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無限仙武世界 作者：寧悅岳 (已完成)

第二百七十九章 仙古之初，道、術之爭
    陰邪少年驚覺，雙手成掌，同時向上橫擊，與那隻腳板撞在一起。

    轟！

    巨響過處，少年腳下大地如蛛網崩裂，他雙腿更是全部陷入土裡，保持著雙手托舉的姿勢，面色脹紅，青筋暴露，咬牙道：「你是何人？」

    白凡背負雙手站在他雙掌之上，如清風，似流雲，淡然答道：「記住，斬你者神宮白凡！」

    「臨！」

    少年震怒，再展鬥戰聖法，肉身驟然充沛神力，雙掌變成一片金色，如同巨人扛神鼎一般，向上轟出。

    此刻，他看似單薄的身體裡，蘊藏了崩山裂地的爆炸力量。

    但，在白凡腳下，根本無用。

    他從始至終都很從容，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卻頂著少年的神力壓下，後者竟反而被他一寸寸地生生壓入泥土。

    「噗！」

    伴著鮮血飛起的聲音，少年噴出一口血箭，****以下全都被大地埋沒。

    他的神色內露出茫然與恐懼，睜大了眼，左手慢慢抬起，指著白凡，想要說什麼，可還沒等他發聲，立刻就聽到泥土裡傳出咔咔的聲音。

    他的手，在半空一頓，而後緩緩落下了。

    所有人都被鎮住了，沒有人想到白凡能如此厲害，以少年最強的肉身之力對攻，輕易將之鎮殺。

    要知道『臨』字秘乃是肉身神通，使人身心穩定，不動不惑，可以極大的激發肉身潛力，堪稱體修的無敵之法。

    但白凡卻神色淡定，並不以為意。

    這一世他雖然只修了元宮秘境，但太陰與太陽的血脈之力卻依然隨著歲月覺醒了，所以肉身之力同樣堪稱恐怖。並且斗戰聖法雖然厲害，卻也要以高深的修為作為基礎，方能展現全部威能。

    正如他無法完全施展「行」字秘的奧義一般，以少年現在的修為，也只能催動「臨」字秘極小一部分威力。

    對於其他人來說，他們並不清楚其中的內情，所以驚駭莫名。

    事實上，白凡也是有些吃驚的，他在大唐世界中，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行」字秘的道果，卻並不確定完整九秘是否真的存在，如今「臨」字秘的出現，卻是證實了他的猜測。上古仙界之時，的確是有九秘聖法的。

    當然，也並非所有人都被他震懾，秦無缺人如其名，幾乎是一個完美無缺之人，他的修為很高，他的心性更是莫測。

    少年死了，他卻望都不曾望一眼，而是打量著白凡，開口道：「你的資質很不錯，何必隱沒在元天界一隅之內，不如隨我去征戰諸天？」

    白凡目光微微眯起，說：「我殺了你的隨從，你不替他報仇麼？」

    秦無缺面無表情，淡淡道：「我坐下需要五大戰將，我認為你可以取他而代之。」

    「哈哈……」

    白凡發出輕笑，說：「戰吧！」

    秦無缺凝視他片刻，忽地點頭道：「也好。」

    「臨！」

    一字鎮蒼穹，秦無缺驀然出手，施展出的這一式秘法，與那少年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他身若蛟龍，一拳搗出，剎那間空氣中雷暴轟鳴，凜凜之威，宛若荒古天神降臨。

    「吼！」

    周身似有山嶽倒懸，面對如此重壓，白凡發出震吼，太陽真血催發肉身極致，小周天護體罡氣纏繞手臂，頓生浩瀚神威，與那一拳撞在一起。

    驟然間，天地一片寂靜。

    下一刻……

    轟！！！

    巨聲響處，宛若十八級狂風過境，更兼地動山搖，連環繞山頂的雲霧都為之激盪。

    白凡連退三步，喉嚨一鼓，強行將一口熱血吞下，同時心中無比震駭。

    他第一次在肉身力量上輸給了一個人類，此人究竟是誰，肉身之力竟達如此程度？

    「夫君，你怎樣了？」冷無雙伸出玉手扶住他的手臂，冰肌玉骨的面容上滿是擔憂。

    「我沒事，無須擔心」，白凡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安心。

    不單冷無雙，神宮宗所有門人都露出驚憂之色，從輕易鎮殺少年，到被秦無缺一招震退，這變化太快，令他們措手不及。

    「還要戰麼？」秦無缺雙淡淡問道，仍是背負雙手的姿勢，若不是他站立之地發生了變化，甚至會讓人覺得他方才並未出手一般。

    白凡面無表情，反問：「為什麼不戰？」

    「你連最強的肉身都不是我大兄的對手，其餘的還用比麼？」秦無缺身後另一人，面朝白凡，不屑說道。

    白凡沒有理他，他從不逞口舌之利，直接用行動回答。

    驀然之間，他額頭浮現出一個古拙的印記，散發出幽幽青芒，兩橫一縱，正是巫印，地府第三道的傳承印記。

    下一刻，八面凶神圖像自巫印中飛出，玄光成盾，繞轉成環，隨即便有一股凶神惡煞的氣息，自那光環中生出，須臾間，籠罩天地，令人心驚。

    一頭火焰凶獸，彷彿從火獄中跨出，渾身烈焰騰騰，帶著巨大威壓，目光凶煞地俯視而下。

    「嘶……」

    此刻，所有人，包括秦無缺都震驚了，張著嘴，石化當場，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實際上，人們重新找到修行之道才不過數千年，這對無盡修遠的仙道而言，實在太過短暫。所以而今的修行法並不完整，一切還都處於摸索階段，修行境界如此，神通法術更加如此。

    這個時代的修真者所使用的法術，大多是從洪荒時代留下的隻言片語中揣摩出來的，帶著濃烈的洪荒印記，但據實而言，它們並不適合如今的修真者。

    因為洪荒大陸的靈氣浩瀚澎湃，無邊無際，幾乎就是沐浴在靈液的海洋中，遠非諸天萬界可比，那時的仙神與生靈戰鬥時全都直來直去，以道直接勾連法則，御使靈力轟擊，威力全都是驚天動地。

    但這時的修真界，既無那樣濃郁的靈氣環境，修真者也無那樣的高深莫測的修為，他們完全做不到洪荒先人那樣的程度，在白凡看來，皆如東施效顰一般，似是而非。

    即便如此，絕大部分修真者仍在認為洪荒的路是正確的，非常排斥有人研究術法，認為那是邪門歪道。

    所以先前少年見到神宮弟子使出那樣堪稱華麗的法術後，才會諷刺他華而不實。

    這是道與術之爭。

    洪荒的體系從最本質的道入手，缺少變化，簡單而直接。

    而後者一般都是從術回歸，雖然最終也是要闡釋大道，但路線完全不同，術法的威力靈活巨大。

    至於孰優孰劣，其實並無定論，只能說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道路。

    從他在下一紀元所經歷的一切來看，顯然這一仙古紀元，最終是「術」勝出，才會有那些璀璨的仙道真法和仙道至法，甚至更高的仙法遺留後世。

    只不過在這仙古初開的時代，真正玄妙的術法神通仍處於萌芽狀態，擁有高深術法傳承的門派十分稀少，如先前神功弟子所施展的那般法術已經是非常不凡的了。

    但與白凡以神通召喚出火焰凶獸比起來，卻仍是雲泥之別，所以才會讓眾人如此震驚。

    不及他們多思，白凡額頭的巫印玄光一轉，那頭生犄角，泛著紅色熾芒的火焰凶獸便衝天奔下，向著秦無缺轟隆隆地殺去。

    「大兄！」秦無缺身後的三人面色駭然，齊齊驚呼。

    「退後！」

    秦無缺亦是面色凝重，大喝出聲，同時身上驟然發出淵渟嶽峙般的磅礴氣息，霎時間橫掃四方，壓得許多年輕弟子甚至喘不過氣來。

    ……………………………………………………………………………………………………(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章 黑天帝，跨越長河而來
    「哧！」

    秦無缺手一點，手指發光，飛出一粒種子，在虛空中生根發芽，綻放出古樸而神秘的氣息。

    「嗯？」

    白凡驚訝，他見多了這個時代粗糙的戰法，秦無缺這一手法門雖然也沒逃出荒古的桎梏，但相比而言卻十分另類了，那不是真正的植物種子，而是一枚道種，在那裡演化，汲取虛空之力，而後釋放大道氣息。

    昂~

    火焰凶獸發出龍吟般的震嘯，噴出一口赤紅火焰，熱浪逼人，尚未及身，廣場上的雲霧已然蒸發。

    不過，秦無缺的道種很特別，青光濛濛，滴溜溜一轉之下，空氣中的靈氣凝聚，一面光盾擋在火焰之前，直接將之震散。

    「有意思，此人究竟是誰？」

    白凡驚訝，再次生起了這樣的疑問。

    與此同時，神念一動，巫印再次閃爍青光，火焰凶獸身上的熾焰更盛，泛出了淡淡的金色，散發出焚滅萬物的氣息。

    「你對術的理解竟到了如此程度，單憑這一式，今日不虛此行！」秦無缺面露讚歎。

    他也在出手，再次彈指，一片流光飛出，那粒道種驀然震散，化作一片鏈條般的虛影，勾連天地。

    當！

    虛空中傳來了大鐘悠悠之聲，仿若大道轟鳴，震盪而出，周圍的靈氣澎湃了，洶湧了，震動了整個天神峰的上空，無盡靈力凝結成汪洋，將火焰凶獸包裹，驚濤駭浪層層疊湧，無窮無盡的拍打。

    最後，轟然一聲，虛空中爆發出萬丈光芒，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白凡幽幽一嘆，敗了。

    秦無缺的修為實在太高，超過了元宮巔峰，在這個時代，乃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且對於道的理解十分深刻，戰力無雙，難怪敢上神宮宗叫板。

    同時他心中也大是無奈，在這不知真實還是虛幻的世界，儲物空間與他失去了聯繫，一切法寶都不可動用，否則以『玄火鑑』直接召喚出八荒火龍來，或許還可與他較量一番。

    「我輸了！」

    一聲落地，鴉雀無聲。

    眾人，數千道目光齊齊看向秦無缺。

    他望著虛空，火焰凶獸爆散之處，幽幽嘆道：「說好同階一戰，我方才使用了超出境界的力量，神通法術威力如斯，看來我果然是對的麼？」

    白凡默然，不語，此人很不凡，乃他生平僅見，從本源世界到他所經歷的所有任務世界，無人能出其右，就算是那些所謂的天地主角，與之相比，也遜色一大截。

    「凡兒……等會你見機帶著無雙離開吧。」

    耳中傳入一陣秘音，白凡回頭望去，卻見白東流與一名美婦正殷切地望著他，這時白東流嘴唇微動，又有聲音傳到。

    「秦無缺方才還沒有使全力，他的『地獄森羅』大非尋常，你修行尚短打不過他也是正常，若今日『神宮宗』在劫難逃，你與無雙便是本宗最後的希望了。謹記為父之話，待你修成無敵之威，再回來重建『神宮宗』。」

    白凡心中一陣悸動，莫名感觸，從他覺醒前開始，這一世的父母對他的關懷無微不至，他非無情無義之人，免不了會生出孺慕之情，卻使他已經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幻了。

    「神宮宗絕無這樣的神通傳承，所以……這一式是你自己所創吧？」不知何時，秦無缺低下頭來，目不轉瞬地盯著白凡。

    白凡仍舊默然，無法解釋，無法回答，但在秦無缺看來，這顯然就是默認了。

    他目中的讚賞之色頓時更濃，而後透出精光，沉聲道：「我敗了，先前答應不會再找神宮宗的麻煩，自然會應諾。」

    此話一出，神宮宗上至掌門長老，下至普通弟子，全都一怔，旋即齊齊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神色，如非必要，沒有人願意與這天神般的男人為敵。

    然而下一刻，他們心中一驚，只聽到秦無缺繼續說道：「不過……白兄對於法術神通的理解，讓秦無缺十分敬仰，秦某也創了一門三式神通，雖不完善，但也請白兄評點一番。」

    說完，他也不等白凡的回答，便已驀然一指點出，同時口中念道：

    「仙道三問其一，問情。」

    聽到這聲音，白凡心神巨顫，心中狂呼，黑帝，仙古黑帝！那座大墳的主人！秦無缺竟然是他，難怪能強到如此讓人絕望。

    但不及他開口，一片迷濛的白霧飛來，剎那年將他和身旁的冷無雙同時籠罩進去。

    白凡一愣，旋即陷入了迷濛幻境之中，在他面前出現了一口古井，他目光迷離，似乎已被幻境迷惑，低頭看向井裡，古井無波的水面，倒映出一個人影……

    在外界，眾人只見秦無缺念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白凡和冷無雙便齊齊地呆立不動，似乎失去了魂魄一般。

    美婦見此，心中大急，口中唸著「凡兒」，就要沖上去。

    白東流目光如炬，露出沉吟，將她拉住，道：「先等等，情況沒想的那麼糟。」

    這時，秦無缺露出吃驚之色，念出第二句：

    「仙道三問其二，生死。」

    白凡和冷無雙身子微微一晃，又恢復平靜。

    須臾，秦無缺最後一問，也問出。

    「仙道三問其三，犧牲。」

    他話音落下，白凡和冷無雙卻在剎那間甦醒，不知何時，他們的手牽在一起，四目相對，一股彷彿跨越了千萬年的情愫在傳遞。

    她微微一笑，明若初雪，低聲道：「師兄，雪琪回來了。」

    白凡仰天大笑，這笑聲穿透了雲霄，帶著顫音，似喜極而泣，他旋而伸出雙手，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

    也就在這時，虛空中忽然風雲激盪，蒼穹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道縫隙，露出一隻淡漠無情的巨眼，俯瞰著天神峰上，一陣無形而神秘的波動自那眼中發出，在山峰上滌蕩而過。

    天地，剎那間沉寂，虛空凝固，時間也停止了。

    此刻，除了白凡與冷無雙，其餘所有人皆保持著上一刻的姿勢，呆立不動。

    白凡與冷無雙相視一顧，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駭，這種凍結時空的偉力，難以想像，令人無比動容。

    下一刻，天眼中落下一道白光融入秦無缺靈台，他便驀然睜開雙眼，無比威嚴的白色神芒一閃而過，漠然說道。

    「又見面了，修道者。」

    白凡一怔，驚道：「你不是秦無缺？」

    「既是也不是，我乃黑帝的一縷殘魂，在青銅古棺中沉眠殘喘了無盡歲月，而今跨越時間的長河，在仙古與你交談。」

    白凡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你真的是黑帝之魂？」

    他斷然搖頭，說：「只是極其微弱的一部分，不足萬一，確切的說，我甚至都算不上黑帝的魂魄，只是他的輪迴神通所產生的一點靈識罷了。」

    白凡：「……」

    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沒有區別，總之都是從仙古遺留，與黑帝有關。

    「我的時間不多，你還有什麼想問的，趕緊問吧。」

    白凡無語，又不是自己主動召喚他出來的，過了片刻，他整理思緒後，沉吟道：「這裡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

    「亦真亦幻，對於仙古來說是虛幻，對於你的時代來說，他曾真實存在過。」

    白凡皺眉，沉思少許，說：「既是真實，我在此做的一切，會改變歷史的結果麼？」

    「不能，結果已定，如時間長河中已經流逝的河水，你能追溯而上蕩起浪花，卻改變不了長河的走向。但你曾經做過的，終究會留下痕跡，這也是我耗盡全部力量來此的原因。」

    白凡心中一動，沉吟起來，輪迴意識也沒有催促他，讓他自己靜靜地理解，而陸雪琪則握著他的手，靜靜地等待著。

    這一切對她而言，都太過離奇，剛剛甦醒，她連這一世冷無雙的記憶都沒有理清，有關仙古與後世的事情，她自然更加迷茫，但她相信白凡，如那久遠之前的承諾。

    片刻之後，白凡忽然呼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我明白了，所以我還有五年時間，是嗎？」

    「不錯，他們一定還會再來，仙古的悲愴將會重現，我已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可嘆前路依然黑暗而沒有希望……」

    這時，蒼穹的巨眼忽地一顫，秦無缺眼神一晃，竟似有甦醒的跡象，那道聲音停頓一瞬，嘆道：

    「我將要消散，隨帝而去了，最後送你一句話罷，奪地府六道傳承，融神通於一目，待你成就仙人之軀時，重回帝墓。切記，切記！」

    隨後他的聲音愈發飄渺，不再是對著白凡而說，像是在回憶，在悵惘，在嘆息，在悲鳴：

    「黑帝，其名秦無缺，地府之主，仙界黑天帝，一眼俯瞰萬界，翻手滅度蒼生，掌輪迴六道，如是諸天……」

    隨著那聲音漸不可聞，天空風雲壁合，蒼穹巨眼也漸漸隱去。

    一陣微風拂過山頂，冰凌一聲，世界重新回歸，一切皆如前一刻一般，人們恢復了思緒與行動，但沒有人知道曾有一頓時間被抹去了。(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一章 論道仙古，與仙帝結拜
    「剛剛發生了什麼？」

    所有人都懵懂無知，唯有秦無缺手指按在眉心，目光沉吟，似在回憶什麼。

    過兒片刻，他忽地昂首望向蒼穹，凝視虛空，嘆道：「罷了，一敗再敗，咱們走吧。」

    說完，他拂袖轉身，便欲凌風而去，沒有絲毫的留戀。

    神宮重眾人見此，全都在心裡默默鬆了口氣，總算將他送走，此人實在太過驚才絕豔，若真的讓他修為全開，整個天神峰上無人能敵。

    但這時，白凡一開口，又讓他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等等！」

    「嗯？」

    秦無缺腳步一頓，轉身面向白凡，道：「你有話說？」

    白凡笑了笑，淡然道：「秦兄不想要『九霄星宮訣』了嗎？」

    秦無缺眯起雙目，內中精芒畢露，說：「你想怎樣，直說吧。」

    白凡沉默片刻，而後面色嚴肅，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以『神宮宗』少宗主的身份，邀請秦兄加入神宮宗，成為本宗長老，如何？」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是一怔，秦無缺深深地打量白凡，好似要重新認識他一般。

    「不可！」

    眾人反應過來，立即就有神宮宗的長老大聲駁斥，同時有一道女子的聲音傳入他耳中，道：

    「凡兒，秦無缺修為極高不假，但也滿身血債，他若加入了神宮宗，則一切恩怨都須由本宗一併承擔，這是與整個元天界為敵，禍福難料，你怎的如此魯莽？」

    白凡幽幽一嘆，他自然不能告訴他們秦無缺乃是日後的仙界天帝，稱尊諸天萬界的存在，這樣粗得無邊無際的大腿，不趁現在抱住，日後神宮宗只怕連跪下來唱征服的資格都沒有了。

    「爹、娘，我自有主張，相信我，今日留下他，日後我神宮宗將會因此輝耀萬世！」

    白凡傳音之後，上前幾步來到秦無缺面前，隨即拱起雙手，微微彎腰鄭重道：「白某再次誠懇邀請秦兄加入神宮宗，仙道漫漫，在下願與秦兄一同求索！」

    此刻，瞭解白凡的人全都驚詫萬分，他素來孤傲，何曾對人如此客氣過？

    「竟讓凡兒如此虛心邀請，難道我依然小覷了秦無缺？」

    白東流心中暗忖，目光落在秦無缺臉上，見他也在沉吟，隱約帶著一絲迷離，似在竭力回憶什麼，卻又思索不得的樣子。須臾，他眼中精光一閃，瞬間清明，同時竟露出一絲意動的神色。

    白東流身子一顫，深吸一口氣後，當即做出決斷，亦如白凡一般上前拱手道：「秦公子，神宮宗誠心相邀，若是公子覺得不夠，白東流以宗主之位再次邀請，待你我同門之後，本宗的一切鞏發秘籍都可任你研修，其中自然也包括『九霄星宮訣』！」

    白東流如此表態，超乎所有人的預料。

    但，一下子，神宮宗再沒有人反對了，宗主之位到白東流這裡，已是白家三代相傳，隨著神宮宗日益興盛，他的威望也幾乎達到，若非真的生死存亡，沒有人會頂撞他。

    秦無缺看著父子二人，心中很疑惑，他從來都是心明神靜，不迷不惑，但此刻卻有著一道冥冥的聲音在腦海呼喚，讓自己答應他們，端的是十分詭異。最後他目不轉瞬地盯著白凡，沉聲道：

    「你有什麼目的，想必不會如表面這麼簡單吧？」

    白凡肅容說：「誠心以待，仙道漫漫，今日我渡你，明日你渡我，如是而已。」

    秦無缺忽地橫目一掃，一股威勢慢慢散發出來，淡淡道：「我從不屈居人下，所以……」

    白凡喟然長嘆，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方才那道殘魂的言外之意很明顯，這一世他所做的事雖不會改變仙古的結果，卻能影響一些細節，譬如改變『神宮宗』的命運，這既是對白東流與美婦養育之恩的回報，亦會為他後世的路布下暗子。

    這是耗盡黑帝輪迴神通畢生力量創造出的機會，乃亙古以來的唯一，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

    不過世事不能強求，一切皆有因果緣法，尤其知道秦無缺乃是日後的黑帝之後，他心中更多的是敬畏。

    一念及此，白凡索性不再執著，竟反而覺得心神通透，含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囉嗦了。不過我以朋友的身份，邀請秦兄在天神峰小住幾日，論道切磋，你不會再拒絕吧？」

    秦無缺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如此甚好，白兄對術法的研究之深，元天界無人可及，秦某正欲與你交流一番。」

    白凡笑了笑，向前引路，帶他去客房休息。

    路過少年的屍體旁邊時，不但他們兩人視而不見，就連秦無缺身後的兩人也沒看一眼，彷彿他就不存在一般。

    修仙之道就是如此崎嶇難測，前一刻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下一刻就身死道消無人問津。

    實際上，這少年只是秦無缺見他肉身資質不凡，最近才收下傳了他一式『臨』字秘罷了，向來桀驁自負，秦無缺說過他好幾次，卻怎麼也改不了。先前未經允許便擅自出戰，實際上已然犯了大忌，所以對秦無缺而言，死了也就死了。

    在他心中，沒有什麼事比征戰諸天，登臨巔峰，傲世寰宇更加重要，而白凡所展現出來的術法之道，令他彷彿看到了一片嶄新的天地。在而今這個時代，那已是對術法神通最深刻的理解。

    …………………………………………………………

    四年後，天神峰後山，聽風台上。

    在這方丈之地，天上地下全都被兩道光影充斥，如游魚在水，劃過一道道虛無的痕跡，又如閃電穿刺虛空，橫衝直斬，快到了極致。

    當兩道光影撞在一起時，立時就會響起轟鳴爆炸之聲，並有猛烈的氣流從高空橫掃而下。

    夾雜其中的，「臨」與「行」二字之音飄飄渺渺，帶有道韻。

    許久之後，只聽到一聲悶哼傳出，兩道光影倏然停止落在聽風台上，化作白凡和秦無缺的身影飄然而立。

    「二弟，你我聯手當可橫掃諸天，萬界無敵」，秦無缺鷹目含威，顧盼之間神采飛揚，有一種無敵之勢。

    白凡笑了笑，不置可否，心中卻無限悲慨，今日意氣風揚的黑帝，日後也免不了身死道消，葬身黃土大墳的結局，那究竟是怎樣一種大敵，讓這個寰宇連續覆滅了兩個紀元？

    不勝唏噓，莫名悵惘，白凡默然不語。

    秦無缺見之，暗暗嘆了口氣，這已是他第三次邀請白凡了，為了讓白凡答應，他甚至與之結拜為兄弟，但白凡卻始終不肯。

    這一次後，他知道白凡是不可能答應了，於是嘆了口氣道：「二弟，雲天界雖好，卻真的太小了，為兄今日是來向你告辭的。」

    白凡聞言一怔，這幾年他與秦無缺論道交流，實在獲益匪淺，雖然修為沒有增長，但對道的理解足足抵得上百年苦修。

    如秦無缺這般將來注定成為萬界主角之一的存在，此刻便已頭角崢嶸，對於修行的理解，遠非常人可比，讓白凡眼界大開的同時，對於前路也豁然開朗。

    除此之外，白凡最大的收穫便是以『行』字秘和秦無缺交換了『臨』字秘，得此鬥戰聖法，戰力陡然提升了數成不止。

    能與黑帝同肩並戰，當為修真者的不是榮耀，他之所以拒絕，非是不願，而是不能。

    即便這一世再好，對他而言終究是虛幻的，他的根在未來，不可能沉淪於此。(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超脫輪迴，實力飛躍
    白凡沉吟片刻，忽地肅容道：「大兄，我還有一式神通想與你探討，你再留一年半載吧。」

    「噢？」

    秦無缺劍眉揚起，驚訝道：「是什麼神通？」

    白凡神情驟然凝重，念出五個字：

    「封妖煉器訣！」

    說出這幾個字時，他自己心中亦在顫動，不同於以往，此乃煉器之道，對仙古的影響，將遠遠超過他所做的其他任何事。

    為了留下秦無缺，為了讓神宮宗真正傍上這根大腿，白凡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顧名而知其義，秦無缺瞬間就洞悉了這五個字所代表的含義，沉聲道：「二弟，如今的煉器之法粗鄙不堪，你可知道這門神通代表的意義？」

    白凡笑了笑，說：「自然知道，但大兄可知我有個難言之隱？」

    秦無缺訝然，問道：「這倒未曾聽二弟提起過，可是修行上的問題？有什麼難處，二弟儘管說來。」

    白凡搖頭，露出苦笑，道：「此事無人可解，一年後，我有一個不得已的原因將離開此界，去往一個遙遠的所在，或許此生都無法再回來了。只希望我走之後，大兄能對神宮宗照拂一二，感激不盡。」

    秦無缺看著他，目光如電，過了許久，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

    一年後，天神峰最隱秘的暗室中。

    白凡身前漂浮著兩尊雕像，足有一丈多高，都是妖獸的形象，其一為一隻肋生雙翅的白虎，與神獸白澤極似；其二為一隻羽蛇，背生三對青翼，其真正的名字為騰蛇，乃是從洪荒時遺存下來的一種古妖獸。

    這兩尊雕像是白凡搜刮了神宮宗寶庫中的所有天材地寶後煉製而成，單材料便已是登峰造極，裡面封入的妖獸軀體更是秦無缺親自斬殺的一頭騰蛇，和一頭白澤幼崽。

    雖然還差最後一個步驟沒有完成，但就算在此刻，僅僅是氣息，就讓圍觀眾人呼吸急促，感受到了無法形容的威壓，超越了他們這一生，看到的所有法寶，當然那些洪荒遺留下來的寶物不在此列。

    與此同時，白凡手指一點，頓時他眉心出現了一道裂縫，兩滴月華般的液體自那裂縫中飛出，分別融入他面前的兩顆晶瑩剔透的圓珠內。

    他這一次煉製的不是普通法寶，而是傀儡戰傭，若要其發揮出更大的威力，則必須讓他們生出自主靈識，而要達到這一點，沒有什麼比用太陰真魄孕育更合適的了。

    況且，他這麼做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內，這兩尊集神宮宗與秦無缺所能，煉製出的戰傭，威力無比恐怖，因為融入了他的真魄之故，無論何時何地，他天生就是它們的主人。

    咔擦

    雜音響起，兩尊戰傭的眉心處各自裂開，露出一個圓形孔洞，白凡手指一彈，兩枚拇指大的圓珠便化作流光，飛入那孔洞內。

    飛入後，眉心閉合，這兩尊戰俑立刻雙眼一閃，如同具備了靈性，立刻就有一兩道狂暴的氣息從它們體內噴薄而出，彷彿兩尊真正的妖獸復活了一般。

    非但如此，它們說散發出的氣勢甚至比原本的妖獸更要強出數倍，極品材料與封妖煉器訣的結合，展現出無以倫比的威能，這一次也是白白凡竭盡全力給他們做的示範，倒是讓他的煉器手法提升了不少。

    最後一道靈訣打出，兩尊戰傭徹底煉製成功，白凡心中卻驀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此間事了，百年之期已到，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一場輪迴一場夢，也不知是誰進了誰的夢，夢裡無限好，卻也終有醒來的時候。

    ………………………………………………………………

    天神峰，白凡和陸雪琪飄立虛空，最後望了一眼山川大地，喟然不語，轉身攜手向著茫茫天際飛逝。

    在山巔，只有三個人望著他們的背影。白凡這一世的父母和秦無缺。

    白東流和美婦彷彿在剎那間老去了數百歲一般，儘管容貌沒變，卻給人濃烈的日落西山的遲暮之感。

    「秦公子，依照凡兒留下的囑咐，他希望你能接任『神宮宗』宗主之位。」

    秦無缺背負雙手，長發飄揚，衣襟飛舞，顯得很淡然，說：「你知道我會把將它帶往戰爭的深淵。」

    白東流凜然一笑，說：「大爭之世，在哪裡都不會有淨土，其實我們都知道躲不掉的，既然凡兒如此相信你，我便孤注一擲罷。」

    「哈哈……」

    秦無缺啞然失笑，眼前閃過白凡的身影，而後緩緩說道：「從今日起，『神宮宗』合『地羅宗』，更名為『地宮』，我將帶領你們……征服萬界！」

    白東流與美婦皆是默然，他們不知道今日的地宮，將會是日後的地府，掌控六道輪迴，成為仙界的至尊霸主。

    ……………………………………………………………………………………

    白色光芒，無窮無盡。

    白凡緊緊地牽著陸雪琪的手，眼前晃過一片又一片的白光，彷彿有什麼正推動著他們，以超過光的速度前進。

    他們徜徉其中，似被柔水環抱，進行著一場孤獨的旅行。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眼前光芒終於黯淡下來，開始浮現出一幅畫面。

    白凡看到了五個絕世卓立的身影，每一個人都如星空般的深不可測，又如同七輪至高無上的太陽，奪走了世間的一切光輝。

    其中一個身著黑衣，白凡看著他的背影，竟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速度雖慢下來了，但距離完全停止，尚且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畫面一轉之下，二人面前出現一個白衣男子，他站在一尊龐大到遮蔽一片天空的魔龍背上，似乎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竟轉頭朝這邊看來，他神情妖異，旋即露出冷笑，目光似乎真的穿越了無盡時空，落到了二人身上。

    白凡駭然心驚，感到一股寒氣從尾骨生出，直衝頭頂，彷彿有大難臨頭。

    這時，只見那白衣男子抬手，一桿青銅長矛浮現而出，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長矛便倏然消失，隨即……

    一個青銅矛頭，上面還沾著幾點血漬，單這血漬中就散發出磅礴氣息，矛頭本身的威壓更是如同天崩，從白色光芒中緩緩透出，並一寸寸地向白凡刺來。

    雖然速度很慢，但白凡卻無法動彈，做不了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一點點的接近，才兩個呼吸的時間，矛頭的煞氣就幾乎將他肉身崩滅。

    當

    危急時刻，一隻玉碟從白光另一端飛出，倏然打在長矛上，發出遠古大鐘般的鴻音。

    周圍的白光劇烈晃動，竟在同時傳來了話音。

    「你是何人，竟敢阻我？」那畫面中，白衣男子滿面怒容。

    沒有人回答他，卻有一名女子從玉碟後面走出，身材修長，眉心的紅痣有點點光亮透出，玉體婀娜，肌膚晶瑩，容顏絕世，如陸雪琪一般，欺霜勝雪，當真若一個完美無瑕的女子。

    她看到白凡和陸雪琪，登時眼波流轉，露出甜美的笑容，隨後竟盈盈拜下，道：「雪兒拜見……」

    轟！

    突然一聲爆響，白芒劇烈爆發，白凡與陸雪琪雙目盡被白光充斥，青銅長矛、玉碟和那名女子全都在一瞬間消失，徹底不見。

    待白光消失時，彷彿終於到了盡頭，白凡隱約看到了星空中放逐的黃土大墳。

    但在此之前，仍有一幅畫面若隱若現，那是一尊橫亙在星空的巨大石塔，他漂浮在那裡，比一片星域還要巨大，群星環繞著它，像是發出光芒的絲帶。

    忽然一隻同樣巨大的爪子從星空的另一端拍來，它青色的鱗片上，泛著幽冷寒光，剎那間穿透虛空，竟將那石塔直接拍掉了一角。

    石塔劇烈震動，向後倒飛出去，鎮殺了一大片詭異的生靈後，遁入幽暝，消失不見。

    這時，所有光芒都徹底消失，白凡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倏然化作一道光衝入了一個軀體內，隨即開始融合。

    許久之後……

    白凡站在黃土大墳外的銀白色大地上，忽地睜開雙眼，同時呼出一口濁氣。

    元胎後期，『太極玄清道』太清五重，『九霄星宮訣』後期初階，氣血旺盛，精神飽滿，天書三卷全部銘刻於元宮道果之上。

    這是他從輪迴歸來後的狀態，肉身圓滿無缺，修為竟也融合了仙古時的力量，猛然提升了一大截。從元胎中期到後期，從上清六重到太清五重，不知連續跨越了多少境界，簡直就是質變般的飛躍。

    更加可怖的是『九霄星宮訣』和『天書第二卷、第三卷』的修為也保存了下來，融匯在一起，雖然境界較仙古時有所跌落，但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

    白凡轉頭朝陸雪琪看去，竟在她眉心看到了一個印記，與他的巫印有些相似，卻只有一豎，顯得很詭異。

    (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三章 地府故地，守護者
    「那是地府第一道的傳承印記，也就是輪迴印記，你自己額頭也有。」不知何時，全身腐爛的老者無聲無息出現在大墳外。

    白凡一怔，隨即神通外視，果見自己眉心的巫印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線條紋路，而是兩個星點，呈幽青色，由內而外浮現而出。

    「為何第三道的傳承印記內藏神通，而第一道的反而沒有？」過了片刻，白凡沉眉問道。

    「咯咯……」

    老者咧開腐爛的嘴巴，似乎在笑，看起來很瘆人，「傳承印記真正的作用是打開地府最高傳承的大門，乃是一個身份象徵，有沒有神通並不重要，你所謂的那點神通，在昔日的地府面前，渺若微塵。」

    白凡聞言，很無語，這老者的身體不知發生了何種變化，從仙古活到了這一世，在而今這個時代，絕對是最恐怖的存在之一，能入他眼的東西，當真鳳毛麟角。

    過了片刻，白凡不再糾結此事，地府的至高傳承雖吸引人，但絕非而今的他們可以覬覦的。於是話鋒一轉，說：「我與夫人雖得到了輪迴印記，無懼死氣詛咒，但終不能困於此地荒廢歲月，所以還請前輩告知如何離開這裡？」

    老者聽後，沒有立刻回答他，深陷的眼窩裡，灰白的雙目忽地變得更加灰暗，透出悵惘之意，淡淡地問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白凡心中一顫，暗道：他想做什麼？

    倏然，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股冷風，透體而過，白凡登時背脊生涼，有種如先前在時光長河中被那白衣青年盯上的感覺，大難臨頭，非常恐怖。

    但這感覺來的快，去得也快，一閃便消失了，只聽那老者繼續說道：「呵呵……你們有輪迴印記，便是黑帝傳人，我自然要幫你們的。」

    說完，他抬起手，在虛空一握，便即有萬千星光凝聚而來，一團星輝在他手中爆發出無量神光，頓時比太陽還要璀璨。

    「地府遺蹟，月照深淵。」

    隨著一聲低吟，神光灑落，在大地與虛空熊熊燃燒，背負大墳的妖獸發出一聲顫鳴，竟似痛苦的哀嚎。

    而後，八方上下驀然一片白芒，星辰與虛空全都消失不見了。

    下一刻……

    不知是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一段久遠的時間。

    當光芒散盡時，白凡與陸雪琪眼前一暗，又忽地一亮。

    幽暝寂靜，抬頭仰望，所有星辰全都消失了，只有一個巨大的白色天體懸掛在頭頂，發出霜白清輝，照射下來，幽幽亙古。

    穹宇下，一片蕭肅。

    白凡掌心，陸雪琪的玉手微微發涼，她被震撼了。

    這就是那個腐屍一般的老者真正的力量嗎？

    斗轉星移，一瞬間摺疊了一段虛空。

    妖獸飛行了十數年的時間，竟不及他揮手一瞬，便帶著所有人都來到了這疑似太陰星的巨星之下。

    「這一片星域名叫『月照深淵』，曾經是地府最核心的所在，在這裡繁衍的人類都是地府修士的後裔，可惜沉淪太久，他們大多都已經忘了先輩的榮耀與血恨了，唯有守衛者一族始終如一，不曾變節。」

    老者背負雙手，低頭看去，這時他們已然到了一塊大陸的上空，它靜靜的漂浮在虛空中，周圍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陸地，如它一樣漂浮著，像是數不清的島嶼一般。

    甚至極目遠眺，這一片星域竟然全都是這樣破碎的陸地組成，或大或小，或亮或暗，這是一片與眾不同的星域。

    白凡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宇宙中除了星球之外，還能有如此巨大而平整的陸地直接存在。

    似乎看到了白凡的驚訝，老者淡淡地解釋道：「這裡曾經是真正的仙陸，仙古之末被強敵打碎了，所以成了而今的模樣。」

    陸雪琪緊緊握住白凡的手，臉色有些蒼白，自從在天帝寶庫傳送到這裡後，一切所見所聞都太過離奇，完全巔峰了她的認知.

    「前輩為何帶我們來這裡？此處有回去的路麼？」白凡神情凝重，那下方的大陸也並非淨土，而是有兩個勢力在征戰。

    一方是很明顯的人族，另一方卻十分奇詭，看起來非人非妖，人類的身軀上長著鳥獸的頭顱，並且全都背生翅膀，正在天空血戰，打得蒼穹都在顫抖。

    「回去？你來的那個世界太遙遠，沒有坐標，即便我也無法送你回去，但繼續留在帝墓也非長久之計，所以我帶你來此處。下方正在苦戰的人族就是守護者一脈，你們下去表明身份，他們不會為難你們的。安心修煉，待成就仙人之軀後，再來找我吧。」

    老者說完，單手擎天虛空一握，凝聚出一片璀璨的雷霆，向著下方揮落。

    「雷罰」，老者語氣平淡，彷彿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好恐怖的氣息……」白凡吃驚，老者真的是身與道合，隨意出手都能勾動法則，有不可抵擋的威能。

    轟！

    下方戰鬥的雙方也發現了他們的存在，妖獸巨大的身軀讓他們駭然失色。

    就在這時，天空中落下密密麻麻的紫色光線，每一根都極細，如一片雨幕籠罩戰場。

    這個地方一下子寂靜了，成千上萬的雷霆光線射穿了那些詭異的生靈，剎那間就將他們化為灰燼，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

    生命如塵土，一片片的飛灑，接連不斷的死亡，震撼人心。

    「光明古妖之上載大墳，這是傳說中的……」

    「帝墓！」

    下方的人族修士中，有人喃喃自語，臉上充滿了震驚。

    隨後，許多人眼中流出淚水，是喜極而泣，是等待了萬千年後終於等到了的悲嘆。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了下來，向著天空中的大墳膜拜，虔誠而隆重，這是一種發自靈魂的信仰。

    跟隨他的，是所有人，那一片人族修士全都雙手交叉，收起大拇指和小拇指，只剩中間六指在外，形成一個玄妙的手印，遙祭虛空。

    「血戰諸天，稱帝至尊，憐我世人，死無所歸。立道輪迴，誓曰六道，為清地獄，甘入閻羅！吾等守護，世世不修。」

    他們有的傷勢極重，血流不止；有的還是個孩子，身軀孱弱；有的很老，隨時都會死去。但此刻，他們只有一個身份

    黑帝守護者！

    黑帝，雖已隕落數萬年，但依然有人在膜拜，他們沒有忘記血脈中的傳承，仍舊堅守著自己祖先發過的血誓。

    萬千人一起吟唱，那聲音悠遠，穿過雲霄，直接傳入星空。

    老者身子微微一顫，眼中浮現出一抹悵惘之色，隨即，他手指一點，一道白光落在白凡和陸雪琪身上，他們便倏然消失。

    下一刻便出現在大地上的人族修士面前。

    此刻，看起來像是所有人在跪拜他們一般。

    風，停了，天地肅靜，數萬隻眼睛齊齊看向他們。

    ………………………………………………………………………………………………………………

    古妖帶著黑帝的黃土大墳離開了，不知去往了何方，或是繼續在星空流浪，等待著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結果。

    那時，白凡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乃是一隻銀白色的巨鳥，渾身羽毛都散發著聖潔的光輝，但它死了，雙眼緊閉，沒有一絲生氣。

    「此地名叫『棘島』，乃是月照深淵數千個大島中的一個，也是我們守護者一族唯一的棲息之地。」

    一座高山之巔，周圍仙風陣陣，雲霧繚繞，有人在述說。

    (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四章 聚散離合，太多無奈
    這裡是仙界，這風是真正的仙風，周圍的靈氣濃郁得令人無所適從，隨意地呼吸都在吞吐靈華，尤其是太陰靈氣，非常純淨，天空中那輪日夜都在高照的天體，的確就是傳說中的太陰星。

    仙古之末的浩劫，仙陸破碎了，其中一塊化作了如今月照深淵中的這些碎島。

    萬年過去，殘存的人類重新開始修煉，但仙人已經全部隕落，修行之法也只能從仙古的遺蹟中尋找。

    那些最精華玄妙的部分，許多都已失傳或者仍被埋葬在某一片廢墟中，不見天日。

    對於這一紀元來說，仍然是仙道初開的時代，就如白凡在天道輪迴中所經歷的時代對於仙古紀元一樣。

    只不過，相比而言，這一紀元自上一紀元保留下來的東西要多得多，至少還有遺蹟能夠發掘，甚至傳說有仙人自仙古存活下來，在暗中蟄伏。

    而不像仙古，洪荒被徹底打得分崩離析重新演化，幾乎所有修行法都湮沒了，更別說那些仙人的洞府，比鳳毛麟角更加罕見，每一次發現都會鑄就無敵強者。

    聽著介紹，白凡的思緒在飄飛，他與陸雪琪盤腿而坐，二人對面也坐著兩人，同樣一男一女。

    男子名叫羅辰，乃是這一代守護者一族的修士大統領，相當於凡間的大將軍，統管征戰之事。

    而那女子，其名羅瑤，徐娘半老，風姿綽約，面上帶著風塵，卻無法猜出她的真正年齡，更加詭異的是……她竟是這一代的族長。

    他們的修為皆深不可測，遠遠超過白凡自己，他們二人的目光大多時候都落在陸雪琪身上，因為她眉心的那道輪迴印記，乃是地府之主的傳承序列，擁有這樣記號的人，被他們稱之為聖子或聖女。

    而白凡，他眉心的兩顆星星，二人並不認識，所以也沒把他當回事，只不過因為陸雪琪的關係，所以才對他頗為客氣。

    這讓他哭笑不得，仙古末年的浩劫，仙界慘敗，對方佔領諸天后，動用了一尊無比恐怖的道器，直接暫時改變了大道，將當年殘存的仙人幾乎全部鎮死，守護者一族的傳承也因此斷了大半，對於地府的細節，其實他們知道的亦不多。

    白凡自然不會對這樣的虛名感興趣，他所憂慮的是如何回到誅仙世界。他若不能及時回去，很有可能會與仙武空間失去聯繫，從而被剝奪輪迴者的身份，這是他絕對無法承受的。

    沒有輪迴者的身份，無法進入任務世界獲得修煉資源，他在這月照深淵中，至多不過是一個根基不錯的普通修士罷了，以後的修煉之路必然會無比崎嶇，況且本源世界中的一切他都未安排好，如何能夠放得下？

    然而連帝墓中的老者都幫不了他，守護者一族就更加沒有辦法了，況且他們所立誓守護的乃是黑帝而非聖女，只要陸雪琪一日沒有成為真正的黑帝，他們便一日不會發誓效忠，只會給予尊敬和有限的支持。

    白凡呆了半晌，自知難以索解，心中長嘆一聲，也就不去費心多想了，順著羅辰的話接道：「當日那些與你們戰鬥的是什麼生靈？」

    羅辰目中露出凝重，肅容道：「他們是月照深淵之外的異族，體態能力千奇百怪，傳聞是古神族留下的餘孽，當日你所見的是翼族一脈。月照深淵有仙古時地府留下的『陰月大陣』守護，他們平時進不來，只有當大陣運轉失常，暫時出現破綻時，他們才能乘虛而入。」

    白凡聞言，喟然無語，看來仙界的情況也很糟糕，甚至不如仙古之初時，最起碼那時只有人族和妖族爭鬥，可以安心發展，而沒有古神族留下的毒瘤搗亂。

    這時，羅瑤驀然開口嘆道：「其實異族雖然勢大，但並不足為慮，可怕的是我們人族自己喪失了鬥志，更可惡者甚至助紂為虐，反過來幫他們屠殺人族修士，所以才會造成如今只能被動防守的局面。」

    「人心叵測，自古如此，若為清明，唯有斬之！」陸雪琪在外人面前一如往常，冷若冰霜。

    這幾日來，白凡將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本源世界和對仙界的猜度，在知道人族處境如此艱難之後，她才明白白凡為何當日會那般問她了。他身上所承擔的責任，遠遠超過一個青雲門，所以為了達到目的，他不惜任何手段，光明與黑暗，對他而言，只分有用和沒用。

    就在這時，白凡腦海中忽地亮起了一道光，隨即響起一道十分飄渺，幾近虛無的聲音，他聽完後，面色驟然一變，拉著陸雪琪的手，站起身來對羅氏二人說道：「今日多謝二位介紹局勢，在下與夫人突有要事，先行告辭，請見諒！」

    羅瑤起身，眼中閃過流光，微微含笑，露出風情萬種，說：「不礙事，二位儘管去便是，如有難處，只管提出來，我羅氏一族雖然沒落，但若是聖女之事，必當竭力完成。」

    白凡回了他一個笑臉，而後徑直與陸雪琪攜手離開，神態間隱現急迫之色。

    羅辰也站起身與羅瑤並肩而立，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沉吟道：「聖女的心性與天賦皆是上上之選，可惜修為太低，並且……已與人結為夫妻，多了這一道牽絆，只怕距離重建地府之日會更加遙遠。」

    「呵呵……」羅瑤撇了撇嘴。

    羅辰登時疑道：「你笑什麼？」

    羅瑤美目眯起，微微搖頭，嘆道：「我笑你有眼不識金鑲玉。」

    「什麼意思？」

    「不可說……」

    …………………………………………………………………………………………

    羅氏給白凡和陸雪琪安排的住處是一間僻靜的閣樓，臨山面海，仙霞縈繞，如詩如畫。

    白凡進來後，便徑直盤腿坐在床上。

    他腦海中一尊石塔閃爍著金色輝芒，映射出一個人影，正是他曾在仙鴻城中見過的那名矮胖老者。

    他伸手朝白凡扔來一塊晶石，說道：「三日之內，你捏碎這塊晶石，裡面蘊含的能量會將你直接傳送回誅仙世界。」

    白凡仔細看了一眼，這是一枚紫色晶石，裡面游離著一道血紅色的霧氣，與定界石頗為相似，但又不盡相同，他沉眉問道：「它可以帶幾個人回去？」

    「帶幾個？」老者重複了一句，登時怒道：「你知道為了將你弄回去，我們花了多大的代價麼？還帶幾個，你自己能滾回去就是萬幸了！」

    白凡沉默片刻，決然道：「她是我妻子，我必須帶她一起回去。」

    「你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仙界，乃是仙武空間眼下無法觸及之地，距離本源世界十分遙遠，橫跨了無數時空，若不是你修為在輪迴者中排在第一，再加上本尊竭力堅持，你以為會有人管你麼？」

    老者解釋了一句，隨後一擺手，似恨鐵不成鋼，說：「一個道侶而已，等你日後成仙稱帝之時，多少絕色女子都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你不要捨本逐末！」

    白凡面無表情，看著老者說道：「前輩的庇護之恩，晚輩沒齒難忘，但我曾發過誓，此生必不負她，所以……我必須帶她一起走。」

    老者聞言，面色鐵青，盯著他看了許久，忽地收斂神色，變得古井無波，嘆道：「沒有仙武空間的幫助，你那點修為算得了什麼？別說大劫來臨，就連日後有修為比你高的人欺負她時，你能拿什麼保護她？退一萬步來說，這一次又不是永別，你回去之後，再重新去找她就是。」

    白凡臉上浮現掙扎之色，閉上眼睛，許久之後，忽然開口道：「我明白了，多謝前輩。」

    老者點了點頭，而後飛入石塔中，一道金光刷過，便遁入黑暗，消失不見。

    白凡醒來，睜開雙眼，打開手掌，裡面竟真的握著那枚晶石。

    在沒有傳送陣的情況下，隔著一段時空傳送物品，仙武空間之能，竟恐怖如斯。

    他轉頭凝視著身旁的陸雪琪，心在顫抖。

    她嘴角含著淺笑，白衣若雪，清輝如霜，擁有著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笑話之貌，再加上那冰霜中展露出的溫柔，讓她看起來顛倒眾生。月光，從天空中灑下，落她的身上，如水波一般。

    說不清到底有多少次了，她曾經都這樣靜靜地坐著，凝望著他。

    許久！許久！許久……

    白凡的眼中漸漸露出不捨，露出哀傷，露出痛苦。

    陸雪琪看著他的眼神，懂了。

    但她沒有在他面前顯露悲傷，而是報以迷人的微笑，這段歲月以來，經歷一場輪迴，她懂了白凡，也更懂了自己。

    她伸出雙臂，抱住他，緊緊的，擁抱著懷中的男人，再也不肯放手。

    「師兄，夫君……」

    「雪琪明白，我會等你的。」

    「一定會等你的，你也一定會來的！」

    她輕聲地說著，聲音溫柔卻堅定。

    月光如水，灑向人間，將那一對相互依偎的身影，輕輕照亮。

    (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臨誅仙，將要道別
    誅仙世界，死澤。

    參天巨樹之巔，天帝寶庫已化作碎石坍塌，幽幽寂寂，不知距離那場大戰已過去了多久。

    白凡的身影立在那裡，長發與衣襟在風中凌亂，他的面容很滄桑，他的眼中透出悵惘。

    別離，一瞬之間，雙鬢白髮叢生。

    相由心生，他恍惚一夜老了。

    「天地不合，此生不棄，我會找到你的。」

    白凡低低地囈語，雙手緊緊地握著微微顫抖，像是有摯愛在手中，一鬆手，便會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許久以後。

    死澤迷霧中，忽地傳來一聲細長陰冷的吟叫，白凡聽在耳中，感到十分熟悉。

    「黑水玄蛇麼？」

    他面色驟然恢復平靜，由內而外，古井無波，而後日輪一閃，向著那聲音的源頭飛去。

    昂

    不斷有近乎龍吟的嘶吼發出，顯得肆無忌憚，但也是在給白凡指明方向。

    黑水玄蛇，誅仙界的頂級大妖之一，能與他相提並論的也只有四大凶獸了，如今黃鳥極有可能已經被鬼王封印，沒有天敵之後，它的確有肆無忌憚的資本。

    偌大的死澤，在人類修真者退走之後，幾乎就成了它的後花園。

    這段日子，堪稱它一生中最安逸的時光。

    便如眼下，一隻鱷龜大妖被它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白凡立在虛空，眼看它食物就要到嘴時，露出冷笑，連聲念道：

    「行」

    「臨」

    「崩山！」

    白凡從天際一閃，落在黑水玄蛇巨大的頭顱旁，冷目橫視，旋即一拳狠狠搗出。

    轟~

    巨響過處，小山般的蛇頭被打得劇烈震盪，隨即從百丈高空砸落下來，大地上當即出現一個巨坑。

    曾經，白凡在它面前不堪一擊，短短數十年，物是人非，他已然有了獨自屠它的實力。

    砰砰砰砰！

    爆響不斷，白凡化作一道閃電，在黑水玄蛇巨大的身軀周圍橫衝直撞，「行」字秘快若虹光，「臨」字秘加持肉身，使他的身軀裡蘊含了無盡之力，打得黑水玄蛇怒吼連連，身軀狂舞，卻拿他毫無辦法。

    片刻……

    待塵埃落定，聲息消散時，白凡駕起日輪飄然離去，而千瘡百孔的大地上，不見黑水玄蛇的身影。

    一路向東，馭日疾馳。

    中原大地，氣氛很壓抑，彷彿有一片烏雲遮蓋了整個蒼穹，狂風暴雨即將席捲天下。

    數日之後，小池鎮那座石山上。

    月光如水，灑滿人間。

    白凡站在那口傳說可以照出最愛之人的古井前，踟躕了許久，似想看，又不敢看下去。

    「聽說你死在了死澤中，但我從未相信，果然你不但沒死，還會來到這裡。」

    白凡轉頭，看向說話的女子，朦朧光輝籠罩在修長的軀體上，眉目間妖豔動人，卻是九尾妖狐小白。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他面無表情，淡淡地問道。

    小白踩著輕盈的腳步，搖動豐腴的身姿，一步步走來，輕笑道：「沒有人會在這古井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你只是不想說自己究竟看到了誰罷了，所以你一定還會來這裡，驗證自己的心。」

    白凡聞言，沒有說什麼，冷冷一笑，直接低頭看去。

    古井裡，水波靖平，月光清濯……

    他深深地凝視著，不知為何，忽地皺起眉頭，臉上露出古怪之色，似驚疑，似竊喜，似難以置信。

    「能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嗎？」小白站在他身側，柔聲輕語。

    白凡默然無語，許久，道：「我這種人，你不會懂的，我走了。」

    他轉身，留給她一個背影，很冷漠，很無情，漸漸遠去。

    「以後還會再見嗎？」她的身影在月下，在夜中，形影相伴。

    白凡腳步一頓，說：「或許吧，你若願意，就替我守護七里峒的那座宮殿，那是天道宮，將來會有人從那裡出現。」

    話音落下，他走了，每一個難度的回歸任務都在變化，到了III難度，幾乎再沒有強制了，建立天道宮，命人守護，待時機成熟時，便會有代行者降臨，開天地通。

    而且那個人只可能是白凡，或者由他指派，III難度每一個世界，都只會讓一個輪迴者進入。

    ……………………………………………………………………………………

    青雲山，大竹峰。

    山間竹林前的斷崖上，三道人影佇立著。

    田不易的頭髮全都斑白了，距離他在天帝寶庫離開，已過去數十年。

    這段時間裡，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鬼王終於封印了夔牛、饕餮、黃鳥、燭龍四大神獸，開啟伏龍鼎上的四靈血陣，一時間意氣風發，憑此打上青雲門，卻仍在在誅仙劍陣之下，折戟沉沙。

    那一戰，乃是數百年來正魔兩道最慘烈的一戰。

    兩大上古奇陣爭鋒相對，殺得天地一片血色，日月無光，兩教弟子皆死傷慘重，甚至傳聞鬼王和道玄真人都在那一戰同歸於盡，因為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出現。

    「凡兒，這些年你去了哪裡了，還有雪琪是和你一起消失的，如今你回來了，她的人呢？」蘇茹美貌依舊，風韻猶存，但眼角的皺紋也無法掩飾，她也老了。

    人生數十載的光陰，似也就這樣，在這靜默中悄悄流淌過去，變做了眼角的細紋。

    白凡默然無語。

    「她很好」，許久之後，他只說了這三個字，自被迫與陸雪琪分離後，他愈發孤冷，不願說話了。

    田不易一擺手，怒道：「你與她一起消失，如今你回來了，她卻不見人影，你就說這三個字，讓我們如何跟你水月師伯交代？」

    白凡看著他，伸出手掌，眼中露出痛苦之色，道：「師父，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想念她，因為她是我的妻子啊！」

    一聲長嘆，萬般無奈，兩簇青絲結成的發辮躺在他手中。

    結髮伴長生，這是青雲弟子結為夫妻後的承諾。

    白雲悠悠，飄蕩在群山之上，輕風吹送，卻亂了所有人的心。

    田不易與蘇茹怔怔地望著，他們自然知道這束髮辮代表的含義，白凡的痛苦與無奈，他們皆看在眼中。

    許久之後，蘇茹輕輕撫著他的頭，柔聲道：「水月師伯那裡，師娘會替你去說的，但……哎……」

    她似有未盡之言，卻不知如何開口，田不易面上怒氣更勝，冷哼道：「既然結為夫妻，你就更不該拋下她，你要麼帶著她一起回來，要麼跟她一起消失，誰讓你一個人回來了？哼！」

    說罷，拂手一掌呼嘯而出，打在白凡胸口。

    他不閃不避，「砰」的一聲，如遭巨創，口中噴出一口血箭，即便如此，他卻依然很平靜，道：「師父師娘，弟子此番回來是像你們道別的，我與雪琪分別實屬無奈，不日便會動身去找她，從此天涯路遠，相見無期，你們多保重！」

    「凡兒你這是何苦呢，你師父不是那個意思……」

    蘇茹神色不忍，田不易直接打斷他，喝道：「讓他去，沒有找到不要回來！」

    白凡心中愁苦，很無奈。他來道別，是為了圓這一段師徒之情，但田不易不知道，這次真的可能會是永別。

    …………………………………………………………………………

    青雲後山，幾乎完全都是懸崖峭壁，猿猴難渡，儘管如此，青雲門還是安排了不少弟子馭劍在天空巡視，以防萬一。

    只是有一點很是奇怪，就是在青雲門禁地幻月洞府以及禁地邊緣的祖師祠堂附近，守衛的青雲弟子卻是極少，似乎青雲門一點也不擔心這兩個地方似的。

    而此刻，正是黎明時分，夜黑風高，月不明。

    通往祖師祠堂和幻月洞府禁地的小徑間，正瀰漫著淡淡薄霧，隨著山風輕輕飄蕩，纏綿在道路兩旁的松柏樹梢枝木之間。

    白凡，驀然出現在這沒有一絲人影的小徑上。

    他面色漠然，看不出任何畏懼擔憂之色，也沒有接近禁地的緊張，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緩緩向前走著。

    幻月洞府，白凡來到洞口，一路上沒有任何人發現，但正當他要踏進去時。

    突然，一個蒼老聲音從祖師祠堂方向的小路中，從那個方向輕輕飄蕩的白色薄霧裡，傳了出來，帶著難以形容的滄桑倦意，有個老人聲音道：「閣下好雅興，但擅闖我青雲門禁地實屬不妥。清晨寒意，倦鳥未起，不如陪老朽飲一碗熱茶可好？」

    「萬劍一麼？」

    白凡笑了笑，沒有回他，邁出一步，「行」字秘的奧義展現，倏然間消失，進入幻月洞府中，就像是一腳踩進了過往的歲月。

    那薄霧中的老者一怔，旋即閃身追了進去。

    ………

    ………

    沒有想像中的幽深綿長，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樸實無華的石室，正對著洞門口的石壁之上，平整的石壁之中，鑲嵌著一塊石板太極圖案，斑痕歷歷，有許多處都有破損跡象，顯然是歲月久遠的事物。

    白凡默默望著此物，腦海中慢慢迴蕩起了自己在青雲門中的過往。

    於情於理，他都不應擅闖青雲禁地，但幻月洞府向來只有掌門才能進入，而這洞府中的誅仙劍，或者說天書第五卷，又是他勢在必得。

    所以，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他深深吸氣，輕輕把手放在了太極圖案上，淡淡青光，從他手掌之間散發出來。

    咔~

    石室中的平靜突然被一聲幽遠的輕響而打破，就像是整座洞府輕輕嘆息了一聲，有什麼東西開始轉動，然後，太極圖上同樣亮起了青色的光芒，與此同時，太極圖案開始轉動。

    片刻之後，就在太極圖案的右邊，原本完整一塊的石壁突然出現了一個圓環形狀的裂縫，隨即緩慢旋轉著向旁邊分開，露出了一個秘密的洞口。

    這個洞口處盤旋著一股灰白水霧模樣的怪異事物，看過去如霧氣，又似水波，旋轉不停，裡面朦朧不清，仿若他在星空中見過的星塵，神秘而玄奧，一點都看不真切。

    看著那水霧，白凡沒有絲毫遲疑，走了進去。

    就在他的身影消失後，老者出現在石室中，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太極玄清道的氣息，他究竟是什麼人？」

    而白凡，陷入一片黑暗。

    恍惚中，朦朧中，那深深蒼穹的深處，出現了一道光，赫然刺破長夜的黑暗，眨眼間化作一片迷離的世界就要將他淹沒。

    ………………………………………………………………………………………………………………(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六章 碎誅仙，天書第五卷
    白凡平靜地看著那世界降臨，淡淡地說道：「我曾經破過黑帝的『仙道三問』，更經歷過天道輪迴，道心堅定，無露無缺，幻術於我無用，消失吧。」

    黑暗中的輕吟，發生隆隆的聲音，仿若道音古韻一般，便見一切都在他的話音中轟然破碎。

    幻月洞府。

    如夢如幻的世間！

    白凡睜開雙眼，他從未想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會是這樣一個世界。

    一片巨大到望不見盡頭的荒涼的戈壁，沒有任何的樹木花草，只有深灰的岩石與沙土，大風從戈壁上吹過，帶著嗚嗚的尖嘯聲。

    頭頂之上，是奇異的蒼穹，深紫色的厚重雲層將這個世界壓得彷彿透不過氣來，雲層之中，不斷有白色的巨大閃電從天劈下，躥過天際。

    遠方最遠的天際，是一片暗綠色的光環，那裡的特別的明亮，像是黑暗的盡頭有璀璨的光輝，更有無數的流星掠過天際，發出熾熱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輝煌而壯觀的星語。

    半晌，白凡緩緩收回了目光，平靜地向前看去，在荒涼的戈壁之上，有一座祭壇，深灰巨石為座，八面俱有台階，上下七層，祭壇之上有七根巨柱，分為七色，每一根高數十丈，環抱需三人方可合圍，普通人在這祭壇之上，看去直如螻蟻一般渺小。

    祭壇中央，還有一隻形式古拙的古鼎，此刻，卻是有一個人背靠著古鼎，滿面都是疲倦之色，看去蒼老無比，正看著白凡。

    白凡默然與之對視，慢慢地走了過去，此人出現在這裡既出乎他的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誅仙劍中的戾氣會侵蝕使用者的心智，最後使之迷失自己，墮入魔道。青雲門上一代的掌門，也就是道玄真人和萬劍一的師父，正是因此而墮落，最後萬劍一不得已之下親手弒師，背上這個千古罵名，從此隱藏在祖師堂中，銷聲匿跡。

    而眼前這個老者正是道玄真人，他掌管青雲門數百年，其間動用誅仙劍的次數不在少數，數十年前與鬼王四靈血陣的一戰，無比慘烈，只怕他早已被魔念侵蝕了。

    不過道玄真人此刻似乎很清明的樣子，面色祥和，周身也沒有黑霧魔氣之類的纏繞，看著白凡走了過來，竟關切地笑道：「是你……當年逸才他們說你和雪琪迷失在了死澤之中，沒想到你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似在慶幸，白凡卻冷漠地回到：「好什麼？」

    道玄真人一怔，旋即收起笑容，眯起雙眼說：「你是我青雲門千年以來天資最高者，必能威壓一個時代，而今平安歸來，乃是青雲之幸，不好麼？」

    白凡笑了笑，不置可否，走到他身旁，一掌拍在古鼎上，那一尊古鼎瞬間被震成齏粉簌簌飄落。

    一把古劍，出現在古鼎原來的位置上，倒插在堅硬的石座上，看去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形式古拙卻有一股威嚴，赫然正是誅仙古劍。

    「師侄，你這是何意？」道玄真人見此，看著他淡淡的對他說道。

    白凡伸手握在誅仙劍柄上，淡然道：「傳聞誅仙劍中藏了天書第五卷，弟子欲借來一觀，請掌門師伯成全。」

    「哈哈哈哈……」

    道玄真人仰天大笑，曾經執掌仙宗，睥睨天下的氣勢，如潮水般，迅速的回到了他的身上。

    白凡握著古劍，手臂提起百萬巨力，但它插在石台上，紋絲不動。

    「你想要誅仙劍？我就是誅仙，誅仙就是我，沒有我的允許，誰也拿不走！」

    道玄真人冷笑不止，一絲絲一縷縷的黑氣從他身體裡冒了出來，圍繞著他極速旋轉，他渾身驀然發出暴戾的氣息，臉上也滿是猙獰。

    「小心！」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白凡手中的誅仙古劍驀然消失，出現在道玄真人手中，而高高的天穹上裂開一道裂口，露出了一個閃爍變幻的月亮，赤、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顏色光輝都在這迷幻一般的幻月上閃動著，發射出美麗卻危險的光芒。

    白凡心神顫動，他以為憑藉自己太清五重的修為，已然超過當世任何人，無懼任何危險，但此刻，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小看了誅仙劍陣。

    道玄真人眉目此刻已經完全籠罩在黑氣之中，冰冷笑聲從裡面傳了出來，聽去更有刺骨寒意，「這幻月洞府之中，誅仙古劍法力更增十倍，饒你是大羅金仙，也是死無葬身之地，受死吧！」

    「是嗎？」

    白凡儘管驚訝，卻並未慌亂，眼前這柄誅仙劍能不能殺死大羅金仙他不知道，但在眼下這個距離，面對道玄真人，他早已立於不敗之地。

    下一刻，他口中低吟：

    「行」

    「臨」

    「崩山！」

    「崩山！！」

    「崩山！！！」

    一連三拳，如電而射，雷霆而至，全都轟在了誅仙劍上。

    咔擦

    一聲脆響後，天地寂靜了，道玄和萬劍一都呆立了。

    幻月之上射出一道七彩光柱，惶惶如斬神之劍，從天而降，將白凡籠罩在其中，下一刻就要將他斬滅，但隨著這聲輕響，也兀然消失。

    砰！

    誅仙古劍上密密麻麻的裂紋徹底崩裂，無數道金色光芒從裂縫中迸射出來，飄蕩在虛空。

    空曠虛無的天地間，赫然緩緩現出了一頁金色的古書，長寬各達數百丈，每一個字都散發著道韻的光輝，從天際直下地面，壯觀之極。

    而那第一豎，赫然寫著：

    天書第五卷！

    白凡目光如電，一眼掃過，將之全部記入腦海。

    而這時，道玄手中的誅仙劍轟然爆碎，又有一道黑色電芒飛出，凌空一轉，就要衝入雲霄。

    白凡目光一凝，掌中突然多出了一柄黑色小劍，乃是自風雲中得到的殺氣劍胎，強大而詭異，散發出法則的波動，倏然之間從他手中飛出，追上了那道黑色電芒。

    這種劍胎，除了風雲世界外，白凡只在昔日的靈山聖地佛首稱號如來手中見過一柄，乃是極致純淨的光明劍胎，並被他收服，除此之外，再未見過。

    以他如今的修為倒是可以強行驅使，但他總感覺用起來十分彆扭，就像一頭沒有爪子的妖獸，偏偏要它拿起一根木棒禦敵一般，正所謂不得其法是也。

    但這並不能否認法則劍胎的強大，如此純淨的法則之力，若能真正激活，必然有驚天動地的威能。而法訣，諸天萬界，總會有流傳的。

    誅仙劍中射出的黑色閃電其實也是一枚劍胎，乃是戾氣之劍，與白凡的殺氣之氣的屬性十分類似，堪稱一本同源，所以白凡才動了吞噬它的念頭。

    即便這種情形像是蛇吞像一般，但在他的元力幫助下，片刻之後，仍是順利完成。

    拂手一招，黑色小劍重新回到他手中，一股黑氣如罡風般在小劍周圍旋轉，登時劃破了他的肌膚，一道黑氣從傷口順著經脈迅速在他體內蔓延。

    「兇殺之氣！」

    白凡眉頭一皺，這柄融合了殺氣和戾氣的劍胎非常恐怖，不但鋒神銳利，還有侵蝕迷惑心智之能，好在太陽真血與太陰真魄都對兇殺之氣有著很強的克制之效，陰陽元力一轉，就將煞氣逼出體外。

    「你……竟敢毀了本門至寶誅仙劍？！」

    道玄真人面如白紙，指著白凡，滿面怒容，不過眼神倒是徹底清明了，隨著誅仙劍被毀去，他體內的煞氣成了無根之水，被他以高深的修為壓制了下去。

    白凡平靜地將劍胎收入儲物空間，淡淡地說道：「此劍乃是一柄巨凶之劍，會令此劍者迷失心智，墮入魔道。青雲門歷代掌門罕有善終者，全因此劍而起，如此一柄魔劍，我等身為名門正派，不該毀掉它麼？」

    「你……」道玄真人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幾乎被白凡的歪理氣炸了。

    「誅仙劍雖有種種弊端，但畢竟是我青雲門的鎮派至寶，也是壓制魔門的利器，如今你將它毀去，日後正道再拿什麼與魔門抗衡？」萬劍一一邊走來，一邊緩緩言道。

    「時代不同了，正魔之爭即將成為歷史，新的時代就要來臨了。」

    白凡莫名其妙地嘀咕了這麼一句，而後幽幽嘆道：「掌門師伯，如今魔教只剩鬼王宗一家獨大，滅了它就等於是滅了整個魔教。弟子擔保，十日之後，鬼王宗煙消雲散，從此正道獨尊，也就不需要誅仙劍來鎮壓魔門了，不是麼？」

    道玄真人臉上倏然升起一道黑氣，似乎戾氣有反撲的徵兆，他連忙盤腿坐下，雙手捏著指訣，五心向天，沉聲道：「你有把握能滅了鬼王宗？」

    白凡手指一點，射出一道璀璨的青色玄力衝入道玄真人眉心，淡笑道：「太清第五重，掌門師伯認為弟子是否有這個能力？」

    道玄真人得到白凡的元力之助，登時雙目中精光大綻，不但瞬間將黑氣壓制下去，連臉上都恢復血色，變得紅潤起來，他隨後與萬劍一對視，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弟子告退，掌門師伯靜候佳音吧。」白凡不欲多言，告辭之後，轉身便欲離開。

    「等等！」

    道玄真人長身而起，盯著他，冷冷地說道：「你當我青雲門的宗規戒律是玩笑麼，毀了誅仙劍後，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白凡聞言，仰起頭來，喟然長嘆，「師伯，我想走，你們留不住的。毀掉誅仙劍實乃萬不得已，功過是非以後自有定論。白凡是青雲弟子，從前是，現在是，希望將來也是，我不想讓我師父傷心，請掌門師伯成全！」

    說完，朝他深深一拜，而後腳步一閃，不帶起一個殘影，瞬間出現在數十張外，接著如瞬移般，連閃不斷，幾乎呼吸後，就消失在洞口。

    「師兄，就這麼讓他走了麼？」萬劍一蒼老的面容上，此刻也似乎多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

    道玄真人沉默許久，忽地嘆道：「不讓他走又能怎樣，他沒說錯，以你我如今的狀態的確是留不住他的。況且他若真能滅了鬼王宗，將功贖罪也未嘗不可。當年我已經逼走了田師弟門下的一位弟子，以至於鬼王宗多了一名血公子，如今我若再將他也逼走，只怕正魔之勢，就要徹底逆轉，正道再無寧日了！」

    萬劍一聞言，點了點頭，幽幽道：「哎，我們真是老了，一生時光，就這樣掙紮著過去了，我們修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白凡離開幻月洞府後，駕起日輪徑直向著狐岐山的方向飛去，至於道玄真人會怎麼決定，他已經不會在意了。(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七章 血與火之戰
    狐岐山，鬼王宗的駐地。

    山崗上，天色陰沉，寒風呼嘯，在這裡，空氣中帶著絲絲腥味。

    白凡負手傲立，他腳下，便是鬼王宗的山門。

    在他的注視下，一道身穿黑色長衫的中年男子走出，朝他望來，而後祭出法寶，眨眼間飛到眼前，有三四個人緊跟在他身後。

    「師兄，好久不見了」

    一聲平淡的問候，喚起了久遠的回憶，當年的張小凡，如今的鬼厲，一襲黑衣，面容滄桑。

    「是啊，好久不見了」

    白凡看著他，幽幽嘆道：「也不知是造化弄人，還是人弄造化，一眨眼就物是人非」。

    鬼厲不語，許久之後，昂首望天，「如果可以，我只願在草廟村做一個平凡的村民。譬如這一世苦修，長生虛無，不過多換了數百年光陰，但到頭來仍是虛度而過，卻多嘗了幾百年的愁苦。一世修行，修行一世，修得了道，卻修沒了心，這卻又是何苦？」

    白凡默然佇立，一瞬間想了很多，過往種種如夢幻泡影般浮現，呆了半晌，忽地長嘆一聲，淡淡道，「其實什麼是道，什麼叫做得道？一切愁苦皆因困擾在情仇之中不得解脫，你既然想做一個山民，為什麼不拋下一切，跟著自己的心去呢？」

    鬼厲笑了笑，是苦澀的笑意，他一生重情，師徒之情，兄弟之情，男女之情，救命恩情，知遇之情……如此種種，纏繞在身上，他放不下，剪不斷，自然也就解脫不了。

    他臉上的苦意越來越濃，身旁的碧瑤看在眼中，心疼之色一閃而逝，開口說：「你此行想必不是敘舊來的吧，有什麼目的不妨直說？」

    白凡聞言，神色變得清冷，眯起雙眼看向他們，淡淡道：「我要『伏龍鼎』，你們肯給麼？」

    「你要『伏龍鼎』？」

    碧瑤、鬼厲和他們身後的青龍和幽姬同時皺起眉頭，伏龍鼎是鬼王宗聖物，唯一能與誅仙劍抗衡的至寶，怎能給白凡？何況他還是正道青雲門的弟子，如此行徑實在有些狂妄欺人的感覺。

    「呵呵……」

    青龍冷笑著插言道：「閣下未免太強人所難了，若我等上青雲門討要誅仙劍，你認為道玄會給麼？」

    鬼厲眉頭緊鎖，默然不語，以他對白凡的瞭解，言出必行，從來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今日他既然開口了，此事就絕對不會善了。

    果然，白凡目光冷冷地朝青龍掃去，一股凌駕眾生的威壓散發而出，籠罩在所有人身上，仿若有神明在漠然注視著他們一般，竟使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我不但要伏龍鼎，還要你們解散鬼王宗，自今日起，千年之內，世間不許出現與魔教有關的門派」，他雙手負在身後，眉心閃爍出地府的傳承星點，神情很冷漠，但更多的是不可冒犯的威嚴，自從在仙古和仙界經歷了一場輪迴之後，他的心態在不覺中就發生了變化。

    在守著帝墓的老者那裡，他見過世間最強的力量；在仙古的輪迴中，他更曾與仙帝結拜。如今種種，在他眼中，悄然間就變得渺小。

    這種感覺，就像鴻鵠俯視著燕雀一般。

    天地蕭蕭，威凌眾生。

    寒風忽盛，寂寥的秋風裡，萬物都彷彿凋零了，聽不到一絲生靈發出的聲音。

    鬼王宗四人肅容沉默著，不敢開口。

    他們皆是修為高深的修真者，無需白凡出手，僅從這氣勢中，他們就明白，對面站著的人，如神魔般可怖。若讓他出手，必然天崩地裂，無法承受。

    「咳咳……」

    就在這時，一聲沉重的咳嗽聲從下方，從被淒冷如血的殘陽籠罩的山間，傳了出來，而後這聲音帶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滄桑沉重，說道：「伏龍鼎就在這裡，你若有命拿到，鬼王宗便如你意，從此煙消雲散。」

    一個容顏蒼老，人形枯槁的老者，舉著一尊青銅大鼎，飛了出來，他的雙眼緊閉，似乎瞎了，滿身血光，漂浮在虛空中。

    「鬼王，想不到你竟會變成這幅模樣。」白凡嘆了口氣，語氣惆悵。

    「你在可憐我麼？」鬼王咳嗽了幾下，幽幽言道，似乎牽動了內傷，緊閉的雙眼中竟流出血淚。

    白凡飄然虛空，與他相對而立，淡淡道：「惟草木之零落，恐梟雄之遲暮，出手吧，過往恩怨皆不再言，今日我拿鼎，順道送你一程。」

    「哈哈……你很好，老夫此生從不後悔的，但現在真的有點後悔當初沒有竭盡全力將你收入鬼王宗了。」

    說完，他驀然出手，口中噴出一口精血在伏龍鼎上，便見其赤光大盛，萬千血色霧氣垂滌而下，天地頓時陷入蒼茫血色。

    「轟！」

    巨響過處，一道無量長的血焰自伏龍鼎中噴湧而出，如通天神光，直衝雲霄，消失在九天之上。剎那間，風雲激盪，搖動蒼穹，血光照耀下，群山顫抖，碎石轟隆隆地崩塌而下。

    震動天地的威勢中，傳來了一聲凶戾、狂暴、嗜血的咆哮，天地萬物都在這一聲震吼下顫慄不安，彷彿有魔神自血海地獄，冷冷的，向這外面的世界注視了一眼。

    一股凶戾充斥著讓人發瘋一般的絕望，瞬間掠過了這群山裡的每一個角落。

    山頂注視的四人面色蒼白，他們望著天空中的兩人，眼神卻不盡相同。擔憂、驚駭、嘲弄、淡然，一言難盡，複雜難名。

    但在他們的注視下，白凡卻顯得很平靜，面無表情，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

    「你為什麼不出招，是絕望了麼？嘿嘿……沒有誅仙劍，你拿什麼抵擋這上古奇陣？」

    鬼王在嘶吼，他感到了一絲不安，因為白凡的反應太平靜了，若是其他修士，早已被摧毀了信心。

    這時，白凡平靜地拿出玄火鑑，八道凶神光像自眉心的巫印中飛出，環繞四周，登時鎮壓了一片蒼穹，火焰騰騰，將血光全部驅逐在外。

    與此同時，他淡淡地說道：「上古三大奇陣，除了誅仙劍陣和四靈血陣之外，還有一道八凶玄火陣，不知鬼王可曾見過？」

    「什麼？」

    鬼王既驚又恐，驀然睜開雙眼，卻見那眼眶中根本就沒有眼珠了，而是兩個深不見底的血洞，顯得很陰森，但看他的表情，顯然是知道此陣的。

    但白凡沒有跟他再說了，口中開始唸唸有詞，冗長的咒文似荒古時最古老的咒語，帶著古樸滄桑的氣息，在虛空震響。

    下一刻，玄火鑑上射出一道虹光，如勾連火獄的神橋架設過去，八凶神像上的火焰登時迸發出最熱烈的光芒，一道龍吟響徹九天，那火焰深處，龍吟聲轟然拔高，帶著恐怖，帶著絕望，帶著炙熱的死亡氣息。

    如那古老神明般的生靈，從另一個世界，踏著神橋，降臨其中。

    一顆巨大的頭顱，慢慢伸了出來，如烈日一般耀眼而無法直視，那分明是沐浴在烈火之中的巨大古老火龍，每一處地方，都是火焰。

    巨大的龍頭，彷彿就已經充斥了所有人的雙眼，人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不可一世、幾乎超越這世間存在的生物，除了絕望還是絕望，僅僅這令人窒息的威勢，就彷彿已宣告了反抗者的命運。

    僅僅是一剎那，血光被火焰驅逐到天邊，倏然間，形勢翻天覆地的逆轉。

    「四靈血陣，血魔修羅！」

    鬼王仰天狂吼，祭出最強之招，召喚出幽冥血海中的修羅。

    一個可怕的血色身影，高達萬丈，在鬼王身後緩緩成形，渾身血焰蒸騰，口鼻之中吞吐著血色的妖魔，彷彿他就是幽暝中恐怖的血海化身，擁有上古至邪生靈，血修羅的力量。

    「去死吧！」鬼王瘋狂的吼聲，響徹天際，他不能敗，一旦敗了，不但他畢生的心血付之一炬，鬼王宗也會化成塵埃，數千年的傳承，在他手中斷絕。

    那時，他將是鬼王宗和魔教的萬古罪人，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那個詭異的血魔影轟然而動，帶著可怖氣勢，牽動了漫天血氣，向著白凡撲去。

    「吼！」

    瞬間，巨大的轟鳴聲響徹了整個天地！

    滾滾火焰，鋪天蓋地，八荒火龍巨大的身軀徹底顯現出來，相比於在南疆鎮魔古洞中召喚出來的那尊，更加龐大，天空中翻騰的火焰，全是它游動的身軀。

    下一刻，血與火交織，滾滾光暈，如雷霆，自高空從上而下，迅速向著四方迸射。

    瞬間，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做了血火一般，如置身洪爐，身受煉獄之苦，無盡的赤焰在耳邊轟然狂嘯，彷彿無窮無盡的手從四面八方瘋狂的拉扯著身軀，要將人粉身碎骨！

    群山崩塌了，不計其數的鬼王宗弟子被亂石埋沒，哀嚎聲淒厲，人間地獄，彷彿就在眼前！

    …………………………

    許久！許久！

    天地寂靜，血影修羅與八荒火龍皆不見了身影，血滴與火焰從高空飄落，帶著淒厲的哀傷，如蒼穹在憤怒，在哭嚎，在泣血。(未完待續。)

第二百八十八章 石碑鎮千年
    人們怔怔地望著虛空中，兩個人仍然卓立虛空，彷彿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一般。

    碧瑤眸中露出哀傷，流出淚水，如果這是一場夢，她希望在開始之前就能醒來。

    在她的目光中，鬼王身子顫動著，不時低聲地說著些什麼，許久之後，慢慢地倒了下去，躺在雲端，輕輕地飄落。

    飄渺的風從耳旁吹過，他彷彿找到了一種靈魂飛昇的感覺，嘴角邊慢慢露出一絲笑意，目光凝視著山巔流淚的女子，口中輕輕叫了一聲：

    「瑤兒，不要替我報仇」

    這聲音飄蕩出去，沒有任何回答，他輕輕喘息了一陣，慢慢的，在空中，停止了呼吸。

    白凡拂手在虛空一抓，那光芒黯淡的伏龍鼎便被他吸在手中，扔進了儲物空間。

    四靈血陣的強大毋庸置疑，在他心中，三大古陣，論威力最大，當屬八凶玄火陣，其次誅仙劍者和四靈血陣各有千秋，但四靈血陣的靈活性卻是其他二陣都比不上的。

    誅仙劍陣只能在青雲山發動，便如一個雞肋般，所以他為了天書毫不猶豫地將誅仙古劍毀去。而八凶玄火陣同樣需要刻畫陣圖，只不過白凡收服了巫印，所以才能用它代替陣圖直接施展。

    回歸本源世界後，他將要踏上尋找陸雪琪的征途，橫跨無數星域，離開之後，就能很難再顧及到本源世界了，這尊伏龍鼎，便是他準備留給仙古宗的鎮派底蘊。

    憑藉此鼎，就算須彌山和三毛隱世不出，也至少能鎮壓氣運數十年。

    蒼穹肅殺，殘陽泣血，照射在大地，蒸騰出熱氣，隱隱中有岩漿奔流的聲音。

    碧瑤、青龍和幽姬圍著鬼王的屍身悲慟，鬼厲孤寂的站在一旁，靜靜地仰望白凡的身影，他的眼神也如他的身一般，很落寞。

    自被青雲逐出師門，他為報恩，替鬼王宗征戰數十年，卻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鬼王死了，他也沒有任何的悲傷。

    他不屬於鬼王宗，也回不去青雲門。

    彷彿天地雖大，卻找不到一塊他該站的地方。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白凡低下頭朝他望去，一眼穿越百年，千言萬語皆化作一聲長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白凡移開目光，群山崩塌了，只餘僅剩的幾座還矗立著，狐岐山的主峰正是其中之一，還有不少鬼王宗的弟子聚集在那裡，或是畏懼，或是悲憤。

    他眯起雙眼，低聲自言自語道；「我答應過道玄要滅掉鬼王宗，更說過千年之內不許出現魔門……」

    於是……他伸手在虛空一抓，只見黑色厲芒一閃，幽黑的兇殺劍胎躍於手上。

    刷、刷、刷、刷！

    拂手四劍，陰陽虛空劍的劍意以劍胎斬出，四道劍芒融合了恐怖的兇殺之氣後，化作天煞星辰斬落，剎那間，虛空出現了四道縱橫天地的黑色裂縫，將狐岐山圍在中間，宛如陷入了幽暝死域一般。

    轟隆隆

    巨響過處，死域降臨，山崩地裂，高聳入雲的山峰驀然被斬去了四邊，只剩下最中間白色的山體，像是一道擎天石碑一般，矗立在蒼茫大地上。

    許多鬼王宗的弟子皆死在了煞氣之下，白凡臉上冷漠無情，如同看著螻蟻死去一般，沒有半點憐憫之色。

    他手腕舞動，劍氣自劍尖射出，落在巨大的石碑上，一片死寂的幽芒自上而下的延伸，伴隨著碎石崩落，顯露出八個通天大字：

    千年之內，永鎮魔門！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說任何話，直接閃身離去。

    「狂妄！」

    青龍目眥欲裂，仰天狂嘯，腳下一跺，轟然一聲震響，爆射而出，帶著一枚青色光戒的拳頭對著巨山石碑狠狠地揮擊過去，似要將滿腔怒火都發洩在這一拳中。

    然而，殘存的鬼王宗門人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劍氣斬中，瞬間倒飛回去，在空中就噴出一口黑色的血箭，而後，石碑上的八個巨字玄光一閃，鋪天蓋地的劍氣全部收回，天地恢復肅靜，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師兄，你怎麼樣了？」幽姬扶著青龍，滿面駭然地盯著石碑，隱隱露出不敢置信的驚恐。

    青龍面若死灰，他自忖乃是當世頂尖的高手，又有乾坤青光戒這樣的九天神兵在手，卻連一個後輩留下的劍意都無法承受，頓時心灰意冷，搖了搖頭，不肯說什麼了。

    鬼厲盯著那座狂傲不可一世的石碑看了許久，這道石碑將鎮壓魔門千年，一切都沒有意義了，除非魔門中也能出一位如這樣驚才絕豔鎮壓一個時代的強者。

    但那可能麼，上一次出現這樣曠古爍今的人物，還是數千年前的青雲門青葉祖師吧？

    鬼厲心中似乎五味陳雜，又似古井無波，沉吟少許之後，面無表情的轉身走到碧瑤身邊，輕聲說道：「節哀順變，先讓他入土為安吧。」

    ………………………………………………………………

    數十日後，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上，站著一個極盡滄桑的人影，他平靜地注視著對面的山峰。

    那裡有仙霧飄繞，鐘鼓雷鳴，金碧輝煌的寺廟顯露在山腰顯眼處，香火鼎盛，往來拜佛的香客絡繹不絕，將山道擠得熙熙攘攘。

    而在那山頂幽深處，卻倏然變得寂靜起來，古樸斑駁的簷角從樹林間顯露，彰顯出悠遠寧靜的氣息。

    「師兄」

    鬼厲不知何出現在他身後，白凡指著那山間的寺廟，問道：「你知道那是哪裡嗎？」

    「天音寺」

    「不錯，正是天音寺」

    「不知師兄約我來此何意？」鬼厲也望向那裡，目光平靜，但也有些疑惑。

    白凡沒有看他，仍然幽幽地注視著山頂古樸的廟宇，那裡才是天音寺的精華所在，「是天音寺的普泓神僧托我請你來的，有一樁陳年恩怨，他們想找你了結。」

    鬼厲眉頭一皺，徹底疑惑了，問道：「我與天音寺素無瓜葛，即便身在鬼王宗時，也極少與他們起衝突，他們能有什麼恩怨要與我了結？」

    白凡淡淡道：「真的沒有瓜葛麼？你不會忘了草廟村的普智吧？」

    「什麼？」

    鬼厲驚呼出聲，臉上瞬間連連大變，那是他心中隱藏得最深的一個秘密。

    白凡這時莫名其妙地嘆了口氣，接下里的事情對鬼厲而言，將是一場寬恕與被寬恕的抉擇。白凡本來不打算帶他來的，有時候知道真相反而比悲劇本身更加殘酷。

    「我要離開了，小凡，你救過我的命，所以在走之前，我給你一個選擇。告訴我，你究竟是想做鬼厲，還是想做回張小凡？」白凡斟酌著詞語，緩緩說道，對於這一份沉澱了數十年的情誼，他看得很重。

    鬼厲沉默片刻，忽道：」這與去不去天音寺有關嗎？」

    白凡點頭，說：「你如果想做鬼厲，天音寺便不必去了，我現在就帶你走。你若想做張小凡，此行非去不可。」

    鬼厲笑了笑，道：「走吧，我跟你去天音寺。」

    白凡微微一笑，其實即便鬼厲不去天音寺，他自己也一定要去的，天書五卷他已得到其中四卷，只剩下第四卷藏在天音寺中。此外，他還想去見見普智，曾經隨手種下的一顆種子，不管有沒有開花結果，都到了了結因果的時候了。

    這時，從二人身後的林間走出一名年輕僧人，目光溫和而沉穩，雙手合十，朝著兩人微笑道：「請二位施主跟貧僧來吧。」

    說完逕自在前帶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