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234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35
第三百一十一章 等待

  劍晨!

  並不是問傲天!

  原來在雄武城中一陣飛竄,最後回到木屋酒館的人,竟然是易了容的劍晨!

  之前問傲天與嶺山七狼眾人乒乒乓乓一陣亂鬥,在打進屋內之後,問傲天便給了劍晨一張與自己面容一致的人皮面具。

  是以到後來,燭火熄滅,房門爆裂,撞出屋外的人,已經不是原本的問傲天,而是易容改面的劍晨!

  問傲天的突然出現,當時也令劍晨好一陣疑惑。

  明明兩人才只是一個照面的緣份,頂多算起來,也就是同桌喝了一杯極為沉悶的茶而已,要論交情,還不如與劍晨打了一架的嶺山七狼。

  可偏偏就是這個沒有交情的問傲天,在他被困於聚義行館時,帶來了脫困而出的契機。

  然而令劍晨心中疑竇叢生的是,問傲天是怎麼知道他在聚義行館,而且還能知道他在嶺山七狼房間裡的床底下?!

  這事情事事透著詭異,可是當時的情況,確實也不是一個可以細細思量的好時機,更何況,從問傲天口中,他還得到了一個令他不得不趕緊離開聚義行館的理由。

  是以,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劍晨不僅戴上了問傲天的面具,還穿上了他的一身白袍,更重要的是,為了不被人識破,千鋒被藏於懷內,逐風劍卻沒法藏,便與問傲天對換了劍。

  他此時手中的,是問傲天的驚虹劍,問傲天不僅給了他劍,更是連其引以為傲的驚虹劍法,也傳了三句口訣給他。

  這也是為什麼,劍晨在易容撞出房間之後,能夠以驚虹劍法與嶺山七狼又演了好一陣武鬥戲的原因。

  江湖之中,各門各派的獨門武功秘籍無不是其立派之本,乃是寧死也不願洩露的絕對隱秘。

  然而問傲天卻為了劍晨能夠脫離險境,不僅給了面具,給了劍,還給了劍法,並且還冒著一個更大的風險。

  因為按照計畫,劍晨易容成問傲天,是要趁人不備跑的,可是他固然跑了,但嶺山七狼的房間裡的人數,仍然還是八人,若是事後被人發現房內多出的那人是問傲天……

  須知外面可是有數十雙眼睛都看到問傲天離去的,而離去的問傲天竟然又出現在房內,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其中定然有鬼。

  正是有了這一切種種表象,令劍晨無論如何也不能懷疑問傲天別有所圖,只能認為其是在真心實意的幫自己。

  雖然這個忙,幫得很是莫名其妙,可是,劍晨又不得不接受。

  因為他再不露面,郭傳宗三人便要糟!

  問傲天對他說的大麻煩,便是五毒教的艾長老,現下正守在木屋酒館。

  並且與艾長老同來的,還有原本被關在地牢裡的郭傳宗三人。

  問傲天只說了這麼多,但劍晨立即便明白了艾長老的用意。

  雖然明面上唯一知道他去過聚義行館的小二已經死了,但他的行蹤有沒有被雄武城的暗哨發現,就連劍晨自己也沒有這個自信。

  恐怕自己前去聚義行館的行蹤,多多少少還是有著洩露。

  那麼艾長老去木屋的目的就很明顯了,她就是要確認在暗道里窺破了毒屍大計的人,到底是不是劍晨。

  安伯天曾說,雄武城內有一個百毒不侵的人,雖然安伯天沒有明說這人是誰,但艾長老結果在唐門時的所見,很容易地,便聯想到劍晨身上。

  所以她才會來木屋。

  聚義行館被蛇一翻了個遍,卻沒有找到半點蛛絲馬跡,不過,當時行館內有安伯天與蛇一兩大高手在,艾長老相信,這人,肯定是沒有跑出行館的。

  那麼,找不到人,有兩種可能,一,這人在聚義行館中隱藏得極深,二,潛入之人已不知在哪裡化成了一灘血水,沒有被搜尋的雄武軍士發現。

  無論是哪一種,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這人肯定還在聚義行館裡。

  艾長老來此,便是要等,以此刻聚義行館布下的眼線,只要有人出來,無論是從哪裡出來,絕對會被發現。

  所以,若在行館裡的是劍晨,那他就絕不可能回到木屋來。

  木屋酒館中。

  夜色已沉,就連櫃檯內的小二也早已打著呵欠入了後堂睡下了,可在酒館裡,卻還有四個人。

  其中三個坐了一桌,正是郭傳宗與凌尉等三人,看其坐得咬牙切齒卻又僵硬的身姿,便可知,定是被人點了穴道。

  而在三人旁邊,艾長老蒼老佝僂的身軀正緩緩飲著一杯早已涼透了的茶水。

  她手裡的茶只不過是酒館中粗劣的茶渣所泡,遠比不得安伯天愛不釋手的香茗,可艾長老卻仍然喝得津津有味,一口一口,慢慢地品嚐著。

  「老妖婆!你深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喝什麼茶!」

  郭傳宗坐得腰酸背痛卻又動彈不得,氣得是死去活來,看向艾長老的眼神彷彿長了牙齒,想將之生吞活剝一般。

  啪——!

  艾長老沒有搭理他,只是輕輕地打了個響指。

  「啊——!」

  僵直而坐的三人陡然面色扭曲大變,來自血脈深處的切割劇痛令三人忍不住哀嚎出聲。

  「老身在喝茶的時候,最不喜人打擾。」

  艾長老閉上眼,彷彿極為享受地聽著郭傳宗等人的哀嚎,陰森如骷髏一般的老臉上,竟還緩緩浮起一絲滿足的笑意。

  「變態!」

  郭傳宗一面哀嚎著,一面惡狠狠地罵道。

  「看來,你們還痛得不夠?」

  艾長老輕笑了笑,手指又伸了出來,在凌尉與管平兩人驚懼的目光注視下,似乎還想再打個響指。

  「我要是你,就不會亂動。」

  陡然,在艾長老手指正要揮動之際,一道冷冷的聲音,自木屋大門外傳來。

  「大哥!」

  郭傳宗於極度痛苦中,仍然第一時間分辨出劍晨的聲音,不由大喜過望。

  艾長老卻是一怔,手指終究還是動了,不過甩出的響指,音調卻有不同。

  郭傳宗三人的哀嚎,嘎然而止。

  只見艾長老顫巍巍地起身,面向著大門,有些驚訝地道:「你怎麼在這裡?」

  大門處,映入艾長老眼簾的人,正是冷眼以對的劍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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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回家,今天白天去公司匯報成果,順便整理一下思路,從明天開始恢復三更,過兩天請個假,閉關補上欠下的章節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36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生生凝血丸

  「你要帶他們走?」

  艾長老眼眸裡的光芒閃爍不停,皺眉道:「老身之前和你們說過,若天龍蠱離老身太遠,便會產生暴動……」

  「這我不管!」

  劍晨一揮手,阻止艾長老再說下去,冷聲道:「那是你的問題,若想要我答應你去苗疆,那麼這,便是我的條件,你不答應,就一拍兩散!」

  「對!」

  郭傳宗眼看著劍晨反客為主,大是興奮,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一拍兩散!大不了,小爺十六年後再來找你算總帳!」

  小命捏在對方手裡尚能這麼硬氣說話的,郭傳宗也算是不要命的典範。

  倒是急得管平與凌尉兩人衝他又是咧嘴又是瞪眼,恨不得沖上去撕爛他這張臭嘴。

  沒想到,向來喜歡以催動天龍蠱來威脅三人的艾長老,此番卻對郭傳宗的話充耳不聞,一張老臉深深糾結在一起,雙目裡閃爍的光芒一刻也不停。

  良久,就在劍晨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她才突然目光一凝,抬頭望向劍晨,厲聲道:「好!老身就答應你!」

  話畢不再遲疑,伸手入懷掏出一小瓶來,拔開瓶塞,一股腥臭刺鼻的氣味瞬間瀰漫整間屋子,熏得正罵得興起的郭傳宗也趕忙切斷了呼吸。

  在場五個人,有四個都皺緊了眉頭,對這氣味極為反感,除了艾長老,她竟然還閉上眼,看起來非常陶醉得深吸了一口大氣。

  變態!

  包括劍晨在內,四人心底在同一時間升起了這兩個字。

  只見艾長老吸了一會,這些腥臭的氣味對她來說似乎是大補之物一般,就連面色也顯得紅潤了幾分,這才將手一攤,小心翼翼地從小瓶裡倒出三粒通體血紅的藥丸來。

  踏前一步,正要將藥丸往郭傳宗三人嘴裡喂,看得三人急眉瞪眼,陡聽劍晨喝道:「慢著!」

  「你這是什麼藥?」

  關於五毒教的詭異毒功,他也是受得夠了,雖然明知艾長老應該不會再對郭傳宗等人下毒,但若不問上一聲,實也不放心。

  艾長老回過頭來,面上竟然有著濃重的不捨之意,氣道:「毒藥!」

  「你——!」

  劍晨勃然一怒,驚虹劍立出一半,眼看就要上前,卻聽艾長老又道:

  「小子,少不知好歹,這藥乃是老身搜盡天下靈藥方才煉成五粒,服之不僅可其身體氣血充盈功力大進,更是一保命之神藥!」

  低頭看向血紅藥丸時,艾長老顯得肉痛無比,怒道:「若不是為了毒經總紀,你以為這生生凝生丹,老身肯拿出來便宜了這三個小子!」

  將手一伸,喝道:「吃,還是不吃,你們自己選!」

  劍晨一看,這艾長老的神情間已有了魚死網破的架勢,想來所言也非虛,但畢竟吃藥的人不是他,於是向郭傳宗等人說道:

  「郭兄弟,這藥吃還是不吃,你們自己選,就算不想吃也沒什麼,大哥保證在天龍蠱動的那一刻,這老妖婆也得和你們陪葬!」

  他說話間神情極決絕,看得郭傳宗不禁熱血沸騰,大叫道:「好!橫豎都是一死,老妖婆,快快服侍你小爺爺吃藥!」

  說完把眼一閉,嘴巴一張,卻是抱著臨死也要佔佔這可惡的老妖婆便宜的念頭。

  艾長老哼了一聲,曲指一彈,三枚生生凝血丹裡的其中一枚便化作一道紅影,瞬間飛進郭傳宗嘴裡。

  「唔!」

  即使有了必死的準備,當藥丸入口的那一刻,郭傳宗還是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身軀,卻見他喉結一動,艾長老的力道使得恰到好處,藥丸打在他咽喉深處,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吞嚥動作便吞落肚裡,連一絲反悔的機會也不給。

  郭傳宗是個義氣深重的人,藥丸落肚,他不忙凝神感受體內變化,反而沖管平與凌尉急道:「你們先別吃藥,等我來試試藥性。」

  說完方才閉目凝神,在體內細細體會著藥丸入體而帶來的變化。

  此言一出,就連平日與他極不對付的凌尉也不禁變了臉色,原來他以言語激那艾長老,抱的卻是為自己等人試藥的念頭?

  艾長老在一旁看得冷笑不已,不屑道:「小子,老身若想害你等,何須費這老半天功夫?」

  不過說是如此說,動作卻停了下來。

  她有求於劍晨,當然不想在這當口作出什麼惹他懷疑的事來,當下兩手一攤,身軀往後退了兩步,表示出最大的誠意。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匯聚在服下生生凝血丸的郭傳宗身上,劍晨更是捏著驚虹劍柄的手心裡都浸出汗來,生怕他突然有什麼不測。

  艾長老這生生凝血丸的藥性似乎極強,眾人等了沒一會,驚然發現郭傳宗緊閉雙目的小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透出一抹紅來。

  幾乎就在發現他臉上有變化的下一剎那,那抹紅陡然極致放大,映得郭傳宗整張臉紅得若欲滴出血來。

  「噗——!」

  當他的臉色紅到無以復加的程度時,郭傳宗陡然雙眼怒睜,胸腹間一陣收縮,一道粗壯的血箭立時從口中噴了出來。

  「郭兄弟!」

  這道血箭直接映紅了劍晨的眼眸,他此刻心中滿是悔恨的情緒,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上當了!

  「死——!」

  急紅了雙眼的劍晨二話不說,驚虹劍龍吟出鞘,眼看著一道白色匹練將沖未沖。

  「慢來慢來!」

  艾長老也是急得連連擺手,正要解釋,突聽龍吟咆哮!

  嗷——!

  整間木屋酒館金光璀璨,桌椅傾倒間,兩條惡形金龍突然出現,龍口大張,凶目瞪眼地往艾長老一口咬下。

  啪——!

  情況危急,艾長老別無他法下,突然打了個響指。

  「啊——!」

  哀嚎聲再度響徹酒館,那兩條金光惡龍似乎也被這慘絕人寰的哀嚎聲震得片片破碎,待衝到艾長老身前時,只餘金光點點的一陣狂風。

  刷——!

  白色匹練,便在金龍消散時,接踵而至!

  艾長老面色一白,用毒乃她所長,若論真實修為,實在比不得立派中期的劍晨,這道凝若實質的匹練她是無論如何也擋不下的,只有急得大喊:

  「等一下!他可以動了!」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37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另有暗道

  刷——!

  白到晃眼的劍光生生停在艾長老面目之前半寸不到的地方,鋒銳至極的劍氣甚至在艾長老的額頭上留下一道淺顯的血痕。

  那一聲他可以動了,令劍晨生生停下了狂怒的劍勢。

  驚虹劍怒指艾長老,劍晨斜眼往郭傳宗那邊瞟了一眼。

  但見轟出了一式降龍掌的郭傳宗面上雖然仍舊血紅一片,但卻似乎淡了幾分,此刻也正驚訝不已地低頭在自己雙拳上看來看去。

  「郭兄弟,你怎麼樣?」

  劍晨並不放鬆對艾長老的氣勢鎖定,關切問道。

  「我……」

  郭傳宗有著茫然,又閉目內視了半晌,突然睜開眼睛,不可置信道:「好像我的內力……精進了不少?」

  「嘿嘿嘿!」

  艾長老這才長鬆了一口氣,陰笑道:「生生凝血丹豈是凡品,若不是你修為太低,精進的內力還要更多!」

  說到此處,突然想起這生生凝血丹乃是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方才煉製而出,自己一直捨不得吃,結果卻便宜了這小子,不禁怒從心起,臉色復又陰沉了下來。

  「啊——!」

  三人幾句話功夫,旁邊管平與凌尉的慘痛哀嚎卻一直未停,郭傳宗服下凝血丹時突然衝破穴道遲滯,狂湧而來的內力令他不吐不快,轟出降龍掌時,艾長老為求自保,倒教管平兩人又遭了池魚之殃。

  劍晨心下一動,看來這生生凝血丹果然有效,艾長老彈出的那一記響指,固然勾動了三人體內的天龍蠱,但卻只令郭傳宗失了拳勢,並不再如兩人那般哀嚎連連。

  「停下!」

  一念及此,但見管平兩人快要痛得昏厥過去,連忙喝道。

  啪——!

  指頭輕響,木屋內立即安靜了下來,只有管平與凌尉兩人沉重的呼吸聲不絕於耳。

  「這下你們可信了老身?」

  艾長老帶著複雜的神色,極為不滿地問道。

  劍晨卻提了另一個問題:「你這生生凝血丹,可持續多久?」

  艾長老道:「生生凝血丹最大的功用,便是可以在體內造出大量氣血,武者修武,重的是內力,但也煉身體,氣血強健的武者在武道一途,總要比氣虛血虧之人要走得更遠……」

  「行了!」

  郭傳宗懶得聽她多說,揮手打斷道:「少來自賣自誇,小爺吃了你的破藥丸怎麼了?又不會付你銀子!」

  「你——!」

  艾長老被他氣得怒目圓瞪,連連深吸了好大兩口氣,方才將怒火壓制住。

  在心中暗運了兩遍五毒心法,才好不容易令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了不少,繼續道:「天龍蠱的最大特點,便是最喜以氣血為食,所以……」

  她看了郭傳宗一眼,道:「服下凝血丹之後,體內氣血充盈了數倍,就算那蠱蟲感應不到老身的存在,吞食起氣血來,也足可吃得三月之久。」

  劍晨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不由道:「你的意思是,三個月內,我們必須要來找你?」

  「哼!」

  艾長老陰沉著臉冷哼一聲,厲道:「三個月後,不光是要來找老身,而是要帶著東西來,否則,他們三個,就得給老身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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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義行館。

  蛇一帶著垂頭喪氣的嶺山七狼眾人走了,鬧騰了半晚上的行館內終於有了片刻清靜,這令守護在此的雄武軍士們無不大鬆了一口氣。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那道先前趁著混亂,從嶺山七狼的房間裡竄出的黑影,現下已飛掠至行館深處艾長老的獨居小院附近。

  正好此時夜空中的明月自雲層中探出頭來,皎潔的月光頓時灑落下來,照在黑影的臉上,卻是一張木訥無味的死人臉。

  問傲天。

  此刻出現在艾長老小院附近一身黑衣的人,才是真正的問傲天。

  他隱匿行蹤的本事竟然極高,就連修為極高的蛇一,也未曾他潛行逃竄的身影。

  依靠在院牆下,問傲天停下動作,極力將自己的身形小心地隱藏在黑暗裡,四下里警覺地望了又望,待確定無人隱匿在側後,方才微鬆了一口氣。

  接下來,他卻不是要進艾長老的居所,而是小心謹慎地移動著腳步,沿著院牆往靠近聚義行館外圍的地方慢慢蹭了過去。

  他並非單純地在往外移,而是一面動著,一面屈著手指,彷彿在不停估算著什麼,時而伸出一腳踩踩身邊不遠處的青磚,時而又輕輕一掌拍在院牆上。

  短短的一段路程,他本就走得極慢,時不時還停下來皺眉測算不已,待摸到行館外圍的牆壁時,竟然用了半個時辰之久。

  如此之長的時間,就算是在靠近最深處的地方,也有好幾波巡邏的軍士探尋而過,好在他極為謹慎,一有不對,老早便躲了開去,倒也一直未曾被人發現。

  此刻半蹲在行館外牆下,問傲天又是好一陣掐指凝算,待得片刻,手指突然一頓,抬起頭時,目光中已有精光閃現。

  不再猶豫,他指出如劍,奪的一聲,手指閃電般刺在外牆某處。

  隨著他一指點出,在問傲天的面前,本來看似堅固厚重的牆壁竟然有了鬆動的跡象。

  一道微不可聞的咔咔聲自問傲天耳邊響起,他驟然回頭四顧,凝神戒備地等待著牆上的機關完全啟動。

  半柱香功夫,待他再轉過頭來時,這面厚重的外牆上,竟然已經裂開了一道暗門!

  外牆之外,本應是聚義行館後面的大街,然而從這暗門裡看去,內裡卻是一條略微向下傾斜的暗道!

  對此,問傲天似乎並不感到吃驚,他的身形一閃,人已疾速竄入了暗道內,在遠處又傳來零亂的巡邏軍士腳步聲之前,伸手在暗道內一拍,這道暗門便以比開啟時快上數倍的速度,重又閉合起來。

  當然,速度快,聲音就比剛才要響亮不少,頓時吸引了不少雄武軍士趕來查看。

  然而終究慢了一步,待第一個雄武軍士趕到時,他所看到的,只不過是一面普通的牆壁而已。

  「咦?」

  這軍士有著驚訝,回頭沖後面趕的同僚疑惑道:「這裡似乎有些古怪?」

  沒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數十軍士在重新恢復成普通外牆的周圍好一陣搜尋,最後只能空手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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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起恢復三更!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37
第三百一十五章 血光

  問傲天順著暗道一路前行,在他盡了全力的奔跑下,約摸盞茶功夫,前方已然無路。

  只見他不慌不忙,在盡頭處停下腳步,手指又是好一陣掐算,計較停當,才在兩側暗道上連拍出數掌。

  嚴絲合縫的暗道盡頭,突然裂開一條縫,轉眼間,有月光從外灑了進來。

  問傲天踏步而出,暗道之外,竟是一處山崖。

  咔咔咔,身後機關連響,那暗道盡頭的出口,卻是一塊突兀佇立在旁的巨大岩石。

  「事情辦好了?」

  問傲天才一出現,清冷的聲音便自山崖頂上傳來。

  定睛看時,皎潔月光下,清冷俏麗的女子白衣勝雪,幾欲乘風飄去。

  問傲天靜靜看著這女子,面上無悲無喜,嘴角牽了牽,勉強擠出一個字來:「嗯。」

  那白衣女子早已習慣了問傲天的簡潔,已經無力再在此事上與他多費口舌,背對著他,簡單直接道:「拿來我看。」

  問傲天應命走上前去,將一直緊握在手裡的長劍往白衣女子背後一遞。

  呼——!

  手臂伸直時,衣袂帶起風響。

  倒不是想趁機偷襲白衣女子,而是他實在是不願震動聲帶,寧願耗費些內力,將衣袖撐得鼓脹起來,直接以風聲代替人聲,向白衣女子示意劍已到。

  「你啊……」

  白衣女子倒也明白他的用意,輕輕搖了搖螓首,微嘆了口氣。

  悠然轉身,覆著一層潔白面紗的俏臉上,只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美目,目光流轉,自問傲天臉上移至他手中的長劍。

  這劍,是劍晨的。

  咔,不見她如何動作,一隻冰涼的小手已握上劍身。

  感受到白衣女子小手上傳來的寒意,問傲天的眉頭,微微一皺,竟然說了三個字:「你的手。」

  白衣女子微一怔,啞然而笑,輕道:「原來冷面劍客問傲天,也有關心人的時候?」

  問傲天的眉頭仍然緊皺,遲疑了一下,目光低垂了下去,不再搭言。

  「你這人真是……」

  白衣女子無奈地笑笑,也不再去逗弄他,將逐風劍一把提了起來。

  鏘——!

  月華如水,傾灑在逐風劍薄薄的劍身,將其襯映得直如透明水晶一般奪人眼目。

  「好一柄逐風!」

  劍身上的光亮照映進白衣女子的一雙眼眸,使之泛出異彩連連,由衷讚歎道。

  目光迷離地看了一會,白衣女子突然又把逐風往問傲天身前送,口中道:「我的內力與其相沖,還是你來。」

  問傲天似乎早知於此,沒有遲疑,直接接過逐風,面皮抖了兩抖,擠出個:「小心。」

  退了一步,手臂一振,深厚的內力便猛往逐風上灌了去。

  陡然之間,此處無名山崖頂上,亮起一團奪目白光,恍如白晝,照映得兩人面色一片慘白。

  問傲天的雙目深深眯了起來,只餘一條縫凝神注視在喚發出無限光華的逐風劍上。

  「好……」

  白衣女子見此,螓首輕輕點了點,竟然將手指伸到唇邊,隔著薄薄的面紗將之一口咬破。

  玉手輕揮,一滴鮮血自她手指上甩了出來,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光華大盛的逐風劍上。

  異變,便在此刻突起!

  白衣女子的一滴鮮血落在逐風劍上,竟然令其彷彿在轉瞬間有了生命,劇烈地顫抖起來,問傲天又強運了一口真氣,才好不容易將手臂穩住,沒有令逐風劍脫手而飛。

  山崖上的白光,在鮮血滴落時,突然變化,由雪白奪目,轉化成一片血紅!

  血紅光芒暗沉無比,彷彿山崖四處流轉的不再是空氣,而是濃稠到化不開的腥紅血液!

  即便面對面,問傲天的眼中竟幾乎快要看不到白衣女子清冷的身影,他那張隨時隨地板著的死人臉上,也突然冒出了絕對難得一見的驚詫。

  突然之間,一股心悸到令他幾乎瘋狂的感覺自心底蔓延而上,這股感覺裡充斥著血腥、殺戮,以及……冰冷的絕望!

  問傲天曾經受了白衣女子的命令,一路追蹤著劍晨,雖然一直未曾露過面,但劍晨其間的經歷,大部分都被隱於極暗處的他看在眼裡。

  所以,在霸劍山莊,當孟浩然拔出瀝血劍時,雖然隔得很遠,但那瀝血劍暴露在空氣中時帶給他的感覺,至今也無法忘懷。

  可是,如今握在他手中掙扎顫抖不已的逐風劍,在受了白衣女子鮮血一激之後,那陡然泛起的血腥殺戮之意,竟比瀝血劍,還要強盛上數倍!

  不,百倍!

  他雖然隱隱知曉一些隱秘,但當如此變化生生出現在他眼前時,那抹震驚到了極致的錯愕,仍然令他驟然失態。

  正驚詫間,手中壓力突輕,從劍身上傳來的強烈顫抖感已然平靜下來,不僅如此,那血腥光芒也驟然自逐風劍上一收,轉瞬之間血紅突又變回雪白,冰冷心悸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如此變化令問傲天一時之間醒不過神來,在他怔愣間,卻突然感到站在他對面一步之遙的白衣女子身上,氣息已然不穩。

  只見她清冷單薄的身軀也如逐風劍之前一般顫抖不停,周身氣息乍收又放間,一股與逐風劍突然狂湧出的血腥氣息忽隱忽現。

  白衣女子的一雙美目,變得更加冰冷無情,陡然又是一甩手,在雪白的光華下,又是一滴鮮血極為醒目的從她手指上飛了出來,目標,仍是逐風劍。

  問傲天哪裡還不知她要做什麼,立時大驚變色,從未有過的厲喝自他口中傳來:「不可!」

  他內力一收,逐風劍勉力往旁一揮,堪堪避過白衣女子甩射而來的血滴。

  嚓——!

  煙塵炸起,他灌注在逐風上的內力何其之多,哪能一瞬間就收個乾淨,帶著餘力的劍尖吞吐著寒芒,只是被他這隨意地一揮,便在山崖上留下一條長達五丈的劍痕。

  「你做什麼?!」

  白衣女子血滴落空,陡然大怒,嬌聲咤喝道:「問傲天,你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小姐!」

  問傲天將逐風倒負於身後,面色鄭重到帶著嚴厲,沉聲道:「你會入魔!」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38
第三百一十六章 墜崖

  「我的事,不用你管!」

  白衣女子不知是否受了逐風劍上的戾氣所引,此刻的言行再不復她一貫的清冷淡然,從中卻帶出瘋狂的意味。

  問傲天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她,面色堅定道:「你的事,我扛!」

  「你扛?哈哈哈!」

  白衣女子聞言,狀若瘋狂地淒厲大笑道:「只有我的血才能引動逐風之秘,你扛,你拿什麼來扛?」

  問傲天的目中,突然閃過一絲溫柔,語氣卻仍然堅定非常,斬釘截鐵地說道:

  「用命!」

  「用……命?」

  白衣女子目中的瘋狂,在聽到問傲天說出這兩字時,驟然僵了一僵,剎那間,她眼眸裡的冰冷血腥消融無蹤。

  輕移蓮步,白衣女子走到問傲天身前,雪白冰涼的小手緩緩撫上他堅定的臉龐,柔聲道:「傲天,你何須對我如此……」

  問傲天感受著她手心裡的冰涼,擔憂之色自眼眸裡一絲而過,很難得的,他說出的話不再精簡幹練:

  「小姐,這冰魄易脈神功,你不能再練了!」

  「對……」

  白衣女子的小手仍然在問傲天的臉龐上流連不已,呢喃輕聲道:「不能再練了,也不用……」

  陡然,她的目中再度泛起殺戮的瘋狂,一直被她背在身後的那隻咬破了一根手指的手臂閃電而出,目標,正是問傲天倒負在身後的逐風劍!

  「……再練了!」

  最後三字出時,嗓音高亢尖銳,宛若換了一個人!

  問傲天悚然而驚,若被白衣女子的手抓上逐風劍,那情況就會變得無法收拾。

  情急之下,他本可一掌震開白衣女子,可這個想法,他根本連想也沒去想過,電光石火間,立時有了決斷。

  白衣女子出手雖快,手臂到底還需從他身側繞過,趁這連眨眼功夫都不到的時間裡,問傲天的反應快速絕倫,腳底猛得使力,白衣女子的手臂自他左側繞來,他的身形便疾速往右側衝去。

  然而,他的右側卻是山崖邊緣!

  這一沖使盡了他的全力,根本收不住,也根本沒有想過收力,只在瞬間,問傲天便覺一腳踏空,他的人,已衝出了山崖範圍。

  腳下,已是萬丈深淵。

  「保重!」

  最後的最後,問傲天再度恢復了他不喜多言的性格,身軀陡然下落時,目光裡滿是溫柔地看了一眼白衣女子,隨即……

  消失不見。

  問傲天……以實際行動證明了他用命來扛的決心。

  這變化太快,縱以白衣女子的身手,也來不及在問傲天墜崖前出手拉他一把,更何況,狀若瘋狂的她心態已失,反應間已慢了半拍。

  當她一抓落空,耳邊響起問傲天決別的話語時,第一反應,卻是呆了一呆,再轉眼看向山崖時,哪裡還有問傲天的身影。

  良久。

  寂靜的夜深沉得可怕,除了倒懸夜空的明月不知疲倦地揮灑著清冷月光,尚還能令人感覺到一絲光明。

  沉寂,在一道撕心悲呼中,被擊成了無數碎片。

  「傲——天——!」

  ————————————————

  半月後,錢塘江畔。

  自萬劍盟會之會,霸劍山莊遭逢極大變故,老莊主孟逸凡死了,霸劍三俠,也即是孟逸凡的三個兒子中,老二孟凜然也死了,不僅如此,新接任莊主之位的孟浩然,又與其三弟孟瀚然起了大衝突,導致孟瀚然一怒之下離開了霸劍山莊。

  於是,如今的霸劍山莊,比之萬劍盟會之前,早已冷清蕭條了不少。

  尤其是今日,雄據在錢塘江畔,佔地面積極廣的霸劍山莊,猶如一方沉寂了千年的荒廢古宅,令人感覺不到一絲人的氣息。

  山莊外門,一隊人馬緩緩前行,只聽籲的一聲,當先那人勒住馬頭,停於門前。

  跳下馬來,此人一身黃衣,身後負背霸劍山莊特有的厚重巨劍,一張不怒自威的面上有著疑惑。

  正是從雄武城馬不停蹄趕回霸劍山莊的孟烈等霸劍弟子。

  當日在雄武城外,孟烈等人遭受了白焰劍派的奇襲,眼見著就要絕望,卻不想暗地裡殺出個神秘人來,以一聲主上嚴令便驚得衛英韶不敢妄動,還掉轉風頭,竭力壓下白震天的不滿。

  隨後雖然順利與雄武城完成交易,獲得了數目極大的報酬,但孟烈又哪裡敢在雄武城裡久呆,待銀錢交割完畢,他便一刻也不停,催促著霸劍弟子再度上路,日夜兼程的連趕了大半個月的路。

  好不容易於今日趕回霸劍山莊,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回肚裡。

  卻不曾想,回到家門口,竟又遇上詭異之事。

  「咦?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嗎?怎麼連守山門的弟子也不見一個?」

  孟烈從門外探頭往內望去,只見熟悉的山門,卻不見一個留守的霸劍弟子,不由疑惑地向身後跟來的弟子問道。

  只是孟烈在霸劍數十年,連他都不曾記得今日是什麼大日子,他身後那些入門時間遠不如他的霸劍弟子,又如何說得清楚。

  這隊人馬疑惑不已地停在山門前,滿腦子的霧水得不到解答,不由面面相覷,這種情況,在場所有霸劍弟子均是首次遇上。

  孟烈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倒也果然一揮手,喝道:「莫要多想,把馬車趕好了,咱們進去便知。」

  眾人轟然應令,離家已久,又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所有人心裡早氾濫了濃重的思鄉之情,聞孟烈此言正合己意,忙不迭地驅趕馬車,欲想早一日與留在莊內的親朋團聚。

  然而這一進,卻是越走越心驚。

  山門如故,山門往霸劍前院的山道上,也依然如故,可是……

  在生生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孟烈卻仍然一個霸劍弟子也沒有碰上。

  總不會……在自己這些人走後,莊主將霸劍山莊舉家遷往別處了吧?

  在心裡轉著這些啼笑皆非的念頭,孟烈雖然隱隱有著些不安的感覺,但仍然有著一份淡定。

  這淡定,來源於對霸劍山莊的絕對信任。

  以霸劍之底蘊,就算有強敵來攻,也不可能平靜到連一絲戰鬥的痕跡也見不到。

  或許……莊主在召開什麼重大會議吧?

  孟烈一邊走著,一邊忍不住猜測著。

  然而他的這種猜測,在走到霸劍前院時,驚然而止。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39
第三百一十七章 霸劍,滅!

  霸劍前院,大門內那方巨大無朋的,耗費無盡人力物力自天山之巔挖回的玉寒石已然在望。。しw0。

  可是……這方在以往能夠給霸劍弟子帶來心安感的玉寒石,此刻看在孟烈眼裡,卻只有詫異。

  玉寒石無恙,可門前守衛大門的霸劍弟子,卻一個也沒有。

  孟烈深深地明白,不管莊內開什麼事關生死的大會,這個門前,是絕對不會不安排人站崗的。

  然而他們這一路走來,已經快進入霸劍山莊的核心地帶,卻仍然一個人也沒有遇上,如此詭異的事情,令孟烈的心臟狠狠地收縮。

  有大事!

  「你等先在門外等候,我進去看看!」

  回頭吩咐了其餘面露不安之色的霸劍弟子一下,再回過頭時……

  雙目已然怒睜到極致,強烈的不安感令他吩咐了一聲之後,連身形一踏,疾速往門內衝去。

  一腳踏進門內,自那方玉寒石製成的影壁上,孟烈感受到的再不是清冷的寧靜,而是……無盡的心悸!

  身形一繞,自影壁一側穿過,入內的情景令他陡然目眥欲裂,身軀一晃,差點飛跌在地上。

  殘肢斷臂,在霸劍前院碩大的廣場上,鋪了一層又一層!

  孟烈只覺腳下泥濘不堪,令他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堪堪穩住身形。

  低頭一看,原來前院的地面上,早已被無盡的污糟血液浸透得如同沼澤!

  他的心底泛起無限悲憤,這得流多少霸劍弟子的血,才能將地面化成泥沼?

  忍著幾欲抓狂的憤怒,他放眼一看,在宛若煉獄一般的景況下,前院廣場的正中,卻有一半蹲於地的身影。

  這身影一身是血,又低垂著頭,令孟烈看不清他的面容,然而面容雖然看不清,孟烈卻能見到,這血色身影的右手中,杵著一柄劍。

  那是一柄……血劍!

  血劍?瀝血?

  孟烈突得一陣茫然,瀝血劍不是在當日被劍晨奪走了嗎?怎麼會又在此人手中?

  難道這半蹲於地的人……是劍晨?!

  抱著懷疑與悲憤,孟烈持劍於手,通紅雙目牢牢盯視著這道血影,聲音嘶啞道:「你是何人,我霸劍山莊……出了何事?!」

  充斥著濃烈血腥意味的微風自廣場掃過,捲得那血影的鬚髮緩緩飄蕩。

  於是,在風中,那道血影抬起了頭。

  不是劍晨!

  這是孟烈的第一反應,第二卻是疑惑,這人……他並未見過。

  這是一個滿面鬍鬚,臉上卻有著溫和笑意的中年漢子。

  「出了何事,你不會看麼?」

  那中年漢子的臉龐血污不堪,不知是別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身軀不動,只抬起了頭,沖孟烈咧嘴一笑,就連牙齒上,也全是血。

  「你……!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我霸劍山莊?」

  即使是以孟烈的暴躁脾氣,正對著這中年大漢血腥中又帶著溫和的笑臉,也不禁心下發毛,這一聲質問,已然帶有色厲內荏的意味。

  「我是誰不重要。」

  中年漢子緩緩站起了身,手裡血紅色的長劍嘶的一聲,隨著他的動作也緩緩從沒入地下極深之處抽起。

  這柄血紅色長劍的全貌,也終於被孟烈看在眼裡,令其生生地退了一大步。

  不是他想退,而是……這劍上陡然大盛的冰冷殺戮之意,令他不得不退。

  瀝血!

  孟烈此刻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這柄劍,無論從那古樸的式樣,還是自劍身上傳來的感覺,竟都與數月前也在此廣場上綻放的瀝血別無二致。

  「你怎麼會有瀝血劍?!」

  驚駭中,孟烈衝口而問。

  中年漢子微皺了下眉,對於孟烈的表現顯得極為不喜,哼道:「你的話還真多,明明,是應該我來問你的。」

  不知為何,那中年漢子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而落在孟烈的眼中,卻好似令他心底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破碎一般,陡然之間,無盡的寒意將他深深包裹。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結巴問道:「你,你……你要問……什麼?」

  中年漢子這才笑了笑,道:「我想問……你們霸劍山莊的三莊主,也即是霸劍三俠之一的孟瀚然,此刻在哪裡?」

  「三莊主?」

  孟烈一愣,沒料到中年漢子竟然問了這麼個問題,不由往那屍山血海中瞟了一眼,驚懼道:「我剛從外面回來,如何知道三莊主的行蹤。」

  中年漢子歪著頭,想了想,嗯道:「你這麼說,也對。」

  又嘆了口氣,道:「真是可惜,霸劍山莊所有姓孟的我都殺了,偏偏走脫了一個孟瀚然。」

  此一言,猶如驚天霹靂,打得孟烈噔噔噔連退了三步,一雙眼中幾欲滴出血來,厲吼道:「你,你說什麼?你將姓孟的怎麼了?!」

  目光極為不願,又不得不仔仔細細從全部由霸劍弟子組成的屍山血海上掃過,無比害怕從中尋找到那幾個熟悉的面容。

  「哦,你在找他嗎?」

  孟烈的動作落在中年漢子眼裡,輕笑了笑,又半蹲下去,手掌一抓,再立起時,已提著一個血淋淋的頭顱,還刻意將這頭顱的臉龐轉了轉,正對向孟烈。

  孟烈一見,陡然天旋地轉,那顆即使死去,仍然帶著震驚與憤怒的頭顱,觀其面容,不是霸劍山莊新任的莊主孟浩然,又是誰?

  見到這個熟悉的面容,孟烈心底裡一直堅持著的一絲僥倖終於轟塌。

  本來他見這廣場上只有中年漢子一人時,心中還曾幻想著,只此一人罷了,怎麼可能將他霸劍山莊上下屠戮一空?

  目光斜掃時,入目所見也盡皆是霸劍山莊的低層弟子,是以一直還抱著莊主等人早已轉移的念頭。

  然而此刻,孟浩然的頭顱就這麼生生擺在他的面前!

  孟烈心中最後一絲僥倖也已幻滅,終生忠於霸劍山莊的他在轉瞬間已失了理智。

  暴烈劍,怒氣勃發!

  轟轟轟轟轟——!

  孟烈的身形一虛,從無數血與肉匯聚的地面飛躍而起,怒劍前指,劍身上接連不斷有滔天氣勁爆響,帶著赫赫威勢疾攻中年漢子。

  「唉……你著什麼急。」

  中年漢子嘆息一聲,看似隨意且無力地揮了揮手中血劍。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39
第三百一十八章 活下去!

  你著什麼急?

  孟烈在聽到這聲幽幽嘆息時,突然只覺雙手一涼,眼角余光中,立見一抹虛影自他身前飛了出去。

  緊接著,一股大力便襲上他的胸口,砰的一聲,孟烈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飛射暴退。

  啪——!

  身軀重重地摔在泥濘不堪的血腥泥沼中,濺起無數混合著血液的泥點,打在冰寒潔白的玉寒影壁上,份外奪目,刺眼。

  「烈哥!」

  「烈爺!」

  身後,突然響起數聲驚叫,沉重的腳步聲越跑越近。

  孟烈噴出一口鮮血,心底一沉,顧不得自身傷勢,倒在地上極力扭著頭,狂吼道:「誰叫你們進來的,快跑!」

  他身後的這些霸劍弟子說不定已是霸劍山莊最後剩下的血脈,孟烈不想,也不願所有霸劍弟子都死在這中年漢子的一柄血劍之下。

  不想這違了孟烈原地等待之命衝進來的數十霸劍弟子倒也血勇,眼見孟烈重創,不但不退,反而血紅著眼沖得更快。

  影影綽綽的身影亂閃,已將孟烈的身前擋得嚴嚴實實。

  所有在外等候的霸劍弟子,在聽到廣場內的異響後,竟不聽孟烈的吩咐,一窩蜂全部湧了進來。

  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的心底,陡然冰寒。

  「烈爺,你,你的手……!」

  其中一名臉龐尚有著稚嫩的年輕弟子蹲下身來欲要去扶他,目光卻望著孟烈的雙手,聲音顫抖不已。

  孟烈一怔,陡然只覺一陣排山倒海的劇痛自雙手處猛然湧上腦海,不由低頭一瞧,差點昏死過去。

  他的雙手,已然不見!

  不光是手掌,而是自肘關節處,兩截粗壯的小臂俱都不翼而飛,只留兩個半截手臂上,碗口大的橫切血洞正汨汨噴著鮮血。

  砰——!

  一聲重響便在此時砸落在中年漢子不遠處的地面上。

  孟烈顫抖著定睛去看,卻見一雙失了主人的半截手壁上,仍緊緊握著伴隨自己闖蕩江湖數十載的暴烈重劍。

  那是,他的手,他的劍!

  孟烈閉目,一滴英雄淚奪眶而出,不知是為他的雙手,還是霸劍山莊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你們……快走吧。」

  剎那間,向來快意恩仇的孟烈彷彿蒼老了十歲,他的身子重重躺倒在這浸滿了兄弟親友血液的血腥泥地上,喃喃地,顫抖著,對擋在他身前的霸劍弟子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不!」

  一直在手忙腳亂為孟烈止血的年輕弟子陡然衝天而起,面色猙獰怒吼道:「霸劍山莊的血債,要用血來償,我們不走!」

  山莊派發給他的制式重劍牢牢握在手裡,他雙目尚著淚,憑著一股血氣方剛,暴吼道:「兄弟們,殺了他!」

  踏踏踏踏——

  以這弟子的功力,平日裡背負重劍行走已是不易,現下雖然氣勢如虹,但衝刺的速度,卻是極慢,踏著歪歪扭扭的步子,攻向中年漢子的身形比走,也快不了多少。

  然而此時,卻沒有一人笑話他不自量力。

  孟烈斷臂,霸劍山莊最小的師弟獨頂而上,如此場景,刺激得在場所有人目眥欲裂,霸劍山莊一個霸字,陡然充斥著所有在場弟子的心間。

  「血債,血償!」

  年輕弟子的背後,第二個虎目含淚的弟子合身撲上。

  「霸劍弟子,站著死,絕不跪著生!」

  緊接著,第三位。

  「諸位師兄,黃泉路上等等小弟!」

  第四位……

  第……最後一位!

  孟烈的淚水,已然模糊了眼眸,眼前的一切於他來說已朦朧,他最後的意識,便是那一道血紅色的光芒。

  在中年漢子幽幽的一聲嘆息之後,霸劍前院的喧囂,全數沉寂了下來。

  隨意甩了甩血劍上沾染的血跡,中年漢子倏然抬頭望天,眼眸裡,沒有一絲聚集,幽幽嘆息道:

  「師父,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突得又輕笑一聲,掃了掃遍地血污,自嘲道:「沖兒……可是在幫你呢!」

  沖兒?

  這個手持血劍的中年漢子,竟然是從劍冢中得到想要的東西,再度消失的前劍冢大弟子——靳衝!

  ————————————————

  霸劍山莊佔地不小,除了霸劍前院,從山門外一路上來,不僅有著數片水明清秀的湖泊,在湖泊外圍,竟還有著幾座不算太高,但也不低的山峰。

  自其中一道山峰頂上往下望去,正好能將霸劍前院的情景一覽無餘。

  而此刻,就在靳沖割下孟烈等人最後一顆頭顱後,這山峰頂上的一株巨樹後,有人淌下了兩行清淚。

  「烈叔……」

  這隱於山頂上之人,竟是自向陽谷與劍晨一別之後,馬不停蹄趕回霸劍山莊的孟瀚然!

  他的馬快,又早了半日往回趕,是以比之孟烈等人,還要早了兩日回到霸劍山莊。

  然而,當他回到錢塘江畔時,靳沖已先了他一步,手持血劍殺上了霸劍山莊。

  隱於暗處,孟瀚然親眼見到靳沖血劍翻飛,於霸劍山莊中大展神威,一柄劍下,竟無一合之敵。

  這令他心中驚懼非常。

  特別是那柄血劍,十數天前,孟瀚然明明親眼自劍晨的腰間得見,若不是劍晨的功力高他太多,說不得,早已下手明搶。

  然而,兩日前又從靳沖的手裡見到血劍,這令他震驚間,心裡也是一陣迷茫,這血劍,怎麼可能又出現在這中年漢子手中?

  眼見得莊內弟子死傷慘重,孟瀚然當然急紅了眼,當下忍無可忍,就要舉劍衝出。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卻擋在了他面前,卻是之前與他大鬧了一場的孟浩然。

  此刻霸劍山莊危於一旦,孟瀚然哪裡還會糾結於兄弟間的矛盾,當下急叫一聲,就要與大哥孟浩然共同迎敵。

  哪知,他才衝出兩步,故意落在後頭的孟浩然竟趁他不備,狠狠在其後腦在擊了一劍柄。

  孟瀚然兩眼一黑,再醒來時,已身處山頂。

  手心裡緊緊捏著一條黃紅相間的布條,其上以血寫著三個扭曲的大字:活下去!

  不用想也知,這是大哥將他扛上山頂後,倉促間扯下身上的一塊布條,以血,為他留下了遺言。

  咔——!

  孟瀚然握著拳頭裡那方血書,淚眼朦朧地看著孟烈等最後一隊霸劍弟子頭顱落地,從咬得死死,已然滲出血絲的牙齒縫裡,硬擠出幾個字:

  「劍晨,希望你莫要叫我失望!」

  (第六卷-終)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40
第三百一十九章 苗疆邊緣

  又是半月後,苗疆。

  苗疆腹地有一國,稱南詔。

  南詔國本是邊疆之地一小國,當年唐王世民為平定雲南各地,與松贊乾布統一的吐蕃王朝衝突不斷,自松贊乾布死後,這種衝突更是日漸頻繁。

  為了對抗吐蕃,唐王朝一方面以武力積極對抗,而另一方面,則在暗中扶植當時極為弱小的南詔國,由此,吐蕃即滅,而南詔也藉機壯大崛起。

  如今的南詔國獨霸苗疆,但卻仍舊依附於唐王朝之下,其國主被唐王朝封為雲南王!

  南詔邊陲有一小城,喚作鳳凰城。

  此城乃是最為靠近古老苗疆深處的城池,也是欲入苗疆深處的遊俠最後的補給地。

  苗疆永遠是令中原武林人士談之色變的最神秘之地,在以訛傳訛之下,似乎生活在其內的神秘苗人個個都是用毒使蠱的絕頂高手,他們在疆域內自給自足,輕易不踏足中原,但每每從中走出一人,便總會惹下一場腥風血雨。

  於是,江湖中人最不願招惹的人中,苗疆古域內走出的苗人,永遠排在第一位。

  若是不小心惹上了一個,那麼,除了一死,別無他法。

  苗疆腹地並不歸南詔國管轄,其間植被茂密,湖沼眾多,多雨、潮濕,無數毒蟲凶獸成了苗疆防備外敵的天然防線。

  而苗疆之內也非鐵桶一片,數之不盡的大大小小苗寨間或林立,寨與寨之間,往往又為了爭奪生存資源而爆發強烈衝突。

  舉寨被滅的事情,在這裡並不少見。

  此地勢力之混亂,遠非中原各派之間的紛爭可比。

  劍晨等人被艾長老要脅,要前往的五聖總壇,正是在這萬苗腹地之中的腹地。

  四人在鳳凰城中打探得知,這五聖總壇並不神秘,反而只要深入苗疆腹地,隨意找個苗人都能給你指明總壇所在。

  因為,這五聖總壇,本就是腹地中無數苗寨的精神信仰,地位之特殊,可比唐之長安。

  自在雄武城與艾長老一番討價還價,劍晨迫不得已,應下了她前往苗疆取得毒經總紀的要求。

  郭傳宗等人服了生生凝血丹,暫時壓下了天龍蠱之禍,自然也極力要求與他同行,劍晨規勸不過,只得趁雄武城中混亂之時,連夜躲過城中耳目,四人便往這唐朝邊境之地策馬疾馳。

  算來,已有月餘。

  生生凝血丹可以抵制郭傳宗三人體內的天龍蠱三個月,如今日夜兼程趕路,也幾乎用了一個月時間方才趕到南詔國,算上回程的時間,留給他們在苗疆的時間,只有一個月而已。

  從鳳凰城出來,再行了五十里地路程,遠方茂密到連一條小路也沒有的潮濕森林已然在望。

  這表示著,再往前走,便真正進入了無數人談之色變的苗疆腹地。

  勒住馬頭,劍晨目光接連從郭傳宗、管平、凌尉三人身上掃過,面上有著猶豫,開口進行最後一次勸說:

  「三位,據那艾長老所說,苗疆之內毒蟲瘴氣遍佈,實在不是一個好去處。」

  「你們不如……就留在鳳凰城等我如何?」

  郭傳宗騎在馬背上,身軀一挺,氣道:「大哥,你又說這話做什麼,來都來了,哪有不進去的道理!」

  「可是……」

  劍晨還想再努力努力,卻又被郭傳宗打斷:

  「可是什麼?你為了我們三個,甘願冒險深入苗疆,我郭傳宗又豈是怕死之人,這一遭,我陪你走定了!」

  郭傳宗向來義氣為先,他之所以會中蠱毒,本就是因為劍晨的原因,而如今從他口中說來,卻彷彿這事情與劍晨一點關係也沒有。

  「至於其他人嘛……」

  郭傳宗大義凜然了一會,眼珠一轉,斜瞟了凌尉那邊一眼,冷笑道:「是不是怕死之人,我可就不知道嘍!」

  管平在一旁呵呵笑著,粗壯的大手揮了揮,笑道:「小幫主說的什麼話,俺老管又豈是怕死之人,再者說了……」

  他銅鈴般的大眼陡然一眼,興奮道:「雖然折磨沒少受,但俺老管也從中得了天大的好處,這足以說明,跟著劍少俠,準沒錯!」

  艾長老的生生凝血丹,他自然也服了一顆,並且,從中得到的好處,卻比郭傳宗與凌尉兩人都要來得大。

  郭傳宗的修為,在其爺爺,丐幫幫主郭怒硬塞了三成功力給他之後,本已是名動初期,在服下凝血丹之後,現下已達名動後期境界,只差一步,便要沖上立派境界。

  凌尉的年紀要比劍晨還要略長一些,不知他是如何練的,一身修為倒也不低,在服了凝血丹之後,只差少許,便也能達到名動後期的境界,比之郭傳宗來,也只差一線。

  而管平本是身高體闊之人,身體的氣血遠比一般人來得充盈,然而卻也正是由此,生生凝血丹在他體內造出的氣血總量,也要較郭傳宗與凌尉兩人為多。

  由此,他的修為進境,也最大。

  如今的他,已然從以前一個不入流的精進後期境界,生生跨入到了名動境界,將出師境界一步甩在了身後。

  若此刻他再遇黑龍,爭勝多半有些託大,但與之交手個四五十個回合而不落下風,管平還是有著信心的。

  他本也是重情重義之人,一路跟隨劍晨本為報恩,如今又得了天大的好處,更是寸步也不願離劍晨左右。

  機遇,往往也伴隨著高風險,這個道理,看似粗獷的管平,也是懂得的。

  只是,郭傳宗話裡有話所指的,本也不是他。

  凌尉從鼻孔裡重重哼了一聲,根本不搭他的話,反而手臂一撐,人已從馬背上飛躍而下。

  郭傳宗的輕蔑之色更濃,這人,想是怕了。

  卻不想,凌尉下得馬來,將馬鞭一丟,竟然自顧自往暗綠迷瘴的密林裡走去,卻是以實際行動,打了郭傳宗一個響亮的耳光。

  「喲,倒有些膽氣,只是不要呆會在裡面嚇得哭鼻子才好!」

  郭傳宗撇了撇嘴,對凌尉的言行,極不順眼。

  卻見凌尉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沒有去看郭傳宗,而是衝著劍晨說道:

  「我說,在進去之前,是不是把跟了一路的尾巴給割了才好?」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41
第三百二十章 暗中之人

  身後的「尾巴」!

  凌尉這番話,令郭傳宗與管平兩人突然動容,面色大變時,雙目已往四下里連掃。

  然而,除了風,除了樹,別無他物,更別說凌尉口中跟了一路的人。

  「喂!你少在這危言聳聽,這四下寂靜,哪裡有人?」

  郭傳宗第一個不服氣,他的修為比之凌尉還要略高少許,這一路上他並沒有發現有人跟在後面,而凌尉又怎麼可能說得如此肯定。

  管平並沒有附和,他如今早已養成以劍晨馬首是瞻的好習慣,在並沒有發現周圍有人之後,他沒有和郭傳宗一樣對凌尉質疑,而是先往劍晨臉上瞧了一眼。

  於是,他驚訝地發現,劍晨的面色很平靜,並沒有因為凌尉的話,而有什麼改變。

  然後,劍晨向凌尉一點頭,平靜地道:「本來是想著進了密林,地形複雜的時候再動手,那樣他逃跳起來也要困難一些。」

  「不過你既然這麼說了,現在解決也沒什麼。」

  郭傳宗嘲諷凌尉的話,突然哽在了喉嚨裡,他差點就想伸手掏掏耳朵,以確認自己並沒有聽錯。

  連大哥也知道,他們身後跟了人?

  好在郭傳宗的面皮向來很厚,有關於接二連三被凌尉打臉這回事,在他心裡連一絲波瀾也沒有興起,反而立即便切入了正題。

  「他-媽-的!鬼鬼祟祟跟著咱們做什麼,還不快滾出來受死!」

  一言既出,惡龍當空咆哮,金光一閃,前方密林中綠樹爆裂三棵,驚起飛鳥兩行。

  除此之外,鬼影子也沒見著一個。

  「你往哪打?」

  凌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肩膀一抖,長劍已然落入手中。

  他的身法極快,郭傳宗還未搭言,就見立於原地的身影已然虛幻起來,這才驚覺,原來在與他說話時,凌尉已有了動作。

  刷刷刷——!

  凌尉一劍三分,乃是青城派劍法中暗含無盡後招一式起手劍式,喚作流星趕月。

  三點寒芒分了前中後,在郭傳宗驚訝地注視下,竟一連三劍點在四人身後不遠處的黑土小道上。

  瞧他三劍點得極堅決,郭傳宗心中陡然升起疑問,難道這暗中跟蹤的人,是藏在地裡的不成?

  噗噗噗——!

  剎那間,凌尉的三劍已深深刺入鬆軟的黑泥地裡,長劍乍現即收,待他身形落定時,已在地面上留下三個黑乎乎的孔洞。

  意想中有人自地底破土而出的場景並未出現,凌尉這一刺,似乎就真的只是往地裡刺了三劍而已,頓時惹得郭傳宗狂翻白眼。

  正要取笑於他,陡聽劍晨淡漠的聲音響起:

  「跑了,在這邊。」

  跑了?

  郭傳宗連同管平都是一愣,從凌尉出劍再到他落定身形,這地面上除了多了三個劍洞之外,哪裡還有半分動靜,跑,怎麼跑?

  還不待郭傳宗想清楚,耳邊已有雷鳴炸響。

  咔嚓——!

  平地旱雷衝天而起,郭傳宗的眼角餘光裡,但見青幽電弧猛然瀰漫。

  砰——!

  許久未曾用過的雷動九天再度自飛火流星錘上狂猛炸裂,在劍晨身側三丈處,只見電光縈繞,已然被流星錘砸出個大坑。

  這一次,沒有再叫郭傳宗失望,便在雷電肆虐時,一道漆黑人影,在電光石火間,自坑中飛竄而起。

  這人影從坑裡一出,身形尚在半空,陡然噴出一抹鮮血,還不待落地,只見他左右腳連番互踏,竟然生生自空中改變了方向,往密林裡暴射而去。

  「哪裡逃!」

  郭傳宗立時反應過來,雙掌一凝,就要合身撲上。

  腳步剛一動,突然一陣令他心悸的感覺自旁邊傳來,不由扭頭一望,頓時身形急停。

  不是他不想追,而是,已不用再追!

  劍晨身軀後仰到極致,左手持著千鋒,已微微有著彎曲,而極力拉伸的右手中,一道漆黑如墨的箭矢,正震顫不已。

  吱吱吱——!

  令人牙酸的聲響不停自箭矢上傳來,肉眼可見的,漆黑箭矢的周圍,就連空氣也有著被撕裂的跡象,無數細小的黑色裂縫不斷在箭矢周圍出現,泯滅,週而復始。

  「你再敢往前一步,信不信我一箭射你個通透!」

  劍晨冷著聲音,面色古井無波,平靜地衝就將衝進密林裡的黑色身影威脅道。

  咔——!

  這個威脅聲音不大,卻極為有效,黑影只差一步便能沒入林中,突然被來自身後的無盡威壓籠罩,陡然出了一身大汗,果然即刻定住了身形,腳步一頓,踩裂了一根乾枯樹枝。

  「轉過來!」

  劍晨保持著拉弓射箭的姿勢,突然命令道。

  黑影一顫,陡覺背後的威壓又強了幾分,無奈之下,只有聽劍晨的命令,緩緩側過了身軀。

  他雖然穿了一身黑衣,但卻並未蒙面,於是在轉過來的剎那,面容已清晰可見。

  對於看到這黑衣人的面容,郭傳宗等人並沒有什麼反應,而劍晨卻微微一怔,這人,他認識。

  「蛇五?」

  歸心似箭仍然蓄勢待發,甚至,在見到此人的真面目時,劍晨不由自主地,又將內力極力猛催,頓時,那混沌內力所凝的漆黑箭矢變得更加深邃了幾分。

  這個人的身法詭異,就連問傲天也得施計限制住他的身形,方才出其不意以快劍擊敗此人,劍晨怕他突然逃走,已然將全副心力鎖定在他身上,只要稍有異動,歸心一箭,立時便發。

  蛇五,確切的說,是曾經的蛇五。

  因為,他的令牌,早在一個月前,便被問傲天搶了去,如今的他,雖然仍是蛇牙的人,但卻並沒有明確的排名可言。

  「喂喂,你在嘲笑我嗎?」

  轉過身面對劍晨之後,這位曾經的蛇五反倒沒了被歸心似箭鎖定的驚懼,聽到劍晨叫他時,頓時滿臉的不高興。

  「哼!」

  劍晨冷哼一聲,道:「我可沒那個心情,說吧,你一路跟著我們,想幹什麼?」

  蛇五撇了撇嘴,不答反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這個問題,倒由凌尉走上前來接口道:「你很難發現麼?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你自木屋外,就一直跟著我們到了這裡,已經跟了整整一個月了。」

  郭傳宗腮幫子一鼓,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鋼牙。

  你罵誰是……瞎子?!

  ...
regn13 發表於 2017-12-6 19:41
第三百一十二章 毒經總紀

  「我怎麼在這裡?」

  劍晨突得一聲冷笑,看向艾長老的目光中充滿了無盡的厭惡,冷聲道:

  「你來這裡,不就是為了見我?」

  郭傳宗三人中蠱生不如死,他被逼入蛇牙,聚義行館一役嶺山七狼與問傲天甘冒大險助他,還有,那密室中慘不堪言的毒屍。

  這一切種種,都要著落在這陰毒無比的艾長老身上,如果有可能,劍晨就連一句話也不想和她多說,早一劍殺了方才痛快!

  艾長老來這木屋酒館也有兩三個時辰了,這麼長的時間劍晨還沒有出現,她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潛入密室之人,就是他。

  之所以還沒有離去,卻是在心裡盤算著另外的計畫,然而正當她快想得通透時,偏偏,劍晨又出現了。

  所以,她才在詫異間,衝口問了一句。

  劍晨的突然出現,令艾長老無法再保持淡定,甚至在驚訝看向劍晨時,目光中隱隱還透著些莫名的失望。

  可是,當她的鼻子突然輕微地動了動之後,眼中的失望驟然冰雪瓦解,繼而,本來驚疑的枯瘦老臉上,綻開了一抹笑意。

  她的目光從劍晨身上移開,轉而掃了一眼櫃檯後那面碩大的任務牆,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蛇七走了。」

  這句話,令劍晨心下突然一動,瞟了郭傳宗三人一眼,道:「那又如何?」

  艾長老笑著一指郭傳宗三人,緩緩道:「給這三個小子下蠱,是蛇七的授意,可不是老身的本意。」

  「哦?」劍晨眉頭一挑,道:「那你的本意又是如何?」

  艾長老的目光再度轉回到劍晨身上,渾濁的老眼中射出兩道精光,自顧自說道:「天龍蠱珍貴無比,老身溫養了十年,也沒成幾條,用在這三個小子身上,卻也浪費得緊。」

  「所以呢?」劍晨心頭一跳,以目光制住突然開始狂喜起來的郭傳宗三人。

  艾長老這話,已有了鬆動的意味,她竟是想幫郭傳宗等人解蠱?

  「所以……」艾長老目光灼灼地盯著劍晨,道:「老身可以為他三人解除天龍蠱。」

  「老妖婆!」

  郭傳宗身不能動,嘴巴卻厲害得緊,叫道:「有屁你就快放,若說你這話後面沒有放一個『但是』的屁,小爺我第一個不服!」

  艾長老的面色一冷,狠狠地盯了郭傳宗一眼,卻有些無法開口。

  她確實是有個但是要說的,但被郭傳宗這一打岔,本來已經衝到嘴邊的但是兩字頓時嚥了回去,否則,不真應了郭傳宗的話,放了一個屁……

  「小子,你還沒痛夠是吧?」

  咬牙切齒的艾長老,手指又捏了起來,嚇得管平面色一白,連連道:「老……老仙姑,您可別跟他小孩子一般見識,有什麼真知灼見,快快說與咱們聽聽!」

  凌尉雖然不像管平那般沒出息,臉色卻也極不好看,不由瞪了郭傳宗一眼。

  「但是!」

  劍晨突然開口道:「要為他們解蠱,是有條件的,對不對?」

  艾長老的手指一頓,看向他道:「不錯,只要你為老身辦件事,這天龍蠱,可解。」

  「大哥,你別聽他的!」

  郭傳宗連衝劍晨喊道:「這老妖婆定然沒安好心!」

  劍晨卻不理他,繼續問道:「何事?」

  此間三人身上的蠱毒都是因他而起,現下有機會解蠱,他又怎麼會猶豫。

  「好!果然有情有義!」

  艾長老讚歎一聲,老臉笑得像朵乾涸的菊花,語氣中竟然帶著激動,道:「老身要你前往苗疆,自五聖總壇中取出我五毒教的聖物——毒經總紀!」

  「苗疆?」

  劍晨的眉頭一皺,疑惑地問道:「你們五毒教的聖物,你自己不知道去取,要我去作甚?」

  此問一出,艾長老的面色陡然陰沉下來,冷哼了一聲,道:「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去取來毒經總紀,老身自會兌現承諾,替這三個小子解蠱,僅此而已!」

  「大哥,你別答應她!」

  郭傳宗的聲音陡然高亢叫道:「苗疆乃凶險至極的去處,這老妖婆不敢去,偏偏騙你去,那是有去無回的!」

  「不錯!」

  艾長老打斷郭傳宗道:「苗疆之地毒物橫行,瘴氣遍野,尋常人去了,若無當地人的指引,最多一天,就得有命去沒命回,當真是凶險無比的去處!」

  「只不過,這尋常人裡,卻不包括你!」

  她的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劍晨,渾濁老目中精光四射,突道:「因為,你既然能從老身布下劇毒瘴氣的暗道里渾若無事的出來,也就能從劇毒遍地的苗疆裡成功走出來!」

  此言一出,劍晨的瞳孔猛得一縮,厲道:「你可不要亂說,什麼暗道,我何時去過?」

  「哈哈哈哈!」

  艾長老突得笑了起來,一副了然於胸的架勢說道:「明人面前不說假話,雖然你不知為何能夠做到百毒不侵,但從你的身上,老身自然能聞得出不同尋常的味道!」

  味道?

  劍晨愣了愣,下意識地往身上嗅了嗅,可卻半點氣味也沒有聞到。

  「別費勁了。」艾長老得意地道:「那暗道里的瘴氣本就無色無味,否則又如何做到殺人於無形的程度?」

  「只不過,毒是老身親手布下的,自然有辦法分辨得出,莫說你此刻換了衣衫,就算是跳進河了打三個滾,這只有老身一人能聞到的瘴氣氣味也不會消散!」

  劍晨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沉默間,目光閃爍不定,心中正轉著無數念頭。

  「別想了,天龍蠱乃五毒教不傳之秘,又被老身深研數十載加以改良,當今一世,就算是那排名江湖醫仙榜首的萬藥醫仙蕭莫何親來,也無法可施!」

  艾長老見他猶疑,不由又淡淡地威脅了一句。

  劍晨拳頭一緊,心下已有了決斷。

  冷聲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

  艾長老眉頭一挑,面色緩和了幾分,道:「什麼要求?」

  劍晨的手一一往郭傳宗三人跟前掃過,道:「他們三個,我要帶走!」

  聚義行館地牢裡時,郭傳宗三人的慘狀至今仍深深銘刻在劍晨腦海,他可不想這一離去,郭傳宗三人又受到什麼非人的折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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