠的能力帶你逃出來，前提是你自己不能先軟了腳，對了，別說我不照顧你，保護好希爾瓦娜斯女士，即便是死，也要保護好她，如果你真的是個幸運兒，沒準就算是死了，也能再活一次，」

    森夏伸手拍了拍加摩爾的肩膀，就像是表達友好的方式，他的聲音詭異而神秘，

    「做完了這件事，咱們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記住了，加摩爾，我們是在為至高無上的力量服務，所以忠誠是我們唯一能拿出手的東西，只有忠誠，也唯有忠誠好好幹活，如果你不想隨便死在哪個角落的話，這就是你最後的希望所在了！」

3.孤獨的風行者

    希爾瓦娜斯坐在堅硬的石質椅子上，看著眼前的森夏和那個精神不怎麼正常的牛頭人說著悄悄話，她並不在乎眼前這個手上沾滿了血腥味的海盜給她安排了什麼樣的嚮導，當她的目光掃過手中的徽記，她的意志再一次堅定，她要找到她，找到那個本以為在二十幾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姐姐。

    奧蕾莉亞‧風行者，風行者家族的長女，獸人戰爭末期的五英雄之一，在獸人聯軍最終在燃燒平原被擊潰之後，為了關閉黑暗之門，五英雄帶著無畏的勇士衝入了破碎的德拉諾，當那扇門關閉的時候，他們相當於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和存在。

    而噩耗不止於此，在奧蕾莉亞的丈夫，人類勇士圖拉揚和獸人的死亡騎士塔隆血魔一場大戰之後，圖拉揚失蹤在了扭曲虛空當中，奧蕾莉亞為了尋找自己的丈夫，也深入其中搜索，最終她的身影被扭曲虛空吞噬，再無音訊。

    奧蕾莉亞的事蹟在奎爾薩拉斯廣為流傳，甚至上一代的太陽王都稱呼她為「奎爾薩拉斯的鋼鐵之花」，但對於希爾瓦娜斯而言，她並不在乎姐姐做出了多麼大的功績，甚至不在乎她的犧牲對於世界的意義，從接到姐姐失蹤的噩耗開始的那一天，她就一直在期待那個對她很溫柔的，如同母親一樣將她和溫蕾薩帶大的女孩回家。

    就像是之前無數次外出執行任務那樣，帶著一些外地的小吃和工藝品，帶著疲憊的笑容，推開風行者莊園的門，給她和妹妹一個溫柔的擁抱。

    「以前都是你保護我們...現在該我們來尋找你了。」

    希爾瓦娜斯凝視著手裡那塊已經被嚴重磨損，就像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綠葉徽記，那是在最後一次離別的時候，由她親手掛在奧蕾莉亞脖子上的護符，現在它出現在了瑪頓的戰場，這給了希爾瓦娜斯新的希望，介於之前遊俠將軍的糟糕處境，這種希望不吝於再次被點燃的意志之火，讓她不至於在無盡的挫敗感和持續惡化的傷勢之下被徹底擊潰。

    「姐姐，你怎麼了？傷口又疼了嗎？」

    溫蕾薩注意到了希爾瓦娜斯微變的表情，急忙伸手扶住了遊俠將軍的左臂，在希爾瓦娜斯紅色的獵裝之外，那手臂上還纏繞著一層魔紋繃帶，作為最出色的獵手，這層繃帶的存在毫無疑問會影響她射箭的精準，但這東西是必要的。

    在當初東達隆米爾突襲亡靈浮空城納克薩瑪斯的戰鬥裡，希爾瓦娜斯單人對抗被黑暗之力強化的黑暗遊俠洛瑟瑪‧塞隆，最終在洛瑟瑪的天災寵物邁克斯納的突襲下失敗，那一戰的最後，黑暗遊戲用一記黑箭刺穿了希爾瓦娜斯的遠古守護者長弓，精神相連的武器被毀掉，讓希爾瓦娜斯的精神受到了衝擊，更嚴重的是，洛瑟瑪的黑箭刺入她的左邊，那其中快速滋生的黑暗之力，險些廢掉了她的胳膊。

    這種傷勢並不致命，但對於獵手來說，洛瑟瑪的這一擊堪稱惡毒，他幾乎徹底毀掉了希爾瓦娜斯再次持弓作戰的所有可能性，這簡直就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即便是希爾瓦娜斯的意志堅如鋼鐵，在這種傷勢和昏暗的未來之下，也已然崩潰。

    這傷勢幾乎是剝奪了一個獵手存在的根本意義！

    從那一戰之後，希爾瓦娜斯就困局於逐日島的風行者莊園裡，接受來自艾澤拉斯世界各地，各種方法的治療，但坦白說，洛瑟瑪這個等級的黑暗遊俠施加的秘術黑箭，就算是當代的幾位大騎士和牧師來處理，想要完美的解除也幾乎不可能，而且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黑暗之力對於她手臂的腐蝕更嚴重，幾乎斷絕了她恢復的所有可能。

    那一段時間，一向自律的希爾瓦娜斯算是真正的放縱了一回，根據莉亞德琳的描述，曾經的遊俠將軍幾乎已經廢掉了，整日沉浸在醉醺醺的頹廢裡，所以在狄克拿到了雷神之巔的雷霆強化之後，第一時間就將醉生夢死的希爾瓦娜斯強行送到了雷神島，接受雷鑄之軀的改造。

    好消息是她的傷口在這種對於身體的全面改造裡幾近癒合，壞消息是作為正統高等精靈的希爾瓦娜斯，對於這種雷霆強化的抗拒心遠超狄克的想像，而介於狄克在這件事上採取的這種強硬的態度和方式，讓他和她之間的友好關係，產生了一絲裂痕。

    面對溫蕾薩的關心，遊俠將軍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

    「沒事的，溫蕾薩，只是些許疼痛，不用在意。」

    而正在此時，森夏和加摩爾終於達成了一致，黑魔王轉過身，對等候的大人物們微微頷首，「希爾瓦娜斯女士，溫蕾薩女士，還有羅寧先生，加摩爾會帶你們去尼斯卡拉，但那是個糟糕的地方，惡魔在那裡駐紮著一個軍團，所以你們最好提前做好準備。」

    森夏又從懷裡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星光水晶，將其放在了希爾瓦娜斯的面前，低聲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是我的主人托我帶給您的禮物，他說您會需要這個東西。」

    說完之後，黑魔王挺直身體，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那麼恕我失禮，我要先行離開了，祝你們好運。」

    「狄克送的東西？這是...」

    羅寧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那塊星光水晶上逸散的特殊靈魂能，一個法師的敏銳感官可不是開玩笑的，他下意識的就要詢問，結果被溫蕾薩使勁的一推，自己的妻子正在朝自己瘋狂打眼色，羅寧果斷的閉嘴了。

    當然不只是因為對於妻子的某種敬愛和畏懼，更多的是因為，羅寧本人，似乎也聽說過一些關於希爾瓦娜斯和狄克之間的流言蜚語，更何況，在當初達拉然被毀滅的時候，他可是親眼看到狄克和希爾瓦娜斯行跡親密的在奧特蘭克山谷裡行走。

    再考慮到如今狄克擁有的力量和超然於文明世界之上的地位，羅寧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打聽這些大人物的私密事情的好，於是他第一時間拉著自己的妻子站起身，輕咳了兩聲，

    「咳咳...加摩爾對吧？來，跟我來，你需要換一身能保護你的衣服，以及洗個澡，老天在上，你有多久沒有清理過自己了？」

    加摩爾瞅了一眼這個話很多的法師，在瑪頓經歷了真正的生死之後，這個有些膽小的牛頭人，已經徹底無所畏懼了。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希爾瓦娜斯盯著放在自己眼前的星光水晶，她猶豫著伸出手，在接觸到水晶之前，又放佛是被燙到了一樣，將手縮了回來，在這個過程裡，她的手臂上有藍色的雷電劃過，這是被雷霆強化之後的象徵。

    似乎放在她眼前的，並不是一個禮物，而是某種讓她恐懼的東西。

    她喜歡狄克嗎？

    沒準是喜歡的吧，畢竟那是個救了她不止一次，還順帶救了她的國家，救了整個世界的男人，那個男人總是彬彬有禮，在危險到來的時候，又會第一個挺身而出，他總是擅長在眾人都絕望的時候，將希望帶給他們，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天生的領袖。

    作為一個女人天生的敏感，她也能感覺到狄克對自己的隱隱好感和一種不同尋常的...嗯，關注，但雙方都在克制著這種微妙的感情，不只是因為種族的不同，更多的是因為莉亞德琳的存在，那是希爾瓦娜斯持續了近千年友情的好朋友，卻又是狄克的准妻子，而且她和狄克之間，還有一種更親密的關係在其中。

    莉亞德琳不止一次說過，他們的靈魂相連。

    在這種情況下，希爾瓦娜斯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繼續讓這危險的好感持續萌生，她不願意背叛自己的朋友，所以她選擇了斬斷這種感情，從奧特蘭克的戰役之後，她主動疏遠了聖騎士，聖騎士對此也沒有太多的表示，顯然，他也在做著同樣的努力。

    可惜納克薩瑪斯的攻防戰，最終還是將兩個人重新連接到了一起，在將自己放縱於酒精的那一段時間裡，希爾瓦娜斯逃避也許不只是無法再手持戰弓，無法再保護親人的絕望，也許還有另一個男人的關心，儘管也許只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心，但...她不想要！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身陷於某種漩渦當中，拚命的想要爬出來，但卻只能越陷越深...啊，愛情，就是這麼沒有道理，就是這麼壓抑不住。

    在被莉亞德琳和吉安娜強行從風行者莊園裡拖出來，送往雷霆之巔進行最後的治療的時候，希爾瓦娜斯表現出了和她冷靜睿智完全不同的極端抗拒，旁人以為那是高等精靈對於身體強化的抗拒，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想再和那個男人扯上任何關係。

    她不想因為一個男人失去自我，更不想成為一個可恥的感情竊賊，為此，她寧願放棄自己的射術，自己身為遊俠將軍的身份，願意放棄自己的驕傲。

    看...這就是被感情困擾的女人，哪怕希爾瓦娜斯再強大，再堅定，再勇敢，她還是個女人。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水晶，狄克那張帶著溫和笑容，卻不怎麼英俊，也不怎麼帥氣的臉從那星光中浮現，希爾瓦娜斯急忙閉上眼睛，她有些無助的靠在椅子上，雙手抱在一起，就像是蜷縮在椅子上的嬰兒。

    雷電的力量在她身體裡不斷竄動，這些來自更上級存在的偉力驅散了她身體裡的黑暗，卻也為她打上了一個烙印。

    她知道那地方屬於狄克，那地方的一切都屬於狄克，她知道那裡強大的石像尊稱狄克為皇帝，她知道但凡有機會去那裡的人，都會以這種雷霆的烙印作為驕傲的標誌...但現在，這個烙印打在了她身上。

    屬於狄克的烙印...

    她在惶恐，她在害怕，她生怕下一刻自己的心神就不再屬於自己。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

    希爾瓦娜斯將美麗的臉埋在手臂裡，這一刻，在無人看到的角落裡，這個一直是勇敢，高貴，強大，冷漠的遊俠將軍，露出了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也許是那一段醉生夢死的歲月讓她變得感性了，也許是身體和心靈的雙重困境讓她變得軟弱了。

    但那又怎麼樣呢？

    沒人規定一個孤獨的女人還要在這種情況下繼續堅定下去。

    「奧蕾莉亞...」

    希爾瓦娜斯抬起頭，帶著一絲淚痕的雙眼從會客室的窗戶看向瑪頓的星空，那綠色的星空如此的詭異，但她看的不只是星空，還有另一個消失在自己生命裡的人。

    「當初你要和圖拉揚定情，要面對來自整個奎爾薩拉斯的反對，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

    遊俠將軍喃喃自語，最終，她收回了目光，重新將眼神放在了眼前的星光水晶上，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但你永遠比我更勇敢...你會放下一切去爭取自己想要的，而我只能坐在這裡，就像個真正的懦夫。」

    3分鐘之後，希爾瓦娜斯深吸了一口氣，她伸手擦乾了眼睛裡的淚痕，伸出手，將那顆星光水晶握在了手裡，她在內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

    「這一次...就這一次，只有這一次...這是為了奧蕾莉亞...」

    遊俠將軍將那水晶放在眼前，藉著不斷明亮的光芒看向水晶的內部，在那裡，一隻完全由星光組成的戰熊正靜悄悄的趴在水晶中央，似乎是沉睡，又像是在等待自己主人的喚醒。

    眼淚在這一刻又無法抑制的湧出眼眶，希爾瓦娜斯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堅強了，但在看到狄克送來的禮物之後，她剛剛建立起的心防又一次被徹底摧毀，就像是一道最鋒利的箭矢，直刺入她的內心，那最柔軟的角落裡。

    她因為沒有合適的戰鬥寵物，被洛瑟瑪‧塞隆重創，那也是她作為完美的遊俠將軍最大的弱點。

    那是她最需要的東西，而眼前的這只星光巨熊，希爾瓦娜斯也很清楚它的價值，如果真的拿到隱秘通途，會讓世界上最好的獵手們為此瘋狂，甚至甘願為他賣命，但，狄克就這麼拱手讓給了她，甚至不需要她的感謝，不需要她的承諾。

    遊俠將軍將那水晶放在胸前，這一刻，她徹底明白，她做的一切抗拒，都毫無意義。

    她喜歡他...哪怕只是一個禮物，才能讓她在最彆扭的時候，升起一陣讓她毛骨悚然的幸福，是的，她喜歡他。

    「該死的...你這個該死的...男人！」

4.親人的祝福

    尼斯卡拉，這是瑪頓大陸靠近東部的一座懸浮島，和整個大陸都是分割開的，這裡存在著一個惡魔大軍營。

    它並不特殊，實際上，在破碎的瑪頓大陸上，這樣的軍營到處都是，加摩爾和107聯隊在剛剛到達瑪頓之後，就被送到了尼斯卡拉的戰場上，這本該是伊利達雷對於瑪頓大陸的進攻狂潮中非常不起眼的一個地方，但加摩爾在某一次戰鬥之後，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在一座被魔能炮擊毀的軍團聯絡室裡，找到了那枚破損的綠葉徽記。

    也正是因為他將其作為戰利品上交之後，加摩爾被調回了絕望嶺，也因此保住了一條小命。

    當牛頭人再次通過伊利達雷的軍團傳送門回到尼斯卡拉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戰後的殘酷廢墟，在惡魔們製作了一起針對駐紮在這裡的炮灰軍團的殘忍伏擊之後，伊利達雷的惡魔獵手，面對這種挑釁，選擇了更殘暴的方式回應。

    他們操縱著懸浮在瑪頓大陸星空之外的戰爭堡壘，名為風暴要塞的納魯飛船的大功率能量炮，將尼斯卡拉從頭到尾，犁了整整三次，可以肯定的是，80%的惡魔在這樣無法抵禦的毀滅攻擊下已經變成了戰場廢墟的一部分，但總有些惡魔會活下來，那就是加摩爾和希爾瓦娜斯這四個人會在探索過程中面對的對手。

    「咳咳，這個該死的地方，這該死的空氣！」

    羅寧在踏出傳送門的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瑪頓對於凡人的無窮惡意，這裡的空氣和大地都是灼熱的，幾乎不含一絲水分，而且還是非常刺鼻的硫磺味，在剛剛遭遇了能量炮的攻擊之後，那灼熱的能量射線也改變了這裡的空氣，甚至帶著腐蝕性的毒氣。

    大法師將手裡的羊頭法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伴隨著法杖下方那銀色鈴聲的響起，四個帶有空氣淨化效果的結界就籠罩在了四個人的身體上，總算讓他們好受了一些。

    「這...簡直是地獄！」

    溫蕾薩背著銀白色的戰弓和箭囊，站在自己丈夫生活，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一切，整個尼斯卡拉的地表都在伊利達雷的報復行動裡徹底被掀開，就像是被巨大的鐮刀從地面橫斬了十幾次一樣，源自這座浮空島最核心的墨綠**能岩漿從其中湧出來，在慘烈的廢墟中形成了一道道充斥著毒氣和火焰的湖泊，在遊俠良好的視力所見之處，皆是一片片毫無生命反應的死亡大地，這裡只有兩種顏色，作為黑色存在的堡壘，和作為綠色存在的魔能。

    「凡人在這裡根本活不下去！」

    羅寧扭頭看向沉默的從地面的灰塵裡撿起了一塊被能量融化的金屬徽記的加摩爾，他好奇的問到，「你們當初是怎麼在這鬼地方堅持半個月的？你們都是怪物嗎？」

    加摩爾沒有理會羅寧的問題，這個牛頭人就像是真正將生死置於身外了，他低頭摩挲著手裡被融化了一大半的金屬徽記，那是107聯隊營地裡的指示牌，現在那個曾經充滿了人渣的營地，已經變成了這塊死亡的浮空島的一部分。

    加摩爾以為自己對那些人渣毫無感情，但直到親眼看到他們慘烈的墓地之後，牛頭人才意識到，在過去的10天並肩作戰當中，他最少和那些堅持到最後的200人已經成為了實質上的朋友，他們是可以信賴的戰友，那些不能被信賴的傢伙早在第一波惡魔襲擊的時候，就已經死光了。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感覺讓加摩爾的心情變得更糟了，面對大法師的詢問，他惡聲惡氣的回答到，

    「很簡單，用命填！」

    「嗯？」

    這下就連一路上都很沉默的希爾瓦娜斯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顯然，加摩爾的回答引起了他們的好奇，牛頭人感覺到了這種探究的意味，但這讓他有些不好受，尤其是在曾經戰鬥過，現在卻已經被毀滅的地方，所以他一邊甩著尾巴，一手提著盾牌，一手握著戰斧，在前方引路，然後用毫無感情的聲音介紹著尼斯卡拉和整個瑪頓。

    「和我一起被送到尼斯卡拉的107聯隊本來有2434名士兵，是的，就是你們這些大人物嘴裡的人渣，惡棍，壞種和罪犯，在我們登陸這裡的第7個小時，尼斯卡拉的惡魔發現了我們，然後發動了襲擊，那是我在這裡的第一戰，勉強擊退了惡魔的攻擊之後，107聯隊就只剩下了1254個人，一半人在戰鬥開始的10分鐘裡就死掉了，只有那些能服從伊利達雷的惡魔獵手指揮的，而且足夠勇敢，運氣足夠好的傢伙才能活下來。」

    羅寧的目光也隨著加摩爾的描述，變得黯淡了下來，作為達拉然的首領，他顯然是知道狄克和伊利丹的某些特殊行動的，甚至卡德加還為此和他吵過幾架，當初他認為卡德加就是太感性了，把這些全世界的罪犯和人渣送到另一個戰場去和惡魔拚命，這看上去沒有什麼不對的。

    但直到他真正從加摩爾的嘴裡聽到了炮灰軍團的遭遇之後，他才突然意識到，並不是卡德加太感性，也許是他...太冷血了。

    而相比羅寧，溫蕾薩的問題就細緻了很多，她左右看了看周圍，獵手本能確定周圍沒有威脅之後，這個身穿一身銀色鏈甲的女士看著加摩爾，高聲問道，

    「那些被奎爾薩拉斯送到這裡的魔癮者呢？還有辛德拉以及蘇拉瑪的魔癮者，官方的宣傳說那些可憐人在這裡得到了治癒...告訴我，加摩爾，告訴我關於魔癮者的真實遭遇！」

    「魔癮者？治癒？」

    加摩爾忍不住回頭看了溫蕾薩一眼，他的尾巴甩動著，似乎是在配合他臉上的怪笑，「不是吧？大人物，你們居然相信這一套！哈哈哈，不過說起來，那些魔癮者確實被治癒了。」

    牛頭人的聲音變得詭異而玩味了起來，他將殘留在前進道路上的殘骸踢開，用斧子將那些殘垣斷壁砍倒，一邊清理一邊說，「我來瑪頓的第二天，就有50個魔癮精靈被送到了尼斯卡拉，帶領他們的是食魂者阿萊利，嗯，一個冷酷無情的奎爾薩拉斯伊利達雷，那也是你們的同胞，對吧？但是我記得很清楚，阿萊利給那些瘦骨如柴的魔癮精靈一人發了一個靈魂容器，又給他們身體上畫上了某種法陣，就把他們送進了最危險的前線，你知道阿萊利給他們說了什麼嗎？」

    「嗯？」

    希爾瓦娜斯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加摩爾立刻想起了森夏的警告，然後就乖乖的回答說，「好吧，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殘忍無情的奎爾薩拉斯精靈站在軍營門口，她告訴他們，要麼帶著一條惡魔之魂，成為伊利達雷活著回來，要麼就成為屍體留在戰場上...她管他們叫廢物，而且在我看來，伊利達雷對那些魔癮精靈比我們更殘忍，要麼成為他們的一員，要麼死，根本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這簡直是犯罪！」

    溫蕾薩從加摩爾這個第一線的炮灰士兵嘴裡聽到了魔癮精靈們的真實遭遇，忍不住痛罵了一句，「凱爾薩斯真的是瘋了，居然會把自己的子民送到這裡來，這簡直是...簡直是一種瀆職，對鳳凰王朝的褻瀆！」

    「夠了！溫蕾薩！」

    希爾瓦娜斯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遊俠將軍雖然卸任了奎爾薩拉斯的遊俠領袖的職位，但作為曾經的大人物，她的更長遠，阿坎多的存在，能讓奎爾薩拉斯精靈接受緩慢的身體重塑，但那些已經被擊潰心靈的魔癮精靈，卻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夠解救他們的辦法，凱爾薩斯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給他們無望的生命尋找到了一絲最後的希望。

    如果他們真的能夠用伊利丹的方法成為伊利達雷的惡魔獵手，那他們就相當於完成了一次艱難的涅槃重生，這不管對他們，還是對於遠方的世界，都是一件好事。

    「對啊，這怎麼能是犯罪呢？」

    加摩爾也低聲笑著，咕噥著嘴巴說，「我們這些人渣和惡棍，難道不是被艾澤拉斯挑選出來，第一批迎戰惡魔的真正「勇士」嗎？我們難道不是在救贖自己過去犯下的罪惡嗎？即便只是因為飢餓偷了一塊面包，但那也是罪惡，不是嗎？」

    這種自嘲讓羅寧，溫蕾薩和希爾瓦娜斯無言以對，但即便是他們這樣的大人物，也無法干涉由整個艾澤拉斯的真正上層確定的某些方案，狄克和伊利丹，還有所有文明世界的國王和酋長們，都已經默認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和進展，縱使是他們，也只能選擇接受。

    「我倒是更好奇，伊利丹對這個世界發動戰爭的消息是怎麼隱瞞下來的？」

    羅寧打量著周圍一成不變的廢墟戰場，他低聲說，「按照森夏的說法，瑪頓應該是燃燒軍團的前進基地之一，惡魔們沒道理對這地方的被入侵熟視無睹的。」

    「伊利達雷在整個瑪頓都佈置了最少三層空間封鎖。」

    希爾瓦娜斯的眼光落在了遠方的一座丘陵之上，那地方似乎存在著某些東西，在血脈中不斷的呼喚著她，她隨口回答說，「除了空間封鎖之外，納魯的飛船風暴要塞和它的三艘護衛艦也從四個方向將瑪頓徹底包圍，那些飛船上有我們無法相信的特殊能力，它們能遮蔽這個世界和外界的一切聯繫，所以在燃燒軍團那裡，瑪頓還是一切如常，沒人知道這場戰爭的發生。」

    「嗯？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這應該是機密才對！」

    羅寧更好奇了，結果被溫蕾薩的手指在腰間狠狠的掐了一下，大法師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以傳聞中希爾瓦娜斯和狄克的關係，她知道這些並不意外，但這一次羅寧和溫蕾薩都誤會了，這些消息是希爾瓦娜斯在啟程之前，由莉亞德琳告訴她的，塞拉摩公爵夫人在臨走時，還將一塊伊利達雷特製的傳送石塞進了希爾瓦娜斯的手裡，一旦事情到達最糟糕的時候，在風暴要塞坐鎮的外域之王，甚至會親自出手，挽救這幾個人性命。

    是的，這也是狄克的要求之一。

    「我們到了！我就是在這個地方發現了那塊徽記！」

    加摩爾帶著眾人在廢墟中行走了近10分鐘，在歪歪曲曲的小路的盡頭，是一座殘破的廢墟，在更遠處，則是一片沒有被風暴要塞的能量炮毀掉的惡魔營地，牛頭人甩著自己的尾巴，看著不遠處來回巡邏的高大的惡魔衛士，低聲說，

    「當時是戰鬥快結束的時候，我和我的聯隊失散了，誤打誤撞進入了這裡...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吧！你們猜對了，我是打算逃跑的，但是意外發現了這裡，當時這裡沒有惡魔駐紮，我在廢墟最深處找到了一個儲物箱，其中有很多類似於這徽記的東西，但我只來得及帶走這個！」

    加摩爾撓著下巴，有些疑惑的說，「說實話，我感覺那個儲物箱應該不是惡魔放在那裡的，因為它半埋在地面裡，就像是...就像是專門留下的標誌。」

    希爾瓦娜斯和溫蕾薩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激動，溫蕾薩的聲音都變得雀躍了起來，

    「也就是說，大姐很可能沒死，她從惡魔手裡逃走了，然後特意留下了這些東西...我就知道，大姐那麼厲害的遊俠，肯定不會死在這個地方！」

    希爾瓦娜斯的反應則更理智一些，她伸手從背後摘下瑩白色的戰弓，那是她作為遠古守護者長弓的替代品，是凱爾薩斯在知曉了這一次行動之後，特意暫借給她的皇室藏品，這把弓的中心有一個用於瞄準的星盤，在周圍深沉的黑暗裡，這個星盤伴隨著長弓的揮舞，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絢麗的光影。

    「進去看看！」

    遊俠將軍從背後的箭囊裡抽出了一根橘色的細長箭矢，就像是一根生物的銳利尖針。

    靈弦長弓，虛空尖刺！

    希爾瓦娜斯從藏身地猛然站起，雙手又一次拉開了熟悉的弓弦，跳動著致命光芒的虛空尖刺在她手心跳躍著，嗡鳴著，在她拉開戰弓的那一刻，兩抹跳動的雷電在她手臂上來回盤旋，讓這一箭變得更加危險，更加瘋狂。

    滿懷著對於失蹤的親人最好的祝福，希爾瓦娜斯的手指輕輕鬆開，虛空尖刺在出手的瞬間，就被藍色的電流包裹，速度提升了最少三成，哪怕只是一根箭矢，在飛出弓弦之後，卻也成為了一道跳動的藍色雷霆，在那些巡邏的惡魔衛士根本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那箭矢精準的刺入了這支巡邏小隊的最中心。

    下一刻，藍色的能量轟然爆開，就像是一顆滿含雷電的飛彈爆開一樣，將落點周圍30米之內的所有生物席捲一空。

    瑪頓灼熱的風將希爾瓦娜斯的頭髮吹起，她美麗的臉上滿是冷漠和殺意，手持戰弓的遊俠將軍，站在那裡，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鋒芒逼人。

    看啊...主宰天空的遊俠將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