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電影教師 作者:青城無忌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7-12-12 14:18:1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7 544206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39
第740章 馮小鋼跳槽

  《京華時報》的這則報導在極短的時間被各大媒體轉載,記者們開始瘋狂聯繫華宜,聯繫王家兄弟,詢問馮小鋼跳槽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忠磊接到消息之後有些懵,斷然否認道:「這是謠言,小剛不會離開華宜,你們不要聽風就是雨!」

  掛掉電話後,王中壘馬上撥馮小鋼的號碼,現在華宜正處在上市的關鍵時期,這種謠言影響很壞,他希望馮小鋼能夠馬上站出來,進行澄清。

  不過在撥通馮小鋼的電話後,得到的回答是對方已關機,王中壘突然感覺事情有些不對,趕緊撥徐帆的電話,得到的回答也是對方已經關機。

  王中壘只覺一股惡寒沿著脊樑骨直衝頭頂,他的手抖了一下,手機落在了地上。

  華宜跟馮小鋼的合同確實是今年年底到期,正常情況下,早該跟馮小鋼談續約的事了,但最近幾個月王家兄弟在為華宜上市奔波,馮小鋼又在忙《非誠勿擾2》的事,所以,續約的事就暫時擱置了。

  在王家兄弟看來,馮小鋼手裡有華宜688萬股股份,持股比例達到6%,只要華宜成功上市,就會變成幾個億。現在眼看公司就要上市,這個時候馮小剛肯定不會生出別的什麼心思。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意外就偏偏真的發生了!

  這天下午,馮小鋼通過助理向媒體表示:「馮導已經在華宜待了十年,時間太久了,現在缺乏激情,他想要換個新環境。馮導確實和世紀巔峰簽約了,但具體內容現在不便透露。」

  這則消息一出來,網上無數人就在驚呼,華宜完了,這次徹底完了!

  圈內有句戲言,馮小鋼打個噴嚏華宜都能震一下,這句話足以證明馮小鋼的重要性。這幾年華宜被世紀巔峰壓制得厲害,藝人流失嚴重,業績大幅度滑坡,如果不是有馮小鋼撐著,華宜早垮了。

  現在馮小鋼一走,華宜的天就塌了!

  華宜辦公室裡,王中壘兩眼發黑,雙手微微顫抖著,空洞的雙眼疲累不堪,他蜷縮在了沙發上,整個人似乎蒼老了好幾歲;王中君也是臉色慘白,神情十分頹喪,不住歎著氣。

  張然在06年對華宜進行一番狂風暴雨般的打擊後,就收手了,外人以為他跟華宜的關係有所緩解,但王家兄弟知道那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不可能緩解的。他們相信張然是因為要忙奧運會,暫時騰不出手,等到奧運會之後張然一定會再次出手,華宜唯一機會是上市。只要華宜上市成功,就算幹不過張然,他們把手中的股票拋掉一部分,也可以到國外逍遙的過下半輩子。

  影視公司要上市業績很重要,而華宜的業績本來就難以讓人滿意, 2007年的淨利潤1584萬元;2008年因為《非誠勿擾》票房爆發,淨利潤4106萬元。而今年上半年華宜的淨利潤僅為863萬元,不及2008年的一半。更重要的是,自2007年以來,馮小鋼作品為華宜貢獻的收入均占當年全部收入的50%以上。

  華宜本來就業務單一,營收能力薄弱,現在馮小鋼一走,公司支柱就倒了,上市自然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王家兄弟為上市努力了將近三年,在這三年裡他們可以說是費盡心力,絞盡腦汁,可就在距離成功一步之遙時,突然被人打入深淵,這對王家兄弟信心的打擊可以說是毀滅性,簡直快把他們整個人都打垮了!

  就在這時,王中君手機突然響起,拿起一看,是楊授成打來的,無盡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絲光明,王中君趕緊接通了電話:「楊先生,你好,我是王中君!」

  「中軍,馮小鋼出走的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太擔心!」楊授成安慰了一句,道,「我們是朋友,朋友落難我肯定會拉一把的,更何況最近兩年世紀巔峰針對我們英皇的小動作不斷,不停打壓我們的電影,我也不能失去你這個盟友!」

  聽到楊授成這麼說,王中君微微鬆了口氣,華宜跟英皇有對賭協議,如果華宜不能再今年年底前上市,英皇就可以要求要求華宜按照對賭協議高價回購股份,到時候華宜拿不出錢來,就會被迫出賣股份,整個公司就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現在楊授成既然表示不願意失去華宜這盟友,那麼他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要求華宜回購,只要不要求華宜回購股份,那麼華宜就還有機會,可以爭取再次上市。

  王中君呼了口氣,道:「楊先生,有你這個朋友,真是我的福氣!」

  楊授成笑道:「這話嚴重了,只要我們京圈港圈同心協力,沒有理由幹不過張然。前些日子,因為周星馳的事,張然又得罪了港圈不少人,相對付他的人多了。馮小鋼走了,你們華宜手裡也沒有能夠扛票房的導演,我們應該加強合作,這樣,我們英皇的項目華宜可以入股,另外,我再找找林建岳、向華強他們,看看大家能不能聯手,有項目大家一起做!」

  聽到這話,王中君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楊先生,只要我們華宜不垮,只要你說句話,我王中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楊授成用責怪的語氣道:「你這話就見外,我們是朋友嘛!再說了,我也是華宜的股東,只要華宜能夠上市,我也能夠賺不少,我肯定希望華宜上市。你盡快到香江來吧,我們談談合作的事!」

  王中君就道:「我明天就到香江來!」

  王中壘一直在旁邊聽著,等到王中君掛掉電話後,馬上問道:「哥,楊授成願意幫我們?」

  王中君微微點頭:「不但願意幫我們,而且打算聯絡林建岳、向華強這些香江大佬,跟我們合作,力爭讓華宜上市。明天我要求去香江一趟,你跟張紀中他們幾個電視劇事業部的談談,他們合同明年到期,要盡快和他們續約,不能再走人了!」

  王中壘馬上道:「放心吧,我會搞定的!」

  晚上十二點,張然從浴室出來,正準備睡覺,突然接到了一條短信,裡面只有一句話「最後一步已經開始」。

  現在已經是七月,四個多月後,這段恩怨就將徹底了結!

  到時候我會笑著看你們哭的!

  張然看著短信,冷冷地笑了下,隨即按下了刪除。

  在很多人眼中華宜和馮小鋼是一體的,馮小鋼是京圈中人,是王碩一手提拔起來的,其他導演誰跳槽到世紀巔峰都有可能,但馮小鋼絕對不可能,但現在馮小鋼現在卻偏偏加盟世紀巔峰了。因此,網友們十分意外,整個網路都在討論這件事。

  很快有自稱業內人士者在網上爆料,世紀巔峰能夠簽下馮小鋼,有三個人在其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張合平、韓山平和高君。

  根爆料者稱,從1994年開始,馮小鋼麻煩不斷,先是他主演的影片《我是你爸爸》被禁;繼而他導演的《過著狼狽不堪的生活》在開機十天之後被令停機,其後他導演的兩部長篇電視連續劇《情殤》與《月亮背面》也未獲准在北平地區播出。

  在這種極其困難的情況下,紫禁城影業老總張合平與北影廠廠長韓山平找到了馮小鋼,讓他執導一部賀歲喜劇片,而這部喜劇片就是《甲方乙方》。電影上映後,票房大爆,取得了3600萬的成績,從此,「馮小鋼+葛優+喜劇」三合一的賀歲片創作方式開始正式確定。

  在《甲方乙方》成功後,紫禁城影業又先後投拍了《不見不散》和《沒完沒了》,馮小鋼聲名鵲起,成為了賀歲檔之王。這時,華宜王中君找到馮小鋼表示,願意每年出400萬元的價格與馮小鋼簽下合約。這個價格在當時非常誘人,但馮小鋼還是找到張合平表示,自己和紫禁城有著深厚的感情,這邊華宜出400萬元,紫禁城只要給200萬元我就不走。但紫禁城是國企,根本不可能拿這麼大一筆錢給馮小鋼,於是,馮小鋼才轉投華宜。

  馮小鋼能夠成為內賀歲檔之王,另外一個人的作用也不小,就是當時新影聯的老總高君。《甲方乙方》上映的時候不是沒有對手,相反對手很強,是陳佩斯的《好漢三條半》,據陳佩斯後來回憶,當時《好漢三條半》票房非常好,北平城每天在20萬元左右,但5天之後影片被全線撤出,只安排到郊區院線,電影最終以慘敗收場,陳佩斯也從此心灰意冷,專心搞話劇去了。《甲方乙方》票房大爆,除了電影本身質量高外,以高君為首的院線力挺極為重要。

  馮小鋼一直視張合平、韓山平為恩人,跟高君關係也很好;現在高君在世紀巔峰掌管發行和院線,張合平跟張然關係極好,韓山平是張然的盟友;當高君親自邀請馮小鋼加盟,張合平、韓山平在一旁相勸,馮小鋼實在很難拒絕。

  再加上,世紀巔峰向馮小鋼開出了五年五億的簽約費,並向馮小鋼保證,只要馮小鋼加盟,公司會全力把馮小鋼的作品推向全世界,讓馮小鋼成為張藝謀那樣的國際大導演。這麼多優厚的條件加在一起,國內任何一個導演都難以拒絕,馮小鋼自然也不例外。

  聽到馮小鋼以五年億的簽約費加盟世紀巔峰,網友們都驚呆了。

  五年五億簽約費,這太誇張了吧?

  儘管五年五億簽字費聽起來很不靠譜,但第二天早上,國內各大媒體的娛樂版的頭條幾乎都是「馮小鋼加盟新東家收5億,天價身價驚呆網友」。

  當然,事情真相到底如何,還是得問當事人,現在馮小鋼玩起了失蹤,找不到人,所以張然再次成為記者們追逐的對象。

  《一個人張燈結綵》劇組所在賓館門口一大早就堵滿了人,等到張然一出來,記者們圍了上來,詢問馮小鋼加盟世紀巔峰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然無辜地攤開雙手:「這件事的具體情況我不是特別清楚,是高君高總談的,你們應該去找他,怎麼跑來找我?我最近一直山城在拍戲啊!」說著,張然突然伸手一指,叫道:「哎呦,那不是馮小鋼嘛!」

  記者們聞言齊齊回頭,看到了一個長相猥瑣,頗似黃渤的男子,當他們回過頭想要再問張然時,發現他已經消失了。

  記者們面面相覷,我靠,這也行?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0
第741章 重場戲的準備工作

  7月23日,世紀巔峰在國貿柏悅酒店舉辦發佈會,宣佈馮小剛成為世紀巔峰簽約導演。在發佈會前,專門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紀錄短片《小剛·開啟》,回顧了馮小剛的整個創造歷程。

  短片結束後,追光燈亮起,左側的門打開,馮小剛微笑著走了進來。上台後,他進行了一個簡單的演說,說自己加盟世紀巔峰是希望在電影創作上更進一步,尋找更多的可能。同時,他還表示很喜歡世紀巔峰互聯網電影公司的定位,他認為在互聯網影響下,中國電影的一些傳統規則正在被改寫,日新月異的新時代已經到來。

  其後掌管影視業務世紀巔峰的副總高君現身,談起了自己當初跟馮小剛的合作,對未來充滿了希望;隨後他宣佈世紀巔峰與馮小剛正式合作。世紀巔峰會為馮小剛的創作鬆綁,會給馮小剛更大的創作自由,讓他拍出更多更好的作品。

  不過對於媒體最關心的簽約費問題,高君並未直接回應,只是表示給的是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合理價格。

  這次發佈會,張然並沒有現身,但他在《一個人張燈結綵》片場錄製一段視頻。視頻中張然首先向馮小剛道歉,表示現在電影拍攝正在關鍵時刻,自己實在抽不開身,所以沒能出戲這次發佈會。同時,他對馮小剛給予了極高的評價,說他是國民導演,是最懂中國老百姓要什麼的導演。這一通讚譽,讓馮小剛笑得合不攏嘴。

  馮小剛加盟世紀巔峰,自然又引得媒體一番議論,不過張然沒有時間關注,因為劇組馬上就要拍一場重場戲,甚至可以說是整個電影最精彩的一場戲。鋼渣身上捆著炸彈,在超市綁了一個保安;老黃利用自己的機智和反應,生擒了鋼渣,這是老黃和鋼渣的終極對決。

  為了拍好這場戲,張然從七天前就開始做準備,這個準備不是道具設備的準備,還有身體狀態的準備。鋼渣殺了人,逃亡了半年,而且同夥又被抓,他的精神狀態一定是高度緊張,就像一張繃緊的弓;再加上,他沒有錢,始終處於吃不飽飯的狀態,和以前相比,整個人肯定會消瘦不少。

  為了讓自己更接近鋼渣的狀態,張然從七天前就開始不洗澡,讓自己帶著汗味,三天前他開始減少飲水,也不吃飯,餓了就吃餅乾和葡萄乾之類的乾糧。山城是有名的火爐城市,七月底正是最熱的時候,張然每天不喝水,只吃乾糧,確實挺難受的。

  不過對演員來說,身體並不只屬於自己,該瘦就得瘦,該胖就得胖,一切應該以劇情的需要標準;這部戲的演員都很拼,張靜初大半年都沒說過一句話了;李雪健體驗生活的時候,天天跟警察出警,還跟著小年輕一起練擒拿,所有人都拼勁了全力,張然不希望自己的表演拖大家的後腿。

  晚上十二點,張然從會議室回來,見張靜初還沒有睡,戴著耳機,拿著本書坐在床上看。他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用手語道:「今天晚上我不睡覺,你不用等我,早點睡吧?」

  按照電影劇情發展,小于最開始不會真正的手語,跟鋼渣戀愛之後,為了交流方便,兩個人便開始學習手語。為了接近更接近人物的真實狀態,張然和張靜初最開始也沒有學習手語,而是在拍攝的過程中,邊拍攝邊學習,現在他們兩個能夠用手語流利的進行交流。

  張靜初神情有些疑惑,比劃著道:「怎麼了?明天有你的戲,而且是重場戲,怎麼能不休息啊?」

  張然回復道:「鋼渣殺了人,逃亡了半年,現在又同夥都被抓了,整個人的狀態是非正常的,在精神高度緊張狀態下,整個人會有很嚴重的倦怠感在裡面,我得讓自己接近那種狀態,皮膚啊,眼睛裡的血絲啊,都要接近那種狀態,我要找到他在那天的感覺。所以,我打算在客廳裡熬個通宵,讓自己的生理狀態更接近人物。」

  張靜初把書放在床上,起身道:「我陪你!」

  張然衝她一笑:「不用,熬個通宵而言,又不是其他什麼事,那需要人陪啊!再說了,女孩子熬通宵老得快,我可不希望我媳婦兒很快就變老太太,早點睡吧!」

  張靜初看著張然,很倔強的搖頭,比劃道:「我要陪你!」

  最近幾個月張靜初入戲有點深,整個人的性格都有點變化,像小于那樣變得有點倔,張然拿她沒辦法,就道:「那就陪一會兒,等你困了就回來睡覺。」

  張靜初笑著比了個「好」的手勢。

  從臥室出來,在客廳的沙發坐下,張然打開電腦,上網瀏覽起新聞來;張靜初很安靜的坐在一邊,什麼也不做,只是很安靜地坐著。

  張靜初本來是奼女,沒事喜歡上網,但最近幾個月她都沒怎麼碰過電腦,小于會沒事上網嗎?不會,所以她也不上;而且她都不怎麼跟人交流了,總是很安靜地待坐,就是為了讓自己接近小于的狀態。

  張然看完時事新聞,開始翻娛樂新聞,很快一條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第66屆威尼斯電影節組委會公佈了評委會名單和主競賽單元入圍片單。李安擔任本屆電影節評委會主席。在公佈的23部主競賽單元參賽片中,有兩部華語電影入圍,香江導演楊凡執導的《淚王子》和張藝謀執導的《愛》。

  此前由田壯壯執導的《狼災記》此前呼聲甚高,沒想到竟然落選,媒體深感意外。不過,威尼斯電影節有驚喜片的習慣,最後時刻會宣佈一部入圍主競賽單元的影片,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張然看到媒體們《狼災記》落選叫屈,心頭直樂,現在你們為《狼災記》叫屈,等電影上映後,我看你們怎麼開罵!

  就在這時,張靜初端了兩杯咖啡過來,一杯自己端著喝,一杯放在張然得手邊

  張然不敢多喝,端起來抿了一口,抬眸看張靜初,然後輕輕吻了她的臉頰:「謝謝,媳婦兒!」

  張靜初沒有說話,只是衝他笑了笑。

  張然繼續翻看新聞,與《狼災記》的落選相比,媒體更關注的是張藝謀的新片《愛》,最近幾年張藝謀拍的電影以商業大片為主,口碑相當糟糕;這些商業大片暴露了張藝謀的一個不足,就是編劇能力不足;張藝謀這次拍攝的電影《愛》,劇本是張然寫的,而張然是國內公認比較會講故事的導演,這次是張然和張藝謀雙劍合併,所以大家對《愛》的質量相當有信心。

  今年威尼斯電影節主席是李安,他跟張藝謀的關係非同一般,93年張藝謀做柏林電影節評委,為李安的《喜宴》斬獲金熊獲獎出力不少;07年張藝謀擔任威尼斯電影節主席,力挺《色戒》,最終李安第二次抱著金獅大獎而歸;現在李安做主席,張藝謀帶著電影參賽,那麼李安是不是會投桃報李,讓張藝謀大勝而歸呢?媒體對此非常期待。

  張然沒有看《愛》的成片,不知道張藝謀到底拍得怎麼樣,但他這部電影很有信心,儘管這幾年很多人在喊張藝謀江郎才盡,但事實上張藝謀水平還在那兒,主要是劇本的問題;而《愛》的劇本極佳,張藝謀只要冷靜克制的拍完,絕對會是一部傑作。

  張然翻了翻今年威尼斯入圍影片的名單,如果沒記錯,拿下金獅獎的是《黎巴嫩》,這部電影是用坦克裡的視角來呈現戰爭的殘酷和恐怖,表現手法比較獨特,但電影其他方面的比較平庸,水準一般。

  就質量而言,《愛》應該是能夠贏《黎巴嫩》的,但最大的障礙在於張藝謀已經拿過兩次金獅,在這種情況下,評委們肯定會有顧慮,不會輕易頒發第三座金獅,所以,最終到底誰拿獎還很能難說。

  快三點的時候,張然回頭看了張靜初一眼,發現她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笑著搖搖頭,起身將她輕輕抱起來,將她抱回臥室,放在床上,拿毯子輕輕給她蓋上,然後回到客廳繼續熬夜。

  早上五點半,張靜初醒了。她來到客廳,見張然還在上網,臉色灰暗,雙眼佈滿血絲,就有些心疼,打著手勢道:「你稍微瞇一會兒吧,我守著,不會讓你多睡的!」

  張然笑著擺手道:「沒事,我很好的!」

  到了六點張然離開電腦,振奮精神,然後開始洗漱。在洗漱的同時,他站在鏡子前,觀察自己臉和眼睛,感覺比較接近自己想要的狀態。

  洗漱之後,張然來到賓館的桑拿房。大清早,賓館的桑拿房本來是不開放的,但張然提前給賓館方面打了招呼,所以他很順利的進入了桑拿房。

  張然坐在桑拿房裡,蒸桑拿的同時,拿著自己的台詞,一邊看,一邊小聲讀著,尋找人物的感覺。

  桑拿房裡的溫度在四十攝氏度以上,在這樣的高溫下,流汗較多,所以蒸桑拿的時候需要補充水分,蒸桑拿前要喝水,在蒸的過程中也要喝水;但張然在整個過程中一口水都沒有喝。

  張然最近幾天每天都會蒸桑拿,在蒸的過程中他堅持不喝水,希望讓自己的身體水分少一點,讓自己的臉更緊致,更消瘦,讓自己的狀態更接近人物。

  蒸了半個小時,張然從桑拿房出來,換好衣服,來到了劇組的車上。

  很快張靜初上車了,她拿出一瓶營養快線,又把一袋葡萄乾塞在張然手中,示意張然吃一點,畢竟一會兒還要拍戲,一點東西都不吃還是不行的。

  張然喝了兩口,又吃了幾顆葡萄乾,然後放下了。他不能吃太多,要讓自己保持飢餓狀態,鋼渣就處於沒吃飽的狀態。

  汽車駛往拍攝地點的路上,張然望著車窗外,天空灰濛濛的,空氣中繚繞著經久不散的霾;車廂裡,《天冷就回家》的歌聲在迴響。

  看著四周高大的建築,看著陌生的街道,張然心裡湧起一股悲涼感,這個城市有無數的房子,有數不清的人,卻沒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屬於自己的家,自己就好像被整個世界遺棄了,就算這麼死去,也不會有人為自己流淚。

  此時此刻,張然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個早晨鋼渣內心的悲涼與絕望。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1
第742章 放和收

  「導演,都準備好了!」第二副導演過來通知張然,準備工作已經準備好,馬上要開始拍攝了。

  蹲在牆角,雙眼緊閉的張然睜開眼睛,衝副導演點點頭,然後來到演區準備表演。

  下面要拍的是今天的第二場戲,是鋼渣與老黃之間的對決。第一場是鋼渣與超市保安起衝突後,挾持了保安,這場戲因此群眾演員走位老出問題,拍了六遍才得以通過。拍完後,張然就一直蹲在牆角醞釀情緒,為這場對決的拍攝作準備。

  三台攝影機都已架好,演員們已經就位,烏爾善大聲喊叫著:「各組準備好,下面我們就開始實拍看!爭取一條就過!」

  鏡頭中,張然右手緊緊夾著保安的脖子,超市外分局來客串的警察們都已經到位,超市門口李雪建他們幾個扮演警察的演員隨時準備進入。

  一切準備就緒,烏爾善開口喊道:「開始!」

  機器開始運轉,超市裡頓時安靜下來,李雪建、胡君和幾個警察走進了超市的大廳。一進入大廳,李雪建就看到腦門溜光的張然挾持著一個人質。

  在李雪建看張然的同時,張然也在看進來的警察,目光越過所有人,最後落在了李雪建身上。他用凶悍的眼神示意擋在他和李雪建之間的胡君挪一邊去,他只想跟李雪建說話。

  張然看著李雪建道:「我認得你,你經常去小于那裡刮鬍子。」

  李雪建回應道:「我也認得你。」

  張然目光緊緊盯著李雪建,就像盯著獵物的狼:「把我的兄弟放了,你知道他是誰。」

  李雪建面容平靜地道:「我當然知道,皮文海是我抓到的。」

  張然眉毛跳了下,腮幫上的肌肉在跳動,他咬著牙,恨恨地道:「他媽的,果然是你!」

  張然知道眼前這個人不好對付,知道一定要用眼神搶先壓制住對方,要不然自己很快就會崩潰、完蛋,他用更加兇惡的眼神盯著李雪建,想要跟對方的目光來一次對撞,將對方的信心擊潰。

  但李雪建沒有跟張然對視,他的眼神有點飄,不大集中,有點似看非看,不住落在周邊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落。其實這些是假動作,他真正最關注的是炸彈導線,他看到一股紅線纏在張然左手的拇指上,而綠線纏在同一隻手的中指上。對方顯然沒有精心準備好,兩股線都纏繞得粗糙,而且線頭剝除漆皮露出金屬線的部分也特別短。

  觀察清楚後,李雪建拋出一句話:「小伙子,你的炸彈有幾斤重?」

  張然一愣,自己沒有將炸彈放在秤上稱過,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雪建笑了,神情中帶著一絲揶揄的味道:「瓤子裡灌幾斤藥,殼子用幾斤鋼材,未必你都沒有稱過?」

  張然嘴巴張了張,實在沒法回答,他確實沒有稱過。不過他心裡也清楚,對方是想打擊自己的信心,從而將自己擊潰。他怎麼可能讓對方如願。他突然笑了,露出滿嘴白牙:「等下弄響了,你不要捂耳朵。」

  張然聲音不大,語氣很隨意,完全沒有那種惡狠狠的味道,但這種隨意反而覺得讓人覺得不寒而慄,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這是一個完全不把生死當一回的瘋子。

  監視器後面,所有人都在點頭,他們都感覺到了透骨的寒意,張然把亡命之徒的戾氣演繹得讓人毛骨悚然。

  「張老師演得真好啊!」烏爾善開口讚歎道,「張老師說,鋼渣這個人就像一只在城市間流浪的狼狗,他既不能像狼那樣嘯傲山林,又不願意像土狗那樣認命,去在垃圾箱翻東西吃,他內心是驕傲的,覺得自己應該是王者,但現實很殘酷,整個城市根本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甚至連愛情都失去了,所以,他活不下去了,變得窮凶極惡,逮誰咬誰。」

  「是啊,現在他給人的感覺就像窮凶極惡的狼,隨時都要咬人!」馮遠征微微點頭,又看了一眼監視器中的李雪建一眼,「如果說張然這場表演是放的話,那麼李雪建老師的表演就是收,就像裡說的,他強由他強,明月照大江,真是一場精彩的對手戲啊!」

  張靜初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盯著監視器,在心裡為張然默默加油。

  被挾為人質的保安聽到這話差點被嚇出尿來,本來就瑟瑟發抖,此刻抖得更加厲害。

  張然覺得讓保安這麼抖下去,自己遲早會跟著抖起來。那是很糟糕的事。他喝斥道:「別抖了,你他媽別抖了。」保安自然不敢拂逆張然的意思,但身體就是不管不顧地抖個不停。張然又吼道:「你他嗎想死是不是?」

  李雪建目光閃了閃,張然狂躁的反應暴露了對方內心的不安,在這種情況下是不能輕易激怒對方的,應該減少對方的壓力。他看了看四周,認為大廳沒必要站這麼多警察。他點了幾個面相年輕的,要他們守在外面。那幾個警察心領神會地走出去。接下來,李雪建摸出一匣香煙,不但自己抽起來,還把煙凌空扔去,讓別的警察接住,一齊吞吐煙霧。

  小保安嚇癱了,身體抖不起來;但張然鋼渣仍在咆哮道:「別抖了,你他媽別抖了!」說完話,他才意識到人家並沒有抖,是自己腳底下傳來細密輕微的戰慄。一抬頭,他看見那李雪建狡黠的微笑。李雪建叼著煙,滿嘴煙牙充斥著揶揄的意味。

  張然突然覺得不對勁,厲聲叫道:「你往後退!」他提高嗓門,表示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中:「別以為我沒看見,你他媽往前跨了兩步!」

  李雪建攤開雙手,一臉的莫名其妙:「見鬼了,我根本就沒動!」

  張然有些懵,懷疑自己看錯了,在心裡問道,這老王八原先是站得這麼近嗎?就是這時,他抬眼看向李雪建,清晰地看見李雪建又往前跨了一腳。他眨了眨眼,有種抓住了對方的得意勁,心想,我沒看花眼,這老王八……

  在這個瞬間,李雪建注意到了張然眼神中的恍惚,突然發力,像一隻潛伏多時的獵豹,猛躥過去。他的眼裡,只有張然的左手。就在靠近張然的一瞬,他手臂陡然一伸,正好握住左手的拇指。張然的手掌很厚實,蓄滿了力氣,他差點沒捏住。

  張然低估了李雪建的速度,還有他的握力。他見李雪建五十多來,身子有些佝僂,以為對方除了一顆腦袋還能用,其他的器官都開始生銹了。他以為李雪建會跟電視中那些談判專家那樣,張開黑洞洞的嘴跟他羅列一通做人的道理,告誡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沒想到,這半老不老的老王八竟然先發制人,賣弄起速度來。

  張然發現李雪建捏住自己的手,第一反應就是要讓兩股線頭相碰,與對方同歸於盡,化為齏粉。他早就感覺不到希望了,沒打算活了。但李雪建力氣大得嚇人,一只看似乾枯的手,卻像生鐵鑄的,根本就掙不開。

  掙扎中兩人摔在了地上,就像一個滾地葫蘆,在地上滾來滾去。

  周邊的警察全都懵了,他們沒想到,這個足痕專家老黃性子竟比年輕人還火暴,竟然玩起了以快制快。這好像玩得也過於懸乎了,不符合刑偵課教案的教導啊!

  張然見怎麼也掙不開,便索性不再掙扎,而是抬起右手在李雪建身上猛砸,想讓他吃痛鬆手。這不是事前的設計,而是本能的反應。此時此刻,他就是鋼渣,他已經不想活了,現在想做的就是跟這個可惡的老王八同歸於盡。

  監視器前,烏爾善他們都緊張了,李雪建老師年紀這麼大了,被張然這麼拿拳頭砸,受得了嗎?更重要的是萬一他控制不住,鬆開了手,整個表演就廢掉了。

  張然拳頭很重,砸得李雪建很痛,但他沒有跳起來說怎麼真打啊,更沒有鬆手。此時他也完全進入了角色,他就是警察老黃,打自己的是殺人犯鋼渣。他知道自己不能鬆手,一鬆手炸彈就會爆炸,就奮起平生力氣去掰對方的手指,他掰得很用力,甚至聽見了對方手骨駁動的響聲。

  直到這時,胡君他們才回過神來,把煙扔掉,向兩人撲過去,將張然死死壓住。

  在這個瞬間,張然感覺到了深深的絕望,抬頭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那叫聲簡直不像人類的聲音,而是一隻窮途末路的狼發出的絕望嚎叫,那叫聲讓人毛骨悚然。

  在烏爾善喊「停」幾秒之後,張然依然有些恍惚,神情空洞的坐在地上,覺得周圍的聲音就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他腦海中的「鋼渣」漸漸遠離,「張然」重新回到身體中,他告訴自己,剛才所感受到的都是規定情境,都是假的。

  張然雙手捧著臉,用力搓了搓,振奮精神站了起來。他突然感覺到左手拇指有點疼,剛才李雪建掰得很用力,簡直快把他的手指掰斷了。他抬起手看了看,上門沾滿了血跡。他動了動拇指,有些疼,但活動自如,應該沒神馬問題。他將手掌翻來翻去的看,上面沒有傷口,意識到不是自己的血,扭頭對李雪建道:「李老師,你的手是不是受傷了?」

  李雪建五十多歲了,身體不是特別好,這場戲拍下來,累得夠嗆,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氣,聽到張然的話,他頓時感覺手掌火辣辣的疼,抬起一看,掌心被扎破了,滿手都是血,就道:「剛才我抓你的手的時候,被金屬線扎破了,沒事的!」

  張然大叫:「醫生,醫生!趕緊過來給李老師包紮一下!」《一個人張燈結綵》劇組有專門的醫生,任何一場戲都有醫生在場,發現演員受傷可以馬上進行處理。

  醫生馬上提著醫藥箱過來,給李雪建檢查消毒,而張然來到了超市外的「大本營」,將剛剛拍攝的鏡頭調出來,看拍攝的效果。

  表演、聲音、調度都沒有問題,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好!

  張然站了起來,飢餓與匹配都湧了上來,大聲喊道:「過了!今天上午的拍攝就到這裡,收工!」

  說完,張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將面前的營養快線一口氣喝乾,又倒了一把葡萄乾,塞在嘴裡。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早上又沒有吃東西,他真的太餓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1
第743章 入戲太深

  七月底的山城,氣溫高的出奇,在太陽下待兩分鐘就能聞到自己頭髮的焦煳氣息;把手伸向天空,幾分鐘就能聞到肉香。

  今天儘管沒有太陽,但溫度依然高得嚇人,幾乎每個人都跟水裡撈出來似的。不過劇組的工作人員沒有絲毫的懈怠,每個人都非常專注,臉上甚至帶著些許興奮,因為今天拍攝的是電影的最後一場戲,這場戲拍完電影就正式殺青了。

  今天這場戲是講,老黃他們去抓賣假證的,發現小于也在買假證,把他們帶回分局後,老黃放小于走。

  張婧初穿著棉衣,安安靜靜地坐在牆角,手裡拿著個小風扇,對著自己的臉猛吹。這種小風扇夏天拍戲的時候特別實用,在橫店拍戲的女明星幾乎是人手一個,這種小風扇可以直接對著臉吹,能保持臉上不出汗,妝就不會花。

  拍攝很快開始,這是《一個人張燈結綵》最後一個鏡頭。

  張婧初站在院子裡,將頭扭到一邊,目光中透著恨意。她知道就是因為老黃從自己嘴裡套話,鋼渣才被畫了像,才被抓住的,所以她恨老黃。

  李雪健對小于有些愧疚,自己確實是利用她才抓住鋼渣的。他看了張婧初一眼,見她褲兜鼓鼓的,知道那是她用來買假證的錢。這姑娘太傻,心眼太實,太容易被騙。他忍不住比劃著提醒道:「把錢收好。還有個把月就要過年了,現在滿街的扒手急瘋了似的在作案!」

  張婧初手伸進兜裡,把錢掖了掖,然後怨毒地盯李雪健一眼,轉身走了。

  李雪健看著張婧初的身影有些出神,直到她走出分局,才微微歎了口氣。

  拍攝完畢,張然將鏡頭調了出來,仔細查看。他覺得張婧初看李雪健的這一眼極其出色,她沒有說話,但這一眼卻把該說的都說了,將小于內心的情緒都釋放出來了。這是內心情感的一個小爆發,張婧初把握得極好。

  張然笑了笑,又輕輕呼了口氣,宣佈道:「這個鏡頭過了!」他站起身,興奮地喊道:「我宣佈,《一個人張燈結綵》正式殺青!」

  整個現場一片歡騰,劇組人員、演員都在笑著鼓掌。

  張然走到李雪健身前,微笑著伸出手,道:「李老師,這幾個月你辛苦了!」

  李雪健跟張然握了握手,笑著道:「不辛苦,這不是客套話,真的不辛苦!我特別享受,好多年沒有一部戲拍得這麼舒坦的了。整個劇組從演員到導演,再到工作人員,大家都沒有別的心思,就是踏踏實實想把一部戲拍好。感覺就像回到了八十年年代,特別舒服!以後有戲叫我,哪怕演個不起眼的小角色都可以!」

  張然笑道:「隔幾年我還真有可能在找你拍一部戲,不是小角色,依然是男一號,那個戲比我們現在這個戲要難拍得多。一時半會兒還拍不了,到時候再說!」

  李雪健就道:「沒問題,我隨叫隨到!」

  就在這時,張婧初突然衝了過來,抓住張然胳膊直搖,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張然見張婧初滿臉是淚,以為她是因為電影殺青激動得流淚。張婧初為這部戲確實付出了很多,光是半年不說話,通過手勢與人交流,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所以,張婧初情緒激動他完全能夠理解,伸手抹了抹她臉上的眼淚,安慰道:「我知道你是捨不得小于這個角色,不過沒關係的,以後肯定還會遇到更好的角色的。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張婧初張口嘴巴,發出啊啊的聲音,雙手驚慌失措地比劃著。

  張然看清楚張婧初手勢的意思後,臉色大變,叫道:「婧初,你不是開玩笑吧?」

  張婧初一邊流淚,一邊比劃道:「真的,我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別急別急!」張然安慰了句,趕緊轉頭大叫道,「醫生!醫生!趕緊過來,幫婧初看看,她說不出話了!」

  劇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被張然的話嚇了一跳,都紛紛圍了過來。

  「婧初,你怎麼了?真的說不出來了嗎?」

  「婧初,你別著急!肯定沒事的!可能是你太久沒說話,一時間不習慣,調整下就好了!」

  「我看還是打120吧!趕緊把婧初送到醫院去看看!」

  「醫生呢,醫生怎麼還沒過來?」

  醫生提著藥箱小步跑過來,撥開人群,道:「大家讓一讓,讓我過去!」他來到張然和張婧初面前看了看,問道:「婧初,你到底怎麼了?」

  張然直接道:「她說不出話來了!」

  醫生盯著張婧初看了看,問道:「婧初,最近幾天你沒有摔倒過,或者頭部有磕著碰著的?」

  張婧初想了想,眼淚汪汪的擺手,示意沒有。

  醫生又問:「你頭暈不暈,疼不疼?」

  張婧初搖頭,示意不暈不疼。

  醫生聽到沒有頭暈頭疼的現象覺得情況不是太嚴重,轉頭對張然道:「應該是失語症,情況不是特別嚴重,不過造成失語的原因有很多,比如頭部受到撞擊導致腦外傷,或者腦腫瘤、腦部炎症等等,現在還是送婧初去醫院做檢查,拍個CT,看看是不是頭部的問題!」

  「我知道了!」張然心中雖然很擔心張婧初,但比較鎮定,轉身對烏爾善道,「你安排大家收工!晚上的殺青宴繼續,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幫我盯著!要是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烏爾善點頭道:「沒問題。張老師,你趕緊帶婧初去醫院吧!」

  上車之後,司機飛快地開起來。

  張婧初坐在車上,愁眉不展,眼淚啪啪往下掉。她真的被嚇到了,心裡惶恐不安,要是自己真不會說話了,變成了啞巴,那以後怎麼辦?難道真的像小于那樣開理髮店麼?

  張然握做張婧初的手,不住說著安慰的話,告訴她不會有事的。

  在說話的過程中,張然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上一世曹炳坤在《潛伏》中扮演謝若林,這個角色說話有些結巴。結果演完《潛伏》以後,曹炳坤真的成了結巴,最嚴重的時候,每一句話都要結巴,他足足調整了一年,才把自己從那種結巴的狀態糾正過來。

  張婧初會不會也是這樣,因為這幾個月來她為了讓自己保持角色的狀態,堅持不說話。她在心裡肯定也不住進行暗示,自己是啞巴,自己不會說話。當她信念感積累到一定程度,就真的不會說話了!

  二十多分鐘後,汽車風急火燎地開到了西南醫院,這是第三軍醫大學的附屬醫院,是山城最好的幾家醫院之一。汽車停在急診科外,張然從車上跳下來,吩咐張婧初的助理去掛號,他則帶著張婧初急匆匆地往急診室走。

  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醫院裡的人不多。來到急診室前台,張然叫了聲「護士」。坐在前台的兩個護士抬頭看到張然和張婧初,愣了愣,驚喜地道:「張然,張婧初!」兩個護士都站了起來,激動地道:「哎呀,你們怎麼在這裡,是來看病的嗎?」

  張然衝護士笑了笑,解釋道:「是的,婧初說不出話來了!麻煩叫醫生過來,幫我們看看是怎麼回事!」

  其中個子矮一點的護士道:「你們先去掛號吧,我馬上叫醫生過來!」說著,她一陣風似的走了。

  張然對留下的護士,道:「婧初的助理已經掛號去了!」

  幾分鐘後,護士領著一個四十來歲的女醫生走了進來。

  張然站了起來:「醫生,你好!麻煩你幫我們看看!」

  女醫生擺了擺手,走上前來,對張婧初微笑道:「我女兒可是你的鐵桿粉絲,前些天她還跑到你們劇組,跟你合影了的!」她和顏悅色地道:「你別擔心,沒事的!」

  張婧初不能講話,就朝女醫生點了點頭。

  女醫生看了看張婧初,轉頭看向張然,問道:「張先生,病人是什麼不會說話的?頭部有是否受過撞擊,有沒有頭暈的現象?」

  張然搖頭道:「沒有,她挺好的。至於她什麼時候不會說話的,我也不知道。是這樣的,我們最近在拍一部戲,婧初扮演的角色是啞巴,為了接近人物的狀態,從今年年初開始,她就沒有說過話,通過手勢和大家交流。所以,她什麼時候不會說話,誰也不知道。今天我們所有的戲拍完,她可以說話了,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了!」

  女醫生和身邊的護士聽到這話都驚呆了,因為扮演的角色是啞巴,就真的半年不說話,這也太瘋狂了吧?這是不是就是常說的人戲不分,或者是不瘋魔不成活?

  此刻,她們看向張婧初的目光充滿了敬意,她們突然間意識到演員和明星真的不一樣,像張婧初這種就是真正的演員!

  女醫生看著張婧初,柔聲道:「婧初,你別緊張,我馬上給你檢查。」張婧初點了點頭。女醫生開始給張婧初檢查,按了按她的頭,問她疼不疼,暈不暈;接下來,女醫生又開始檢查張婧初的口腔。

  一番檢查下來,女醫生看著張然和張婧初,道:「經過檢查,沒有外傷,唇、舌、顎、聲帶都是正常的,初步判斷是癔症性失語。」

  張然第一次聽到這個醫學名詞,問道:「什麼是癔症性失語,嚴不嚴重?」

  女醫生笑著解釋道:「說不上嚴重,癔症性失語是一類重大生活事件的強烈內心衝突及情感體驗引起的精神、神經障礙。比如有人某種受到驚嚇,就可能突然說不出話來,這就是癔症性失語。根據你剛才的描述,病人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堅持不說話,扮演啞巴,像啞巴那樣生活,病人就長期處於心理暗示之中,這種暗示或者說自我暗示作用於病人,就有可能引起精神障礙,導致病人不能說話。不過這是初步判斷,不能排除腦神經血管病變的可能,比如有可能是腦溢血壓迫語言中樞,導致病人不能說話。所以,我們必須對病人作進一步的檢查,做CT,對頭部進行掃瞄,看看具體的情況。如果都沒有問題,那就可以確定是癔症!」

  張然輕輕呼了口氣,還真是像自己猜測的那樣,婧初不會說話真的是入戲太深造成的。不過現在還沒有完全確診,還需要檢查,他起身道:「那我馬上帶她去檢查。」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2
第744章 住院治療

  女醫生拿著CT報告,看了看,微笑道:「CT顯示頭顱未見異常,病人失語不是腦神經血管病變導致的,可以確定是癔症性失語。」

  聽到不是腦子出了問題,而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張然安心多了,不過他是第一次聽到入戲太深而導致不會說話,問道:「這個病該怎麼治,要多久才能治好?」

  女醫生道:「這個病主要是心理問題,有的很快就緩解,恢復說話,有的持續時間比較長,這種就需要住院治療。」她看了看張婧初,道:「病人半年不說話,心理暗示應該比較深,建議住院,採用暗示療法進行治療。」

  既然醫生建議住院治療,那肯定住院比較好。不過現在電影已經拍完,待在山城治療不是很方便,還是在回北平比較好,而且北平熟人比較多,可以找最好的專家來治。張然就道:「謝謝醫生。我們在這邊住院不是很方便,明天就回北平,所以我們還是回北平住院。」

  女醫生對此不以為意,很熱情的為張然講解一些可以輔助治療的手段。等到張然牽著張婧初的手準備離開,女醫生又叫住他們:「等等。」

  張然以為又出了什麼問題,轉過頭看向女醫生,卻聽她道:「能跟你們合個格影嗎?」

  張然一愣,隨即笑道:「當然可以。」

  女醫生喜笑顏開的叫護士過來,把自己的手機遞給護士,自己和張然、張婧初站在一起。

  與女醫生合影後,張然和張婧初又跟護士合了影,還給她們簽了名,然後才離開醫院。

  在返回賓館的路上,張然按照醫生說的,幫張婧初樹立信心。這個病讓病人建立能夠治癒的信心特別重要,有信心的病人治療後往往能夠迅速見效。他握著張婧初的手,道:「你就是入戲太深了,對自己施加了太多暗示,結果你的身體就信了,覺得自己真的不會說話。你不是小于,不是啞巴,你是張婧初,你會說話!明白嗎?」

  張婧初點了點頭,神情楚楚可憐。

  第二天早上起來,張然醒來後,把張婧初拉了起來,坐在她的面前,握著她的手,道:「我們來試試醫生教我的方法,現在我們用力說『衣』,我們一起來,衣!」

  張婧初很用力的說「衣」,她嘴巴動了動,但聲音始終出不來;她又試了下,還是不行,於是她眼眶一紅,眼淚滾落下來。

  張然趕緊抱著她,柔聲安慰道:「別哭別哭!我們一會兒回北平,找最好的專家來治療,這只是小問題,很快就可以治好的。」

  吃過早飯,張然帶著張婧初直奔江北機場,準備回北平。在候機的時候,張然找熟人聯繫了協和醫院的專家;緊接著,他又打電話給張婧心,讓她到家裡拿張婧初的就診卡,到醫院辦手續。

  飛機一到北平,張然就帶著張婧初往協和醫院趕。住院手續已經辦好,特護病房,不僅有專門的護士進行護理,房間裡還佈置有專業設備,能夠在突發狀況時進行急救。

  經過檢查和診斷,協和醫院的專家得出了相同的結論,癔症性失語,需要住院治療。

  不一會兒,值班護士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裡都是一些輸液要用的東西。她放下托盤,跟醫生說了聲,開始調藥水。

  醫生看著張婧初,笑容可掬地道:「我們現在要輸的是專門用於治療癔症性失語的特效藥,我治過20多個你這樣的病,絕大部分病人能在輸液後很快就可以見效,就可以開口說話了。有部分病人情況可能稍微複雜些,但多輸幾次,也很快就可以治好。」

  張然聽到特效藥心頭一喜,這種病有特效藥啊,但馬上反應過來,應該是假的,這是一種心理暗示,應該就是昨天女醫生說的暗示療法。

  張婧初害怕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說話了,內心非常惶恐,現在聽到醫生說有特效藥,雙眼發亮,連連點頭,示意醫生趕緊給自己輸液。

  護士將藥調好,給醫生說了聲。醫生對張婧初道:「等會兒輸液的時候,你跟著我喊1、2、3、4,只要喊出來一個數字,那你的病就好了。」說完,他衝護士點點頭,示意她可以給張婧初輸液了。

  護士在張婧初的左手手背用酒精棉擦了擦,然後將針頭紮了進去。

  輸了大概兩分鐘,醫生看著張婧初,道:「現在我們一起數,1、2、3、4!」

  張婧初用力張了張嘴巴,想要跟著醫生一起數,可她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一連試了幾次,張婧初也沒能發出聲來,她的頭低了下去,神情黯淡;張然趕緊握了握她的右手:「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醫生也安慰道:「剛才我已經說了,有部分病人情況稍微複雜些,但多輸幾次,也很快就可以治好,你不用擔心。」

  等醫生離開後,張然和張婧初說了會兒話,然後起身起來,把張婧心叫出了病房。站在病房門口,張然衝她笑了笑,道:「婧心,辛苦你了!」

  張婧心搖頭道:「我姐住院啊,她對我那麼好,我做這點小事有什麼辛苦的!」

  張然沒有糾纏這個問題,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姐最近這大半年,或者一年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有沒有跟你說過!」

  對於入戲,不同的表演流派要求不同,體驗派認為演員應與劇中人物合一,要求演員與劇中人物高度共情,就要求演員入戲;而表現派認為演員應該始終把自己從劇情中抽離,以一個獨立的自我去表現另一個人,上了台的演員仍然是他自己,有著冷靜而完整的理性,因此就不要求入戲。

  國內演員在表演上絕大部分接受的斯坦尼體系的訓練,入戲是非常正常的,出現入戲太深的狀況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不過入戲太深一般只會出現在兩種演員身上,一種是新手,他們的心理調控能力差,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入戲程度;第二種就是演員長期扮演某種角色,或者心理狀態本身有問題,導致本人的心境受到了影響。

  張婧初演了十年戲了,按道理說,她能夠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理狀態,是不會出現入戲太深,進而影響身心的;但她偏偏出現了這種狀況,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的心理狀態本身有問題。

  章子怡出過類似的狀態,她在演《最愛》的時候出戲就比較困難,因為那段時間她剛剛經歷了潑墨門、詐捐門,處在人生的最低谷,心理狀態有問題,而角色又跟她的境遇存在某種相似性,她的內心就受到了角色的影響,出戲比較困難。

  張然回想張婧初最近幾個月的狀況,似乎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有點枝大葉,可能沒注意到,所以就想問問張婧心,看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張婧心偏著頭想了想,道:「沒有啊!姐夫,你為什麼這麼問?」

  張然有些擔心地道:「我覺得她會這樣,應該是心裡藏著什麼事。如果不把心結解開,以後可能還會出狀況!」

  張婧心聽到姐姐可能還會出現入戲太深的情況,嚇了一跳,失聲問道:「怎麼會這樣?」她憂心忡忡地道:「我姐不會變成張國榮,還有希斯萊傑那樣吧?」

  說到入戲太深,很多人總會提到張國榮和希斯萊傑,認為張國榮拍《異度空間》的時候入戲太深,沒辦法抽離,所以才會想不開;認為希斯萊傑是因為飾演《黑暗騎士》中的小丑,入戲太深,才會導致心情陷入抑鬱,最終導致死亡。

  張然對此是嗤之以鼻,這種說法聽上去好像是在誇兩位演員,實際上是對他們最大的侮辱。對演員來說,出戲入戲的快速轉換是基本功,演員出不了戲不能說明演員牛,只能說明演員菜,不夠專業。像張國榮他們這種演員不可能出現無法抽離的情況,說他們無法抽離簡直是對他們專業度的侮辱。

  事實上,希斯萊傑的死亡跟《黑暗騎士》中的小丑毫無關係,相反他演小丑的時候十分快樂;而張國榮更是圈內公認的入戲快出戲也快的演員,演《異度空間》的時候,導演喊卡後,林嘉欣還在發抖,張國榮就已經開始跟她開玩笑了。張國榮自殺和《異度空間》沒有關係,是抑鬱症導致的;而他的抑鬱症也不是心理原因造成的,是大腦內的化學物質不平衡導致的。

  現在聽到張婧心也這麼說,張然就道:「張國榮、希斯萊傑都是極其專業的演員,不會出不了戲,他們的死亡和入戲太深沒關係,你姐也不會有事的,別瞎想。」

  張婧心聽到張然這麼說,微微鬆了口氣,不過她還是不放心,又問:「我姐也演了很多年戲,也很專業,怎麼會入戲太深呢?」

  張然微微歎了口氣,道:「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你姐演了十年戲,以往都能很好的控制心境,但這次卻偏偏失控了,這很奇怪。我覺得她這次會這樣,很可能是完全放開了,根本就沒有去控制。她為什麼會這麼做呢?除了她很看重小于這個角色外,很可能是她心裡藏著什麼事,心理本身有問題,所以才會這樣。」

  張婧心又想了想,還是搖頭:「我姐沒有跟我說什麼,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張然見張婧心憂心忡忡的,安慰道:「你不要多想,也許是我多慮了。行了,我們進去吧!」

  「張老師!」張然正準備回病房,身後突然有人喊他,回過頭,只見王珞丹抱住一束鮮花小跑過來,問道,「婧初姐,怎麼樣了?」

  張然衝王珞丹笑了笑,道:「就是說不出話來,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張然看著王珞丹道:「丹丹,最近幾天,你要是有空的話,多過來陪婧初說說話!」

  根據醫生的建議,最近這些日子讓張婧初保持良好的情緒,及時排解內心的不適,這樣才能讓她更好的恢復健康。王珞丹這姑娘沒心沒肺的,而且喜歡傻樂,她的情緒很能感染人,有她過來陪著,張婧初心情應該會不錯。

  王珞丹笑道:「好啊!那我進去看婧初姐了!」她笑嘻嘻地走進病房,衝張婧初做了個鬼臉:「婧初姐,我來看你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2
第745章 安全感

  王珞丹坐了半個時,告辭離開,她前腳剛走,病房的門就又被人推開。

  「張然,婧初!」于飛鴻抱著一束花,來到張婧初病床邊,問道,「婧初,你怎麼回事?什麼病啊?要不要緊?」

  張婧初見于飛鴻來了,要起來招呼自己的閨蜜。

  于飛鴻趕緊把花束放在一旁,按住張婧初道:「別起來了,趕緊坐著!」

  張然解釋道:「婧初是癔症性失語,就是說不出話來了。主要是心理問題,治療幾天就可以恢復,不要緊的!」

  于飛鴻知道張婧初為了演好小于這個角色,最近幾個月都堅持不說話,就道:「心理問題,不會是入戲太深導致的吧?」

  張然點頭道:「就是入戲太深,她對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心理暗示,結果就說不出話來了。」

  于飛鴻演了十年多年的戲,對入戲出戲很有經驗,聽到張婧初入戲太深說不出話來,就道:「入戲太深其實挺好解決的,再找兩個人,大家一起打麻將吧,打麻將能夠幫人出戲,我演戲的時候,要是情緒受影響,打幾圈麻將就好了!」

  演員不同,性格不同,出戲的快慢也不同。比如張國榮出戲極快,而梁朝偉就要慢一些。不過梁朝偉的慢只是相對的,並不是動不動就出不了戲,當年梁朝偉上午在《東成西就》裡演歐陽鋒,下午《東邪西毒》裡演盲劍客,人物性格反差極大,如果真出了戲,那他早瘋了。

  演員入戲其實就是一種自我催眠,是在清醒狀態的自我催眠。真正的催眠,如果催眠師設定響指為清醒暗示,那麼被催眠後,打個響指被催眠者就可以清醒過來。成熟的演員會有類似的清醒暗示,尤其是出戲慢的演員,往往會找到某種方法來幫自己出戲。

  梁朝偉的清醒提示是劉嘉玲,劉嘉玲爽朗的性格可以把他拉回生活裡,有時候梁朝偉拍戲,劉嘉玲會到片場,就是為了幫他出戲;段奕宏也是出戲比較慢的演員,他的方法是帶著小電鍋去駐地,下了戲,喝一碗自己煲的湯,心情一下就輕鬆了。

  麻將確實是能夠幫演員出戲的道具,因為麻將足夠生活化,生活氣特別濃,而且足夠熱鬧,對經常打麻將的演員來說,是一種能夠幫自己很好出戲的道具。

  不過張然拒絕了于飛鴻的建議:「婧初平常不打麻將,現在就算讓她打麻將效果也有限,而且這裡是醫院,打麻將也不合適。」張然看著于飛鴻笑道:「你也太喜歡打麻將了,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我們麻省的呢!」

  于飛鴻好奇地道:「你不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嘛,怎麼變麻省的了!」

  張然笑著解釋道:「我們西川人特愛打麻將,所以自稱麻省人,西川有所理工學院,所以被稱為麻省理工學院!」

  于飛鴻哈哈笑道:「沒聽說你會打麻將啊!」她壓低聲音道:「那我們什麼時候約起,再把陳道名拉出來,我們聯手贏他一次!」

  張然笑著擺手:「我不打麻將,而且就你那麻將水平,跟你聯手也是一個輸啊。」

  于飛鴻就怒了:「張然,我跟你說!你可以懷疑我的演技,但不能懷疑我打麻將的水平!」

  張然正要開口說話,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你打麻將得水平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眾人回頭一看,竟然是陳道名,都笑了起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陳道名知道張婧初的病情後,說了個跟于飛鴻一樣的建議:「打麻將啊,打麻將的時候人是很投入的,什麼的都拋開了,只有你最真實的性格!」

  這個下午,有很多人到醫院來探望張婧初,病房裡進進出出的明星不斷。病房的護士特別開心,就這一個下午,她就收集到了幾十位明星的簽名。

  接下來的幾天,張然每天早上陪張婧初一陣,然後開車到公司為電影作剪輯。下午下班的時候,他又開車到醫院,跟張婧初一起吃晚飯,然後陪她說話,一直待到晚上十點才回家。

  《一個人張燈結綵》試驗性比較強,而且試驗的東西難度極高,涉及到多種元素和蒙太奇的使用,每個鏡頭裡的內容極多,需要通盤考慮,儘管有故事板,但剪輯師未必能夠完全領會張然的意圖,也很難完美的呈現張然想要呈現的東西,在這種情況下,剪輯工作只能由張然自己來做。

  即使是張然親自做剪輯,他也無法向以往那樣,三下五除二,嘁哩喀嚓的剪完,這次每剪一個鏡頭他都會反覆斟酌,這是自己想要的嗎?是否有更好的表達方式?

  到現在張然剪了一周,剪出的鏡頭還不到十分之一,而他已經挑出了三場戲,決定要重拍,等到整部戲剪完,只怕重拍的戲會乘以十。以前張然在心裡挺鄙視王家衛的拍攝方式,覺得他太亂來,沒想現在自己也要王家衛一回。

  在這一周裡,醫生為張婧初採取了多種治療手段,暗示治療,針灸治療,甚至是催眠療法,但都沒能起到效果,張婧初始終無法正常說話。

  醫生告訴張然,張婧初應該是有什麼心結,如果不把心結打開,治起來會比較麻煩。

  張然問過于飛鴻和張婧心,她們都不知道張婧初有什麼心結;他也問過張婧初,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而張婧初的回答是沒有;張然覺得張婧初的心結可能不是那種明顯的心結,而是她心中的某種隱憂,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這天下午,張然回到病房時,張婧初正跟王珞丹、于飛鴻玩打撲克貼紙條,輸家就在臉上貼一張紙條,到最後看誰臉上的紙條多。

  張婧初牌技不好,輸得一塌糊塗,臉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紙條;王珞丹也貼了不少,半張臉都遮住了;于飛鴻在陳道名面前是菜鳥,但在張婧初她們這種菜鳥面前,就是賭神級別的,只是在下巴上貼了寥寥三四根。

  看到張婧初那滑稽的樣子,張然忍禁不禁,手指在空中亂劃,口中唸唸有詞,對著張婧初一指,叫道:「妖怪!給我定!」

  張婧初橫了張然一眼,把撲克放下,比劃道:「討厭!」

  張然咳嗽一聲道:「丹丹,飛鴻,你們也太過分了!竟然這麼欺負我媳婦兒,簡直是嬸可忍,叔不可忍!」他在張婧初身邊坐下,拿起她的撲克道:「媳婦兒,我來幫你打兩把,看為夫殺得他們片甲不留,給你報仇!」

  張婧初笑著點點頭,把自己臉上的紙條取下來,往張然貼,很快就給他貼得滿臉都是。

  張婧初打撲克很菜,張然則是打得爛,屬於水平極低的那種,一開打就連輸三局,被王珞丹貼三根紙條,他鬱悶地道:「丹丹,你這個不肖之徒,竟然這麼對老師,讓我贏一把會死啊!」

  王珞丹哈哈笑道:「張老師,這叫賭場無父子,牌場無老師!」

  張然怒道:「你這個不肖之徒,你給我記著!」

  打到九點,王珞丹和于飛鴻喜笑顏開的離開了,張然臉上被她們貼滿了字條,能夠虐張然一番,她們極有成就感。

  張然沒有走,像往常那樣,坐在病床上,跟張婧初面對面的聊天。

  快十點的時候,張然準備離開。他剛起身,張婧初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他回過頭,發現張婧初的身子有些瑟縮,問道:「怎麼了?」

  張婧初看著張然,神情顯得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比劃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張然點頭道:「什麼問題?」

  張婧初盯著張然看了好幾秒鐘,淚水突然洶湧而出,比劃著問道:「如果我再也不會說話,真的變成啞巴,你還會要我嗎?」

  「說什麼傻話,你不會說話只是癔症,是心理問題,你……」張然愣了愣,不明白張婧初怎麼會問這種問題,柔聲安慰道。

  「你回答我!」張婧初打斷了張然的話,盯著他的眼睛,像個任性的小女孩。

  張然看著張婧初那不安而又緊張的眼睛,突然明白她的心結是什麼了,然後一切都明白了,他伸手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真夠笨的,怎麼沒早想到!

  張婧初的心理問題是沒有安全感!

  張然事業太成功了,不但是知名大導演,而且特別有錢,是中國首富。如果張然在其他圈子可能好點,但娛樂圈漂亮女孩太多,誘惑實在太多了。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張婧初對張然是有信心的,但經過劉一菲那件事後,她心裡就有些不安了。

  張然不喜歡劉一菲那種幼稚的小姑娘,他們之間沒有什麼,但萬一某天張然遇到一個各方面都特別優秀,又是他喜歡類型的女生,自己還能夠守住這份愛情嗎?

  這種不安就像一顆種子埋在張婧初的心中,慢慢生根發芽。不過張婧初不像其他那些沒有安全感的女人那樣,經常無理取鬧,想要引起戀人的注意,她想的是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讓自己能夠配得上張然,所以,她不但拚命演戲,還想要做導演。

  作為一個演了十年戲的演員,張婧初知道完全放開內心,不做任何防禦,讓自己內心與角色融合的危險性,但為了讓角色更逼真,她還是這麼做了,這最終導致她患上了癔症性失語。

  張婧初見張然愣愣出神,拉著他的胳膊搖了搖,佈滿淚痕的臉上一片認真:「為什麼不說話?」

  張然輕輕歎了口氣,我對她的關心太少了!他伸手緊緊地抱住張婧初,在她耳朵邊道:「我在生氣,真的特別生氣,簡直太生氣了!你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我一直以為你是世界上最瞭解我的人,可沒想到你竟然不相信我!」張然鬆開張婧初,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凝視著她的眼睛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不管你是變成啞巴,還是別的,我都不會放棄你的!」

  張婧初聽到這話心頭一寬,笑了笑,隨即淚如雨下。

  張然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裝作生氣的樣子,道:「以後不准胡思亂想,要是再問這種傻問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明白嗎?」

  張婧初「嗯」了聲,扎進張然的懷裡,靠在他的胸口嗚嗚哭起來。

  張然輕輕拍拍她的後背,輕聲安慰著:「你要相信,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4
第746章 我願意

  張然從醫院出來,開車回家,一路上都在思考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其實沒有安全感這個問題很多戀人都會遇到,尤其是雙方地位不對等,弱勢一方往往會缺乏安全感。很多非常相愛的情侶就因為這個,導致各種情感危機,最後黯然分手。

  不過張婧初非常聰明,她的做法非常正確,就是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只是她有點急於求成,走了極端,演戲的時候沒有對自己設置心理保護,最終出現了心理問題。不過張婧初這麼急於求成,說明她的心結比較深,如果不能解開,以後恐怕還會走極端,還會出問題,所以,必須想辦法把她的心結解開才行。

  張婧初的不安在於,如果張然遇到一個特別優秀的女孩子,還會愛我嗎?會和我一直在一起嗎?其實張然的答案是肯定的,可有些東西光靠嘴說沒有說服力,是無法解開張婧初心結的。

  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呢?這事真的讓人頭疼啊!

  回到家中,張然坐在沙發上沉思了一陣,來到臥室,打開自己的一個皮箱,從裡面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輕輕打開,他看著裡面的東西,露出了笑容。

  盒子裡面是一枚戒指,上面鑲嵌著一塊藍色的鑽石,這是一塊非常有名的鑽石,維特爾斯巴赫藍鑽。

  這塊鑽石擁有超過350年的歷史,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鑲嵌在奧地利巴伐利亞國王皇冠最顯著位置之上——王冠頂端,十字架之下。1951年維特爾斯巴赫家族將這塊鑽石賣掉了,買家在1958年布魯塞爾舉行的世博會上進行展出,在此之後,維特爾斯巴赫藍鑽被多次轉手。

  去年年底,張然找到紐約著名珠寶品牌洛琳-施華滋要求他們幫自己設計一枚鑽戒,他希望這枚戒指不管是鑽石,還是設計都要是最頂級的,要不遜於理查德-伯頓送給伊麗莎白泰勒的那枚戒指。洛琳-施華滋的設計師就告訴張然,佳士得拍賣行近期將會拍賣維特爾斯巴赫藍鑽,有興趣可以看看。

  12月,張然的代理人以2580萬美元拍下了這枚重35.56克拉的傳奇鑽石。在張然看來這塊鑽石雖然很貴,但以這個價格買下來還是非常值的。就算哪一天不想要了,轉手賣掉價格也肯定會翻倍,畢竟這不是普通鑽石,還是一件很有價值的文物。

  在拍下維特爾斯巴赫藍鑽之後,洛琳-施華滋的設計師幫張然將鑽石鑲嵌在了訂製的戒指上。

  張然原本打算等到與張婧初認識十週年的時候,拿戒指向她求婚,他想用一枚足夠璀璨的戒指給張婧初一個永生難忘的求婚!但現在求婚不得不提前了,打開張婧初心結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求婚,給她一生一世的承諾!

  張然思考了會兒,把盒子重新關上,放在床頭。

  第二天下午,張然驅車來到醫院。下車的時候,他裝戒指的小盒放在了兜裡。

  張然走進病房時,張婧初坐在病床上,于飛鴻和王珞丹坐在兩邊,三個人正圍坐電腦在商量著什麼。張然看了看她們三個,問道:「你們在討論什麼呢?」

  張婧初比劃著道:「討論《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張然點了點頭道:「那你要趕快把病養好啊,你可是導演,在現場你總不能用手語指揮吧!」他走過去,把張婧初從床上拉起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走了兩步,他才想起于飛鴻她們還在病房裡,回頭道:「飛鴻,丹丹,你們稍微坐一會兒,我帶婧初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走進病房後,張婧初掙脫了張然的手,比劃著問道:「你帶我去哪裡呀?」

  「等到了就知道了!」張然裂嘴一笑,拉著張婧初的手繼續往前走。

  當張然拉著張婧初來到樓頂,就看到落日的餘暉像一支水彩筆,把整座城市塗成了金色,城市中高樓,路上的一條條車流,以及匆匆的行人,都被染成了金色。

  這是一天最美的時刻,也是傳說中的魔幻時刻。

  張然拉著張婧初走了幾步,停下來,指著天邊的太陽問道:「那是什麼?」

  張婧初眨了眨眼睛,心想當我是三歲小孩麼?不過她見張然很認真地模樣,還是比劃著道:「太陽!」

  張然指著天邊的落日道:「讓太陽我們作證!」

  張婧初有點懵,不明白張然這是要做什麼,她想起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一段對白,當羅密歐對著月亮起誓時,被朱麗葉制止了,因為在朱麗葉的眼中月有陰晴圓缺,一點也不可靠。張婧初比劃道:「作什麼證?」

  張然握著張婧初的雙手,姿勢也變成了單膝跪地:「我一直以為開口的時間地點很重要,想要辦得轟轟烈烈的,但最近你生病了我才發現,這些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你,有你在身邊的日子我無比幸福,所以如果你願意,我願意用下半生讓你同樣幸福。」

  張然從兜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戒指,在太陽下閃著璀璨藍光:「婧初,你願意嫁給我嗎?」

  張婧初只覺耳朵裡一陣轟鳴,用手捂著嘴巴,然後她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嘴角嘗到鹹鹹的味道,那是眼淚。張然向我求婚了,真的向我求婚了。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就是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點頭來表達自己的心聲。

  張然看著張婧初,認真地道:「我不要看你點頭,我要你說話,要你親口告訴我,你願意!」

  張婧初再次張了張嘴巴,想要說話,可還是說不出來。她有點急了,眼淚不住往外湧。又過了幾秒鐘,彷彿幾個世紀,她終於發出了聲音,吃力地道:「願……願意……」

  張婧初聲音很低,還有些沙啞,但終究開口說話了。

  張然笑了起來,又道:「聲音太小,我沒有聽清楚。告訴我,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一千次,一萬次都是願意!張婧初留著淚,大聲喊了出來:「我!願!意!」

  張然站起身,伸手擦了擦張婧初臉上的眼淚,柔聲道:「那我把戒指給你戴上了?」

  張婧初把手伸到張然身前,甜蜜的點頭:「好!」

  張然拿出盒子內的戒指,起身牽起張婧初的左手把戒指戴入無名指,然後低頭吻乾了她臉上的淚花,最後在落日的餘暉中忘情的激吻著。

  兩人牽著手從樓上下來,走到病房門口時,于飛鴻正在問王珞丹:「丹丹,你說張然把婧初帶哪兒去了,怎麼神神秘秘的?」

  不等王珞丹回答,張然笑道:「有嗎?哪有神神秘秘的?」

  張婧初衝于飛鴻笑了笑,開口叫道:「飛,鴻,姐!」儘管張婧初可以開口說話了,但她說話不利索,一字一頓的。

  于飛鴻一下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眼中露出驚喜地神色,叫道:「婧初,你好了,能夠開口說話了?」

  張婧初「嗯」了聲,微笑道:「還,說,不,利,索!」

  王珞丹見張婧初能說話了,興奮得手舞足蹈:「能夠開口說就好,能開口說話說明病快好了!」她看著張然道:「張老師,原來你帶婧初姐找醫生去了,搞得神神秘秘的!

  張然神秘一笑,衝張婧初擠擠眼睛:「我們才沒有去找醫生呢?不過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不告訴別人!」

  張婧初點了點頭,抬起左手摀住嘴,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王珞丹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張婧初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表示已經訂婚或者結婚。張婧初剛才用電腦打字的時候,手上都沒有戒指,現在突然有了,說明是剛戴上去的,那說明就在剛才張然向張婧初求婚了。

  王珞丹叫了起來:「婧初姐,你無名指戴戒指,剛才張老師向你求婚了?」

  王珞丹這麼一喊,于飛鴻也看到了,恍然大悟道:「難怪沒有看醫生,婧初也能夠開口說話了。婧初那麼愛張然,當張然跪在她的面前,拿出戒指問道,婧初,你願意嫁給我嗎?什麼心理障礙,什麼心理暗示,通通被激動的婧初踩扁了,她肯定是脫口而出,我願意!」

  張然衝于飛鴻豎起了大拇指:「佩服佩服!」

  于飛鴻知道張婧初很愛張然,如今見他們兩個訂婚,很為張婧初高興,拉著她的手,道:「婧初,恭喜你了!」她知道張婧初說話不利索,就問張然:「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張然對這個事情已經考慮好了:「這個倒不急,等過年的時候,婧初回家把戶口本拿來,先把證領了,然後再好好謀劃婚禮的事。」

  在很多人眼裡,明星們都是大富豪,只要在北平買了房子就可以落戶,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在很多城市,買房就可以落戶,但在北平買房完全不會成為擁有北平戶口的條件。

  平常關注娛樂新聞的人都會發現,明星很多都是在其他城市的民政部門辦理結婚手續,因為他們的戶口在其他城市。並不是明星們不想在北平落戶,而是在北平落戶實在太難了。比如李亞鵬是薪疆戶口,他和王菲結婚離婚,都是薪疆辦理的。

  藝人想擁有北平戶口,必須進國營單位,最好的選擇就是成為國家話劇院或者北平人民藝術劇院的演員,除此之外,進入部隊歌舞團、文工團也可以解決北平戶口。其他的民營機構都沒有這個能力,解決不了戶口的問題。張然當初費盡心力,讓自己班學生進各個劇團,戶口就是一個特別重要的原因。

  張婧初當初畢業後,沒能進國營單位,戶口打回了原籍,現在戶口在老家永安;張然的戶口倒是在北平,他作為海歸人才被引進北電,戶口自然落到了北電。

  兩個人到民政局領證需要雙方的戶口本和身份證,但張婧初的戶口本在老家,自然沒法領證,只能等過年回家把戶口本拿來,再去領證。

  王珞丹對張然的婚禮不大關心,她被張婧初手上的戒指吸引了,抓著張婧初的手,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婧初姐,這個戒指好漂亮,鑽石好大,還是藍色的!真的好漂亮啊!」

  此時于飛鴻也看到了,她也驚訝的道:「哎呀,是藍鑽嗎?真的好漂亮!」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4
第747章 試映效果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是公認的經典廣告語,正是這句廣告語,讓鑽石成為了婦孺皆知的名詞,並徹底改變了中國人婚慶以配戴黃金、翡翠的傳統習俗,讓鑽戒成為承載兩人愛情最美好的信物。

  張婧初自然也不能免俗,聽到俞飛鴻和王珞丹都誇自己的戒指漂亮,心裡美滋滋。

  王珞丹伸手在戒指上摸了摸,羨慕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戒指上的藍鑽真是越看越漂亮啊,她看著張然問道,「張老師,戒指的鑽石多少克拉啊?」

  張然想了想,回道:「好像是35.56克拉吧!」

  聽到這話,王珞丹突然想起自己去年看到的一個報導一塊35.56的藍鑽在拍賣行拍出了2500萬的高價,她頓時叫起來了:「這不會就是去年拍賣的那個維什麼藍鑽吧?」

  張然糾正道:「是維特爾斯巴赫藍鑽!」

  王珞丹看看張然,又看看張婧初手上的鑽石,伸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看著張然問道:「張老師,如果我搶了戒指掉頭就跑,你會怎麼做?」

  張然摸了摸自己下巴,笑道:「把你打個半死,然後掛在醫院大門上,寫上大字,搶劫犯!」

  王珞丹想了想,鬱悶地道:「那還是算了!」她轉頭對張婧初,道:「婧初姐,你還是把戒指收起來吧,不然我真的會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真的可能會搶了就跑,這麼貴重的戒指戴手上真的是在誘人犯罪啊!」

  于飛鴻笑著道:「丹丹,讓你們家季辰給你買一個唄!」

  王珞丹搖頭道:「就是把我們家季辰賣十回也買不起啊,這戒指光是鑽石都2500萬!」

  于飛鴻就道:「季辰現在挺紅的,代言接了不少,一年上千萬沒問題,存個兩三年就能買了!到時候讓他給你買!」

  王珞丹苦笑道:「姐啊,是2500萬美元,不是人民幣啊!」

  于飛鴻吃了一驚,光是鑽石就值2500萬,那整個戒指恐怕要3000萬吧!一個戒指就3000萬美元,這也太奢侈了!她看了看張婧初的戒指,對著王珞丹道:「丹丹,要不我們聯手?把婧初和張然打暈,搶了他們的戒指,然後對半分!」

  王珞丹笑道:「好啊好啊!」

  張婧初知道戒指肯定不便宜,但她沒有問到底多少錢,此刻聽到鑽石值2500萬美元,被嚇了一跳,看著張然問道:「這,麼,貴?」

  張然微笑道:「只要你開心就好!」

  這麼貴的東西萬一丟了,豈不是要哭死!張婧初趕緊把戒指取下來,放在張然掌心,道:「拿,回,家!」

  晚上九點,俞飛鴻她們離開了。張然又跟張婧初聊了會兒,從包裡取一張紙,一支筆,放在張婧初面前,道:「我們每個人內心都會有存在不良情緒,或者說負面情緒的時候,老是扮演、內心痛苦或者憂鬱之類角色的演員,尤其容易出現心理問題,下面我教你一個派遣內心不良情緒的方法。」

  張婧初衝張然微笑,開口叫道:「張,老,師!」

  張然摸摸張婧初的頭,誇獎道:「哎喲,張婧初小朋友真乖!」張婧初打了張然的手一下,拿眼睛橫他。不過張然裝作沒看到,繼續道:「現在把你內心的不良情緒,那些讓你不開心的東西都寫在這張紙上了。」

  張婧初接過筆想了想,隨即寫起來,張然會喜歡其他女孩嗎?他會一直愛我嗎?總之,她將自己內心的各種擔憂都寫在看紙上。

  張然沒有看張婧初寫的內容,將頭轉到了旁邊。

  張婧初寫完,開口道:「好,了!」

  張然轉回頭,從包裡取出一個打火機,放在張婧初手中,鄭重其事地道:「現在用打火機把這張紙點燃,將你心中所有的不良情緒都燒掉!」

  張婧初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個舉動好像有點幼稚,讓她想起了一些愛情片中的情節,戀愛中的男女分手後,會燒對方的照片,她覺得那特別傻。不過她見張然很認真地樣子,還是用打火機將那張紙點燃了。

  張然凝視著張婧初的眼眸,緩緩道:「現在你看著這張紙,看著它燃燒,想像你內心的不良情緒也在慢慢燃燒!」

  張婧初看著白紙上的火焰,想像著自己的內心在燃燒。

  等到整張紙都化為灰燼,張然拍拍手,道:「現在你所有的不良情緒都燒光了,作個深呼吸,把內心殘留的灰燼都呼出來!」

  張婧初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呼氣。她這一呼氣,感覺整個人都徹底放鬆了,心裡格外舒服,就在張然嘴上吻了吻:「謝,謝!」

  接下來幾天,張婧初開始接受康復訓練,就像小孩子學說話那樣從學發音開始,學習發音;然後說常用單字,如吃、喝、好等,讀護士手中卡片上的字,再依次教雙音詞、短語、短句、長句等。

  經過一周治療,張婧初徹底恢復了。張然甚至感覺她說話好像比以前更有利索了,說起話來像打機關鎗,大概半年多不說話,她也憋壞了吧!

  張婧初康復出院後,拉著于飛鴻商量《世界上所有夜晚》的事,王珞丹也時不時摻和其中,整天都非常開心;張然也輕鬆多了,能夠將更多的時間用在電影剪輯上。

  半個月之後,《一個人張燈結綵》的剪輯完成,之後又折騰了一周,電影配樂大致完成。這時,張然在世界巔峰舉行了一次小規模的試映,邀請寧皓他們幾個導演觀看,而電影試映的效果是震撼性的。

  寧皓、丁勝他們都知道張然會在電影中試驗多聲部蒙太奇,作為導演,他們也知道這其中的難度。多聲部蒙太奇就是把一部影片當成一個音樂總譜來進行創作,各旋律各自獨立,所有聲音都按自己的聲部行進,相互層疊,作為電影語言構成的要素鏡頭、畫面、字幕、聲音、蒙太奇、景深、時間、空間和演員等等,都可以被看做交響樂隊的聲部,最後構成一部完美的交響樂。

  在《一個人張燈結綵》這部電影中最主要的聲部有三個,就是電影的三位主角老黃、小于、鋼渣,他們三個都獨立於自己的意志之下,他們從各自的視角出發,分別發出自己的聲音,他們時而齊奏,時而採用賦格曲式,時而對位演奏,從共同完成了一曲關於孤獨的多聲部交響樂。

  當然,並不是採用復調敘事就是多聲部蒙太奇,關鍵還是對各種蒙太奇的綜合使用,尤其是聲音與畫面的辯證組合,也就是聲音蒙太奇的運用。《一個人張燈結綵》在音樂、音響、人聲的綜合運用上可謂獨具匠心。電影開場五分鐘的黑屏,用各種聲音向觀眾構建了一個真實的空間。而鋼渣與老黃超市對峙一場戲,畫面之外,警報聲、喇叭聲,警察說話的聲音,以及其他各種嘈雜的聲音,此外還有《國際歌》激昂的旋律,在這些豐富的音響聲中,現實的喧囂與人物內心的絕望、孤獨構成了鮮明對比。

  看完《一個人張燈結綵》,寧皓他們都站了起來,直直看著張然,就像小粉絲在看著自己的偶像。寧皓激動地道:「真的是多聲部蒙太奇,除了震撼,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內心的感受!」

  張然謙虛地道:「哪有那麼誇張,我都找了一堆問題出來了!」

  寧皓由衷地道:「張老師,你知道嗎?我一直相信《2001漫遊太空》的開場是最牛逼的開場鏡頭,但今天我看到了更牛逼的開場了!主觀鏡頭轉客觀鏡頭,再轉主觀鏡頭,聲音蒙太奇轉畫面蒙太奇,然後馬上接後退蒙太奇,這麼多變化全部在一個鏡頭中完成!什麼叫牛逼!這就叫牛逼!什麼叫天才?這太他麼才叫天才啊!」

  丁勝他們都在點頭,寧皓說的話也是他們想說的,他們對張然只有一個服字。這樣的電影他們就是窮其一生也絕不可能拍出來,拍這種電影靠的不是技巧,靠的完全是天分。能夠拍這種戲的導演可以說萬中無一,否則多聲部蒙太奇也不會在《現代啟示錄》之後就從此絕跡江湖了。

  而現在多聲部蒙太奇在消失了將近四十年後,終於重現人間!

  張然笑著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今天讓你們來,不是想聽這個的。說說電影存在的問題,這部電影是試驗電影,我需要各種反對意見,說說你們發現的問題吧!」

  寧皓是張然帶出來的,知道他的性格,直接道:「電影開場太出色了,絕對能夠留名影史,但電影的最後,尤其是結局感覺差口氣,我覺得應該再昇華一下!」

  張然也有同感:「我也是這個感覺,就是格局有點小,有點沉溺個人的小情感,應該拔高一點,將對孤獨的思索由城市拔高到整個人類,甚至是拔高整個宇宙生命的角度,進而昇華影片的主題。」

  丁勝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電影長鏡頭太多,導致電影節奏比較慢。現在觀眾喜歡快節奏電影,《一個人張燈結綵》節奏這麼慢,肯定有部分觀眾接受不了,電影口碑恐怕不會太好,很可能會挨罵?」

  對這個問題,張然倒看得很開:「沒辦法,用內部蒙太奇就必然使用長鏡頭,沒有別的選擇,就當我任性一回吧!」

  就在此時,張然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不過他還是接通了:「喂,你好!」

  電話裡傳來的是英語,說話人聲音有些蒼老:「你好,請問是張然先生嗎?」

  張然回道:「是我,不知道你是哪位?」

  「我是迪特-科斯里克。」對方報出自己的名字後,繼續道,「張,你的新片製作得怎麼樣了?我希望電影能夠參加柏林電影節,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盡快看到這部電影!」

  張然本來也打算送《一個人張燈結綵》到電影節參賽,從時間上來說,柏林無疑最合適,就道:「我們製作完了一個版本,不過效果不是太好,有不少鏡頭需要重拍,現在還屬於半成品,等真正完成後再給你看吧!」

  迪特-科斯里克卻道:「我是為你的新片才到中國來的,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吧!」

  聽到對方這麼說,張然沒法拒絕:「你在北平嗎?不知道住在什麼地方?中國飯店!好的,我知道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5
第748章 太誇張,太變態了

  「科斯里克先生,你好!」世紀巔峰的放映廳裡,張然微笑著跟柏林電影節主席迪特-科斯里克握了握手,介紹道,「這位是寧皓導演,這位是丁勝導演……」

  寧皓他們都是商業片導演,到電影節角逐獎項的可能很小,但電影節是非常好的宣傳平台,電影要想賣到海外,去電影節宣傳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寧皓他們對迪特-科斯里克非常客氣。

  迪特-科斯里克對寧皓他們也沒有絲毫輕慢,柏林電影節雖然是藝術片綻放的舞台,但同樣離不開商業片和大明星捧場;華語電影最近幾年發展迅速,在未來中國市場必然會超過美國,沒有誰敢輕視中國市場,柏林電影節也是如此。

  寒暄過後,張然招呼迪特-科斯里克落座,介紹了下自己的新片,並坦誠:「電影現在問題還很多,有26場戲需要重拍,現在只能算是半成品!」

  迪特-科斯里克微笑道:「即使是半成品,我相信也不會差!」

  張然具有世界性的聲譽,尤其是在北平奧運會開幕式的驚艷演出後,整個世界都在期待他的電影。如果能夠將張然的新片拉到柏林,無疑會成為電影節最大的亮點,吸引全世界的目光,所以,迪特-科斯里克才放下電影節主席的架子,親自到中國邀請。

  至於電影的質量他並不是特別在意,上一世,北平奧運會後張一謀的電影《三槍》惡評如潮,仍然進入了柏林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張然的新片也是這個道理,即使質量差一點也無所謂,關鍵是電影足夠吸引眼球。

  室內燈光熄滅,漆黑一片。

  銀幕很快亮了起來,但馬上又黑了下去。

  放映廳漆黑,銀幕上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大概過了將近一分鐘,終於有聲音響起,各種細碎的聲音,顯得有些嘈雜,聽不出是在哪裡,在做什麼。

  迪特-科斯里克的助手被這漫長的黑屏搞懵了,不知道這段鏡頭是什麼意思,心想,張然不會是想學《2001漫遊太空》,來一段3分鐘的黑屏作為開頭吧?

  迪特-科斯里克倒不認為張然是在學《2001漫遊太空》,張然的這段黑屏沒有配樂,只有各種細碎的聲音,他最開始也沒有聽出個所以然,但隨著電動理發器的嗡嗡聲響起,他突然明白了,這是理髮店,有人在理髮。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明白,在理髮店理發刮鬍子,為什麼要用黑屏來展示,張然是想表達什麼?

  經過將近五分鐘的黑屏後,銀幕上突然閃了一下,緊接著,畫面出現。不過這個鏡頭非常特別,出現在眼前的是張婧初臉龐的特寫,而且是局部大特寫。鏡頭的視野非常狹窄,畫面虛幻、朦朧,甚至有點失焦,給人以恍惚、眩暈的視覺效果。

  迪特-科斯里克知道這是一個主觀鏡頭,是在模擬剪頭髮那個人的眼睛。這個時候他恍然大悟,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長的黑屏了,這個人在剪頭髮的時候在閉上眼睛休息,所以畫面是黑的,現在他睜開眼睛,畫面就出現了。

  鏡頭中,張婧初看到對方睜開眼,神情有些疑惑,停下手中的動作,嘴裡發出啊呀的聲音,手裡比比劃劃,那意思是在問,是不是被弄疼了。

  這時,迪特-科斯里克和助手都明白過來,張婧初扮演的理發員是個啞巴。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聲音比較慢:「沒事,你繼續!」

  張婧初點點頭,拿著小刀繼續刮鬍子,與此同時,電影鏡頭突然動了起來,慢慢後退,李雪健的背影隨著鏡頭運動出現在銀幕中;在鏡頭後退的同時,張婧初身後的鏡子也逐漸顯現出來;不過背對觀眾的李雪健在了鏡子中卻是正臉對著觀眾。

  這是後退式蒙太奇,同時也是主觀鏡頭向客觀鏡頭轉換,鏡頭本來是模擬李雪健眼睛的視點,是主觀鏡頭,但鏡頭這往後一退,李雪健就出現在銀幕中了,主觀鏡頭就變成了客觀鏡頭,整個主客觀的轉換非常巧妙!

  迪特-科斯里克微微點了點頭,對電影開場十分滿意,但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輕聲叫了起來:「不對啊!這個鏡頭不僅僅是主觀到客觀的轉頭,而是先從客觀鏡頭轉換成主觀鏡頭,再從主觀鏡頭轉換成客觀鏡頭,這個鏡頭在主觀和客觀之間轉換了兩次!不光如此,這個鏡頭還實現了聲音蒙太奇向畫面蒙太奇的轉換!上帝啊,這是什麼鏡頭啊!」

  稍微對電影有些瞭解的人都知道什麼是主觀鏡頭和客觀鏡頭,客觀鏡頭就是以客觀視點為機位拍攝的具有記錄敘事性質的鏡頭,用來講述故事;主觀鏡頭則是以劇中人的視點或是動物的視點為拍攝意圖的鏡頭,多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

  在實際運用的過程,電影藝術大師們根據主觀鏡頭和客觀鏡頭又派生出了一種新鏡頭,主客觀轉換鏡頭,簡單的講就是從客觀鏡頭轉換成主觀鏡頭,或者從主觀鏡頭轉換成客觀鏡頭,甚至出現了更加複雜的轉換方式,主觀鏡頭先轉換成客觀鏡頭,再轉回主觀鏡頭;或者從客觀鏡頭轉換成主觀鏡頭,再轉換成客觀鏡頭。

  這種兩次轉換的鏡頭非常考驗導演的功力,只有水平極高的導演才敢這麼玩,比如《荒島餘生》中,當主人公剛剛來到孤島的時的長鏡頭,導演就運用了客觀——主觀——客觀的轉換手法,交代了主人公對孤島最初的整體印象。

  張然的這個鏡頭比《荒島餘生》的鏡頭要難得多,也要高明得多,這個鏡頭最開始沒有畫面,只有聲音,而且最初聲音是處於正常狀態,但到了將近三分鐘的時候,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在人耳朵邊響起,這個時候鏡頭就從客觀轉換成了主觀鏡頭,這個主客觀的轉換是通過聲音來完成的;而接下來,李雪健睜開眼睛,鏡頭開始向後拉,主觀鏡頭就又向客觀鏡頭轉換,這部分通過畫面來完成的。

  這個鏡頭最奇妙的地方在於,不光有主客觀的兩次轉換,而且有聲音和畫面的轉換,是聲音蒙太奇向畫面蒙太奇的轉換!

  這是一個看起來非常簡單的鏡頭,調度也不複雜,但裡面卻蘊藏著好幾種變化,而且都是難度超高的變化!

  這個鏡頭真的太誇張,太變態了!

  很多導演在拍攝的時候,要是運用技巧過多,往往會顯得很刻意,給人一種賣弄和炫技的感覺。但張然的這個鏡頭完全沒有造作之感,反而給人簡單、樸實,韻味悠長之感。

  迪特-科斯里克心想,拍《飛行家》的時候,張然的電影充滿激情,恣意揮灑著自己的創意,電影充滿靈氣;但現在他越來越沉穩,電影的鏡頭舉重若輕,不著痕跡,真的已經具有大師氣質了!

  在迪特-科斯里克為電影的第一個鏡頭激動不已時,電影在繼續播放,張然扮演的鋼渣走進了理髮店。

  張婧初看了張然一眼,繼續給李雪健刮鬍子。李雪健見到有客人來,就比劃著說,利索點,別耽擱你生意。張婧初搖了搖頭,衝張然努了努嘴,示意他等著。

  張婧初在李雪健的臉上撲了些爽身粉,再用毛巾撣淨髮茬,捏著他的臉端詳幾眼,才算完工。張然站了起來,想接下家,但張婧初又努努嘴,示意他讓另一個老頭先來。

  李雪健起身往外走,就在與張然擦肩而過的時候,猛然回頭看了張然一眼,本能的感覺這是個危險人物。

  走出理髮店時,天已經黑了。李雪健踱著步走下山去,聽見一陣風躥響,忍不住扭轉腦袋,理髮店的燈光在山坡上顯得孤零零的。鏡頭橫搖過來,搖向山下的城市,在輕微的黑色當中,整個城市燈火璀璨。

  電影的名字終於出現在銀幕上,一個人張燈結綵!

  就在這時,迪特-科斯里克突然站了起來,轉頭對張然道:「張,能夠重新播放嗎?」

  張然一愣,不明白迪特-科斯里克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有什麼不對的嗎?不過客人希望重放,他自如無法拒絕,笑道:「當然可以!」他馬上示意工作人員馬上重放。

  放映廳的燈重新亮起,又很快熄滅,電影從頭開始播放。

  依然是將近五分鐘的黑屏,依然是聲音蒙太奇,依然是通過聲音描繪空間,依然是通過聲音從客觀鏡頭向主觀鏡頭轉換;然後李雪健睜開眼,在於張婧初交流的同時,鏡頭開始慢慢向後來拉,鏡頭從主觀鏡頭向客觀鏡頭轉換。

  上一次看到這裡的時候,迪特-科斯里克在思考主客觀轉換的問題,對鏡頭的內容有所忽略,現在重看,他發現了上一次很多沒有注意到的東西,而這個發現讓他激動得渾身發抖!

  迪特-科斯里克發現在這個鏡頭中張然對鏡子的運用極其巧妙,簡直讓人拍案叫絕。

  鏡子是一種很神奇的道具,鏡子內外的人物雖是一模一樣,但卻是真與假、虛與實的對照關係,因此鏡子不僅能夠拓展畫面的物理空間,更能延伸人物的內心世界。很多導演都喜歡用鏡子來表現人物的內心狀態,甚至會用鏡子來作為精神病患、或者多重人格的暗示。

  《一個人張燈結綵》的這場戲,張婧初給李雪健刮鬍子,兩個人的位置是面對面,兩個人之間是有交流的。但在鏡頭中李雪健背對觀眾,張婧初面對觀眾。對觀眾來說,是看到不到他們的視線直接進行交流。而在鏡子裡,一切反過來了,李雪健是面對觀眾的,張婧初是背對觀眾的。這樣一來,電影的畫面就變得非常奇特,本來面對面的李雪健和張婧初,他們的臉就變成了平行關係,同時面向觀眾。

  本來面對面,視線有交流的兩個人,在鏡子的作用下,在這個鏡頭中,視線變成了平行關係,沒有交流。這說明什麼?說明人物之間看似可以交流,但其實內心充滿隔閡,處於不可交流狀態,說明兩個人都是孤獨的,說明了人與人之間不可交流,而這就是電影的主題——孤獨!

  迪特-科斯里克感到到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上帝啊,簡直太瘋狂了,這個鏡頭竟然蘊含著如此多的內容和變化!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1-31 05:46
第749章 感謝上帝

  電影第一場戲再次結束,「一個人張燈結綵」七個字再次出現在銀幕上,迪特-科斯里克腦海中思索著電影的內容,心神有些恍忽,不過他還是再次站起來:「請再重放一次!」

  放映廳很快暗下來,電影再次播放。

  迪特-科斯里克睜大了眼睛,緊緊盯銀幕,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仔仔細細觀看起來。

  很快,電影再次結束。

  這一次,迪特-科斯里克又有了新的發現,張然走進理髮店的那個鏡頭,李雪健是背對觀眾,張婧初和張然分別處在張然的兩邊,典型的三角形構圖。但由於李雪健在正中間,分割了畫面,張然和張婧初處在畫框的兩邊,這同樣是在強調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儘管從張婧初衝張然努嘴的動作能夠看出兩人關係非同一般,但這種隔閡說明他們實際上並不瞭解對方,他們依然是孤獨的。同時,由於李雪健背對攝影機,觀眾的視點也就接近李雪健的視點,觀眾就有種站在李雪健的角度,審視張婧初和張然關係的感覺。

  「請再重放一次!」

  「請再重放一次!」

  ……

  迪特-科斯里克就像導演系學生拉片那樣,一次又一次地看著電影的第一場戲。每次電影名字出現時,他都會要求重放。電影第一場戲九分鐘,22個鏡頭,但他每看一次都會有新發現,簡直意蘊無窮!

  在迪特-科斯里克的心裡《一個人張燈結綵》這九分鐘的開場簡直戲妙不可言,不光有層出不窮的蒙太奇技巧,而且內涵豐富,意蘊悠長,值得一遍又一遍的品讀!

  儘管他只看了一場戲,沒有看到全貌,但他知道多聲部蒙太奇真的重現人間了!

  一連放了七遍,當「一個人張燈結綵」第七次出現在銀幕上的時候,迪特-科斯里克再次站了起來。就在張然準備讓工作人員再次重放時,卻聽到迪特-科斯里克道:「不用放了!」緊接著,迪特-科斯里克抓住了張然的手,用央求的語氣道:「張,請你答應我,你一定要要答應我,這部電影一定要讓我帶到柏林。我太愛這部電影了,如果不能讓我帶把電影帶到柏林,會是我一生的遺憾,你一定要答應我!」

  張然詫異地道:「可你電影都還沒看完,只看了第一場戲!」

  迪特-科斯里克激動地道:「不需要,有這麼出色的開篇,後面怎麼可能會差,就算差又能差到哪裡去?就憑借這第一場戲,這部電影都會被永遠的銘刻在電影史上。」他再一次央求道:「請你答應我,一定讓我把這部電影帶到柏林,你一定要答應我!」

  寧皓他們幾個聽到迪特-科斯里克的話相視一笑,這話一點不假,電影開場非常考驗導演功力,導演塞繆爾-富勒曾經說過,如果一部電影在開始沒能抓住你觀眾的心,那這部電影就只能淪為垃圾,所以,絕大多數導演在電影的開篇都會花盡心思;寧皓他們看完《一個人張燈結綵》後,對第一場戲也是大為歎服,甚至有膜拜的衝動。

  寧皓心裡覺得好笑,你還沒把整部電影看完,等你看完整部電影再回頭看著第一場戲,會更加驚訝,會恍然大悟,電影后面發生的一切,在第一場戲裡就已經作了暗示,那個李雪健居中,張然和張婧初處在兩邊的鏡頭預示著他們的未來,為接下來的他們所遭遇的一切埋下了伏筆,就像《紅樓夢》在開篇不久就對人物的命運下了判詞。

  張然沒有急著答應迪特-科斯里克,笑著道:「我可以帶電影到柏林,不過電影預計是12月在國內上映,沒辦法在柏林首映。」

  三大電影中戛納、威尼斯都要求入圍電影的首映禮必須放在電影節進行,也就是你的第一次必須給我,所以,常常有的電影為了電影節的參賽資格而推遲上映。不過柏林電影節要靈活不少,只要覺得電影合適,即使是已經上映過的電影也可以參賽,比如張藝謀的《英雄》、《三槍》都是在國內上映後,再到柏林參賽的。

  迪特-科斯里克無疑非常希望《一個人張燈結綵》在柏林首映,那樣關注度會更高,所以,他決定爭取一下:「如果電影能夠在柏林首映,我們願意提供各種支持!」

  張然搖頭道:「如果電影12月不能上映的話,那麼只能放到五六月份上映了!」

  迪特-科斯里克有些詫異:「為什麼?」

  張然解釋道:「因為1月份《阿凡達》會在中國電影上映,這是一顆票房核彈,任何電影在它面前都會被碾成齏粉!」

  「阿凡達?」迪特-科斯里克想了想,問道,「你是說詹姆斯-卡梅隆的《阿凡達》,這部電影有那麼恐怖嗎?」

  這個世界沒有人比張然更瞭解《阿凡達》的恐怖,就是詹姆斯-卡梅隆也不例外。張然清楚的記得《阿凡達》在中國創造了連續74天獲得票房冠軍的恐怖紀錄,在《阿凡達》上映之前,中國票房冠軍是《2012》的4.66億,而《阿凡達》直接將票房拉升到了13.82億,翻了三倍。

  這一世,中國電影市場發展更加迅速,銀幕數更多,iMAX更多,《阿凡達》票房無疑會更高,張然預計票房會超過15億,甚至可能達到18億。

  張然鄭重地點頭:「是的,就電影票房而言,《阿凡達》的恐怖會超過所有人的想像。與《阿凡達》對撞是不明智的,再加上《一個人張燈結綵》試驗性很強,節奏偏慢,比較挑觀眾,所以《一個人張燈結綵》只能放在12月的賀歲檔,要嘛就必須放在5月份以後去了!」

  聽到張然這麼說,迪特-科斯里克知道《一個人張燈結綵》在柏林首映不可能了,要是電影五月份之後才上映,那估計就沒柏林什麼事了。對任何一個導演來說,如果能去戛納,那肯定不會選擇柏林。不要說國外的導演,就是德國本土導演,如果能去戛納,也絕對不會留在柏林。

  迪特-科斯里克笑了笑,道:「都說德國人刻板,但我們柏林電影節對電影是最開放的,只要電影足夠優秀都可以入圍,對首映沒有硬性要求。《一個人張燈結綵》能不能在柏林首映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到柏林,我真的太喜歡這部電影了!」

  張然見對方這麼說,就道:「只要電影在2月份之前完成製作,我就一定會參加!」

  迪特-科斯里克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笑著給了張然一個擁抱:「那我們說定了,相信將《一個人張燈結綵》帶到柏林會是我擔任柏林電影節主席以來最值得驕傲的事之一!」

  晚上,張然在白家大院宴請迪特-科斯里克,寧皓他們作陪。

  席間,大家聊中國電影,聊好萊塢,聊電影節,聊年底就會上映的《阿凡達》,也聊《一個人張燈結綵》,甚至是計劃中的《未來啟示錄》,眾人交談甚歡。

  三大電影節向某個導演發出邀請,往往都是發邀請函,像迪特-科斯里克這樣,以主席的身份親自登門相邀的極少,可以說給足了張然面子。別人如此給自己面子,張然自然也該盡盡地主之誼,因此,他向迪特-科斯里克發出邀請,希望對方在北平多住幾天。

  迪特-科斯里克婉拒了,他這次過來除了邀請張然,還打算見見其他幾個中國導演,看看他們的新作,其中王全安的《團圓》是重點關注對象。王全安是柏林電影節捧出來的,07年憑借《圖雅的婚事》斬獲了金熊大獎,是柏林的嫡系成員。

  晚餐結束,在回賓館的路上,酒意微醺的迪特-科斯里克看向窗外,整個城市燈火通明,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張燈結綵》,電影的那種孤獨感頓時浮上心頭。

  迪特-科斯里克呼了口氣,頗為感慨地道:「科波拉是天才,《教父》、《戰爭啟示錄》都是曠世巨作,但科波拉在最富有創造力的時候,因為票房失敗被好萊塢生生毀掉了。張然也是天才,但他擁有足夠多的財富,有足夠的金錢支持他在藝術上進行探索,所以,他一定會比科波拉走得更遠!這是一個大師匱乏的年代,大師們不是老了,就是死了!這是時代的不幸!幸運的是上帝給我們留了一個,感謝上帝!」

  與此同時,坐在車裡的張然撥通了李雪健的電話:「李老師,不知道最近有沒有空?是這樣的,我們那個戲有些地方要重拍,一共26場,其中你有11場。我們這部電影本來就是試驗性的電影,其中有很多想法不是特別成熟,拍的時候感覺還可以,但整合之後就有很多地方不協調,必須重拍。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好安排重拍的事。」

  在接著戲之前,李雪健聽張然講過,這部電影有些戲可能會反覆重拍,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此刻聽到有26場要重拍,還是嚇了一跳。《一個人張燈結綵》總共就120多場戲,現在竟然要重拍26場,那等於五分之一的戲要重拍,實在有點誇張。

  26場戲拍下來起碼要大半個月,劇組幾百號人,一天光是花銷就是2,30萬,重拍這麼多戲,幾百萬就輕易出去了。一般導演是不敢這麼玩的,很多時候他們明知道電影有瑕疵,也只能湊合,美其名曰電影是遺憾的藝術。中國導演敢這麼玩的,除了王家衛,也就是張然了。

  儘管重拍會耽誤不少事,但李雪健並不在意,他是戲比天大的演員,戲好比什麼都重要。在他看來,如此用心的作品一定會是傑出的作品,能出演這樣的作品,對任何演員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事。

  李雪健沒有任何的不快,反而顯得十分開心:「我最近接了個本子,十一月才開機,我最近這些日子沒什麼事,隨時可以重拍。」

  聽到這裡,張然喜笑顏開地道:「那好,等我們這邊準備好,馬上跟你聯繫。」

  掛掉李雪健的電話,張然又相繼跟胡君他們幾個通話,告訴他們重拍的事。胡君他們的戲份本來就不多,重拍的內容就更少了,自然不存在什麼問題。

  三天後,劇組在山城集結,開啟電影的重拍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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