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寇道 作者:蟲夢(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6 12:43:1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2 12466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29
第二十章 黃公子

    偌大的樓船上,只有三個年輕人站在船頭,每一個都是長身玉立、丰神挺秀,生的一股富貴相。

    迎著烈烈的海風,看著水浪被船身壓出齊人高的白浪,薛守誠感慨的道,「風浪可真大,我們之前坐夜船,從嘉興到平湖,途中遇見少見的激流漩渦,險些舟船傾覆,那時便以為自然之雄險,概莫如此,沒想到了嶺南,才知一山更有一山高,那場暴雨,簡直是銀河倒瀉、天地晦明。」

    粵州將軍之子,徐開山哈哈一笑:「果然是京師來的富貴客,看這窮山惡水都能有這麼多的感慨,不像是我們這些武夫,風浪一來,盡琢磨著保命了。」

    「徐兄是干事人,我是清談客,哪能混做一談,」薛守誠淡淡一笑,眼光若有若無的看向不遠處的另一位貴公子,只不過那位正在極目遠眺,並沒有注意到這裡。

    徐開山掃了四週一眼,確認無人後,才小聲道:「水龍幫打通了你家老爺子的路子,還是說,事先收到了什麼風聲?」

    「談不上打通,那呂老鬼與我家老爺子本就是同科進士,後來也是同朝為官,只是他手腕不濟,被人擠了下來,怒火攻心之下,又出了幾個昏招,這才被貶到嶺南,這不,如今水龍幫終於成了氣候,富貴還鄉嘛,人之常情。」

    雖然對方說的是輕描淡寫,但是徐開山知道,朝堂的爾虞我詐、風波詭譎,怕是比最凶惡的海浪,還要恐怖百倍,尤其是當年的那場大風暴,幾乎波及了大半個官場。

    他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道:「不止如此吧,我聽說了,水龍幫開疆拓土的第一大將,四虎八狼中的踏山虎,被幾股勢力聯手堵在了外面,水龍幫的那些老鬼正積極設法營救。」

    「那又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家世世代代都是書香門第,從未與江湖有半點牽扯,」薛守誠訝然道。

    「嘿嘿,我們兩什麼關係,你就別給我打馬虎眼了,你家二叔,不是外放到了豫南道,在那裡開了山頭,什麼綠林響馬、黑道白道的,哪有你們官面上的招牌響亮,你家那一位才是真真正正的江湖大水喉,他放一句話,誰敢再動心思。」

    看著對方賤兮兮的表情語氣,薛守誠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怎麼什麼話到你嘴裡面,都變的這麼粗俗,這事跟我沒關係,跟你也沒關係,懂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徐開山終於滿足的閉上了嘴,現在不比以往,以前只要夠狠、敢拚命、夠心黑,便能在這片窮山惡水中站穩腳跟。

    現在錢路是越來越廣,水也是越來越深,打了小的,說不定背後能扯出一堆老子輩來,徐開山的父親,在朝廷的靠山便是這薛家,既然他說沒事,那他老子的位置就能暫時穩當了。

    畢竟,當年的幾次清海,他老爹可是狠狠的得罪了水龍幫,他可不想自己家族變的跟當年的那位倒霉知府一樣。

    見對方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薛守誠忍不住打擊道:「朝廷的路子這麼多,我薛家又不能一手遮天,你舒服的太早了吧。」

    徐開山頓時一噎,慘叫道:「不是吧,你家老爺子,不是能把控……」

    話沒說出口,就被薛守誠狠狠的瞪了一眼,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尤其是在這一位的面前。

    那一直在眺望海景的貴公子終於回過頭來,頓時如白玉寶珠,點綴了人間。

    憑良心說,徐開山和薛守誠二人的賣相都是極好,前者身材高大、濃眉大目、言行舉止灑脫而不粗俗,給人一種豪爽之感;而後者則面容俊逸、文質彬彬,一身錦白通袖袍兒,頭戴冠巾,迎風飄蕩,平添了幾分瀟灑。

    但是跟眼前這人相比,那就是兩團俗物,而這位,則是彷彿聚天地之鐘靈明秀,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面如冠玉,兩條細眉輕揚,不知驚豔了多少女子。

    古之衛階、宋玉,不過如此。

    「他娘的,男人長那麼俊俏幹什麼,又不能當飯吃,」徐開山小聲嘀咕道,而且看那薛守誠對這『黃公子』隱約透出的親近感,頓時打了個機靈,悄悄往外挪了幾步,多年不見,沒想到薛哥兒也開始走旱道了,怪不得聽說連家裡選的親事都沒同意,這是病的不清啊。

    俺老徐這麼帥氣,看來以後得保持距離了。

    好在他只是心裡想想,真要說出口,估計連他老爹的位置都要挪一挪了。

    「說到同科,我倒是想到了一件趣事,還是從江寧府清平縣聽來的,講的是一個科考學子,」黃公子的聲音,十分的悅耳動聽,若非脖中喉結,險些都會被人誤當作女子。

    「我也聽說過,德隆十五年的江寧鄉試,那個出走的學子,哈哈哈,還真是世間之大,無奇不有,大宗師怕真的是欲哭無淚了,」薛守誠也饒有興趣的道。

    「宦途好似水,東流得失幾時休。選甚王侯黎庶,無常限到難留。爭如解放名韁鎖,且免了閒愁。翌日三丹結正,攜雲卻訪瀛洲,」黃公子輕輕吟了一遍,颯然一笑:「倒是有幾分意趣。」

    「三位公子,獸宴馬上就要開始了,狼公子請三位入席。」有幫眾躬身來報。

    一聽這話,徐開山立馬興奮了起來:「好好好,馬上到,你們水龍幫為非作歹這麼多年,也就做了這麼一件正經事,能有什麼,比鬥人鬥獸更有意思!」

    說完,居然也不等這二位,自己就興沖沖的溜了。

    「別看徐開山毛毛躁躁,做事卻是精細,而且是個地道的武痴,」薛守誠忍不住替自己發上一句,能在這位的眼中留下點印象,絕對可以讓他一輩子受益匪淺。

    「身重步輕,似熊似鳥,看似自然的狀態,卻參雜著殺伐之氣,拳術的確不弱,」黃公子淡淡的道,語氣中卻夾雜著一股傲氣,「做我家三等侍衛是夠格了。」

    薛守誠苦笑一聲,這一位,還真是出了名的眼高於頂。

    「獸宴又是怎麼回事?」

    「水龍幫的把戲,你也知道,珠江、廣海、瓊海、近流洋這些水域的海盜們,至少有一半都是被水龍幫暗中扶持的,他們抓捕了許多海外島嶼的凶獸、野人、島國武士、敵方海盜;再加上他們在嶺南橫行霸道那麼多年,擊敗俘虜了的敵人。」

    「讓他們自相殘殺?」黃公子揚眉。

    「對,武人間的生死搏殺,普通人是很難見到的,還有人獸之間的撕咬角逐,以及其他各類賭局玩法,在水龍幫的支持下,打造出了東南沿海最大的賭場,他們暗中操控著這裡的大多數賭局,據傳每一次的賬目流水,最多能達到數十萬兩白銀。」

    「不過這等大賽,最多三個月舉辦一次,如今為了迎接我們,居然破例了一下,那位狼公子真是有心了,」薛守誠玩味的道。

    「我累了,回去歇息了,」黃公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掉頭便走。

    …………

    「快點,快點,這些泔水馬上清理出去,還有這裡,這裡,上面催的急,貴客們要是聞到一絲味道,我要了你們的小命!」

    伴隨著幾個水龍幫頭目的怒吼聲和皮鞭聲,船底艙數百名衣衫襤褸的奴僕,正在為上面盛大的宴席做著各種服務,成箱的美酒佳餚,以及大量的垃圾殘渣,正在不斷的交換著。

    「那群逆毛驢,又把幾個奴婢給打死了,給我拉幾個人先頂上去!」

    此話一出,幾乎所有的奴僕都畏縮的往後退,哪怕皮鞭子不斷的抽來,那可是玩命的活兒,去服侍那些即將參與生死搏殺的人獸們。

    那些人物,能跟水龍幫作對,就算失敗,百分百是凶神惡煞之徒。

    那些野獸,都是從海外各島嶼捕捉來的怪物,聽說比最凶悍的虎豹豺狼都要殘暴十倍。

    尤其是死前的生命,向來是最暴躁的,明知要被自己的死敵當作賺錢工具,那種忿怒和暴虐,是需要宣洩的。

    所以,在那裡服侍的僕役,一場獸宴舉辦下來,活下來的寥寥無幾。

    「你、你你、還有你,都跟老子走,」管理此間的大頭目匆匆跑下來,隨手點了十來個,還想躲避逃脫的,一刀一個,直接削掉了腦袋,人血灑了滿地,也涼了人心。

    「去那邊幹活,能多拿一份銀子,別給臉不要臉,」大頭目彎腰,刀面往屍體上擦了擦,陰冷的目光掃了一圈,倒也不全是所有人都『不要臉』。

    有一位,自始至終都站在原地,蓬頭垢面,看不清模樣,哪怕被點上了,也沉默著沒有表情。

    『是個有膽的人,』大頭目滿意的點了點頭,或許可以給個底層幫眾的位置,當然,前提是他能活下來。

    「放機靈點,記住,你們要做的,只是服侍那些人洗漱穿衣,而且有幫中精銳鎮壓著,不會真的出事。」

    「做的好了,水龍幫不會忘記各位的!」大頭目最後看了那垢面男一眼。

    垢面男,不,是寇立心中苦笑了聲,幫內干將都被自己打死,水龍幫怎麼可能忘的了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29
第二十一章 紅色藥丸

    寇立之所以會混到這艘樓船上,真的只能說是機緣巧合,他本想從海路回武館,奈何沿海的每一個舵口、水港,都有被水龍幫盤查的跡象。

    他拳術境界再高,一旦在海上被發現,照樣是揉扁搓圓的下場。

    然而陸路也是同樣的情況,水龍幫在每一個重要的關口、城門、驛站中設下眼線,雖然靠著強化過的耳力和視力,大多數情況都能避開,但也有些不得不經過的地方。

    他總得吃飯,總得睡覺,而只要進城,便要出示路引,就要被人審查,那就必然會暴露。

    正當寇立糾結著,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一路荒郊野外,花上數月時間,繞一大圈再回觀潮,帶著水龍幫旗幟的賭船出現了。

    而他也從別人的嘴裡知道,這獸宴的來歷,靈機一動,這不就是燈下黑麼,只要自己能夠混入水龍幫的船中,誰還會在自己的船上刻意的搜查敵人。

    而且這艘船的終點正是觀潮的最北邊,只要到時候下了船,從後方繞回武館,同樣能避開水龍幫眼線,一舉兩得。

    但關鍵在於,怎麼混入船中,畢竟保不準船上就有見過自己的幫眾。

    好在關鍵時刻,鄭寶兒顯靈了,他突然回憶起當初寶兒被烏賊噴成外國小朋友的畫面。

    被染黑的皮膚,再加上這一個月中,自己從未清洗過的模樣,居然真的讓他成功混了進去,本打算低調個一段時間,船一靠岸便溜走,沒想事趕事,又碰上了這茬。

    獸宴其實早在兩個時辰前就開始了,按照從船艙中聽到的動靜來看,每隔個兩炷香時間,就會有一場廝殺。

    能打出來的拳師畢竟是很少的,而水龍幫居然捨得拿他們來取悅觀眾,怪不得這賭船的生意能做的這麼大。

    只不過,這些參加獸場的拳術高手們,絕大多數應該都不是自願的吧。

    在胡思亂想間,寇立一行十人,被帶到了一個被看守的地道中,伴隨著鐵鏈『嘎吱嘎吱』的搖動聲,巨大的鐵板被吊了起來,各種各樣的嘶吼聲化作音浪,噴薄而出。

    就算是大頭目,也是神色一緊,至於其他人,早就被嚇的兩股顫慄,黃湯順著褲腳滴了下去。

    寇立雙眼眯了眯,這些凶悍殘暴的角色,又跟水龍幫有深仇大恨,若是放出去,應該能給對方製造出不小的麻煩吧。

    「走!!」

    通道下面,陰暗而潮濕,兩側是一間間鐵牢,柵欄通體純鐵,足有小臂粗細,江湖高手也是人,他們不是神仙。

    羅嚴宗當初向他展示過打法的極限,雖然看起來也不可思議,至少還沒達到只憑肉身,就能劈銅斷鐵的層次。

    再然後,寇立等人,就被一人分派了一個木桶,一個毛刷,幾條干巾,和一套看起來很拉風的戰袍。

    「現在按照分配,一人負責一座監牢,幫裡面的人刷洗身體,換衣服,那些傢伙都被灌下了麻醉湯,只要小心,一般不會出事。」負責看守的幫眾分配道。

    『一般不會出事,那就是肯定會出事了,』寇立在心裡誹謗了下,不出事的話,怎麼會輪到他們。

    大頭目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隨手一指:「你、還有你,你們兩個,去給這兩個監牢中的傢伙清理身體。」

    被點到的兩個人,在恐懼的作用下,渾身都打著擺子,但在大頭目冷酷的眼神中,想想之前被砍掉的人頭,渾身顫抖著走進了陰暗的牢門中。

    片刻過後,洗刷的聲音響起,似乎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就連幾個虎視眈眈的水龍幫眾,眼角都緩和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一聲悶哼聲從左邊牢籠中響起。

    「啊!!!」

    伴隨著僕役的慘叫,撕咬聲、低吼聲、撞牆聲同時響起,『啪』的一下,一條斷臂被拋出了門外,五指少了三根,剩下兩根還在抽搐著。

    守門的兩個幫眾,在得到大頭目的示意下,提著鐵皮裹著的紅木硬棒便衝了進去,不一會兒功夫,就傳出了棍棒悶擊聲。

    寇立看著這木棒,忽然想到了他之前在站樁時,聽到過大黑熊對於棍棒的評價,『降真紅木為最佳、文楠紫檀次之、花梨又次之。桿長六寸,中徑五分、頭圓尾尖即為合式。』

    這種挑選棍棒的方式,當然不是為了挑水合適,而是為了鬆氣血,為了站硬樁的需要,材質越好的木棒,就越容易散拳師氣血,那站樁的效果就越好。

    當然,也越容易對付拳腳精深的打家。

    終於,抽打聲結束,紅木硬棒的棍頭上,還沾了些黏糊糊的紅色粘稠物,看的大頭目微微皺眉:「別弄死了,外面的那些款爺可還等著呢。」

    「沒忘記您的吩咐,不打臉和手腳,盡對衣服能擋住的地方招呼著,」其中一個幫眾嬉皮笑臉的道。

    大頭目點了點頭,目光一轉,點向了寇立,然後又指向之前那發出慘叫聲的牢籠中,意思很明顯,清洗還沒結束呢。

    其他人的眼光中,頓時傳來慶幸與幸災樂禍,不過一想到接下來就會輪到自己,又露出深深的悲哀來。

    然而寇立的眼中,卻始終充斥著平靜,這就是為什麼他要走那條危機四伏、幾無可能的道路。

    再世為人,性命絕不可交於人手!

    牢房裡躺著兩個人,至少可以確定一個死了,之前的那個奴役,就像是個破布娃娃,被扯的幾乎不成人形,肉眼可見,已有四個拳頭大的血洞。

    而對面這位,一頭半灰半白的頭髮,看不起臉面,雙手明顯比常人大上一圈,五指上的血水還沒幹涸,『呼呼』的喘氣聲像是耕地老牛似的。

    寇立又看到了他那鼓起的太陽穴,看來是個外家高手,雖然年齡大了些,但至少是追魂狼一個檔次的。

    四梢變化的高手。

    但如今,這位高手,卻像是爛泥一樣被關在囚牢裡,準備像斗犬一樣的讓人觀賞廝殺,只能說是時也命也。

    寇立對此倒沒什麼想法,他對於別人的死活,向來缺乏必要的關注,浮屠世界,真正能指望的,怕是也就只有自己。

    之前的奴僕,已經將對方撥的跟光豬似的,他要做的,就是將木桶中水倒下,然後像刷豬似的刷上一遍,最後用布擦乾,再套上那套拉風的戰袍就算完事了。

    在這期間,寇立一直保持著百分百的警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對方就算是被灌足了麻醉湯,那也是個練出勁兒的拳師。

    不過寇立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對方現在軟如爛泥,待會兒還怎麼上場打鬥,而且這傢伙會這麼聽話,而不是半途乘機逃走?

    就這一小下分神之際,忽然皮毛一緊,五指下意識的一抓一放,帶動小臂、大臂,乃至肩胛骨的搖動,脊椎受此影響,瞬間撐到極限,像是捕食的最後姿態,流暢性的彎弓。

    鼻間風聲一閃,似鉤似掌的抓撩直接掃過,好似鷹隼抓人,他不知道這一招是哪套拳術的,但是寇立可以肯定,就算將他的腦袋換成大理岩石,也能插出五個孔來。

    寇立眼中厲芒一閃,虎爪剛要撩出,將對方撲殺當場,不過餘光一掃,就看見牢門處隱現的幾道黑影,這個時候,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連忙化爪為指,藉著俯身的姿態,小臂內旋,拔筋轉骨,掌心瞬間變紫紅,看似輕輕的一撩,擦過了對方的肩井穴。

    肩井:大椎穴與肩峰連線三中點,肩部最高處,屬足少陽膽經,鑽擊之,半身麻木。

    對方瞬間渾身一軟,那好不容易清醒的雙眼,復又渾濁了起來。

    人體約有七百二十處穴位,其中奇穴三十六,傷穴七十二、死穴三十六,合計一百零八個要害穴。

    而就是這一百零八要害穴,分別對應著三掌中的迷魂、追魂、喪魂,奇穴迷魂,能令五感轉化,迷魂致幻,傷穴追魂,殘人不傷命,死穴喪魂,一擊必殺!

    剛剛那一下,就是追魂掌的功效,而這一掌,無論是落在普通人的身上,還是武人的身上,效用都是一樣的。

    試想一下,倘若這一下,是在比武關頭所擊中,那對方無論拳腳如何高超,那都是必死無疑了。

    這才是三魂掌的厲害之處。

    這也是暗殺拳的恐怖之處!

    寇立低頭走了出來,倒是旁邊的水龍幫幫眾,稍稍露出驚訝的表情,沒想到牢房裡的那頭『龍爪雕』這麼聽話。

    要知道對方當年也是一方豪傑,就是得罪了水龍幫,不僅基業沒了,連妻女都被幫中一位長老養了金絲雀,還隔三差五的被帶去探望他,賣弄風騷,當面調笑,深仇大恨,簡直是難以言表。

    之前那批僕役,倒是有一半死在他的手上,看來終於沒了力氣,這個僕役倒是好運。

    大頭目見狀更加滿意,自己走進了牢中,在寇立的暗中窺視下,摸出了三顆紅丸,塞入了對方的嘴中。

    然後兩個幫眾就把他帶出了暗道,片刻過後,上層的歡呼聲再度響起。

    原來是這麼回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1
第二十二章 殺人放火

    「啊!」

    「快、快拉住它!」

    「別動刀子,你不知道它有多重要,你不想要命了!」

    『嘶啦』一聲,人影直接重重的砸在了牆面上,隨後軟軟倒地,那鐵柱子上,是濃稠稠的血肉。

    死去這個人,是水龍幫的幫眾,而且還是個小頭目。

    寇立見狀不妙之下,背脊一頂,扭筋拔骨,撲了半丈遠,一下子抱住了那拳頭粗的鐵鏈子,往下扯去。

    「拉!」

    「往下拉!」

    伴隨著鐵頭紅棍『噼裡啪啦』的砸下,鏈子盡頭的那隻怪獸,終於消停了下來,當然,這是在又撲殺了三個奴僕之後。

    那是只體型巨大的豹子,四肢有如樁子粗,頭圓頸長,舒展開來的身子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優雅和殘忍,稀疏的獸毛低下,是銅錢大的斑點鱗片。

    按照頭目的說法,這是海外某島嶼上的凶獸,是被當地人供奉起來的存在,當初為了抓捕它,足足犧牲了四個幫內拳師。

    「不錯,你算是有種,等這次任務結束後,可以來找我,給你安排個好差事,」大頭目滿意的點了點頭,剛剛那種情況,就連其他幫眾都沒反應過來,這個奴仆倒是有些膽色。

    寇立默默的掃了一遍被咬死的三具屍體,剛剛那種情況,待在原地才是找死,但沒想到在其他人的眼裡,就變成了有膽色。

    「叼它老母,麻醉湯完全沒用,每次放這銅錢豹出來就要出事,要我說,乾脆就直接先放上幾碗血,看它還有什麼精力折騰。」小頭目怒道,剛剛死去的那個,和他可是拜把子的關係。

    「閉上你的鳥嘴!」大頭目怒罵道:「這可是長老們的心頭好,你當他們真捨得放它出去廝殺,那都是為了激發它的野性,好在最後關頭,挖出心臟做藥引,對於武人來說,這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寇立這才明白,像是這類怪獸,還有這等作用。

    距離獸宴開啟已經過了兩日,寇立等人也至少放出了二十多個囚犯,在這期間,又有四個奴僕被殺,加上剛剛那三個,現在剩下的,就只有寇立,和另外一個小個子了。

    不過寇立的表現,也成功刷出了普通幫眾的好感,敢拚命敢做事,冤大頭誰不喜歡。

    「再熬個半天,也就結束了,」某個普通幫眾也忍不住感慨道,在這種環境下,就算是他們,精神也是時刻緊繃著,畢竟這個過程中,他們也是有生命危險的。

    之前就有一個幫眾,一時不察,給人服藥的時候被活生生勒死了。

    「上面有安排,這裡就交給你們,快結束了,被給我惹出事,」大頭目叮囑了幾句,便帶著兩個親信離開了,這裡剩下的,除了奴僕外,只剩下五個水龍幫幫眾了。

    「哪一次都是這樣,髒活累活全都指派給我們,能有什麼安排,還不是邀功討好去,」有個幫眾不滿的嘀咕道。

    不過這大頭目一走,其他人也頓時鬆懈下來,其中一個幫眾有氣無力的道:「那個黑臉,去給最左邊那個牢房裡的傢伙洗洗,對了,把這三顆豹胎丸也給帶去。」

    「你瘋了,這種事讓他去做!」有人驚道。

    「這有甚大不了的,吃顆藥而已,再說了,老大不是看上這傢伙了嘛,指不定明天人家就跟咱們一樣,提前教教自家兄弟怎麼幹活,難道不是好事?」

    寇立默不作聲的走上前,接過對方手上的鑰匙和三顆紅丸,忽然道:「三顆夠嗎?」

    「原來你會說話,」幫眾愣了愣,然後猛的爆笑起來:「你在說什麼鬼,別說三顆了,就是一顆,都能使大象發狂、貓兔食人,你說三顆夠不夠!」

    寇立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藥力的深淺,若是這般,或許半顆便能令人在發狂之餘,還保留某些神智。

    由於事先用迷魂掌打了穴,接下來的囚犯都乖的很,加上看守幫眾們已經劃起了水,寇立甚至還有閒心逛一圈。

    除了那隻銅錢豹外,寇立在牢籠的深處,還發現了另外幾隻模樣怪異的野獸,看其模樣,都是些虎狼豺豹之類,但不僅體型大了一圈,某些部位也都畸形起來,就算被灌入了大量的麻醉湯,依舊齜牙咧嘴,野性難馴。

    之前剛進暗道聽到的吼聲,就是它們發出來的。

    至於通道的另一頭,則是直通那獸宴的武場,約有八十丈的距離,這是寇立根據腳步聲判斷出來的。

    他還是沒有動手,雖然水龍幫是敵人,他不介意給對方上上眼藥、找找茬,但這是自己在安全的前提下,冒著生命危險去鬥氣找茬,這不是他的作風。

    就是因為知道生命的寶貴,才想著去超越生命,好勇鬥狠,只能逞一時威風,他要的,是滿載歲月的風光。

    寇立轉到了之前的入口,除了層層把關的水龍幫好手外,那足有千斤的大鐵板,一旦裡面動靜傳出,上面的人便能立刻操縱機關,鐵閘一合,神仙也難救了。

    『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眼看著距離他下船的時間越來越少,耳邊甚至能聽到海浪撞擊礁石發出的動靜,寇立心中也不由的有些惋惜。

    被人圍追堵截那麼久,任誰還沒點火氣。

    只不過寇立迅速的將這點念頭斬斷,長生路上,該勇猛精進的時候得勇猛精進,該忍氣吞聲的時候,那也得忍的。

    無腦的狂突猛進,肆意妄為,那是找死!

    「有賊!」

    「不對勁,冰神水不見了,快點,快點去查!」

    「糟了,不對勁,有人強闖入獸場。」

    「賊人要衝下船,擋住!」

    寇立的耳朵忽然動了動,只是身子不動,依舊保持平靜,只是拳頭業已稍稍捏緊。

    「怎麼回事?」終於,另外的幾位守衛幫眾也聽到了動靜,連忙向上問道。

    可惜,上面空空蕩蕩的沒有回音,似乎就連把守機關的人,都不見了。

    「見鬼了,什麼人敢在我們水龍幫地盤搗亂!」幾個幫眾急躁的走來走去,手中紅棍、腰間的砍刀,都已捏緊了。

    寇立依舊縮在一邊,陰暗、渺小、不起眼。

    沉重的腳步聲從暗道中響起,幾人頓時神情一緊,然後,一顆磨盤石大小的豹頭探了出來,只是神情萎靡,而且身上還佔著不少血跡。

    「外面有人強闖獸場,盜竊幫中重寶冰泉精髓,我們不得不強行中斷比武,將它帶了回來,好在豹胎丸的副作用發作,它已經狀態萎靡了,馬上把它關起來,這可是呂龍頭要的寶貝!」那正拽著鏈子的幫眾氣喘吁吁道。

    不過這也能看出,銅錢豹的確是精神不振,一個時辰前,這可是連七八個精壯漢子都拉不住,如今一人就可按其頭。

    「那個狗殺材,還不趕緊過來幫爺爺拉一把,你們是吃豬屎長大的嗎?」那幫眾見兩個奴僕還呆愣愣的看著,不由破口大罵。

    小個兒見狀,嚇的一個哆嗦,連忙小跑過去,而寇立卻始終不動,那幫眾見狀,罵的更凶了,若不是手上還拽著鐵鏈子,怕是就要衝過來拳打腳踢了。

    『這可是長老們的心頭好……為了激發它的野性……對於武人來說,這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

    其他幫眾剛想幫這個冤大頭勸上幾句,寇立同時抬起了頭。

    那眼中爆射出的,不是瘋狂和殺意,那又是什麼?

    忍氣吞聲,哪裡比的上殺人放火來的爽利。

    更重要的是,殺人放火還有寶貝可拿,那又怎麼可能不動手!

    身子一抖,彷彿抖出條猛虎來,沉肩垂肘,塌腰挺頸,十趾一扣,抓拿而去。

    伏身之勢、撲食之勇揉雜在一起,身影如箭彈,先是一把扣進了對方的喉嚨處,插出了五個血孔。

    然後借手發勁,甩人如蹭樁,猛虎上硬山,猛虎架子一放一收,背脊和肩胛同時拱起,如同鐵鑿子一般直錐上去,瞬間就把那隻銅錢豹撞翻在地。

    直到這時,其他幾人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冤大頭』,竟是個拳術出色的打家,連忙抽刀砸棍,硬頂上去。

    而最後一個,則是反衝向出口,無論是叫人也好,關門也罷,總之要將此人困在此地。

    寇立知道,一旦讓他成功,自己拳術再高也不抵事了。

    虎抖蝨子,搖步擺身,刀口半點沒有沾身,而兩條紅棍,也只是擦到了邊角,體內氣血一縮,若非寇立猛虎拳已經有了跟腳,拳家子險些就告破了。

    不愧是破氣紅木,的確是能散氣血,只不過寇立如今早已今非昔比,扭筋拔骨,穿插拍掌,小臂彷彿轉了一圈,擠壓的五指好似血爪。

    『啪』『啪』『啪』幾聲輕響,三人瞬間栽倒在地,面色烏黑,還有濃血混雜著碎片從嘴裡流出。

    章門穴,死穴,於第一乳肋前端,腹內、外斜肌及腹橫肌中,系足闕陰肝經,太陰、厥陰,擊中後衝擊肝臟和脾臟,破壞隔肌膜,破兩髒、大出血。

    一招三命之後,寇立迅速衝到最後一人面前,扭筋、轉髖、拔拳。

    拳打一氣連,爆發於腰間。噴氣要怒發,乾脆又利灑。

    拳面汗珠潑灑而出,『咔嚓』兩聲,紅棍連同肋骨,一同被戳斷了開。

    那剛爬到一半的幫眾忽然感受到後面沒了動靜,忍不住一愣,剛剛低頭,腳踝就像是被鐵鉗子卡住似的,然後一股巨力猛的傳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1
第二十三章 燒香拜鬼

    『噗』的一聲悶響,最終,那銅錢豹也沒有逃脫厄運,肚皮的薄弱處被挖出好大一個血洞,從中取出那顆拳頭大的心臟,居然還跳動著。

    果然是千金難買的活藥,這顆心臟散出來的,並不全是血腥氣,還有一股濃濃的腥羶氣,就像是百骨湯的味道。

    寇立找了塊布包好,然後放入自己的懷中,兩隻小臂這才像是扭曲了的機關,旋轉近一圈,恢復原位。

    小臂內側很快顯出斑斑點點的淤青紅紫,不用觀想,寇立便就知道,這是經絡破損、皮肉拉傷,尋常治療手段,至少要養上十來天。

    打抽魂擊,點穴致命,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要不是他有『入微』的能力,能精準的感受到身體內部的每一絲變化,也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掌握這套點穴掌法。

    但與能得到的好處相比,這些小傷就不算什麼了。

    短短數月的功夫,當初在青泥巷子口,要靠著搏命和運氣,才從砍人隊中拼出去的自己,如今對付五個持刀拿棍的幫眾打手,已經是手到擒來。

    其實若是真槍實彈的打上一場,或許還要糾纏一段時間,運氣不好,還要被砍上兩刀,但三魂掌的作用,對於這些普通打手來說,實在是bug般的存在。

    時間緊迫,這些念頭只在腦海中閃過一瞬,寇立迅速的把鑰匙和裝豹胎丸的瓶子摸出,將牢門一一打開。

    「我知道你們只是被灌入了麻醉湯,意識依然清醒,能感受到外界的變化,剛剛的話你們也聽到了,豹胎丸的藥力只服用半顆的話,應該能沖抵麻醉湯的藥力,至於能不能守住神智,那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老天爺不給你們機會,我給你們,但機會也只有一次!」

    寇立將一扇又一扇的牢門打開,也不在乎裡面人的想法,只丟了一顆豹胎丸進去,吃與不吃,隨他們,不過在打開最後一間牢門時,卻是見到一個『怪人』。

    這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刻著紋身,還特意用染料染了一遍,好似一條五彩斑斕的大魚,讓他看著頗有些眼熟。

    「多謝恩公,」那人掙紮著道。

    「龍戶?」寇立忽然開口,他終於想起來,對方身上的紋身和氣質,跟魯志雄頗為相似。

    「是,我叫鱷仔。」

    「認識魯志雄嗎?」

    那人先是一愣,然後眼中爆發出仇恨的光彩,咬牙切齒的道:「認識,當然認識,我能落到這個下場,都是拜他所賜,你要是他的朋友,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遲早會找他報仇的!」

    寇立眼中的殺意漸漸斂去,露出一絲笑容來,道:「這麼巧,我也是,希望你能活下來。」

    轉身便欲離開,畢竟再不走的話,那幾個野獸就要出籠了,不過忽然沉吟片刻,又道:「你如果活下來,又想要報仇,可以來尋我……」

    …………

    樓船的最頂部,幾十個水龍幫大小頭目,包括幫內供養的拳師,無不心驚膽顫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股壓抑氛圍在這些凶惡之徒的四周產生,有好幾位,已是滿頭大汗。

    對方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曾經有一次,一個幹事做錯了一件他吩咐的小事,被吊在家門口,用鹽水鞭子足足抽打了三天。

    而這個幹事,還是某位長老最喜歡的小侄子。

    年輕人模樣俊逸,一身通水青潞袍,再加上打扮精緻的樣貌,若在別的地方,絕對是浮世佳公子,而非有著『水龍幫小龍頭』之稱的狼公子。

    唯獨他那雙眼珠,陰冷、泛黃、凸起,破壞了他的樣貌,也顯示了他的個性,凶殘、暴虐,就像是剛剛成年的頭狼。

    那雙眼睛,正是狼之眸!

    「客人們,都安頓好了?」

    「是是,沒有人出事,就是粵州綢緞行的周行長,被那賊人拍斷了一截骨頭,不過無事,絕無大事!」

    看著狼公子望過來的無情眼神,那人頓時嚇的渾身一顫,幫內的酷刑,他可不想嘗上一遍。

    「周行長,那可是我們的老朋友了,前前後後在賭船上,花了約有萬兩銀子,聽說最近還打算抵押地契,我們水龍幫可不是那種逼財害命的那種賊人,這些債務,當然是一筆勾銷,周行長也是知恩圖報,最近還打算帶我們領入門賺點小錢……」

    『那可不是小錢,』有幾個頭目在心中誹謗,開海二十年,大魚吞小魚,小魚吞蝦米,商行這種壟斷性組織漸漸成行,外來人再想進入其中撈食,也就越來越困難了。

    水龍幫的確是地頭蛇,但地頭蛇也有做不到的事,綢緞行的後台不比他們弱,而且背後還有金陵幾大織造府的關係,惹了對方,甚至可以直接斷絕水龍幫大部分的綢緞布料來源,所以,狼公子一直想要在綢緞行中參上一股。

    可惜別人又不是傻子,水龍幫的吃相一向難看,向來被排擠在外,不入其門,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機會,其他人都為負責守衛的那個林頭目感到悲哀。

    降職是肯定,妻兒老小能不能保住,那才是個問題。

    林頭目終於忍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道:「公子、公子你饒過我一次,我林三彪不說為幫中出生入死,但渾身上下也被砍過十幾刀,沒有大功,但也從沒放過多少錯誤,您饒過我這一次吧,小的可還做過老龍頭的親衛……」

    「三彪叔說什麼傻話,」狼公子忽然輕輕一笑,將對方扶起來,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對方是縱橫南北的獨臂大盜呢,誰又能想到,這位江洋大盜會光臨我們水龍幫,畢竟三彪叔你也老了,回去好好養老吧。」

    「謝謝,謝謝公子——」

    話音未落,大門『砰』的一下,被破了進來,來人驚恐的道:「不好了,暗道里的那些奴隸,都被人放出來了,現在正在船上大開殺戒,就連週會長,都被東極島捕獲的銀熊咬死了。」

    狼公子攙扶對方的手掌猛的一緊,面無表情的道:「那幾個貴客呢?」

    「黃、黃公子被人挾持住,賊人正向外逃去!」

    『咔嚓』一聲,林三彪的手臂直接被捏斷,隨後腦袋就被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慘叫聲直接被堵在了口中,同一時間,狼公子的手中,多了一根兩尺長的銀針,滿臉猙獰,直接往眼珠子上戳去。

    「痴線、蠢貨、幹你娘,一個獨臂盜已經是砸了我們賭船的招牌,再死了人,連底子都保不住了,幫內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彪叔,彪叔,關鍵時候你怎麼不彪啊!」

    直到對方的腦袋已經被紮成馬蜂窩,眼珠子上十幾個小孔,粘稠眼液滑落在地,狼公子這才擦了擦手,獰笑道:「在我的地盤,劫持我的貴賓,好啊,好啊,夠膽,夠種,嶺南的地界兒,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走吧,等弄死這傢伙之後,回頭燒柱香給拜一拜,我們水龍幫最近霉運當頭,就需要這種陰魂厲鬼守門戶!」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1
第二十四章 搏殺

    一炷香前——

    寇立剛爬出暗道,就見一個水龍幫幫眾昏迷在洞口,而在樓船的後方,隱約還傳來廝殺叫喊之聲,不到十丈開外,正是水港碼頭。

    很好,這區區十丈,對於他體力來說完全不是問題,趁對方還被糾纏的功夫,正是逃離的大好時機。

    正當寇立欲潛水之際,耳中忽然聽出幾絲破空之聲,不同於弓箭拉放出去的崩響,卻像是毒蛇吐信的聲響。

    心神一顫,身子忽然傳來一陣極度緊張感,雙手下意識的一抓一放,層層骨節立刻下壓,就像是壓實了的彈簧,整個人一撲兩丈遠,翻身就是一個打滾,藏在樓船的立柱後。

    『噗——』

    而在他原來所在的地方,兩根鐵箭已近半沒入地面,箭羽顫顫,片刻過後,兩個手持大黃硬弩的幫眾便就出現在視線中。

    「奇怪,剛剛明明看到有人影在這裡晃動,」一人道。

    「你別胡來,那獨臂大盜已經被我們逼到了後方,前面哪還有人,如果是貴客怎麼辦,狼公子已經很生氣了!」另一人不滿道。

    「不可能,貴客們都已經被安置好了,嘿,這官兵的制弩就是好用,雖然提起來很沉,但據說能二十丈內不失準星,五十丈還能破甲,這次一下子調來了百副,那獨臂盜到我們水龍幫惹事,簡直是找死——」

    兩道人影漸漸走開,可是寇立背後卻已有些汗濕,他意識到自己自滿了,拳術雖然厲害,但拳術也不是萬能的,三丈之內,自己或許能在這些軍弩未放之前,撲殺對手。

    但是三丈之外,對方完全可以將自己放風箏放死,人數隻要超過三個,那自己想逃都難。

    更何況人家足有百副,這水龍幫還真是令人膽寒的無法無天,官軍武器啊!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暗道里的那些囚犯拳師鬧騰起來,自己再趁亂離開,不然一旦跳入大海,簡直就是活靶子,這種弩器,就相當於古代版的火器。』

    寇立打定主意,身子一縮,屈膝下蹲,雙膝相靠,使雙腿成剪子狀,稱為『剪子股』,腳面崩著地面,五趾立即抓地,滴溜溜的往樓船內爬去。

    老虎腳上有肉胎,走路輕巧無聲,龐大的身軀,卻能有貓之輕捷靈巧,仗著強化過的聽力和視力,寇立不斷避開有守衛和船客所在的地方。

    漸漸的,寇立溜到船上第五層,整整一層,船上面似乎都沒有人,而耳朵中也傳來了打鬥聲和嘶吼聲。

    暗道里的囚犯,他一共放出了十八個,基本上都是煉過四梢的狠角色,個個拳術凶狠厲害,不凶狠的早就在比賽中被打死了。

    而當這些人的怒火爆發宣洩之時,就算是水龍幫,也絕非一時半會兒能搞定,自己的機會來了!

    寇立心中暗喜,剛準備跑路,『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這空蕩蕩的一層,居然有人,而自己居然沒聽到對方的腳步聲?!

    黃公子愣了愣,他沒想到水龍幫安排的住所中,居然還會有賊人,雖然之前護衛已經解釋過,那是鼎鼎大名的獨臂盜,但是眼前這位衣衫襤褸、做奴僕打扮的,又是誰人?

    尷尬的沉默之後,黃公子率先開了口:「艙底的船工?」

    「是、是,小人被那強賊嚇破了膽,誤闖了此地,還請貴人諒解,這就滾,這就滾。」

    看著那船工離開的背影,黃公子越看越是不對,他是出生在極富貴的人家,僕從數以百計,長久熏陶下,他能通過每一個奴僕的眼神、動作、神態,感受出他們的情緒。

    但是眼前這位,實在是太平靜了,貌似謙卑,蓬頭垢面,但雙眼透出的神采,就像自己在夜中遊覽的西湖,靜影沉璧、波瀾不驚。

    而一旦爆發出來,卻又是另一番景象,激流澎湃、驚濤駭浪!

    不知為何,他竟然從這卑微的奴役身上,看到了天地自然的險惡。

    黃公子雙眼猛的一縮,對方雖然有意遮蔽,但是在雙手、袖口處,他看到暗紅色的污漬,這是鮮血乾涸後的殘跡。

    「你——」

    黃公子眼一花,就見得對方的肩胛骨像是扇子般的張開,脊柱好像都要把背部給頂穿,明明是人形,卻又彷彿化作一隻吊睛白虎,撕咬撲來。

    雖然這位黃公子只能算是粗涉拳術,但家底實在豪奢,就連四大煉級別的高手,也只能做他的護衛,所以眼界自然非常高。

    始坎、次兌、飛九宮,腳步一轉一晃,拔肩翻腕,手中摺扇劍戳而出,正點在虎撲之勢,將盡未盡之際,這是最強一點,也是最弱的一點。

    而這簡單的一招,在寇立眼中就完全不一樣了,明明速度不快、架子不穩,但就像是袖袍滾滾的神仙,居高臨下,抹殺你死!

    這一招喚作神仙劍,乃是超越獨門拳勁的一種武道至高絕學,這黃公子雖然只能模擬其中一兩分的氣質,但配合著他的性格、家世,依舊高高在上,領袖絕倫。

    這讓寇立感覺到了『天』的氣質。

    但他是絕不服天的,武叩仙門,粉碎自身的小天地,這只是他要走的第一步,既然天都不算什麼,那眼前的這位,又算個什麼東西!

    老虎彈蝨,渾身骨節一陣錯響,二十根手指腳趾同時往下一抓,虎嘯生風,氣勁又手到腳,再由腳到手,節節貫串,骨帶筋、筋帶肉,竟是毫無借力的情況下,憑空向左挪移半尺,躲過了這一擊。

    黃公子微微一愣,他自己知道這一招並不是無懈可擊的,但是除了那幾位老怪物外,任誰挨上這一招,精神都會一陣恍惚,這畢竟是那一套最高絕學的起手式,居然不受影響?

    『咚』的一聲沉響,寇立四肢砸地,眼角一抽,沒有半點遲鈍,腳掌一踩,轉髖拔筋,在木質地面被踩出一個小凹陷時,虎掌似鋼銼,猛抓急掃。

    「哼!」黃公子心高氣傲,之所以不精拳術,完全是認為武夫無用,再厲害的拳師,也會拜倒在權勢之下,既然如此,何必捨本逐末。

    但她的眼界之高,整個江湖中,怕也是難有人及,瞬間閉上了眼,而白淨如玉的手掌捏成爪形,旋腰擰臂、弓步榻腰,運轉人體十二條大筋,週遭空氣竟如粘稠之狀,爪影一閃,便如雲中探龍爪,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抓向寇立雙目。

    寇立渾身一緊,連忙以童子樁沉氣血,周身氣勁往丹田一縮,瞬間再以百倍速度反彈回來,在險而又險的關頭,架住此爪。

    這個俊美的不像樣的年齡公子冷笑一聲,手中摺扇不知何時飛出,化作暗器,直打中極穴。

    此穴乃三陽、任脈之會,擊中者,能衝擊腹壁動,破氣血。

    此人拳術明明只有入門的水準,但是眼光之高,招式之絕妙,把握時機之恰當,絕對讓人匪夷所思。

    聯想到整整一層樓船,只讓他一人居住,寇立頓時明白,自己又踢到鐵板了。

    寇立踩步陷腰,避過了中級穴,摺扇最終只戳到了胸口,『啪』的一下脆響,一陣劇痛傳來,就算不是骨折,也錯位了。

    粵州這地方,真不愧是九反之地,不是碰上幫派的厲害打家,便是來頭巨大的公子哥,好似每走上一步,都會陷入危險的關口。

    自己要是要是倒在了這裡,是不是就證明,自己就只能達到這種程度了?

    一想到這裡,寇立雙目一凝,氣勢再起,不退反進,任由對方的精妙招式打在自己的身上,劇痛傳來之前,身子已撞在了對方身上,就好似街頭混混般的無賴打法,雙手死死的箍住對方。

    這身份尊貴的黃公子雙眼陡然睜大,完全沒料到對方如此蠻橫,毫無顧忌,以命搏命,他所處的環境中,便是拳術再高的老前輩,也只是點到為止。

    被按倒地上的時候,這位黃公子都有些懵住,剛剛抬頭,『砰』的一下,從出生到現在,從未有過的體驗爆發出來,鼻酸眼黑,腦袋像炸開了鍋,眼水止不住的外流。

    「搞了半天,你也是個紙老虎!」寇立獰笑了聲,打法再精妙,那也是得打在人身上才行,無論拳術再精妙、再厲害,最終打出勁力的深淺,則是靠日積月累的樁功練出來,從這方面來說,對方未必比鄭寶兒要強。

    所以,拼著被對方重傷乃至擊殺的後果,寇立往死裡按住了她,而拚力氣、拼狠勁,那就是很實在的東西了。

    『咚!』『咚!』

    又是兩記頭槌砸來,寇立的腦門破了個口子,而這位絕代公子,雙眼青腫、額頭鼓起,直接被砸的懷疑人生了。

    乘此機會,寇立反手捏住了對方的脖子,死人向來比活人有用,對方眼皮漸漸泛白,嘴裡也『咯咯』直叫喚,身子無意識的掙紮著,但這並無用處。

    只是隨著二人的體態幾乎揉為一體,寇立漸漸能聞到,對付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蘭花香氣。

    變態?兔爺兒?

    還沒等他細想,『咔嚓』一聲,喉嚨被捏碎了,落下一手的粉末。

    粉末?

    然後,寇立就聽到四面八方的弓弩上弦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2
第二十五章 戰而後和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麻煩。

    寇立看著端在四面八方的,足足幾十張勁弩,箭尖吃日光一照,閃爍著冷漠而粗糙的銅光,有的卻是碧油油的光澤,很顯然,淬了毒的更危險。

    能在這囚犯拳師作亂的關口,調了近百人圍攻自己,更加證明這位公子,不,是這位女子的重要程度。

    「把人放開,你承受不起這個代價!」一貫優雅自在的薛守誠,腦袋裡的那根弦已經接近於崩掉,如果眼光能殺人,對方早就被五馬分屍了。

    「別說傻話了,一條船,還有給我一個時辰的時間,」寇立輕鬆的道,只是手像鐵鉗子般捏住這『黃公子』的脖頸,身子更是緊貼在一起,打定了主意,大不了一命換一命。

    『黃公子』聞著這個奴僕身上的汗臭味和腥臭味,眼中寒光能夠將大地冰封,從小到大,她是何等的驕傲,又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若不是為了在狼公子面前隱藏身份,若不是自忖在水龍幫的船上,安全能夠得到保證,自己怎麼可能輕身涉險,被小人所擒。

    她都不敢想像自己如今的模樣,那神韻天光的鳳眼,如今怕是只剩一條縫了,這種儀態氣質的喪失,甚至不如捅她兩刀。

    她寧願承受肉體上的痛苦,也不願意承擔半點精神上的半點侮辱。

    「放箭!」黃公子寒聲道,「我倒是要看看,賤民的命,到底是真的賤不賤?」

    「這裡輪不到你說話的份兒,想不想再涼快一點,」自從知道對方的性別以來,寇立便知道,這事是難善了。

    他都開始懷疑,自己穿越的到底是不是正常的古代,說好的三從四德、大家閨秀呢,燕飛娘、林秀娥,還有眼前這位,一個個的不走尋常路。

    女扮男裝都有了,那代父從軍還遠嗎?

    見這冰塊女還想說什麼,寇立果斷的將另一隻手點在了神藏穴附近,也就是胸部以上,肩部以下,進可攻,退可守。

    黃公子頓時明白了對方的隱藏用意,面色一白,她敢跟對方賭命,但她卻不敢跟對方賭他會不會這麼做。

    貝齒咬斷了都沒用,在這一方面來說,女人天然擁有劣勢,除非是徹底不要臉。

    「好啊,好啊,真當我水龍幫是婊子的後庭,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不就是一條人命,我陪你十條!」狼公子快步上前,一把奪來軍弩,二話不說,『咚』的一聲悶響,釘在了寇立腳前的三尺。

    「試試看,是我瞄的准,還是你躲的准,是你死,她死,還是一起死!」狼公子陰冷一笑,表情恢復到將銀針插入林三彪眼孔前的神態,這表示他已是處於暴怒的邊緣。

    弩箭一根又一根,不斷的釘在寇立的腳前,二人距離越來越近。

    而這個時候,寇立不能退,退一步,就是證明心虛,在這種高度危險的談判中,膽一虛,就要輸九成。

    『咚』『咚』『咚』箭簇跟人一樣,越來越近。

    狼公子別的什麼也不干,緊盯著對方的雙眼,很早就有人說過,他這雙眼睛,泛黃、陰冷、發凸、有狼性,將來不是出人頭地、大富大貴,便是身敗名裂,死無葬身。

    而如今,他看到了另一雙類似的眼睛。

    冷漠、偏執、志向堅定,眼角微彎,尖銳,膈應著世間規矩的尖銳,這種角色,要麼是攀上世間山巔,要麼,就是被滾滾濁世磨的粉身碎骨。

    一雙狼之眼,在機緣巧合之下,碰上了一對鷹之眸,狼和鷹,到底誰能翱翔九天,誰又能狩獵大地,就從這一場交鋒開始!

    氣氛在劍拔弩張中達到了頂點!

    兩個人的視線同時被一道人影擋住了,薛守誠面色發白,腦門上汗珠不斷滑落,雙手張開,再沒半點儒雅的氣質。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他不僅立了,而且還是站在兩堵危牆之間,任一一堵砸下來,他死的比誰都慘。

    「這場鬧劇該結束了,錢,我給你,命,我給你,人,你得給我放走,」薛守誠頓了頓,又轉頭道:「路子,我給你,上面,我幫你牽線,放人!」

    雙方都有好處,只有他的損失,只要賊人知道她身份的高貴,就更不可能殺人滅口,或許不僅僅是轉危為安,還能英雄救美……

    後面忽然傳來一陣嗤笑聲,這是從寇立的嘴中傳出,而薛守誠看到的,也不是『黃公子』感激,乃至愛慕的眼神,而是憤怒、氣惱、咬牙切齒。

    怎麼,難道自己做的不對嗎?

    這不是雙方都想要的?

    自己可是來擦屁股的,自己可是最吃虧的那個啊!

    狼公子的雙眼呈現出暴怒色彩,如果不是殘存的理智在提醒她,他真想一箭扎死對方。

    就憑這種蠢貨的智力,當年自家老爺子到底是怎麼敗給那位薛家家主的,難道就因為他老子跟他一樣蠢?

    錢算什麼,人又算什麼,只要水龍幫的招牌還在,天下三大船幫的招牌還在,該是他們的,誰也搶不走。

    但這是錢的問題嗎!

    水龍幫的招牌砸了一次還能撿起來,再砸一次,那還有用嗎,此時此刻,船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笑話。

    他相信,只要等到明天,賭船上發生的事,就會迅速傳遍整個粵州,乃至嶺南,到了那時,所有敵人都會意識到,原來一向百無禁忌的水龍幫,也會有低頭之時。

    神話一旦打破,暗流洶湧,必然會引起驚濤駭浪。

    尤其還是在這麼個重要的關口!

    他老爹當年被政敵所迫,流放到這蠻夷之地,或許其中就有薛家家主的影子,兩代人花了足足二十年,才打造了水龍幫這艘大船。

    如今這薛家的下一代,也要毀了水龍幫嗎?

    一念至此,狼公子的眼神中,漸漸醞釀出濃郁的殺意,朝廷的門路不只一條,或許,也未必非要委曲求全走老路。

    既然要擺明立場,投名狀總是需要的。

    「戲就不必再演了吧,我若是你,就把樓頂上的那位神射手給撤了,他若是失手,死的未必是我,」寇立冷冷的道。

    然後二話不說,彎腰縮背,果斷將黃公子擋在了對方的射程前。

    「還有這位公子,你最好也注意點,我只要我自己的命,那一位要誰的命,我可就不清楚了。」

    狼公子眼光暴漲,果然,對方不僅看出了自己的安排,連自己剛剛的想法,也猜了個通透。

    這句話一出,再想製造出什麼意外,就真的不能說是意外了。

    藉口的作用,在某些關頭,可以勝過事實,而沒有藉口,就會直面驚濤駭浪。

    對方這一句話,堵死了自己的算計。

    鷹的眼神,還真是讓人厭惡的敏銳。

    「狼公子,船來了,是樓船司的剿匪船!」

    果然,視野範圍內,兩艘武裝十足福船正從海平面上升起,而一直默不作聲的徐開山,頭頂上盤旋著一隻家養的鷹隼。

    「樓船司剿滅海盜,致使有流賊逃竄到水龍幫船隻,這筆損失,我們來賠!」徐開山吊兒郎當的表情上,變的嚴肅而正經。

    狼公子雙目微眯,沉默不語。

    「我徐家兩座官面碼頭,供你們水龍幫卸貨。」

    狼公子抬了抬頭,樓船頂部的神箭手鬆了松弓弦,但方向依舊不改。

    「朝廷以後再有剿滅海盜之事,粵州將軍會請當地商家出力協商,關於軍資購買、人力調配、贓物出售。」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既然協商了,剿誰,不剿誰,那就有說法了。

    不等狼公子開口,徐開山殺氣騰騰的道:「面子裡子都給你了,再想貪,那就開戰吧,水龍幫再厲害,你難道真敢打破我們樓船司衙門,只要你打不掉,我們就拖你,死死的釘住你!」

    水龍幫在嶺南的勢力再強,跟朝廷的能量相比,那也不算什麼了,太平盛世中,誰造反,誰就是找死,無論是誰!

    「而且水龍幫除了你這個狼公子,好像還有個汪船主吧?」

    狼公子忽然笑了起來,在這麼緊張的關口,居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好似碰上了什麼特別好玩的事來。

    「有意思,有意思,我一直以為,粵州是我呂家的囊中之物,沒想先是飛來一頭惡鷹,在我地盤上搶食,你徐開山好似也有點手段,這世道,真是變的越來越有趣了。」

    「我一定會找出你的棲息之地,到時候,我要親手折了你的翅膀,看你還怎麼飛!」狼公子最後深深的看了寇立一眼,彷彿要把他刻在心裡。

    徐開山充其量只是頭雛虎,但是眼前這位,可是真真正正的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雖然二人只是第一次見面,嚴格意義上說甚至都沒有仇怨。

    但狼公子相信自己的直覺,那是屬於狼的直覺!

    「開山——」

    看著薛守誠有些迷茫的神態,徐開山搖了搖頭,果然,太平盛世只能養出富貴閒人,當初他老子還在京城當差時,幾個少年玩伴中,論聰慧、才氣、心志,這位薛才子哪個不是翹屬。

    只是到底未經世事、未經風浪啊,骨頭都軟了,薛家那位把他派到這裡來,估計也有磨練的意圖吧。

    「我做錯了?」薛守誠自言自語,他提出的條件,要比徐開山優越的多,為什麼結局會不同。

    似是看出對方所想,徐開山拍了拍對方肩膀,認真道:「兩軍開戰,從來只有戰而後和,沒有和而後戰的做法,獻城門的事,以後不要做了,丟你們老薛家臉。」

    「我能看出來,雙方都是狠人,狠人是真的不在乎規矩的,那退的就只能是我們這種人,既然是退,那就是服軟認輸,而認輸的話,就要把對方的裡子和面子都照顧好。」

    見對方依舊魂不守舍,徐開山只能無奈的道:「放心,既然已經打和了,那一位黃公,不,黃姑娘就不會有事,對方可是個會把握時機的聰明人,聰明人,是不會幹蠢事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2
第二十六章 炮台

    視線依稀間,還能看到海岸邊的景色,只是那波濤滾滾的海面,如今只剩簡單的輪廓了,只有三艘海船化作的黑點,雷打不動。

    「可以放開我了?」黃公子的語氣冰冷如霜,如果能用一條手臂換對方一條命,她現在就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寇立警戒的望瞭望四周,這才松開箍住對方的手臂,就像是連體嬰,重新裂成兩半。

    這種曖昧的姿勢,已經足足保持了一個時辰。

    沒辦法,若不是那個小白臉最後擋了下,導致樓上的神箭手露出馬腳,他真的差點就被那狼公子給唬住了,當時全副精神都放在對方的弓弩上。

    真要讓他算計成功的話,自己活命的幾率可並不大。

    雖然自己染黑了面孔,又是蓬頭垢面,但他總有種感覺,水龍幫遲早會發現自己的身份,而與那位狼公子,也遲早會有下一次的爭鋒。

    對方輸一次不是輸,而自己只要輸上一次,那就是必死無疑。

    對面的黃公子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等等!」

    「怎麼,你想要違約,還是說,你想要知道我的身份?」黃公子嘴角一揚,露出嘲諷的表情,青腫的臉面,依稀透出令人心動的驚豔。

    寇立搖了搖頭,淡淡道:「知道越多,麻煩就越多,雖然我已經惹了你這個大麻煩,但是能晚一天,還是晚一天的好。」

    黃公子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眼神之中,憤怒、羞惱、殺意、不滿,複雜的很,道:「也希望你晚一天被我找出身份,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也希望如此,」寇立認真的道,如果殺掉對方就能解決麻煩的話,他絕對不介意這麼做,但這明顯不可能,而以對方的地位身份,自己承受不起殺死她的代價。

    「看在我沒有毀約的份上,給我三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你想怎麼對付我都可以,怎樣?」

    「三個月,你想逃!」黃公子冷笑出聲,不過這抽動了她的腫眼,讓她冷豔的表情,多了幾分滑稽。

    「逃,不,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殺不了我了,」寇立聳了聳肩,如是道。

    「先告訴我你的名字,真正的姓名,這樣,或許我會考慮一下,」黃公子揚起了玉脖,譏諷道。

    一個身份不明的綁匪,會告訴被綁者自己的真實身份,在她的心裡,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就像自己不會放棄把對方大卸八塊一般。

    「我叫寇立。」

    黃公子早就準備離開了,聽到這話,忽然微微一愣,寇立,好熟悉的名字,這讓她想到了那個很有意思的讀書人。

    讀書人,和眼前的綁匪是同一個名字?

    她絕不認為二者是同一號人,但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道:「你是哪裡人?」

    「江寧府白馬縣清水鄉,我出生在那裡,」寇立毫不猶豫的道。

    他說的是實話,當然,之所以說實話,便是因為即便告訴對方,對方也拿捏不住自己的把柄。

    那名義上的母親早就不知所蹤,親族更是被屠戮一空,對方能把他怎的?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我會考慮一下。」

    寇立咂咂嘴,黃公子離開時的眼神很是古怪,雖然仇恨憤怒不減當初,但是卻多了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不想深究,女人的心思也深究不得,寇立搖了搖頭,目光一轉,看向了十丈外,一棵樹的背後,零星的血跡落在泥地上,以及低低的喘息聲。

    巧了,居然在這裡碰上了個同行,而且對方很大可能便是從船上逃下來的獨臂盜。

    搖了搖頭,轉身便就離開,他這綁票活兒只是一錘子買賣,所以沒必要跟這位同行交流經驗,更何況以對方的名聲,危險程度堪比狼公子。

    武館中——

    「小師兄,今日怎的又是無精打采的,」蝦頭忍不住關心道:「放心,那八師兄肯定會回來的,大師兄不是派人去找了嘛。」

    「可是、可是寇哥哥說了,最多幾天就回來的,」鄭寶兒忍不住癟了癟嘴,眼眶泛紅的道。

    「那你更要好好用功了,這兩個月,有人可是很想找你的茬呢,」蝦頭忍不住小聲道。

    「那隻蝦醬崽,誰給你膽子胡說八道,我們武館中人,誰不佩服我們天才橫溢的小師弟啊,」一個輕佻狂妄的聲音響起。

    「論天資,誰能跟天生哥你比,一月童子樁,一月硬樁,現在已經開始學拳路了,不是聽魯師兄說了麼,一旦那位師兄再不回來,肯定就是你來頂替他的位置了,」姜水源討好的道。

    「當然,天生仔可是我們龍戶中天賦最好的,又有雄哥指點,可不是那些野路子能比的!」

    「當初就連車家拳的打家都想要收天生仔啦,只是因為雄哥的原因,這才加入我們武館的。」

    「反正林師傅已經回粵州了,收徒也是遲早的事。」

    武館的幾十號人中,有十幾個明顯精壯凶狠一些的漢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魚怪紋身,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稱呼——廣城龍戶。

    而他們簇擁的一個少年,頭髮用小辮子紮緊,左右面頰都紋著海獸紋身,張牙舞爪,青鱗層層,年紀雖然不大,但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野性。

    魯天生雖然沒有言語,但是目光挑釁的盯著鄭寶兒,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飾的凶氣。

    「我聽說,那個寇立半點拳腳都不會,還喜歡到處指點人樁法,不用看就知道是個蠢貨!」

    「寇師兄可不蠢呢,人家可是說過,自己練武天賦強的很呢,」姜水源的話中,自然調侃揶揄的意味更多。

    「果然是蠢貨,說不定早就在外面被人砍死了,」魯天生怪笑道。

    周圍龍戶頓時一陣附和,這些蛋家人,不僅凶悍,在外面向來抱成團,而其他學徒都是窮人漁民出身,自然也不敢跟這些人對嗆。

    再加上如今武館中,教習和內門師兄都不在,越發顯的這些人的地位,靠拳頭打出來的地位。

    然後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擋在了他們面前,糰子臉漲紅,雙手握緊,就像是只憤怒的小公牛。

    「寇哥哥才不是蠢貨,你才是蠢貨,你全家都是蠢貨!」

    …………

    「終於是回來了,」寇立看著不遠處由剝皮大木打出的門欄,稍稍鬆了口氣,也不知鄭寶兒怎麼樣了,更頭疼的是怎麼對羅嚴宗交代,請了三四天的假,結果去了兩個月,真治腎虧都不用這麼久。

    不過剛回到武館,寇立便感到氣氛的不對勁,不少學徒們指指點點,眼神十分詭異,同情、驚訝、幸災樂禍。

    武館出事了?

    還是說,鄭寶兒出事了!

    寇立眼皮一沉,就像是吊睛大蟲發怒前的徵兆,聳搭著眼皮,看似軟綿綿,血盆大口一張,暴起就要食人。

    拳術練到一定境界,言行舉止,都會有拳術的影子,猛虎拳,自然有猛虎的氣質。

    「寇師兄,這裡,這裡!」

    只見在拐角處,被打得跟個豬頭似的蝦頭,正急切的向自己打著招呼。

    在屋內,寇立見到了鄭寶兒,只不過是躺在床上的鄭寶兒,臉上多了幾道口子,更嚴重的傷勢是在頭上,當時情況混亂,也不知是被誰抽了一記,到現在都昏迷不醒。

    除了他之外,少年組的馬源摸了摸青腫的下巴,不時的齜牙咧嘴。

    譚魚更慘,斷了條肋骨,躺在草蓆上直哼哼,倒是王神奴這個崑崙奴後裔,平時呆呆傻傻的,但仗著一把子力氣,居然沒受什麼傷勢。

    氣氛凝重的很,武館從開館到現在,還沒發生過這麼惡劣的鬥毆事件,加上武館中的高層都不在,任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那個白痴,不就仗著從小練武有根基嘛,他娘的裝什麼大尾巴狼,早知道我就多揍他幾拳了,」馬源抽搐著臉,一臉的憤憤不平。

    「你們倒是講義氣,這次真是多謝你們了,」寇立掃了一圈,忽然道,按照蝦頭的說法,起衝突的時候,少年組的四個人,馬源、譚魚、蝦頭、王神奴,是頭一批沖上去的。

    沒有他們,在那群胥家仔中,鄭寶兒估計會被整的更慘。

    「八師兄可是說要指點我樁法的,」蝦頭摸了摸腫脹的臉皮,不好意思的道。

    「我只是看那姓魯的不順眼而已,」馬源硬梆梆的道。

    「我是去拉架的,」譚魚苦笑一聲,但受傷最嚴重的卻也是他,斷了骨頭,沒有小半年養不好。

    「嘿嘿,」王神奴傻傻一笑,沒有說話。

    「那個魯天生,現在在哪裡?」寇立扣了扣指甲,彷彿有虎爪子能從其中彈出來似的。

    「闖了這種禍,當然是第一時間跑了啊,難不成還留在這裡等著被收拾啊,」大門被推開,姜水源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哼!」少年們心性還是比較單純的,對於這種牆頭草,不管平常交情有多好,現在除了冷漠,只剩隔閡,畢竟這傢伙是跟魯天生混的。

    「喂喂,別這麼看著我,要不是我第一時間把家裡最好的大夫叫過來,你們還有力氣瞪我?」姜水源混不在意的道:「那魯天生天生就是個炮仗,天老大他老二,我不把他供起來,他怎麼自己把自己炸死。」

    「要不是小師叔意外引雷,我都快成功啦,身在曹營心在漢,我當然是跟你們一夥的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2
第二十七章 清理門戶

    第二天一大早,鄭小寶仍沒有醒來的跡象,雖然經過大夫診斷,並無什麼後遺症,但昏迷不醒也是事實。

    「小師兄,哎——」蝦頭有些愁眉不展,現在的燒身武館,已經有些風雨欲來的徵兆,就連平素最為擁擠的武場,也沒幾人在專心練武。

    一方是館主林顯師名正言順的徒弟,另一方,則是館中最大的勢力胥家幫,同樣也是觀潮最大的土著,在無人主事的情況下,誰能笑到最後,誰也不知道。

    倒是姜水源小道消息傳個不停,先是鬧事者魯天生被胥家人送去了車家溝學武;車家拳、五象館、燒身館三大拳館齊名並列,就算林顯師真要給徒弟報仇,怕是也不會冒著得罪對方的風險。

    另外一則消息,便是胥家人連夜去找魯志雄,結果魯志雄沒找到,胥家出生的李教習卻聯絡上了,如今正在趕回來的途中。

    「還有,廣城那裡,據說已經運了三車的深海鯊魚骨過來,應該是給小師兄的賠禮,依我看,林師傅就算事後知道此事,也不會拿對方怎麼辦。」姜水源師語氣肯定。

    「小師兄可是林師傅的親傳弟子!」蝦頭不服氣的道。

    「嘿,親兄弟還要明算賬,一個沒見過面的徒弟算什麼,是,我知道小師兄也是有後台的,但他爺爺不是現在還生死未知嘛,而且強龍不壓地頭蛇,武館能平安無事的開到現在,廣城那裡可是功不可沒的,別小看粵州的本地人,對吧,馬兄弟?」

    馬源冷哼一聲,沒有開口。

    其他幾人看著這兩位眉來目去,打著啞謎,都十分不解。

    姜水源嘿嘿一笑,道:「我們這一批的師兄弟中,你們總以為我是家底最厚的,但是你們都不知道,這位馬師弟,可是馬流人的少族長,不信你問問他,他們本地人到底有多威!」

    倒是躺在地上哼哼的譚魚神情一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譚老大你肯定知道的啦,你家就靠著林邑,馬流人,就是馬人啦。」

    「原來你是伏波將軍的後人,」譚魚語氣複雜的道。

    漢建武十八年,伏波將軍馬援平定交趾,既植二銅柱於分茅嶺,又植五銅柱於林邑;建武二十年,馬伏波北還,留兵十餘家於壽冷岸南而守銅柱,遺兵悉姓馬,至隋時三百餘人,今已五百餘戶,土人以其流寓,謂之馬流人,言行衣服與華尚同。

    蛋人、馬人、瑤人、歧人、輋人,皆是嶺南土著,不服王化,只尊族規、土法,散則入山林,聚則數百成千,官府不能治也。

    這是數年前,當地官府上書朝廷的書文,不知怎麼就洩露了出來,倒是引起不小的轟動。

    馬源哼了一聲,「那又怎樣,我如今還不是連頭都不敢冒,躺在地上跟你們一起叫喚。」

    見蝦頭欲言又止,這位冷漠少年乾脆道:「想都別想,那魯天生我以前見過,是龍戶老一代頭人最喜歡的小兒子,若躺在床上的是我,我爹或許會拚命,但是小師兄的事,他怎麼會去管。」

    「真是人離鄉土賤,若是在豫南,誰敢這麼對小師弟,簡直是活膩歪了,」姜水源搖了搖頭,看樣子,連鄭小寶的家世都十分清楚。

    「對了,八師兄呢,好似從昨天夜裡就沒看見他,」蝦頭忽然道。

    「我晚上起來尿尿時,好像見到八師兄在小武場練武。」譚魚道。

    「哪個小武場?」

    「猛虎拳的小武場。」

    燒身武館的武場,除了前面那個大敞廳外,還分有十七個小武場,每一個具是青石岩打造,上面用竹篾茅草覆蓋。

    而每一間武場,都有十幾到二十幾個木樁,每一個木樁子都刻成了各種姿態,代表著拳術的招式。

    在武家的眼中,招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呼吸法、樁功、以及發勁手段,只有這些,才是拳術代代相傳的核心。

    而十七個小武場,便代表著十七套拳術,當學徒們軟硬樁功皆有所成時,便會先在小武場挑選要修行的拳術套路,再由武館教習傳授每一招的發勁方式。

    這就是拳術的傳承方式。

    在猛虎拳的小武場中,共擺放著十八個形態各異的木頭樁子,正是猛虎拳十七式和總綱,而一道人影正在其中鼓蕩拳勁,虎嘯生風。

    『寇哥哥,你教寶兒的變銅板戲法,寶兒學會了呢,我變給你看!』

    扭筋拔骨,五指一抓一放,無形的尾巴高高豎起,身形一伏一起,虎形回身,撥草尋蛇,眨眼間,身影繞著兩根樁子一閃而過,肉眼難見。

    『寇哥哥,寇哥哥,你答應寶兒的,今天要教我寫字做詩的。』

    身影亂轉,臂隨腰動,轉腰蓄力,力達兩手,扣指帶勁,雙手彷彿化作無數道黑影,雙穿喉、掏肋掌、絞手翻、剪子手,『砰砰』發勁。

    『寇哥哥你沒錢的話,就把它當了,應該值不少銀子。』

    膝半躬,腰行如擺柳,十趾一鬆一放,丹田蓄勁爆發,氣血根起根落,如江河倒轉,從腳底板一下子竄到雙臂上,層層手臂肌肉鼓脹開,提膝掄劈,垮虎式,空氣之中,竟是發出一記悶聲爆響。

    『寇哥哥,寶兒會想你的!』

    丹田氣勁外爆,四肢骨節發出鞭炮爆響,雙手雙腳化作身體的發力中心,脊椎後頂,蹬地發力,猛的纏住不遠處的一根碗口大竹,寇立怪吼一聲,青筋暴出,肩肘腕指同時發勁,『啪啪咔咔』一陣脆響,竟在這一瞬間,將這撐頂的大竹子給撕扯成竹條竹片。

    五花坐山架!五花虎抱頭!

    最後輕輕一蹬竹身,雙臂滑轉,似鷹一般在空中飄行一丈,雙手一抓一放,扭身落地,好似胯下坐猛虎,抓韁下鞍,這卻是跨虎式的變招,也是十七式猛虎拳中的最後一式——騎虎抓毛。

    心中有神,方能制降猛虎,能把握住最後一式的精髓,也就徹底貫通了猛虎拳,人虎合一,拳術境界正式晉陞精通,練勁入體,虎勢如錘。

    寇立以怒意催動周身拳勁,狂練一夜,終於參透了拳中所有拳意,以後闖蕩江湖時,也可以頂著猛虎拳傳人的招牌了。

    對此,他卻對此沒有半點放在心上,用行話來說,江湖太小,容不下他這尊大佛。

    只不過今天,他卻要按照江湖規矩辦事。

    清理門戶!

    心中那隻餓虎,已經齜牙吮血,迫不及待要破膛而出了!

    「天生仔在路上發了脾氣,說是又不是他先動的手,那小子不經打,怪的了誰。」

    「其實也對,我們練拳的,誰沒被人打過,受傷了就是自己沒本事,活該!」

    「誰讓人家是林師傅的親傳徒弟,哪來的徒弟,我看沒準是私生子呢。」

    「這話可不能亂說,林師傅待我們還是不錯的,放心,他是親傳弟子,雄哥也是親傳弟子,就算鬧到林師傅面前,也未必是我們吃虧。」

    「對,沒錯,這館裡的吃穿用度,至少有一半是我們胥家人供奉的,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不能還佔老子們便宜。」

    武館宅院中,三兩胥家出生的學徒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著昨天發生的大事,蛋人們在海裡討生活,天性桀驁凶暴,能被魯志雄選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雖然有些畏懼林顯師的威嚴,但說話依舊放肆。

    「不好了,不好了,館裡的招牌被人摘下來了!」

    這一句話,就好似捅了馬蜂窩,一個個精悍的武館學徒們勃然大怒,燒身武館,代表著榮耀,代表著活路,而誰敢阻他們的活路,就是要他們的命。

    「不是,不是外人,是他,是那個八師兄寇立!!!」

    …………

    而在觀潮地區東南方向十里開外,三道人影,兩男一女,女的模樣普通,但是身形高挑,皮膚麥黃,就像是只皮毛豔麗的母豹子。

    「路師妹,事先說好,我們真的只是去交流拳術,你不要半途給我弄出幺蛾子來,燒身館可不是好惹的。」白師兄警告道,他頭戴高冠,身穿灰袍,竹竿子似的身形,輕飄飄的,好似隨時能被風吹走一般。

    「知道啦,白師兄,不過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燒身館要建在這窮鄉僻壤之中,他們只要願意,嶺南不知有多少金主願意供養他們,而且既然是武人,那林顯師為何要阻止他的弟子加入我們粵地的打行。」

    路師妹見對方半點不感興趣,眼珠子一轉,撒嬌道:「師兄,你也有點志氣好嘛,當年就是因為你敗給羅嚴宗,導致我們五象館弟子見他們就自覺低上一頭,若不是熊哥擊敗了他們的岳老二,就真的半點面子保不住了。」

    「那你還拉上我這個敗兵之將,」白師兄自嘲的道。

    「只是平手,不分勝負,」背後那道巨大的黑影悶聲道。

    「你們兩個,」那路師妹忍不住跺了跺腳,「五象館的男人就是靠不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2
第二十八章 頭頂牌匾三尺高

    牌匾一摘,幾乎整個武館都驚動了,等譚魚幾人趕到的時候,就見寇立坐在岳武霍平常喜歡坐的太師椅上,肩扛『燒身武館』這鐵鉤銀劃的四字牌匾,另一隻手上,握著一根鵝蛋粗的白楠木棍,目光一垂,俯視場下眾人。

    這場景太有衝擊力,甚至比平常的武館總教頭還要霸氣幾分,畢竟大黑熊可沒扛過比人還大的招牌。

    「你這廢物想幹什麼!」有武館學徒當即怒道。

    「快把招牌放回去,不然誰都保不住你!」

    「你沒資格坐這把椅子!」

    江湖的規矩,武館的牌匾是不能落地的,一旦落地,牌毀館消,除非是徹徹底底的死敵,不然便是踢館者,也只會把牌匾鄭重其事的存好,等著對方來取。

    因為牌匾一落,便是不死不休了!

    這甚至能牽扯上幾代人的恩怨。

    可如今,這名義上的八師兄,居然真的把牌匾摘下來了,他想要幹什麼?

    「我有預感,今天有大戲要開張了,」姜水源兩眼放光,滿臉興奮。

    蝦頭則是滿臉的擔憂,他膽小怕事,從不敢想像有人會這般做,這寇師兄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群議洶洶到了沸點前,寇立終於直起身子,緩緩站了起來,淡淡的道:「今天,大師兄不在,岳師兄不在,魯師兄不在,羅師兄不在,但武館的規矩,總得要有人給你們教明白。」

    「沒人教,我來教!」

    「教你們什麼是尊師重道,尊老愛幼。」

    「你算那根蔥蒜,樁功都站不好,還好意思教我們,你也配!」一個紋著海鰲紋身的大漢怒罵道,他是胥民出身,而且練武天資不錯,已經練到了第二套拳術,是武館中的中級學徒。

    「就憑我是武館中的八師兄,就憑,我不站樁也能打死你!」

    話語一落,那人只感到腥風撲面,『吼』聲乍起,眼一花間,寇立已經近身三尺,沉肩墜肘、丹田後吸、後腿用力後蹬,腰、臂猛然發勁,大木桿子直直戳到了肩胛骨處,骨塊碎裂的聲音頓時炸開。

    那人兩眼一翻,半個字都沒吐出來,就被戳出兩丈開外,不省人事,手臂也軟軟的垂下來。

    「找死!」

    「敢動鰲哥!」

    兩個親近的學徒當即就衝上來,手上還提著練刀術的無鋒鐵刀,縱使無鋒,亦能斷骨劈肉。

    武館所傳的十七套拳術中,有兩套就是刀術,一套潮起、一套風湧,都是館主林顯師觀天象有感,所創出的刀術。

    潮起展開,有如大海浪潮,一浪接著一浪,氣勢洶湧,威力隨著刀式的疊加而不斷的上升,若是施展出全部威力,刀光甚至有如大海一般浩無邊際。

    雲湧則是有感海上風暴所創,方一使出,刀刀直劈要害,真如肆虐的風暴,讓人半點鬆心不得。

    刀術這等兵械之術,用的再好,都無法讓拳術境界再升一籌,但殺傷力卻遠非空手赤腳可比,最好的例子便是鄭小寶爺爺,已是七八十歲的年齡,拿起槍來,便是水龍幫二狼都不放在眼裡。

    江湖之中,追求拳術最高境界之輩,畢竟只是少數,更多的,則是想要借助拳術這種工具搏權勢富貴。

    所以武館中雖然只這兩套刀術,修習的人卻是最多的,甚至還要超過一般的拳術。

    但在這等刀光風浪中,寇立的身形未必有多快,但在一抖一顫一踩間,卻總能在刀刃及身前,閃避開來。

    「好深厚的老虎彈蝨!」馬源脫口而出,他是有眼光的,自能看出對方把控全身勁力的技巧有多高明,坐臥之威幾如真大蟲。

    十幾招過去,寇立終於找到空隙,手腕一翻,武館牌匾直砸過去,對面學徒下意識的偏了刀光。

    眼見對方刀勢用老,寇立同時扭步前蹭,小虎抱頭,脊柱如桿肘似槍,一蹲一頂,直接砸在對方的臉上,白楠木棍緊隨其後,『啪』的一下,又砸斷一條手臂。

    聽聲辨位,頭也不回,白楠木棍反手一架,便擋住了後背的掄劈,牌匾往上一拋,手臂毛孔瞬間緊縮,凸顯出肌肉層層棱棱,沉胯轉腰、展背順肩,肘部、前臂、拳輪接替為發力點,脊柱一挺,猛虎拳——坐山單鞭!

    「砰!」

    這一抽,正好抽中了刀面,連刀帶人,一起抽趴在地,身上的骨頭斷了幾根,就誰也不知道了。

    這才舉重若輕的接住了牌匾。

    「原來如此!」

    「你怎麼又叫了,」姜水源不滿道,他看不慣對方一驚一乍,好像在場所有人,就他能看懂似的。

    「你懂什麼,寇師兄之前並不是壓不住對方,而是避其鋒芒,他看出這二位刀術銳利有餘,根基不足,必然有由盛而衰的那一剎那,只要把握住那一剎那,便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勝利。」

    「這我當然看的出來!」姜水源不服氣的道。

    「但你看不出來的是,武館的牌匾是用鐵木打造,不僅大如門板,並且通體六十五斤;而白楠武棍長八尺,諢號六點半棍,重二十斤,那麼大的障礙物,近百斤的重量,再在進退之間躲避兩口大刀,換了你,你行嗎?」

    「這!!」姜水源也是嚇到了,這麼重的重量,這寇師兄到底是怎麼撐起來的,除非是——

    「樁勁,」譚魚和馬源異口同聲的道。

    「按照樁功的境界來說,寇師兄已經是軟硬樁功大成了,」剛剛上升到站硬樁層次的譚魚面色複雜道,雖然他心胸不算狹隘,但還是一陣氣悶,這才過了多久?

    距離對方第一次站樁的時間,好似才過了兩個月吧,當初站樁站拉傷時的情景,依稀發生在昨天。

    兩個月,從無到有,站樁練到了控制氣的階段,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倘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怎麼也不可能相信的。

    難道真的像寇師兄所說,他是個練武的天才,站樁站到虛脫,難道是某種神奇的境界?

    當然,辛虧他不知道,寇立站樁的第一天,就已經能控住勁了。

    而在這幾人說話間,寇立又劈倒了五位胥家出身的武館學徒,不是斷手,便是砸腳,就像他們自己說的,練拳的,誰沒被人打過,不巧,他也很贊同這句話。

    至於其他武館學徒,只要不動手,寇立也不會為難他們,畢竟二者是很好區分的,身上有紋身的,基本上都是胥家出生。

    一時間,寇立幾如下山猛虎,左衝右突,無人敢擋,手上楠木棍子,不知砸斷了多少根骨頭,雖然沒有降真紅木鬆氣血的能耐,但是楠木也有楠木的好處。

    結實、耐磨、有勁。

    扛著武館的招牌砸人,這叫做名正言順、清理門戶,任誰都說不破個理來,誰讓人家是武館八師兄!

    勢如猛虎的八師兄!

    「去找李教習來,我們聯手搶了他的招牌!」身下幾個胥家仔互視一眼,其中一個驚慌道。

    能在武館之中擔當教習,最少也是有一兩門拳術練到精通境界,等他回來,一定能制住這寇立。

    而寇立的回應,便是虎行回身,身影一竄即沒,轉身一個屈膝蹬踢,蹬翻了那個說話者。

    不是武館學徒們本事太差,他們的拳術,大多在入門前後徘徊,偶爾的幾個,也能摸上精通的邊兒。

    但是拳術的境界,差一層,便是差一大截,再加上寇立頭頂牌匾加三尺,以勢壓人,以力服人,武館學徒們叫囂的再狠,氣勢也難免減上三分,誰也不敢玩命出手。

    而只要他們不敢合力,寇立便能逐個擊破,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早已是遲了。

    這一打,就成了大人打小孩,哭爹喊娘一大片。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6 13:33
第二十九章 這招牌我在扛

    「嘶,我的腿啊。」

    「手、手好疼!」

    「等雄哥回來,你會知道得罪我們的下場!」仍有人發狠道。

    『咔嚓——』

    當寇立毫不猶豫的,踩斷對方另一條手臂時,這傢伙終於閉上了嘴,順帶白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入眼所見,除去逃走的那一個外,身下的十三個胥家學徒,統統躺在了地上,或是手,或是腳,都呈現怪異的扭曲姿態。

    骨折的還好些,若是骨節粉碎,在這年頭,就真的是無藥可醫,終身殘廢了。

    而剩下的大多數武館學徒,都膽顫心驚的看著那鬼神一般的八師兄,就這身手,誰要再說對方不通拳術的話,那真是鬼都不信。

    眼前慘烈的景象,無一不表明,這位八師兄,比小師兄還要天才,並且殘暴更甚,一連廢了十幾個人的胳膊腿,誰能想到他這麼狠辣。

    「八師兄,接下來怎麼辦?」蝦頭眼神閃爍的道,但畏懼的表情中,還透出幾分喜色,八師兄可是說過,要教他樁法的。

    所以他故意在這人多的場合下去問,就是為了表明,他如今已經是八師兄的人了。

    「讓他們家人來領人,在林師傅沒有回來之前,通通滾回去閉門思過,在燒身武館鬧事,膽子可真大!」

    誰也沒有你的膽子大,敢摘了武館牌匾去教訓人,在場之人無不心中誹謗。

    「八師兄,那些胥民們可都是拔了蘿蔔帶出泥,師兄你大概不知道,這些當地土著,名聲可不是很好,」姜水源討好的道,論起陰謀詭計,這傢伙或許只是一般,但若論見風使舵的本事,那絕對是頂級水準。

    「名聲不好?」寇立似笑非笑,這個地界兒,好人還真沒幾個,哪用的著他提醒。

    「不,師兄,我聽到過一些流言,就是說,那些胥民蛋民們,跟近海的海盜有牽扯。」

    寇立心中一動,他在縣誌中,看過這方面的記載,『……海洋聚劫,常起蛋家,其船雜出海上,多寡無定,或十餘艇為一宗,或三四罟為一朋,每朋有數鄉艇為之醃魚。勢便,輒行攻劫,為商旅害。』

    其中意思很簡單,平常這些胥民靠漁獵為生,得閒時候,看見好欺負的對象時,也不介意做上一票,算是創造額外收入。

    往往就是這種半漁半盜的行為,有親朋好友、妻兒老小掩護,官府最難治理,總不能將這上千戶胥民,通通斬首了去。

    不過真要這麼做,估計還真沒多少冤屈的。

    但這其實並不算什麼,只要是靠海吃飯的,就算是信譽再良好的商家,在海裡若是碰上了能吃的下的同行,也不介意撈上一筆,嶺南,是流放之地,海外,更是法外之地,只要有一絲半點的心善,便會被人連皮帶骨頭,一起吞下去。

    但這偶爾的撈上一把,與職業海盜可不是兩碼事,真正的海盜,那可是連官船都敢沉的。

    姜水源要表達的,難道是這個意思?

    寇立若有深意的看了對方一眼,這年頭,還真是誰也不簡單,就連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林顯師,那個觀潮的大善人,他難道就真的不清楚,魯志雄的背景?

    或許,人家看中的,就是這個背景。

    武館學徒們看著坐在太師椅上,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寇立,都是戰戰兢兢,連離開的想法都不敢有,畏懼之盛,甚至要超過總教頭岳武霍。

    總教頭雖然脾氣暴躁、動輒打罵,但是打心底裡,大家都知道,這位其實是刀子嘴豆腐心,教學嚴格,可從來不是件壞事。

    但這位八師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廢了十幾個人,那就真讓人心驚膽顫、渾身發涼了。

    或許,只有趙教習歸來,才能讓對方氣焰稍減,畢竟,按照武館中流傳的說法,三位教習的實力,其實已經跟館主七個徒弟中,稍弱的幾個差不了多少。

    趙教習要是歸來,怎麼說也能鎮住對方,再不濟,總得把武館的牌匾給搶回來,這可是鎮館之寶,可不能砸在他的手上。

    可惜,從早上到中午,這李教習一直沒有露面,期間倒是來了一批胥民,一言不發的將傷員們帶走,只是看向寇立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仇恨與殺意。

    『背後有個聰明人,』寇立心道,如果這時他們跟自己動起手來,那事情反而簡單了,但他們不動手,這這起事件的性質,就只能是武館的內部糾紛。

    既然是內部糾紛,那麼事件的處理權,就始終把握在一個人的手上,那未曾露面的,自己名義上的師父——林顯師。

    按照蝦頭的說法,林顯師在五天前回館,而歸來的頭一件事,便是把幾個徒弟召集起來,也不知談了些什麼,但是接下來幾天,這些親傳弟子連同三個教習,陸續離館,若是他們任何一個在的話,之前那場鬧劇應該也不會發生。

    想要給鄭寶兒報仇簡單,便是弄死對方也不難,難就難在對於分寸的掌握,畢竟他們接下來還要在武館門下學藝,得罪人可以,但不能得罪所有人。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鄭寶兒安然無恙的醒來,真要有個萬一,那寇立的手段就不會這麼溫柔了。

    既然拳術已經入門,也不必非要死乞白賴的待在一個地方,他是靠本事吃飯的,又不是靠師傅吃飯。

    正當寇立不斷考慮著,未來發生的種種可能時,『砰』的一聲巨響,從門外丟進來一隻鼻青臉腫的『死豬』,而這只『死豬』,正是胥家人久等不至的李教習。

    「怎麼回事,這廢物不會真是你們武館的吧,脾氣這麼惡劣,我見過你們李師傅,挺和善的一人啊,」一隻鹿皮小靴踏在了對方身上,順帶擦了擦爛泥。

    隨後走進來的白師兄一臉的無奈,這路師妹在武館裡,那可是長輩眼中的寵兒,向來無法無天,從來只有欺負人的份兒,但是這次,還真是不怪她。

    誰能想到,觀潮這裡居然這麼偏僻難走,三人繞了半天,居然迷路了,好不容易碰上個人,滿心歡喜的前去問路,偏生對方出言不遜,還率先動手,這就真怪不得他們了。

    「你們夠種,夠膽,居然敢砸我們燒身館的招牌,好大的膽子——」李教習說著說著,忽然愣住了,眼前那人手上拿著的,不正是燒身館的牌匾麼。

    不僅他愣住,就連進門的三人,也都微微一愣,那路師妹甚至還小聲的道:「是不是我們來晚了,燒身館的招牌已經被人給砸了?」

    「瞎說什麼,」白師兄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拱手道:「五象館白鶴,來尋舊友羅嚴宗,不知羅兄可在館中?」

    「白鶴,不是那五象館的大師兄嘛!」

    「蛇鶴雙行白鶴,我們粵地武行中,最出色的打家之一!」

    「就是打拳能引來百鶴圍觀的那位?」

    眾人議論紛紛,然後把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寇立,誰讓他是館中僅存的師兄呢。

    「大師兄不在館中,其他師兄也是如此,三位要是來訪客,不如隔日再來,」寇立平靜的道。

    「這樣啊,那真是白跑一趟了,師妹,我們先回去吧,下次再來,」白鶴鬆了口氣,笑咪咪的勸著旁邊的女人。

    「哼,下一次,下一次我要能出來就見鬼了,當年那件事,難道你們都打算不計較了,那好,今天我就把話放在這裡,虎拳這一路拳,我們五象館才是正宗,以後你們燒身館就不要頂著它的名頭不放了!」

    白鶴面色大變,可惜這時阻止對方已來不及了,見狀,路師妹又補充了句:「反正你們林師傅人送綽號百手師,精修那麼多拳術,也不差這一門。」

    寇立對此沒什麼感覺,倒是一些老資歷學徒的表情瞬間難看起來,他們是經歷過當年那件事的。

    姜水源見狀,趕緊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交代,而三人這時已經走出了門口。

    「麻煩等一下,」寇立忽然道。

    「小妹一時氣話,還請這位兄弟別放在心上,等下次碰到羅兄,我會親自向他請罪的。」白鶴歉意道。

    「不是這個意思,」寇立搖了搖頭,將牌匾鄭重其事的立在了桌面上,道:「燒身館的牌匾,既然是我摘下來的,在我還沒有掛上去之前,誰也不能落它的面子,你們今天,必須要給個說法。」

    「因為這個招牌,是我在扛!」

    「有意思,」路師妹一臉興奮的轉過了頭,「這次果然是來對了,你們看,燒身館還是有男人的嘛!」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