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過去莊嚴劫 作者:紫郢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18 16:44:5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1 19020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17:46
030 神靈燈
紅菱榭內,無漏子的徒弟李松節屈指彈出一流微塵,廊木紅柱上的薄紗燈籠紛紛燃起,昏暗的燈光下,兩具赤身**的屍體倒在血泊裡,先是一具男屍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鮮血從他渾身的五官七竅毛孔之中滲出來,將他塗成一個血人,正是紅菱榭裡的客人,海外散仙雲光子。

當眾人看到那女人的時候,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她半坐半靠在椅子上,肚子被什麼東西從裡面向外掏開,由腹至胯,破碎的內臟流了一地,女屍緊瞪著雙眼,整條左臂都已經消失不見,一隻右手深深地抓入旁邊的桌案裡面。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這些,而是在房樑上面,倒掛著一個渾身血淋淋的魔童,大致能夠看出來他與四五歲的小孩差不多大,也是赤身**,渾身毛髮盡皆赤紅,彷彿剛從血水里拎出來一樣,短碎彎曲的頭髮東一綹西一綹地,還在不停地往下滴血。他用一隻腳勾在橫樑上面,倒吊在上面,左手裡拿著一隻人類的小臂,放在嘴裡細細地啃食著,彷彿在吃著什麼美味,尖利的牙齒咬得筋骨咯吱吱地響,血水向下直流。

葉劍靈一眼就認出來這東西就是曾經在黑星原上見到過的修羅血胎,按照當時淨目法師的說法就是胎生的小修羅,雖然沒有化生的那種能跟天人征戰的修羅相提並論,但也都是凶狠暴戾之物。

“天啊,那……那是青黛子師姑!”有弟子認出來那具女屍的身份。

“連青黛子師姑也被那東西殺死了?他吃的……不會就是,就是師姑的手吧?”另一個弟子驚恐萬分地說。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修羅血胎這種東西,早在很多年前就隨著東方魔教的覆滅就已經絕跡了,是以很多修道人都不認得,無漏子雖然有所耳聞,卻也沒往那上面想,認定這個小魔物就是兇手,他將五指張開,向前虛抓他的寶劍變化成數百道虛虛實實的青光向前絞去。

小修羅發出咯咯詭異的笑聲,身子化成一道血光從樑上飛下來,繞著樑柱盤旋下降,快速地竄到了一個藥王門弟子的身上,那名弟子來不及運念出劍,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血光穿身而過,下一刻,他的身體就他的瞠目結舌當中迅速地枯萎凋零,精氣神被瞬間奪走,成了一具乾屍倒在地上。

藥王門的弟子們開始慌亂起來,那小修羅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在人群中飛來射去,每當有人被撞見,都免不了變成乾屍的厄運,有的人及時放出護身法寶,不過結果往往都是紅光一過,人寶俱碎,少數機靈的趕緊往外面退出去。

無漏子劍法不可謂不高,功力不可謂不深,只是他的寶劍也追不上那小修羅,又不能放出萬毒天雷衝,毀了這紅菱榭到不值什麼,關鍵這里許多弟子都經受不住,免不了投鼠忌器。

小修羅接連殺死十數人,忽然皺著鼻子嗅了嗅,將注意力轉向了葉劍靈這邊。

他是嗅到了龍藏香的味道,看著葉劍靈彷彿看到了什麼致命誘惑的美味,伸出紅彤彤的小舌頭舔了舔沾血的嘴唇,隨手把剛剛嚼食了一半的人心扔掉,繼而向葉劍靈撲過來。

葉劍靈一直在走廊上沒有往裡邊進,他不想插手這件事,藥王門家大業大,高手如雲,對付這麼一個小修羅還是不在話下的,用不著他出手管閒事,哪知道這小東西竟然好死不死地把他當成了美食。

葉劍靈知道許多熟人都在附近,不好暴露身份,他將身子一擰,化成一道黑虹而走,那小修羅所化血虹在後面緊追不捨,雙方腳前腳後飛到青萍榭,葉劍靈大叫城主救命。

沈青何放出雲崖天象斬,金光一閃,便將血虹斬成兩節,不過那血虹並不消散,而是像兩條半截蚯蚓一樣凝成兩節,再度合二為一,不過沈青何已經又把九龍焚天鏡拿在手裡,爆出九條火龍將那赤紅困住,小修羅在火焰之中淒厲地怪嘯,沈青何用手一指,火球包裹著小修羅,轟然炸成漫天火星。

就在沈青何消滅小修羅的這功夫,本來無漏子等人要過來說話,忽然見南邊又起火光,裡面夾雜著萬丈血虹,頓時臉色大變:“不好,這幫混賬是奔著那寶貝去的!”他根本顧不得其他弟子,一頓足間便瞬移而去。

葉劍靈小聲問小刀豆:“著火的那邊是個什麼所在?”

小刀豆也有些發楞,好半晌才怔怔地說:“那是咱們藥王門的禁地,只有長年閉關的長老才能夠進去。”

“那……你可知道,那裡存了什麼寶貝?”

小刀豆想了想,說:“沒聽說有什麼寶貝啊……不過,好像前幾年在紅石峰上建了一座塔,聽說在塔里存了一盞神燈,那燈裡面有一個神靈,天上地下三界六道的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我們許多長老都再那里長年閉關參悟,除了這個……也就有點靈藥什麼的,基本上沒聽說過還有其他什麼寶物了。”

神燈?難道羅啟強的目的是搶神燈?那蔣師捷來這裡是不是也跟所謂的神燈有關係?只是他們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都趕到一起來,互相之間又有什麼關聯呢?葉劍靈默然片刻,只覺得腦海之中有些思路,卻又很不清晰,他抬頭看了看南面一陣陣驚天巨震,轉向沈青何說:“城主,我想去看看。”

“這個……好吧,讓開承跟你去,凡事小心!”沈青何看了看小刀豆,猶豫著他會不會告訴鬼卿子,不過想葉劍靈既然這樣說,肯定都已經考慮好了。

小刀豆聽完臉色大變:“不可!那是禁地,就連藥王門的長老都不能隨便進去的,你……雖然沈城主面子大,但是……”

“我必須去!”葉劍靈拿出奪魂杖,“蔣師捷肯定往那裡去了,我想弄清楚狀況就只有親自過去,如果弄好了,說不定能把蔣師捷弄回來,脫了這攤苦水,咱們立刻就離開這是非之地。”

小刀豆還要阻攔,被葉劍靈用奪魂杖在眼前一劃,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葉劍靈把他抱到**放好:“承兒也不用跟我去,我這次去不是打架,盡可見機行事,即便被他們發現,也會礙著你這位白雲城主的顏面,不會如何難為我。”

許開承還不肯,不過葉劍靈不給他機會,將奪魂杖一抖,身體便化成漫天金星,消散在空氣之中。

葉劍靈使出逍遙遊遁法,盡量不去驚動別人,貼著地面飛快遁走,很快便來到了藥王門的禁地,這邊確實山巒不斷,雖然俱都不高,卻也各有風景,上面草木清脆,泉湧溪馳,唯有一座最高的,上面寸草不生,岩石沙土盡成紅色,頂上果然有一座黃銅鑄造的六層高塔。

今天晚上來敵的精銳已經全都到了這裡,羅啟強手持裂魂刀,左右兩邊各有一個三頭八臂的屍魔,帶著血屍童子、墨綠仙娘、血蝴蝶等人在銅塔上方飛來飆去,壓著藥王門的人打,下面又有不少神出鬼沒的旁門左道各施手段,晃幡搖鈴,往來飛竄,不停地想要攻入塔中。

藥王門的高手也都聚集在此,鬼卿子一身黑袍,鬚髮飄飄,率領著十幾位師弟與羅啟強他們鏖戰,無漏子則帶著另一部分人在下面圍追堵截那些亂竄的。

葉劍靈正以天眼尋找蔣師捷的踪跡,忽然看到烏頭子正在山坳裡跟鐵樹峰的鬼蝙蝠相鬥,兩人打得極為激烈,那鬼蝙蝠是血蝴蝶的師兄,道法比他還要高上一籌,烏頭子雖然新近築基,靠著一爐靈丹重新修成散仙,卻也不是他的對手,只是手中一柄黑剪厲害,一出手便是一道驚天黑線,所過之處,鬼蝙蝠放出來的鬼蝠蠱紛紛破碎,葉劍靈看出來,那正是自己母親的太陰剪!

烏頭子不是鬼蝙蝠的對手,被殺的連連後退,兩人衝山坳中殺出,烏頭子順著山坡向上疾飛,便飛便揮手放出道道沖天黑煞,裡面有許許多多的小蟲,吱吱怪叫著撲向鬼蝙蝠,鬼蝙蝠皆以鬼蝠蠱克制,雙方一追一逃,連續翻過三個山嶺。

葉劍靈在後面緊緊跟隨,眼看著烏頭子投到一個山澗裡,等著鬼蝙蝠進去,立即揚手發雷,震得遍地湧起沖天黑煞,山石縫隙之中,飛出一面面黑色的麻布黑幡,上面用鮮血書寫著厲害的符篆,排成一個陣勢,將鬼蝙蝠困在裡面。

原來,這烏頭子因在藥王門中地位一落千丈,連許多小輩的師侄都能夠當面鄙視他,他暗自咬牙努力,花費了許多年的心血,終於又煉出了一爐寶丹,使自己重新凝成金丹,修入散仙境界,這回外敵入侵,他也是沖在最前面,今天更是帶著自己的弟子暗做準備,看出敵人誌在寶塔里的神燈,他便提前暗自讓自己的徒弟田小七帶著一群外門弟子到這裡來佈置陣法,此時果然將鬼蝙蝠困在裡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17:47
031 鏡像天
鬼蝙蝠跟他師弟血蝴蝶年紀相仿,長得瘦小枯乾,還算棱角分明的一張臉時常皺在一起,仔細看還能品出些愁苦,乍一看去則說不出的猥瑣,他全身都裹在一個墨綠色的大袍子裡,雙臂張開,袍袖紛飛,一道道肉眼難見的血色絲線環身飛射,那是他用極殘忍的手段煉製的一百零八口鑽心噬血劍。

烏頭子佈置的陣法也很高明,每一面幡都是用劇毒蛇蟲的涎液浸泡煉製,上面孕養了密密麻麻的毒蟲,不過針尖大小,裹在粘稠的黑煙之中,劈頭蓋臉撲過去,便是有些道行的散仙也難以抵擋。

然而鐵樹峰煉蠱治蠱乃是天下一絕,鬼蝙蝠又是萬蠶老祖最得意的四大弟子之一,對付毒蠱蟲豸自然還是有些手段的,況且他袖子裡還有不少鬼蝠,比血蝴蝶養的魔蝶還要更厲害一些,飛出去專能吞啖那些烏頭蟲。

雙方鬥法,打得烏煙瘴氣,天雷滾滾,葉劍靈悄悄轉到坡上,他已經下定決心,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母親的太陰剪奪回來!更何況,烏頭子早就該死,他當年做下的那些噁心事自不必說,但是把他捉來藥王谷以身種藥這仇就該報,葉劍靈道佛雙修,又有一身寶貝傍身,已經不再懼怕散仙,除非是天目鬼王魂魄齊聚之後那種實力的大散仙,不過就算是那樣,他還有師祖的地煞劍陣以及三陽聚光鼎作為最後的手段。

他對仇恨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唯獨母親的太陰剪不能流落在外,早就想來尋烏頭子的晦氣,只是一來被魔竭族的諸多雜事絆住,二來烏頭子也確實有些保命的手段,尤其是知道自己仇家遍地,道行又不濟,常年多在藥王谷躲著不出來,葉劍靈即便來找他也只能在藥王谷外面乾瞪眼,如今自己已然進了藥王谷,烏頭子又跟鬼蝙蝠打得緊湊,天時地利人和俱在自己這一邊,正是天賜良機。

葉劍靈心裡還顧及著沈青何跟白雲城的臉面,總不能讓人家幫自己進來,又藉了人家不少聲勢情面,卻一再地給人家臉上抹黑,甚至頂著城主弟子的身份公然殺死藥王門的長老,這就有些太過了,而且他還想弄清楚羅啟強跟蔣師捷的企圖,也不能太早暴露身份,因此他偷偷轉到烏頭子的後方,躲在一塊岩石的後面,耐心地等待著出手的時機。

鬼蝙蝠不愧是鐵樹峰當年的掌門,法力手段無一不強,雖然被烏頭子困在陣裡,卻仍然左右衝突,飛身變化,好幾次都差一點就把用來布陣的邪幡毀去,烏頭子帶著一眾弟子在外面努力施為,也僅僅能夠把鬼蝙蝠約束在裡面,要想傷害甚至殺死他,卻是萬萬不能。

不多時,天上又閃起十幾團的鏡光,彷彿十五的月輪一樣,懸在夜幕之上,向下射出一道道的光柱,那些光柱有紅又白有綠有紫,有的火焰森森,有的冷氣逼人,葉劍靈以慧眼向上觀看,那些輪盤之中更是影影綽綽,每個里面都有器靈顯現,有的是六頭蛟龍,有的是四翼猛虎,有的是金蛇狂舞,有的是火鳳長鳴。

那些光柱照落下來,以及觸碰了藥王門的防禦法陣,一片片的彩色煙嵐似水波一般湧起,彷彿一個無形的罩子將光柱攔截在半空。

葉劍靈眼力非常人可比,他看出來那些月輪都是一面面的鏡子,遠處一座小山上面有不少穿著藍色道袍的人在施法做功,心中微微吃驚:鏡仙派的人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難不成他們事先跟魔教商量好的?對於羅啟強的外交能力,葉劍靈是從來都不懷疑的,就算是有人告訴他,旁門十三宗的宗主全部都投靠了東方魔教,他也不會感到奇怪。

本來面對魔教旁門的聯手攻擊,藥王門還是應對得戳戳有餘的,不過一旦鏡仙派加入進來,他們就淡定不起來了,畢竟鏡仙派門中也是一樣的高手眾多,跟藥王門斗了這麼多年,始終都是勢均力敵。

天上的鬼卿子也慌了,向弟子商陸大吼:“快去三仙洞請師叔師伯們出來!”

商陸驚愕道:“還不至於吧,師叔祖他們……”

“還不快去!”鬼卿子仰頭看見天上的光柱逐漸連成形像圖案,急得冒火,“他們就要佈置諸天星象破滅大陣了!谷裡的防護法陣支持不了多長時間! ”

商陸聽完頭皮都麻了,鏡仙派這回把鎮派之寶都搬出來了,看來是鐵了心要藉著這次機會趁火打劫,將藥王門一舉剿滅踏平了!

商陸掉頭向三仙洞飛去,這邊鬼蝙蝠也看出了異狀,大聲笑道:“咱們的盟友來了!你們藥王門就要灰飛煙滅了!”他眼中完全是報復的快感,發出彷彿夜貓子樣的瘋狂笑聲。

葉劍靈在鏡仙派那群人中,看到了一個老熟人,便是當年在藥王門孕丹室裡遇見的難友向赤城,雖然聽向以辰說過,向赤城是他的哥哥,原本也有散仙修為,只因為被藥王門捉去以身養丹,幾乎耗盡了全身的精氣神魂,才變成那副模樣,如今看來,向小弟依然是十來歲的男孩模樣,身上穿著一件天藍色的道袍,頭頂上也帶著藍玉冠,不知道這孩子為啥這麼喜歡藍色,此時正滿臉鄭重地掐訣念咒,操控著天上一面寶鏡跟其他六位師兄組成北斗七星之象,他的鏡靈是一隻四翼猛虎,坐在天璇位上,北極星位上則坐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士,正手持拂塵主持布陣。

葉劍靈心中此時只有兩個願望,一個是奪回母親的太陰剪,一個就是捉住蔣師捷,將他帶到平安地方,解除魔惑,原本他還以為很難雙雙達成,此時鏡仙派大舉來攻,一會若能攻破禁制強闖進來,自己正好可以渾水摸魚,將兩件事都辦了!

他打定了主意,便取出一張黑水神符,振腕一抖,那符變化成一道黑氣貼著地面飛去,無聲無息地來到一個奮力催幡的弟子麵前,寒氣從後背向前一撲,立時凍僵,幸得葉劍靈不願濫殺無辜,只將他骨肉凍住,不曾侵入臟腑,等明日寒氣退去,他們內服靈藥,再以真氣逼出殘餘凍氣,便可徹底復原。

黑氣湧動,寒潮暗行,很快便將幾個弟子全部凍住,烏頭子一邊憂心天上的鏡仙派能否攻進來,一邊全力壓制鬼蝙蝠,正心慌意亂,等他感覺到陣法威勢減弱,運轉滯澀的時候已經晚了,葉劍靈用十數顆癸水神雷,將他辛苦煉成的邪幡炸碎了三分之一。

鬼蝙蝠一聲長嘯,破陣而出,雙手張開,渾身血線光圈向外急撐,將剩下的邪幡全部絞成破爛,袖子裡又飛出無數鬼蝠,烏頭子驚叫一聲,急忙向寶塔方向逃竄,猛然間一陣熟悉寒氣撲面而來,他驚叫一聲:“黑水寒潮!”影影綽綽看到前面的黑暗裡飄著一人,模樣打扮可不就是當年的許丹青!

烏頭子被許丹青唬破了膽,因此那麼大的深仇大恨,在許丹青在世時候始終不敢去報,只等了許丹青死了,他才去趁火打劫,如今驟然看到許丹青現身,頓時嚇得三魂齊飛,七魄俱散,後面鬼蝙蝠呼嘯著追過來,他不敢用太陰剪,因那寶貝已經通靈,認得自己主人,自從得到手中這麼長時間,他也沒能讓那剪子徹底歸順自己,甚至一度想要將剪中靈性打散,從普通寶器重新醞釀通靈。

因此只把烏鴆毒王扇拿出來,向前猛扇。當初許丹青的死可是他親眼得見,此時忽然出現,難保不是別人假扮,或者用的是什麼幻術,因此不管其他,先試驗一番再做打算。

然而那“許丹青”手裡也提著一柄黑色羽扇,對著他扇過來,無邊寒潮瘋狂湧出,他扇出去的毒煙惡塵頃刻間便消失在寒潮氣浪之中,烏頭子這下心臟都差點爆掉,他可是認識黑水扇的,這一手破滅寒潮他更是不止一次地見過,當年他沒少在這上面吃虧,就衝這件寶貝這一手法術,他就已經確定,對面懸著的肯定就是許丹青無疑,雖然當時確實是見她被煉得魂飛魄散了,但也知道那許丹青師承四極道祖之一的北溟真人,那老怪物法力通天,說不定有什麼法子能夠給自己徒弟再造身軀,重聚魂魄也說不定。

當年許丹青在烏頭子心中留下的陰影實在太大,他寧願跟後面的鬼蝙蝠拼命也不敢再跟許丹青放對,因此心念急轉之下,不等寒潮臨身,便將身子化成一道黑煙向上飛去。

鬼蝙蝠也是認得許丹青的,見狀也吃了一驚,不知她因何死而復生,更是忽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藥王谷,莫非也是有什麼打算,因此便捨了逃走的烏頭子要過來說話。

那“許丹青”向上上放出黃泉劍,化成一道黃色長虹席捲上去,朗聲告訴鬼蝙蝠:“蝙蝠兒!這混賬東西當初趁火打劫拿了我的太陰剪,還不快快幫我斬了他!”

黑水扇,黃泉劍,烏頭子和鬼蝙蝠都是認識了,已經在心裡信了八九分,前者驚駭得不顧一些想要逃出生天,鬼蝙蝠則鬥志昂揚,取出一口射工劍去斬烏頭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17:47
032 攝魂燈
鬼蝙蝠有一口射工劍,裡面封存著洪荒異獸射工的魂魄,一放出來便是一道金虹,劍體周圍金芒匯聚,凝成一顆顆米粒大的光砂,對準烏頭子狂噴過去,他這寶貝又叫含沙射影,休說被光砂臨身,單是打中一點影子,也要深受其害。

烏頭子趕忙放出一件護身法寶,乃是一股子黑煙裡面,鑽出密密麻麻的觸手刺藤,轉眼之間便在空中結成一個巨大的藤網,護在腳下,不過黃泉劍來得快,在光砂之前迎上來,將藤網剖成兩半,下面的光砂如雨一般飛打上來。

烏頭子怪叫一聲反手又放出三道劍光,連噴丹氣,將黃泉劍拖得一拖,拼命地向銅塔那邊飛去,剛至半途,猛然間心神一震,五臟六腑同時抽搐扭曲,三魂七魄動盪搖晃,幾乎就要散去,原來已經被射工劍打中身影。

數百隻綠眼怪蝠撲打著翅膀飛上來,烏頭子跌在地上,大叫饒命,一邊將太陰剪放出去,化做一道黑線飛剪出去。

鬼蝙蝠認得這寶剪厲害,不敢過分逼迫,大聲請“許丹青”收回寶物。

“許丹青”輕喝一聲:“你還敢用這寶貝!”先用黃泉劍迎上前去,兩相接觸,太陰剪便沒了銳氣,再將黑水扇信手扇出一道寒潮,太陰剪一聲輕鳴,徑直投到葉劍靈的手裡。

此時天上光雲激盪,那些寶鏡排成北斗七星陣勢,射出的光柱落在藥王谷上方的萬毒大陣上,激起道道霞光,朵朵煙嵐,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光氣色彩混合到一處,忽聽一聲巨喝,光柱直透射進來,找到下方一座閣樓上面,那樓直接在光氣之中消失殆盡,磚瓦土石盡成劫灰。

鬼卿子在遠處一聲長嘯,如今這萬毒大陣即便還沒有被徹底攻破,卻也相差不離,鏡仙派的人隨時都可以藉助光柱從外面進來,他連嘯三次,兩長一短,緊跟著銅塔上面就開始放光。

一個青袍道人站在塔的最頂層,他右手拿著一根藤杖,左手端著一盞形制古樸的燈盞,那燈也是一條手臂骨骼,五指張開攥著三個骷髏,每個骷髏嘴裡噴出一股火苗,到了中央匯成一朵,小小一點,腥紅如豆,彷彿一點不斷跳動的血肉。

“那是什麼東西?掌門手裡拿著的那盞燈……”藥王門的人看見掌門出現,俱都興奮起來,只是見了他手裡那盞燈又有些疑惑。

“莫非就是供奉在塔里的神燈?”有人猜測。

“胡說!那燈魔器森森,血煞滾滾,我離著這麼遠看上一眼也覺得魂也被他勾了去,哪裡跟神有一點沾邊?依我看倒是一盞魔燈!”

“可掌門真人如何會把一盞魔燈端在手裡,而且還是那般鄭重?”

“這個……”

容不得他們細想,青藤子口中念動咒語,腳下踏著奇怪的步伐,在銅塔的最頂層飛快地走動,手裡的藤杖也是東一下西一下,看似雜亂無章地亂點。

那燈中的血焰逐漸明亮起來,而且越來越大,彷彿一塊血肉正在翻滾著長大,很快便有月亮大小,直接將青藤子包裹進去,然後這團血焰便緩緩上升,飛到了銅塔的頂上,天地之間立時被鍍上了一層暗紅的血色,隨著那血焰的跳動,周圍的草木枝條,山影烏雲也都跟著跳動,整個世界都開始逐漸地扭曲變形,周圍無論正邪,道行淺的俱都痴痴傻傻地看著那燈,身子也隨著扭曲晃動,道行深的也頭暈目眩,魂魄動搖。

羅啟強他們進來來到這裡,為的就是這盞燈,此時見到寶物出現,立時飛過去搶奪,他指定裂魂刀沖在最前面,魔刀劃出數仗長的刀芒,帶著淒厲的獰叫破空劈來,一左一右更是有兩位鳳仙派的長老元神被禁錮在上面,驅使著張牙舞爪,護駕摧敵。

藥王門的人已經全部退回塔里,看見羅啟強衝過來搶奪魔燈,有幾個就要上來救援,塔中大師兄凌雲子阻攔道:“神燈威力無窮,你們出去是想給這群魔教妖人陪葬麼?”

話音剛落,天上就開始下起了火雨,一顆顆黃豆粒大的血焰,似雨似雪,簌簌而落,羅啟強那邊當場就有三個人當場將火從心內發作出來,只慘叫數聲,就被連皮帶肉燒成灰燼。

羅啟強揮刀擋了幾下,最先沖到塔前,他本想從窗口進去,殺了青藤子,哪知眼那魔燈上自動暴起百朵血滴一樣的燈花,撲面打來,他初時還想仗著天魔煉形修煉出來的身體與旁人不同,硬抗燈火強闖進去,哪知那些燈花飛上來,只一個照面就把他的一件護身法寶焚毀,羅啟強急忙人刀合一向前急沖。

青藤子一聲冷笑,將燈一晃,光焰轉動,羅啟強便直接射入燈芯裡面去了!

只見羅啟強縮成了米粒大小,在血焰之中似由於一般橫衝亂撞,卻始終無法闖出來。

青藤子正要念咒將羅啟強徹底焚毀,忽然窗外又撞進來一人,認得是他的一個師弟,名叫黑醜子的,長得既是矮小猥瑣,此時更是披頭散發,滿臉烏黑,半個身子染滿了鮮血,連靴子都掉了一隻,狼狽萬分,一進來便大聲哭道:“掌門師兄!藥王門完啦!三位師伯全被人殺死了!”

“什麼!”青藤子臉色大變。

“我剛才往三仙洞去,結果看見三位師伯……”他說這話的功夫已經到了青藤子跟前,半跪半蹲的姿勢,猛然間一抬頭,從口中噴出一道紅光,青藤子觸不及防,直被這紅光射入前胸,透過身體從後背.飛出,落在窗沿上化作一人,手裡拿著一根暗紅色的寶尺,正是蔣師捷!

青藤子的精氣神魂瞬息之間全被奪走,噗通一聲跌倒在地,被他託在手裡的魔燈卻自有靈異,輕飄飄地穩穩落地,光焰之中傳來一陣興奮的情緒,雖然沒有半點聲音,蔣師捷卻彷彿聽見了來自地獄深淵的獰笑,他只覺得神魂一陣動盪,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塔底下去。

啖魂尺發出幽幽紅光,懸浮在蔣師捷的面前,蔣師捷這才好受一些。

“這便是那攝魂燈麼?”他小心地詢問尺中器靈。

“不錯!”啖魂尺告訴他,不過語氣裡充滿了擔憂,“不過我們今天恐怕是帶不走它了!”

“為何?”

“因為,他就要修成元神了!他要背叛昔日的主人,自立教統!”啖魂尺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

攝魂燈光芒越發明亮,燈芯裡面透漏出無窮的吸攝力量,不但直接奪人靈魂,連倒在旁邊的兩具屍體也被無形的力量拖動,扯到燈基附近,劈啪兩聲,爆下兩顆燈花,落在青藤子和黑醜子二人的身體上,轉瞬之間變燒成兩灘金黃色的屍油,飛入燈盞上骷髏的嘴裡。

彷彿品嚐到了絕世美味,三個骷髏發出嗚嗚怪笑,天空中血焰火雨越發的密集,鋪天蓋地落將下來。

外面的烏頭子被葉劍靈和鬼蝙蝠兩人逼在地上,還想藉土遁逃走,又被葉劍靈用黑水神符將周圍禁錮。

烏頭子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大聲地懇求:“不要殺我!你們不要殺我!你們看,這天上落下來的火花,你們趕緊逃吧!這是掌門師兄布下的陣法,若是被火焰臨身,便是大羅神仙也要殞命,你們……”

他說著,天上的火雨便開始疾驟起來,那火倒也奇特,若是落在沙土五金這些沒有生命的物件上面,立即便會消融消失,然而若是遇上有生命的鳥獸魚虫,乃至花草樹木,立時便將生機滅絕,魂魄全被勾入燈中,葉劍靈更是以天眼看見,那些遇到沙土岩石的血焰也並沒有真的消失,而是滲透進去,存入其中,只等生靈靠近,便會被其吸收生氣,便是受過詛咒的魔器一般。

鬼蝙蝠最先淋上數滴,頓時面色潮紅,站立不穩,幾乎摔倒在地,他的那些蝙蝠但凡淋上火雨,立即便殞命墜地,眼見那些火焰從天上紛紛飛降,頓時慌了手腳,向“許丹青”求救:“師姑快快想個辦法來!”

然而這“許丹青”不過是葉劍靈用北冥大幻術變化出來的,哪裡有對抗這魔火的辦法,鬼蝙蝠話還沒說完,就看見面前的鬼姥姥直接化成一縷黑色煙氣,消散在空氣之中,鬼蝙蝠不相信許丹青會被這火如此輕易地殺死,還當她是不顧自己,先行去了,氣得一跺腳,咒罵兩聲,將袍袖一展,化成一道黑色煞氣貼地遁走。

烏頭子看見兩個仇人先後消失,死裡逃生,不禁喜出望外,他知道這陣法一開,周圍幾十里地界之內就只有那銅塔里面是安全的,因此急忙忙向塔中飛去,他也被十來點火雨臨身,頭昏腦脹,幾乎魂飛魄散,正惶急逃命之際,忽然聽得背後無聲無息飛來一道黑線,將他攔腰一下,絞成兩段!

葉劍靈收了太陰剪,便要逃走,只是此時天上落下來的火雨都有拳頭大,而且越來越是密集,剛才這一會的功夫,他身上也淋了不少,因著要殺烏頭子報仇,這一點嗔恨在心,使得為魔所乘,放出來的大吉祥光明雲竟然阻擋不住那些魔火,心神震盪,魂魄飛揚,若非泥丸宮中有彌陀珠時時放光,保住他最後一點靈性,此時早已經被魔火燒化成灰了!

他禦不了飛劍,駕不得遁光,深一腳淺一腳地在蒿草之間行走,而那些魔火俱是有靈性的,嗅得這裡有生氣,紛紛往他身上聚攏過來,葉劍靈阻擋不住,逃又逃不了,楞嚴咒連念幾遍,都因為心神動盪,不得清淨,念誦無功,又想放出三陽聚光令,進入裡面躲避,卻又因被魔迷了心智,連思維都被絆住,咒語也記不起來,跌跌撞撞來到一處崖壁前面,終於支持不住,咕咚一聲,摔倒在地,周圍數百朵魔火歡呼著逼近,衝入他的體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17:48
033 白朮子
葉劍靈因急著替母親報仇,一念嗔恨,心中失了清淨,佛門功夫就是這樣,一念覺而為菩薩,一念迷則為凡夫,又有所謂火燒功德林,一陣怒火,將往日里持咒修定的功夫全部淪為畫餅,口念楞嚴心散亂,喊破喉嚨也枉然,頭上的三朵光明雲也失了效用,徒有其表,防不住那天魔聖火,被無數火焰鑽入體內,頓時三魂七魄就要一起離體飛散,再入輪迴。

就在這時候,忽然面前崖壁忽然從中裂開,現出一道門戶,裡面青氣飄揚,仙光湧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裡面走了出來,只見這少年生了一頭淺綠色的頭髮,俱都紮成小辮子,後面的一大綹束在一起,用一枚玉環約攏,垂在腦後,長得唇紅齒白,目若秋波,皮膚白皙,裡面透著淡淡的青黃色的光潤,身上穿著白色的仙家無袖軟甲,下身是同樣材質的齊膝短褲,腳上穿著白色雲紋短靴。

這少年一出來,便先揚手射出一道青光,在空中散成一片碧綠光網,那些魔火落在上面,轉眼間便將光網染成血紅一片,這少年已經過來將葉劍靈抱起,飛快地又向山洞里之中飛去。

“砰!”光網炸碎,紅色的魔焰,綠色的針芒迸射得到處都是。

少年抱著葉劍靈進入山里之後,兩片崖壁再度閉合,後面數千朵魔焰蜂擁而來,擊打在岩石上面,迫得上面靈符索索放光,隱隱現出許多個巴掌大的碧綠光芒組成的太極圖案,將魔火擋在外面。

少年來到洞中,將葉劍靈輕輕地放在榻上,黃泉劍還要自動護住,飛出來分心旋刺,被他伸手抓住,以仙法禁錮了,拿在手裡凝神細看,若有所思。

將劍放在一邊,他解開葉劍靈胸口衣裳,探出兩指在葉劍靈心口處按了按,向後一拉,便扯出一絲粘稠的血焰,那魔火極有靈性,竟然直接凝成針狀要射入他的身體,他驚覺地倒退數步,指尖暴起一團青芒,方才將魔火消滅。

少年發現葉劍靈的狀況比他想像中要嚴重得多,不禁面現有色,轉身將手插進石壁裡面,抓出一個葫蘆,從裡面倒出一顆白玉一般,泛著淡青光芒的丹藥,捏開葉劍靈的嘴巴給他餵了進去,然後又將手按在葉劍靈的胸口,扯出來數百道血焰粘絲,快步退到一邊,盤膝坐下,運起強橫的法力將其慢慢化去,然後再來吸出一團,再運功消化。

如此反复,直到第六次之後,葉劍靈方才退去了面上的潮紅,緩緩睜開眼睛,見自己已經置身於一個山洞之中,被人安置在床榻之上,不遠處的蒲團上坐著一個少年,看起形貌,彷彿草木精靈,雙手掐著訣印,掌心處有一團不停翻騰掙扎的魔焰,正被他以自身功力緩緩化去,他立即便明白是對方救了自己,撿起身旁的黃泉劍,想要將其解封,卻發現自己使不出一點法力來。

他心中又驚又怕,趕緊從鳳陽指環裡面拿出奪魂杖,還好這寶貝已經徹底起了質變,原來那個以貪嗔癡為身的魔靈已經被葉劍靈殺死,轉世成了天人,依然作為法杖新的器靈,雖然根本還是一個,卻已經過了一次生死,經歷一番輪迴,再世為人了,性情之中雖然還有頗多魔氣,卻不在那樣乖戾難訓,看見主人受了重傷,並沒有乘勢反水的意思,反而飛在葉劍靈面前查看傷勢,對他頗為關心。

葉劍靈抓過奪魂杖對著黃泉劍一點,杖尖上金光注入,劍上光芒閃耀,瞬間突破了少年封印的禁制,活躍飛起,虹光一展,便要將那少年斬首,葉劍靈連忙用手相招,把黃泉劍招了回來,重新收入體內。

葉劍靈畢竟只有練氣期的水平,如今元氣大傷,身上的法寶除了母親留下來的黃泉劍、黑水扇、太陰剪,以及甘願認主的奪魂杖之外,其他法寶皆不能用,因寶物通靈,很容易就反噬於他,威力越大越難駕馭,然而,要想恢復法力,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那攝魂燈發出來的魔焰本來就是天地之間的至兇至戾之物,他若是散仙,還能夠憑藉深厚的道行,將其一點一點地拔出,如今他法力幾乎完全失去,根本沒有一點反抗餘地,而這魔火更是絕非草木藥石之物便能驅除。

奪魂杖有他心通,知道葉劍靈心中所想,連忙出聲安慰:“主人莫要擔憂,你已經廣發菩提大心,雖一時為毒念所迷,魔靈所惑,卻不會長久沉淪,旁的凡夫利令智昏,迷惑愚癡起來,如人睡覺,長久昏厥,主人您卻似打盹,稍夢即覺,只要心復清淨本性靈光不被障礙,自然萬魔皆消。”

聽了他的話,葉劍靈正自琢磨其中玄機,那少年卻已經煉化了掌中魔焰,站了起來,葉劍靈看他渾身都已經被汗水濕透,鬢角兩側四根小辮子都濕乎乎地貼在臉上,知道他剛才為了煉化魔焰,耗費了不少元氣,便從鳳陽指環中取出一枚血髓冰豆遞了過去:“您是散仙,吃著寶丹正是合適。”

那少年接過去之後微微驚訝:“血髓冰豆,你竟然有這等奇藥?”看了看,還是扔進了嘴裡。

葉劍靈不知對方虛實,自然不會輕易說出血髓冰豆的來歷,避而不答,只是下地鞠躬:“感謝前輩救命大恩,敢問恩人高姓大名?”

少年怔怔地看著葉劍靈:“你不認得我?”

葉劍靈一愣:“前輩以前見過我?”

少年點頭,用手比劃著:“當年你才這麼大,被你娘抱在懷裡,你左邊的臉上有個酒窩,你這副模樣是用了什麼法術幻化出來的?”

葉劍靈心中巨震,倒退幾步:“前輩認得我?你,你也可知我叫什麼名字?”

少年笑了:“我何止是認得你,我就是你的父親,白朮子!”

“什麼?”葉劍靈有些不敢相信,當年跟母親鬧翻了天的藥王門長老白朮子竟然是這副模樣!他說道,“前輩莫要開玩笑了,當年,當年前輩跟我母親在一起時是一百八十多年前,我年紀不過二十,您如何會是我的父親了?”

“你娘難道沒有給你講過嗎?”白朮子看著葉劍靈一副慈父看愛子的目光,幾次想要過來伸手拍拍兒子的肩膀,摸摸兒子的頭,卻都止住, “當年我和你母親互相使出採補功夫,數日夜不分勝負,後來你母親使出魔教手段,方才攝去了我的元陽精氣,無意之中受孕,不過因其中與陰魔結了孽緣,你若出生,必是毫無理智,見人便殺的魔頭,因是個魔胎,只三天你便在你母親肚子裡成型。

我們不忍心將你殺掉,又不能將你生出來大開殺戒,正無可奈何之際,恰巧遇上神變宗的棄徒怒王僧劫業大師,他看出你與魔教有緣,關乎到將來魔教能否復興,捲土重來的氣運,因此當場戒刀來就要將你奪走,我與你母親合力也打他不過,眼看你母親就要命喪他的戒刀之下,幸而萬竹山青光洞的竹馬真人路過,放出諸天靈竹劍將其擊退,這才保住你的性命。”

葉劍靈沒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還有這番波折,他又見白朮子剛才煉化魔火確實損耗了不少元氣,說起話來底氣發虛,連忙請他坐下,從鳳陽指環裡拿出茶壺為他斟了一杯青靈茶。

白朮子很是欣慰地接過茶杯,仰著頭看葉劍靈越看越是喜愛,而且帶著各種驕傲:“後來我們懇請竹馬真人施以援手,真人便與我和你娘三人合力,不惜大耗元氣煉成一顆金丹,將你封存在裡面,那金丹有這麼大。”他用手比劃著,比碗口稍大一些,“手腳都已長成,像個小貓崽一樣,呵呵。”他喝了口茶,繼續說,“竹馬真人說此丹能夠將你封存三甲子,之後你依然會破丹而出,到時候直接就與地仙的元嬰一樣,擁有無窮法力,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想出辦法,要么取出你身體裡的魔性,要么將你殺死。”

葉劍靈掐著手指頭算了算:“可是沒有到三甲子我就好好地出生了啊。”

白朮子點頭:“當時我想把你待會藥王谷,放在藥王神木下面孕養,以神木之功將你體內的魔氣一點一點地消磨乾淨,只是你娘不同意,為此我們還大打了一場,我當時已經不是她的對手,她在什麼事情上都會給自己留有餘地,為了煉製那顆金丹,我付出了比她更多法力。後來我知道爭不過她,索性放棄了,我將我畢生的法力都注入那顆封印你的金丹裡面,然後回到藥王門閉關,忍受三甲子生死苦關,一百八十年的煎熬修煉乙木大.法,我本來以為出來之後不是要面對喪失人性沉淪魔道的你,就是得跟你母親再起一番爭執,沒想到,一出來之後,事情全變了,你母親死了,而你竟然失踪了。”

“你知道我是因為什麼提前出世的嗎?而,最終又是什麼使我脫離了魔道?”

“我不知道,我也想不出來,你母親用了什麼辦法救了你,按說這世間有這法力的唯有三宗佛祖和四極道祖而已,而你母親能夠請得動的,只有你師祖北溟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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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欲界天
聽白朮子如此說,葉劍靈默然片刻,方說道:“應該不會是我師祖,至於……我娘在世時,我曾問過她我的父親是說,他說,他說……”

“他說不是我對不對?”白朮子話語有些淒涼。

葉劍靈點了點頭:“她說我父親另有其人,讓我不要問,更不准我去找他,說若是被他知道,反而會要殺了我。”

白朮子一愣,隨即苦笑:“我原來是專門修煉陰陽調和,埋種孕身之術的,你覺得我會不知道誰是我的孩子麼?她說的那些話,只是不想你來藥王谷找我。”他過來抓住葉劍靈的雙臂,“好孩子,我們之間是實實在在的父子。”

看著這個滿頭白青頭髮,少年模樣的陌生人如此鄭重地跟自己說這些話,葉劍靈有些接受不了,他輕輕掙脫白朮子的手臂:“前輩,我……”

“我是你父親!”白朮子有些激動,兩雙手也開始發抖,“叫我,父親。”

葉劍靈為難道:“對不起前輩,我自小跟我母親一起長大,而且她曾經特地跟我說過您的事,我……我是感謝前輩的救命之恩的,只是……”

他話未說完,白朮子猛然間一口鮮血噴出來,撒的二人衣襟上到處都是。

白朮子踉蹌著倒退幾步,神態極是淒涼,已經是悲傷至極:“我,我,我犧牲了畢生的法力,之後又坐三甲子的生死苦關,幾歷生死!俱是為了你啊!如今我好容易脫劫歸來,我的兒,你卻不認我!”他左手緊緊抓著心口,右手捶在石桌石凳上,直打得碎石亂滾,塵土飛揚。

“前輩,你……”

白朮子被這一聲聲的前輩直似彎刀一樣扎入自己的心臟,他看著葉劍靈疏遠的神情,只覺得這一生一世的功夫淨都白費了,一時情急,嘴裡又嘔出血來,身子軟軟地像地上癱倒。

葉劍靈急忙將他扶到榻上躺著:“前輩莫要著急,你……”

白朮子抓住他的手:“你,叫我什麼?”

“我……”葉劍靈本想一口硬到底,但如今瞧他情形不好,這白朮子雖然母親明確說過不是自己的父親,但他亦是前輩高人,當年為了自己又付出了畢生法力,便說是再造重生之恩也不為過,如今又在魔燈之下救了自己,便是叫他一聲父親也不為過,否則再讓他著急吐血就說不過去了,只當是認了個乾爹罷了,因此將趕緊轉了口風,“父親,父親,您別著急,有什麼事慢慢地來。”

白朮子聽完心中欣慰,身體放鬆下來,吃力地抬起手撫了撫葉劍靈的頭:“好孩子!好孩子!”

葉劍靈又取出幾顆血髓冰豆給他吃,白朮子只撿一個吃了,其餘的仍叫葉劍靈收起來:“只吃一個吧,我是因一時情急,為魔所乘,入了心竅,這個吃多了也不管用,白白糟蹋了好藥。”他服藥之後,面色方不再像先前那樣難看,他看著葉劍靈擔憂的眼神非常開心,“好孩子,你莫為為父懸心,為父修煉的是乙木大.法,便是只剩下一根頭髮,也能完好無損地重塑身軀,這點子魔氣還是不妨事的。”

葉劍靈這才稍稍放心,在一旁坐了下來,他手腳虛軟,這一會也忙出滿頭虛汗,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白朮子說:“你是修煉的你師祖的北冥真經,那便不妨事,可用北冥心法,靜心斂氣,將心神氣息俱合於天地之根,那魔便不能害你,坐上九九八十一日,自然魔消道長,驅除乾淨。只是你道行太淺,恐怕耗時良多,我現在就將乙木大.法傳你,你爭取三五日內練出乙木真氣,只要一絲,便能活潑潑不受死氣,等我這裡修煉好了,再來助你,咱們父子二人氣息相連,最多十日功夫便可成功!”

葉劍靈卻覺得,就算是十日功夫也是太長,畢竟外面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還不知道呢,他尤其擔心沈青何的安危,人家畢竟是來幫忙的,如果因這場混戰有個什麼閃失,自己將來如何面對得了朋友?因此又來問奪魂杖。

奪魂杖沉默片刻,才說道:“主人有彌陀珠這等至寶,若要破這魔法不過舉手之勞。”

“哦?先前也說這寶貝竟能抗衡太虛寶鑑,只是我用時卻沒感覺有那般效用,可是我用法不對?”

奪魂杖說:“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佛家最講究對機,感應,恐怕是你與阿彌陀佛不相應。”

“那我就只能等上十天了麼?”

“這也未必,當日沈青何給你的那琉璃瓶,此時正可一用!”

“哦?竟是這個?”葉劍靈將琉璃瓶拿出來,翻看一番,“他有何用?”

奪魂杖脫出葉劍靈的手,讓葉劍靈將瓶子擺在面前,他繞著瓶子飛了一圈,又將一絲菩提心光線攝入瓶口,過了片刻,歡喜道:“果然這寶貝不同凡響,這裡面竟然儲藏了無量無邊的般若神光,憑著它要除了你體內的魔氣定能做到!”

葉劍靈也很歡喜,連忙問:“如何做?”

奪魂杖將身子一閃,投入瓶裡:“你可知這三界共分欲界、色界和無色界?那攝魂燈的器靈便是欲界天裡最高的他化自在天中的自在天魔,你只要突破欲界進入色界,它們便害你不得了!”

“真的?只是我修煉這些時來,也曾經進入極深定境,卻從未能出過欲界……不過如今也只能一試了,若是不成,再用父親的辦法。”

他盤膝坐好,凝神定制,又開始進入楞嚴定,不多時身體便覺消失,自己與天地融為一體,原來看不見的,聽不見的,此時不用眼睛,不用耳朵,卻能盡裝心底,宇宙萬物,如同掌上觀紋一般。

不過他要清淨,立時便有魔來干擾,所謂起心動念便是天魔,這天魔專能在人心上下功夫,將葉劍靈曾經經歷過的,或是歡喜的,或是痛苦的,或是煩躁的,一一湧上心頭,又勾著他的深思上天入地,變幻莫測,一會使他想起地獄裡的母親如今怎樣,一會又心疑自己的父親到底是誰,一會又想烏頭子本就死有餘辜,卻又臨死不留好,連累自己如此,一會又想那攝魂燈如此厲害,該如何搶奪到手放好。

各種雜念不受控制地一一出現,息了這個,又起那個,斷了一團,再生一團,始終不能停歇,他強要穩固心念,面前忽然現出一個金光人影,手裡提著一個琉璃淨瓶,告訴他:“主人莫要勉強壓制心念,須知起心動念著天魔,不起心著陰魔,起或不起又著煩惱魔,你只如是觀照,動念便動,不動便休,一起隨緣自在,久而久之,魔頭自去!”說完將瓶子裡的般若神光當頭傾瀉過來。

葉劍靈如被醍醐灌頂,身清意凝,便如奪魂杖器靈所說,如實觀照,過了片刻,果然眼前所見又發生變化,只見地水火風,生靈陰物,表面上盡皆附上一層光氣,周圍更有許多變化萬千的天魔,或青面獠牙,手持刀叉做兇惡狀,或變作裸.身沒人,環身引誘。

那奪魂杖器靈又說:“主人莫要動搖心志,你已經脫離了人界,進入天界,此是四天王天,所見的,不過是這一界的魔道天人,先前他們也是這般惑你,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如今能夠到了這裡,方可見得,只不必管他們,自入深定。”說完又將那琉璃瓶潑下般若神光。

不多時,葉劍靈又向上升入忉利天,見了許多穿金戴銀,飲酒行樂的天人,他們見葉劍靈禪定深入,直向上升,紛紛說道有聖者從下界上來,當來請法。

葉劍靈自己都拎不清,哪裡能給人說法,連忙推辭,那天人之中有一個身材長打,面容姣好的忽然說道:“這是恩人菩薩,怎地在此被魔欺魔擾?”

其他天人紛紛詢問是何緣故,那天人說:“前些時因為人時邪**不堪,死後墮落在火焚地獄裡受苦,淒淒艾艾,經歷五千年仍不能出,多虧這位聖者菩薩進入地獄放大光明,撒無量雨,使烈火化為甘霖,我方得了解脫,從地獄升到這裡。”

其他天人聽說紛紛道:“既是如此,我們自當相助聖者伏魔護法!”

這些天人與那些糾纏葉劍靈的天魔俱是同處這一天的,道行相差不多,只是被奪魂杖用瓶中神光潑灑下來,登時神通大增,將天魔驅走。

葉劍靈跟他們道謝,繼續深入禪定,這六道輪迴,乃至天界各層,俱都是不同空間宇宙裡的事,下面的眾生心粗,便只見紅光和紫光之間的色彩所成世界,聲音、味道等等俱是如此,越向上升心越細,往日里不曾見到,不曾聽到,不曾嗅到,不曾觸到,皆現於心底。

每上升一層天,奪魂杖便潑灑一會般若神光,直到化樂天,奪魂杖說道:“主人,我便是這層天裡的天人,再要往上力有不及,不能陪著主人繼續去色界,上面的他化自在天便是各大天子魔王所居之所,主人定要將心念把持住,萬萬不可為魔所惑,直升入色界天,群魔便再也欺不得你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17:49
035 天魔眾
他化自在天,是欲界天中最高的一層,所謂高,是權說,因這一個宇宙時空並不是在其他頂上。

譬如,一個人眼能看到千里之外,他所見世界便於我們所見不同,一個人耳朵能聽見蚊蟲哼鳴,他所處世界便於我們不同,有的人天生能夠望氣,看見眾生身體表面的光潤,他所得便又是另一番世界,再如有些動物只能夠看到黑白兩色,那麼他所處世界便是黑白兩色的,實際上,黑白兩色也是虛幻,我們所見五顏六色也是虛幻,兩個世界都不是世界的真實本質,也就是所謂諸法的實相。

他化自在天,在欲界天頂,生活在這個世界的眾生,與人間不同,因其隨心變化,順神而走,神通廣大,欲界下面的一切眾生,皆為其所獲。

這一天中的眾生,普遍都被稱之為天魔,因其已經達到一界頂峰,向上看不到色界,有人與他們說也不相信,自以為修煉到了極致,可以主宰一切眾生的喜怒哀樂,這天魔能知人所想,明人所欲,了人所求,專能隨順眾生的慾.望控制其起心動念,飛行絕跡,來去無踪,讓人防不勝防,便是下幾層的天人也是防護不住,常常為其所乘,生貪圖享受沉迷樂趣之念。

北方魔教便專以跟這一層天的天魔感應為修行法門,名為驅魔馭魔,實則以身啖魔,與魔為舞,最終皆受其害。其三部鎮教經典,天魔下生經是請天魔下界,天魔上升經是將自己就成天魔飛升上來,如今經過兩萬年離亂,兩部魔經大多散失,各地所剩都是殘篇,但凡有人各自稱自己是魔門正宗,實際上不過所得殘缺魔經有多有少罷了。

修煉前面兩部魔經皆有後患,有的更是需要付出極大代價,唯獨第三部天魔無生經,是不受後患的,相傳這部經書本是他化自在天裡,魔王修煉的經書,最終也能夠修成與佛陀一般的存在,只是從來沒有人真實見過,唯有在兩萬多年前,仙魔大戰時候,北方魔教舉行大聖祭的時候,曾經從這裡召下去一批天魔,口口相傳,得了一些經文,不過只言片語罷了。

葉劍靈直升入他化自在天中來,奪魂杖的器靈不能跟隨,留在下面的化樂天之中,一再告誡葉劍靈,不要理會那些天魔,只要一心不亂,持續深入楞嚴定境,子能夠突破欲界,見到色界光景。

此時葉劍靈頭上三朵光明雲重新凝結,琉璃淨瓶懸浮在他頭頂上空的雲氣之中,坐下也有無窮金色光海,周圍景物持續變化,模糊的世界變作真實,真實的世界又扭曲消散,周圍或有傳說中的飛禽,或有神話裡的仙草,或是光明大作,或是巨浪滔天,葉劍靈心中念頭飛速旋轉,時候覺得自己能夠升到這裡,恐怕與佛門裡的阿羅漢相差不遠了,一會又冒出念頭,別人皆稱呼自己是菩薩,如今似乎名副其實了?若是升到色界去,豈不是比阿羅漢更厲害?轉眼間又想,既然是菩薩,自然有無窮的神通法力,不知能否看到地獄景象?

葉劍靈按照奪魂杖器靈的吩咐,無論心中湧出什麼年頭,都不去貪著,彷彿一個外人一樣,靜靜地觀照這些念頭。

實際上此時天魔依然發動,無數魔頭使他念頭紛飛,當場就要忍不住像地獄去看,此時若要收束心神不看,也是著魔,若是用心去看,仍是著魔,想要告誡自己不要著魔,亦是著魔。因此情形竟是十分凶險,好在他頭上淨瓶裡有般若神光,般若便是智慧,如消息一般不停地灑下來,他眼前雖然看到地獄,又思及母親受苦等等,俱都如看風花雪月,雲卷雲舒,只不動心。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周圍幻想同時消失,面前現出一群魔眾,俱是金光罩體,無限威風的天人,為首四個,身穿錦袍,頭戴金光,做帝王之像,看樣子是群魔首領,帶著大家一起向葉劍靈鞠躬:“大聖者定力非凡,智慧無邊,真真是讓人敬佩,我們迷惑不了你!且受我們一拜!”

其中一個魔王說:“聖者這般功力,唯有當年正.法明如來佛在人間時,我們曾經去迷惑過他,也是如聖者這般無功而返,我們動不了他,因此才反复勸他涅槃,自佛陀涅槃之後,世上再無如聖者這般智慧人物,深深地叫我們佩服,我們懇請聖者為我們說法。”說完又是山呼海拜,上下左右,十方世界當中充斥滿了這樣的天魔,一起向葉劍靈朝拜,請他開口說法。

此時葉劍靈若自以為真是與佛相同,帶著教誨的心開口講法,便著魔道,這些天魔立即讓他這份傲慢心膨脹百倍,使其墮落;若是他只當群魔騙他,心中抵觸,一言不發,同樣也是著落魔道,群魔會想方設法地聒噪,令他嗔恨心膨脹,怒火一動,心裡散亂,自然住不得這他化自在天向下墮落。若是猶豫是否開口亦是不對,心一動搖,雜念便又要紛飛而起。

葉劍靈卻深入楞嚴正定,如實觀照,並不生種種毒念,見魔王問法,當即回話:“你們卻要我給你們講什麼法?”

魔王問:“我們要求通天徹地,撫摩乾坤,擒拿日月之法。”

葉劍靈回答:“此法我卻是不會。”

魔王又問:“我們要求拿人關竅,傀儡人心,使人為奴效命之法。”

葉劍靈依然回答:“此法我亦不會。”

魔王又請教:“我們要求那造法神通,天地齊壽,飛遁變化之法!”

葉劍靈仍答:“我仍不會。”

魔王不耐煩:“既然如此,聖者既然能夠從人間來到這他化自在天界,我們便求此法如何?”

這些魔王抓准人的心思,第一個問題是修仙問道者的普遍目標,若是葉劍靈自高自大,信口開河,即著魔道;第二個恰恰是天魔們的手段,若是葉劍靈胡猜亂解,遐想自說,即著魔道;第三個是人間仙凡兩道共同的追求,若是葉劍靈將自己平時若修所學,拿來教誨,亦著魔道。而葉劍靈皆如實所說,自己不會。

前三個問題,魔王看出正面無法引葉劍靈上鉤,便轉過來說,按照常人思想,能夠從人間到達這裡,確實是了不起的事,所用法門也是極了不得的,必然敝帚自珍,不肯傳人,若是這樣,便又要為這些魔頭所乘,偏偏葉劍靈絲毫沒有吝嗇的念頭,聞言便說:“我此次能到這裡,多虧了一段楞嚴咒,你們既然想學,我便交給你們。”

然後便開始念咒咒語,直念了十遍,定境再進一步,已經能夠觀到色界景緻了,他渾身大放光明,他化自在天裡的魔宮齊齊震動,從中開裂,群魔相顧駭然失色,齊聲道:“聖者且慢,此法與我們不合,我們卻是不要修得。”有成百上千的更是顯出醜陋怪狀,飛到空中向葉劍靈撲來。

葉劍靈如果此時一心念咒,想著致這些魔王與死地,亦是著魔道,立即便要墮落下去,然而他聽魔王說不願意在聽,他便停止念咒。

四大魔王跪拜於地:“聖者!您身居無量智慧神通,將要離開這裡,往更深層次的世界去了,只是相見便是有緣,我們想要你留下頭頂上那個淨瓶如何? ”

葉劍靈點頭:“我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唯獨這瓶子緊緊跟隨過來,你們既然要便拿去好了!”說話之際,周圍精緻再變,他化自在天緩緩消失,現出一個全新的世界來。

那琉璃淨瓶飛到空中,群魔卻並不敢開口去接,齊聲喊道:“此瓶不宜留在此界,聖者快快帶走!”

葉劍靈終於成功脫出欲界,進入色界,這裡與下面不同,盡是一望無際的虛空,連個天地都沒有,然而這裡的眾生亦是神通廣大,他們身體本無固定形色,想要什麼形色,便能得什麼形色,如下界辛苦修成的三頭六臂,三頭八臂,或是百頭十臂,這裡的人只需一動念間,便即能成,若要天地,伸手一指,天地便生。

葉劍靈只到第一層梵眾天,知道已經脫離群魔,算是大功告成,此心一起,再往上升,便有掛礙,亦是功力不濟之故。

退心剛起,忽然遠處金光驟開,現出一片天地,乃是一座浮空仙島,上面彩霞萬道,瑞靄千條,又有許多仙鶴福鹿,休閒自在,唯那岩石邊上,有一個道人,沖他擺手,示意讓他過去。

當時雙方在虛空之中,隔了少說也有數万裡,然而那道人一經擺手,葉劍靈便站在了仙島的岩石之上,葉劍靈見那道人身穿青竹翠仙袍,頭戴碧玉冠,正坐在一株松樹底下,面對著一副殘局棋面:“小友怎地此時方來,貧道已經等候多時了!”

葉劍靈信步走過去,這道人他倒是認識的,正是當日在火焚地獄之中見著,和密行上師一起坐在大火之中喝茶的那個大荒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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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大荒子
大荒真人坐在松樹底下,向葉劍靈笑道:“一別經年,小道友別來無恙?”

葉劍靈以晚輩禮相見:“托真人的福,不過有些小麻煩。倒是真人神通廣大,終於住慣了那火焚地獄,跑到天上來享福了!”

大荒真人笑道:“那是我災劫已滿,業障消完,況且天堂地獄,也是一般。”

葉劍靈問:“密行上師可也脫劫了?”

“他轉生餓鬼,到鬼道裡度化一位有緣去了。”大荒真人拂袖在旁邊變化出一張石凳,讓葉劍靈坐下說話,又把手一揮,棋盤邊上多了一套茶具,茶水自動從壺裡飛出來,填滿茶杯,“你莫要關心別人,你馬上便將有大劫臨頭,自顧尚且不能,何能顧他?”

葉劍靈驚訝道:“真人何出此言?”

大荒真人不答反問:“你最近可常遇到有人叫你菩薩的麼?”

“倒是有一些人這樣稱呼於我,不過我卻是知道自己的盡量,不敢妄想。”

大荒真人點頭:“如此想便對了。”略頓了頓,又問,“你可知我與你師祖是什麼關係?”

葉劍靈搖頭:“我也沒見過師祖金面,正要秉承母親遺言,努力修行,盡快成就散仙位業,然後去北海拜見他老人家。”

“哈哈哈,你已經見過他了!”大荒真人笑道,“只是你不認得罷了。他是北極道祖,我是東極道祖,當年仙魔大戰時候,我們還聯手破過萬手萬眼血海屍魔陣,倒是有些交情的,我稱他做老哥哥。”

葉劍靈聽出他話裡意思,趕緊起來再拜:“徒孫見過師叔祖。”

大荒真人十分高興,捋了捋鬍子,讓他起來:“你師祖和鯤鵬到宇宙虛空之中開闢古仙人留下來的基業,以應付將來的天地大劫,走時讓我幫忙看護著你。”

葉劍靈吃驚道:“師祖……師祖竟是知道我的?”

“我說過,你們是見過面的,只是你不認得他罷了!”大荒真人拿過旁邊一根竹杖拄在手裡,“中原大地,馬上就要有一場劫難,南方魔教復興,東方魔教和北方魔教也死灰復燃,到時邪魔遍地,人間將成修羅場。”

“畢竟邪不勝正,四大道門……就算四大道門鎮壓不住,還有像師叔祖您這樣的隱世高人,隨便將你那寶杖一指,群魔也都煙消雲散了。況且又有天庭在,若真魔頭橫行,肆虐天下,天庭自會派下天兵天將,掃蕩乾坤。”

“沒那麼簡單!”大荒真人搖頭,“若只是那些不成氣候的魔教徒眾也還罷了,畢竟在當年那些顛倒乾坤的大魔頭都已經伏誅,唯有一個萬魔老人也龜縮在地獄之中,正像你說的,有天庭在,他們到底不能翻了天去。只是佛教三宗這次卻是態度曖昧,並不像萬年前正.法明如來在世時候那樣,不但對魔頭橫行之事熟視無睹,反而提出來要行西天取經之事。”

“西天取經?”葉劍靈被這個消息震驚了。

“不錯,神變王如來前不久在西方大梵國顯化神蹟,你該知道,佛教雖然是從大梵國所興,卻早已在數千年前便在國內絕跡,神變王如來降在昔日正.法明如來講經的靈山之上,宣講三藏十二部萬佛頂首千變萬化菩提圓覺經,並且要從中土選相適的和尚到大梵國去取回經文,在重陽國傳播弘揚,可保重陽國萬年國運。”

葉劍靈不知道三教高手如何博弈,也不插嘴,只靜靜地聽著。

大荒真人說:“在一千年前,中原大亂,很多修行人都在推算人間未來的氣數運勢,只是都找不准確切命脈,只因天機難測,除非有三皇天尊那般道行,方能洞察一切。當時真是眾說紛紜,有的說將會有世界末日,仙魔征戰,殃及人間,重複兩萬年前仙魔大戰的慘狀。有的說將會有聖人出世,帶領大家開萬世太平,造朗朗乾坤,創立永恆國度;有的說中原將會分裂成為十個國家,相互爭戰,千年之後才能統一。不過俱是在大道之下,盲人摸象罷了。

那些修行者便開始按照自己的見解行事,但有凡心未去的,俱都出洞下山,尋找身有皇命氣運的人扶持。因天庭有天條律令,不允許神仙插手凡間之事,地仙也不敢肆意妄為,唯獨散仙沒有這層約束,說起來,他們也不算正經仙家,因此每到天下大亂的時候,都會跑出來拉幫結夥,扶王立國。若是成功,便可得一國富貴,億萬人的供養,若是不能成功,也可仗著神通法術,自逃命去了,回山入洞,繼續修真了性。”

葉劍靈有些奇怪,不知道這位東極道祖為什麼給他說這些,因他既然跟自己師祖是道友,母親又說師祖早已證得純陽天仙,這大荒真人恐怕也是天仙境界的,按說在他們這樣的高手眼裡,非但對這些凡塵俗事不感興趣,就連那些散仙對於他們來說也是隨手可滅的螻蟻一樣的存在,想當年中原混戰,連地仙都不能出手,像大荒真人這等人物就更不可能參與了。

“當時中原正是前朝覆滅,軍閥割據,多方混戰的局面,白氏也是一路小諸侯,率兵不過三千,佔地不過兩縣,也遇到過仙人,卻都看出他們身上沒有皇家氣運。唯獨天玄派悟透天機,派來弟子扶住白氏,一開始連吃敗仗,甚至躲到大山里藏身,直到那位摩竭真人跟玉京真人,也就是你的前世鬥法,雙雙隕落,三陽聚光鼎落地化作摩竭山,改變了整個中原的風水格局,白氏龍興,一路凱歌,統一中原,創下了傳承千年,令四夷賓服的重陽帝國。”

葉劍靈有些哭笑不得:“感情這重陽國之所以能夠立國,還是我的緣故?”

大荒真人點頭:“天機不可測,一測便成了人機,其中奧妙不能細說。白氏之所以能夠立國,其中自然有你的緣故,不過主要還是他們自己所行所做。如今那三陽聚光鼎破空飛去,入了地獄道中的萬魔聖境裡去,中原風水走勢立即變化,重陽國國運迅速消退,不過二三十年的事,便要滅亡了!”

“難道師叔祖的意思是讓我把三陽聚光鼎再弄回來,立在原地?”

“非也非也!凡間皇朝更替,帝業興衰,本不干我們的事,緊要處在於,佛門這時候站出來,要重行封神之事!”

“重新封神?那豈不是要……再立一個天庭?”

“不錯!正是如此!佛門自稱已經打開了天龍寶庫,從裡面得了一件造化神奇,要如當年三皇五帝立仙界一般另立一個佛界,然後也分派金剛、天王、夜神燈執司,來管理人間,當然,他們仍然打著普渡眾生的幌子。”

“若是這樣,道門跟佛門豈不是終將一戰?”

“我所擔憂的還並非是這個。”大荒真人陷入沉思,“當年我曾見過正.法明如來,那時三皇五帝共同開創仙界,初立天庭,問過佛陀,說你為何不立佛界?佛陀說,盡虛空遍法界,有眾生的地方,俱是佛界,又說生佛不二,當時的對話被他的弟子一個阿羅漢記錄下來,流傳後世,叫做《佛說法界經》,正.法明如來已經將如何不立佛界之事,說得明明白白。如今佛門卻重提立界之事,道門之中俱都為此事懸心。”

葉劍靈說道:“一朝天子一朝令,正.法明如來不是已經涅槃了麼?現在是神變王如來他們說了算,自然要行自己的法令。”

大荒真人搖頭:“佛是回歸自性者,一切眾生自性一體,就好像道家中合道的至聖,已然明了大道歸一,眾生都是道體的一部分,雖人不同,道則不變,放在佛教之中,雖然佛名不同,然性自不變。盡虛空遍法界所有的佛,所行的道都是一樣的,同樣,所有的合道至聖,所行的道也是一般無二。”

“那……”葉劍靈有些聽不懂大荒真人的話,“請恕徒孫愚鈍。”

大荒真人笑道:“天下萬物,道體都是一個,我們所見所聞,都是由道而生的萬法,道是能變能現,萬物是所變所現,凡夫只能見所變,聖者才得見能變。我亦早已見道,如今只懷疑那三位自稱如來的大和尚,恐怕並不似當年正.法明如來那般修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

“您是說,他們不是佛?”

大荒真人有微微搖頭:“佛的境界,我也無法見到,如今三皇已然合道,指望不上,五帝不是閉關潛修,就是在天外虛空之中開闢寶庫,俱以應付將來天地大劫為念,三佛的真假,卻是無人能斷。不過總歸正.法明如來當年曾說過,一個世界同一時間只會有一尊佛出世,其他佛若來相助弘法,也只能現菩薩身、羅漢身等相助,決不至於好幾尊佛同時來,倒叫那些分不清真假的凡夫去拜誰去?”

“那您的意思是,我的劫難可是要落在佛門上了?”

“佛門許多人將你視作護法菩薩,然而代表著佛門正統的三大宗派卻從未派出人來見你,既然是自覺覺他的菩薩,便該有人被你所覺,可是你可見有正經的僧尼來向你請法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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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亢金龍
葉劍靈沉吟道:“師叔祖您不是跟密行上師交好?他該是個正派的,你何不問問他,正邪是非,一切豈不是就都明了了麼?”

大荒真人說:“哪有那麼容易,密行曾說過'若要佛法興,唯有僧贊僧',佛門又有讚歎如來、不見世間過的說法,只是如理如法的,他才說,否則便似個鋸掉嘴的葫蘆,再不多說廢話的。”

葉劍靈奇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大荒真人給他解釋:“一個教派,最怕的就是互相詆毀,這個和尚說那個不是正統,那個和尚又說旁邊的尼姑作風不好,他們之間爭鬥不說,下面的學生弟子分不出好壞來,於是俱失退心。密行還讓我轉告你,你將來要為佛門護法,決不可取殺法,因殺人並不能使邪師消失,反而會使佛門正.法崩壞,切記切記。”

葉劍靈無奈:“許多人都說我將是佛門的護法,我自己對這事卻是毫不知情的,將來更不知道要到哪裡去護,又該是怎樣去護。”

大荒真人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想知道其中原委麼?”

“那是自然?是了,師叔祖定然是知道的,能否為徒孫解惑?”

大荒真人想了想,說道:“如今你已經升到了色界天裡,告訴你倒也無妨。你上輩子的父親是摩羅迦畬。”

“啊?”葉劍靈忍不住驚訝地叫出聲來,“怎麼會?我父親,竟是北方魔教的三代教主?”

大荒真人點頭:“不錯,摩羅迦畬因算到鬼荒有天地大火之災劫,天上玉衡星君下界滅火,便使了些手段,讓玉衡星君撿到你。星君下界之時,玄冥大帝早有托囑,讓他下界之後,若是撿到嬰兒便收做弟子,好生撫養。因此星君雖然不知道摩羅迦畬的算計,卻依照大帝所囑,將你撫養長大,傳授一身仙法,便是你的玉京前世了,後來星君回到天上,便留你在下界,開創玉衡派。”

“那,那摩羅迦畬為何要將我送給玉衡星君?”

“呵呵,那摩羅迦畬得了十枚仙魔大戰時候留下來的古巫銅錢,用天魔秘法重新祭煉了,非止是你,還有其他嬰孩被分送各處,有他親生的孩子,有他教授的弟子,還有被他收服的魔僕,風險老祖、龍泉仙姑,乃至那魔竭道人,俱是此類,只等他將血神經修煉完畢,出山之時,再召集你們重興魔教,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竟自走火入魔,喪了心智,前不久又壞在了你的手上。”

葉劍靈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大荒真人也犯不上撒謊騙他,艱難地點了點頭。

大荒真人有些感慨地說道:“你前世被星君悉心照料,教育成人,倒是明白是非的,雖然生於魔腹,卻將一身正氣壓住了魔氣,行事光明磊落,叫天下許多修士敬仰讚歎。當年天王寺的多聞長老與你交好,因持楞嚴咒,被神變王如來斥為外道的偽經邪說,派出坐下十八羅漢去,要將他打入地獄,當時此事震驚三界,佛道兩界並無一人插手,唯獨你千里迢迢從海外趕回去,與他並肩禦敵。”

葉劍靈聽完更是深吸了一口氣,暗想自己的前世竟然這般仗義,又自思若是如今,有朋友被人圍攻將死,自己有沒有勇氣再去與他共赴劫難?一時間竟然得不出答案。

大荒真人自有神通知他心中所想:“正所謂性相近,習相遠,你前世是被玉衡星君親手教養長大,自然練出一股鈞天徹地的浩然正氣,這一生卻養在旁門左道的窩裡,習性沾染,卻也尋常。”

葉劍靈不禁有些慚愧。

大荒真人卻沒有嘲笑訓斥,而是繼續說:“那神變宗十八羅漢,俱是修煉了一千八百種以上神通的大阿羅漢,多聞長老一身法器全被破去,最後只能靠楞嚴咒抗衡,僵持了三天三夜,最終他決定涅槃,離世時將一部楞嚴經交給你,說此經在,則佛法在,而佛法若滅,先從此經開始,求你一定保護此經,護持佛法,你當時自然是滿口答應,多聞長老在楞嚴定境之中,用一朵大般若光明雲將你送到數千里之外,然後便圓寂而去。”

“我聽說,多聞長老是被十八羅漢打入了阿鼻地獄之中了?”

“此乃謬論!想進那地獄的,皆是自作自受,便是當年的正.法明如來也不能將人打入其中,或是再拉出來,否則他也不用那樣辛苦,教授佛法,普渡眾生了,只要施展些神通,將地獄裡的眾生拉出來,不就完了?想天地不仁,萬物皆是平等,誰又能把誰打入地獄?不過是人間愚夫的胡猜瞎想罷了!多聞長老早已經功行圓滿,修成阿羅漢果位,已經出離三界,證入涅槃了,連天上都不做停留,更何況地獄,神變宗不過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那我後來又如何了?”

“你被多聞長老送出,因身上帶著楞嚴經,便有一位羅漢前來拿你,正是那魔竭道人,你倆在魔竭地苦戰,最終雙雙隕落,玉衡星君給你的黃泉劍被打落了道行,跌落凡塵,魔竭道人的三陽聚光鼎也落地化山,成就了重陽國白氏一千年的國運。數百年後,你自轉生到了許丹青的腹中,還未落地,便因前生魔氣壓制不住,爆發出來,還有一個神變宗叛出來墮落魔道的惡僧要將你奪走,養成滅世魔嬰,多虧了唐道友的竹馬兒路過將你救下,方才又重歸了道門。”

直到今天,葉劍靈才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竟然這麼曲折,而且跟佛道魔三教俱有糾葛,想了想,他又問:“請教師叔祖,我這一生的父親,到底是何人?”

大荒真人沒有回答,看著他微微搖頭:“此事,還不到說的時候,你若知道,反而要生出災禍來。”

葉劍靈見他不肯說,也只得放棄,又問自己未來的劫數。

大荒真人告訴他:“中原將要大亂,重陽取經,三佛封神,創立佛界,如今還看不出是福是禍,道家不知佛門意圖,暫時以觀望為主,我也不好多講。你將來的劫數,還要落在你那本魔經上面,那五蘊陰魔經是南方魔教的秘典,這次南方魔教復興,便是你的劫數所在。”

“那……我回去便把魔經毀瞭如何?”

“毀不得毀不得!那經書既然是南方魔教的聖物,又有密行的佛咒封印,你如何能夠毀得掉?你莫看我,我也不會幫你毀經,因你若要脫劫,還要靠這部經書,若是毀了它,你便是自斷生機了。”

葉劍靈不懂其中玄機,見大荒真人不說,只得做罷,忽然又想起青龍寶庫的事:“那青龍星君竟然是南方魔教的魔主,天庭可知道此事?”

大荒真人聽完一皺眉:“青龍竟然是南方魔教的人?這卻是讓人出乎意料呢。”他抬起手中的竹杖,朝著前面虛空之中射出青光,龍飛鳳舞化成一道天地巨符,然後一口仙氣噴過去,符上燃起火焰消失。

不多時,空中便傳來悶雷一樣的聲音:“是何人燒了請降符篆?”

金光一閃,現出一個龍頭人身,遍體鱗片的神明,聳立於太空之中,浮空島竟然還不及的腦袋大,單手持著天罡戟,說起話來瓮聲瓮氣:“大荒真人?你找小神何時啊?”

大荒真人問道:“亢金龍,你們青龍神君可還在仙界?”

亢金龍道:“自然是在的。”

大荒真人問:“你最近可是親眼見到過他?”

“這個……雖不曾見,只是星君一直在青龍山里閉關,已經萬年不出……”

“壞了!”太虛真人一聽這話,便知葉劍靈所說不假,站起身來,告訴葉劍靈,“你自去吧,切記時時刻刻不離道心,便不懼生死,若離道心,便有掛礙,有掛礙故,便生恐怖,恐怕又要經歷一次生死了,切記,切記!我這便去仙界見八部正神,以定此事真假!”說完將袍袖一抖,便和亢金龍同時不見。

葉劍靈見大荒真人去了,他也沒有心情在這裡觀看風景,便自回到人間。

睜開眼睛,仍然是在白朮子的山洞之中。

白朮子問他:“我兒剛才如何出神?”

葉劍靈發怔:“剛才……”

白朮子擔心道:“我剛才正與你說話,怎地忽然就沒了動靜?可是體內魔火燒得厲害?”原來葉劍靈這樣到天上走了一趟,在人間竟然只是短短髮了會呆的功夫。

他連忙搖頭,“前……父親不必擔憂,我已經找到了取出身上魔氣的辦法。”

他如今心念已然不被天魔所迷,以前修的功夫復有回來了,拿著奪魂杖,放出三大神光,形成一團大型的光焰,他坐在裡面,不過片刻之間,便將魔氣驅除。

白朮子大吃一驚:“你,你你你,你竟然有這般本事?”

葉劍靈告訴他自己所用的楞嚴咒,白朮子道:“我聽說此咒乃是附佛外道託名所做的偽經,長久修持,必著魔道,當年天王寺多聞妖僧便是持此咒迷惑蒼生,因此神變王如來派出十八羅漢去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這偽經邪咒也一同消滅,此咒本屬魔道,你如何用魔道的東西去驅邪趕魔?豈不是要越陷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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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血燈花
在對於楞嚴咒是佛是魔的問題上,葉劍靈自己已經有了判定,只是一時之間也跟白朮子說不清楚,只拿起奪魂杖,拉著白朮子重新坐在床榻上:“父親莫要疑心,如今我只用了這法子,先將咱們的魔氣去除了方好,外面鏡仙派和魔教的打進來,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

白朮子也只得依他,葉劍靈用奪魂杖放出三大光明雲將白朮子罩住,白朮子本來道行就比他高了何止十倍,又不似他那樣失了道心,因此魔氣只在身體之中,未能侵入心智,若單憑他自己用功,也能很快解除,只是費些手段罷了,如今內有乙木道心生髮,外有三大佛光籠罩,那些魔氣不多時便盡被消除。

“咱們先出去看看吧,只是有一樣,我有一個弟子被魔器迷惑,差不多已是墮入了魔道,我這次進藥王谷來便是為了救他,因以前我們母子和藥王門之間的深仇大怨,不能正大光明地進來,我便請了東海白雲城主幫我,像如今這樣便做他身邊的童子跟著進來,您莫要戳穿我才好。”

白朮子苦熬一百八十年,如今新與兒子團聚,自然沒有不依的。

兩人出了洞穴,外面敵人已經被打退,凌雲子正帶著一群師兄弟想辦法收服銅塔上的魔燈,那燈仍然向外噴出數不清的血色火花,像下雨一樣,亂噴狂迸,滿天都染成血紅一片,不少藥王門的弟子都被魔火攻心,跌在地上驚悸發狂,有那被燈靈看中的,催做傀儡,控制著向周圍的同門大打出手。

那藥神叫做天麻老,藥仙叫做天雄老,藥聖叫做東貝母,三位高手都虛坐在空中,他們身體縮成一尺多高,各自舉著一件法寶,向下面射出紅黃藍三色光芒,聯手壓制魔燈。那攝魂燈如今進化成為元神寶器,威力遠非虛靈寶器可比,他將空中許多燈花都化成一個個女童模樣,咯咯亂笑著:“你們這群沒見識的小子,也不認得姑奶奶是個什麼根底,竟然就痴心妄想要坐騎我的主子了,今日可讓你們都睜了狗眼看看,咱們到底誰是誰的主子!”

修真界裡,單是一件虛靈寶器也能作為鎮教之寶,像鳳仙派的八寶鳳陽爐,龍泉派的七星龍淵鼎,除了寶物的煉製著鳳仙老祖和龍泉仙姑之外,據都要稱呼它們為前輩,每次使用時,都要恭恭敬敬地去祈請。以藥王門三位大散仙的實力,收服一件虛靈寶器也還可能,但若要對抗元神寶器便千難萬難了。

凌雲子率領一幫師兄師弟將塔四面圍住,幫助三位師伯共同壓制魔燈,鬼卿子和無漏子則帶著師侄們滿地救人,聯手封印那些已經入了魔的弟子,妥善安置。

白朮子帶著葉劍靈開山出來,引起這些人的注意,凌雲子最先看見,頓時大喜叫道:“白師弟!白師弟你可把乙木大.法修煉成功了!算算日子你已經完成三次枯榮,死去重生了!”

白朮子飛過去:“見過諸位師兄。”

眾人中有許多人因為當年許丹青的事情,對白朮子很是不滿,其中狼毒子更甚,陰陽怪氣地說:“白師兄也真會挑時候,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出關,可是專顯你能的!”

無漏子大聲喝道:“既然出來了,還不快點幫助三位師伯制服那魔燈,在這裡饒舌鬥嘴的,惹人討厭!”

白朮子輕飄飄飛到銅塔的頂上,從懷中取出一支天棘刺,往下一點,射出一道青氣,飛降下去,落在魔燈之上,強行壓著燈火向下縮了半尺,眾人看他這份法力比起三大高手來也毫不遜色,不禁驚訝暗嘆,把先前的許多打算都收了不少。

有了白朮子的加入,四大高手一起,那魔燈便抵擋不住,她嗚嗚怪笑著,不停滴放發出火花想要反擊,都一次次地被壓制下來,驚叫一聲:“你們以多欺少,也不算本事,姑奶奶剛剛修成元神不久,當不得你們這一幫混賬,我先去了,回頭再找你們算賬!”說完燈火一閃,便化成一道血虹向遠處飛走。

好死不死地,他飛來的方向正是葉劍靈,葉劍靈見鏡仙派和魔教的都已經被殺退,便要離開自去找沈青何,卻沒想到剛要過澗,便看見一道血色長虹迎面飛來,並且發出咯咯的女人的瘋狂笑聲,情急之下趕緊把一直捏在手裡的琉璃瓶舉了起來,瓶口正對著血虹,左手又把奪魂杖攏在袖中,準備出手。

那琉璃瓶口如水流般噴出一股金光向前迎了過去,血虹一頭撞進金光之中,燈靈頓時一聲尖叫,瘋狂向外分出無數血色火焰,只是在金光之中,咕嘟嘟只射出一溜小火星,被金光如長鯨吸水一般向瓶裡收去。血虹在空中一頓,現出燈樣原型,砰地一下,炸起一大團燈花,直在金光之中漾起道道漣漪,脫了吸力,再次化成紅光,破空飛去。

然而這燈花雖爆,裡面現出兩個人來,正是羅啟強和蔣師捷二人。

羅啟強落在地上,瞬時一滾,看了葉劍靈一眼,轉頭將裂魂刀反劈出數仗魔光,裡面又現出鳳仙派的兩位長老英靈,將天麻老等人的攻擊略阻了一阻,人刀合一,平地化成一道血色刀芒飛走。

蔣師捷卻是昏倒在地,人事不省,那啖魂尺覺察到大難臨頭,趕緊化成一道血光射向天幕,想要逃走,卻被琉璃瓶口射出來的金光照住,憑空吞吐,只一卷便收進瓶子裡去了。

“你是何人?為何在這裡?莫非是鏡仙派的?”凌雲子大聲喝問。

鬼卿子卻是認得他:“這是白雲城主帶來的兩個隨侍童子之一。”他又看了看葉劍靈,只是想不到他竟然有這般本事,不但使逃竄中的魔燈知難而退,還收了一件魔器。他原先看著魔燈飛向這童子的時候,還以為他必死無疑,還發愁如何跟沈青何交代,沒想到他竟自己解決了。

無漏子在旁邊火藥味十足地喝道:“既然是在此做客的,為何不老老實實呆在方海榭,卻趁亂跑到這裡來,鬼鬼祟祟的,誰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說不定今天晚上的事,就跟那白雲城主有關係!”

白朮子開口說話:“白雲城與咱們藥王門乃是近千年的交情,何至於以城主的身份跑到咱們這裡做奸細?這種話再也休提,若傷了兩家和氣,以後藥王門的損失可要比今天晚上的還多上千百倍了!”

“你……”無漏子氣得一甩袖子,不再說話。

凌雲子當即決斷:“既然是白雲城的,就把他送回方海榭去,地上那個魔教妖人,用縛妖索捆了,送進誅魔鼎里鎮壓,等日後空閒了再細細地拷問!”

兩個藥王門弟子就要過來拿蔣師捷,葉劍靈擋在前面:“不可!這人是我的弟子,因被一件魔器蠱惑,失了神智,才墮入魔道的。”

藥王門幾人紛紛對視,那無漏子冷笑:“果真是與魔教一伙的!”揚手又使出甲木大.法,化成青光打手來抓葉劍靈。

白朮子用天棘刺一點,便破了他的法術:“此子是白雲城的人,即便有什麼不妥,也要請了白雲城主來定奪,咱們可不能任意處置!”

鬼卿子也在旁邊說:“不錯,還是把沈城主叫來問問得好。”他現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趕緊讓商陸去請沈青何。

沈青何先前看這邊打得熱鬧,還在擔心葉劍靈,只是怕打亂了葉劍靈的計劃,不敢輕易過來查看,這時商陸來請,立即帶著許開承趕過來。

一見沈青何過來,葉劍靈便主動開口:“師父,您這徒孫我已經找到了,他已然被那魔器迷了心智,跟一群邪魔外道混在一起,剛才我已經將他那魔器收了。 ”

沈青何長出了一口氣:“無事便好!”

無漏子大聲喝問:“沈青何!你貴為白雲城主,為何指使著徒弟鬼鬼祟祟跑到我門中禁地裡面來,還弄了個魔教中的徒孫,跟著一起子旁門左道裡應外合來攻打我藥王門,這可是何道理!”

不等沈青何說話,許開承便在一旁接口:“你也知道我師父是白雲城主!指使弟子來里應外合謀奪你藥王門的基業?也不沖天上撒泡尿,弄個水鏡之法向下照照,便是把你們這藥王門翻上十倍可值得我白雲城一個茅屋的!”他見藥王門今天屢次三番冒犯,早已經火往上撞,恨不能立即放出太乙星砂來,把這藥王谷磨成平地,此時又見他們說葉劍靈,便按耐不住,站出來指著無漏子大聲說,“無論如何,我們原來是客,你們沒有任何證據,不過憑著猜測就將方海湖封禁,要將我們和那些魔頭一起治死,我到沒見過天底下有這樣的待客之禮,現在又說我們勾結魔教,可見你們都是些個狼心狗肺。”

沈青何也將雲崖天象斬放出來,左手持定九龍焚天鏡,大聲說:“不錯!既要留下我們師徒,何必找這些沒影子的藉口,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看我沈某人怕是不怕!”背後白瑩瑩精良的一條光帶向上升起,正是諸天玄尺,懸在頭頂上開始吸收諸天星辰之力。葉劍靈和許開承也各自放出飛劍,做出一副要跟藥王門這些人拼命的架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17:51
039 白雲令
天麻老等人,深知唐真人煉有一種子午天暴雷,是在子午兩個時辰,收集天海之間混亂的自然精氣,再用太陰太陽真火凝煉而成,此寶不似其他門派中雷法煉製出來的雷珠,而是一顆顆大小不等的沙礫,因此又叫滾雷砂,一放出來化作鋪天蓋地的砂海,如今防護陣法被鏡仙派打成七零八落,那沙子只要放出來一把,也能將整個藥王谷炸成死地,除了他們這些修煉幾百年的散仙,其他生靈俱都不能倖免。

因勾結魔教裡應外合的話,只是無漏子遷怒混說,到底沒有證據,他們不會為此就跟沈青何撕破臉面,天知道他下山的時候,唐真人有沒有給他一把滾雷砂,況且即便合力將他擒下,也不敢將他如何,否則的話那萬竹山的竹馬真人頭一個找上門來,他們便難抵擋,非得請回斷腸老祖不可了。

無漏子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說話,鬼卿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飛過來勸慰:“沈城主莫要動怒,你也看見了,咱們藥王門今日被素日里的仇敵聯合魔教打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若不是最後三位師伯出手,竟是慘白了,無漏子師弟也是又急又氣,被惹急了沒個分寸,沈城主只看在咱們兩家多年交好的情面上,今天就這麼算了吧!”他又下來安撫葉劍靈,“這人既然是小道友的弟子,便給你帶回去。”

葉劍靈只要救回蔣師捷,沈青何和許開承這一出,也是為了配合他,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便不再窮追猛打,只是淡淡地應酬了幾句,便帶著蔣師捷回方海榭。

把蔣師捷放到**,葉劍靈拿著奪魂杖在他胸口和脈門上幾處要害按了按,奪魂杖在三陽聚光鼎裡一番蛻變,形態就開始發生變化,如今已經變得晶瑩如玉,去了好些棱角,頂上的三個骷髏也小巧了些,一閃一閃地發著金光:“主人,您這弟子本來並麼有什麼傷害,不過是被啖魂尺迷了心智,只是後來被攝魂燈收在燈芯裡,卻是有些不好,魂魄已經被魔火灼傷,即便救活過來,恐怕也要成個傻子。”

“這個……無論如何也要將他先救醒過來。”

葉劍靈請沈青何幫忙,讓他以仙氣護住蔣師捷的髒腑經脈,又令許開承護法,他與奪魂杖一起為蔣師捷驅除身體裡的魔火餘燼,直用了兩天一宿的功夫,才把他身體裡的魔氣盡數吸進琉璃瓶裡,用裡面的無量光化去。

葉劍靈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蒸騰的滿屋子都是龍藏香的味道,正要去洗洗,那邊蔣師捷睜開了眼睛,四處看了看,又用鼻子像小狗一樣使勁地嗅了一番,最後對準了葉劍靈,伸出胳膊不讓他走。

葉劍靈過來,被他抱住胳膊,竟似頗為依戀。他伸手抹了抹蔣師捷汗津津的額頭問道:“師捷,你可還認得我是誰?”

蔣師捷皺著眉毛看著他,茫然地搖頭。

“我是師父啊。”

“師父。”蔣師捷跟隨著叫了一聲。

葉劍靈嘆氣:“這竟然真的是傻了。”

許開承在旁邊說:“只是他又為何單單依戀您?太師祖您已經換了形貌,他又是這般心智……”

沈青何猜測道:“想是他認得你身上龍藏香的味道,實際上剛才運功的後半段他便已經開始恢復知覺,對你那香氣印象最深,因此才覺得親切。”

葉劍靈又拿著奪魂杖查看蔣師捷的情況:“他道行竟然非但沒有落下,反而晉升到了金丹二層的穀神境!”

沈青何點點頭:“穀神境最需要的便是反璞歸真,一副赤子之心,很多散仙都卡在第一層的丹華境,眾生到不了這裡,便是難有那副純淨心腸,大多數人都要閉關靜修,通常都得十來年,才能把心思靜下來。他如今雖然心智倒退,卻把那些成人復雜的心思也都丟棄,反倒符合了這種心境。”

實際上沈青何還有一點沒有猜到,便是蔣師捷先前拿著啖魂尺殺死了藥王穀不少弟子,尤其是最後殺了掌門青藤子,雖然大半好處都被啖魂尺得去,他也吸了不少法力精氣,因此功力大進,只差臨門一腳,再由著沈青何猜測的那個因由,無知無覺地進入了穀神境。

葉劍靈要去沐浴,蔣師捷卻賴著他不讓,葉劍靈一哄再哄只是不依,忽然蔣師捷看到了**還未收起來的琉璃瓶,拿起來玩,晃蕩了幾下,對著瓶口往裡看,見有一隻血紅色的小尺在飛,倒又倒不出來,便覺得有趣,葉劍靈看他不在粘人,便自去沐浴。

過了片刻,葉劍靈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神清氣爽地回來,便看見蔣師捷左手拿著琉璃瓶,右手握著啖魂尺,使勁地將尺往瓶口上敲,打得血光一陣,金芒一震,當時便下了一跳,急忙把奪魂杖拿出來,頓準啖魂尺射出菩提心光線,啖魂尺裡的器靈發出一聲慘叫,聲音直滲入人的心肺裡。

“師父!”蔣師捷看見他回來,高興地叫了一聲。

葉劍靈問許開承:“他把那魔器拿了出來,你怎麼不去告訴我?”

許開承撇了撇嘴:“那算個什麼魔器,連我的天遁劍也是不如!”

葉劍靈這才看見啖魂尺在蔣師捷手里瑟瑟發抖,想要逃走,卻被死死攥住。

“師父!”蔣師捷又叫了一聲,晃著啖魂尺向他獻寶。

“這是怎麼回事?”葉劍靈拿起琉璃瓶,射出金光,要把啖魂尺收進去。

蔣師捷把尺藏到背後:“師父,這是我發現的,你不許搶走!”

“你剛才在做什麼?”

蔣師捷說:“小紅不乖,我在教訓他。”

“小紅?不乖?你教訓他???”

“是啊,就是這樣。”蔣師捷不理啖魂尺器靈的哀號,又用它去敲淨瓶,兩件寶物每接觸一下,淨瓶上就放出爍爍金光,而啖魂尺則像受了某種酷刑一樣地慘嚎,連敲了十幾下,他便開始有氣無力了,大聲求饒。

葉劍靈樂了:“你這魔器不是很厲害麼?當年的影魔四寶,如何這般膿包,連這樣一個失了心智的人也對付不了?”

啖魂尺氣得直哼哼:“若單論殺人的威力,我是四寶之中的最差的,當初他又用我教他的天魔秘法血煉過,本來想讓他不能脫離我,徹底成為我的傀儡,哪成想如今我到被他拴住,跑又不能跑,掙又掙不過。待要用魔道的手段迷惑他,他的心裡又淨得跟水一樣,我竟是無計可施了!”又向蔣師捷說,“罷罷罷,小爺,我以後只為你效命,你可莫要再如此折磨我了!”

“你說話不算數,剛才還說跟我好,一轉眼就要吃了我。”蔣師捷依然敲個不停,叮叮噹當,聽上去極為悅耳,卻是啖魂尺的酷刑交響曲。

啖魂尺帶著哭腔求饒:“我先前卻是錯了,大錯特錯了!只求小爺可憐我吧,以後小爺讓我做什麼,我都無不聰明,再不敢有二心了! ”

葉劍靈趕緊說:“你讓他用天魔秘法起誓,否則是不可信的。”

啖魂尺又被逼著,用天魔秘法起誓效忠蔣師捷,雖然魔頭狡猾,最會鑽空子,便是立了誓言,也會尋找其中約定不到的地方,隨時準備反噬,就像當初奪魂杖一樣。不過葉劍靈還是讓蔣師捷放過他:“這是這尺子的模樣太過駭人,血淋淋的拿出去人家一看便知是魔器,還是放到我的淨瓶裡,用佛光化解化解方好。”

啖魂尺嚇得魂兒都酥了:“不必不必,我們天魔,最會變化偽裝。”說完金光一閃,它變成了一尺三分長的金光玉尺,表面晶瑩溫潤,光彩流轉,竟是佛光一般,若不知道的看見,肯定便認作是件佛教寶物無疑。

這回就連外面沐浴歸來的沈青何都有些吃驚:“我在白雲城,各種寶物也都見識過許多,這樣厲害的魔器,卻是連聽都沒聽說過。”

葉劍靈說道:“我這徒兒是道家,你變個佛教的法器來被他拿著出去像什麼樣子?我這瓶兒也是佛教的寶物,你倆親近親近?”

“不敢不敢!”啖魂尺再次變化,這回卻成了白淨的玉尺,表面上攏著一層氤氳仙氣,上面刻畫著諸天星座的符號,竟是正氣十足。

沈青何吸了口氣,把自己的諸天玄尺拿出來,兩根尺子並排放在一起,竟似孿生的一般,只是刻畫的星象符號不同,葉劍靈只看了一眼便瞧出,啖魂尺上面的,是黑星原上,北方魔教的五十五個星座。

既然已經救下了蔣師捷,此次來藥王門的目的便已經達到,葉劍靈便讓沈青何去向鬼卿子告辭,哪知道還沒過去,鬼卿子和白朮子便先上門了:“沈城主!”

鬼卿子始終對沈青何礼遇有加,況且父親與他交往不錯,因此倒也不能駁了他的面子,連著白朮子一起引進來落座。

“沈城主,這次我是有事來求你幫忙了!”鬼卿子開門見山地說。

沈青何端著茶碗不動聲色:“鬼長老儘管說,我若能辦到的決不推辭。”

鬼卿子苦笑:“先前的事是咱們的不是,若是平常事情我們再不會厚著臉皮開口,只是今天的事恐怕城主也實在推辭不得了。”他從袖中拿出一枚銀光閃閃的令牌放在桌上。

“白雲令!”沈青何瞳孔一陣收縮,“你們竟然有白雲令!”

鬼卿子說道:“一千年前,那時的白雲城主曾經來中原求我們門主幫忙辦一件大事,之後就留下了這枚白雲令,說是有朝一日,持此令到白雲城,可以提出一個不會危及白氏氣數的要求,而白氏子孫,皆要鼎立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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