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大劫主 作者:黑山老鬼(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5:13:4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9 3410407
x24685 發表於 2018-5-20 13:38
第三百五十九章 九重天瘟部

  既然丹已對症,切實可以化解瘟氣,方原便也不再停手,再次開爐煉丹,依著先前的經驗,煉了十顆丹出來,然後與關傲一起,行走於各個部落之間,分發丹藥,煮水治瘟。

  這一帶的七八個部落之間,瘟情相似,但也輕重有別,他這一批丹藥,可以在大勢上控制住疫情,但也沒有神奇到可以丹藥一至,便立時將所有瘟疫全部驅除,還有一些特殊的情況,或是身體虛弱,或是引發了其他病症等等,不過方原既然管了,便不會再半途而廢。

  他耐著性子,行走於各大部落,根據一些特殊的情況,好生治療,在這個過程中,倒也讓他對煉丹生出了濃厚的興趣,愈發的有種了一種得心應手,漸漸熟悉明悟的感覺。

  普通修行之人學丹,往往是從普通藥理開始,可這畢竟只是個基礎而已,到了真正煉丹之時,便通常都是針對個人的修為提升,或是治傷、解毒等等了,像方原這樣,居然是因為遇到了一道厲害的瘟疫而開始踏足煉丹範疇的,實在是不多,也算是奇遇一樁。

  當然了,這一道瘟氣很是厲害,憑空衍深出了許多變化,方原也算是迎接了一個極大的挑戰,正好借此磨礪了一下自己的丹術造詣,尋根問診,煮藥煉丹,倒像是個凡俗裡真正的大夫一般……不過嚴格說起來,以他這紫丹境界,哪怕初學丹術,也比普通大夫高明了。

  如此幾天下來,方原也是收穫良多,對醫理與丹術的造詣都更深了一籌。

  雖然他現在可以煉得出來的,最多也只是九轉靈丹,但真正的丹師看來實在不算什麼,只算是馬馬乎乎而已,但無論怎樣,跨進了這麼一扇門,便足以讓他感覺有些欣慰。

  「丹術講究一個藥理變化,相生相剋,裡面其實也有軌跡可詢……」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心裡倒也隱隱的生出個想法。

  自己的天衍之術,本就是推薦一切變化之法,既然可以用它來推衍功法,推衍陣法,那麼在某種程度上,或許也是可以用來推衍藥理變化的,待到治瘟事了,倒要回去試試。

  「你身上的瘟氣已除,服了此藥,老寒腿也該能好轉了!」

  將第三個部落裡最後一位病人治好了,方原直起身來,準備去下一個部落看看。

  不遠處,整個部落裡的人都又敬又畏的圍在了不遠處看著他,對於這位山神三老爺,他們卻不像關傲那樣親近,對關傲,他們是一開始怕,後來卻越混越熟了,也可以一起喝酒,說幾句笑話,但這位山神三老爺,卻是一開始看著弱不禁風也似,偏偏越看越敬畏。

  明明看起來不像大老爺那樣威武雄壯啊……

  就像部落裡的小孩子,都敢騎到關傲脖子上玩,膽子更大的甚至敢去抱狻猊二老爺的脖子,可是見到了方原之後,卻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非得等他過去了才敢四處撒歡。

  「感謝……感謝山神三老爺……」

  見到方原要走,部落裡的人急忙擁了過來,齊齊下拜,頭也不敢抬。

  「呵呵,怎麼這麼怕我啊?」

  方原心裡也暗想,興許是自己最初給人治病時,板著張臉,把他們嚇著了。

  不過這個映像也不錯,可以給自己省不少麻煩。

  於是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讓他們趕緊站起來,然後背負了雙手,準備轉身離開,可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間微微一怔,重又轉過了身去,凝神看向了半空之中的一處。

  那群部落裡的村人看到方原轉身,剛鬆了口氣,又立時提起來了。

  但這一次,方原沒有理會他們,只是靜靜的看著那片空無一物,只有淡淡雲氣的空中。

  「別藏了,出來吧!」

  看了一會,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說道。

  三四丈外,一個躲在了磨盤後面的熊孩子吸著兩條鼻涕站了出來,一副想哭的樣子,剛想解釋自己沒躲,就是在磨盤後面偷看來著,卻忽然聽得半天之上傳下了一陣桀桀怪笑。

  那熊孩子以及部落百姓同時抬頭,便見那半之中的幾縷雲氣,忽然間被一面黑色大施捲了開來,那旗一展,便似揭開了一層天空,居然露出了半空裡的一隊身穿烏甲紅翎的甲士,竟是一隊修行之人,為首的是一個背著黑色大葫蘆的男子,面露冷笑,向方原看了過來。

  「之前我還在想,為何這麼幾天過去,部落裡的人竟還沒有死絕,倒沒想到是你這麼個多事的傢伙橫插了一手,兀那漢子,你是什麼人,也敢來壞了我的試法大事?」

  「試法?」

  方原心裡微微一動,抬頭向天上看了過去:「這場瘟疫,是你們引來的?」

  那背著黑色大葫蘆的男子陰瘆瘆的一笑,身體微向前傾,似乎要讓方原聽得更清楚,低聲笑道:「不錯,本座就是想試試我煉出來的寶貝能有多大作用,多久才能將這群藏身於深山的流民滅絕,你又是哪裡鑽出來的野種,居然仗了幾手粗淺丹法,來壞我的大事?」

  「唰……」

  沒想到此人居然親口承認了下來,萬沒半分忌憚之意,方原的臉色微微一變,瞬間生出了一股子怒意,目光淡淡的盯住了他,寒聲道:「以人煉瘟,你不怕毀了道行麼?」

  那男子卻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反倒覺得方原臉上那抹怒意有些好笑,輕輕的一笑,慢悠悠道:「小兒,此地可是我皇州領地,域內之民,莫非皇奴,本座身為九重天瘟部鎮守,用他們試試法寶又能怎樣,倒是你,壞我瘟部大事,可知該當何罪?」

  「九重天瘟部鎮守?」

  方原聽了這個名頭,心裡也頓時微微一動。

  他本以為這是什麼躲在深山裡修煉邪法的魔修,卻沒想到,居然與九重天有關係。

  那與中州毗領的皇州,本來就是一個極其特殊的所在。

  不論是何州何地,都會有著大大小小數十近數百不同的仙門與道統,可是皇州不一樣,偌大皇州,地域之廣,在九州之中可排得上前三,卻只有一方巨無霸道統存在……

  那便是九重天皇朝!

  以國立道的龐然大物,修行界裡七大聖地之一!

  傳說在上古時期,大劫將剛剛降臨之際,世間修行之人吃夠了大劫的苦,為了平安渡過大劫,便有人想要集中所有人的力量,百年征戰,最終有人統一了所有道統與世家、仙門,權力至高無上,人稱仙皇,史藉之上,悠悠數萬載,那怕是惟一曾經一統天下的存在!

  但只可惜,最終的結果事與願為,皇朝崛起之後,非但沒能抵禦大劫,反而因為種種原因,導致對大劫的抵禦更為無力,偌大天元,險些直接葬滅,於是那龐大皇朝,很快崩毀。

  也因為在那期間,世間遭劫,前所未有,因此後人皆稱之為「黑暗王朝」。

  而這皇州的九重天皇朝,據傳便是那時候的仙皇后裔。

  當然了,也惟有這等存在,才有這麼大魄力,以一州為領地,以「皇」為州名。

  九重天皇朝歷來都是規矩最為森嚴,行事最為霸道的所在,對冒然闖入了皇州領地的修士往往都是直接大開殺戒,所以如今這片山域,雖然只是處於皇州與中州之間,說不清究竟屬於哪一方,可是很多修行之人,都不願踏足這片凶險之地,以免不小心招惹了皇州。

  方原此前也沒想招惹皇州,卻沒想到,居然遇到了他們瘟部試法。

  而且,居然是以人試法……

  ……以人煉瘟,與妖魔何異?

  而妖魔……

  方原淡淡抬頭,向著半空之中看了上去。

  「先將他拿下吧,做個病奴試瘟!」

  而與此同時,那半空之中的瘟部鎮守也已懶懶下了令,剛才他被方原看破了行藏,倒是有些意外,可是仔細觀察了半晌,卻只確定方原實力不大,畢竟他一身氣機雖然像是金丹,可是身上卻有種青濛濛的意境,如此推算起來,這個橫插一手的丹師,應該是青色丹品。

  青色丹品在金丹境界裡,歷來只算雜丹,也實在不值得他太放在眼裡。

  轟隆隆!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在他身後,立時有四五個身穿紅甲,跨下騎著黑色飛馬的甲士繞了過來,各持著一道黑氣繚繞的長槍,轟隆隆俯衝而下,如一片烏雲直撲了下來……

  僅僅是幾騎甲兵,一身修為,居然都是四脈築基的高階修士。

  勁風獵獵,已激得方原青袍飛飛揚揚,但方原還是負手站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三老爺小心啊……」

  周圍的部落百姓還都以為方原嚇傻了,有人失聲大叫了起來。

  可也就在那幾騎甲士堪堪衝到了方原身前之時,遠處忽然響起了一聲虎吼,然後便見得一片火雲轟隆隆捲了過來,那一片火雲裡,赫然裹著一條幾乎有常人兩個高矮的巨漢,手裡提了一柄大刀,遙遙用力,直將那大刀向著此處投了過來,大刀飛轉,便如風車……

  「不好……」

  這幾騎甲兵驚駭大叫,居然來不及躲避,直接被那大刀撞了上來,一霎那間,那四五個甲士紛紛棄馬而逃,堪堪躲過,可是那幾匹飛馬座騎卻躲閃不及,直被劈的四分五裂。

  「嘩……」

  鮮血灑落虛空,那幾位修士都直驚的臉色慘白。

  「山神大老爺來了……」

  部落裡的眾百姓見了,立時齊齊歡呼了起來。

  就連那半空之中的瘟將,也是眉頭一皺,向著西方看了過去,眼角掃過了此時立在地上,動也未動的方原,暗道:「難怪這雜丹修士如此淡定,原來還有一位高手護法……」
x24685 發表於 2018-5-20 19:44
第三百六十章 紫宵洞主

  「誰敢傷我家方小哥?」

  關傲此前便在相鄰的一個部落裡幫人殺豬,一見到這邊半空裡出現了一隊甲兵,便立時趕了過來,看到了那群甲兵居然向方原出手,心裡怒氣何其之強,那一刀已全未留手。

  轟!

  他那一刀,也將眾甲士嚇了一跳,同時轉頭看去,便看到他他大踏步趕來,身邊火雲肆虐,浩浩蕩蕩,眨眼前到了方原身前,怒氣未休,身邊便猶如升騰起了一片火海一般,大手一張,那柄大刀便又轉了回來,「啪」一聲落進他手裡,橫於身前,凶風蕩蕩……

  如今他服用了各種靈材寶藥,簡直難以估算,尤其是在天來城的金家秘境裡,更是連各種各樣的寶藥都當作零食來吃,一身法力也水漲船高,如今已經是築基巔峰修為,看起來隨時都會破境,那狂暴的法力洶湧激盪,看在眾人眼裡,簡直比金丹修士還要可怕……

  那半空之中的瘟部鎮守見了這一幕,便更確定他就是方原的倚仗了。

  他可不知道方原其實是紫丹,只是因為他修煉了玄黃一氣訣,青色氣機盤旋於識海之間,倒將紫丹遮住了,因此一身氣機,才看起來像是青色雜丹一般,只是在心裡覺得,憑這巨漢的氣機,那可遠遠比雜丹修士強得多了,再看那部落裡的人,也明顯對這壯漢更信任。

  「你是哪裡來的?」

  凝神打量了關傲幾眼,他便不再理會方原,向著關傲冷淡開口。

  「你管我是哪裡來的?」

  關傲手持大刀,冷冷喝問,根本不屑理他。

  「哼!」

  那瘟部鎮守眼神微冷,寒聲道:「那你可知道向我九重天瘟部出手,是何後果?」

  關傲搖了搖頭:「不知道!」

  瘟部鎮守頓時拉下了臉來,向旁邊人一揮手:「一起拿下!」

  「諾!」

  他身後的數十騎甲士,立時齊聲答應,紛紛縱起飛馬,直向著下方的關傲衝了出來,一時間虛空烈烈,殺氣彌天,這些甲士剛才看到了關傲出手的兇猛,自然誰心裡也不敢小瞧他,一沖了出來,便同時摧動了手中長槍,一霎那間,居然是黑霧瀰漫,幾要遮天蔽日一般。

  而在半空之中的瘟部鎮守,更是將黑色葫蘆提了起來,手按在了塞子上。

  眼見得一場廝殺便要在此時展開,部落裡的百姓都唬的變了臉色,有幾個膽子大的,已經將獵叉和柴刀搶在了手裡,躍躍欲試:「要不要幫山神大老爺打個架啊?」

  「山神三老爺好像沒打算動手……」

  「哎呀,三老爺是行醫的,長的又瘦,肯定不會打架……」

  「……」

  「……」

  「且慢動手……」

  但也就在這一霎,忽然間東方傳來一聲淡喝,而後,就見得一道靈光飛至,居然是一柄三尺長短的飛劍,劍身之上,裹著一片白光,霎那間飛到了關傲與那群甲士中間,在空中一震,那白光便已散發了開來,卻將準備出手的關傲與那群甲士都硬生生的分開了。

  「嗯?」

  下方的方原,與半空之中的瘟將,兩個人同時向東方看了過去。

  只見數里之外,半空之中,赫然有一輛高大寬敞的馬車轟隆隆直滾了過來。

  拉著馬車的,卻是兩匹身軀高大如馬的梅花鹿,四蹄踏風,如履平地,所過之處,仙風蕩蕩,雲開霧散,不多時便已到了這一方虛空之中,便於半空之中緩緩停了下來。

  「呵呵,諸位道友,為何事動手啊?」

  隨著一個明朗的聲音響起,車門推了開來,卻從裡面走出了一位寬袍大袖,氣度甚是不俗,合下三縷長鬚的中年男子,身邊兩位身高三尺,青衣垂髫俊俏童兒侍奉在左右,下了馬車之後,大袖一揮,那一道飛劍便嗡嗡作響,頃刻變小,飛回了他的袖口之中。

  「金丹中期?」

  方原見著了此人,微微一怔,倒是發現此人修為比那瘟部鎮守還高了一線,而且從他那裹在了飛劍上面的法力來看,恐怕至少也是白色丹品,在金丹裡已算是不錯了。

  而且此時人拉著馬車的梅花鹿,也明顯是異獸,馬車品質更是不俗,似是一件法寶。

  從這判斷,倒是可以看得出此人來歷不俗。

  「我和方小哥在這裡給人治病,他們不知哪裡來的,倒要拿下我們!」

  方原與那瘟部鎮守,都沒有立時開口,倒是關傲憤憤不平,嚷嚷了一嗓子。

  「哦?」

  那中年男子聽了,也是微微一怔,打量了方原一眼,然後看向了那半空之中凶威蕩蕩的瘟部鎮守,笑道:「老夫東海紫宵小洞天洞主阮集書,也是遠遠看到此地瘟氣衝天,特來一探究竟,這兩位小友既然是在為百姓治病,也是好事啊,不知這位道友卻又為何?」

  「紫宵小洞天?」

  那瘟將聽了此人的名號,心裡頓時微微一動,臉色陰冷了幾分,剛才又看到了此人的飛劍,知道他丹品不俗,倒也不敢大意,懶懶回了一禮,冷笑道:「呵呵,本座乃是皇州九重天瘟部鎮守宋奇魑,奉命在此試法,卻被這幾人攪鬧,自該拿下處置,你也管得?」

  「九重天?」

  那紫宵洞主聽了,臉色也是微變,向著他懷裡的葫蘆看了一眼,又看下了方的部落百姓,心裡已然猜到了幾分,臉色便有些不悅,淡淡道:「九重天的事,老夫自然沒那本事來管,只是老夫倒要問上一句,這位鎮守,你跑到了這裡來試法,是不是已經逾界了?」

  那瘟部鎮守目光一寒,道:「此山本屬皇州,何來逾界一說?」

  紫宵洞主也冷哼了一聲,道:「中州與皇州,以龍眠山為界,此地位於山陰處,倒還離得中州更近一些,便是仙皇來了,怕也不敢說此地屬於皇州,你小小鎮守,倒敢放此狂言?」

  那瘟部鎮守臉色陰沉了幾分,淡淡道:「那看樣子你也準備插手了?」

  紫宵洞主淡淡向他看了一眼,道:「老夫很久沒與人動過手了,不過這一次,老夫本是去問道山幫仙盟準備六道大考之事,倒是正好問問仙盟裡的幾位老友,皇州九重天瘟部鎮守,不在皇州老實呆著,居然跑到中州領地裡來拿人煉瘟,這件事,他們要怎麼處理!」

  「你……」

  那瘟部鎮守,忍不住臉色一變。

  他倒沒想到這紫宵洞主上來就給自己扣了個大帽子,此地究竟算是皇州的,還算是中州的,他還真不是特別清楚,倘若惹動了仙盟,來皇州問罪,那上面的壓力下來,可不是自己承擔得住的,更關鍵的是,那紫宵洞主分明是金丹中期修為,他也沒有十足把握拿得下來。

  若是真個動了手,能將他留在這裡,自是好說,若是被他跑了,那就麻煩了。

  「呵呵,這位道友,老夫說話直了些,你也莫要生氣!」

  而那紫宵洞主,也看出了這瘟部鎮的臉色猶疑,便笑了一聲,說話客氣了起來,拱拱手道:「老夫還得趕往中州,想來你也有公幹在身,又何必橫生枝節呢?九重天瘟部之威,老夫也是素有耳聞的,瘟旗一展,萬里生靈絕跡,神通可怖,老夫實在不敢領教!」

  說著,又一指下方的關傲與方原,道:「這兩位小友,想也是一片善意,才出手為百姓治病,並非有意觸怒九重天仙威,不若看在老夫薄面,便放他們二人一條生路如何?」

  這一番話卻是綿裡藏針,先是說出了九重天瘟部的厲害之處,表示自己知道你們的手段,會加倍小心,又說自己不敢領教,那就是說鬥了起來定然以保命為主,一定會逃出去告狀,但又句句都是在恭維,把那瘟部鎮守強行架了起來,倒是有些不好決斷此事了……

  微一沉吟,他心裡也有了主意,淡淡道:「東海紫宵小洞天的名頭,本座也是聽過的,日後恐怕也不少了交道,今日便算是與你結個善緣吧,只是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

  目光掃過了方原與關傲兩個人,聲音微冷:「呵呵,下次再學人行俠救人時,多長幾分眼色吧!」

  說罷了,大手一揮:「告辭!」

  說走就走,他部下之人,也將那幾匹馬的殘肢收了起來,簇擁了他離去。

  「這就走了?」

  方原雙手握著刀,臉色有些不明白。

  剛才這紫宵洞主與那瘟部鎮守之間的對話,他是全然沒聽懂。

  「呵呵,兩位小友有禮了……」

  而那紫宵洞主在這時候,倒是按落了雲頭,笑著向關傲與方原拱了拱手,道:「老夫也是路經此地,看到了這裡瘟氣衝天,知道定有災禍,便過來看上一眼,倒沒想到,兩位小友已然將此瘟治去,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腳了,仁心善意,方是吾輩中人,不知仙山何處?」

  關傲撓了撓腦袋,然後看著方原。

  「剛才多謝先生仗劍相助!」

  方原走上了前來,向那紫宵洞主拱了拱手,道:「我們兩個只是行走天下的散修,恰逢此事,坐視不過百姓絕於瘟病,只顧著治病救人,倒是沒想到惹著了九重天的人馬……」

  「呵呵,既為同道,仗劍執言也是份內之內,何必謝我?」

  那紫宵洞主擺了擺手,背負了雙手,在這部落裡走了一圈,左右打量了幾眼,笑道:「九重天拿人煉瘟,並不稀奇,不過你能解了這等妖邪瘟氣,倒也難得,如何治的?」

  方原道:「納瘟入體,不難發現它的變化,再煉丹煎水,分給諸人服用即可!」

  「納瘟入體?」

  那紫宵小洞天洞主聽了,倒是對方原高看了一眼,隱隱生出了些讚許之意,而後笑道:「倒是個心懷仁心的修士,老夫沒有救錯人,你煉的是何丹吶,拿來給我一觀!」

  方原手裡,倒還有兩顆剩下的丹藥,便取了一顆給他。

  那紫宵小洞天洞主拿在了手裡,細細一觀,又刮了些丹粉下來一搓,笑道:「丹方倒是對症,用藥也還算巧妙,不過丹品不高,無論是用火手段還是對藥性的摧化,都還欠了些火候啊,我這座下學丹不過三年的童兒,怕是都煉得出來,年青人,還需要用功啊!」

  他也沒看出方原的紫丹修為來,只當他是一個雜丹修士,心裡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只當方原是一個普通散修,加上他對丹道確實造詣不淺,因此便一副長者的口吻來評判。

  「三年才煉得出來麼……」

  方原心裡想了想,便恭身受教,道:「前輩說的是!」
x24685 發表於 2018-5-21 12:40
第三百六十一章 求學態度

  「呵呵,小輩倒是知禮,帶我在這裡轉轉吧!」

  那位紫宵小洞天洞主阮集書倒是情情直爽,他見方原知禮,言辭恭敬,心情倒也不錯,再加上他本就是為除瘟而來,見還有幾個部落瘟病尚未根除,便老實不客氣的讓方原在前面引路,與他一起去瞧這幾個部落裡的疫情,背負了雙手,看方原如何給這些部落百姓治病。

  方原也不刻意,剛才怎麼治,如今便還是怎麼治,這紫宵洞主在旁邊看的有趣,便隨口在旁邊指點,這昧藥用的不好,那一脈診得不夠準確等等,著實挑出了不少毛病。

  方原也不動火氣,只是認真的聽著,虛心受教。

  如是轉了幾圈,倒是讓這紫宵洞主對他好感大起,一邊看著,一邊隨口給方原講解了幾句煉丹的訣竅,治瘟的法門,倒像是把方原當成了個一個自家的晚輩一樣提點了起來。

  「多謝前輩提點,晚輩感激不盡!」

  對此方原倒是滿懷感激,雖然這位紫宵洞主在他面前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卻也是沒辦法的事,他雖然沒有刻意隱藏,但他識海之內青氣瀰漫,修為不夠高明之人還真無法一眼看透他的至高丹品,再加上他年齡本來就不大,被人當作晚輩來看待便也不出奇了。

  不過要是評心而論,這紫宵洞主如此對他,倒是不錯了,畢竟一個雜丹散修,在這些洞天之主眼裡看來,實在是算不得什麼大人物,再加上這紫宵洞主精擅丹法,乃是遠近聞名的大丹師,地位便又更高,平時那些平平無奇的雜丹散修,他當真是全不看在眼裡的。

  如今他願意破傲,開口指點方原幾句,其實也是看在方原為這些部落除瘟的份上,覺得他仁心善意,倒不多見,因此特意點拔幾下,畢竟還是帶著種「賜教」的意味的。

  不過聽了他的指點,方原倒也真有些茅塞頓開的感覺,知道這位紫宵洞主確實丹道不俗,讓自己學到了些東西,因此便也不在意這位紫宵洞主的態度了,反正自己年齡確實小,被他當作晚輩也沒什麼,若是當真告訴了他自己真正的丹品,說不定他反而會起疑心了。

  而見到方原虛心受教,人也聰明,許多竅門,哪怕自己說的不是很清楚,他也是一點就通,甚至還能舉一反三,這位紫宵洞主也是心情大悅,十分欣賞方原,指點的也更多。

  於是兩人一個願教,一個願學,一個賜教,一個恭謹,倒是相處極洽。

  大瘟本就已經治住,剩下的不過是幾個部落裡的一些殘留疫氣,問題不大,再加上多了這麼一位精通丹道的大丹師,治了起來便更快,許多症狀,這位紫宵洞主不過是掃上一眼,便已看了個通透,連丹都不用,隨手撿了幾株藥草,便可以解決問題了,速度更快。

  不過兩三個時辰裡,幾個部落便已走了個遍,看病的時間少,倒是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與方原談論丹道上面,直說的天花亂墜,一時興起,許多獨道的小竅門也說了出來。

  待到最後一個部落看完,這位紫宵洞主飛身踏雲,到了半空之中,遙遙望去,可見半空之中黑霧瀰漫,便嘆道:「大瘟雖已治住,留這些瘟氣凝聚不散,早晚還要出問題!」

  說著,他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然後大袖一揮,一道白光擴散了出去,半晌之後,半空之中,已是大風呼嘯,襲捲四方,那些飄蕩在了幾個部落之上的瘟氣,便被大風捲了起來,旋轉不休,猶如一個巨大的漏斗也似,一點一點飛進了瓷瓶之中。

  「九重天以人煉瘟,手段凶殘,但這瘟氣卻也的確厲害!」

  紫宵洞主蓋在了塞子,收進了袖子裡,也忍不住搖頭一嘆。

  方原聽了,眉毛一挑,道:「前輩,九重天一直都是這般拿人煉瘟麼?」

  那阮集書長聲一嘆,道:「九重天皇權在握,高高在上,御下四部,瘟、兵、法、鬥,碾轉無敵,那瘟部,便是以瘟氣著稱,所煉瘟氣,連修行之人都無法抵擋,何其厲害,而這等妖法,本身便是以人之肉身為溫床,若不拿人煉,又怎麼能對付得了人呢?」

  說著,一聲苦笑,道:「這一次他們應該又是琢磨出了什麼害人的東西,出來找人試法吧,威力不顯,還有得救,若是真正厲害的東西使了出來,別說救人,我們也得望風而遁!」

  「受教了!」

  方原臉色微冷,卻沒說什麼,只是向著阮集書拱了拱手。

  「既然救了人,那便救人救到底吧!」

  阮集書也沒留意到方原的臉色變化,只是轉頭向著下方的部落看去,道:「雖然瘟氣已經除了,但誰也不知道那九重天瘟部鎮守還會不會再回來,若是咱們走了,他卻又來,這些部落百姓恐怕還是性命難保,就算是你,也得留意,小心那瘟部鎮守來找你麻煩!」

  方原聽他說的有理,便點了點頭,道:「那依前輩之見,該如何解決?」

  阮集書想了想,道:「讓這幾個部落裡的人往北遷徙吧,好歹離得中州更近一些才好,皇州九重天勢力再大,也不敢去中州拿人煉瘟,論這天下,中州也是惟一能讓他們忌憚的!」

  「遷徒?」

  方原聽了微微一怔,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點頭道:「我讓人去跟他們說!」

  說罷了,引著這位大丹師下來,自在一方涼亭裡飲茶,然後讓關傲去通知幾個部落裡的人遷徙,方原想著可能會有人故土難捨,心懷僥倖,不願離去,憑白添了許多麻煩,便乾脆的對關傲道:「不必告訴他們實情,只說此地有瘟神作祟,一日不走,還會有滅頂之災!」

  關傲聽了,咧嘴一笑,答應去了。

  不多時,幾個部落裡的祭祀與老者便都召集到了一起,將要遷徙之事講了一遍,事情倒是異常的順利,這幾個部落本來就剛剛遭了大瘟,虧得關傲請了方原過來,才算是保住了血脈,如今對方原不說,但對關傲的敬仰之意那已經是如滔滔江水,真個是奉若神明了。

  可以說,關傲如今就算是他們把自家老婆獻出來,恐怕他們也會同意。

  再加上,關傲說的很是嚇人,什麼再不走,便一定會渾身生瘡,就連他也要趕緊逃命去了,這些部落裡的百姓又怎麼能不怕,連山神爺都要逃命呢,更何況是咱們?

  不過半個時辰大事便已定下,幾個部落裡都亂糟糟的收拾了起來,牽豬宰羊,準備動身。

  那大丹師本也知道,讓這些凡人百姓離開生生世世生活在了這裡的故土,本就不是一件易事,以為會有場麻煩,倒沒想到方原快刀斬亂麻,一句話便給解決了,也不由得對他高看了一眼,再加上這半日時間,與方原談論丹道,心情不錯,便笑道:「你準備往哪裡去?」

  方原微一沉吟,便笑道:「實不相瞞,晚輩下一步也準備往中州去遊歷一番!」

  那紫宵洞主聽了,眼睛倒是一亮,笑道:「倒是與老夫目的相同,小輩,若是不介意,便乾脆與老夫同行如何?一路之上,倒也可以弈棋論丹,解了這一路苦悶……」

  「一起走?」

  方原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邀請自己。

  那位紫宵洞主見了,便笑道:「方小友,你也休怪老夫直言,我觀你丹品不高,修行之路,怕是走不了多遠,但在丹道一途,倒是天賦不錯,只像是沒有高人指點,成就不高,老夫與你在此相遇,也是善緣,一路與你同行,點拔你幾分丹道,也算送你樁造化了吧!」

  方原聽了此話,便不再客氣,起身拱手道:「多謝前輩提點,晚輩求之不得!」

  那紫宵洞主聞言也笑了起來,道:「既然如此,那宜速速動身,這幾個部落同時遷徙,動靜不小,恐怕九重天瘟部知道了,又是一番麻煩。到了如今,實話與你說了也無防,雖然老夫修為比那瘟部鎮守高了一籌,但我平時醉於煉丹,疏於神通武法,真要鬥將起來,我怕是勝算不大,此前不過是虛張聲勢,嚇退了他,若是他再趕了上來,老夫也要腳底抹油的!」

  「只是前輩謙遜罷了!」

  方原知道這紫宵洞主說的是實話,早看出了他修為不弱,但丹品不佳,施展神通之時,也並不如何精微,但嘴上自然不能直說了,還是恭維了一句,然後又微微沉吟,道:「晚輩在此地往北八百里外,有著一座洞府,既然要走,那容晚輩先回去將東西收拾一下!」

  這紫宵洞主笑道:「你自去便是,老夫在這裡等你,明日便行!」

  方原謝過了他,便飛身踏雲,緩緩的飛出了部落,一路往北而行,待到離開了部落十餘里之後,他的臉色也慢慢的冷了下來,忽然之間調頭飛遁,猶如閃電一般往南而去!

  這一霎,他平靜的臉上,隱隱掠過了一抹殺意! 本帖最後由 x24685 於 2018-5-21 12:43 編輯

x24685 發表於 2018-5-21 19:23
第三百六十二章 仗劍殺之而已

  如今尚是方原結成了紫丹之後,第一次全力飛遁。

  那速度便如飛馳電掣,比以往快了三倍不止,整個人身周,都被一層青濛濛的霧氣裹住,穿雲掠空,時隱時現,猶如鬼魅一般,直直的向著一個方向飛去。

  此前他已經布下了後手,一縷玄黃氣正悄無聲息的附著在了某個人的身上,如今這一縷玄黃氣對於方原來說,便如火炬,讓他可以輕易的找到對方位置。

  很快的,他便已經遙遙看到了一片猙獰惡山,猶如犬牙倒豎,黑霧瀰漫,山周布下了大陣,裡面稀稀落落,建著幾方行宮,皆是森然巍峨,方圓百里之地,不聞鳥鳴,不見獸蹤。

  方原在惡山邊緣按落了雲頭,大袖飄飄,直向行宮大門走去。

  此時的大陣之內,最為闊大的一處行宮裡,皇州九重天瘟部鎮守宋奇魑正抱了黑色的大葫蘆,懶洋洋的坐在了最上面的一把太師椅之上。

  而周圍,則是數十位身披黑甲的甲士,還有兩位穿著灰袍,身上似乎時時裹著一層灰塵,髒兮兮的長老,一個年老,滿面橘皮,另一個卻是個子矮小,頭髮灰白,但看她的模樣卻如同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這一道瘟氣,可是咱們瘟部之主吉老仙人所關注的,事關重大,試法之事耽誤不得,方圓萬里之內,也就還有這麼幾個部落,適才腐骨鳥已觀察到了,在那幾個修士安排下,幾個部落都已經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遷徙到中州那邊去,難道我們就真就放他們離開?」

  位於那瘟部鎮守左側的一位灰袍小姑娘,冷冷的開口說道。

  那瘟部鎮守聽了,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冷笑,道:「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散修,居然敢救我瘟部的試法之人,還斬了我手下甲士的坐騎,想要這麼輕鬆離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說著目光微寒,低聲道:「話說白了,那幾個部落,我倒是不怎麼在意,龍眠山脈地域廣闊,數十萬里,試瘟的凡人部落總還是可以找到的,不過若是消息傳了出去,人人跟著學,都往中州跑,那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右側的灰袍老者聽了,臉色好看了些,笑道:「不知宋將軍有何打算?」

  「九重天瘟部之威,又豈是常人可以冒犯?」

  那瘟部鎮守聽了,冷冷一笑,道:「那兩個散修,根本不值一提,甚至那東海來的老兒,我也不放在眼裡,所擔心的,只是那東海老兒一見不妙,真個腳底抹油逃了,到中州去向仙盟胡說八道罷了!」

  說著微一沉吟,道:「如今莫打草驚蛇,多煉幾隻腐骨鳥去盯著,然後找個機會,布下陷阱,將他們一發兒拿下來,正好,這道瘟氣的第二階段,該用修行之人試法了!」

  「將軍英明!」

  周圍人聽了,齊聲大笑,恭維起來。

  而後,那瘟部鎮守便又吩咐:「蒼冥二老細細謀劃一番,其餘人出去探探,再找幾個部落試瘟,前後變化,可得記錄仔細了,早晚都要交到吉老仙人案上,供他老人家參研的!」

  「諾……」

  幾位黑衣甲士聞言,也皆齊聲答應了下來。

  但也就在一眾人將要各自去忙活之時,忽聽得外面一聲巨響,便如天搖地動,連行宮都跟著顫了幾顫,宮內各人,頓時臉色大變,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出了何事……

  「將軍,不好了,有人打破了外圍大陣,衝進行宮來了!」

  也就在此時,已有外面的值守之人滿面驚惶,急急趕了過來稟報。

  「何人有這等膽子?」

  那瘟部鎮守臉色一變,甚至還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荒謬之意,猛得一拍石案,身形便如一片黑雲一般,與其他諸人一起,齊齊從行宮裡飛了出去,立身於半空之中急看。

  然後他們便一起看到,大陣外圍方向,正有一道穿著青袍的影子,快步向前走來。

  「是你?」

  那瘟部鎮守眼神詫異,認出了那青袍男子便是此前壞了自己試法之事的雜丹修士,眼裡頓時露出了一抹詫異神色,眯起了眼睛,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那青袍男子直向前走了過來,腳步不停,淡淡道:「降妖除魔!」

  「這……」

  那瘟部鎮守以及身邊的諸人,聽了都是一怔,旋及心裡升起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荒謬之意,直如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一般,不少人在一怔之後,已經忍不住直接大笑了起來……

  他們是堂堂九重天瘟部人馬,居然有人來找他們降妖伏魔?

  而且來的,還是一個雜丹修士?

  「剛剛才瞧在東海那老兒的面上,放過了你一馬,倒沒想到你會主動送上門來……」

  這瘟部鎮守擺了擺手,無奈的笑道:「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將他拿下吧!」

  在他說出了這話時,周圍十幾位已經按捺不住的黑甲甲兵,早已跨上了飛馬坐騎,手裡掣起纏繞了黑煙的長槍,一聲大喝,渾身黑煙高高揚起,從天而降,十幾騎甲士縱橫交錯,便猶如天神下凡,直向著下方的青袍修士直擊了下來,看起來,便猶如天怒翻擊也似。

  而那瘟部鎮守,以及他身邊的兩位灰袍修士,甚至都沒有關注這個結果,已然開始左右打量,看是否有人在左近潛伏,否則的話,一位雜丹修士,哪裡來的膽子衝擊瘟部大營?

  但也只是一霎之間,他們便全變了臉色。

  直直向前走了過來的青袍修士,迎著空中擊來的十數騎甲士,臉色未變,不急不徐,腳步並未變快一分或是變快一分,仍是這麼不動不搖的向前走了過來,同時大袖一揮!

  嘩啦一聲,一道青濛濛的罡氣掃了出來。

  那一道罡氣,看起來便像是再普通不過清風,只是裡面夾雜了細若游蛇一般的電光,從左至右,一掃而過,然後那些氣勢洶洶,魔威恐怖的黑甲甲士,便忽然間心底一顫,臉上的表情凝固在了當場,身上的某種氣機,像是直接被人抽去了一般,像是變成了雕塑一般。

  「噗」「噗」「噗」「噗」

  然後不過半息功夫,他們忽然間一個接著一個的爆碎了開來。

  連人帶馬,連身上的黑色甲冑,連同他們手裡的纏繞著黑色霧氣的長槍,盡皆爆碎。

  這行宮前的一片虛空,霎那間被血雨與黑霧所瀰漫。

  而那青袍的修士,則直從血雨與黑霧裡面走了出來,身上沒有沾染半點血漬,臉上也同樣沒有半分表情,就像是什麼也沒做過一般,目光仍是淡淡的,直直的,看著那瘟部鎮守。

  「這怎麼可能?」

  那瘟部鎮守吃了一驚,眼珠子幾乎要從眶裡跳了出來。

  一個雜丹修士怎麼可能有這等神通?

  這一幕讓他整個人都僵了一瞬,而後暴跳起來,狂怒大吼:「殺了他!」

  轟隆隆……

  這行宮之外,本來是一副居高臨下,看笑話也似的氣氛,可是卻瞬間變成了一窩蜂,人人心裡發涼,然後緊跟著便是將一身法力或是法寶都催動了起來,道道凶光衝天而起,猶如數道巨蟒向著方原臨頭鎮壓了過來,周圍的二十多騎甲士,更是結成大陣衝了過來。

  而迎著這烏壓壓一片凶威,方原面無表情,只是輕輕提起了一道法力。

  識海之內,紫丹滴溜溜一轉……

  他身上的氣機,則於頃刻之間,如潮水一般的升騰了起來。

  似無止境!

  「唰!」

  迎著那一片黑壓壓的大陣與漫天法寶光芒,他緩緩邁步,隨掌拍出。

  「嘩啦啦……」

  結成了陣勢的黑甲甲兵,直接被一掌拍碎了陣勢,而後青影晃動,一個個的被直接打爆,猶如血色煙花,在空中一團一團的綻放了開來,臨死之前,連發出慘叫聲的機會都沒有。

  黑甲甲兵裡面的三位統領,都已經是半步金丹的修為,但法寶才剛剛祭起在半空之中,還沒來得及釋放神威,便已被大袖拂來,法寶之上的神威立時倒捲,直接反衝其身,而後三位統領便同時臉色古怪,身形僵住,七竅之中,同時流出了鮮血,而後神魂皆亡。

  頃刻之間,這數十騎黑甲甲兵,已一片一片的死在了他的手上。

  但他臉上,卻只是漫無表情,平靜到了極點。

  見人殺人,見魔殺魔!

  妖魔食人,尚是一個個的吃,但以活人煉瘟,卻是一片一片的殺。

  這些人,比妖魔更該死!

  既已篤定了除魔之心,那麼出手之時,自然不必留情。

  「你究竟是誰?想做什麼?」

  那瘟部鎮守看到了這一幕,如今還能相信方原只是一位雜丹修士,尤其是他在方原出手之時,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一縷隱隱約約,沉重如山的法力時,更是險些肝膽俱裂,一邊大吼,一邊猛得一拍胸口,一道黑色飛劍去如流星,直向著半空之中的那道青影擊了過去。

  「嗖!」

  那道黑色飛劍陡乎停住,被方原二指夾在了指間,便無法再動分毫。

  方原向他走了過來,淡淡道:「吾只一介散修,路見妖邪,仗劍殺之而已!」
x24685 發表於 2018-5-22 12:31
第三百六十三章 收拾了點東西

  「路見妖邪,仗劍斬之?」

  那一位瘟部鎮守,聽了方原的話,簡直要吐血。

  看到了方原這等實力,他心裡幾乎已經認定了方原定是九重天的敵人派過來的,說不定,還是盯了自己很長時間,才殺上門來,可關鍵是,自己這一行出來,本就是秘不示人的啊,怎麼會有人盯上自己?而且憑著九重天的霸主地位,又有誰敢做九重天的對手?

  也正是這些念頭,使得他不得不哭笑不得的生出了一個想法……

  對方說出了那句話的時候,神色平淡,眼神坦蕩,而且到了這時候,他也實在沒必要再說些什麼謊話,那也就是說,眼前這個人,居然真是因為把自己當作了妖邪來除的?

  這簡直就是荒唐啊……

  坐擁一方,雄視八荒的九重天瘟部人馬,居然會因為幾個凡人被殺上門來?

  「你……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瘟部鎮守又驚又怒,雙目血紅一片,歇斯底里的大喝了起來,猛然間咬破了舌尖,噴出了一口黑血,同時右手捏起了一個古怪的法印,那一柄被方原二指鉗住了黑色飛劍,便釋放出了道道森然黑煙,猶如活了過來一般,毒蛇也似的猛然轉身,向方原頸間噬去。

  「腐骨神龍,出來……」

  與此同時,方原身後,一聲低喝響起,地面忽然轟隆隆作響,地面忽然破碎,三條長達數十丈,粗如磨盤一樣的巨蟒穿破地面鑽了出來,更可怖的是,那些巨蟒,渾身上下處處腐爛,露出了森然白骨,腐臭的味道刺人耳目,於三個方向盤旋飛舞,向著方原絞殺了過來。

  與此同時,方原身後的那一條巨蟒頭上,更是悄無聲息的出現了一個穿著灰袍的老者,他手裡持著一隻血紅色的小旗子,那旗子之上,血光繚繞,已被他催動,瀰漫了開來!

  陰風嘯嘯,一片大亂。

  滾滾腥臭黑煙瀰漫,幾乎將方原的身影遮住。

  但迎著這前後夾擊,方原仍是面無表情,甚至動也未動,只是皺了皺眉頭。

  下一刻,他身周便陡然有一道青色霧氣盤旋了起來,那一柄被他鉗在了二指之間的瘟部鎮守祭起來的黑色飛劍,最是歹毒凶狠,看似不起眼,實際上卻是一柄用邪法祭煉了數十年的本命飛劍,但還不等它暴發凶威,那一道青色霧氣便已盤旋了起來,裹在了這柄劍上。

  然後方原反手持劍,向著周圍一劍斬去!

  「唰……」

  一道黑色劍光平平無奇的在虛空之中閃過,然後那三條凶威可怖的腐骨神龍,便瞬間僵在了當場,之後,化作了一截一截,然後慢慢化成了黑氣霧氣,飄散在了這虛空之間……

  而那立身於蟒首之上,手持血紅旗子的灰袍老者,本已逼出了旗上的血光,向著方原纏了過來,但卻在劍氣衝擊之下,血光反被彈到了他的身上,驚的這老者嘶吼一聲,身形飛速後退,但還未退出幾步,血光纏繞之後,肉身已經開始俯爛,流落出了一灘灘血水……

  那血光確實厲害,這一下子,連肉身帶神魂,統統化盡了。

  「煉這邪法,有用麼?」

  方原將黑色飛劍倒提在手裡,輕輕一抖,劍氣一蕩,將周圍的污血與黑煙震散了開去。

  他生性好潔,不願被這等污穢沾染在袍子上。

  「我的本命飛劍,怎麼會……」

  那瘟部鎮守看到了這一幕,眼底已然絕望,他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心神相系的本命飛劍,怎麼會被人家隨隨便便就握在了手裡,當成了兵器來使,自己的心神,怎麼完全被隔斷了?

  那裹住了飛劍的青色霧氣,分明便像是雜丹修士的丹光,可怎會有這等威力?

  「我和你拼了……」

  雖然想不明白對方是如何控制了自己的飛劍的,但他卻也確定了一件事,自己根本就沒有與方原正面交手的實力,因此早在看到了方原手持自己的飛劍殺人之時,便心一橫,直接便將那黑色葫蘆上面的蓋子揭了開來,心裡已想著豁出去修為受損,也拉方原陪葬。

  葫蘆蓋子已然揭開,裡面露出了某種陰瘆瘆的光芒……

  但下一刻,葫蘆蓋子便又被蓋了回去!

  瘟部鎮守微微一呆,便看到方原已經到了自己身前,抓著自己的手,重又蓋上了葫蘆。

  「怎麼可能這麼快?」

  他心裡忍不住一驚,看著方原那淡淡的眼神,便忽覺得渾身冰涼,急急的撒開了葫蘆,雙臂一張向後跳了出去,雙手同時出現了一柄黑色的彎刀,一身法力不要命也似的狂湧了出來,便要上前斬出,可是刀還未提起來,便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一身力氣使不出來。

  然後直到此時,他才覺得喉嚨處濕漉漉的。

  原來在剛才那青袍修士近了自己身時,已順勢一劍斷了自己的喉嚨……

  不過,只是喉嚨麼?

  他忽然間覺得自己後頸也有些涼……

  剛剛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時,他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視野裡出現了自己的雙手持刀的身體。

  那個身體的脖子上面,已經沒有腦袋了。

  「他是什麼時候出的劍啊?」

  便是頭顱被斬,金丹修士還能保有自己完整的意識,這瘟部鎮守便是如此,他先是想了一個有些想不明白的問題,然後才忽然意識了出來,頭顱之上,陡然間飛出了一道金光,急向著遠空逃遁,這是他的神魂,他想逃將出去,好歹要將此地的事情稟告給吉老仙知道。

  可是這一縷金光還未逃出多遠,便忽然間被一隻手掌握住了。

  本來神魂不可能被捕捉到,金丹修士的鬥法便厲害在此處,就算自己實力強,可以將對手斬殺,那也很難阻止對手的神魂逃掉,因為神魂本是無形之物,極難察覺,也極難捕捉,甚至說,修為比對方高過三四階,想要捕捉金丹低階修士的神魂,都是幾乎不可能的。

  除非,提前布下了法陣,或是有什麼厲害法寶,才可能做到。

  可是那一隻探過來的手掌上面,卻裹著一層青濛濛的氣息,居然有一種瀰漫天地之意,使得這瘟部鎮守的神魂想逃也無處逃,不費吹灰之力也似的,便將他握在了掌中。

  「紫丹修士嗎?」

  「這一定是紫丹修士?」

  「若不是紫丹修士,怎麼可能抓住自己的神魂……」

  這瘟部鎮守的神魂在方原的掌心裡掙扎,散發出了道道驚怒的神念:「大仙饒命……」

  「我肉身已被你斬掉,難道連我的神魂也要斬掉嗎?」

  「求大仙賜我一縷投胎轉世的生機?」

  「……」

  「……」

  方原感受著這神魂之內散發了出來的神念,皺了皺眉頭:「以人煉瘟,罪無可恕!」

  說罷了,手掌用力,那神魂立時直接被捏爆了。

  「為什麼?」

  這神魂消散之前,惟一的念頭是:「又沒有生死大仇,為什麼連輪迴機會也不給我?」

  「逃啊……」

  「快……鎮守被殺了,快逃……」

  而在此時,這一片瘟部大營裡,餘下的諸人都已嚇破了膽,紛紛四下里奔逃。

  「除魔要除根,以免後患無窮!」

  方原向著周圍掃了一眼,青袍獵獵,飄飛了出來。

  他身法如電,一片青霧遮掩,挪騰碾轉,飄乎不定,那些四下里奔逃的黑甲甲兵,盡皆被他趕上,盡給斬了,而後反身回來,在這大營之裡,四下里遊走,卻見這裡面還有不少嬌姬侍妾,廚子雜役等人,一個個失了魂般四下里奔逃,便也仗劍遊走,盡皆給殺了。

  直到了最後時,這一片大營,赫然已無一個活物,這才走了行宮前之前。

  便在行宮之前,那個黑色葫蘆還立在地上,方原看著它,暗暗思索該如何處置。

  但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心生感應,轉身飛掠。

  到了行宮後面,揮袖拂開了一層雜草,便看到裡面縮著一個身穿灰袍,頭髮灰白如枯草小女孩兒,她身體一顫,駭怕的看著方原,哭道:「大哥哥,大哥哥,別殺我……」

  這麼哭喊著時,她藏在了背後的手掌,已悄悄握住了一個鐵筒。

  但方原只是一袖拂去,這小女孩兒身體頓時一僵。

  強橫法力震入識海,神魂直接散了。

  在她身體後面,黑色鐵筒悄然落地,已然灌入了些許法力。

  她最後的呆滯眼神裡,似乎有些不解:「自己哪裡表演的不像?」

  方原回到了行宮的前面,再次打量了那個黑色的葫蘆幾眼,知道裡面定然藏著一些古怪的東西,否則那瘟部鎮守,也不可能會想著拿它來跟自己拚命,若是普通邪法,直接打碎了便是,可是這葫蘆若是打碎了,裡面的東西散溢了出來,恐怕便是一場厲害的人間災禍。

  因此想到了最後,他便揮袖,將這葫蘆收了起來,而後飛身而起。

  於半空之中,看了看這已毫無生機的瘟部大營,他一口氣吹了出來,下方大營裡立時燃起了熊熊火焰,直將所有的存在都燒成了一片灰燼,然後他才飛身向著北方掠去……

  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便將一些法寶書藉等物盡皆收了起來,洞府搗毀,然後抱了那位正霸佔了自己蒲團睡了幾日,尚不知發生過什麼事情的白貓,再度騰雲,飛到了那與紫宵洞主約好的部落之中,卻見部落裡的百姓正往來奔走,手忙腳亂,東西還沒收拾好。

  正在涼亭裡飲茶的紫宵洞主看到了方原,笑道:「回來的這麼快?」

  方原按落了雲頭,笑道:「隨便收拾些東西罷了,又能用得了多少時間?」
x24685 發表於 2018-5-22 20:36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路同行

  因著關傲在這幾個部落裡威望實在太高,這幾個部落裡的人自然也不敢拖宕,一個日夜之間,東西便已收拾好,幾個有些留戀故土磨磨蹭蹭的婆娘,也被部落裡的老祭祀一個巴掌抽的不敢嚎喪了,大隊人馬攜孩背筐,呼娘喊兒,推車挑擔,浩浩蕩蕩的就上了路。

  雖在深山裡趕路,對凡人來說實在不易,蛇蟲猛獸,荊棘毒藤,都是問題,但有了修行之人相助,自又不同,狻猊樂麼滋滋前跑後竄,所過之處,群獸辟易,不敢攔路傷人。

  而關傲則是手持大刀,劈樹開山,惡焰滾滾,硬生生在深山裡趟出了一條寬闊大道來。

  方原倒是沒有摻與這些事,抱了白貓登上了這位紫宵洞主的馬車。

  不得不說,這紫宵洞主很懂得養尊處憂,這一輛馬車,從外部看起來已比凡俗間的普通馬車大了三倍不止,裡面的空間,卻更為敞闊,足有七八丈方圓,精美雅緻,有屏風隔出了好幾個空間,裡面放罷了丹爐,書架,甚至還有一些窖藏的美酒,便如一座小宮殿也似。

  方原只是暗暗估量了一下,便知道這麼一架馬車,怕是沒有三萬兩靈精拿不下來。

  紫宵洞主此行趕往中州問道山,卻是受仙盟之約,幫忙打理六道大考的丹道一事,而這六道大考正式開始,還在三四個月之後,因此他也不敢時間,為了護送這些百姓順利穿過這一片深山裡最為險惡之地,決定前期緩慢而行,而方原坐上了這麼舒服的馬車,心裡也極是滿意,而一想到可以隨時請教這紫宵洞主的丹法,車上還有這麼多書藉,心情就更好了。

  「呵呵,方小友不必客氣,這些丹道典藉,都是老夫閒來無事,蒐集整理而來,你要想看,儘管閱讀便是,但有不懂之處,盡可以來問老夫,你我有緣相遇,老夫不會藏私!」

  那紫宵洞主見到方原一上馬車,便盯上了那書架子上的典藉,便呵呵一笑,大方說道。

  「恭敬不如從命!」

  方原笑著回答,請紫宵洞主的童兒打了盆水來,洗淨了手,才去取來典藉翻看。

  見他愛書,也敬書,這紫宵洞主心裡便更是暢快。

  如今倒是越看越覺得,雖然這個雜丹小輩成就不高,但卻是個討人喜歡的性子了。

  這一片龍眠山脈,極是遼闊,便是修行之人穿梭此山,怕也要大半個月時間,而對於這些部落裡的百姓來說,想要穿越此山,更是怕要數年之久了,但好在他們也不需要完全的穿過這一片山脈,只要向前行去,到了修行之人漸多,有人聚集之地,便可以停下了。

  只有一山之隔,但中州與皇州對待凡人百姓的態度便已大有不同,中州是道起之鄉,仙道昌盛,傳承悠久,對待凡人向來視為魚水,最忌修行之人拿捏凡人性命如同螻蟻,據說在很久以前,還曾經有過一個修行之人因為口角殺了一個凡人後,為之償命的舊事。

  如今這等事自然不太常見,但修行之人與凡人百姓,也大都是互為禮敬的,倒不是有嚴格律法規定,而是整個中州大勢便是如此,但有修行之人在凡人面前耀武揚威,炫耀神通,那非但沒有什麼顏面,反而還會受到其他修行之人的嘲笑,認為這是沒有底蘊的表現。

  所以,這幾個部落百姓只要明確進入了中州地界,那皇州瘟部之人,便也不敢胡來。

  再加上有關傲狻猊相助,這幾個部落趕路也快了許多,最多月餘,便可以護送到地界,到時候他們便可以分道揚鑣了,而這段旅途,也恰是方原用來好好參研丹術的時間。

  前面幾日,這位紫宵洞主看起來笑意偃偃,實際上一直很警惕,方原知道他是擔心九重天瘟部之人會趕上來作亂,心裡也覺得好笑,但也未曾言明,由得他去擔心吧……

  如此一來,足過了七八天有餘,這紫宵洞主才漸漸的放下了心來,頗有幾分自傲。

  「看樣子老夫還是有幾分威嚴的,一劍懾動九重天瘟部人馬,當浮一大白!」

  心底隱憂盡去,才又關注上了方原,愈發覺得這位在深山裡無意中撞見的年青雜丹修士,頗有幾分意思,上得了自己的馬車之上來,便是終日看書,居然像是毫不擔心九重天瘟部會來找麻煩一般,內心裡笑道:「倒是一個好學的痴兒,只是警惕心太差,怎麼行走江湖啊……」

  一時興起,便命童兒聚棋秤來,招呼方原:「終日讀書,也是氣悶,來陪老夫手談一局!」

  方原放下了書,笑道:「好啊!」

  一個時辰後,紫宵洞主擦了擦額頭的汗,道:「方小友,你且讀丹經,容我想想……」

  ……

  ……

  紫宵洞主在東海也是名動四方,向來有著「一好丹,二好酒,三好棋」之譽,可是如今他在考慮著要不要把自己的第三好改掉,因為棋道這東西,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啊……

  一個口口聲聲說著對棋道只是「略懂」的年青人,怎麼就能連贏自己十局呢?

  越是輸,越想贏,三個時辰後,自認為有了妙著的他,再約方原手談。

  然後他又揮揮手讓方原去看書了。

  如此一來二去,三天時間過去,他將棋秤收了起來。

  「年青人,還是要以正業為重啊!」

  紫宵洞主一臉嚴肅的說道:「如今你的丹經看的如何啦?」

  「前輩教訓的是!」

  方原笑著回答,道:「前輩所存的丹道典藉,晚輩已看了大半了!」

  「看了大半?」

  紫宵洞主表情略有些詫異,看了一眼自己那排的滿滿當當,厚厚的典藉,便又擺出了一副長者的架子,道:「讀書最忌貪多,你已過了不求甚解的年齡啦,總要看明白才行,老夫蒐集而來的這些典藉,裡面都是一些丹道的高深道理,你囫圇吞棗,可是不行的……」

  方原笑了笑,回答道:「晚輩也是儘可能求得明白,再去考慮下一步!」

  「哦?」

  那紫宵洞主道:「那為何不見你來問老夫釋疑解難?」

  方原笑道:「初時幾日,見前輩心神不寧,便不好打擾,後面這幾天,前輩下完了棋,總是心情不大好,便也不敢問,如今正是攢了許多問題,想著等前輩有空了請教!」

  紫宵洞主被他說的臉有些紅,道:「哪有這麼多講究,你且講來!」

  方原笑了笑,便將心裡的一些不解之處問了出來:「前輩,丹經上講,煉製三轉寶丹,需轉火九次,因恐傷了藥理,故不能用武火,但丹中雜質難去,又需武火淬煉,所以……」

  「已經看到三轉寶丹捲了?」

  紫宵洞主聞言也有些詫異,但還是清了清嗓子,盡心講解。

  這一來二去,把文武火、陰陽火、三昧火等等諸般分別與用法都細細講述了一遍,直講的方原肅然起敬,恭恭敬敬的給他添茶續水,自信心才找了回來,滿意的吁了口氣。

  「你要學的還很多,去吧!」

  末了揮揮手,讓方原去繼續讀書了,自己拿了根雀翎逗弄正睡覺得白貓解悶。

  方原有些擔憂的看了他一眼,想勸什麼,最終還是作罷。

  ……

  ……

  旅途漫漫,一天天便這麼平靜的過去了,方原如今倒是一門心思鑽進了丹道之中,有了這幾日的參研,才漸漸瞭解,這丹道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深奧,從丹爐的鑄造,調整,到不同火種的變化,再到時辰、天氣、風水等因素對丹品的影響,每一方面都有大有學問……

  而這,還不包括最終對各種靈藥寶藥的藥性分別與利用,那才更是一門龐大到了難以形容的學問,非數百年積累,不敢說學貫丹法。

  這也難怪這位紫宵洞主不過是白色丹品,便可以成為一方霸主,並且往來相交,都是各門各派的實權大人物的原因了。

  因為某種程度上,他在丹道之上,有了這等造詣,其實並不輸於修行之人在成仙之路上的苦苦追求……

  「世間三千大道,果然各有乾坤啊……」

  而從這時候開始,他但凡遇到了問題,便也都誠心誠意的向紫宵洞主請教,從一開始紫宵洞主隨口解答,解疑釋惑,再到後來,他所關心的一些問題,就連紫宵洞主便也不好直接解釋了,有時候他是猶豫了半晌,才告訴了方原,但說了之後,卻也忍不住長吁短嘆……

  「我本來只是想著在這路上,隨口點拔他一下丹法,讓他好歹可以成就一位丹師,也能在這修行界裡安身立命,倒沒想到,這小兒在丹道居然有這等天資,學的太快,問的一些問題,越來越高深,不知不覺裡,我居然已經將許多自己的不傳之秘都告訴他了……」

  紫宵洞主心裡也是有些無奈,這些不傳之秘,那是各路典藉上都沒有的,是他作為一位大丹師自己積累下來的獨道法門,說了吧,心疼,不說吧,又不忍拂了方原的求學之心!

  而方原也看出了紫宵洞主的想法,心下過意不去,便偶爾挑起話口,想要與這位紫宵洞主談論些術法神通,武道劍經,也好將自己所學,傳授一些給紫宵洞主,卻沒想到,紫宵洞主一遇到這些問題,便立時不動聲色的忿開了口,居然總是不給他這個談論的機會。

  如是幾番,他心裡也有些無奈。

  卻不知紫宵洞主想的是:「學丹也就罷了,這小子居然還想學我的神通?」

  「……沒門!」
x24685 發表於 2018-5-23 12:32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丹道備考司

  穿山過嶺,緩緩而行,大約一個半月之後,眾部落百姓已橫跨了龍眠山脈最中心的險惡地帶,接近了有部落聚集的中州地帶,到了這裡,方原便不讓他們再往前行了。

  龍眠山脈地域遼闊,可以養得起萬千生靈,但資源分配,向來都是一個大問題,若再往北遷徙,隸屬於中州的村落城池會越來越多,到了那時候,人家可就會認為這幾個部落是來搶奪生存地域的,估計會群起而攻之,到了那時候,不免又再起波瀾,而如今,留在這個位置剛剛好,雖然重建村落的初期,會有些辛苦,但將來,卻是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可以行得這麼快,自然也多虧了關傲這一個半月來的辛苦開路,斬殺妖獸,打獵分食,有時候遇到了難走的險路,還駕起神通,一批一批的帶了百姓趕路,不知省下了多少麻煩,若沒有他幫忙的話,不說這些部落橫穿這險惡山域的時間會拖長數倍,遷徙的部落百姓,也會死傷慘重,再保守了估計,能夠活著到達此地的,也連原來的三分之一都達不到。

  「多謝山神大老爺開路……」

  「多謝山神二老爺護送……」

  「多謝山神三老爺救命啊……」

  臨別之際,一眾部落之人跪倒了一片,叩謝幾位山神老爺的大恩。

  「哈哈,好說!」

  關傲與這群部落百姓告別,臨行之際,還為他們劈樹焚野,崛石挖山,鑿出了一大片適宜搭建村落之地,這才與狻猊一起,騰空而上,與遠空之中停留等待的方原等人會面。

  這一個月半以來,他極盡辛苦,簡直比經歷了一場連續兩個月的大戰還要辛苦,但到了如今,居然非但不顯萎蘼之意,反而更是龍精虎猛,一身修為隱隱有了突破的際象。

  「這是因為他以前粗葉大葉,回回與人鬥法,總是將一身法力摧動極點,以勢壓人,反而失了精微,因此雖然法力一日強似一日,但卻始終沒有破境之兆,如今護送部落百姓遷徙,不得不小心守護,控制法力,倒漸漸的突破了那麼一層桎梏,反而有了結丹之兆麼?

  方原細細打量著關傲,心裡倒也漸漸有了明悟。

  看樣子,緣法一事,果然玄妙難解,關傲既然跟了上了他行走天下,他自然要為關傲的修行負責,可是教導關傲修行,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想要突破築基,化為金丹,便非得將一身法力煉透,精妙入微方可,但關傲這等性子,教他搬山容易,誰能教會他繡花?

  因此,就連方原都沒想著這麼快便考慮他結丹的事,卻沒想到他自己找到了路子。

  「到了中州,安置下來之後,我也就可以為你煉丹,助你破境了!」

  他笑著向關傲許諾。

  他結丹時,積累已足,可以說水到渠成,順理成章,但是關傲想要結丹,還是需要多作些準備的,普通人結丹,便如方原,是需要境界來改善體魄,愈來愈強,可是關傲卻不同,他提升境界,更像是通過境界來一步一步釋放自己血脈深處那凶狂無限的力量……

  所以,對他來說,如何結丹不重要,重要的是結丹!

  當然了,就算是如此,方原也不會輕易便給關傲去購買一些市面上的高價結丹丹藥,他如今飛快的提升著自己的煉丹造詣,也是想著針對關傲的體質,親手為他煉製結丹丹藥。

  「這條黑牛著實雄壯,莫非是天賦神通之輩?」

  就連那位紫宵洞主,這一個多月裡,也沒少關注關傲,好幾回都看的咂舌,尤其是在有一次,大雨傾盆,山峰傾塌,險些砸到了山下行走的部落百姓時,關傲凶狂衝了上去,一隻手將塌落了下來的半邊山峰托住,任由那些部落百姓安然走過,更是驚的一臉沒見識模樣。

  「我也不敢確定……」

  方原苦笑道:「我這位師兄天生神力,霸道無邊,武法一途,我實在沒有見過可以像他這般得天獨厚的,倒是與許多人口中提到的天賦神通者相似,但偏偏他除了力氣大,肉身強,又沒有別的異常表現出來,我倒是不敢確認了,只能兄弟兩個相依為命,走一步算一步!」

  「事有反常必為妖,僅是力氣大,便已經很難得了!」

  那紫宵洞主搖頭笑道:「天賦神通之輩,也不算太過罕見,據傳,愈是臨近大劫來臨之近,出現這等仙苗的概率便越高,如今,怕是又要迎來一批怪胎的崛起了,不過天賦神通之輩,千奇百怪,倒也不是人人都能在修行上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天賦,這卻強求不得!」

  方原點頭答應,也知道紫宵洞主說的有理。

  紫宵洞主說罷了,倒是打量了關傲半晌,忽然道:「說到這裡,老夫倒也多嘴一句,你們師兄弟二人,如今真個是沒了仙門,四下遊走,居無定所的散修之屬麼?」

  這一路之上,方原與紫宵洞主已經談過此事,被方原輕輕掩過了。

  如今見他又問,便點了點頭,道:「有仙門也回不得,這又與散修有何異處呢?」

  那紫宵洞主微一沉吟,笑道:「方小友,關小友,這一路之上,你們師兄弟二人所做所為,老夫都看在了眼裡,關小友俠風義骨,護佑百姓,不辭辛苦,老夫自愧不如,而方小友與老夫這一路上談丹論道,飲酒下棋……」停頓了一下,直接跳了過去,接著道:「也實在讓老夫欣賞,如今中州便在前方,怕是咱們分別之日也不遠了,不知有句話當不當講?」

  方原聞言,忙道:「前輩但講無防!」

  那紫宵洞主笑道:「那我便也不與你們客氣了,如果你們二人,到了中州,還是漫無目的,四下里碰機緣的話,倒不如由老夫出面,給你們介紹個出身,你們覺得如何?」

  「介紹出身?」

  方原聽了,心下大奇,笑道:「前輩的意思是?」

  紫宵洞主道:「如今六道大考在即,諸門諸院,都已齊聚問道山,亂嘈嘈的也不知有多少事要處理,想來仙盟也正是用人之際,倘若你們師兄弟二人不嫌棄的話,我在那備考司,倒也有幾位舊友,可以推舉你們二人進去幫忙,對你來說,可以在那裡繼續參研丹法,等到開考,也可參與進去,好歹奪個丹師的名頭,對你這師兄來說,倒是條不錯的出路!」

  說完了這話,神情很是認真的看著方原,他也知道這兩師兄弟裡,方原才是拿主意的。

  他這番建議,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說了出來的,非同小可。

  仙盟六道大考,那是何等大事,但凡所用之人,都要嚴查再三,以免妖邪混入,因此,他也是足足與這師兄弟接觸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確定了他們兩個心性之後,才提了出來。

  至於提出這一點的原因,倒也是一片好意。

  在他看來,這對無意中碰到的師兄弟,一個雜丹修士,一個雖然天賦異稟,但卻頭腦笨拙,在這修行界裡實在不好混,就在前幾天,他與方原演練丹法,讓方原取些靈精出來,但方原紅著臉,居然只拿出來了十兩不到,可見窘迫至極,簡直比些築基修士都不如啊……

  自己推舉他們入備考司,也算幫了他們兄弟一把!

  當然了,這位紫宵洞主無論怎麼想,大概也想不到這對師兄弟其實並不窮……

  不說別的,大鬧天來城通天秘境之後,各種法寶、靈藥、寶藥,便不知有多少,整體的價值若是算了出來,都不知能有多麼嚇人,可偏偏,惟獨靈精不多,因為方原身上的靈精,都在那殘破世界裡推衍玄黃一氣訣時消耗一空了,能剩這麼幾兩,還是夾縫裡扣出來的!

  「備考司,是不是就是琅琊閣的……」

  方原聽了這話,倒是微微沉默,想起了以前聽說過的一件事。

  「呵呵,不錯,備考司便在琅琊閣外山之間……」

  那紫宵洞主笑了起來,道:「歷屆六道大考,都是由仙盟與琅琊閣聯手舉辦,那琅琊閣身為七大聖地之一,號稱世間藏書之最,丹、法、陣、器、符、史,各類典藉皆有收錄,也惟有他們有這等底蘊可以舉辦得起這面向天下人的六道大考了,你若是入了備選司丹道一門,幫他們準備丹道考核之事,也恰好可以借此長些見識,好好準備考取丹師名號!」

  方原聽了,頓時怦然心動,卻不只是心動於可以提升丹道……

  對他來說,丹道固然有趣,但更重要的,還是自己玄黃一氣訣的修行啊!

  為了達到玄黃一氣訣的「變之極致」,他本來就要參悟更多的神通術法,融入自身,對這些神通術法,他不求其本身的品階高低,只求數量越多越好,而一說到世間神通術法寶卷的藏品與收集之多,之強,之精,這世間,又哪裡還有比聖地琅琊閣更合適的?

  輕籲口氣,認真道:「有勞前輩了,前輩今日厚德,方原他日必然有報!」

  這一句報答之語,實在是發自肺腑,情實意切。

  「呵呵,不必如此客氣……」

  那紫宵洞主見了方原的認真模樣,也覺得有趣,笑道:「老夫幫你,是因你與人為善,求學心誠,性情也合老夫的脾味,若說什麼報答不報答的,可就真是小瞧了老夫了!」

  方原也笑了起來,不再多說什麼。

  車外童兒驅動梅花寶鹿,馬車遁向虛空,這一回速度卻是比之前快了不知多少倍。

  浩大中州,已漸漸呈現在了方原眼前……
x24685 發表於 2018-5-23 20:40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下院歷練

  中州繁華地,三千道之鄉!

  雖然同樣名列九州之一,但中州與其他幾州有著明顯的區別,首先是大,中州北接幽州,豐州,西接霸下,坐抱東海,其面積足以其他州三個之多,地域無限,寬廣博大。

  其次是強,中州有著無數的仙門與世家,甚至說,大部分真正傳承久遠的的古世家,倒有一半以上,都在中州,而世間底蘊渾厚的一流大仙門,也起碼有三成以上,都坐落在中州一境之內,因此修行界裡向來有著「天下高人出中州」的說法,此話當然有著誇張成份,但中州確實每一代都誕生了許多強者,便不是中州的強者,也多多少少與中州有著關係。

  至於世間七大聖地,就更不用說了。

  七大聖地之中,倒有三大聖地,都是位於中州境內的。

  也正因此,中州向來被人視為天下修行之人的正統根脈所在,是將仙法推衍到了極致的夢想之國,天下修士,甚至包括極西之地的魔種,以及極北雪原的劍客們,都以能夠到中州來遊歷一番為榮,任是誰,若是行走天下之時,倘若沒有涉足中州,便不算行萬里路。

  因為有著這個傳統在,所以方原當然也要到中州來一趟。

  當初他離開青陽宗,是奉了宗主之命,到天下遊歷,不到中州來,怎麼算是遊歷?

  而在當初離開越國,出了雲州,他本打算第一個地方便到中州來,也方便尋求造化,再續修行之路,可惜被別的事情耽擱,沒料到如今連紫丹都成了,才終於到了這裡……

  與那些部落裡的百姓分別之後,馬車橫空直向北去,只用了三四天時間,便已正式進入了中州地界。

  掀開簾子向外看去,便只見仙峰林立,不知隱藏著多少修心養性的世外高人,平原遼廣,不知座落著多少繁華城池,陣陣仙風拂面而來,似有無邊道蘊,縷縷雲氣於虛空流轉,恰如仙氣凝結,變化無邊。

  「中州共分五域,咱們這一次要去的,便是位於中域的問道山,呵呵,為了這一次六道大考,四面八方的各路高人都已經受仙盟之約趕過來了,如今的問道山,恐怕是高手如雲,藏龍臥虎,方小友,你到了問道山後,當謹守心神,多思多想,休得莽撞!」

  紫宵洞主入了中州境界,也是神清氣爽,笑呵呵的說道。

  方原聽了,自然點頭答應。

  如今他們尚在中州之南,便又繼續前行,又行了三五日,趕到了一處名為雲邑山的地方,卻見在這裡,已紮下了仙台,眾多修行中人騰雲往來行走,紫宵洞主讓座下童兒持貼入山,不多時,便見山上迎出來了數位身穿灰色布袍的中年男子,遠遠的便執禮大笑了起來。

  「阮師,吾等奉尊上之命,在此等候久矣,沒想到阮師如今才至!」

  那紫宵洞主阮集書便與方原等人一起下了馬車,迎向了那幾位仙盟巡遊使,笑道:「本是早該到了,只是路上有事耽擱,這才慢了幾日,倒讓諸位久候,實在是老夫的不是!」

  那幾位巡遊使都笑道:「讓我等久候無防,就怕是你那幾位老友見了,都要罰你!」

  方原跟在了紫宵洞主身邊觀察,便見那幾位巡遊使都是金丹境界修為,一位金丹低階,兩位金丹中階,丹品居然都很是不弱,最差的那一位,也是白色丹品,純淨無瑕,比這位紫宵洞主都強了不少,而另外兩位,則是金色丹品,已經是僅次於紫色丹品的存在了。

  這倒讓他對仙盟又高看了一眼,連仙盟裡面品序最低的巡遊使,都已經算得上修行中人裡面的尖子了,更何況更高一階的存在?當初在越國之時,那位負責鎮守越國一地的巡查使,曾說過讓自己結丹之後,可以去找他,保自己一個巡遊使的位子,這許諾倒實在不輕。

  「這兩位是?」

  就在方原打量這位巡遊使之時,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笑著開口詢問。

  紫宵洞主笑道:「這兩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小友,宅心仁厚,慷慨俠義,老夫與他們二人一見如故,便邀其同行,到了問道山,倒還想著推舉他們入備考司效力一二……」

  「哦?」

  那幾位巡遊使見了都道:「既是阮師推舉,想是極為得力的,此事好說!」

  說著,便邀了幾人入山,當天夜裡,自然治酒款待,不過方原卻沒有跟著一起去,雖然修行界裡的人,大都是按修為境界論交,他如今也是金丹修為,按理說也是有資格與這些人坐而論道,不過他在別人眼裡,只是雜丹修士,又見他面嫩,還是散修一個,這些人自然便不太將他看在眼裡,雖然順口邀了一句,但方原卻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湊數罷了。

  因此,他很識趣,便推說尚有些不舒服,就不打擾了。

  那幾位巡遊使,自然不再強求,直接讓雜役接了他去,安排歇腳之處。

  而那位紫宵洞主見了,心下也暗暗嘆息,倒想著如果方原臉皮厚些,可以帶他結識幾位高人,提攜一番,但他既然怯了場,便是自己把握不住機會,那也只好由得他去了。

  如此一夜過去,第二日,那位紫宵洞主便讓童兒來喚方原前去,給了他薦書,讓他自去三千里之外的赤水丹溪報備,雖然紫宵洞主也是為六道大考中的丹道大考而來,舉薦方原進入的也是丹道大考的備考司,但一個是主持大考,一個是備考,位置自也不一樣。

  紫宵洞主還要在這裡等著會幾位老友,而方原自然沒必要再繼續等在這裡。

  「多謝前輩!」

  方原謝過了這位紫宵洞主,也不客氣,便攜了關傲一同起身。

  他在路上時已對這位紫宵洞主說過要報答,對方在不在意也好,自己記在心裡便罷。

  曉行夜宿,方原於三天之後,趕到了赤水溪,卻見這裡乃是一座仙山,環山抱水,一條小溪自山前環繞,因為溪底鋪滿了一種紅色的山岩,映得溪水如同硃砂,這才有了赤水之名。

  而在這山間,修築著幾座大宮殿,還有無數的藥圃丹園等等,遠遠便聞得丹香浸脾,卻正是隸屬於琅琊閣統御的赤水丹溪了,雖然規模與名氣都算不得天下最大的,但卻因著琅琊閣之名,把握丹道正統,六道大考之一的丹道考核,便是由這赤水丹溪來負責籌備。

  到了此間,方原也不多作停留,便遞上薦書,等候召見。

  事實證明,紫宵洞主修為或許不怎麼樣,但在丹道,著實名望不淺,他的薦書遞了上去之後,很快便有一位身穿白色丹師袍的男子召見了他,旁邊人稱他為上院執事,自稱姓許。

  在一座偏殿之內分賓主坐了下來,許執事笑道:「阮師有著東海小丹王的稱號,是咱們丹道少見的大宗師,你既是他舉薦而來,許某也不敢怠慢,只不知你丹道幾品?」

  方原聽了,道:「我尚未考取丹師,並無品階!」

  那許執事聽了,微微皺眉,沉吟道:「你是金丹境界,按理說是可以進入上院的,不過你畢竟初來乍道,先分在中院歷練一番的為好,可關鍵是,你居然沒有丹師之名……」

  他望著方原,笑了笑,手指輕叩著桌面:「兄台,倒讓我有些為難啊!」

  「這是……想要好處?」

  方原一見這許執事的眼色,心裡便有了數。

  在來的路上,那紫宵洞主也曾經給他講過這備考司的構成,共分上、中、下三院,上院負責與各路高人接洽,收購靈藥丹爐,皆是舉足輕重的位子,中院則是掌管各方調度,而下院,則是老老實實的負責幹活的。

  而這備考司,上上下下怕不是有千餘人等,這還不算雜役之流,可真正屬於仙盟的,其實只不過寥寥十數人,其他人都是臨時招募,或是各方仙門世家推舉而來,為的都是在這六道大考過程中立些汗馬功勞,好有希望加入仙盟,自然是越給人留下印象越好了。

  也正因此,上院名額那是打破了頭要搶的,方原根本沒想過。

  不過紫宵洞主也對他說過,憑著自己的面子,既然親筆寫了推薦書,那安排方原進入中院是沒問題的,況且方原身為金丹修士,本來也不可能到下院裡去與那些人廝混……

  而如今,這位許執事故作為難,沉吟不已,那明顯就是在暗示什麼了。

  方原一眼看得明白,倒是沉吟了起來:「給他些好處倒也罷了,只是我手頭上沒有多少靈精,乾坤袋裡的這幾種法寶或是寶藥,若是給了他,沒準一下子把他嚇到了……」

  正沉吟間,忽然外面又有人通報,不過多時,進來了一個身穿黃袍的金丹修士,一臉的愁苦,一進得門來,便在這位許執事面前單膝跪下了,手裡抱著個盒子,欲言又止。

  那許執事笑道:「不急,到偏殿說話……」

  便暫讓方原在此等候,而後引著那黃袍修士到了偏殿,待他坐定,那黃袍修士便急忙將盒子獻了上來,卻見裡面是三顆青濛濛的珠子,靈氣內斂,符紋天生,甚是神異。

  許執事笑吟吟的抬起了頭,便聽得那黃袍修士壓低了聲音,哀求道:「許執事切莫見怪,李某以前不懂事,疏了孝敬,合該在下院歷練,可這兩個月來,我在下院又照顧丹爐,又收拾藥典,又查點靈藥,沒日沒夜,實在辛苦,求執事開恩,把我調到中院來吧……」

  那許執事聽了,便輕聲一笑,道:「你這是哪裡話,既然想調上來,與我直說便是,何必走這些彎彎繞繞呢?罷了,你且回去等著,待到中院有了空缺,我自然提你上來!」

  他們特意到了偏殿,壓低了聲音說話,本以為方原聽不真切,卻不想方原紫丹修為,神識強橫,卻將他們的對話一個字不拉的聽在了耳朵裡,尤其是那幾個照顧丹爐、收拾藥典、查點靈藥等等,實在是打動了他,心想自己到這備考司來,不就是為了可以接近這些?

  本來已經打算著隨便挑一件不起眼的法寶送給他,卻立刻又放回去了。

  便在此時,那李執事已得意洋洋的走了回來,向方原道:「方道友考慮的如何了?」

  方原無奈的嘆了一聲,道:「許執事好意,在下明白,只是實在身無長物……」

  「哦?」

  那許執事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淡淡道:「那下院恰好有個空缺,你先去歷練一下可好?」

  方原聽了,忙笑道:「多謝許執事!」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8-5-24 16:04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下院裡的老好人


    若不是為了過來幹活,那自己入赤水丹溪毫無意義啊……

    抱著這種想法,方原入了赤水丹溪下院,負責起了靈藥的清點與入庫之事,倒與當初在青陽宗時小辣椒做的事情相似,而關傲也同樣跟他一起入了下院,做些搬運類的雜事。

    當他最初來到這赤水丹溪的下院之時,引發了不少的關注,在這下院裡做事的,大多都是築基境界,畢竟一個境界一個輩份,讓這金丹修士來處理雜事,本來就顯得有些大材小用,眾下院裡的同僚雖然口上不說,心裡卻都知道,這肯定是被人穿了小鞋,排擠了過來的。

    不過,在方原只是雜丹修士的名聲傳了開來之後,眾人反倒釋然了。

    某種程度上,雜丹修士雖然也是金丹,但著實比築基強不到哪裡去……

    方原自己對這倒不怎麼在意,踏踏實實的留了下來,這赤水丹溪負責準備六道大考的籌備之事,因著此次大考意義非凡,有傳聞說是仙盟在大劫之前舉辦的最後一次大考,同樣也是一次仙盟選拔人才的舉動,是以趕來參與大考之人多不勝數,需要準備的資源也異常龐大,而在這個準備過程裡,倒是恰好可以讓方原經歷到自己如今最為欠缺的東西。

    正抱著此念,他做事態度異常的認真,沒有像其他被分排到了下院的金丹修士一般,想盡各種辦法走門路,找關係,也要調到上院裡去,而是踏踏實實留了下來,盡心的做事。

    「那位新調了下來的雜丹修士可真是負責啊,居然真是一副要留在了這裡的模樣,那各種各樣的靈藥入庫時,幾乎都是一根一根的檢查,倒像是在觀察什麼寶貝也似……」

    「難道他是想通過這等做事態度,再調回中院去?」

    「可笑,只一昧瞎忙活,卻不懂得走動走動,如何能如願以償?」

    「別的金丹來了下院,不說別的,光這臉面就受不了,他倒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雜丹修士,修行路盡,本來也沒什麼資格擺金丹的架子,不說別的,就算是咱們將來倘若結了丹,那也有很大的可能超過了他,所以他這時候表現的低調,也算有自知之明!」

    「……」

    「……」

    畢竟是金丹修士,方原在這下院裡,注定受人關注,關於他做事認真的說法很快流傳了開來,幾天之後,倒是人人都認識了他,而在最初幾日裡,他還只是將自己負責的靈藥入庫,清點之事做的妥妥噹噹,後來別人見他來者不拒,不論該是誰份內的活,只要給了他,他便認認真真的去處理,便不免有些奸猾懶惰的,開始一點一點的把任務推到他身上來了。

    而方原居然也不在意,不論合不合理,只要交給了自己,便都認真的去處理。

    這般過了幾天,倒是整個下院都傳開了這老好人的名聲,交到了他手上的活計自然也越來越多,什麼丹爐的搬運修繕啦,什麼陣法的檢測啦等等,越是辛苦的越是給了他。

    方原察覺到了這一點變化,也看得出來,有幾個奸猾之徒,在偷偷的領了令牌之後,卻又將令牌送到了自己這裡,如此一來,活是自己幹的,最終去領了功勞的卻是他們……

    但對這些貓膩,他也不動聲色,便這麼接了下來。

    這樣的行徑他自然不喜,甚至有些討厭,但事後那些人自有教訓!

    各種任務裡,最辛苦的其實就是靈藥的檢驗、入庫,以及丹爐檢測等等。

    這一次六道大考,匯聚天下各路丹師,數量繁多,也因為數量繁多,所以對考核之事要求極為嚴謹,準備更是充份,幾乎天下間典藉上有名的靈藥,多多少少都有準備,而這麼多靈藥,都是需要檢驗清楚之後,才可以入庫造冊的,但凡有一點疏漏,還要背負責任。

    對其他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樁再辛苦不過的事,這麼多種類不同的靈藥,一一的分辨,還不能出錯,又是翻書,又是驗證,何其麻煩,何其辛苦,可方原要的就是這種經歷,藉著這個機會,他將自己在丹典之上背下來的藥理,與這些靈藥,一一分辨,增長見識。

    而另一點,便是各種不同的丹爐檢測,六道大考這等莊嚴場合,自然務求公平,總不能出現丹爐有損,或是功效有強弱分別,影響丹品之事,所以這所有的丹爐,都是自雷州同一批打造了出來之後,用法舟一發兒送到了赤水丹溪來的。

    在此之前,雷州那邊已用某種神通檢測過一次,但來到了這裡,還要再度檢測。

    而在雷州出爐之時,檢查的只是其質量,缺損,但到了赤水丹溪,卻要檢測的更為細緻了,以檢測丹爐之上的風火二陣為主。

    不過這個檢測的方法倒是更為簡單了,那就是直接開爐煉一次丹,通過這個過程中的風火走勢,來判斷這每一個丹爐的整體質量是否達標……

    而這,也恰好滿足了方原用煉丹來煉手的需求。

    雖然以他如今的神識與修為,再加上他的陣術造詣,基本上只要看上一遍,便可以瞭解那丹爐上的風火陣勢如何,但他還是一次次開爐煉丹,珍惜這每一次的練手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丹道造詣,自然提升的極快。

    一個月之後,無論是對靈藥的品相掌握,還是煉丹手法的純熟,都已大幅的提升。

    也是到了這時候,方原在丹道的根基已經十分牢固,他才開始試著將天衍之術運用到自己對丹道的把控之中。

    天衍之術是一道逆天神通,對於各種變化的推衍簡直就是神之又神,但它也不能憑空推衍,無論是陣、劍、法、丹,都是先要自己有了足夠根基之後才行。

    「丹道一途,其實便是對藥性的變化與利用,丹品越高,其中的變化便越多,對藥性的利用便也愈徹底,便如降伏野馬,治理大江,總要讓它按著自己的心意來走,是以,越是厲害的丹師,在這藥性變化的利用之上越是厲害,最後時,幾乎可以窮極變化,回歸本源!」

    「世間丹師,最重要的是什麼?」

    「丹方!」

    「而丹方之所以如此重要,便是因為,它已經定好了煉製各種丹藥之時,所需要的靈藥種類與份量,還有入丹的前後時機,各種火候,而這一次,都是為了控制藥性的變化!」

    「而如今的我,通過天衍之術,可以將這一切變化推衍出來!」

    緩緩將天衍之術結合進了丹道里,方原內心裡也隱隱出現了些許期待……

    或許,將來自己可能會成為惟一一個不需要丹方的丹師?

    「……」

    「……」

    心裡想明白了這種種關係,方原便開始一步一步的嘗試。

    初時自然有些不熟練,對於藥性的變化,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推衍出來,但對於藥性的把握,卻有些生疏,於是他便又閱讀各類典藉,去瞭解不同丹藥的藥性變化之類……

    幸虧這裡是赤水丹溪,幸虧赤水丹溪乃是琅琊閣的御下。

    雖然這赤水丹溪的藏經殿,比不上琅琊閣那等豐富,但也是無比的豐富了,遠非紫宵洞主馬車上收藏的那幾本書可比,在方原給那看守藏經殿的守門人塞了一株寶藥之後,對方便立時十分大方的給了方原一個可以任意閱讀各類典藉的權力,甚至允許他借閱一部分。

    這等惡補之下,方原的丹道,已經開始了有了一種突飛猛進的變化。

    不過,在方原開始精心參研自身的丹道時,赤水丹溪也出現了一種出人意料的變化……

    ……沒人幹活了!

    這倒怨不得其他人,他們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已經習慣了能躲就躲,將自己的活推給方原去做,而這個聞名下院的老實人,也從來沒有讓他們失望過,可是已經過慣了清閒日子的他們,忽然發現自己眼前的活居然堆積如山沒人處理了,頓時一個個的傻了眼……

    「方前輩,白山君居士要的那一批靈藥什麼時候能送過去?」

    「方前輩,新近運來的紫金八龍爐你都試過了麼?」

    「方前輩,丙字三號田的靈藥你以清水符澆灌過了嗎?」

    「……」

    「……」

    一聲聲催促都擠到了方原住的小院裡來,見沒有什麼回應,索性都趕了過來,在方原的小院門前越聚越多,又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一下子倒是聚起來了數十個人,紛紛攘攘。

    可是方原居住的小院裡,卻是一片安靜,沒有任何回答。

    直到眾人忍不住了,考慮著是不是直接推門進去的時候,那小院裡的門才打開了,高大魁梧的關傲從小院裡走了出來,向那些聚集在了院前的修士道:「方小哥說,既然大家都聚在了一起,便索性跟你們交待一聲,以後除了他份內那點東西,他什麼活也不會幹了!」

    聽了這話,所有人面面相覷,沉寂了半晌,而後,「轟」一聲炸開了鍋。

    「這是怎麼回事?」

    「說不幹就不幹,你是在耍我們不成?」

    「既然入了備考司,哪有讓你躺著享清福的道理?」

    一個個都是心裡不滿,尤其是平時推給了方原的活計最多的幾個人,更是一下子慌了神。

    這逍遙日子過習慣了,誰願意再每天累死累活的啊,尤其是這幾日裡已經積攢了不少活沒人處理,想要一下子弄利索更不容易,最主要是,方原這個老好人的性子已經深深印在了他們心裡了,潛意識裡,倒是覺得這些活就得他去處理才行,你不幹誰來幹呢?

    當然了,另一個原因就是,方原畢竟只是雜丹修士,在他們心裡也沒什麼威嚴。

    可是迎著這一片吵嚷,那小院裡卻始終沉默無聲。

    直到有人忍不住,想要推門進去說道說道了,小院裡面才傳出了一句話。

    那句話就一個字:「滾!」
x24685 發表於 2018-5-24 21:23
第三百六十八章 擺架子

  「滾!」

  短短一個字,從那沉默的小院裡傳了出來,卻猶似在眾人的耳邊驚起了一個響雷,就連一身的法力,也像是在這一霎運轉不靈,心臟便如同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也似。

  本來吵吵嚷嚷的小院門口,立時出現了霎那間的安靜。

  所有人都臉色一變,有些驚恐的看向了小院深處。

  彷彿直到此時,他們才想了起來,這小院裡面,是位金丹修士啊……

  哪怕是雜丹,也是金丹,比他們高了足足一個境界的金丹!

  這段時間裡,這位金丹太好說話了,但凡有他們遞過來的牌子,這位金丹都毫不客氣的接了下來,而且一心做事,對他們平時私底下的指指點點從來都沒有在意過,倒使得他們漸漸忘了這位金丹的身份,如今被他這一個字喝斥,才忽然意識到了這修為上的差距。

  而且,那一聲喝,也實在太有力了些,居然使得他們道心不穩。

  一瞬間,便如看到了眼前出現一頭噬人猛獸也似,下意識裡,便有了些退縮之意。

  「連雜丹修士都有這等威勢麼?」

  他們心裡忍不住一陣發緊,暗暗想到了這個問題。

  不過他們畢竟不是金丹修士,因此對金丹境界的實力把握不準,也只是心裡一顫,便慢慢的緩過了神來,倘若是有金丹修士在這裡,那恐怕就不只是有些吃驚了……

  「不干就不干,耍什麼威風嘛……」

  「就是,倒好像少了你這赤水丹溪下院就不轉了似的……」

  有些膽大的,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幾句,但也不敢再說什麼讓方原來做那些事的話了。

  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覷,期期艾艾,不知是該走還是該留。

  走的話,未免太丟人了些,居然被一位雜丹修士喝走了……

  但留下來繼續鬧的話,人家畢竟是金丹,真動起手來,自己可敵不過啊……

  「沒聽到方小哥說話嗎?」

  小院裡面,關傲也有些頗不順眼的看著這些人,冷冷的站了起來,向前走出了兩步,便像是一座山向前挪了過來,將所有人都罩在了一個高不可攀的陰影裡,然後捏起了拳頭,低聲喝道:「他讓你們滾,那你們就趕緊滾,否則真惹急了他,我可要動手打人了……」

  嘩……

  一聽關傲的話,眾人立時又往後退了幾步。

  這個大個子實在太可怕了,僅僅是那魁梧身材,便讓人提不起與他對敵的興趣,在這赤水丹溪下院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老實說,怕關傲的人可是比怕方原的人還要多……

  「那就走唄……」

  有人無奈的說道,有些猶豫的看向了周圍人。

  氣沖沖找了過來,又人多勢眾,卻被一位雜丹修士一句話給嚇退了,這實在讓他們心裡不是滋味,倒覺得像是丟了多大臉面也似,真要這麼走了,當然是不會甘心的,可是再不甘心,也沒有什麼辦法,畢竟按著下院裡的規矩,那些活本來就是安排到了自己頭上的。

  難道還要去告他一狀不成?

  「哼,赤水丹溪下院越來越不成規矩了,都聚在這裡看大戲麼?」

  也就在這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大多數人都心生退意之時,忽然間半空裡傳來了一聲冷喝,眾人皆抬頭看去,便見半空之中,一位身穿紫袍,滿頭灰白間夾的頭髮,身體微胖,神情頗有幾分威嚴的老夫,跨坐著一隻斑斕猛虎,遠遠掠空而來,臉色十分不悅的掃向了四周。

  「啊……拜見白山君居士……」

  這小院外面的修行之人見了此老,心裡都是一驚,恭恭敬敬的轉身拜倒,一片黑壓壓的人頭裡,倒是一霎那間只剩了關傲這樣一個巨大的個子還在那裡站著,極是顯眼。

  此老乃是上院的一位老丹師,德高望重,修為非俗,除了關傲,人人敬畏。

  「哼,不知禮數的小兒!」

  那位老丹師看了關傲一眼,冷哼了一聲,臉色有些不悅,但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冷冷向著下方那群跪倒在地的修士看了過來,沉喝道:「老夫三日以前,讓你們準備一批煉青螭丹的藥材過去,怎麼到了今日還不見蹤影?這赤水丹溪下院,就是這樣做事的麼?」

  「那批藥材……」

  下方的眾修士見白山君居士發怒,頓時戰戰兢兢,面面相覷。

  有人低聲急喝道:「是誰接了白山君老前輩的令牌?」

  人群裡面,立時便有一個身穿褐袍的修士臉色變得煞白,神情有些驚恐,見許多目光都向他看了過來,急忙指著小院,高聲叫道:「白山君前輩的吩咐,晚輩怎敢不盡心盡力,三天之前一接了令牌,便立時將令牌給了這院裡的人了,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沒有送去……」

  「額……」

  周圍諸人,頓時吃了一驚,齊唰唰轉頭向小院裡看了過去。

  「好大膽!」

  那位白山君居士聞言,也是臉色盛怒,向著小院裡看了過去,喝道:「老夫這批青螭丹,是用來召待與會的各方仙長們用的,耽誤了丹成的日子,小兒,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咦?」

  跪在了小院前面的修士,有人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心想這雜丹修士在我們面前耍威風,但遇到了白山君老前輩,可就倒楣了吧?

  也有人有些不悅的看向了那個褐衣的修士,心想白山君老前輩的藥材要的如此著急,你居然都不親自收拾,而是讓這個老好人代勞,如今出了麻煩,又怎好推到他的身上?

  聽了那白山君居士的大喝,小院裡面沉默了半晌,忽然飛出了一道靈光來,那褐衣修士本來正心有餘悸的瞧著小院裡面,慶幸自己引禍東流,冷不防被這靈光直接打到了臉上,直被打的一聲慘叫,翻了幾個跟頭,爬了起來時,已經是面皮青紫,連牙都打掉了好幾個了。

  而那打在了他臉上的靈光滾落在地,卻是一片內蘊神念的青色令牌,還沒解開過封印。

  「昨天午時一個童兒將這令牌送到了我門前來,連話也沒留一句,我如何能知道這是做什麼的,便也沒有理會,如今既然正主兒來了,你們該去準備便準備好了,別再擾我!」

  小院裡面,傳出了那雜丹修士的話:「另外,說話須要仔細,再敢胡言亂語……」隱隱的,似有一道冷冷的目光看在了那褐衣修士的臉上:「下次就不只是掉幾個牙這麼簡單了!」

  那褐衣修士被傷的不輕,面皮劇痛,本來又羞又惱,但忽然聽到了這句話,卻頓時心裡一寒,有種被某種冰寒的目光看了一眼的感覺,心裡的恨意頓時全消,連叫聲都立時低了下來,只是手裡捧著那個牌子,一時左顧右望,哭喪著臉,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了。

  其他的修士見了這一幕,也頓時心里瑟縮了一下,暗生懼意。

  「嗯?」

  可也就在此時,那位半空之中的白山君卻是冷喝了一聲,目光幽寒,向著小院裡面看了過去,沉聲道:「隨隨便便出手傷人,好大的膽子,兀那小輩,你可知老夫這一批丹藥多麼重要,我才不管你們下院裡這些蠢貨在搞什麼,既然令牌在你手裡,何不將藥材送來?」

  「嗯?」

  院外的修士聽了,心裡一時又驚又喜。

  聽了那雜丹修士的話,誰都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卻沒想到這白山君仍是質問於他。

  「白山君前輩看不慣他了……」

  「就是,居然仗了金丹修為,隨手傷人,在白山居前輩面前,還敢繼續猖獗不成?」

  一片竊竊私議裡,人人伸長了腦袋看熱鬧。

  關傲聽了這老丹師的話,眉頭便忍不住皺了起來,道:「你這老頭好不講道理,沒聽方小哥說這件事不是他負責麼,誰耽誤了你的事找誰去,在這裡跟我們喋喋不休做甚麼?」

  「住口!」

  那白山君居士聽了,冷冷一聲低喝,目光冷冷掃過了小院裡的關傲和那扇門。

  他心裡其實已經甚為不悅,自己堂堂上院丹師,如今親自到了下院裡來,哪個人見了不趕緊行大禮拜見,可是這傻大個子居然別說跪下了,連抱著拳躬個身都沒有,更過份的是小院裡面的那位,連個面也不露,還在自己面前傷人,這麼大的架子,如何能忍他?

  冷聲喝斥了關傲一句,雙手背負在了身上,面帶倨傲道:「老夫有著一堆的事要處理,哪有精力管你們這些蠢貨們勾心鬥角,令牌在誰手裡,便拿誰問罪就是了,推托什麼?」

  說罷了,目光一冷,看向小院方向,喝道:「小兒,給我出來說話!」

  小院裡面,又是一片沉默。

  這白山居等了半晌,臉上閃過了一片怒意,冷笑一聲,向前踏上了一步,傲然道:「老夫不是沒聽說過你,不過是個雜丹修士罷了,在老夫面前擺什麼高人架子,給我出來!」

  小院裡面,還是一片沉默,只有關傲目光不善的看著這位白山居。

  周圍眾修士也都看看白山居,又看看小院裡面,氣氛頓時顯得有那麼點尷尬……

  白山君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小院裡面忽然傳出來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你也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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