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讀書成聖 作者:蘇牧武(已完成)

 
Babcorn 2018-1-15 20:29:2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3 419934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27
第190章 以後就服你!

     就在陳翔好奇巴拉看著車內裝飾美滋滋展開幻想的時候,成池降下拉法的車窗,探頭喊:「小五,幾圈?標準10圈麼?」

    方小武下意識的瞄一眼陳翔,摸著下巴沉吟片刻,豎起三根指頭。

    「成哥,3圈吧!願意跑,你們接下來繼續。」

    成池也瞄一眼陳翔,笑眯眯打出手勢:「OK!」

    陳翔撓撓後腦勺,有點懵逼:都看我幹嘛?!

    不過等到躥出來幾個員工撤掉起跑線前面的路障,他又忘了這茬,腦袋左扭又扭一頓瞅,納悶的問:「賽車女郎呢?沒人站那兒扯罩罩喊出發麼?」

    方小武斜他一眼:「少看點電影,正規賽車都是電子信號。」

    「什麼鬼,一點都不刺激啊……」陳翔嘟囔道。

    「刺激?」

    方小武冷笑著踩下空檔油門,918怪獸似的咆哮著,讓陳翔沒聽清楚他接下來的話。

    「你馬上就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刺激!」

    信號燈亮起,918像脫韁瘋哈一樣,猛的躥了出去。

    300米直路,唯有方小武敢將油門踩到地板上,往死裡加速。

    巨大的推背感一瞬間就將陳翔壓在椅背上,胸悶氣短呼吸困難的症狀同時出現,甚至眼前都一花。

    「哇哈哈!好爽!RIGHT!這就是賽車!」

    身體上的不適,反而讓陳翔瞬間就興奮起來,激情的嗷嗷叫喚著。

    幾秒鐘時間就到第一個彎道,但是這一次,方小武沒選擇抓地跑切內線,而是貼著內線,一個小角度漂移。

    酷炫、帥逼、拉轟,讓看到的人打心眼裡感覺爽快。

    然而車廂裡,陳翔砰的一下撞上車窗,有頭盔護著沒傷到,但是那股又突然又猛烈的離心力,差點把他的胃甩出來。

    「啊啊啊……」

    下意識的發出兩聲尖叫,陳翔剛緩過來一丟丟,918已經駛到下一個彎道,於是……又特麼一個大漂移。

    「啊啊啊……」

    連續四個彎道漂移,兩個左漂,兩個右漂,徹底將陳翔肚子裡的東西攪成一團。

    開車和坐車是兩個概念,當初方小武坐陌紫妍的車,就在市區裡各種急剎急踹,都把他嚇出一身白毛汗,現在這是賽道,而司機是雲州新任車神……

    「慢點慢點慢點慢點!小五啊別漂了別漂了,安全第一!」

    陳翔嗷嗷叫喚,聲音都帶著哭腔。右手死死抓著車門上方的把手,左手揪著自己的脖領子,看著前面的彎道,滿臉驚恐。

    方小武從善如流,T5、T6彎道直接抓地跑過去,雖然速度還是很快,但終於讓陳翔鬆下一口氣。

    不過,他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抓地過彎是為什麼?

    為速度。

    更高的出彎初速,更快的加速。

    眼睜睜看著車速越來越快,而前面不遠就是一個看起來很窄的回轉彎道,陳翔差點嚇尿。

    「減速減速減速減速減速!前面是是是是……嗷!」

    眼看著彎道越來越近,車速卻越來越快,陳翔真的只差一點點就要尿出來,驚聲尖叫著,下意識閉緊眼睛。

    135公里每小時,回轉彎,內線漂移。

    理論上應該會翻車的這麼一個概念,具體到現實中,卻是一個乾脆利索的甩尾漂出。

    後面你追我趕的三個人都傻眼到下意識踩剎車的程度了。

    趙子剛猛按喇叭,興奮大吼:「臥槽!五哥太特麼帥了!」

    魏鋒喃喃自語著:「這就是車神的實力麼?」

    工作人員和監控台都是各種懵逼,感覺好扯,感覺好提氣。

    然而,坐在副駕駛的陳翔同志……

    「嘔!」

    「啊……嘔!」

    「我……嘔!」

    心肝脾肺腎統統都甩到一堆,結果就是,當他剛有力氣喊,一張嘴就開始嘔。

    然而這還沒完,T7彎出來就是三連環螺旋彎。

    螺旋彎T10再出來,千米直道。

    當方小武蠻不講理的一腳地板油把918加速到265的時候,陳翔眼前出現了一輪夕陽,迎著夕陽奔跑的背影,那是我的青春啊……

    方小武跑完一圈,隔著頭盔聞到一股怪味,側頭一瞥陳翔,感覺這人的精神狀態處於一個相當不穩定的狀態。

    咦?承受力這麼差勁?真讓人同情。

    算了……

    再跑一圈試試看!

    ……

    第二圈跑完,方小武扭頭一看,陳翔正在以一個相當怪異的姿勢「掛」在車座上。

    兩腿蜷縮著,吊在半空,左臂從後面繞過去,死死的摟著頭枕,再加上拉著把手的右手,呃,像只大馬猴。

    咦?!

    咋沒聲了?

    嘖嘖,這模樣,小可憐啊……

    還剩一圈,再堅持一下,加油,你能行!

    第三圈,方小武又聞到一股怪味,推開頭盔抽抽鼻子,二話沒說,一杵子懟這貨頭盔上,氣得火冒三丈。

    我草你大爺!

    在老子新車上拉褲兜子?!

    趕緊把小駒開到修理區,怒氣衝衝的下車,拉開車門,剛要把他薅下來,突然觸電似的一縮手。

    回頭叫來員工,吩咐道:「兄弟,幫忙把他弄下來。」

    「好勒!五哥您等等!」

    倆員工慇勤的幫忙解安全帶,然後把軟成一根面條的陳翔拉下來,也不嫌棄他臭。

    眼看著那倆哥們要往下卸頭盔,方小武下意識往後退兩步。

    下一秒,只見頭盔往起一拽……

    稀里嘩啦!

    嘿,這臉洗得真乾淨,韭菜洗面奶,酸菜魚洗頭膏,糊糊湯沐浴露,頂風香十里!

    方小武已經退出好遠,仍舊被熏得夠嗆,那倆哥們苦著臉,差點沒哭出來。

    「辛苦兩位兄弟了,麻煩你們給他擦擦,待會給你們包個大紅包喝茶!」

    其中一個齜牙咧嘴的問:「五哥,防護服脫不脫?俺覺著可能還有暗器……」

    方小武猛的打個激靈,趕緊阻止:「別!就擦擦外面吧!」

    兩個夥計是會辦事兒的,察覺到方小武不待見陳翔,拎起修車擦機油的大毛巾,上去一頓胡擼,機油味兒頓時佔據上風,仍舊刺鼻,但比之前那種神奇的純天然復合香氛好太多了。

    然而,被機油味兒一刺激,躺在地上的陳翔胸膛一鼓,眼看又要表演噴泉。

    「臥槽!還來?!」

    夥計嚇壞了,下意識一伸手,卡住陳翔脖子下沿,用力一掐……結果,眼看著鼓包滾到脖子,硬生生又給憋了回去。

    我去!玩得洋啊……

    陳部長,以後我誰都不服,就服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28
第191章 吞天氣魄

     那伙計的靈光一閃,製造出極其噁心的一幕,但也終於將陳翔喚醒。

    呃,或許不應該叫喚醒,那就是找回兩三分思考能力而已,整個人整體上還是懵逼的。

    要知道,賽車的過載不是誰都能扛住的,坐副駕駛跟主駕駛又不一樣,前者不但要抗過載,還要抗衡克服巨大的恐懼,命運不由自主、風中飄絮般的恐懼。

    所以哪怕現在已經下車,他整個身體仍舊是軟的,意識鴻飛渺渺,腦子遲鈍得如同痴呆,腦海裡在想些什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方小武看著陳翔的狀態,邪氣一笑。

    火候剛好!

    揮退兩位員工,方小武漫步走向陳翔,在他面前蹲下,輕聲召喚:「來,陳部長,看這裡。」

    陳翔下意識轉過目光,只見一頭巨龍充塞天地,帶著粉碎一切的煊赫聲威猛撲過來,頓時就被恐懼攝住全部心神。

    方小武見陳翔只剩一臉痴相,瞳孔放大,眼睛裡滿是恐懼,意志遠遠弱於此前任何一次釋放龍騎士技能,不由精神一振,展顏而笑。

    果然如此!

    先摧毀他的膽氣和意志,再釋放技能,混亂效果果然大增!

    如果單純只為折磨這貨,方小武不會如此大費周章,一碩鼠爾,哪值得這般刻意針對?

    他真正的目的,一要驗證技能,二要問話,包括之前拿成池等人的身份在陳翔心裡種下畏懼,都為此刻!

    現在,陳翔的狀態終於達到標準,卻是可以一探究竟了。

    「陳翔,你和王征到底在謀劃什麼?說出來,我饒你不死!」

    方小武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厲聲逼問。

    前所未有的恐懼和混亂,讓陳翔甚至已經失去意識,就好像被打了一針強效自白劑一般,有問必答,竹筒倒豆子似的說個乾淨。

    三分鐘轉瞬即逝。

    方小武笑吟吟的起身,對緩步走來的成池等人揮揮手。

    「成哥,跑得不錯。」

    「在你面前,誰敢說跑得不錯!」

    成池笑著搖搖頭,瞄一眼陳翔,好奇的問:「你這領導沒什麼事吧?要不要送去醫療室?」

    方小武低頭看一眼陳翔,目光對視的瞬間,陳翔觸電似的一縮,滿懷畏懼。

    咦?這是龍騎士技能的畏懼特效終於出現了?

    那麼,以後還會不會有仇視效果了?

    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逝,方小武沒再想下去,點點頭:「好,那就麻煩成哥了。」

    目送陳翔被送下去洗刷、休息,幾個人再次回到觀賽廳,談笑交流。

    方小武含笑看著他們吹噓,很少開口,大部分時間都在沉思,手上端著那杯冰鎮果汁時時帶來清涼之感,讓他愜意無比。

    陰謀這東西,無論再怎麼陰狠毒辣,一旦被揭破,就屁都不是。

    如果力量足夠,堂堂正正的用陽謀碾壓過去,對方就只能硬抗。

    可若是力量不足,只能挖坑埋人,一旦坑的位置被人看破,誰還會往上踩?

    王征和陳翔的計畫確實周密毒辣,坑人賺錢一箭雙鵰,可現在就是個笑話,反而給方小武開啟一扇新的大門。

    原本他只想著坑死楚天,沒想過要在這個機會裡賺到什麼,現在受此提醒,心裡突然一動。

    按照陳翔的謀算再修改一下計畫,殺局已然徹底成型!

    一番推敲,定計八步。

    第一,暫時不拆穿陳翔,留著王賓在項目組裡,並且自己同意進組,假裝被陳翔說服,主動踏進陷阱。

    第二,通過年華儘可能的拖延時間,8月初和楚天簽獨家、簽財務顧問協議,開始盡職調查、財務審計、項目報批等程序。

    第三,合同陷阱讓王賓和陳翔去製造,等到萬事俱備,只差簽字的時候,以技能迷惑陳翔簽字,讓他去做這個背鍋俠,自己藏身暗處,做個漁翁。

    第四,壓服年華,代替王征成為出資方。如果年華不服……不可能不服,讓利三五個點,再搬出成池,他有什麼資格拒絕?!

    第五,搞定前期所有程序,大概9月份打過去首批1億資金,拿到楚天的財務顧問費用。

    第六,按照陳翔王征之前的謀劃,拆穿合同陷阱,撕毀合約,翻臉找楚天要錢!

    第七,以紫妍姐溝通雲商證券,跟楚天扯皮。以成池溝通雲州商業銀行,鎖死楚天現金賬戶。

    第八,合縱連橫,驅狼吞虎,拆分楚天!

    王征和陳翔的陰謀,只想著逼迫楚天低價出售商場產權,說到底只是強買。

    而方小武的計畫,卻是存心將楚天一舉擊沉,爾後再接收遺產,自然是遊刃有餘。

    收穫更多,格局更大,氣魄吞天!

    區區5層酒店產權算什麼?

    別的收穫都不提,楚天盛世華年項目就是一塊更肥美的肉,若能被紫妍姐拿到手裡,怕是可以創造出10億級別的利潤!

    至於成池,只要他肯參與,必定也會有所收穫,跟自己的私人感情、利益結合都會更進一步,必定能成為自己的另外一大臂助。

    到那時,咱左青龍,右白虎,胯下有神話,大胸鎮玄武,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誰敢不服?

    方小武腦海裡一片澄澈,目光遙望未來,清楚的看到一座大廈的倒塌。

    整個計畫,每一步都有一個關鍵節點,或者是人,或者是物,如今已經盡在掌握。

    陳翔可以通過技能控制,王賓暫留,黃二鳳可以加塞進去做法務或審計,年華必受成池壓制,成池在大事將成時以利誘之,雲城商的李行長交給成池搞定,紫妍姐直說即可……

    目前僅剩兩個變量——

    黃二鳳未必肯盡心,但可以威逼利誘,陳翔一旦背鍋倒下,空出一個部長職位,想來他會很感興趣。

    那麼,就只剩一個不可控因素……王征!

    這傢伙堪稱背水一戰,居然敢押上全部身家,自籌3億資金來賭這一局。

    一旦自己替換他成為資金提供方,這條威武雄壯的好漢立即出局,背著3億的債務,每天一睜眼睛就虧10萬,必定不會甘心,在仇恨的加持下,極有可能拚死一搏。

    必須把他考慮在前頭……

    方小武沉吟片刻,眼睛突然一亮,當即走到角落,給周正撥出一個電話。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28
第192章 爆破倒計時

     當方小武回去的時候,成池取笑道:「喲?怎麼笑得這麼開心?剛才是在哄妹子吧?」

    沒法解釋也不能解釋,方小武笑而不語。

    魏鋒慇勤的給他續上半杯果汁,回頭去夾冰:「幾塊?」

    魏鋒可以捧,方小武卻不能視作理所當然,趕緊攔著:「謝謝魏哥,我自己來。」

    坐下又聊幾分鐘,幾個人對方小武的車技簡直歎為觀止,讚不絕口。

    方小武心裡裝著事兒,看看時間,提前告辭。

    「大哥們,我去看看陳部長,不行就直接帶著他撤了,咱們改天再聚。」

    一提起陳翔,幾個人笑得前仰後合,趙子剛豎起大拇指,嘆道:「小五哥,我就沒見過你這麼損的,你是這個!」

    最近一段時間,趙子剛對方小武極其慇勤,態度熱情得很,但方小武對他的定位很清楚,這就是個酒肉朋友,人品不值得深交,能力沒必要深交。

    笑吟吟瞥他一眼,回道:「你差點比他還慘。」

    方小武是認真的,但大家只當他是在開玩笑,鬧哄哄跟他道別。

    在樓下找到陳翔,這貨垂頭喪氣的躺在休息室,穿著一身員工的半截袖工裝。

    見到方小武,他眼睛裡閃過一絲仇恨,很快就變成瑟縮和畏懼。

    方小武覺得很有趣。

    這算什麼?

    兩種特效共存,既仇視又畏懼?

    不管怎麼說,這傢伙已經算是一個廢人了,部長位置還能坐多久都不好說,根本沒資格再給自己造成麻煩。

    懶得掩飾不屑,方小武沒什麼誠意的問:「陳部長,身體還好?我要撤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陳翔面皮通紅,還沒有從剛才的屈辱中緩過來,乾脆就裝鴕鳥,閉目養神,全當沒聽到。

    方小武是一個心胸多麼寬廣的少年?不但不以為意,還反過來勸解他。

    「領導,今天的事就是一個意外,你也別太放在心上,誰小時候還不尿床拉褲襠?安心,沒人會笑話你的……」

    陳翔臉上的皮肉一陣哆嗦,腮幫子頓時就咬緊了。

    猛的睜開眼,怒視方小武,正要開口叱罵的一瞬間,目光正好對視,心裡登時一虛,浮上陣陣畏懼和後怕。

    「小五啊,今天的事……你看……能不能?」

    吭哧半天沒說明白想怎麼著,不過猜也猜得到,方小武暗暗冷笑,藉機提出條件。

    「陳部長,我想了想,你的話很有道理,我可以進組幫華哥,但是我要黃二鳳進組負責審計和法務,我只跟他學。」

    陳翔頓時愕然:怎麼扯到這兒來了?我說什麼了很有道理?

    愕然之後,心裡馬上湧起一陣狂喜。

    管他呢!只要方小武肯進組,什麼都好說!

    一涉及到實際利益,陳翔的腦子頓時又活絡起來,故作為難道:「這樣不太合適吧?二鳳進組會攤薄王賓的獎金……」

    方小武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王賓本來也賺不到這份錢,甚至我覺得,有黃哥以後,王賓可有可無。」

    那可不行!

    陳翔趕緊改口:「也對,王賓自己確實完不成盡調,正好二鳳最近事不多,回去我就跟他說。」

    方小武微微一笑,笑容裡沒有絲毫暖意。

    看,找對方法,就是這麼簡單。

    不過你肯定想不到,你是在給自己掘墓啊……

    目的達成,方小武懶得再跟他多說,毫無誠意的揮揮手,拜拜。

    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陳翔當眾再次提起讓方小武進組的話題,方小武沒理會大家驚異的目光,乾脆應下。

    緊接著,陳翔又指派黃二鳳進組幫忙,黃二鳳下意識望向方小武,沒發現任何端倪。

    沉吟片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點頭答應。

    於是,一個人員精簡但比較正式的項目組就此成型,開始全力公關楚天融資項目。

    早會後,黃二鳳悄悄拉著方小武來到茶水間。

    「小五,我不問你怎麼搞定陳翔的,跟黃哥交個實底兒,你打算怎麼做?」

    被黃二鳳直勾勾的盯著看,方小武絲毫不感覺驚訝。

    這傢伙是既有情商又有智商的那種天才,能猜到點什麼一點都不奇怪。

    當然,實底不能交,但大餅可以畫。

    「黃哥,我想讓你幫的忙,對你而言輕而易舉。再有三個月,陳翔必然下台,只要你肯盡心,我助你坐上部長之位,公平吧?」

    黃二鳳極力掩飾,但眼角還是洩露出一絲震驚。

    沉默好一會,他澀聲道:「陳部長是徐總的人……」

    「誰的人都沒用。」

    方小武冷笑,看上去有點刺眼,但昭顯出他無比強大的信心。

    「有些事你級別不到,看不清很正常。認識這麼久,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想想我的資金和銀行擔保,再想想我為什麼突然改口答應進組,如果還有疑問,你可以私底下問問陳翔昨天都見過誰,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一番話半遮半掩,相當於什麼都沒說,但偏偏就是這樣的態度,對於黃二鳳這種聰明人出奇的有效。

    他緊緊皺著眉,心裡的劇烈掙扎完全表現在眼神中,良久,狠狠一咬牙。

    「好!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很好,又搞定一個關鍵點!

    方小武很興奮,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得意忘形,表情完全是超出年齡的沉穩。

    「不需要冒任何風險,該幹什麼就干什麼。我對你只有兩個要求——」

    「第一,端住,別跟王賓透露出我有資金,並且已經搞定銀行擔保,完全保密,隨他倆折騰。」

    「第二,查清楚楚天的帳,做盡調時儘可能多的要求資料,確認審計報告、商業合同、股權結構、資產負債等內容的真實性。」

    黃二鳳皺起眉:「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方小武點頭確認。

    黃二鳳顯得很是難以置信,答應時心懷猶豫。

    他不算是自己人,方小武壓根就沒想過要讓他做計畫執行者,但他的重要程度無可替代。

    楚天的內部資料絕對不會輕易透露,唯有藉著盡調、審計的機會,才能短暫一窺。

    水平不夠的人,浮皮潦草的看兩天,根本得不到多少有價值的信息,唯有黃二鳳這種專業、敏銳的精英,才有可能找出點真東西來。

    缺他一個,對於融資項目沒有絲毫影響,該成功一樣成功。

    沒有這些機密信息,方小武的計畫還是可以順利實施,誰都擋不住。

    可是方小武的野心不僅僅是坑點錢拉倒,他要拆樓,那麼,這些絕密級別的企業信息就至關重要了。

    換言之,黃二鳳做的事能夠擴大戰果。

    當然,他絕對想不到,方小武心裡裝著一番何等異想天開、驚世駭俗的籌謀。

    當他答應下來時,拆遷隊全體員工正式上崗,爆破開始倒計時。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28
第193章 無人問

     棋子已經落下,剩下的就是等待,方小武終於可以輕鬆下來。

    部門裡的文件都已經讀完,不理解的地方也都記住了,以後只要有實踐機會,水平自然會突飛猛進。

    當然,這一次他是沒法親自實踐的,不但不能露面去做那些事務性的工作,就連消息都不能讓楚天那邊知道。

    年華和黃二鳳提醒一下即可,王賓跟陳翔心懷鬼胎,事成之前絕對不會洩密,問題倒也不大。

    辛辛苦苦籌謀好多天,冷不丁一閒下來,方小武居然有點不適應。

    騷擾一下誰呢?

    紫妍姐最近幹嘛呢?好久沒見到了啊……

    坑楚天的事兒肯定要跟她商量一下的,她那裡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才有可能咬下盛世華年這塊大肥肉。

    想到這裡,方小武直接給陌紫妍發過去一條微信。

    「紫妍姐你幹嘛呢?忙不忙?」

    兩秒不到,就有一條語音消息回過來,看這速度,明顯不忙。

    「家裡,躺著。」

    方小武拿開手機看看時間,上午10點半。

    這個時間還躺著?而且聲音這麼軟綿綿的……

    方小武頓時有點慌:「姐你不會是病了吧?我馬上去看你。」

    陌紫妍言簡意賅回過來四個字:「不用,親戚。」

    囧……

    方小武在作死和保命之間猶豫一秒鐘,果斷選擇不接茬。

    「啊,本來有點事想跟你說的,不過不急,過兩天再說。」

    換成是往常,陌紫妍多少會追問兩句,今天卻沒心情,反而說起另外有一件事。

    「剛巧,蘇野的媽媽今天出院,原本我想接一下的,現在是不成了,你去幫個忙吧!」

    「我去,這種事她跟你說,卻不告訴我?」方小武很是不忿,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戰。

    陌紫妍卻壓根沒理會他的酸味,冷聲斥道:「少廢話,抓緊去。小蘇野沒有什麼人可以指望,你正經點,好好辦事。」

    被訓得灰頭土臉,方小武決定這兩天離陌紫妍遠遠的,這個期間的女人惹不起。

    背上包下樓,驅車直奔二院,到樓下才給蘇野打電話。

    一接通,直奔主題:「阿姨在哪間病房?我來接阿姨出院。」

    「啊?你去醫院了?」

    蘇野的聲音很驚喜,內容卻讓方小武心一沉。

    「哎呀你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和我媽已經到家了……」

    方小武差點沒氣樂,咬牙道:「你早怎麼不跟我說?出院這麼大的事都不吭聲,告訴陌紫妍都不告訴我,你想幹嘛?」

    蘇野振振有詞:「我自己能搞定,為什麼要麻煩你?我又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你大!」

    「臭流氓!」

    ……

    方小武都納悶,怎麼跟她對話必歪?

    氣呼呼掛斷電話,徹底絕了去看看的心思。

    方小武能理解蘇野的心情,大概是由於自卑和愧疚,小事上她不想麻煩自己,大事上又沒人可以依靠,所以表現得很矛盾。

    說來情有可原,但方小武最看不慣這種矯情,早晚都要滾床單的關係,有什麼抹不開的?

    簡直欠揍。

    憤憤不平的掉頭,方小武決定回家看書,唯有閱讀的快樂才能解憂。

    剛剛開到小區門口,電話再次響起,居然是母親何靜。

    「媽,什麼事?」

    「小五,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何靜的喜氣差點把聽筒震碎,方小武趕緊把手機拿開些,避開她的大嗓門。

    「入學條件不是早都談好了麼?有什麼好奇怪的……」

    「談得再好,也得有通知書啊!」何靜嗓音又升上去一個八度,「抓緊回家!你月華姐待會要過來,晚上請你大姑家吃飯,拖得也夠久了,親戚都在抱怨我呢!」

    「你在家?我馬上到樓下。」

    何靜第二次升調:「馬上到你還廢什麼話?」

    咔嚓!

    看著黑屏的手機,方小武簡直哭笑不得,自打他考出狀元,母上大人膨脹得厲害啊……

    不過這不就是他努力的動力麼?

    他的想法跟別的孩子不一樣,他希望母親走到哪裡都挺直腰板、大聲說話,哪怕訓的是自己,只要有這股子精氣神就好。

    到家沒多大一會,何靜帶著堂姐進門,方小武剛迎上去,還沒等說話,就被王月華拉住手,連珠炮似的一頓誇。

    「哎喲小五啊,你這次是真給老方家爭氣,太出息了!我跟你姐夫知道以後,半晚上沒睡著,我爸媽更激動,出去遛彎都梗著脖子!姐老早就想祝賀你來著,小姨說你忙,拖著拖著就拖到這時候,不過好飯不怕晚,今天我跟你姐夫安排一桌,給你慶功!」

    王月華今年28,跟方小武整整差著10歲,以前其實不算親,沒什麼共同語言,今天上來就這麼熱情,倒把方小武弄一愣。

    不過以他現在接人待物的水平,要應付起來一點不難,謙虛兩句,笑著把堂姐讓進客廳,隨口問起姐夫張偉。

    「你姐夫幫領導辦事去了,晚上他直接去飯店,不用管他!」

    王月華說話有個特點,表情配合得極貼切,此時比剛才更加眉飛色舞,顯然很是為領導的信任而驕傲。

    張偉的家境不錯,雖然文化不高,但很會來事,目前在中石化雲州駐派機構給領導開車,有沒有編制不好說,工資和外快著實不少,在方小武的親戚裡,算是混得很有模樣的。

    沒多大一會,大姑方紅梅和大姑父王得志也來到方家,客廳裡越發熱鬧。

    方小武謹守小輩本分,坐在沙發上陪著,面對方紅梅的誇獎和問話,心裡卻頗有幾分複雜。

    方家的親戚不算多,父親這頭就一個大姐方紅梅,母親那裡一兄一弟,再往上的長輩都已經亡故。

    現代社會,生活壓力大、節奏快,越大的城市越是人情淡漠,因為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維護親人之間的關係,尤其大家地位相差較大時。

    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此乃千年至理。

    方小武家裡原本還好,但自從父親病重逝世,母親只能開出租養家,就徹底步入無人問的境地,尤以大姑方紅梅為甚。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28
第194章 奇葩的親戚

     嚴格來說,方紅梅不是壞人,只是有些勢力、自私。

    小市民裡面大奸大惡之徒不多,想做惡都沒那條件,但偶爾辦出些噁心事來,卻叫人心氣難平。

    方小武清楚的記得,那年父親病重,家裡已經掏空積蓄,母親沒辦法,去找親戚們借錢。

    找到大姑方紅梅頭上時,她推三阻四,好一通哭窮。

    給她弟弟的救命錢,兩萬而已,差點磨破何靜的嘴皮子,到最後勉勉強強得到一句「我幫你攛掇攛掇」。

    第二天拿出來三萬塊錢,送上門來。

    就在何靜以為她善心施援手的時候,她開出條件——月利一分。

    方小武還記得她振振有詞的道:「我們兩口子真沒錢,2000都拿不出來,這錢是在外面抬的,你要用,就自己負擔利息,不用我就拿回去還人家。」

    一分的月利,一年光利息錢就三萬六,誰用得起?

    可那時候何靜山窮水盡,總不能眼看著方爸用不上藥,商量半天降不下息,硬著頭皮咬著牙,留下兩萬。

    如果故事到這裡結束,姑妹之間多少還能留下點情分,可是,幾個月後,王月華結婚,張偉家裡買房裝修,方紅梅陪嫁一輛車,小三十萬!

    方紅梅一直對何靜宣稱,所有東西都是張家出的,還是有一次過年,張偉喝多了自己說漏的。

    自打那次以後,這門親戚就基本斷了,只有王月華還偶爾跟何靜走動一下,何靜有氣也不好跟孩子發,算是留下一道門縫。

    今天是大姑兩口子時隔幾年以後的第一次登門,帶著兩兜子水果,面色坦然,把方小武誇得跟朵花似的,很有長輩模樣。

    方小武不怨,只是有些好笑。

    「弟妹,小五有出息啊……嘖嘖,雲大!學雜費全免,入學就有獎學金,本科生重點培養計畫種子……這條件別說見,聽都沒聽說過!弟妹啊,你苦盡甘來,以後要享福嘍!」

    方紅梅絕對是女兒的榜樣,說話時表情極其豐富,挑眉擠眼,口沫橫飛,特別喜感。

    何靜眉梢藏著幾分喜氣,面對她時卻很能沉得住氣,淡聲道:「哪裡,畢業還有四年,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知道以後什麼樣?」

    方小武頓時驚了,媽誒,你打哪看來的這句話?要不要這麼套路!

    方紅梅多少有點訕訕的,堂姐王月華趕緊接茬:「哎呀!舅媽你這是操的什麼心,小五是方家麒麟,以後肯定是要做大事的,上大學不花錢反倒掙錢的還有誰?」

    何靜馬上就嘆口氣:「哎,要不是有小五這點獎金,家裡的外債也不知道要還到什麼時候,想請你們吃喜都張不開嘴……」

    「債」字差不多是禁忌,更是兩家人的心結所在,王月華哪怕再怎麼伶牙俐齒,一時間都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方紅梅更是張口結舌。

    最後還是方小武開口勸:「媽,挺開心的日子,你想那些干嘛?以後肯定越來越好。」

    「對對!小五這孩子真是識大體,讀書讀得好,越來越懂事!」

    方紅梅尷尬之下說的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嘴,方小武瞥她一眼,沒吭聲。

    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希望母親別為那些閒人閒事置氣,開開心心的過自己的日子,以前的事最好全放下。

    沒錯,方紅梅一家在他眼中,就是閒雜人等。

    以後少打交道,時間推移,層次不再一樣,自然漸行漸遠,眼不見心不煩。

    曾經的那點小仇小齷齪,甚至都沒有還回來的必要。

    母親畢竟不是自己,沒有那麼強大的心態,性情軟弱而善良,與其打擊報復讓她煩亂,攪得家宅不寧,不如讓時間沖淡一切。

    很成熟的想法,完全站在母親的立場上思考,放下了他心中的仇恨,算不得犧牲,但絕對不容易。

    這就是成長。

    何靜領會到兒子的意思,想想卡里的錢,隨後又想到最近看的房子,心情頓時一暢。

    是啊,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今天這麼開心的日子,犯不上跟那種人置氣。

    略過這茬不再提起,跟王月華、王得志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

    沒過多久,方小武的兩個舅舅也拖家帶口的到了,大舅何軍一家三口,小舅何力一家三口,將不大的房子擠得滿滿噹噹。

    客廳坐不下,方小武就帶著大表姐、小表弟回臥室。

    小表弟何鴻博性格活潑,一進屋就躥到書桌前,吵吵著要找學習秘籍。

    方小武那些課本和習題冊,早在折桂當天就被搶去不少,何靜又送出去一些,如今所剩無幾。

    何鴻博沒找到秘籍,卻發現書桌上那本《黃帝內經靈樞校注語譯》,當即驚叫起來。

    「五哥,你居然看這種書?我真是想給你暈一個!」

    大姐何梓芸聞聲湊過去,剛翻兩頁,就有點眼冒金星。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學霸了,居然會有高中生看這種東西……小五,你讀書太雜了吧?」

    是挺雜的,你們想像不到的雜……

    心裡苦笑,表面上得雲淡風輕的扯淡:「觸類旁通,掌握文言文很有用。」

    成功收穫兩張囧臉。

    轉移話題的技能練得精熟,方小武轉頭問:「大姐,最近舅媽逼著你相親沒有?」

    何梓芸的臉色頓時苦下來。

    「平均半個月一次,拖都沒用,三天不聯繫,馬上物色下一個。」

    何梓芸27週歲,畢業已經四年,大學裡原本有個感情挺好的同學,大舅媽攔著不讓處對象,說是要好好學習等畢業再說,結果工作以後周圍沒有適齡男人,不到兩年,就開始心急火燎。

    何靜給何梓芸介紹過兩次對象,一個公務員一個車隊隊長。

    結果大舅媽嫌棄公務員矮,嫌棄隊長歲數大工作累,跟小舅媽好一通埋怨何靜不上心不靠譜,氣得何靜兩天沒吃下去飯。

    沒錯,這又是一個奇葩,為人處世簡直讓人沒法說,不過大舅媽在大是大非上不虧,方家有難時,大舅何軍借出5萬塊錢,大舅媽沒少嘀咕,但沒攔著,而且從來都沒催過。

    這次吃喜,張羅得最歡的也是方紅梅和大舅媽,不知道是什麼想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29
第195章 親戚口角

     5點鐘時,姐夫張偉通知大家去飯店。

    方紅梅掛斷電話以後,第一個起身,很管事的張羅:「靜啊,你跟小五收拾收拾,咱們這就去飯店,有什麼話酒桌上說,今天咱們婦女能管半邊天,不醉不歸!」

    隨後回頭問何軍:「他大哥,你們是開車來的還是打車來的?」

    大舅媽吳莉正在那裡嘀咕「哎喲可算要走了這擠的腿都伸不開」,聽到方紅梅的話,馬上接茬:「當然開車來的。你們沒開車?哎呦,那夠嗆能擠下。」

    語氣裡的幸災樂禍誰都能聽出來,何靜那邊的親戚沒一個待見方紅梅的,倒也不奇怪。

    方紅梅一揚脖,冷笑道:「小偉開的是領導的車,家裡的車月華開著呢,我是怕你們待會喝完酒沒法開車,一片好心!」

    「哎喲,那可真是謝謝你!」吳莉猛的翻個白眼,「不過不勞你惦記,我們家鴻博有票,喝酒我奉陪到底!」

    「嘁!」

    方紅梅輕嗤一聲,寸步不讓的頂過去:「我們家月華準備要小孩,喝不了酒,梓芸老大不小一姑娘,無牽無掛的,不陪著喝點像話麼?我看啊,你們干脆就打車吧!」

    吳莉被扎到死穴,當即氣得喘息加重,方紅梅口頭上佔著便宜,回頭拉攏何靜:「弟妹啊,你和小五跟我們擠擠,正好能坐下。」

    何靜冷眼旁觀,本不欲插手她們之間的齷齪,此刻被問到頭上,也只是平靜的搖搖頭。

    「不用,我們有車,小五能開。」

    方紅梅頓時一愣,她以為何靜把出租車開回來了,沒什麼好奇怪的,但是方小武居然有駕駛證,這就意外了。

    「小五什麼時候考的票?他不是今年剛滿18週歲麼?」

    吳莉也懷疑的追問道:「就是啊,滿打滿算才考完試一個月,這就拿到票了?」

    開始何靜也覺得不可思議,後來就全都化為驕傲了,兒子有能耐,當媽的唯有開心,這時候不顯擺,什麼時候顯擺?!

    當然,何靜沒有大肆吹噓,只是說了點實話。

    「小五有些好朋友,找找人就提前拿了,才到手個把星期,我也不知道他開車穩不穩當。」

    這事兒陳翔最有發言權,那是相當的穩,絕不翻車。

    一眾人嘖嘖稱奇,看著方小武的眼神多少都有點不對。

    大家都是小門小戶的平民家庭,大人去辦這種事都要大費周折,難找門路,何況一個18歲的孩子?

    方紅梅心裡不舒服,忍不住又冒出來一句酸話。

    「小五真有出息,不容易啊!不過你現在考票又沒什麼用,沒必要那麼大手大腳的,大姑知道你獎金多,可是有錢也不能這麼亂花不是?」

    「行吧,既然已經把票考出來了,以後多幫你媽分擔點,娘倆開12個小時,就沒那麼累了。」

    何靜柳眉倒豎,面上浮起一絲怒容。

    你什麼意思?我兒子堂堂狀元,難道要來開出租?

    她正要發火,卻被方小武摟著肩膀輕輕一按,轉頭望過去,就見兒子緩緩搖頭。

    方小武是真覺得這種口角沒意思,撕破臉皮又不能把她怎麼著,完全是跟自己過不去,以後不來往,過得讓她羨慕嫉妒恨,那才是最有力的反擊。

    何靜冷哼一聲,什麼也沒說,當先下樓。

    一行人呼呼啦啦的下去,樓道口對面就是停車位。

    王月華的車是一輛邁騰,大舅何軍開著一輛國產的帝豪SUV,小舅家境最差,捨不得買車。

    方紅梅一下樓就左看右看,嘴裡嘀咕著:「來時候沒見著何靜的出租啊?她不會是不想坐咱們車,要跟他們家老三打車吧?」

    正叨咕著,身旁的奔馳C200L嘀嘀兩聲,亮起車燈,把她嚇一跳。

    方小武站在車尾沖何力招手:「小舅,你和舅媽坐我車,小博讓芸姐帶著,剛好。」

    三家親戚都是一愣,瞪大眼睛看著C200L,七嘴八舌的驚呼:「小五,這車哪來的?」

    方小武本來不想解釋,不過以後還會經常開著,隱瞞反倒讓人有嚼舌根的機會,就簡單回一句。

    「一個大老闆獎勵給我的車。」

    大家也不急著走了,一個個圍著車身嘖嘖稱奇。

    全下來不到四十萬的一台國產奔而已,照理說不至於這樣,但是也得看在誰手裡。

    方小武家裡從負債十多萬到擁有一輛三十多萬的轎車,前後不過一個月,中間幾乎毫無徵兆,大家一點心裡準備都沒有,怎麼會不驚奇?

    方紅梅看看C200L,再看看自家的邁騰,心裡越來越酸,正準備再說點什麼,被王得志一把拉上車。

    「你管著點你那張破嘴!小五現在是要飛的龍,以前的事情能不能過去不說,今天這日子你還要再得罪人?」

    王得志貌不驚人,平時不聲不響的,沒什麼存在感,但在大事上比方紅梅明白,可能就是因為少說多看。

    方紅梅恍然驚醒,心裡仍舊滿懷嫉妒,但終於記起今天的目的是要同何靜修復關係,而不是秀優越。

    不過她還是輕呸一聲,不服氣的嘀咕道:「龍個屁!還有四年畢業,到時候大學生值幾個錢都不好說,現在借台車有什麼好嘚瑟的?」

    她在車裡嘀咕沒人聽到,無獨有偶,車外的大舅媽吳莉也嘟囔一句:「這老闆怕不是有病吧?」

    人人側目,啼笑皆非。

    眾人分散開上車,王月華跟方小武和何軍示意,要他們跟上自己,然後當先駛出小區。

    方小武車上坐著小舅和小舅媽,兩口子都是拙於言談的人,跟何靜沒口子的誇著方小武,翻來覆去卻總是那兩樣。

    不過何靜不在乎花樣,誠心誇就行。

    她跟弟弟一家原本就親近,當初家裡遇難,也是弟弟、弟妹最盡心,因此心裡始終有所偏向,一路聊得興致勃勃。

    方小武穩穩當當跟在王月華的邁騰後面,沒幾分鐘就拐上一家飯店門前的停車場。

    停車前仰頭一看燈牌,頓時一愣:好巧,怎麼會是這裡?

    沉吟片刻,啞然失笑。

    雲州上點檔次又不誇張的中餐館就那麼幾家,安排在這裡有什麼好奇怪的?

    反正自己原本就打算要請客的,現在可不是正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29
第196章 酒不便宜

     姐夫張偉就在大門口候著,見到何靜方小武從奔馳C200L上面下來,眼睛閃過一絲驚訝,下意識走下台階,主動迎過來兩步。

    張偉今年30歲,身材中等,其貌不揚,作為領導的司機,這反而是一種優勢——不搶目光。

    不過在面對家裡的窮親戚時,他也拿得出幾分領導派頭,尤其那種帶著淡淡矜持的笑容,特別耐人尋味。

    「嘿,狀元郎來了!小五什麼時候學的車?停得不錯!」

    他伸出手拍方小武的肩膀,方小武沒躲,淺笑道:「剛領證沒兩天,膽子大瞎開。」

    熱熱鬧鬧的打完招呼,張偉領著大家往裡走,大舅媽吳莉轉頭看著富麗堂皇的裝修,讚不絕口。

    「喲,小偉選的地方真不錯,一點不鬧。」

    王月華湊趣道:「張偉跟我合計半天才定的素月軒,您滿意就好,今天務必讓舅媽和小弟吃得開心,喝得滿意!」

    素月軒有一個很大的大堂,但只是點菜的地方,沒有普通酒店的散桌,一到五樓全是大大小小的包廂,比起普通中餐廳,真的一點都不鬧。

    小舅媽第一關注點就是錢,悄聲問:「這裡肯定很貴吧?」

    張偉回頭笑笑,臉上帶著隱晦的得意。

    「您放心,不算貴,我領導跟這裡的老闆很熟,他的貴賓金卡可以打8折,知道我要宴請狀元郎,特意借給我用。」

    說話間,包廂已經到了,張偉把何靜請上主位,遞上菜單。

    「來來來,舅媽你來點菜,生猛海鮮時蔬山珍,您愛吃什麼點什麼!小五也過來看看!」

    何靜哪在這麼高檔的酒樓點過菜?

    心裡有點惴惴,當即推辭道:「小偉,你做主吧,多照顧一下你舅舅他們的口味,我吃什麼都行。」

    方小武掃一眼菜譜,笑著接口:「我媽愛吃茄子,來一道蟹黃脆皮茄卷,剩下的姐夫你自由發揮,你是這方面的大拿。」

    張偉訝然的看一眼方小武,沒等開口,丈母娘方紅梅先發話了。

    「小偉你就撿好的來,今天媽請客,一定要讓你舅媽她們吃好喝好,享受到國企老總的待遇!」

    可能是不含惡意的話,配合上某種語氣和神態,從有些人嘴裡說出來就刺耳,桌上好幾個人都皺起眉。

    張偉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笑眯眯應一聲,也不翻菜單,跟服務生一口氣報出十幾個菜名。

    末了極有氣勢的一揮手:「行了,先這樣,不夠再說!」

    服務員笑容可掬的問:「先生,請問你們需要什麼酒水?」

    「不用!」張偉又是一揮手,然後把車鑰匙遞了過去,「你下樓去我車裡搬一箱酒上來,別搬錯了,國窖1573。」

    小男生沒接鑰匙,面露難色:「先生,本店雖然不禁止自帶酒水,但是外酒進店是享受不到特殊菜品的,您的菜單裡有三道菜是限量供應……」

    現在有很多高檔酒店都不允許自帶酒水,畢竟這是最大的利潤來源,但這種規定不合法,鬧出糾紛來不受保護,所以真正懂得規避法律風險的酒店,就會各出奇招來變相限制客戶自帶酒水。

    比如限量供應的特殊菜品,手快有手慢無,你自帶酒水就會「恰好」食材清空,或者是享受不到「品嚐價」待遇,變相漲價。

    張偉看來是早有準備,啪一下,把一張金卡拍在桌面上,皺眉嚇唬人。

    「叫你們陳經理過來,我一個月在你家消費大幾萬,向來都只喝自己的酒,我看他今天給不給面子。」

    服務生在看到金卡的時候,馬上就換上一臉笑容,忙不迭道:「貴賓既然您有尊享卡,那自然沒問題,請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搬。」

    剛要伸手,就在這時,方小武搶在前面接過鑰匙,和氣道:「不麻煩你了,我自己下去。」

    轉頭對張偉笑笑:「姐夫,我下去一趟吧。」

    張偉不明所以,稍微一愕的功夫,就見方小武快步出門。

    「這有什麼好搶的?」

    「就說是啊,有服務生代勞,幹嘛非得自己去?」

    大家都有疑惑,方紅梅一激靈,嘴快就把心裡的擔憂給禿嚕出來:「小偉,你車上沒放錢吧?」

    我去!這是什麼話!

    眾人霎時側目,何靜漲紅著臉拍案而起:「方紅梅,你什麼意思?!」

    王月華也跟著抱怨:「媽,你說什麼呢?!」

    就連王得志都掛不住臉,對她怒目而視。

    方紅梅自知失言,正要賠笑臉道歉,卻不成想女兒和丈夫都這個態度,頓時有點掛不住臉。

    她這人極度自私自利,心眼針尖般大,偏偏最好面子,此時幾乎千夫所指,之前的種種不滿頓時全衝出來,原本湧到嘴邊的道歉,出口時就變了樣。

    「有服務生不用,無事獻慇勤,換誰也這麼想啊……我又不是真覺得小五會怎麼樣,下意識的反應……弟妹,對不住啊!」

    方紅梅越說越軟,到最後還是道了歉,但何靜仍舊氣得嘴唇直抖,起身就要離席。

    「這飯沒法吃了!單我買,你們繼續吧!」

    王月華趕緊拉著,又鞠躬又道歉,何梓芸、何鴻博兩個小輩也幫忙哄,亂成一團。

    吳莉沒幫忙,陰陽怪氣的損方紅梅:「喲,你家小偉車裡裝著幾百萬現金啊?這麼怕人動?小五開著幾十萬的車,可缺你那點錢加油了,趕緊趴窗戶看看,車裡的紙抽別丟!」

    鴻博還是孩子,「噗嗤」一聲笑出來。

    張偉臊出個大紅臉,趕緊揮退服務員,一手攔住柳眉倒豎的方紅梅。

    「媽,您就別亂開玩笑了,我車裡就那點酒值錢,還是領導專門囑咐給小五賀喜的。」

    緊接著又跟何靜賠不是:「舅媽,您別生氣,我媽不是那意思……」

    何靜餘怒未消,冷聲道:「那是什麼意思?你的酒值多少錢?我們娘倆恐怕喝不起!」

    「不便宜。」何軍突然插口,半真半假的讓人分不清有意無意,「一箱6瓶,少說4000。」

    張偉臉色頓時苦得跟黃連似的,酒是不便宜,原本就是用來裝逼漲面子的,可沒想過要裝成傻逼啊……

    哎!這都是什麼事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30
第197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聽到何軍的話,方紅梅眼睛一亮,感覺抓住了道理,拍著大腿開始抱屈。

    「你看我們家小偉又訂飯店又帶酒的,花多少心思?六七百塊錢一瓶的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拿出來請客,我就是嘴瓢了一下,一時口誤,至於這麼不依不饒的麼?我這又是張羅又是請客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何靜一時有些語塞,倒不是領了她的情,只是被梓芸一句話勸到了心坎上——

    「怎麼說都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姑媽你看開點,梅姨她愛什麼樣什麼樣,張偉和月華還可以,小五以後說不定有求到姐夫的時候,沒必要把關係弄得太僵。」

    何靜把話聽進去了,其實她不在乎這門親戚有沒有,但是一想到方小武,就覺得該忍還是得忍。

    畢竟張偉一直以來都很社會,在親戚眼中人脈廣關係硬,兒子以後說不定就需要姐夫幫襯,現在因為這麼點小事鬧掰,反而不美。

    可憐天下父母心!

    何靜不再開口,吳莉卻還有點不依不饒的,就在這時候,方小武搬著兩箱酒回來了。

    一進門,發現房間裡正鬧鬧哄哄的,頓時有點懵:怎麼了這是?吵吵什麼呢?

    張偉看見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但是看到那兩個箱子,也懵了。

    「小五,這酒哪來的?不是我車裡的啊,你搞錯了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齊刷刷轉頭看過去,頓時發現不對勁。

    方小武不是只搬回來一箱酒,而是兩箱,那酒也不是瀘州老窖,下面的箱子上清清楚楚寫著茅台。

    上面則是一個扁寬的木盒,木色漆黑,看不到名字和標籤。

    最頂上還堆著兩條紅河煙。

    方小武把箱子撂到桌子上,笑道:「幫忙訂飯店已經挺麻煩你的了,哪好意思再讓姐夫你出酒,正好想起來我後備箱裡有煙有酒,我和我媽也用不著,帶上來給大家嘗嘗。」

    打一開始方小武就沒準備讓大姑家請客,他又不差那點飯錢,幹嘛領這種人情?

    那麼,既然是自家請客,喝張偉的酒算怎麼回事?

    車裡的菸酒都是周正給塞進去的,他家裡面專門有個房間堆放菸酒,收藏級的珍品沒有,普通意義上的高檔菸酒差不多能開家專賣店,給方小武碼了滿滿一後備箱。

    方小武正好想起來這茬,藉故下樓,隨手挑了三樣。

    他懂車,卻不懂菸酒,也不知道選的怎麼樣,把煙遞給老菸槍大舅,笑問:「大舅,我記得以前你愛抽紅河,也不知道這款行不行,你喜不喜歡。拆開嘗嘗?」

    何軍接過來一看,頓時喜形於色,眼睛眯成一條縫。

    「哎喲,這煙可了不得!二三百一盒,我可沒抽過,不知道喜不喜歡。不過這麼高檔的煙,大舅哪有資格嫌棄?先品品,等我品品!」

    「唉呀媽呀,這一條就兩三千?」

    才上高中的何鴻博一驚一乍的叫起來,幾個女人也直咧嘴,滿臉訝然。

    家裡有菸槍的女人都知道,煙是日常消耗品,一個月三條就算少的,二三百一條的煙就是挺大一筆支出,翻十倍,誰抽得起?

    方紅梅下意識的質疑:「扯淡呢吧?當我辦事沒給人送過禮?菸草最貴的煙是和天下,才999一條!」

    「嘁!」

    何軍白她一眼,心急火燎的拆封條,不屑道:「那是國家發文不讓賣高價煙,一盒最貴不能超過100元,不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終於拆開一盒,給抽菸的男士一人散上一根,冷笑:「市面底下幾百一盒的煙多著去了,你買不到,那是你地位不到!」

    岳母被諷刺,張偉挺尷尬的,又不好不接長輩敬的煙,只好沒話找話的問:「小五,這紅酒是張裕?」

    「是吧?我沒太注意。」

    方小武隨手打開酒盒,明黃色的綢緞上,卡著兩支瓶身純黑的紅酒,小舅何力抄起一支,迎著燈光擺弄一陣,嘖嘖稱奇。

    「小五,這是年份酒?館藏級……還有這級別?沒聽說過啊……」

    方小武攤開手:「小舅你別問我,別說紅酒,啤酒我都搞不明白。我琢磨著紅酒度數低,給舅媽表姐她們喝應該正好。」

    張偉看著那瓶酒,嘴角直抽抽,他知道那是什麼酒,一句「給她們喝浪費」差點就脫口而出。

    何力喜歡白酒,隨便看兩眼干紅,很快就放下過來拆茅台箱。

    剛打開箱子拎出來帶包裝的一盒,瞬間就驚呼起來:「臥槽!飛天匠心!」

    吳莉馬上追問:「這是什麼酒?貴不貴?」

    何力瞥一眼方紅梅,又看一眼臉色難看的張偉,竊笑道:「還行,一瓶4000多。」

    「那不是頂小偉的一箱?」吳莉瞪大眼睛,轉頭對方紅梅冷笑,「嘖嘖!某些人啊……簡直就是老鼠肚子藏不下二兩香油!」

    方紅梅被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張偉的臉色也不好看,心裡的驚訝更是快要溢出來了。

    「小五,你哪弄來的這些菸酒?」

    「一個朋友送的。」方小武輕描淡寫的回道。

    他不想搬出治安大隊長來吹牛逼,沒必要也沒意思,但是含含糊糊的一句話反倒讓舅舅他們心存顧忌。

    何力猶豫道:「小五,要不然咱們隨便點些啤酒吧?這些酒太貴了,你留著,以後辦事送禮或者結婚時用。」

    「就是啊!一箱酒兩萬多,咱們家的條件,哪夠得上喝這個!」

    「那紅酒還不得上千啊?我可不敢喝,小五你收回去吧,咱們實在親戚,不講究這個!」

    梓芸姐和小舅媽也跟著勸,大舅媽吳莉卻一把拽過張裕干紅,斥道:「小五現在是有大出息的人,還在乎兩瓶酒?咱們幫那麼多忙,好不容易有機會跟著沾點光,幹嘛不喝?」

    話不怎麼中聽,但是很合方小武的意,他現在就是想幫母親樹立起自信,培養出一種從容的消費觀念,省著她總是苛待自己。

    於是就笑道:「大舅媽說的對,酒拿出來就是要喝的,我辦小事用不著這些,辦大事它們級別又不夠,咱們自家人喝正好。」

    語氣清清淡淡的,信心氣度撲面而來,讓人有心質疑,卻無話可說。

    這麼一番折騰,酒店開始上菜了,方小武坐到母親身旁,悄聲問:「媽,你們剛才吵吵什麼呢?」

    何靜不肯說,隨口搪塞兩句。

    方小武見她情緒還算好,也就沒深究。

    左右就是那點小摩擦,在自己的「正確引導」下,她早晚都會放開心胸升格眼界,不再為那些蠅營狗苟揪心,現在何必著急。

    修身齊家,小家就母子倆,大家無非就是這些親族,方小武卻不準備自己去齊,打算給母親足夠的資源和空間,讓她去折騰。

    世間多是富二代,他沒那命,但是他可以把母親培養成「富上代」,讓她出去跟人「拼兒子」。

    若有一天,母親在外面被人欺負受了氣,她可以從容自信的報字號:「我兒子是方小武。」

    那就是方小武作為人子,最成功的一刻。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30
第198章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以後,氣氛漸漸熱烈起來,場面不再那麼尷尬。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煙是好菸,人卻不都是好人。

    何靜的性格很軟,沒什麼主意,否則當初不會那麼容易被兒子說服請大假,此時被王月華、王得志父女倆一頓曲意奉承,哄得眉開眼笑。

    方小武冷眼旁觀,沒有任何插口插手的想法。

    小市民思想是個很有趣的東西,既是桎梏,又是保護。

    底層平民的生存智慧是抱團,以親友宗族來抵禦個人無法抗衡的風險,你幫我,我助你,偶爾內鬥,轉頭又會壓著仇怨齷齪聚在一起。

    在這種關係裡,能起到約束作用的不是普世道德觀,而是所謂的血脈親情,華夏自古傳下來的幫親不幫理,就是將血緣紐帶凌駕於道德法律之上的行事準則。

    有用麼?有用。

    有用麼?沒用。

    真正能做到守望互助,那就有用;有人只求不予,那就沒用。

    層次較低,只在各自領域裡有能力,親幫友助就有用。

    真正成為強者,掌握巨量資源或者稀缺資源,那就根本不必指望基於親情的幫扶,凡事不外求,什麼都換得來。

    在座的一大家子,根本沒有一個強者,母親何靜非但不強,以前還極弱。

    所以方小武完全理解她的心態,小心翼翼掙扎求存,習慣於忍氣吞聲,從不表達不滿,有情緒都藏在心裡,偶爾對他發洩。

    以前不懂事的時候,也曾經怨過她,甚至懷疑她對自己的愛。

    現在終於明白何謂迫不得已,明白自己的怨憤冷笑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中二期只想著殺伐果斷念頭通達,卻不知求人的苦。

    有人可求甚至都不算苦,最苦卻是轉頭四顧無門可拜,那種舉世孑然的惶恐,能將鐵鑄漢子的脊樑壓塌,挪不開腳,邁不動步。

    所以方小武有錢了、有朋友了、有能力了,一點沒瞞著她,不能說的不說,但總要叫她知道,咱們家現在不差錢,你可以活得更有底氣些。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方小武不奢望立即就能改變她,但是照這麼下去,她早晚都能挺起胸抬起頭,用眼角看那些對她不好的人。

    如果不是懷著循序漸進、慢慢改善的想法,他根本不會給大姑一家任何好臉色。

    一巴掌扇得她們灰頭土臉,簡單,要讓母親自己走出藩籬,需要時間。

    所以方小武表現得愈發得體,跟誰都彬彬有禮,不表現出張揚跋扈的那一面。

    大家誇得不過火就接著,吹捧太過就謙虛的讓過去,直把何靜樂得眉開眼笑,酒到杯乾。

    五六分醉,七八成飽,大姐王月華從包裡掏出兩個紅封,笑眯眯遞給方小武。

    「小五,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賀喜,錢不多,就圖個喜慶,來,收著!」

    錢真不多,看紅包的薄厚程度,大概是一千塊錢一個。

    這錢得收,方小武接下紅包,順手拎過何靜的挎包,往裡放的時候開玩笑似的道:「你都不如直接給我媽,這錢還能落我手?媽,你隨了這麼多年禮份子,總算見著點回頭錢了,哈哈!」

    何靜沒聽懂真正的意思,單純的開懷一笑。

    王月華、張偉兩口子臉色一變,但也沒法肯定方小武是不是真的意有所指。

    就在這時候,大舅和小舅也跟著拿出紅包,一家兩千塊,紅包的厚度明顯不一樣。

    大舅媽吳莉又開始得理不饒人,「小聲」嘀咕:「喲,家底那麼厚實,小五考個狀元,光宗耀祖的大事,給個紅包跟施捨乞丐似的,說得那麼漂亮,真好意思!」

    張偉訕笑打岔:「我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喝酒,我先把單買了,省著心裡裝著事兒沒法盡興!」

    吆喝一嗓子喊來服務員,把金卡往桌子上一拍:「小弟,買單!」

    服務生要過來拿卡,卻被方小武攔住了。

    「等會。」

    從錢包裡翻出來周正給的那張卡,遞過去:「用這個結賬吧。」

    「小五,你什麼意思?你還是個學生,跟姐夫搶什麼買單?!」張偉臉色不善,皺眉問。

    服務員一看到那張卡,卻臉色一肅,雙手接過來,先鞠躬,再問:「貴賓,您是要打折,還是直接刷卡?」

    「刷卡。」

    方小武回完話,對張偉微微一笑。

    「姐夫,我在這家店有免費的額度,這個月的還沒動過,不用就浪費了,何必花你錢。」

    免費額度?

    張偉下意識的眯眼看向那張卡,瞬間臉現驚容:「至尊卡?!小五你哪來的?」

    「是麼?我不太清楚什麼名目,朋友送的。」方小武聳聳肩。

    大舅媽有熱鬧看,興奮的追問:「什麼玩意?那卡很厲害麼?小偉,比你領導的強?」

    張偉滿臉苦笑。

    那何止是強!

    他領導的尊享卡就是普通的VIP充值卡,充值花自己的錢,唯一的好處就是打8折。

    可是方小武那張卡,壓根不用花自己錢充值,額度完全是店家贈送的。

    前者是顧客,後者是大爺,這中間的差距,根本沒法比!

    不過他又不好說實情,自己打自己臉,只好支支吾吾的搪塞一句,趕緊轉移話題。

    「小五,你朋友了不得啊……」

    吳莉一翻白眼:「那是我們小五了不得!」

    梓芸笑眯眯哄何靜:「大姑教育的好,要不小五能這麼出息?」

    何靜還在懵著呢,擔憂的問方小武:「你這卡沒問題吧?我怎麼聽著那麼不靠譜呢?」

    方小武估計一下周正的地位,笑道:「放寬心,待會說不定經理都會上門,送個果盤什麼的。」

    何靜將信不信的,方紅梅則不屑的撇撇嘴。

    沒過兩分鐘,房門被敲響,服務生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胖子,大家頓時驚訝的望向方小武,算的真準。

    不過胖子是空著手的,一進房間就笑眯眯的抱拳。

    「各位貴賓,胖子姓聞,百年素月軒現任的東家,得知狀元郎在小店用餐,特意過來拜訪一下,冒昧打擾,貴賓們見諒、見諒!」

    大家頓時被鎮住了,感情這不是經理,是老總啊?

    方小武一琢磨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肯定是周正特意打過招呼,告訴東家那張卡給了方小武。

    這種事說不說都行,既然說了,就意味著周正和這胖子關係不錯,方小武離席迎上去,跟他寒暄。

    胖子沒耽誤太久時間,照個面,很快告退。

    離開前大手一揮:「今天是狀元的喜日子,選了素月軒,是素月軒的榮幸,買單的事下回再說,今天算我老聞的!」

    說完話轉身就走,推都沒法推。

    等到外人都離開,親戚們看著方小武的眼神就不對了。

    一個又一個的驚喜或者說驚嚇,已經將他們的思緒徹底攪亂。

    常理是從小看到老,怎麼到方小武身上,小半年沒見就變得翻天覆地?

    大舅小舅是真開心,笑得合不攏嘴,方紅梅瞠目結舌,王得志暗暗嘆氣,王月華面色複雜,張揚默然不語。

    種種心緒,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Babcorn 發表於 2018-1-17 14:30
第199章 怪不得

     聞胖子的到來讓大舅小舅的興致變得越發高昂,方紅梅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這種狀態在兩分鐘以後達到巔峰——服務生送上來兩個大托盤,其中一個是龍舟,另外一個是珍果塔。

    所謂的龍舟就是一個船型的海鮮刺身,全長怕不是有一米,鋪著厚厚一層碎冰,上面擺著十來種刺身,每種的份量目測就是大點的一口。

    樓層經理如數家珍的給大家介紹,寒鰤魚、藍鰭金槍魚、帝王鮭、鬼殼蝦、馬來硨磲閉殼肌等等,每種都有名目,每介紹一種,一家人就發出一陣驚嘆。

    大舅媽下意識的回身拽過餐本,翻開第一頁就是龍舟的圖片,只看一眼,就掩嘴驚呼。

    「哎我的天媽誒!一盤8888?這是吃金子嗎?!」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方紅梅忙不迭探頭去看,四位數字看得她直眼暈。

    之前的所有菜品全加在一起才2000多不到3000,屬於比較奢侈但還說得過去的價格,但是這份看著唬人,實際份量還不足一盤的刺身,實在有點超出她的接受能力。

    方小武都微微一皺眉,第一次打交道,這面子給得實在有點大。

    摸不準聞胖子和周正的關係,他不打算領這份情,沉聲道:「這禮太重了,不過東西做出來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這樣,情誼我心領,帳必須結,替我謝謝你們聞總。」

    大舅媽聞言手一哆嗦,寬大厚重的菜單差點脫手掉下去,方紅梅更是翻起白眼,無聲的叨咕著什麼。

    這就屬於拎不清的,不值得在意。

    樓層經理早就得過交待,聞言微微一鞠躬,回應很得體。

    「這兩道菜是聞總特意請狀元郎品鑑的,跟別的東西都沒有關係。貴賓您要是覺得過意不去,那就給我們聞總的兒子簽個名如何?他今年高一,很崇拜您。」

    哦?居然是衝我來的?

    方小武有點意外,還有點小開心,轉頭一看,母親何靜滿臉驕傲,笑得合不攏嘴,頓時就不再抗拒。

    「行,那就謝謝聞總好意。紙筆有麼?」

    樓層經理馬上送上紙筆,紙是信箋紙,筆是鋼筆,看來是早有準備。

    方小武微一沉吟,提筆寫下兩行大字。

    「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落款是「方小武贈聞公子」。

    乍一看,只覺得那字稀鬆平常,最多算是過得去,樓層經理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多少有幾分輕視,但是介紹珍果塔的時候還是盡心盡力。

    這東西就沒多貴了,都是罕見的好品種水果,拼得很漂亮,但也就三五百塊錢,勝在送的恰當。

    酒酣耳熱之際,吃點冰鎮水果,又解酒又解熱,顯然是用了心的。

    服務生和樓層經理很快告退,方小武見大家的目光一直圍著龍舟轉,不像是饞,倒像是在看新鮮,不由莞爾一笑。

    「來,舅舅舅媽,芸姐小博,別光看著,動筷子嘗嘗味道!」

    大舅媽吳莉第一個伸手,嘴上叨咕個不停:「哎呦,我可真得好好嘗嘗,活了五十來年,從來沒吃過這麼貴的東西,我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金子做的!」

    第一筷子夾在白子上,什麼也沒蘸,直接往嘴裡一送,下一秒,臉色一變,一偏頭猛的吐了出去。

    「啊呸呸!這是什麼味兒啊!」

    「媽!」何梓芸無奈的給她拍後背,哭笑不得道:「那東西我都吃不慣……你挑生魚片吃,蘸點海鮮調料。」

    大家也沒等她,各自挑准一個目標,或是小心翼翼,或是一口吞掉,咀嚼兩下,立即便讚不絕口。

    「好吃!」

    「喲,真是一分錢一分貨,比家裡燉的魚好吃多了!」

    「來喝一杯,這麼貴的下酒菜,不喝酒浪費!」

    「這酒也不便宜啊……今天沾小五光,咱們也腐敗一回。」

    何靜有點享受不動生魚片,淺嘗輒止,笑眯眯看著兄弟妯娌開開心心的喝酒,滿足得不得了。

    方小武照顧著小弟鴻博,少年人胃口好,挨個嘗過去,吃得滿嘴醬汁。

    就在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時候,樓層經理來到總經理辦公室,聞胖子正在老闆椅上閉目養神,緩和酒意。

    打開便箋,凝神看一陣,這位老總拍案長嘆:「奇才啊……」

    樓層經理頓時滿臉懵逼。

    就這字?奇才?你彷彿是在逗我……

    聞胖子瞄他一眼,知道他不懂,冷笑問:「名言警句那麼多,他為什麼偏偏寫這句?」

    經理只道方小武的字一般,還真沒注意過句子本身有什麼說法,此刻被提醒到……仍然沒用。

    冥思苦想半天,仍舊不明所以。

    「所以你就只能是個樓層經理,把你放到總經理的位置上,你也勝任不了!」

    聞胖子說話沒客氣,驚得那經理連連賠笑。

    「聞總,我哪有您的智慧,您給解釋解釋?」

    聞胖子眯著眼睛笑笑,循循善誘道:「你想想,我家小子為什麼崇拜這位狀元?理科狀元一年一個,怎麼偏偏就崇拜他?」

    「為什麼?」

    「你這理解能力啊……為什麼崇拜他?不就是因為他幹的那些事夠『野』麼!」

    聞胖子搖搖頭,悠然一嘆:「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這句話被他用來送我兒子,不能簡單的用原意來解讀,你得聯繫他的講演來解讀,可以說……用得極妙。」

    「表面上說的是他自己,有粗野的一面,有知禮的一面,率性和謙虛並重,心態坦然,驕傲自信。」

    「深層的意思則是祝福和規勸,勸我家小重向君子的方向努力,不要因為父輩的家業而放肆粗野,努力學習,提升修養,文質彬彬。」

    經理懵逼了,喃喃問:「聞總,你怎麼解讀出來的?過了吧?」

    「呵呵!」聞胖子冷笑一聲,斜眼瞄他,「你看過狀元郎的講演視頻沒有?」

    果斷搖頭:「沒。」

    「所以你不懂啊……這小子是人精中的人精,九千多的贈品,他寧肯自己付賬,難道會隨意寫句話搪塞?」

    聞胖子小心翼翼的把便箋折好,收進錢包,喟然一嘆。

    「周隊有眼光啊……怪不得,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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