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妖街鬼店 作者：北湫汪 (連載中)

第110章考試1

    墨悲像個孩子，一路上多動不止。

    對於他來，獲得這副身體終於不再是在夢境之中了。

    他縱情體會著這副身體帶來的各種感覺，興奮不已。

    左馗看著他，忽然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年少的他也是如此興奮和無憂。

    如今，一切物是人非。

    「謝我就不必了，謝謝佛祖吧。」左馗在他身後悠悠走著道。

    「左先生，你腳程之快，我見識過很多次，不如……」墨悲回頭對他嘿嘿一笑道：「我們比試比試？」

    墨悲完，也不等左馗回答，像箭一樣衝了出去。

    左馗無奈地搖搖頭，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覺得也不該繼續耽誤了，於是疾奔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快的令人咋舌。

    很快，兩人回到了妖街。

    墨悲開心地大笑，非常興奮。

    左馗道：「不要大喜過望，上給你這樣的恩賜，也一定會給你更大的挑戰。這次會街，你可要撐住場面。」

    這話讓墨悲的心緒稍微平靜了許多，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回去吧，讓你母親看看你這副身姿。」左馗道。

    墨悲看著左馗，沉默不語。

    左馗明白他的心思，也不理他，徑直向六方齋走去。

    墨悲又笑起來，緊跟著左馗而去。

    他想讓左靜第一個看到他這副身姿。

    六方齋的彩色燈光向外照射著。

    左馗走進店裡，吃了一驚。

    左靜專注地看著左馗留下的資料，連他和墨悲進來都沒有察覺。

    左馗驚訝的，是他從沒見過左靜這麼專注地看書過。

    從到大，左靜一直都屬於看書就犯困的那種人。

    儘管左馗知道，對於凡人來，六方齋的資料學識比最有趣的還要抓人眼球。

    但左靜能這麼認真地投入進去，仍然讓左馗感到很是意外。

    他走到櫃檯面前，敲了敲桌子。

    左靜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到是他之後，反應了兩秒才驚呼一聲道：

    「我靠，這麼快就回來了？！」

    左馗無奈道：「現在已經是夜裡一點半了。 」

    左靜驚訝道：「這麼晚了嗎？」

    她突然現了左馗身後的墨悲，愣了片刻，輕聲道：「貓……貓大爺？」

    墨悲神氣地站在他面前，雙手插在胸前，道：「怎麼樣？帥氣嗎？」

    左靜愣了一下，繼而「切」了一聲道：「帥氣個屁……」

    墨悲聽了，瞬間苦下臉來，似乎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左馗嘆口氣，問左靜道：「從你出生到現在，我都沒見過你看書看得這麼認真過。」

    左靜拍著手上的書，讚嘆道：「這些書裡的東西實在太尼瑪精彩了！我從來都沒看過這麼有意思的東西！」

    「所以你是從上午一直坐到現在？」

    左靜反應了一下，才點點頭道：「好像是哦。不過我記得我有上過廁所……」

    左靜話音剛落，肚子便響亮地叫了一聲。

    左馗看看她，道：「也沒吃飯？」

    左靜又反應了一下，點點頭「嗯」了一聲。

    左馗沉默不語。

    一個看書就困的人，能看得廢寢忘食。

    或許，上真的注定，左靜與妖街有緣。

    突然，左馗想起來什麼，問道：「莫醒呢？」

    左靜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

    三人都是一愣，趕忙向後院衝去。

    莫醒躺在院子裡，不醒人事。

    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

    傀儡人站在他身邊，一動不動，似乎沒了動力。

    三人趕忙把他扶起來，查看他的狀況。

    左馗看了看他，道：「沒事，精疲力竭，累得睡過去了。」

    「不是會二十四時演武嗎？」墨悲不解道。

    「我們是為了鍛鍊他，不是為了殺了他。」左馗道：「傀儡的驅動也是來自他的體力。他的體力耗盡，傀儡自然也不會再動了。」

    墨悲一驚，道：「那麼，只要他醒過來，傀儡還會繼續演武？」

    左馗點了點頭。

    左靜道：「靠，那就別換地方了。把他扔這就好了，讓他醒了接著耍。」

    墨悲皺眉道：「左先生，這樣下去，莫老闆睡得恢復了些體力，就又要接著演武。這樣他根本得不到有效的回覆，不會力竭而亡吧？」

    左馗沉默了一下，道：「莫老闆修的是回夢之術。能否借助夢境來為自己帶來力量，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左馗把莫醒和傀儡安置在院子的邊緣處，等他們醒了繼續演武。之後讓左靜去睡覺，又讓墨悲回家，明早上再來集合。

    「怎麼又集合？」左靜皺眉道。

    「我有安排。」左馗道。

    就這樣，左靜洗漱睡覺，墨悲離開了六方齋。

    但他並不太想見毛老太。

    雖然是她的母親，但是墨悲始終覺得和毛老太合不來。

    事情結束了再吧。

    墨悲這樣想著，搖身變回貓形，趴在避風處睡了一覺。

    左馗看著書，不覺亮。

    莫醒一睜眼，傀儡便動了起來。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又在院子裡耍起把式來。

    聲音驚動了左馗，連關門睡覺的左靜和店外睡覺的墨悲都驚醒，一起跑來觀摩。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莫醒的精神非常之好。

    他雖然被傀儡支配著動作，但眼神伶俐，表情肅穆。

    左馗大聲道：「你怎麼樣了？」

    「一切k！忙你們的！不用管我！」莫醒答到。

    左靜著牢騷，又回屋去睡了。

    左馗把他提了出來，連同變回人形的墨悲一起召來了前店。

    「從今起，你們兩個一起特訓。」左馗道。

    「啊？！」

    墨悲和左靜大吃一驚。

    「左先生這是何意？」墨悲驚訝道。

    「你不願意？」

    墨悲立刻搖頭道：「不……不是……」

    「那你呢？」左馗又問左靜。

    左靜支吾了一下，囁嚅道：「我倒是無所謂的……」

    但她很快又變了臉色，道：「但是你讓我倆一起特訓什麼啊？我的任務不就是啃透這些書嗎？」

    「本來是那樣。」左馗道：「但是墨悲居然一下子得了人身，我也是始料未及。正好，從今起，你的學習成績都由墨悲來考核，而墨悲也藉此機會吸收一些資料裡的內容，一來強化自己，二來盡快熟悉成人之後和原來用貓身的一些差別。」

    左靜聽得不是特別明白。

    但她悄悄看了墨悲一眼，最終沒有反對。

    左馗看他們兩人都不話，道：「既然都沒意見，那今就讓墨悲先生先檢驗檢驗你昨看書的成果好了。」

第111章考試2

    左馗三人繞過抽風般演武的莫醒，進入了左靜的臥室裡。

    左靜的房間佈置得偏冷色系，和普通的女孩有些不同。

    左馗站在衣櫃前，閉著眼用手懸空揮舞了幾次。

    他打開衣櫃，走了進去。

    左靜和墨悲互相看看，都不由得嚥了下口水。

    他們對幻樓心有餘悸。

    左馗在裡面站了許久，不見他們進來，又回身探出頭去，望著他們疑惑道：

    「怎麼不進來？」

    「稍微有點怵頭……」左靜撓了撓頭皮道。

    左馗無奈道：「別墨跡，有我在。」

    左靜和墨悲跟著左馗走進了櫃子裡。

    這次，櫃子裡是一個昏暗的房間。

    這房間沒有窗戶，只能藉著左靜臥室照射進來的光線來看到室內的景象。

    「開燈啊。」左靜下意識地去尋找開關。

    她話音剛落，房間裡猛地亮起幾點燭光。

    房間不大，佈置也很簡約。只有一張寫字桌，外加靠在兩邊牆上的書櫃。

    蠟燭分佈在書桌和書櫃上，雖然只有幾顆，但屋子裡卻意外地亮堂。

    左靜打量了一下房間，不解道：「你這是造了個什麼地方出來？」

    「這裡不是幻境。」左馗道：「這裡是六方齋的書房，也是資料庫。」

    他指著左右的書架道：「我看的東西，都是從這裡拿的。」

    完，他看了一眼左靜和墨悲道：「你們不要亂碰。這裡的資料有些有關冥府，在書本上有什麼樣的防禦機制，連我也不清楚。」

    「那你拿書的時候怎麼辦？」左靜詫異道。

    左馗拿出鬼差腰牌晃了晃，道：「我有這個，會被認可，不會中招。」

    「你想要我們怎麼做？」墨悲問道。

    左馗站在寫字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本老舊的日記本以及一支毛筆，坐下來道：

    「昨看了什麼書？」

    「通幽錄引卷。」左靜道。

    「都記下了什麼內容？」

    左靜想了一下，道：「基本沒記下什麼。」

    左馗抬眼望著她道：「那你都看了些什麼？」

    「當看唄。」

    左馗嘆了口氣，道：「我是讓你補充學識，不是讓你自我娛樂。」

    左靜撇撇嘴，努力想了一下，道：「反正我對解魄和禦靈這兩段，印象稍微深點。」

    「你記得的內容。」

    「我靠，你不要太過分啊！」左靜瞪眼道：「就記得個模模糊糊，你還想讓我複寫下來？」

    「快想。」左馗沉聲道。

    他嚴肅的樣子，讓左靜不敢妄為。

    她努力回想，複述道：「反正是，什麼魂和魄不同，凡是鬼怪，都可以通過對付對方的魄來克制對方吧……禦靈的那段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靈為眾生之本……之本……」

    「為氣為用，為眾生智行之源，是精怪動作之基。絞織動盪，方成色相，是御靈氣而可竭萬物之機也。」

    左靜驚訝地望著流暢出這段話的墨悲，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不稀奇。這是行裡的基礎學識，很多其他的書裡都有提到。」左馗道： 「你理解意思麼？」

    左靜點點頭，又搖搖頭，噘嘴到：「大哥，你覺得以我的成績可能完全明白文言文這種東西嗎？就是大概明白個意思，而且讀起來感覺挺上口的，這是古典文學的魅力啊！」

    左馗合上日記本，半晌無言。

    墨悲見狀，道：「左先生，也不要這麼煩惱，我看就學以致用吧。不要糾結在理論上，讓左靜用身體去記憶，效果應該也會不錯。我記得很多凡人不曾上學，卻也在常用的環境裡漸漸學會外語，但是要他們下筆去寫，又未必知道是什麼樣的文字。」

    左馗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道：「是個不錯的辦法。」

    他再次攤開筆記本，用毛筆寫了幾行字。

    左靜和墨悲看著那些字落在筆記本上，卻很快地消失不見。

    就像被筆記本吸收了一樣。

    隨著左馗放下毛筆，在房間的空置的牆面上，顯現出一扇門來。

    「進去吧。」左馗道。

    左靜看了一眼，道：「這是……什麼意思？」

    「墨悲會告訴你的。」

    左馗著，用手指輕輕戳了左靜的額頭一下。

    左靜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推向門去，她驚慌地想要停住自己，卻根本做不到。

    下一刻，她一下撞進了門裡，摔倒在地。

    「我去你……」

    她摔得七葷八素，揉著屁股站了起來。

    沒等她牢騷，便看到墨悲也走了進來。

    與此同時，他們身後的門消失不見了。

    「我靠……這……這什麼鬼？！」左靜大驚道。

    「這是考試，考試明白嗎？」墨悲白了她一眼道。

    「考試？」左靜有些懵。

    她轉頭仔細打量自己來到的地方，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她面前是一條地道，並且似曾相識。

    這是她第一次打開櫃子時進入的那一條。

    她迅地爬起來，拚命砸牆道：

    「左馗你個王八蛋！我是你親妹妹！你他媽想要我的命啊！」

    聲音迴蕩在地道里，震得墨悲耳朵生疼。

    「別瞎叫。」他攔住左靜道：「這只是一個模擬實戰罷了，不會有事的。」

    這話成功地讓左靜平靜下來。

    「那……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上次怎麼做的，這次還怎麼做。」墨悲道：「我會幫你的。」

    左靜望著他許久，終於吞了下口水，點了點頭。

    她朝著地道的出口走去，墨悲緊隨其後。

    一路上，左靜不停地吞嚥著口水，忐忑不安。

    被一群殭屍追著跑雖然很刺激，但那場景還是給左靜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

    她的步子越來越慢，最後終於邁不開腿。

    墨悲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牽著她往前走去。

    左靜呆了一下，意識沒有反應過來，但腳已經跟著他走起來。

    「你……你幹嘛？！」她大吼。

    墨悲皺著眉，摳了摳耳朵道：

    「別叫，狹窄的地方回音大，你不知道嗎？」

    頓了一下，他又道：「你到底為什麼害怕成這樣？」

    左靜把上次的經歷告訴墨悲，自己添油加醋，像了一個精彩的故事。

    左靜就這麼著，慢慢就忘記了恐懼。

    他看著墨悲的背影，臉突然紅了一下。

    「原來如此……」墨悲喃喃道：「我明白了。」

    他停下腳步，把左靜推到了前面。

    「那就再來一次。不要怕，這次我在你後面，不會讓你有事的。」

第112章考試3

    左靜的心跳得有點快。

    即是擔心眼前的事，同時也是因為某個人。

    她望著這片曾經光顧過的墓地，做了個深呼吸，穩定了一下情緒。

    她還記得第一個殭屍是從背後的墓地石壁上出現的。

    但是，背後現在成了通道，有墨悲站在那裡。

    果然因為有左馗在，所以和上次不一樣了。

    左靜這麼想著，心裡又鎮定了許多。

    她看著周圍的墓地，心裡琢磨著裡面到底會出現什麼。

    終於，她長出了一口氣，伸出一隻腳去，再次踩在泥濘坑窪的道路上。

    「等一下。」

    左靜差點摔倒。

    「你他媽要死啊！嚇唬老娘幹毛！」

    左靜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還記得你剛剛告訴左先生你看了些什麼嗎？」

    左靜愣了一下，道：「解魄和禦靈？」

    墨悲點點頭，道：「切記。」

    著，墨悲倒退了幾步，退回了地道的入口中。

    有那麼一瞬間，左靜突然明白要生什麼了。

    地道的入口變成了石牆。

    一切又如她第一次來到這裡時一樣。

    「我……日！」

    左靜望著死石牆剝落，殭屍爬出，喃喃道。

    「墨悲你奶奶個圈我不會放過你的啊啊啊啊！」

    左靜大吼著，沿著道路向前衝鋒，

    他不用看也知道，周圍墓地裡的殭屍又在爬出來，像餓鬼看到奔跑的香餑餑一樣追趕她。

    左靜再一次拉起了火車，在墓地中狂奔。

    她不停告訴自己，這是演習。就算被追上，她也不會有事。

    可是回頭看到那些令人作嘔又毛骨悚然的東西，就算只是靠近他們身邊，左靜都快要噁心吐了。

    寧可死，不可被噁心死。

    左靜不明白，剛剛明明還在考試的事情。

    為什麼自己會被莫名其妙地扔到這種地方。

    她努力調集著大腦中的信息，思考解決的方法。

    墨悲最後的話，一瞬間浮出腦海。

    「解魄禦靈解魄禦靈解魄禦靈……」左靜不住地念叨著。

    結果她只有捂著自己的頭，鬱悶地大喊道：「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無論是人還是妖，都要有靈力才能夠驅動。」

    左靜一驚，險些摔出去。

    耳邊響起的是墨悲的聲音。

    「王八蛋！你在哪！我要閹了你！」左靜大吼道。

    但她四下望去，卻都找不到到墨悲的影子。

    「要對付他們，就要用同樣有靈力的東西。」墨悲的聲音又道：「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的。」

    「你給我等著！」左靜一邊大吼，一邊飛快轉動大腦，思考墨悲的話。

    同樣有靈力的東西，才能對付其他有靈力的生物。

    左靜本能地抓住了自己的渡方玉翠。

    她猶豫了一下，抓緊了吊墜的鏈子，向後甩去。

    一隻殭屍應聲而倒。

    後面的殭屍被絆倒，接著更多的殭屍被絆倒。

    他們在左靜面前跌得疊成了一座山。

    左靜大喜過望。

    但她不敢停步。

    殭屍們又慢慢從山上傾洩而下，踩著同類向她衝來。

    「我靠！我就這麼一個鏈子！不夠使啊！」

    她大叫著，對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的墨悲道。

    「萬物都有生剋的辦法。」墨悲的聲音道：「殭屍的附近一定也有沾染或是抑制他們力量的有靈力的東西。」

    「什麼東西？！」

    「自己想。」

    「你媽！」左靜大罵。

    結果，墨悲真的沒有再回應他。

    左靜的兩條腿越跑越累，自己也喘得不像樣子。

    她四下張望，竭力根據墨悲的提示，尋找克制殭屍的東西。

    左靜擰著眉頭，努力把眼睛睜得大大的。

    驀地，她靈光一現，朝著墳地跑了過去。

    左靜一縱身，跳在一塊墓地上，把剛剛伸出地面的一隻手踩了下去。

    她抓起墓地上的貢品，朝著殭屍群胡亂地砸過去。

    被砸中的殭屍瞬間栽倒，把更多的殭屍絆倒在地。

    左靜突然覺得特別過癮。

    她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顆前凸後翹的豌豆射手。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太多殭屍。

    左靜狠狠一咬牙，大喝一聲。

    她使出蠻力，把一塊墓碑拔了起來。

    這種墓碑不是現代常見的石碑，否則以左靜的體格，就算拔得動也揮不動。

    這是一種號的條形墓碑，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左靜一拔，覺得除了沉了點，倒是意外地順手。

    這樣一件武器落在一個太妹的手裡，無異於金箍棒歸了孫悟空。

    左靜的恐懼和驚慌一掃而空，狠狠掄了出去。

    左靜的力道很大，用的也是沉重的石碑。

    但她仍然沒想到，這樣橫掃了一圈，居然把碰觸到的一圈殭屍全部打飛了出去。

    這些殭屍重重摔在地上，都不再動彈。

    左靜無比興奮。

    她揮舞著墓碑，且退且打。

    殭屍群一時被阻止下來。

    畢竟，這些殭屍沒什麼意識，像玩具士兵一樣，排著隊往前推進。

    一旦前面倒下，後面的不會停止，便生連鎖反應，被阻礙下來。

    左靜把前排殭屍都變成障礙物的戰術，居然有奇效。

    左靜一邊掄墓碑，一邊到處去看，尋找同樣趁手的墓碑。

    可惜，視野所及的周圍，都是大號的墓碑。

    別拔了，就是用抗的，左靜也抗不起來。

    左靜舞得累了，大口喘氣。

    空氣中的腐爛味道讓她想吐。

    「沒轍了。」

    她沒了吼的力氣，一臉生無可戀，平靜地。

    她知道，墨悲在聽。

    「坐等被吃，實在是沒勁兒了。」左靜道。

    她看著殭屍群衝上來，脫地閉上了眼睛。

    左靜敢這麼做，當然是因為知道有左馗和墨悲在，她不會有事。

    果然，殭屍群在她的面前化成了粉塵。

    左靜感到一陣抽搐，彷彿有人捏了她的五臟六腑一般。

    下一刻，她回到了六方齋的書房。

    然而，左馗已經不在那裡了。

    屋子裡的裝潢都沒有變。

    但在桌子上，多了七個人。

    人都和左靜長得一模一樣，呆呆地立在桌子上，面無表情。

    左靜捶打著痠疼的雙腿，走過去坐在椅子上，好奇地拿起人來仔細端詳。

    那材質像是軟陶，捏起來軟軟的，手感頗好。

    左靜想了想，捏了捏自己的胸，不禁點點頭，自語道：

    「手感還挺像的。」

    左靜拿著人，把他像玩具一樣比劃了幾下，最後放到自己面前，衝著娃娃做鬼臉。

    娃娃看著她，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第113章考試4

    左靜不由得又嚥了下口水，把娃娃輕輕放了下來。

    娃娃的腳再次碰到桌子上的那一刻，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左靜的手。

    左靜覺得，殭屍群她都不怕，也就不會再有什麼能嚇唬道她了。

    但這一刻，她還是感到渾身的汗毛孔都炸了起來。

    她終於明白，恐懼這種事情也是有不同風格的。

    左靜就這樣拿著娃娃，大氣都不敢出。

    娃娃也再沒有其他動作。

    雙方這樣僵持著，都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我……你們兩個……能不能不玩我了……」

    左靜的嘴唇微微開合，聲音儘可能地放大，但仍然像蚊子一樣。

    當然，她的話是給左馗和墨悲聽的。

    「禦靈的學識勉強及格，現在的題目就是解魄了。」

    墨悲的聲音又響起來。

    「我做題我做題！」左靜忙不迭道：「你陪我話別讓我一個人啊！」

    「不行。」墨悲道：「沒有威脅，你根本不用心。這七個傀儡是你的七魄化身，他們會變得越來越兇戾。不想被逼瘋和折磨，就想辦法出來吧。」

    「別啊！餵！餵！」

    左靜叫了兩聲，沒有得到墨悲的回應。

    「靠！」

    左靜一怒之下，狠狠握著娃娃砸在桌子上。

    娃娃的雙腿頓時被砸扁。

    左靜頓時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她痛苦地嚎叫了一聲，用力甩掉了娃娃，抱緊了自己的雙腿。

    那種疼痛，簡直就像自己腿裡的骨頭都被砸碎了一樣。

    左靜疼得幾乎暈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在地上打滾，哭的像淚人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左靜甚至在想，這和生孩子比起來，到底哪種更痛。

    這種無厘頭的想法馬上就被痛苦的洪流裹挾而去。

    疼痛感漸漸好轉，很快便消失了。

    左靜卻已經疼得地渾身濕透，倒在地上虛弱地喘息著。

    過了許久，她才慢慢爬起來，趴在桌子上休息。

    她的餘光瞟到了娃娃，頓時連氣息都開始凝結。

    娃娃的身體恢復了原狀，站在桌子上對著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左靜恨恨地望著那傀儡，牙根咬得直癢。

    她不懂七魄化身到底是什麼鬼，但她已經領教了，這幾個傀儡和巫毒娃娃有一樣的作用。

    就算要考她解魄，可那本書中關於解魄的內容，本來就晦澀難懂。

    又何況她這種完全無心記憶，只當看的人，根本沒記住幾句話。

    「好歹給點提示啊！靠！」她大喊道。

    然而墨悲並沒有回應她，房間裡只有她的回聲。

    左靜罵了句娘，儘量遠離那些娃娃坐著。

    她搬著凳子向後靠，最終撞到了書櫃上。

    左靜一驚，回頭望著書櫃，突然眼睛一亮。

    如果這裡是幻境而並非真正的六方齋書房的話，那本《通幽錄引卷》很有可能也在這些架子上。

    左靜開始瘋狂地掃蕩著書櫃。

    抓住來的書，也不放回去，就那樣隨意地丟在地上。

    很快，地上一片狼藉，像遭了強道一樣。

    就在左靜開始懷疑起自己判斷的時候，她終於找到了這本書。

    她按照自己的印象，很快找到瞭解魄的相關內容。

    接下來，左靜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需要一本文言文的字典。

    這本書裡，基本都是一些理論搭配一些有趣的方術故事。

    但是，單純看理論，左靜是完全看不懂的。

    看故事，她可以看上一。

    但現在，她只能把書狠狠往地上一摔，破口罵道：「奶奶個圈啊！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啊！」

    似乎感應到了左靜的怒火。

    桌子上，詭笑的娃娃向前走了一步。

    這一步，嚇得左靜不輕。

    被未知緩緩吞噬的恐懼，遠比挑戰生理層面的恐懼更可怕。

    左靜只好再拿起書來，重新仔細看。

    原理雖然比較晦澀深奧，但是案例故事還算好懂。

    細節上，左靜依舊很難懂，只能看明白大概。

    故事的是，古時候，有一戶鄉村人家，家裡有一對夫婦，養了兩男一女三個孩子，

    丈夫死於急病。具體是什麼病，書上沒。

    但是暴卒兩個字，左靜看得懂。

    這戶人家十分貧窮，連口像樣的棺槨都買不起，只能把丈夫用蓆子捲了，草草埋葬。

    但是，下葬的當大雨傾盆，無法出殯，就將男人的屍體暫時停在了家裡。

    原文上：「未幾，夫屍變。妻子嗟呀，喜極而泣，互訴情長。」

    左靜頓了一下，仔細思考。

    之前，看不懂的細節她都迅略了過去。

    但這一次，她突然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屍變不應該是變成殭屍麼……」她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看到那種玩意兒，也能喜極而泣，還尼瑪互訴情長？」

    後面的情節她記得清楚，男人屍變之後，把老婆孩子都吃了。

    左靜看書過於跳躍，她把男人屍變和吃掉老婆孩子的情節串在了一起。

    中間這段「喜極而泣，互訴情長」的內容，她第一次用心去理解。

    左靜突然覺得細思極恐。

    這樣想來，男人在屍變之後，有一段時間是像復活了一樣，有思想有感情。

    左靜想到這裡，突然笑了一下。

    感覺好像左馗啊。

    她想。

    繼續往下看，就是男人詐屍後，殺害了村裡的很多人，最終被趕來的陰陽先生製住。

    中間有一定篇幅寫了陰陽先生是怎麼制住殭屍的。

    可是，左靜直接跳過了這段文字。

    畢竟沒有情節。

    但是這段文字，和解魄的明文一樣，都提到了幾種東西：

    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

    左靜想百度一下，可惜沒帶手機。

    但她充分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稍微按數量分析了一下，立刻想到這是七魄的名稱。

    她努力挨個字來推敲這些話的意思，最後總算模模糊糊看了個明白。

    陰陽先生借助了三種道具。

    第一種，就是符咒。

    這個東西，左靜是弄不來的。

    他見過左馗畫符，像鬼爬的一樣難看。

    那東西不好好練一段時間，是根本畫不好的。

    跟何況這地方既沒有硃砂毛筆，也沒有黃紙。

    左馗曾經從抽屜裡拿出過筆和本子。

    不過那不正宗，萬一娃娃們不喜歡這個口味，左靜就白費力氣了。

第114章考試5

    第二種東西，是咒文。

    但是書上依舊沒咒文的內容是什麼。

    左靜看著桌子上的人，念了句「阿彌陀佛」。

    她等了一會兒，感覺沒什麼變化。

    於是，左靜把能想到的咒語都念了一遍。

    無量尊，哈利路亞，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最後，左靜又念：

    「芝麻開門！」

    周圍一片寂靜。

    娃娃的腳，又往前邁了一步。

    左靜又吞了下口水，趕緊查下一個方法。

    第三種東西，就是穢物。

    書上沒有具體解釋這種東西。

    但是穢物這個概念，正常人都能理解。

    左靜想了半，現這個東西自己也沒有。

    難道讓她就地解決些東西出來？

    想到墨悲一直都在關注她，她寧願被人給打死，也不要做那種事情。

    「媽蛋！這下沒搞頭了！」

    她又一次把書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符不會畫，咒不會念，「穢物」也沒地方找去。

    她決定等死。

    這時，桌子上所有的娃娃，都往前邁了一步。

    左靜倒抽一口涼氣，迅地把書拾起來，拚命翻找。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書上其他的內容，也一樣晦澀難懂。

    還不如已經有所理解的兩篇。

    左靜突然一愣。

    也許用禦靈的方法，也能對付這些娃娃。

    她再次解下渡方玉翠，站在桌子前揮舞，像個套馬的漢子。

    左靜心地接近桌子，用吊墜狠狠地掃過去。

    七個娃娃一起跳了起來，吊墜掃了個空。

    娃娃們的動作，驚得左靜把吊墜甩脫了手。

    左靜的這個動作，彷彿打開了娃娃們的開關。

    七個娃娃紛紛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圍在了左靜身邊。

    左靜開始驚慌起來。

    被七個迷你型的自己圍住的感覺，非常詭異。

    七個娃娃臉上，有七種不同的表情。

    有的像是在生氣，有的又像是快要哭出來。

    它們圍住左靜，卻沒了之後的動作。

    左靜不敢大意，轉著圓週觀察他們。

    僵持了片刻，左靜試著一躍跳出包圍圈。

    出乎意料，娃娃們並沒有阻攔她。

    但當她站穩腳步時，娃娃們又再次圍了上來。

    左靜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你們到底要幹毛！」她怒喝道。

    娃娃們不為所動。

    左靜跑到哪裡，娃娃們就追到哪裡。

    它們什麼都不干，就是圍著左靜。

    但這恰恰是最讓左靜恐懼的。

    密閉的房間，昏暗的環境，詭異的娃娃如影隨形，好像要對自己做什麼，卻又始終不知道他們的意圖。

    這一刻，左靜體會到了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心理壓力」。

    大抵恐懼到了一定程度，總會觸底反彈，轉化為攻擊性。

    左靜開始甩著渡方玉翠，對這幾個娃娃拳打腳踢起來。

    幾個娃娃卻異常敏捷。

    它們上躥下跳，任由左靜折騰了半，也完全無法碰到它們一下。

    左靜的怒火更盛。她飛起一腳，狠踢向一個娃娃。

    那娃娃跳起來躲閃，繼而落在了左靜的腿上。

    左靜渾身顫抖了一下。

    她忽然覺得心花怒放，沒來由的開心。

    她沒有停止踢打，但卻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娃娃從她的腿上跳開了，快樂的心情瞬間褪去。

    左靜一驚，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走神的空檔，又一隻娃娃趴到了她的肩上。

    一股痛徹心扉的難過漫上她的心頭。

    記憶中所有痛苦的事情，都瞬間翻上了腦海。

    左靜揮拳的力量都弱了下來。

    她大哭起來，淚涕橫流。

    左靜伸手去抓肩上的娃娃，那娃娃也跳開了。

    傷心的感覺瞬間消退。

    左靜擦著眼淚。

    剛剛那些痛苦記憶給她的影響，卻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消除的。

    她迅地向外一滾，成功地靠在了牆邊。

    這樣，七魄娃娃就只能圍住她一個半圓，讓左靜多少挽回了一點劣勢。

    左靜開始真正害怕起這七個娃娃來。

    她雖然不善用腦，但這七個娃娃能夠影響人的七情，這個推論是肯定合理的。

    喜、怒、憂、思、悲、恐、驚，左靜已經見識了其中的兩種。

    但她絕對不想一一嘗試。

    有形的東西，左靜從不害怕。

    但是心裡的傷和痛，左靜不知道該怎麼對付。

    從，她依靠自己的強勢生活。

    即使被人打得渾身是傷，她都可以一聲不吭。

    但是，她害怕左馗丟下她，害怕別人因她的顏值而對她圖謀不軌，害怕世道險惡，人心叵測。

    她本能地用兇戾為自己打造了一副難以接近的外殼。

    這副外殼，也使得她的心理無法經歷鍛淬，因而無比脆弱。

    但同時，這副外殼也讓左靜自己相信，沒有人可能傷到她的心。

    今這七個能夠影響她情緒的娃娃，讓左靜的恐懼到達了頂點。

    「滾……滾……都他媽……給我滾！」

    她渾身顫慄，驚恐地大吼。

    卻，底氣都不足。

    娃娃們似乎感受到左靜的恐懼，開始向她逼近。

    包圍圈越縮越。

    於是，左靜做了一件她自認為永遠都不會生的事情。

    她顫抖著蹲了下來，抱緊了自己，眼淚大顆大顆地流出來：

    「哥……救我……」

    她嗚咽道，彷彿看到了絕望的盡頭。

    下一刻，左馗的身體從她身後的牆壁上穿了進來，飄然落在了左靜的身前。

    他像一堵擋風的牆，橫亙在左靜和娃娃們之間。

    左馗掃了七個娃娃一眼，揮了揮手，七個娃娃頓時消失不見了。

    左靜看著他，仍舊木然地哭泣。

    她有些崩潰了。

    墨悲也穿牆進來，看著左馗把左靜抱起來，一臉不解道：

    「就這樣嗎？就這樣結束？」

    「夠了。」左馗淡淡道。

    他抱著左靜，感受著她的顫抖，以及死死抓著他前襟的手。

    「沒事了。」左馗拍著左靜，輕聲安撫道：「哥哥在這裡。」

    墨悲看了，咬了咬嘴。

    「我們先出去吧。」

    左馗著，從袖口裡抖出一塊立方體。

    墨悲抓緊了他的衣服，左馗把立方體一拋，三人便回到了六方齋的書房裡。

    這書房仍舊昏暗，但開著的門外，有左靜臥室的光線照射進來。

    「不考完嗎？」墨悲又問了一遍。

    左馗沒有回答他，抱著左靜出了房間。

    墨悲一臉茫然地跟了出去。

    左馗把左靜放在床上安置好，對墨悲道：「你先出去吧，晚會兒我去找你。」

    墨悲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出來，轉身離開了。

    左馗撫了撫左靜的頭，輕輕道：「閉上眼，休息一下，乖。」

    左靜流著淚，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的手攥緊了左馗的手，始終不肯放鬆。

第115章放棄吧1

    左靜漸漸睡熟，左馗輕輕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為她掖好被角，走了出來。

    墨悲現出了貓身，正趴在院牆上曬太陽。

    莫醒又躺在地上，睡了過去。

    應該是又到極限了。

    左馗想。

    墨悲看見左馗走出來，一躍從院牆上跳下來，變成人形道：

    「左先生，左靜怎麼樣了？」

    左馗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走進前店去了。

    墨悲繞過莫醒，快步跟了過來。

    舉手投足，有貓的輕巧。

    他來到左馗身邊，看著左馗兀自看書，完全不理睬他，謹慎道：

    「左……先生？是我有做錯了什麼？」

    左馗放下書，道：「墨悲，你活了多久了。」

    墨悲一愣，思考了一下，認真道：「記不真灼，但是不到三百年。」

    「如果從你靈智開化的時間算起呢？」

    墨悲又想了一下，道：「至少一百二十年。」

    左馗點點頭，道：「一百多年，有人的靈智與思想。按道理來，應該足夠穩重和成熟，熟得透得不能再透，對嗎？」

    墨悲皺眉道：「左先生，不妨有話直吧。」

    「你喜歡左靜，對嗎？」

    墨悲沉默了一下，道：「你到底想什麼？」

    「我需要鍛鍊左靜，但不是打垮左靜。」左馗道：「作為一個活瞭如此之久的『智靈』，你在這點上似乎沒什麼把控。」

    墨悲沉默了一下，道：「左先生，教人手段，本就是不斷壓榨其人的極限，逼出他們的潛能，方能使之進益。」

    左馗道：「壓榨潛能不是壓垮其人，你沒有掌握住施壓的程度。教人和自我修行不同，在不完全瞭解對方能力的情況下，你給予了過大的壓力。」

    他頓了一下，又道：「但是，更大的問題在於，你明明在旁觀，卻不出手阻止這種情況惡化下去，你判斷的失誤會害了左靜。」

    墨悲道沉吟了一下，道：「我不這麼覺得。如果你剛剛不是急著出來幫助左靜，她應該是可以過關的。」

    「不錯。」左馗點點頭道：「只要她用些穢物，可以很輕鬆地處理七魄娃娃。但她是人類女孩，要她在你的監視之下排泄出穢物，還要加以使用，是比殺了她還要不堪的事情。」

    墨悲愣了一下，道：「為什麼？」

    左馗看了他一眼，道：「因為她是一個人類女孩。」

    墨悲 呆了半晌，搖頭道：「我不明白。」

    「貓用唾液洗臉，但人不會；狗吃糞便，人也不會。人用雙腳走路，貓狗不會；人會為羞恥和噁心等等情緒所困，貓狗也不會。」左馗道：「你活了近三百歲，但對於人，你並沒去細緻地瞭解過。」

    「可是……」

    「又何況，七魄娃娃這種東西，是左靜的軟肋。她歷來不怕身傷，只怕心傷。如果你足夠瞭解人類，那麼在你看到她蠻橫強勢的秉性之時，就應該領悟到這一點才對。」左馗道：「身穿重甲的人，往往都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血肉之軀。而情緒上的傷害，是會導致人類崩潰的。」

    墨悲咬了咬嘴唇，不再話。

    「並且。」左馗道：「當你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的苦楚應該是會令你無法忍受的。你會將一切讓她委屈的事物視作敵人，而根本無法看著她身陷困境。」

    左馗站起來，對墨悲道：「我把出題的權力交給你，也有看看你到底會做到什麼程度的目的。可惜，很抱歉，我認為你所謂的『喜歡』 ，應該只是一種錯覺而已。」

    墨悲瞪大了眼睛望著左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馗這一招，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但他既不生氣，也不朝左馗火，而是驚訝道：

    「錯覺？我的感覺是一種錯覺嗎？！」

    左馗看著他，點了點頭。

    左馗在六方齋生活了幾年，接觸了很多妖怪。

    他現，妖族其實完全不能理解人類的「愛」。

    或者，在妖族的思維裡，羈絆是可以因為相處而生成的。但愛情這種東西，是他們根本無法理解的。

    包括有千年情絲的胡夫人，也一直都在迷惘。

    左馗通過觀察現，他們有的只是**而已。

    喜歡交配的歡愉，喜歡群居不讓自己無聊的樂趣。

    妖族似乎，從來都不懂得愛為何物。

    能夠約束他們的，只有世間的因果法則。

    對於親人，「應該」愛護。

    對於配偶，「應該」保護。

    對於朋友，「應該」尊重。

    如果你違反了這些「應該」，會遭到報應。

    易山盡和左馗解釋這些東西的時候，左馗並不能完全理解。

    在看到一些妖族，乃至瞭解胡夫人的閱歷後，他開始慢慢理解易山盡的話。

    妖族學會了靈智，但在感情上，仍舊只有獸類的群居性而已，他們是不懂愛的。

    所以，多數妖族對於人類，抱有的還是弱肉強食的態度。

    因為即便是妖族之間，也始終有一層這樣的關係。

    這也是鬼街這樣的無法地帶，始終無法消滅，還不斷聚合擁躉的原因。

    左馗無法把這些東西解釋給墨悲聽。

    對於不理解的事物，怎麼解釋都無法理解。

    就像和人類解釋四維、五維乃至六維以上的空間，也只能模模糊糊有個概念罷了。

    其餘的，只能靠想像。

    可惜，感情永遠不是可以靠想像來理解的。

    否則，無數人會永遠墮入自我的世界，尋求安慰，就像莫醒之前賣的棉花糖的作用一樣。

    「總而言之。」左馗道：「我並不擔心你對左靜的感情，只是希望你能想明白，自己對左靜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

    墨悲站在那裡，整個人手足無措。

    「你慢慢想。」左馗道。

    他不驅趕墨悲，兀自走出店外，伸了個懶腰。

    左馗一回頭，正望見高老闆和朱老闆在朱老闆的攤位前聊。

    兩人看著左馗，笑得神神秘秘。

    左馗皺眉，走過去道：「二位這是在笑什麼？」

    高老闆哈哈一笑，道：「左先生入行雖短，但道行可真不潛啊。」

    左馗沉默了一下，道：「怎麼？」

    朱老闆笑道：「你想踢左靜出名單，自己又不忍心下手，於是讓不懂憐香惜玉也無情愛之感的墨悲擔當考官，一來絕了墨悲對令妹的念頭，二來也讓令妹受些教訓，自己好得了踢他出名單的理由。一舉兩得，可不高明？」

第116章放棄吧2

    左馗皺起眉頭，對朱老闆道：「朱老闆，你這就不地道了，偷聽我們談話。」

    朱老闆哈哈一笑，道：「這還真不怪我，是莫醒在夢裡告訴我生了什麼，我才和高老闆聊起這些事來。」

    左馗一愣，道：「莫醒？」

    朱老闆告訴左馗，算上現在，莫醒已經兩次入夢。

    在夢裡，莫醒對於如何提升自己一籌莫展。

    但他很快就現了妖街其他人的夢境，於是跑去串門。

    他進入了朱老闆的夢境，看到了將軍府。

    他又進入了高老闆的夢境，看到了木屋。

    兩個老闆都很不高興。

    擅自窺探別人內心的最深處，任誰都不會高興。

    他們分別給了莫醒一些指導，就把他趕走了。

    莫醒的回夢之術，很是奇特。

    在夢中生的事，會在一定程度上反饋在他現世的身體上。

    高老闆和朱老闆，在夢境中教授了他一些提升體能的方法。

    莫醒回到自己的夢境裡，一邊練習，一邊為自己的功夫加上五毛特效，在夢境中上入地。

    這種鍛鍊對莫醒提升現世體能，有著事倍功半的效果。

    但相對於有著無限可能的夢境來，修行來的東西反饋到現世時，自然不可能有夢境中那般酷炫。

    然而，至少已經能夠讓莫醒的身體重新恢復活力，讓他醒來的時候不至於**機能耗盡而死。

    左馗聽了，嘆了口氣，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高老闆對莫醒的判斷和教導，都拿捏得很得當。」

    高老闆哈哈笑道：「看得多了，手上有分寸罷了，比不得左老闆你心術玲瓏。」

    左馗道：「莫醒在夢裡告知你們我們的事情？」

    「了個大概齊。 」高老闆道：「其餘的事情，稍微動動腦子就可以了。」

    「佩服。」左馗道。

    朱老闆想了一下，道：「左老闆，我想請教個問題。」

    「請。」

    「把令妹加入名單，是你強烈提議的。為何如今又想方設法踢她出局？恕我實在不能理解。 」

    左老闆沉默了一下，道：「二位身為妖族，想必在感應道上有些心得？」

    朱、高二人對視一眼，點頭道：「那是自然。」

    「那麼，二位如果和鬼差生衝突，可有信心全身而退？」

    兩人都愣了一下，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

    高老闆道：「左老闆玩笑了。據聞，鬼差皆是無血肉無**的死靈，其凶悍與冷血比妖族更甚萬千……」

    「原來是這樣！」

    高老闆的話被粗暴地打斷。

    墨悲從屋裡走了出來，道：「那晚上果然有事！」

    左馗有些驚異。

    當然，這是因為左靜並沒有把遇到墨悲的事告訴左馗。

    「……哪晚上？」左馗鎮定道。

    對於某些一知半解就像詐出他話的招數，左馗已經不會中招了。

    墨悲道：「就是左靜留在店裡的第三！那晚上我回妖街探視，現一件腰牌摔在街角。不久左靜就跑出來尋找，我當時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她大晚上會跑出來找這樣一件東西。而你白又一直昏睡不醒，我就更加懷疑是晚上生了什麼。」

    左馗點點頭。

    他知道，墨悲確實瞭解那晚上的一些情況。

    他沉吟了一會兒，最終把當晚上的事情了出來。

    高老闆三人聽完，已經沒了反應。

    和鬼差對抗，這種事情對他們來，簡直是方夜譚。

    「我的老爺……」朱老闆合不攏嘴道：「你是……你們……打跑了……鬼差？！」

    左馗明白他的驚懼，沉默著點了點頭。

    「鬼差身後可是冥府啊！」

    幾乎從不失態的高老闆，也終於失聲驚呼出來。

    這也是左馗最擔心的事情之一。

    六方齋的老闆與鬼差做對，這意味著左馗會成為冥府眼中的「反賊」。

    這消息一旦洩露，只怕不是讓周圍的老闆們恐懼這簡單。

    輕則無人敢再理會他，重則妖街解體，眾家老闆作鳥獸散。

    然而，這件事情的危險性，也是讓左馗決定出來的最大原因。

    事情如此嚴重，高老闆三人是絕不敢輕易洩露的。

    他們都是有高深修行的人，不至於被這個消息嚇到連夜逃跑，而會幫助左馗思考應對的方法。

    他有斡旋的餘地。

    同時，這也是他始終相信左靜命格出常人的原因。

    這樣兇險的事情，左靜身為一個完全不懂妖鬼世界的凡人，居然能夠順利度過。

    也許，冥冥中自有意，要左靜留在這裡，起到重要的作用。

    「這就是我力主讓左靜加入會街的原因。」左馗道：「我當然知道，諸位老闆有一萬種方法可以限制她的行動，直到妖街結束。但是，我們現在存疑的事件，左靜幾乎都涉及到了，或許這也是三的意思……」

    頓了一下，他又道了一句：「易老闆教過我，世間無巧合。」

    「那你又……」朱老闆想問左馗為什麼又想要踢左靜出局。

    高老闆悄悄踢了他一下，用眼睛瞟了一眼墨悲。

    朱老闆會意，沒有問下去。

    「怎麼，你思考完了？」左馗躲墨悲道。

    墨悲搖搖頭，尷尬道：「……不……我這是……我想我需要找個地方安靜一下，用心想想……」

    「給你三。」左馗道：「無論結果如何，不要耽誤會街。」

    墨悲點點頭，不再多一句話，轉身離開了。

    不等朱老闆二次問，左馗直接道：

    「意之事，始終還是有些縹緲，我不敢把一切都賭在這上面。」他道：「畢竟，他是我妹妹，只要有萬分之一的不安全，我都會想辦法來阻止她涉險。但是……」

    左馗嘆了口氣，道：「意不可違，靜不可不保。所以，我唯一的辦法就是兩手並用。」

    他抬頭看著空，喃喃道：「剩下的，就看意了。」

    兩個老闆看著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妖族大都獨來獨往。

    即便如常百草兄弟一般，最後一樣落得一個反目相殘，雙雙身死的下場。

    他們始終是體會不了，有一個必須傾盡心力守護的至親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時間久了，太陽照的左馗開始不舒服起來。

    「我先回去忙了。」左馗道。

    他轉身回到了六方齋裡，開始在欄櫃下面的廚子裡翻找起來。

    很快，他從櫥櫃裡翻出了一雙手套，放在了桌子上，又進後院去了。

第117章放棄吧3

    左靜看著七魄娃娃，恐懼到極點。

    並且，七魄娃娃還在一步步向她聚攏過來。

    而且，它們似乎，越來越大了。

    左靜看著這七個娃娃，渾身顫慄不止。

    突然，一個娃娃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很快就爆裂開來。

    莫醒從娃娃中衝出來，一把把她從包圍圈里拉了出來，轉身就跑。

    它們衝破了層層牆壁，來到了一處綠地上。

    左靜驚訝地回過頭去，現他們儼然穿出可一串破洞。

    最後一個，竟然是一個空間破洞。

    在洞的周圍，能看到景色的變換。

    左靜看著七魄娃娃在洞的另一邊飛快地追來，下意識地抓緊了莫醒的手。

    緊接著，破洞居然開始漸漸癒合，轉眼間消失了。

    莫醒終於停下來，長出了一口氣。

    他擦了擦額頭，儘管那裡沒有汗。

    「你那是什麼夢啊！真是可怕。」莫醒道。

    他憑空一抓，手裡就出現了一杯熱茶，遞給左靜道：

    「喝點壓壓驚。」

    左靜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抽泣道：

    「有甜的沒？」

    莫醒一臉嫌棄，用力晃了晃茶杯，裡面的茶水立刻變成了熱可可。

    左靜接過來喝了一些，甜味和熱度讓她稍微感覺舒服了一些。

    「這裡又是你的夢境吧？」左靜道：「之前來過一次，那種夢境漸漸清晰的感覺，我還記得挺清。」

    她的聲音很柔和，像是脫力了一樣。

    莫醒看著她道：「你好像受了非常大的打擊？」

    左靜不話。

    她不會承認自己被七魄娃娃嚇壞的事實。

    那會暴露她外殼下最軟弱的東西。

    莫醒給自己變出了一杯茶，邊喝邊思考，緩緩道：「剛才那幾個東西，我有點印象，應該是七魄娃娃。不過，那是很好處理的一種東西呀，為什麼你會嚇得屁滾尿流？」

    左靜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

    也許換成平常，她會迅地懟回去。

    但她真的精神不好，沒有力氣和莫醒拌嘴。

    莫醒看左靜連嘴都不鬥，意識到事情有點嚴重。

    他收起了戲謔的口吻，道：「和我聊聊吧？希望我能幫得上忙？」

    左靜沉默了一會兒，道：「反正很難過就對了。」

    莫醒想了一下，突然抓住了左靜的手。

    左靜一驚，怒喝道：「幹什麼？想趁火打劫？！」

    莫醒笑了一下，打了個響指。

    左靜感到腳下一空，雙腿瞬間舒展看來。

    她腳下的地面沒有了，兩人開始飛快地向下墜去。

    轉瞬間，他們穿過了雲層。

    左靜往下一看，地面得像地圖。

    6地上斑斑駁駁，但也在飛變得清晰。

    左靜反應了幾秒，突然開始大叫起來。

    她用出了吃奶的力氣，幾乎叫破喉嚨。

    她的聲音隨著飛上升的氣流而去，一出來就在無垠的空中散開，沒有絲毫影響。

    莫醒保持著坐姿，微笑地看著她。

    「你奶奶個圈的你他媽在幹啥啊啊啊啊啊！！」

    她努力去抓莫醒。

    但在空中，她無處著力。

    地面離他們越來越近，上面的景色越清晰。

    左靜的驚恐隨著高度的下降呈幾何數增長。

    往昔的一切種種，都在她眼前如過電影一般閃過。

    她尖叫著莫醒的名字，希望得到幫助。

    莫醒就這麼笑著看她，絲毫不為所動。

    地面近在咫尺。

    風和恐懼，讓左靜的淚水橫流。

    就在兩人落在地面的前一瞬，莫醒抖了一下左靜的手。

    兩人在空中劃了道弧線，轉瞬升高。

    雙腳幾乎挨著了地面。

    他們度緩慢地在空中飛行。

    左靜哭得幾乎抽搐。

    「感覺如何？」莫醒笑吟吟道。

    「感覺你媽了個……」

    左靜罵了半句，突然呆住。

    她和莫醒在空中緩緩地飛行，能很好地俯瞰下方的景色。

    這是一片翠綠的世界。

    遠處有重重疊疊的群山，因披滿植被而深淺不一。

    一眼望去，錯落有致，像是潑墨的山水。

    近處是丘陵和漫布的水田。

    鄉間阡陌，交錯分明。

    許多農人在田間勞作，粉嫩的少年舉著風車，迎著風在路上歡快地奔跑。

    左靜在空中飛行，收穫著滿目的蔥鬱與祥和。

    她突然覺得很舒適，心裡堵住的地方，慢慢化開了。

    莫醒看她的樣子，又笑道：「現在感覺如何？」

    左靜沉浸在景色裡，被莫醒一叫，有些木然地望了他一眼。

    她貪戀著微風拂面的感覺，絲隨著風向飛舞飄散，空氣裡的自然清香讓她沉醉。

    許久之後，她才回過神來，輕輕哼了一聲，算作回應。

    莫醒的笑容變得燦爛起來。

    他伸出手，將高處的雲彩拉在手心，聚成了厚厚的一團，自己一躍做了上去。

    在左靜驚訝的眼光中，莫醒拍拍旁邊的空位，笑道：「請坐。」

    左靜心地摸了摸雲彩，感覺像棉花糖一樣。

    她用力按了按，又能壓地結實。

    左靜跳上去坐下來，摸著柔軟的雲團，看著雲氣翻騰，心理越舒暢。

    莫醒在雲團空白的地方用手一劃，出現許多零食和飲料。

    他打開一聽啤酒，遞給左靜道：

    「來喝個痛快吧。」

    左靜接過啤酒，想了一下，便喝了一大口。

    「謝了。」她聲道。

    「哈哈哈哈，一模一樣！」莫醒大笑道。

    左靜一愣，道：「什麼一模一樣？」

    「你和她的話，一模一樣。」莫醒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

    左靜沉默了一下，輕聲道：「還是那個學姐？」

    「她叫沈冰。」莫醒道：「和你正好相反。」

    「相反？」左靜不解道：「什麼相反？」

    「性格。」莫醒道：「你是外剛內柔，她是外柔內剛。看起來很淑靜，但是骨子裡很逞強。有了事情，不肯和別人，都是自己撐著，自己想辦法。結果想著想著辦法，自己就陷入更大的麻煩裡。」

    左靜不話。

    她知道，自己不必追問，墨悲是不會停下訴的。

    一個人一旦打開了傾訴的閘門，自己都無法阻止情感的傾洩。

    「開始的時候，我察覺到周圍的夢境有異樣，就進入了夢境裡。她被那些鬼糾纏，在一個暗無日的地方，比你剛才那個夢都要恐怖。」

    「是什麼樣的地方？」左靜好奇地插嘴道。

    莫醒想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最後道：「精確些來，已經不能算是夢境，而是陰陽交匯的地方。」

第118章放棄吧4

    莊週夢蝶，亦或蝶夢莊週。

    空間之間的界限到底在哪裡，就連能在夢境中自由穿梭的莫醒也不清楚。

    但他知道，陰陽二氣，存乎於萬物之間。

    二氣失衡的地方，就會出現相互滲透的情況，使得界限變得模糊。

    莫醒現沈冰的時候，她被賭在一條無限循環的巷子裡，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莫醒知道，這是通向陰間的道路。

    沈冰之所以被困在其中的一段無限循環，是她的陽氣還沒有被完全吸乾。

    鬼嬰們被驅使著追逐她，但又若即若離。

    在夢裡，就算殺掉沈冰也沒有用。

    對於鬼嬰來，不斷消耗一個人的精神，才是奪取其生命力的要點。

    莫醒就像救左靜一樣，把沈冰拉進了自己的夢裡。

    夢境裡的沈冰也像左靜一樣，被恐懼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莫醒就是用剛剛的方法，讓沈冰安定下來。

    「你怎麼知道這個方法能讓她安定下來呢？你從哪學來的？」左靜好奇道。

    「我不知道。」莫醒聳聳肩道：「當時，就是一種突奇想吧。」

    莫醒遊歷人間的時候，也見識了很多男歡女愛。

    少女少男的青春情夢，自己也造訪過很多。

    「大概是有了大數據，所以本能地推陳出新了吧？」莫醒似乎也在為自己尋找答案。

    左靜暫且接受了這個解釋，又問道：「後來呢？」

    「後來……」

    莫醒不知道沈冰是什麼想法，但他覺得，和沈冰在一起很快樂。

    而沈冰也很留戀夢裡。

    在這裡，沈冰總能提出馬行空的想法。

    她想要什麼，莫醒就能為她創造出什麼。

    儘管這些東西僅能根據他們的想像而來。

    莫醒沒有見過和不理解的東西，是在夢境中也創造不出來的。

    不知什麼時候起，莫醒覺得沈冰對他的態度開始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他們初識的時候，沈冰對他很客氣，總是彬彬有禮。

    後來漸漸的，沈冰越來越黏他。

    撒嬌，生氣，耍孩子般的脾氣。

    莫醒不懂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

    直到他們最大的一次爭吵。

    「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莫醒清楚地記得，沈冰對他這樣吼叫，哭得梨花帶雨。

    「你最近怎麼變得這麼奇怪？！」莫醒也吼：「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奇怪話！」

    「你兇我！」沈冰大哭。

    「我這也是兇你嗎？！我又怎麼了？！」莫醒越地覺得無法理解。

    「大哥，你他媽直男癌吧你！」左靜忍無可忍，大吼道。

    她有一種莫醒的情商都餵了狗的感覺。

    莫醒想了想，道：「講道理，我不太明白直男癌到底是什麼，雖然總聽別人那麼。」

    左靜無奈，她忽然想到了什麼，道：「可是我哥，你們後來滾床單了，那些鬼嬰還因此化成了陰氣，在沈冰肚子裡變成了妖胎。你這個鳥樣是怎麼把她哄上床的？你後來開竅了？」

    「我沒有哄她上床啊，我們是在一片花海裡交配的。」墨悲聳聳肩道。

    左靜張大了嘴巴。

    「你一個直男癌，第一次就能哄一個妹子野戰？我草你深藏不露啊！」

    她想了一下，又道：「另外，咱們商量一下，別用交配這個詞成不成。 」

    莫醒道：「對於我們而言，交配還是更準確一些。」

    「你現在是個人好嗎……」

    「人也是動物的一種呀。」

    左靜無奈地捏了捏睛明穴，狠狠道：「你以後就用滾床單或者啪啪啪，不准再你媽用交配這個詞！」

    莫醒愣了一下，隨即聳聳肩道：「無所謂了，反正都是一個意思。」

    左靜徹底沒轍，道：「那後來呢？你這德行，怎麼可能還能哄她和你啪啪？」

    莫醒道：「我沒有哄啊。」

    左靜訝然。

    自那次大吵之後，沈冰有一陣子沒來莫醒的夢裡。

    莫醒就每等著。

    至於原因，他自己也不清。

    他只是覺得，沈冰一定會來。

    或者，他告訴自己沈冰一定會來。

    他很牽掛沈冰。

    莫醒每變換著自己不同的夢境，就是不肯醒來。

    最後，他換得累了，把環境停留在一片花海中。

    自己坐在那裡，對著景色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有人輕輕站在了他的後面。

    「你一直在這裡等嗎……」沈冰輕輕道。

    莫醒興奮地站了起來，對著她笑。

    看到沈冰，他開心異常。

    「等了多久？」

    莫醒搖搖頭道：「不知道。」

    夢裡的時間和外面的時間不一樣，他無法換算。

    有人一夜數夢，有人一夢千年。

    沈冰突然抱住莫醒，大哭起來。

    莫醒吻上沈冰，純粹出於本能。

    之後的事情，水到渠成。

    「自那之後，沈冰好像又變了一副樣子，比初見時還要通情達理。」莫醒道：「之後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我也不願意出夢，她除了為此自己* *的生存，其餘時間都呆在我的夢裡。」

    莫醒著，神情變得異常寞落。

    「我想，如果墨悲不來找我，我大概還會深陷其中不肯自拔吧。」

    他。

    左靜聽完莫醒的經歷，半晌無語。

    「你很愛她嗎？」左靜問道。

    「我想是吧。」莫醒道：「看到她來我店裡，卻已經因為除去妖胎而失去一切相關的記憶，我當時就覺得，這裡特別疼，絞痛的那種疼。」

    莫醒捂著自己的心口道。

    「但是，是不是愛，我也不清楚。」

    「這還不清楚個屁啊，絕逼是愛啊。」左靜快要氣吐血了。

    「很多妖族都愛情是什麼樣的。但是，我曾經聽過一些年歲很老的前輩告訴我，我們妖族是永遠不會懂愛情的。」莫醒道：「我們只根據因果做事。 」

    「可你牽掛，在意，她忘記了，你難過得要死，這就是心裡有，就是愛。退一步講，也起碼是喜歡。」左靜激憤道。

    莫醒望著她，淡淡道：「心情好多了？」

    左靜一愣。

    不知什麼時候，她心中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

    也許自然美景與情傷故事產生了化學作用，消除了她所有的負面情緒。

    「還……好。」她訥訥道。

    「那就好。」莫醒笑著點頭道：「看，結果是好的，這就夠了。」

    左靜張了張嘴，最後沒有什麼。

    她突然明白，莫醒這句話，即是她左靜，也是在莫醒自己。

    畢竟，莫醒和沈冰現在，就都挺好的。

第119章放棄吧5

    莫醒的苦逼故事，以及彷彿浸入骨髓的撩妹技巧，讓左靜的陰鬱一掃而空。

    她決定從夢境中醒來，繼續努力學習，力爭成為怪力亂神的能手。

    「走吧，左靜。」

    「嗯。」左靜點了下頭，看了看莫醒的手指。

    等了片刻，莫醒卻沒有要打響指的意思。

    「你倒是送我走啊。」左靜疑惑道。

    「送你出夢境是當然的，但我的是，你還是走吧。」

    左靜一愣，道：「去哪？」

    莫醒道：「妖街有很多規矩，我還不是很瞭解。但會街是行內有名的盛典，你只是個沒有任何術學的黃毛丫頭，就算現在開始惡補，短短半個月，你能又如何能對抗那些修煉了數百年的妖族們？更別鬼街歷來都是一些兇徒，和妖街的老闆們有很大區別。」

    莫醒頓了一下，又道：「再者，對於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而言，妖街這地方，壓根不是你的歸屬。」

    左靜呆了半晌，道：「我哥讓你來叨叨我的？」

    莫醒搖頭道：「你的情況，大家都看在眼裡。我想高老闆他們應該也常和左老闆提這件事。但左老闆一直很保護你，不趕你走，其他人作為外人也就沒什麼可多的了。畢竟你的死活與否，不礙太多人事。」

    左靜喝了口啤酒，什麼也沒。

    這些事情，她時長猜測。

    高老闆朱老闆這些人，對他會有什麼樣的非議和看法，是不是希望她離開妖街。

    但也只是猜測而已。

    至少，從來沒有一個老闆當著她的面表現出對她的反感。

    左靜咬著鋁罐，突然明白過來。

    對於妖街的老闆們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凡人，或許根本都沒有過多在意的必要。

    在以前，無論是幻樓也好，鬼牧場也罷，甚至妖街老闆們都談之色變的鬼差，她也打過照面，還把對方胖揍一頓，讓對方落荒而逃。

    直到這場考試之前，左靜都還覺得，所謂的「六方」一行，不過爾爾。

    但七魄娃娃讓她真正意識到，這個未知的世界裡有太多未知的東西。

    離開左馗他們的幫助，她每一步都可能踩進一個無法爬出的坑裡。

    七魄娃娃讓左靜萌生了多年未有的恐懼。

    聯想到鬼街可能有比七魄娃娃還要可怕的東西，左靜的勇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她已經許久未有的「怕」，似乎又再一次被激了出來。

    許久之後，莫醒把她送出了夢境。

    她的意識漸漸清晰，卻始終用被子蒙著頭，一動也不動。

    左靜拚命思考，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自己給自己的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她掀開被子看了看窗外。

    有月光和妖街的照明混合透射進來，微弱又朦朧。

    她終於伸出手起，拿過手機來看了一眼。

    已經晚上八點了。

    房門外，隱隱傳來水生。

    一陣一陣的，很有節奏。

    左靜的好奇心被聊起，暫時忘記了煩惱，起床打開了房門。

    月光下，左馗正在用兩隻盆來回地倒騰一盆量的水。

    莫醒躺在角落裡，看上去是還沒從夢境裡出來。

    左馗倒得非常用心，連左靜開門出來都沒注意。

    左靜看著他在哪裡折騰，突然無比傷感。

    她知道，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

    可是，她呆在這裡，始終都是因為有這個人。

    左靜很難過，而且是那種想哭又哭不出來的難過。

    欲哭無淚，或許就是這種感覺。

    她做了個深呼吸，走到左馗身邊，輕聲道：

    「哥。」

    左馗回頭看了她一眼，手裡的動作不停。

    「你醒了？」他道。

    「嗯。」左靜點點頭：「你在幹什麼？」

    「活血。」左馗道。

    左靜不懂這個詞，但一點都不驚訝。

    她有點習慣妖街的種種不解的事情了。

    縱然是沒有聽過的詞彙和方術，她也沒有以前那麼驚訝了。

    「什麼是活血？」她問。

    「把這些血反覆翻折，讓裡面的成分充分混合，同時要默念一些咒文，為這些血注入靈力。」

    左靜終於又愣了一下。

    她仔細看去，盆裡鮮紅色的液體，嬌豔欲滴。

    她覺得有點噁心。

    「你折騰這東西幹雞毛？！」

    左靜捏著鼻子，皺眉道。

    左馗道：「這東西的成分是雄雞血和黑狗血，都是很闢邪的東西，一會兒有用。起來，你沒事了嗎？」

    左靜蹭了蹭鼻子，點頭道：「沒事了。 」

    她沒有出莫醒的事情。

    因為，她擔心接下來的事情如果成功了，左馗會遷怒在莫醒身上。

    「什麼時候弄完？和你聊幾句。」左靜道。

    左馗又倒了一次，停了下來。

    他拿起一雙手套，放進了血盆裡。

    左馗的動作比較麻利，左靜並沒有看清手套的細節。

    但她看了個大概的樣貌：

    手套是白色的，上面遍佈顆粒狀的凸起，簡直像蛤蟆的後背一樣。

    左馗把手套放進盆裡，長呼了一口氣，把盆放在了一邊，對左靜道：

    「剛剛好是最後一下。」

    他去洗了個手，回來問左靜道：「吧，什麼事？」

    「我要走了。」

    左馗看著她，一言不。

    院子裡一陣寂靜，只有風送來的妖街上的嘈雜聲。

    「去哪？」左馗淡淡道。

    「回家咯。」左靜道。

    左馗環保雙臂，想了一會兒道：「這不像你啊，依我對你的瞭解，你是個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的人。」

    左靜不回答，很認真地盯著左馗。

    終於，左馗問道：「原因呢？」

    「我才二十多歲，渾渾噩噩混了這麼多年。」左靜道：「我以前覺得，我的宿命就是注孤生，到該死的時候一死，一切也就結束了；又或者找個有錢有勢的人一嫁，往床上一趟，後半輩子湊合過就得了。」

    她頓了一下，輕輕道：「從頭到尾，我都知道我不該留在這裡。」

    「可之前你連理由都不願意，非留下不可。」左馗道。

    「理由你清楚我也清楚。」左靜道：「是因為你在。」

    左馗沉默不語。

    左靜道：「好，我承認，我最開始就是因為你在這裡，所以死也要留下。但是後來生一些事，我應付過來了，覺得也沒什麼難的，於是覺得你們這一行不過如此。」

    她做了個深呼吸，繼續道：「但我想了很長時間，突然明白，每次事情，都有你們幫忙。單靠我自己，其實根本就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