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笑出眼淚來
五月底，韓秋等人飛往了最後一站：美國洛杉磯。
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結束。
在這裡，韓秋不僅要拍攝電影的結局，還要拍攝電影開始的劇情。因為兩個老頭子最開始是在醫院相識的，摩根最後也是在醫院搶救無效死去的。
而且為了劇情需要，兩個老爺子需要剃光他們的頭髮。
這肯定不能在最開始的時候剃，不然剃成光頭，後面的劇情就沒法拍了。所以韓秋才把開始和結尾的劇情都放在一起拍攝。
此刻，洛杉磯一所私立醫院裡，劇組正在這裡拍攝。
電影中，傑克飾演的愛德華是一個億萬富翁，一個連美國總統都得以禮相待的超級富豪。他收購了許多醫院，並改造成私立的，還堅持所謂的「一房兩床」的原則。
沒有VIP待遇，沒有特殊照顧，也沒有單人房。無論貧窮或者富貴，在這裡都只能接受兩人一房的待遇。
這也是為毛一個大富豪和一個修車工能夠相遇相識的原因。
在醫院裡，開始的劇情和最後的劇情並沒有什麼連貫的地方，畢竟中間隔了一場瘋狂的旅行。回來後，兩人的心境已經不同的。要說有聯繫的鏡頭，那就是二人關於咖啡的討論。
遺願清單中有一個願望：笑出眼淚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願望，只可惜兩個老人用盡了一生，直到快要離世的時候才實現。
而讓兩個老人笑出眼淚來的就是一種咖啡，其名魯瓦克咖啡，又名貓糞咖啡。
一種價格極其昂貴，而且有價無市的咖啡。
這會兒病房裡，演員，攝影機，燈光等等都已準備好。摩根穿著白色的病服，頂著大光頭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輸液管。傑克穿著西裝，站在老友的病床前。
「摩根，看你表演了。」韓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需要眼淚。」
「韓導，我盡力，實在不行的話，你只能給我滴眼藥水了。」摩根開了個玩笑。
韓秋故作生氣：「那你最好祈禱我不會滴到你的鼻孔裡。」
「哈哈。」
「ation！」
兩人迅速進入狀態，摩根問：「你還在喝那種奢侈的咖啡嗎？」
「什麼？」傑克露出不解之色，「你都這樣了，還惦記那個？」
摩根笑而不語，拿出一張紙遞給傑克：「讀讀這個。」
傑克瞅了摩根一眼，念道：「魯瓦克咖啡是世界上最昂貴的咖啡」
「它出倉在蘇門答臘村落周圍。」
「那裡有一種貓，名為麝香貓，這種貓以咖啡果實為食」
傑克越讀下去，表情越不對勁，讀到最後，面色漸漸古怪起來。「果肉消化後咖啡豆從糞便中排除。」
「村民們將貓的糞便收集處理，才有了這種咖啡。咖啡豆原有的醇厚濃香，經過貓腸胃的消化發酵，才形成了魯瓦卡咖啡無與倫比的口感和香味。」
傑克唸完，沒好氣地瞪了摩根一眼：「你是在逗我吧？」
「這貓太強了，我算服了」摩根看著傑克一臉無語的樣子，噗的一聲就笑了。韓秋和周圍的工作人員不知道摩根現在想些什麼，或許他在想其他搞笑的事情，或許他在想，傑克知道自己喝了一輩子的「貓屎」後，一定會很蛋疼。
也或許在想，可能自己以後再也看不見傑克喝「貓屎」後一臉便秘的模樣。
傑克見到摩根止不住的笑容，也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
兩個老戲骨就這樣互相對視著，笑得和兩個神經病一樣。
韓秋盯著摩根的臉，心中一直默念：眼淚，拜託，眼淚啊。
如他所願，摩根流淚了，笑出了眼淚。
韓秋不知道他是怎麼演出來的，但是這一定不會很容易。
之後，摩根結果傑克遞過來的筆，把遺願清單上「笑出眼淚來」這一條劃掉。
鏡頭下，這時候的清單上，已經佈滿了一條又一條的劃痕。
「ut。」
韓秋喊了聲停。
但是摩根眼角的淚水依然還在流淌。
「韓導，抱歉，讓我緩緩，我馬上要進手術室了，馬上就要死掉了。」摩根擦了擦眼角，又和韓秋開了個玩笑。
按照劇情，他的確就要掛掉了，就死在了手術室。
韓秋也開著玩笑道：「我可以改劇本的，如果你想的話。」
「改？怎麼改？讓我死而復生嗎？」
韓秋點點頭：「可以啊，醫學史上的奇蹟，癌細胞被笑容所驅散。」
「得了吧，韓導。」摩根擺擺手，經過這麼一鬧騰，他醞釀的悲傷情緒都沒了。
「我只是看你很傷心而已。」韓秋聳聳肩。
摩根點點頭，又問道：「你知道剛才我演戲的時候想到什麼了嗎？」
「什麼？貓屎咖啡？」
「我承認貓屎咖啡逗笑我了，尤其是看到傑克鬱悶的樣子，哈哈。」摩根笑了笑，酸澀地眨了眨眼，「但我哭不是因為以後喝不到貓屎咖啡，也不是因為死了看不到傑克鬱悶的樣子，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韓秋好奇道：「是什麼？」
「你過來，我告訴你。」
傑克現在還躺著呢，他這一招呼，韓秋乾脆就坐到了床邊，彷彿真的在聽一個垂危老人講話一樣。
「韓導，是因為」
半個月後，《遺願清單》順利殺青，韓秋帶著素材回到了華夏。
他答應周雨欣要在暑假之前回來，那就一定要說到做到。
抵達魔都機場後，已經是下午三點了。韓秋叫來公司的車子，先去了一趟幼兒園，一直在車裡等到了四點多鐘。
還沒等到幼兒園放學，也沒等到周雨欣來接孩子，韓秋先等到了老爸。
似乎今天是老爸來接沐曦沐晨放學。
「爸。」韓秋直接走下車，叫了一聲。
「韓秋？」老爸驚喜地看著兒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戲拍完了？怎麼也不跟家裡說一聲？我們多擔心你啊？雨欣還在家裡等你消息呢。」
老爸問題很多，像機關槍射子彈一樣，快得連韓秋都沒聽清楚。
所以，他乾脆給了老爸一個擁抱：「爸，我回來了。」
老爸愣了愣，剛才自己問的問題似乎都拋之腦後了，拍拍兒子的肩膀，欣慰地笑道：「回來好，回來就好，回來好啊。」
韓秋對老爸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不一會兒，幼兒園放學，沐曦牽著沐晨的手走了出來。
「爸爸，你回來啦？」沐曦大眼睛一亮，蹦蹦跳跳地撲進放韓秋的懷裡。
「回來了。」韓秋笑著揉揉沐曦軟軟的頭髮，像棉花一樣溫暖。
沐晨也悄悄走上來，不動聲色地抓住了韓秋的衣角。「爸爸」
韓秋又把沐晨抱起來，把兩個孩子緊緊抱在懷裡。沐曦注意到韓秋的臉色，疑惑道：「爸爸，怎麼你一直在笑啊？」
「因為爸爸高興啊。」
「不是呀，爸爸你以前拍玩電影回家，就不是這樣傻笑的。」
傻笑？
韓秋哭笑不得，這熊孩子還學了傻笑這個詞了？
「沐曦，你知道什麼是傻笑嗎？」
「知道呀。」沐曦萌萌地點頭，伸出兩隻小手扯住韓秋的臉，「就是像爸爸這樣，笑得和一個大笨蛋一樣。」
韓秋沒生氣，反問道：「那沐曦喜不喜歡爸爸這樣笑？」
沐曦歪著腦袋，想了好久才說道：「喜歡，只要是爸爸的，都喜歡。」
韓秋把頭埋進沐曦小小的肩窩：「只要沐曦喜歡，爸爸就一直傻笑下去。」
回到家，韓秋拉著兩個孩子，並沒有直接進去，而是躲在院子外的大門後面，悄悄地打量著裡面。
「爸爸，你幹什麼呀？」沐曦推了推韓秋。
「噓~」韓秋豎起手指。
兩個孩子見狀，也學著韓秋，偷偷摸摸地探出腦袋。
院子裡，周雨欣坐在台階上，懷裡抱著小八。她一邊摸著小八柔順的毛髮，一邊幽幽地說道：
「小八，你來我們家也有八九年了吧？我記得你來的時候，沐晨和沐曦都還沒有出生呢。」
「現在沐曦和沐晨都六歲了」
「你的主人拍電影已經拍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啊，我們一輩子能有幾個二十年」
小八突然嗅了嗅，然後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汪汪。」
「怎麼了？」
「汪汪。」小八直接從周雨欣懷裡竄了出來，然後一邊叫著一邊衝向大門外。
周雨欣回過頭，只見小八撲進了一個熟悉身影的懷中。
「雨欣，我回來了。」韓秋「傻笑」著，就像當年拍攝八公時，每天韓秋下班回來，小八都會撲進韓秋懷裡，那時周雨欣就倚在門上，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幕。
一晃多年，周雨欣彷彿又看見了這一幕，只不過這麼多年來，今天的畫面格外清晰。
韓秋笑著笑著，眼角就落下了一滴眼淚。
他記得摩根對他說的那句話。
「我哭不是因為以後喝不到貓屎咖啡，也不是因為害怕死了看不到傑克鬱悶的樣子，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韓導，是因為我擔心我走後，我的家人和朋友笑不出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