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905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44
第462章 法不責眾乎

     修行者戒:「不得肆意傷人,依仗法術蠱惑、淫辱、獲取錢財。如有師門,先由師門清理門戶,倘若師門包庇,視為同罪。」

    這是一條總則,細則還有具體解釋:

    明知當事人違法行徑,還為其提供隱藏處所、財物,助其逃匿,不配合調查,甚至暴力對抗的行為,都叫包庇。

    主體可為個人,也可為整個師門。

    這個怎麼判定呢?就是取身份和主觀性。

    比如一個弟子犯了錯,逃回門派,某個親近朋友得知,助其逃脫,後事情敗露,那只有這個朋友同罪。

    再比如,弟子犯錯回到門派,倘若掌門/觀主/族長得知,卻拒不配合,存心袒護,就是整個師門同罪。其中又有:若主動配合提供線索的,以及老幼修行確實不知的,皆可免罪。

    當初制定的時候,對這點有很大爭議,一派傾向「重罰」,一派傾向「輕懲」。

    因為夏國的刑法,老實講,懲罰標準是比較輕的。這個太複雜,不贅述。

    而基於這個觀念,大部分專家都支持沿襲傳統,後來反覆爭論,才達成某種一致:

    修士為禍,與普通人為禍,完全是兩個性質。後者偷雞摸狗,殺人越貨,投毒放火;前者揮手間億萬家財,血濺千里,予取予求。

    不把這種衝動的本能控制住,戒律就是空談。

    所以呢,最後的原則就是輕重摻雜,當事人的身份和主觀性成為了判定的重要標準。

    ……

    龍秋坐在椅子上,微微低著頭,默然不語。她看不到那八個人,但能感受得到那種隱晦的嘲笑,就像在說:還是太年輕啊!

    羅家全族同罪,那六位族長和老者屬於外人,出手阻礙,自身獲罪,共二百四十三人。

    按戒律,不知情的老幼修行可免,普通人可免。這就意味著,一旦真的懲戒,羅家的青壯全滅,基本就廢了。而另六家族長被抓,實力也必定受損。

    但是,老百姓始終相信這麼一句話,法不責眾。即便現在成了修士,仍然沒脫離這個思維圈子。

    由於不是叛國罪,或屠村屠城的那種惡行,龍秋不能直接誅殺,必須得聯繫官方,由那邊調查宣判。以梅山在此地的影響力,和官方的傾斜態度,他們自然輕慢與不在乎。

    當然,龍秋猶豫的不是這些,而是:確定要親手將這麼多人送上審判台麼?

    「小友!」

    老頭一眼瞄出她的顧慮,趁機道:「他們有錯在先,但也是一時糊塗。不如這樣,我們交出那個羅家後輩,任你處置,我們再擺酒賠罪,你大人大量,就此揭過如何?」

    「我剛才護犢心切,實屬不該。天興既然犯了錯,就應受到懲處,我絕不再袒護。」羅家族長也是人精,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

    只有羅天興癱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著二人。

    台階已經給了,就看對方下不下。話音落地,八個人齊齊盯著對方,看她如何決斷?

    「……」

    龍秋沒抬頭,還在思考。

    二百四十三人,二百四十三人,這不是簡單的數字,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縱然族長該抓,可裡面也有無辜的青壯。

    怎麼辦,怎麼辦?

    一時間,她竟陷入迷障,甚至覺得戒律制定的有些嚴苛。同時,耳邊又聽著對方的服軟,只覺心神俱亂。

    羅天興犯錯,交上去便罷了,其他人呢,放?

    「不,不對!」

    她心懷慈悲,樂於助人,雖然在教導弟子方面,呈現出一派大家風範,但歸根結底,還是那個溫軟善良的小龍秋。而就在她即將心神失守的瞬間,腦中驟然嗡鳴,想起哥哥的一句話,一下子從邊緣拉了回來。

    「禮不因位卑而輕,法不因千人而止!」

    又過了半響,她終於抬起頭,眼神清澈,道:「這不是慈悲,是縱容!」

    轟!

    滔天氣勢衝天而起,七人承受不住,紛紛倒退,只有那個老師公站在原地,亦是目瞪口呆。

    就見那個臃腫的農村大媽,忽地往耳後一拍,隨著粉光抽出,各處肌肉一陣波動,身體變得細細長長,五官恢復原貌,秀雅飄逸,仙姿絕世。

    「龍秋在此,叫特異局來見!」

    …………

    潭州分局的負責人收到消息,馬不停蹄的來到梅山。

    與他同行的還有審訊、司法方面的十五位專業人員,另有二百多個護衛隊員,以及受害者楊夫人。

    到了地方一詢問,羅天興之前就被當作棄子,索性破罐破摔,全抖了出來。於是又牽扯到買主,某家地產公司的掌舵人。

    情況查明,犯罪事實無異議,局長捏著鼻子,簽了一份拘捕文件。龍秋作為協助者和舉報者,也簽了名字,過後要備份存檔。

    然後就是清點人口,除去可免罪的,共一百五十七人。

    這下全傻了!

    七位族長大腦空白,思維停滯,他們居然真的敢抓!

    族人更是懵逼,好端端的怎麼就犯事了?

    整個縣城也瘋了,這七家都是大姓,在水師圈子裡實力最強,他們沒了,我們怎麼辦?還有比鬥法會呢?

    局長也沒辦法啊,你也不看看那簽名的是誰!

    「出來,都出來,先到那邊站好!」

    江邊的一塊大空地上,已經聚集了好些人,水師多是原住民,宅子環江而建。此刻,特異局人員正一戶一戶清查,全是中青年,多為男性。

    他們到了空地後,又有人過來,一個個的給戴手銬。

    前面幾個雖有不忿,倒沒做什麼,輪到第三個羅氏族人時,這男子忽然高聲叫喊:「我不服,我不服,他們犯錯,憑什麼我們受牽連?」

    「收聲,老實點!」特異局人員連忙喝止。

    「我不服,你們得給個說法!」

    「說法?戒律就這麼定的,要怪就怪你們族長。」

    「你!」

    那男人先看了看自家族長,又掃了眼同族夥伴,目光一狠,在手銬快戴上的時候,忽地捏住法訣,口中暴喝。

    「呼!」

    一隻黃牛大小的狐猖就放了出來,那狐狸通身火紅,轉過身撅起屁股,剎時紅煙湧出,似放了個響屁。

    周圍人聞到,立時暈暈倒倒,站立不穩。

    「就是,憑什麼抓我們!」

    「不過區區凡人,也能銬住我?」

    他這一動手,馬上有幾人響應,一時猖兵亂舞,毒蛇叢生。還有幾人神打在身,使出各種火封血有掌、蛤蟆掌、梅山三掌、燒葉掌等等,場中呼喊哀叫,亂成一團。

    「好膽!」

    政府隊伍中也傳出暴喝,十幾人躍至場中,沒有拿槍,而是抽出劍來,砰砰的戰在一起。

    「……」

    龍秋站在不遠處的山丘上,看得清清楚楚。這些人初學不過兩年,略有內氣,招式也是術劍的簡化版,招招奪命,出竅見血。

    很明顯,他們便是政府培養的武裝力量,而且發展明確:不求上升空間,只求拿來就用,頂多到後天巔峰,連先天都到不了。

    她不禁暗嘆,軍人舍家為國,戰死沙場,可這般做法,還是太粗暴了。

    「原本還想幫襯幾分,居然不知好歹,公然對抗,真的沒必要留了!」

    幾個領導則冷眼旁觀,梅山太過於驕縱,即便沒有這檔子事,以後也會惹出禍端。官員的思路轉換極快,直接往殺雞儆猴的路子上拐去。

    「啊!啊!」

    二十多人鬥在一處,場中如炸開了鍋。有族民發現機會,忽地一矮身,骨架縮小,竟像狸貓似的在地上恐怖爬行,哧溜溜的就要鑽入山林。

    另有一個縱身躍起,呈大鳥狀,也要射入林中——卻是梅山法中的變身術,俗稱化身。

    「啪!」

    「啪啪!」

    「砰!」

    幾聲槍聲,伴著一聲強烈的爆炸,轉瞬消散。兩名持槍人員,外加一個扛火箭筒的,收工立正,啪的一敬禮。

    「……」

    「……」

    騷動頓時停止,打鬥的族民呆立原地,面色慘白,似被那兩堆碎肉深深的刺激到,乖乖被押送上車。

    羅家族長也在其中,他剛要上車,偶然一瞥便瞧見了龍秋,嘶聲大吼:

    「我族與你不共戴天,世代死仇!你最好別讓我們活著回來,不然我們子子孫孫,千年百年,此仇必報,此仇必報!」

    另有幾位同樣大喊,「死仇……必報……」

    「唉……」

    龍秋搖了搖頭,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他們最悲哀的就是看不清形勢。

    沒錯,如今修行盛世,但不入先天,皆為螻蟻,縱是先天,也不過求活的空間充裕一些。只有到了人仙,才能真正的逍遙自在。

    坐井觀天,盲目自大,早已注定結局。

    折騰了好久,才全部押送上車,有人來報:「報告,一百五十七人,清點完畢!」

    「出發!」

    轟轟!

    車隊排成長龍,緩緩駛離了這座古老的縣城。

    …………

    當龍棠往回走的時候,腦子依舊沒反應過來。

    七家大姓,說沒就沒,以往強悍的幾個師公,說死就死,還有站在高處的那個女子。別人不清楚,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自己的堂姐。

    當年被兩個傢伙救走,音訊全無,一別五年,再見時已是天上地下。

    龍棠的心思亂得很,慢吞吞的走著走著,快到小區時,猛地一抬頭。那人正站在門口,長身玉立,聽見動靜便轉過頭,先是無言,隨後笑了笑:「阿妹!」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44
第463章 五猖兵馬

     屋子不大,五十多平米。

    年頭很久的木地板都掉了顏色,縫隙也變得很寬,用膠布貼了一層又一層。家具家電還算齊全,偶有幾件新的,堆在一屋子的陳舊中反倒顯得格格不入。

    龍秋坐在沙發上,看龍棠翻櫃燒水,勉強沏了一杯茶。然後她坐在對面,相顧無言。

    「你們搬來多久了?」

    龍秋捧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

    「兩年多了。」

    「寨子的人全過來了?」

    「大部分都過來了,有幾個出去打工,有幾個被蠻獸吃掉了。哦,阿爹阿娘也在外面做事,很晚才會下班。我兩年前入的梅山門,平時幫師公採藥製藥。」

    「哦,我也都好。」

    龍秋點點頭,視線一會往左,一會往右,最後又忍不住停在對方身上,笑道:「你長大了,也高了很多。」

    「阿姐……」

    龍棠一直沒正式稱呼,聽得這句不由眼圈一紅,還是叫了出來,「阿姐,我知道你現在有大本事的,你過得好,我也開心。」

    她頓了頓,道:「你這次回來是,是……」

    「報仇?」

    龍秋替她說了,隨即笑道:「我沒看到你之前,也是不懂我在想什麼。當然現在懂了,我就是回來看看,沒什麼報仇不報仇的。」

    「可你當初受了那麼大委屈,真的不記恨麼?」

    「呵……」

    小秋搖搖頭,嘆道:「終究是一抔黃土,我記恨又有何意義?阿妹,你過來。」

    她將龍棠喚到身邊,握著妹妹的手,認真道:「雖然我當初過的苦,你對我也是疾聲厲色,可我心裡清楚,你是心疼我的。」

    龍棠小臉一紅,沒有說話。

    她們自幼感情就好,龍秋學了蠱術回來,被族人拒之門外,只能在村寨外面,找個偏僻地方獨住。

    一個小姑娘,吃穿用度都是愁。除了自己性子堅韌,硬生生熬著,龍棠背著父母,時常接濟也是重要原因。

    所以姊妹倆聊了會天,隔閡已消除了一大半。

    「我這幾年的事情,一時半刻也講不完。我先說眼下的麻煩,我剛清掃了梅山七家,有心人會猜到你我關係,我怕他們會難為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哪裡?」

    「去關外,一個很漂亮很溫暖很安全很熱鬧的地方。」

    「……」

    龍棠看著對方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心動,不過在腦中轉了兩轉,問:「你是單找我一個?還是找我們全寨人?」

    不等她回答,自己又道:「你若找我一個,我不會丟下爹娘,隨你過去。你若不計前嫌,讓全寨人遷移,我很感謝,但我不覺得這樣很好。

    你修為有成,不在乎過往,但寨子裡的人不會這麼想。他們有負於你,如今又受你恩惠,領情的心懷感激,不領情的表面安穩,心中肯定愈發嫉恨,以後必然再生事端。

    還不如就此隔別,不再相見。何況我們在湘西呆慣了,真的不適合關外。

    至於七族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他們一向把持資源,另外十三姓早看不順眼。無非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又壓倒東風。我就更沒事了,因為你的關係,他們反而會對我多加照顧……」

    她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核心意思就是:我不願隨你走。

    龍秋比較愕然,她突然發現,阿妹比自己想像的要……哦不,是比自己要成熟的多。

    她不知說什麼才好,沉默了半天,終於嘆了口氣,「那好吧,我不強求你。你說的也對,在這裡確實無人敢為難你。此事便罷,但另外一件事,你得聽我的。

    我觀那位先天前輩,雖有內修法,但不重養氣靜心,通明道理,根基虛浮,境界不穩。你修梅山法,固然能到先天,但與真正的高手對陣,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你既然不願走,我就傳你一篇法訣,與梅山法兼修,可以穩固根基。」

    「你那是師門秘法,我不能要!」

    龍棠蹭地站了起來,瞬間又被姐姐按下,「什麼師門秘法,這人你見過,你還坐過他的車呢,還瞧人家生得好看……」

    「你說什麼呢?」妹子有點羞惱。

    「咚咚咚!」

    正僵持間,外面有人敲門,龍棠過去開門,卻是一個年輕女子,笑道:「阿棠,你在呢。」

    「扶姐姐,快進來!」

    她將對方讓進屋,介紹道:「我拜入扶家門下,這位是族長的孫女扶瑤,也是我師姐,平時對我很好,這位是我阿姐。」

    「見過前輩!」

    扶瑤可不敢託大,規規矩矩的行了禮,道:「爺爺聽說您在這,想請您過去聊聊。他本要親自來的,但腿腳有老傷,行動不便,您多擔待。」

    嗯?

    龍秋一怔,不自覺的看向阿妹,卻見龍棠朝自己眨眨眼,那意思是:看吧,這就來照顧我了。

    她不禁失笑,起身道:「不必多禮,我也該過去拜會長輩。」

    說著,三人出門,乘小船到了江對岸。那邊也是一片木樓木屋,就是略顯破敗。她們進了一座小院,一個拄拐老人正在院中等候。

    此人叫扶法勝,扶氏族長。梅山有二十老姓,把持水師正統,扶家屬於中下層,存在感不強。

    而老頭眼光毒辣,打聽到龍秋的出身來路後,立刻想到是個抱大腿的好機會。

    梅山天高皇帝遠,固步自封,坐井觀天,雖然聽過鳳凰山的名頭,心裡是不以為意的。結果一碰面,被秒殺的份兒。

    幾人進宅落座,寒暄數句。龍秋也不傻,能猜到幾分,但對方不提,便裝作不知。

    她就挺好奇對方的斷腳,忍不住道:「扶爺爺,聽說梅山華佗法擅於接骨續筋,對內外傷皆有妙效,可您這是怎麼弄的?」

    「四十年前我上山行獵,誤闖蛇窩,被群蛇圍攻。我那時年輕,學藝不精,而且毒蛇太多,施展不靈。後來我勉強脫身,族人幫我醫治,我當時渾身毒血,危在旦夕,只好將毒血逼到左足,又將其砍下,這才保住性命。呵呵,一晃這麼多年了,早已習慣。」

    老頭解釋一番,話音一轉,讚道:「你才是年輕有為,我這老頭子一比,半截身子都埋土裡了。阿棠也不錯,在我門下學藝兩年,長進我都看在眼裡。」

    「過獎,還是您教的好。」龍秋笑道。

    一通商業互吹後,老頭終於進入正題,「實不相瞞,此番請你過來,還有一事相求。」

    話落,他忽地離了枴杖,撐著一隻腳筆直站立,鄭重道:「梅山二十姓,對外團結,對內壓制。那七家走了,無非另七家又起,輪流坐莊。

    我扶氏人丁稀少,到阿瑤這輩,傳人更只有六名。鳳凰山修的是玄門正法,執天下修行牛耳,老頭子腆著臉皮,自請為貴山下院,日後聽從調遣,絕無二心!」

    「爺爺!」

    扶瑤愣了,沒想到來這麼猛烈的一出。龍棠也很蒙,這種照顧的程度太出乎意料了。

    「……」

    龍秋反倒很穩,認真想了想,道:「此事重大,我要考慮一下。我會在此呆上幾日,臨走時會給您答覆。」

    「那便多謝了!」

    扶法勝拜了拜,重新坐下,又從懷裡摸出一本冊子,笑道:「我梅山小術,自不入您的眼,但法術互通,貴在交互,這裡是扶氏本法,請您指點一二。」

    誒!老頭精的很,先把最大的誠意拎了出來,對方都不好意思不答應。

    龍秋本不想收,可突然想起那隻威風凜凜的虎猖,不由心中一動。她對別的沒感覺,唯獨對猖法還有些興趣。

    「指點談不上,我對梅山猖法確實好奇,您的心意我領了,不管此事成與不成,定有厚報。」

    …………

    「梅山法系駁雜,供奉的祖師也不同。像與閭山教融合的,就供奉陳三娘,與魯班法融合的,就供奉公輸祖師。不過梅山有位公認的祖師,便是翻壇張五郎。張五郎天生異相,雙腳朝上,手和頭臉朝下,倒立行走……喏,就在前面。」

    安化的大山中,兩個妹子正在悠閒散步。龍棠往前一指,把姐姐引到一尊古怪的雕像跟前。

    這是一隻巨大石人,雙手撐地,雙腳朝天,大臉奇囧,顯然是傳說中的張五郎。

    「當地政府修的,本想開發旅遊區,後來黃了,不要在意。」

    龍棠和姐姐親近了之後,不再拘謹,恢復了往日的活潑靈巧。

    她邊走邊講解,又道:「猖法是梅山法的核心和主要攻擊手段,入門簡單,精進很難。山中恰好有一塊五行結晶之處,我們都是在那裡收服猖兵。

    聽師公說,正統玄門有上下壇兵馬,民間法教就只有下壇。下壇又分四種:五猖兵馬、五顯靈官、五通兵馬和游師兵馬。

    五猖兵馬,實際是陰兵。修為越高,召喚的越多,品級也越高。據說張五郎手下有東路五猖、南路五猖、西路五猖、北路五猖、中路五猖,共三十萬猖兵。」

    「三十萬?」

    龍秋有點嚇到了,腦中閃過一個小堇堇說過的概念,這特麼不就是亡靈法師麼!!!

    「五通兵馬,攻擊性不強,非常懶散,但熟悉一地的風土人情。你想瞭解什麼事情,問它們就好。不過靈氣復甦的時間太短,多是遊魂野鬼,還沒成長到這個地步。」

    「哦。」

    龍秋又懂了,土地公嘛!

    「五顯靈官是最有靈性的,是在五行結晶之處修行的精怪。法師招為夥伴,一同修行,遇見瓶頸之時,它們也會佐助法事。

    游師兵馬麼,呃……就是陰傳。一些沒傳人的老道士死後,得機緣變成陰師,本身會招聚兵馬,四處遊走,尋找繼承他法脈的弟子。

    說的好像挺多,其實現在只有猖兵,還被我們收了不少。」

    龍棠講解完,忽地一矮身,哧溜鑽入一叢密林,撥開半人高的荒草,悄聲道:「阿姐快來,這就是收猖法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1:44
第464章 寒冬

     龍秋穿過林叢,撥開荒草,見腳下是一道淺淺的地溝,蛇似的蜿蜒到一座山頭的腳下,蕭索冰冷的南方冬林,色調瞬間轉換。

    那山高不足百丈,方圓不足百里,乾硬挺拔,棱角突出。由黑、白、赤、青、黃五種顏色的岩石堆砌而成,寸草不生,荒蕪詭異。

    五行之氣從四面八方湧來,一到此處,便被山頭吸收,附著沉積。陰陽二氣卻暢通無阻,在山上交攏匯聚,糾纏三刻又各自流走。

    「果然是塊寶地,你們挨著這座山,真是得天獨厚。」龍秋嘆道。

    「以前可不是這樣,大概在十年前吧,草木慢慢都荒了,岩石也變了顏色。一位師公偶然抓到了一隻猖兵,才成為梅山禁地。」

    龍棠帶阿姐走到山下,又隨手摸出一枚令牌。守衛的幾個水師過來,見是扶家族長的親令,打量了幾眼龍秋,問:「這位是誰?」

    「她是我阿姐,師公讓她跟我來見識見識,我們一會就回去。」

    「那你們注意點,山上最近不太平。」

    「又有猖兵鬧事了麼?」

    「它們不鬧事才怪了,好了,你們快些上去。」

    他們在此守護,不常回縣城,只當龍秋是扶家有意培養的後輩弟子。

    二人得到允許,徒步上山。小秋一路打量,確是五種顏色的山岩遍佈,五行氣在此處聚集結晶,宛如死地。可誰又能想到,這死地卻是孕育另一種生命的絕佳場所。

    「猖兵不同一般的遊魂野鬼,雖然也沒有靈智,但性情奔放,粗魯直接,囂張跋扈。它們隔段時間就會鬧一鬧,搞得我們不安寧,就會給它們送些酒肉吃食。」

    二人走到了一段,龍棠就停下來,扯開袋子,先拽出一塊紅布鋪在地上,又拿出幾瓶酒水和血淋淋的肉食。

    「猖兵思維簡單,你給它們好吃好喝,它們就不會難為你,收猖的時候也很容易。」

    她說著,又摸出一張土符貼在酒食上,口中念叨幾句,接著呼的一聲,整塊紅布都燒了起來。

    剎時間,龍秋便覺週遭氣息不對,似有幾團極為躁動的傢伙湧來,在火焰上方盤旋。而隨著酒肉燃燒殆盡,氣息顯出滿足的情緒,紛紛散去。

    「好了,它們不會吵了,我們繼續走吧。」

    龍棠站起身,拉著姐姐直上山頂。山頂也沒什麼特別的,光禿禿一片,待二人逛了一圈,回到山腰處,她又道:

    「猖兵的品級不同,你可以拿生人活物做比較。比如體格一般的男子,就是最下等,然後是比較強壯的,再是非常強壯的,然後是老虎、熊這等猛獸。當然最好的,便是有萬夫不當之勇的高級猖兵,甚至可為猖將,可惜我一個都沒見過。」

    「它們形成的有規律麼?」

    「呃,生前的環境有一定關係,但不太多,主要還是看死後的機遇。阿姐,你要收一隻試試麼?」龍棠問。

    扶法勝給的那本冊子裡,就記載了收猖、放猖的法訣。龍秋已經通讀一遍,想了想道:「還是算了,我感覺這裡沒有太厲害的猖兵,養養再說。或者我再找找,別處有沒有類似的地方。」

    「也好,你那麼厲害,總不能收個廢物手下……」

    阿妹眼波流轉,鼻子輕皺,笑道:「說不定你還能像張五郎那樣,麾下三十萬兵馬,做個威風凜凜的女元帥呢!」

    「你找打是吧?」

    龍秋捏住她的臉蛋一扯,二人嘻嘻鬧鬧,彷彿又回到了幼時光景。

    不知不覺,小秋已經在安化呆了十餘天,在此期間,除了龍棠,就沒見過任何一個苗寨族人。

    許是他們心裡有鬼,心懷愧疚,心生懼怕,反正都躲著不敢露頭。

    龍秋也不在乎,她明裡暗裡的,主要是考察扶家的情況。扶家在百年前也是梅山大族,可惜一代不如一代,跌落到二十姓的中下層。

    族長扶法勝,還有三個叔伯輩的師公,再就是扶瑤這些晚輩和外姓門徒,一共才十五個人修習梅山法,可憐的要死。

    而小秋經過觀察,發現扶家人口簡單,極為團結,縱有些私心,但相比羅家等人,稱得上是品性端良。

    「扶爺爺,你之前說的事情我仔細考慮過了。我再問您一次,您真要舉族併入,成為鳳凰山下院?」

    老宅裡,龍秋一臉嚴肅的詢問。

    「正是!」扶法勝更為堅定。

    「那好,此事我便應了。」

    小秋點點頭,算接下這份投靠,又囑咐道:「現在各方關係敏感,您不要對外透露,內部知情就好。」

    說著,她取出兩樣東西,一件是塊圓形玉珮,道:「憑此物可自由進出山門,你們有什麼難事,儘管開口,我們也會不定期的派些弟子過來交流。」

    另一件是幾張手寫的薄紙,字跡潦草,顯然是臨時寫就,「梅山法系非常完善,只在靜心養氣方面略顯不足,這篇法訣可夯固根基,淬煉心性,您收好。」

    「多謝多謝!」扶法勝大喜,視如珍寶的收進貼身口袋。

    梅山作為民間法脈,優缺點都同樣突出。優點是內容齊全,包羅萬象,上手快,攻擊性也夠。缺點是心性不牢,修為低的還沒什麼,修為越高就越明顯,漂浮不穩,提升空間有限。

    如今有了法訣,扶家終於可以向玄門正宗靠攏,不再是民科野路子。

    待一切安排妥當,龍秋才轉向龍棠,道:「阿妹,你既然不願隨我回去,就在此好好修煉。有不懂的就問扶爺爺,也可以隨時問我,我有時間再來看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看什麼看啊!」

    龍棠在眾人面前,被這麼暖洋洋的奶了一波,有點不好意思。龍秋則笑了笑,一時心境敞開,天空海闊,竟也施展分虛化影術,化作一縷輕煙遠遠遁去。

    不久後,鳳凰山上。

    顧粑粑收到小秋的訊息,先有些驚奇,隨後又是欣慰,露出一副老父親的微笑。真可謂春江潮水連海平,吾家有女初長成,灩灩隨波千萬里,吾家有女抱懷中。

    ………………

    「呼……今天好冷啊!」

    吱呀!太清宮的雙扇大門敞開,徐子瑛第一個跑了出來。她吐出一口白氣,溫熱遇冷,竟在空中凝成短暫的白霜,徐徐散去。

    「前幾年沒有這麼邪,今年的冬天很怪啊!」

    她一邊嘀咕,一邊運轉內氣,通達全身,瞬間湧出了陣陣暖流。

    徐子瑛十四歲了,本就身材高挑,經過兩年多的成長,青澀的外皮褪去,已剝出了春蔥般的少女模樣。

    此刻細雪紛飛,道袍少女在雪中玉立,朱漆木門,飛簷古殿,猶如一幅畫卷吸引著過路行人。

    她性子活潑,見眾多目光注視,忽地一縱身,咔咔故意蹦了幾下,瞬間全毀。

    「師姐,不要跳了,一會師父又該罰你了!」

    隨著一聲喝止,門內又跨出一位,身材要矮很多,眉目稚嫩,氣度卻異常沉穩。兩種擰巴的畫風糾纏在一起,反倒生出一股很微妙的萌感。

    「小禾啊,你不要成天板著臉,明明才十歲,生的跟小老頭似的,來笑一個!」

    徐子瑛湊過去,伸手就要捏她的臉。何禾早有防備,足尖一點,哧溜繞到對方身後,徐子瑛則眉毛一挑,詭計得逞的樣子,猛地反手一抓,正好當頭罩下。

    何禾身形兜轉,又神奇的繞到背後。倆人如穿花蝴蝶般,輕巧巧的過了幾招,細碎飄漫,雪花飛濺。

    正此時,一位中年女冠也邁步而出,見狀大為頭疼,喝道:「夠了,打打鬧鬧成何體統!」

    刷!

    兩道人影驟然分開,低著頭做鵪鶉狀,老老實實接受訓斥,「師父,我們知錯了。」

    「晚上將戒律抄寫百遍!」

    「是,師父!」

    清慧道長搖搖頭,頗為無奈。徐子瑛是女弟子中的大師姐,實力一流,性情飛揚。何禾平日沉穩,從不惹事,但只要倆人在一起,就像前世冤家一樣,各種雞飛狗跳。

    她領著十二個女弟子,在觀前集合。不多時,方成子道長也領著十一個男弟子出來,最後面則是太清宮住持,華陽道長。

    共二十三名弟子,皆在十歲到十八歲之間,裡面穿著白色中衣,外罩藏藍色道袍,足踏圓口鞋,頭髮用木簪綰了個道髻。

    他們站成三列,齊齊在觀前等候,蘊氣內斂,風範初成。

    華陽掃過這些孩子,又欣慰又感慨。按照原本計畫,培養整三年後,才能去道院參加選拔。現在沒到三年整,齊雲卻傳貼道門,要舉行大典。

    各觀住持清楚,如今形勢微妙,道院急於擴充人員,增強底蘊,不得不提前施行。他們作為師長,對徒弟們心中有數,一大半都會被淘汰,各觀入選四五人,都算僥倖。

    不過也都帶著,畢竟機會難得,長長見識也好。

    「滴滴!」

    沒等多久,一輛大巴車披著風雪,從遠處緩緩駛來。眾人上車,直奔機場。

    而幾乎在同一天,夏國三十六省,除去唐古特和青寧之外,三十四座十方叢林,五百二十八名弟子,終入齊雲。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8 15:46
第465章 108將

     經堂內,青煙繚繞。

    旁側的案几上擺著香爐,燃著三支線香,既有安神靜心之效,也做計時之用。石雲來居於上首,手捧書卷,不時看看下面的五百二十八名弟子,卻是監考之職。

    這經堂極為寬敞,五百多張木案排開,竟然還有空餘。何禾坐在中間的位置,試卷發下來後,先掃了遍題目,有的會,有的粗通,有的根本不懂。

    她並不著急,蘸了些水慢慢研墨,待心情完全平靜,才拿起毛筆作答。

    王重陽的全真教倡導三教合一,除了內修法,對儒家典籍、書法、詩詞等道皆有涉獵,有那麼一股子文士風範。

    其實正一也相同,古代的道士文學造詣都很高,留下不少文章詩句。你想啊,如果連自己的道統理論都闡述不清,著不成書,又怎麼流傳於世?

    所以各宮觀收徒的時候,一致將書法列入課程,經過兩年多的學習,風骨談不上,字跡端正清晰還是可以的。

    「浩浩之劫,不知歲月之為幾何,而與天地長久,乃煉形驗證也如此。然而煉形之理、造化之機而有如此之驗,可得聞乎?」

    何禾看到題目,在腦中一過,揮筆便寫:

    「心之上為九天,心之下為九地。腎到心,八寸四分。心到重樓第一環,八寸四分……一呼一吸,天、地、人三才之真氣往來於十二樓前。」

    這是第一題,出自《鐘呂傳道集》,以一問一答的形式闡述各種理論。她在觀中修習,經義是非常重要的一門課,小小年紀已接觸過數十部道經,通讀數卷,相當不錯了。

    而與此同時,道院正廳內,龍秋與盧元清等人也在討論這張試卷。

    老實說,她是很驚訝的,道門的培養體系太全面了,根本是往一個理想中的完美道士形象去塑造。

    講得經,讀得史,拽得文,打得架,更重要的是,裝得了逼。

    盧元清他們卻覺得很正常,因為自己就是這麼過來的。當然那時功法不全,有些東西想學也學不到。

    這種心態有點像現在的家長,我當初過的苦,啥也沒有,所以到了下一代,就一定要彌補缺憾。

    與之相比,鳳凰山就是一江湖草莽。

    除了小齋,誰也不懂道藏經義,只是跟自身功法相關的,他們會講一講。你讓老顧砍人行,但你讓他背一篇《三九素語玉精真訣》,簡直玩死他。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他們教的都是自己的心得,將核心內容掌握了,一法通萬法通,這又不是科舉考試,背那麼多書幹嘛?

    「噹!」

    龍秋坐了半天,忽聽一聲清脆的擊磬聲響。盧元清緩緩起身,道:「時間到了,我們先行失陪。」

    「您自便。」她也起身回禮。

    說著,盧元清領著幾個人進到經堂判卷,弟子們呼啦啦走出來,又被領到練功場。

    道院不像鳳凰山,面向群眾開放,是非常封閉的。說是觀禮,實際就龍秋一個,外加政府方面的人員,顯得非常冷清。

    而此刻,龍秋閒著沒事,便由兩個俗務道人陪同,逛到了練功場外圍。

    弟子們都在裡面等待,水嫩可口的小蘿蔔頭坐了一地,哎喲,特想拔。龍秋站在不遠處,觀望片刻,忽地眼睛一亮,擺了擺手。

    「秋姐姐!」

    何禾瞪大眼睛,差點想站起來,但十歲老幹部的矜持,還是讓她保持端坐。小姑娘心中激動,差不多有三四年沒見了。

    想當初,她在紅梅街的窩棚村裡,酷暑難耐,熱症頻發。龍秋便不時過來施藥,幫了不少忙。後來村民集體搬到新樓,何禾也上了學,就慢慢斷了聯繫。

    在龍秋心裡,對方就是個可憐可愛的孩子,力所能及就幫了一把。如今看她入了道門,還挺歡喜的。

    在何禾心裡,對方則是個溫柔善良的大姐姐。她起初不知道鳳凰山,入了道門才清楚,哇,原來秋姐姐那麼厲害。但她也沒有後悔,既入道門,便是弟子,走下去就是了。

    「……」

    倆人一對視,都生出故人相見的驚奇和喜悅,並無紛雜心思。

    加油!

    龍秋知她不能講話,就做了個手勢,何禾用力點頭,咧開嘴角。

    「林俊龍!」

    「秋如白!」

    「沈塘!」

    來自三十四省的五百多個弟子,一個個被叫進去考試,沒叫到的人等在原地,忐忑不安。每座宮觀都有所謂的天才弟子,習慣了這種身份和目光關注,結果一來道院,MMP,天才真多啊!

    何禾捏著小拳頭,藏在寬大的袖子裡,也是微微發抖。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一聲:「何禾!」

    「在!」

    她連忙起身,還不能快,一步紮著一步走進內殿。裡面坐著兩位,一個冷峻,一個跳脫,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卻是一言不發。

    她穩了穩心神,大大方方的行禮,道:「太清宮門下何禾,見過兩位道長。」

    「……」

    白雲生和晁空圖打量片刻,不由暗自點頭,果然是太清宮的首推弟子,資質不錯。

    「你入門多久了?」白雲生問。

    「兩年八個月。」

    「可習得體術?」晁空圖問。

    「習得。」

    「挑你最擅長的演來。」

    「弟子擅八仙劍,求劍一柄。」

    「哦?旁邊自取。」

    白雲生來了興趣,之前演練的都是拳法、掌法,偶有劍術,但年紀也比較大。這孩子才十歲,居然擅劍術,自要觀察一番。

    何禾則瞧了瞧,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柄較短的青鋼劍,明顯是照顧年紀小的孩子,特意打造的。

    「戧!」

    她拔劍出鞘,右手一背,劍尖朝上,立了個起勢。緊跟著,小小的身子如蝴蝶般一轉,刷刷刷,青光閃動,光寒凜冽。

    八仙劍顧名思義,就是取八位仙人的動作姿態,寓以劍術。共有八個架子,俗稱八大架,是上好的基礎煉體術。

    何禾此刻使來,以軟牽硬,以慢化快,以柔克剛,以剛取敵,真若行雲流水,瀟灑飄逸。

    白雲生越看越驚喜,孩子年紀小,氣力不足,發揮不出全部威勢,但法度已存,一招一式平厚嚴謹,顯然內氣功夫也很紮實。

    好苗子啊!

    「呼!」

    而那邊,何禾耍完了一路劍術,不禁微微喘氣,只聽晁空圖道:「好了,你先去休息。」

    「結果明日公佈,暫且等候。」白雲生怕她擔憂,專門加了一句。

    「弟子告退!」

    何禾躬身出來,跟著俗務道人下到半山腰。此處有新修的大片寮舍,她進到房間,過不多時,徐子瑛也回來了。二人交流一番,都是正常發揮,怎奈沒有評價,猜不出一二。

    五百多人的考核,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八點鐘左右,盧元清宣佈考核結束,眾人自是一夜無眠。

    龍秋很好的履行了觀禮嘉賓的職責,不多事,不多話,安安穩穩的吃瓜看戲。

    轉眼到了次日,道院大鐘連敲七十二下,人員全部出席。三十五友換上了正式場合穿的道袍法衣,道樂聲聲,仙氣縹緲。

    更有人放出靈獸助興,一時間,真若青鸞飛舞,走獸賀鳴,一派仙家氣象。

    「下院留九十六人,太清宮徐子瑛、蓬萊院秋如白、青羊宮沈塘……」

    「上院留十二人,老君洞林思意、酥醪觀費沁、太清宮何禾……共一百零八人……禮成!」

    五百二十八個,取一百零八個,太清宮只有上面兩個選上。龍秋聽得這可憐的錄取率,心道雙方理念果然不同。她之前見到好些自己認為不錯的孩子,結果連下院都沒入選。

    入下院,資質、經義、內氣、體術,就需要達到一個挺高的程度。上院就更不必說,放在書裡就是各路主角。

    嘖嘖!

    小秋搖搖頭,看來道院以後就是十二金仙了,不知跟鳳凰山六百人相比,孰優孰劣?

    …………………………

    十二月,年末。

    羊城的大街上,一對情侶緊緊相擁從商場出來,一路小跑去一站地之外的錦江之星。不是他們存心虐狗,而是這天氣,太特麼冷了!

    「拜託,這是羊城啊,怎麼跟東北似的?」

    「就是,最可氣的還沒有暖氣!」

    倆人嘀嘀咕咕的,眼瞅著要進到賓館,女生忽覺鼻尖一涼,下意識的抬頭望天。只見一朵朵白色的雪花落下,細細紛紛,居然下雪了!

    「哇!」

    年輕人顯然沒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當即來了興致,站在賓館門前各種拍照。女生磨好了皮,曝好了光,立馬發上微博、朋友圈、空間三大撩騷平台。

    「哈哈哈,羊城下雪了,麻麻,我終於有一個完整的童年了!」

    反應在預料之中,網友總是對這些事情存有莫名其妙的熱情和攀比心理。不一會,便有人硬肛:

    「羊城算什麼?知道我在哪兒麼?坐標閩省鷺島,臥槽,簡直活久見,鷺島居然下雪了!不行不行,我要堆個雪人存在冰箱裡,以後告訴孫子,這是爺爺在2018年堆的雪人!」

    這位剛引得一片吐槽,結果又來一個:

    「鷺島算什麼?說了我自己都害怕,我大瓊州都下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8 15:46
第466章 突如其來的

     這年頭,隨著環境愈發惡劣,粵省、閩省下雪已經不是什麼大新聞了。但瓊州不一樣,瓊州是夏國最南端的一個大島,四季炎熱,鳥語花香。

    此處駐紮著南海艦隊,得天獨厚,好似一圈防護網將其圍在中間,不受海獸襲擾。所以瓊州在近幾年,成了老百姓最嚮往的地方,尤其是冬季,有大量的北方土豪專門過去越冬。

    可如今,這塊最後的陣地也失守了,眼瞅著各地氣溫跳水降落,一時間網友都有點崩壞。

    而緊跟著,往上又冒出各種科普,說瓊州確實下過雪,明確記載的就有八次,第一次在明正德元年,最後一次在清光緒年間。

    這個很多人都清楚,明朝正好是小冰河期,氣候跟坑爹一樣。

    科普的本意是平息疑惑,結果引發了另一波恐懼:以後會不會整年下雪,萬里冰封,永遠見不到太陽了?

    現代人麼,腦洞誰都有。

    ……

    鳳凰山,清心廬。

    顧玙剛嗑了一粒聚氣丹,正藉著午間的正陽之氣淬煉神識。

    他的玄竅開了半年左右,神識孕育其中,已不像之前的散亂混沌,變得柔順規整,似一條長長的絲線盤在竅中,化作土壤,吸取養分,以蘊化元神。

    「呼……」

    正陽之氣一縷縷的被吸入體內,慢慢滋潤著精氣神,可不知怎地,今天的效率非常低。顧玙吐出一口氣,索性睜開眼,自行中斷。

    他看著地面,若有所思,忽然湧出一種心緒不寧的感覺。而待他起身推門,步入庭中時,更是雙眉微蹙。

    「這山上的靈氣,好像有些躁亂了……」

    顧玙心念一動,化為一道金光在鳳凰山上空轉了一圈,然後往西,在盛天附近的一座城鎮郊外落了下來。

    緊跟著,他又在漠北、烏拉、黑水、冀中繞了一大圈,數天後返回山上。

    「五省,三十六個點,靈氣大面積躁動,總覺得不太妙啊!」

    他看著手中的記錄,喃喃自語。

    要知道,鳳凰山可是節點,除了早期有一段強烈波動之外,餘下都非常平穩。尤其設下人參精和《小封絕陣》後,山勢受法陣加持,更是安穩如狗。

    別的地方也是,隨著靈氣爆發的時間越來越久,也越來越趨於穩定。可今年冬天,怎麼一下子又起來了?

    而且溫度下降的太明顯,冷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顧玙正思索間,忽地伸手一抓,接住一道傳訊符,卻是小齋發來的。她也感受到異常,便離了水府,此刻正在黃海附近巡查,只說海獸非常活躍,似亢奮似不安,竟然成批的主動攻擊艦隊,那邊已是血染千里。

    「哥哥!」

    正此時,回山不久的龍秋跑了過來,道:「蛇島那邊有消息,毒蛇從昨天開始瘋狂攻擊基地,有兩個弟子受傷,要不要撤回?」

    「先不要撤,你去照看一下。」

    「好,我馬上就去!」

    龍秋走了沒多長時間,小堇也顛顛冒頭,嚷道:「姐夫,盛天最近不太平啊,又出現不少新品種的異化獸,我們要不要管?」

    「你帶弟子下去,掌握好分寸。」

    「先生,先生!」

    小堇還沒走,李冬又蹦了出來,道:「京城急電,請您過去有要事商討!」

    嘖!

    這一串的追魂奪命連環call,讓顧玙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安排完各項事務,化作金光直奔京城。

    …………

    特異總局,會議室。

    屋子不大,參與的人也不多,算上顧玙、盧元清、穆昆也就七個。

    他們稍等了片刻,門被推開,戴眼鏡的老者大步走了進來,還沒等坐下就道:「好了,時間緊急,馬上介紹情況!」

    「是!」

    一名下屬翻開文件,簡單直接的報了一組數據:「今年10月15日,漠北迎來全國的第一場降雪。10月到11月,平均氣溫與前三年相差不多,但從12月10日開始,據氣象台監測顯示,北方各省的平均氣溫要比去年降低14℃,南方要降低9℃,均達到二百年以來的歷史最低點。

    靈氣方面,大概在12月22號,天山首先發生異常,其次全國皆有感應。在顧先生和盧道長的幫助下,我們能基本確定,現在的波動程度,比之前最強烈的一個階段還要厲害。

    與此同時,各地也有新型的異化生物出現,粗略統計,可達563種……」

    他念的都是大方向,省略了很多所謂的細節。顧玙也拿著一份資料,搭眼一掃,好傢伙!從氣溫驟降起,一直到現在,光因嚴寒導致猝死的,或者生生凍死的,全國就有十幾萬!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我們沒有任何頭緒,請你們來,是這件事比我們想像的更嚴重。」

    老者撐著疲憊的身體,揮手示意。只見前面緩緩落下一方屏幕,畫面亮起,信號接通,一個大鬍子忽然映在上面,操著一口地道的高盧語:

    「哦,顧先生,好久不見!」

    嗯?

    顧玙一怔,居然是在波恩見過的那位魔法師,埃內斯。他與那時相比,氣勢明顯不同,不曉得魔法師如何劃分境界,非要套用的話,應該是夏國的先天境,還是非常吊的那一波。

    這會可沒有語言通曉術,好在有翻譯,他聽得對方問候,笑道:「怎麼是你?歐洲也有動靜麼?」

    「這位陌生的道長,初次見面!」

    埃內斯還是那個元氣老年人,先沖盧元清擺擺手,然後才道:「是的,歐洲簡直掀翻了天。一幫人在街上遊行抗議,一幫人在國會門口靜坐抗議,一幫人在家裡絕食抗議。我搞不懂他們有什麼好抗議的,天氣糟糕又不是我們搞的。

    好了好了,我又跑題了!」

    埃內斯咳嗽兩聲,繼續道:「大概在12月21號,我正在做一項魔法實驗,原本乖巧的火元素忽然劇烈震動,搞砸了我一桌子的珍貴材料。

    然後艾哈德那個老傢伙馬上找到我,說了類似情況。瑪麗安和科恩也與我聯繫,後來據我們聯合調查,全歐洲都處於這種莫名其妙的環境中。

    元素變得極不穩定,連最小的魔法實驗都無法完成。簡單描述的話,就元素波動的劇烈程度而言,歐洲應該是以前的兩倍,大洋洲是一倍,美洲和非洲也是兩倍。」

    「沒有具體發現麼?」顧玙奇道。

    「我們當然想有所斬獲,可惜沒有。」埃內斯的大鬍子一顫一顫,配上他的表情,顯得非常滑稽。

    雙方進行了簡短的信息交換,畫面就已切掉。

    老者看看二人,道:「他講的,與我們的調查多數符合。也就是說,氣候變冷,靈氣波動這件事,不是一國一地,而是全球統一的。」

    「……」

    顧玙和盧元清齊齊沉默,不曉得如何接話,因為真的非常突然,搞不清半點邏輯。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之前說過,靈氣會在一兩年內完全平穩,但會有一個猛烈的爆發期?」老者又問。

    「嗯,我是說過……」

    顧玙頓了頓,問:「您是這樣想的?」

    「如今的關鍵是,不是我怎麼想,而是我們必須這樣想。」

    老者嘆了口氣,道:「我們必須要盡快拿出一個解釋,其他國家也是,不然平復不了群眾的情緒。」

    「辛辛苦苦捱了六年,從異獸遍地,背井離鄉,到建設家園,重新開始。老百姓正在往好的方面轉變,結果來這麼一遭,彷彿一切辛苦付之東流。」

    一名下屬搖搖頭,補充道:「這種情緒如果不能很好的疏導,一旦集中釋放出來,是非常可怕的。」

    「所以你們想用這個做理由?」

    顧玙不太贊同,道:「確實有這種可能性,環境在完全平穩前的最後瘋狂,但我不敢保證它的正確率。」

    「沒關係,我們也是慢慢滲透,以安撫情緒為先。具體等這個冬天過去,甚至等明年的夏天到來,再看看氣候究竟會如何。說不定真像你講的,這是最後的瘋狂呢?」

    「那好,我會知會道門上下,管束消息,不要隨便透露。」

    盧元清立即理解了其中的涵義,就是跟著輿論方向走,起碼不要唱反調。

    「……」

    顧玙沉默片刻,也點頭應允。

    畢竟這種時候,真要鬧出什麼騷亂,對誰都沒好處。其實他總覺得不太對,肯定還有別的隱情,可惜自己一頭霧水,毫無線索。

    …………

    所謂的仙元歷六年,就在一片人心惶惶中度過,轉眼迎來了第七個年頭。

    元旦過後,氣候愈發冷了,每天都有凍死人的事情發生。一部分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孤寡老人、留守兒童等等;一部分是身患病症,一時不注意猝死的患者。

    人說多難興邦,但這個難,是要有界限的。超過了人能承受的極限,那不是興邦,是亡國。

    各國為了應付這個突如其來的寒冬,可謂絞盡腦汁,如履薄冰。同樣的,他們每天也在到處排查,尋找疑點。

    說真的,他們更希望是有人在背後搞鬼,至少會有個理由,不至於像現在,聽天由命,人如螻蟻。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8 15:47
第467章 散心

     二月份,春節將近。

    今年的人們沒有過年的喜悅和短暫的歡愉,哪怕是自欺欺人都做不到。日子苦,還能挺一挺,內心崩潰了,可就一無所有了。

    在政府大力的輿論宣傳下,確實勉強穩住了社會情緒,但仍有很多人心生絕望,看不到前路。兩個月以來,幾乎每天都有自殺事件發生。

    世界崩壞前,夏國近20億人口,一千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土。短短七年,人口縮減至15億,可利用土地面積也從邊境回收,靠山、臨河、臨海等特殊地區,千里無人煙。

    老人禁不起折騰和病魔,在各種因素下大量死亡,中年人拚命工作,養家餬口。年輕人要麼頹廢消極,要麼中二熱血,成天咋咋呼呼,期望能踏上仙途。

    沒有人願意生孩子,出生率直線跳水,全世界都在人口負增長。

    不是末世,勝似末世。比瞬間死亡法更恐怖的,是讓你親身經歷這一切,看著以前的世界慢慢改變,鈍刀割肉,又狠又疼。

    ……

    鳳凰山下,鳳凰坊。

    外面大雪紛飛,此處溫暖如春,坊市二十四小時開門,每時每刻都是人流如織,喧如鼎沸。有衣著樸素的,有高洋騷浪的,有平平無奇的,有威武霸氣的,還有不少外國人在裡面晃蕩。

    由於近來靈氣不穩,修行效率很低,很多弟子給自己放了假,東跑西顛,坊市自然成了經常光顧的地方。

    他們在裡面溜溜躂達,統一服裝,倒也充當了額外保安的作用。

    「八仙拳,太乙劍,迷蹤步……都來看一看啊,絕對正宗的傳統武技,跟那些華麗花哨跳舞的不一樣啊,都來看一看!」

    一家小店門口,老闆放著高音喇叭,賣力吆喝。不少身懷內氣的所謂散修駐足停留,或不屑而去,或進店商談。

    「老闆,我來了!」

    一個衣衫單薄的男人忽然湊到近前,手裡提著袋子,塞著臃腫的大棉襖。老闆打量幾眼,狐疑道:「你要買什麼?」

    「前天我們約好了,今天中午我來買……」男人頓時急了。

    「哦哦,想起來了!」

    老闆恍然,拉著他進到裡間,道:「你還挺守時啊,怎麼樣,外面冷吧?」

    「少廢話,東西有了麼?」

    「當然有了,你也不看看我這是什麼地方。」

    老闆打開一個小盒子,摸出一本薄薄的冊子,「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男人掃了眼,見那冊子只有二十來頁,印刷質量粗劣,紙張也不太好,扉頁上寫著幾個黑字:《金蟾鎖氣法》。

    他先翻了翻,裡面有字有圖,像模像樣,便拽出那件大棉襖拉開拉鏈,裡面竟然裹著一個密碼箱。

    男人剛要遞過去,又顯猶疑,道:「你可別蒙我,我全部身家都在這了!」

    「這話說的,我們做生意童叟無欺,而且我就在這開店,還能跑了不成?」

    當即,男人糾結的遞過箱子,揣好書冊。老闆則拎過點鈔機,呼啦啦的一頓清點,數目不差。

    「你別嫌麻煩,這買賣太敏感,現金結賬安全點。」

    老闆將紙幣收進保險櫃,送那人出門,仍是笑呵呵的樣子:「好了再來啊,隨時歡迎!」

    他們自以為隱蔽的一番動作,全被不遠處的一個人看在眼裡。此人非常清瘦,面貌平凡,似籠著一層煙氣,明明看到他的臉,過後再想卻完全記不起。

    「唉……

    他望著那個男子如獲至寶般的貓腰遁走,不由嘆了口氣。

    《金蟾鎖氣法》不假,的確是一門不錯的養氣法,可入後天門徑。而那箱子裡裝的,起碼是六十萬元。

    六十萬,換一本基礎法訣,是虧是值?只有自己知道。

    最近一段時間,尋仙求道的熱潮簡直攀上了一個巔峰,人人將修道視為解脫苦海的最佳方法。

    不說多高的境界,單說養氣,當你有了氣感,身體就會變好,力氣會變大,不易生病,甚至能抵禦寒冷。

    一本萬利!

    像這倆人的暗中交易,在各地都有發生,政府許是猶豫不決,並未採取強硬措施。

    因為這是個非常矛盾的問題,舉個可能不恰當的栗子:好比山姆國的持槍證,百姓有了槍,可以保護安全、財產,制止他人犯罪。但同時,也會滋生本身的犯罪,乃至對抗公權。

    「……」

    清瘦男子搖搖頭,不去思考這個難題,只在坊市中閒逛。不時有山中弟子走過,一一無視。

    他隨意轉了一圈,心情並未在此,又出了東門,避開大路,往無人煙的荒野走去。

    飛雪漫天,一片銀白。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下,很快覆滿了頭髮肩膀,與體溫相互,生出一種清涼涼的舒適感。

    他走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小河邊。河水自山中流出,上游清澈柔順,到了這裡已是冷冽逼人。

    男子看上去非常煩悶,見四下無人,索性放出法舟,順河而下。

    …………

    轟!

    汩汩汩!

    沒有陽光,黑幽幽的深海裡,海水驟然震盪,彷彿放了一枚炮彈,帶動水波迅速推進,形成了一片混亂空間,並發出沉悶的聲響,

    一條紅色的,極為粗壯的觸手出現,跟著一曲一伸,露出後面巨大的身體。

    這是一隻體長30米的大王烏賊,渾身赤紅,生著十條觸手,光觸手上的吸盤,直徑就有10釐米。眼睛更是大的嚇人,如兩盞明燈一樣,直戳戳的游過來。

    在它對面,正是那條長鬍子的抹香鯨。

    大王烏賊是抹香鯨最喜歡的食物,為了吃口好的,往往捨生忘死。就像此刻,那烏賊抓住機會,忽然用觸手死死纏住鯨身,那傢伙則咬住烏賊的尾部。

    兩隻巨獸劇烈翻滾,攪得海底如炸開了鍋,其餘的小魚小蝦紛紛退避。

    那烏賊的吸盤非常特殊,似乎能透過表皮,直接吸取血肉。不多時,抹香鯨的身上已是傷痕纍纍,它也不甘示弱,猛地張開巨口,發出古怪的叫聲。

    「汩汩!」

    一股奇特的聲波干擾著烏賊的神經,這只龐然大物渾身顫動,眼睛半閉,竟顯出人性化的痛苦。

    「好了!」

    一道人影突然插入中間,一手按住一隻,左右一分。兩隻巨獸互相敵視,卻不敢妄動,它們是很牛逼,但這個女人更牛逼,沒辦法。

    「讓你們看家,成天給我打架,一邊玩去!」

    小齋擺擺手,在食物鏈中天生死敵的兩個傢伙,就像一對吵吵鬧鬧的熊孩子,結伴離去。

    「府主好大的威風!」

    正此時,又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你怎麼來了?」小齋奇道。

    「沒事出來逛逛,最近煩得很。」

    水流一陣波動,狹長的白骨梭舟顯出身形,又轉瞬消失,好看的小狼狗從上方飄落。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8 15:47
第468章 誤闖私宅

     自上次分別,顧玙是第一次過來。

    水府被小齋經營的相當完善,外面的水幽藍又種了一大片,這東西遇水就長,週期極快,已經滿滿鋪開,從以前的小丘陵變成廣闊草甸。

    沈河子留下了飼養海獸的方法,小齋收服了那隻抹香鯨和大王烏賊,還有一條古裡古怪的吞鰻。

    吞鰻身體細長,也有十幾米,頭部卻呈三角形,嘴巴極大,完全張開後就像一把撐開的傘。

    三隻都是靈獸,各有各的神通,鯨魚靠吼,烏賊靠吸,鰻魚靠吞。有它們日常守衛,勉強可保水府安寧。

    卻說倆人穿過花田,進入水府。

    小齋依照自己的審美眼光重新裝扮,保留了原有的古香古色,又添了幾分現代奇趣,有畫龍點睛之妙。那顆避水珠恢復了往日全盛,月亮般懸掛在頭頂,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那個前輩還在裡面?」

    當二人經過某間屋子時,顧玙往那邊瞥了一眼,忍不住詢問。

    「當然了。」

    「你跟一具遺體同住,就不彆扭麼?」

    「彆扭什麼?就算是遺體也是養眼的,我總不能把她扔出去。」

    小齋領著他進到靜室,忽從儲物袋裡取出一件衣服,道:「對了,這個給你。」

    顧玙抖開一瞧,是一件月白色的長袍,正是抽取水幽藍的植物纖維煉製而成的法衣,可不沾水氣,自由出入花田。

    他直接換上,照了照鏡子,除了頭髮尚短有點出戲之外,已經很有白衣飄飄,瀟灑倜儻的公子風範。

    小齋也特有養成的成就感,讚道:「你果然適合穿白衣,瞧這樣子,誰能想到七年前,你還是個賣茶葉蛋的小販呢?」

    「是啊,誰能想到七年前,你還是個吃土豆粉的白領呢?還有事沒事的撩我。」

    「說明我眼光好啊,奇貨可居,先下手為強,你就是我的。」

    小齋好久不見他,也調笑了幾句,隨後又正經道:「我之前去東海和黃海轉了一圈,只是發現海獸異常活躍,別的毫無頭緒。」

    「我探查了北方幾省,同樣沒有線索。」提起此事,顧玙收斂笑容,露出幾分嚴肅。

    「或許是你想複雜了,其實就這麼簡單,環境要恢復正常了,最後再來一波平推。」

    「不,你不明白這種感覺,傳說中的心血來潮啊,我不得不重視。」

    顧玙搖搖頭,情緒壓抑,連戒色吧和戒賭吧都無法平息這種煩躁。他是人仙,對天地宇宙,對萬物規則,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觸動。

    以前那些大能,在盛世或大劫開啟前,都會有冥冥中的感應。而他似乎能摸到一些頭緒,可總也抓不住,似好似壞,禍福相依。

    「隨你吧!」

    小齋見狀,也不再勸說,只道:「我過陣子準備閉關了,短則三月,長則一年,你不用來找我。」

    「那你的鯨船呢?」

    「準備好了,只是我現在修為不夠,煉製不了,出關就差不多了。」

    「何必麻煩,我現在就幫你煉了。」

    「用不著,你很閒麼?」

    小齋白了他一眼,又摸出兩隻小瓶扔過去,道:「這是四十粒養顏丹,你先拿回去。」

    「效用怎樣?」

    「對常人和後天非常明顯。」

    「那太好了!鳳凰山沒什麼產業,只出不進,我現在正想開發這一塊,你這就是座大金礦。」

    顧玙確實很高興,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種能延緩衰老,青春常駐的丹藥有多大市場。

    如今修行的人越來越多,傳統貨幣正以嚇人的速度退出交易市場,估計再過幾年,等海底礦區發掘,靈石就能真正流通了。

    小齋則嘆了口氣,得,既負責貌美如花,又得負責賺錢養家,心累。

    倆人聊了半天,起初各自盤坐,後來慢慢靠近彼此相擁,再後來已是纏成一團,氣喘吁吁。

    「啊……啊……嗯?」

    此刻,顧玙正化身一張gif動圖,做著重複動作,忽然身體一頓,似感受到了什麼動靜。

    「鯨魚在求助!」

    小齋反應更快,直接翻起身,顧不得長槍挺立,溝壑難填,穿好衣服就飛了出去。

    …………

    轟!

    巨浪滔天,掀起二十米高的浪頭,又如響雷般重重砸下,似要摧毀海面上的一切。而在浪頭中,一艘小遊艇被緊緊包裹,顛簸震盪,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撕扯粉碎。

    這裡是東瀛海,由於東瀛軍備不足,無力守護,基本已經放棄。幾條航路也已荒廢,整月整月都見不到一艘船。

    所以這艘遊艇出現的非常古怪,更神奇的是,艇中載著四個人,三個明顯是西方人種,只有一個是東瀛人。

    「閒暇出遊,居然能碰到靈物,運氣真的不錯。」

    一個兩米多高的白人,看著隱於水面下的抹香鯨,眼睛閃閃發亮。他並不擔心船會翻,因為另一個白人似乎放了什麼法術,猶如一隻巨手托著遊艇,船身迅速穩定。

    「這是頭抹香鯨,看樣子壽命已經超過了平均年頭,值得收服。」東瀛人小心應道,態度恭敬又藏著懼怕。

    「收服?只有你們這等弱者,才會如此想法,我想要的是……」

    那白人伸出右手,猛地一攥,「抹殺!」

    轟!

    鯨魚只覺一陣劇痛,好像自己的靈魂被死死拉扯,正一點點的拽出體內。它瘋狂翻滾著,最後索性躍出海面,張嘴嘶叫。

    「唔……」

    東瀛人面色慘白,抱著腦袋痛苦呻吟。

    白人不受干擾,只是微微驚訝,隨即愈發欣喜,笑道:「居然生出了天賦本領,這樣的魂力才更有價值!」

    他右手再度用力,狠狠攥拳往這邊一帶。抹香鯨痛的近乎失去意識,力量迅速流失,本能的發出了求救信號。

    東瀛人看不到,三個白人卻可以,只見一坨透明的物質正從鯨魚體內慢慢湧出,距離雖遠,但已能感受到對方強大的魂力。

    砰!

    正此時,船身猛然巨震,高大白人一晃,還沒等反應過來,嘩!一隻赤紅色的巨型烏賊又冒了出來。

    兩根觸手纏住遊艇,餘下裹住抹香鯨,似要救下對方。

    「這,它們是天敵,怎麼會,怎麼會?」

    東瀛人目瞪口呆,而那白人受到撞擊,右手一時放鬆,那坨透明的物質哧溜又鑽回鯨魚體內。

    「一方海域,竟然有兩位霸主……」

    白人並不氣惱,而是環顧四周,笑道:「許是哪位朋友飼養的看家寵物,我們倒是誤闖私宅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8 15:47
第469章 神

     那大王烏賊救出抹香鯨後,用五根觸手纏著,另五根拚命伸縮,直直沉入海底。鯨魚被蹂躪了一番,表面沒有外傷,精神卻非常糟糕,死了似的一動不動。

    這兩隻海獸,隨便拎出一隻便是深海霸王,不可能存在同一片海域。所以那白人認定,必有超凡能力者藏在附近。

    此人穿著一件帶兜帽的黑袍,將兩米高的身軀嚴實罩住,五官輪廓很深,鼻子異常挺拔,帶著粗狂原始的氣息,頗具歐洲古人種的特徵。

    最奇怪的是那雙眼睛,一隻黑瞳,一隻銀瞳,此刻望著烏賊入水的位置,似乎能看穿陰陽兩界。

    「Psychics,我們不追擊麼?」

    東瀛人吐出一個很生僻的單詞,再用那舌頭不打彎的11區口音說來,更是古怪拗口。

    「不必,在此等候就好。我本以為你們東瀛的超凡體系低劣,不想還有這般強者存在,有趣!」

    白人毫不給對方面子,說完便往前跨了一步。剎時間,周圍空氣一陣扭曲,這具高大的實體肉身,竟然化成了透明輪廓,直接穿過堅固的防護層,站在了遊艇頂端。

    另三人也走出操控室,到了外面甲板。

    無風無浪,海面猶如一面巨大的藍色鏡子鑲嵌在腳下,遠處還有幾隻異化海鳥在盤旋,發出尖戾的叫聲。

    等了不多時,那白人眼睛一眯,感覺到兩股與眾不同的氣息,從海底迅速攀升。數息後,方圓十丈的海水刷的左右分開,就像舞台的大幕拉敞,露出了兩個身影。

    一男一女,穿著月白色的古式長袍,看身姿端雅飄逸,但往臉上瞧,卻似籠了層輕紗,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嗯?

    那白人一怔,瞅這裝束,莫非是夏國人?而且施展了某種障眼法,自己居然看不穿面目。

    「……」

    顧玙和小齋也一愣,這是什麼組合,怎麼還有西方人混在裡面?

    一時間,雙方都有點尷尬。因為這是東瀛海域,彼此都是外國人,按照公約是要申報國際協會的。不報而擅自入境,按屬地國法律,當懲。

    「是你傷了我的家寵?」

    還是小齋反應快,既然都不乾淨,那就甭掰扯了,先聲奪人才是道理。

    「誤會,我們遊玩到此,以為是無主之物。」白人帶著十分虛假的客套,貌似退讓三分。

    「那就是承認了?過來賠罪,此事便罷了。」

    「賠罪?也好,做錯事本該賠罪。」白人語調平靜,毫不動氣。

    於是場中出現了很神奇的一幕,身為闖入者的雙方,輕鬆自在。作為主人的東瀛人,反倒唯唯諾諾,一聲都不敢吭。

    弱國撲街啊,恰似當年的日德戰爭,竟然以膠東半島為戰場,恥辱。

    「我叫昆塔,兩位可是夏國人?今天在此偶遇,不知能不能交個朋友?」

    白人腳步一跨,就到了遊艇下層,再一跨,就踩在了海面上。他氣度溫和,彬彬有禮,真像去賠罪的。

    跟著又邁了第三步,此時距對方只有五丈,他神色不變,攏在袖中的右手卻突然握拳。

    轟!

    他尚未出招,只見一道雷光先發制人,當頭劈下。昆塔不慌不忙,右拳猛然擊出,一道古怪的能量瘋狂傾瀉,與雷光正面相接。

    對方沒有像以往那樣,被神雷轟的煙消雲散,正面肛的硬度不足,卻帶著十分強大的韌性,像一層超具彈性的薄膜,慢慢抵消了衝擊力。

    咦?

    小齋輕呼一聲,這股能量好奇怪。她立時興致大漲,雙手一揮,轟!轟!轟!三道神雷從天而降,猶如銀蛇狂舞,帶著天怒之威,再次劈了下去。

    昆塔雙手劃圓,橫向拉伸,往頭上一擎。

    「噗!噗!噗!」

    雷光的尖刺觸到防護層,竟發出古怪的聲響,昆塔渾身一震,雖然勉強,卻是擋住了!

    「Psychics!」

    另三人齊齊驚呼,剛要上前援手,忽覺一股莫大的威壓籠罩,撲通跪地,好似一隻大手死死壓在頭上。

    顧玙制住三人,站在旁邊觀察。

    昆塔使用的不是魔法元素,不是巫術咒法,也不是服用煉金藥劑的BUFF效果。那種力量非常純粹、直接,如水如氣,透明無形。

    小齋更是奇怪,每一次衝擊接觸,都會有一絲直擊神魂的顫動,想要鑽入自己識海,微弱又非常清晰。

    如此過了兩招,兩口子同時明白了:靈魂之力!

    「留下他!」

    顧玙又驚又喜,連忙喝道。他正苦尋神魂奧妙,在東土找尋無果,不想西方有人先行。

    「Lafusione!」

    昆塔見小齋越攻越猛,忽然吐出一個古語詞彙,兩個手下聽聞,當即伸手插入自己的胸膛,用力一扯。

    刷!

    兩股透明的物質就被扯了出來,迅速向對方飄去。

    昆塔也抬起右手,按住自己的天靈蓋,兩股透明物質哧溜溜的被吸入體內。緊跟著,那隻銀瞳驟然光芒大作,銀韻從眼底深處湧現,越來越盛。

    嗤!銀韻飛出,在虛空盤轉,化為一個半透明的人形輪廓。

    一身銀白色的法袍,身上一層柔和的銀色光韻,立在那裡如千年亙古,雙眼掃過之處,皆是螻蟻眾生。

    「你們打得過神麼?」

    昆塔氣息萎靡,卻帶著無與倫比的自信,「去,收了他們的靈!」

    「神?」

    顧玙眉頭緊蹙,有那麼一瞬間,真以為對方脫離了人類範疇,散發出一股浩然的,彷彿規則般的神性力量。

    但當他神識化束,深深刺入內心,卻是外強中乾,紙糊老虎。

    「假神而已,退後!」

    嗤!

    小齋試招完畢,化作一道紫雷遁出。

    那神緊追欺上,又被顧玙擋住,不由仰天怒嘯。剎時間,鋪天蓋地的威勢奔湧而來,猶如驚濤駭浪一般,他身在驚濤之中,體形對比,好似蚍蜉撼樹。

    「轟!」

    那神氣焰滔天,彷彿一下就能把對方滅殺。可突然間,神傳出一聲淒厲的嚎叫,海面咕嘟咕嘟被高溫煮沸,大量的蒸汽升入空中,又化作漫天水霧。

    氤氤氳氳,迷迷濛濛,一點金光成燎原之勢,席捲了一大片海域。

    「轟!」

    「嘩啦……砰!」

    一道道金焰攀升,如金龍繞柱般,死死纏住了那具巨型的半透明身軀。

    神竟是有痛覺的,在空中扭曲震盪,攪得濁浪翻滾,天昏地暗,另有無數碎裂的海族靈獸迸濺飛散。

    不知過了多久,神的扭動愈發微弱,越來越收縮,終被生生的煉化乾淨。

    「好厲害的法術!」

    顧玙落在水面上,臉色極為難看。他本想活捉的,可發現那神的力量遠超自己想像,卻是輕視大意了。

    不得已,他才下了狠手。而隨著假神消亡,三個白人也受到反噬,齊齊死去。

    那個東瀛人居然最好命,還縮在甲板上瑟瑟發抖。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8 15:47
第470章 諾斯底

     顧玙在三具屍身上搜索一番,並未發現什麼東西,便和小齋上了遊艇,又布下禁制。

    那東瀛人哆哆嗦嗦的,狀態卻比之前好了一些,居然操著一口地道的夏國話,問道:「敢問二位,可是顧先生和江小姐?」

    「你怎麼猜到是我們?」小齋奇道。

    「我少年時作為交換生,在貴國呆過三年,現在京都陰陽寮任職,在下加藤鷹。」

    那人自我介紹了一番,道:「我主要負責對夏國的情報收集,尤其是二位的資料。那人的實力我最清楚,能如此輕鬆碾壓的,只能是二位了。」

    「你好像很怕他們的樣子,不過不怎麼怕我們。」顧玙笑道。

    「您是講道理的強者,就算要殺我,我也能死個明白。但他們不是,他們是惡魔!魔鬼!根本沒有人性!」

    加藤鷹不知想起了什麼,身子又開始抖動。

    「呵,你是聰明人,那事情就簡單了,請坐。」

    倆人讓他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加藤鷹暗自苦笑,可惜沒有選擇,他穩了穩情緒,張口道:「大概在三個月前,那人突然拜訪陰陽寮,我不知是不是真名,反正他自稱昆塔。他說對東瀛文化非常仰慕,請我們做導遊,要四處遊覽。我們看他目的不純,當場拒絕,然後就動起手來。

    昆塔使用的力量非常奇特,我們沒有辦法,只得答應,便由我負責溝通工作。

    他們就三個人,應該屬於某個組織,但沒透露半點消息。我只知道他們的階級稱呼,那兩名手下叫Hylics,昆塔叫Psychics。」

    「物質?心靈?」

    小齋皺眉,這兩個詞很怪異,似乎是從古語法延伸出來的詞彙。顧玙則問:「他們都去了哪些地方?」

    「靜岡、神戶、大津等二十幾處。」

    「那你們來這做什麼?」

    「呃,他們想去露梁看看。」

    露梁……海戰?

    提到露梁,顧玙第一反應便是這條歷史常識,他摸不著頭緒,問:「這些地方有什麼特殊麼?他們要做什麼,你不至於一點都不知情吧?」

    「我,我……」

    加藤鷹顯得很猶豫,隨即就是一激靈,差點忘了自己面前的是誰,忙道:「這些都是古戰場,他們應該在收集戰死亡魂,具體做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還有那個昆塔,他能抽取活人靈魂,隨意玩弄。我親眼見他將我一個好友的靈魂抽出,裝進了一條狗的身體……他還打開過一個人的天靈蓋,將一些特製糞汁灌了進去,後來那個人,那個人……」

    他顯然受過強烈的刺激,說到這裡,眼神渙散,精神竟有些呆滯。

    「醒來!」

    正此時,他耳邊一聲清喝,如醍醐灌頂,重新恢復清明。之後,顧玙又問了些疑惑,怎奈他知之甚少,沒提供太有用的線索。

    「……」

    加藤鷹倒豆子一樣的說完,便垂首不語,很自覺的聽候發落。顧玙看向小齋,意思是詢問怎麼處理,誰料小齋一揮手,「你知道我們在此,卻是留不得了……」

    嘎嘣!

    那人的腦袋停在原處,身體卻像陀螺般轉了兩圈,成了一灘爛泥。

    「姐姐,你能不能別這麼突然?」

    顧玙有點懵逼,倒不是怪她殺人,如果放對方回去,水府就暴露了,不能冒險。

    眼下人已經掛了,他也就一揚手,這艘遊艇瞬間被金焰吞沒,頃刻化作灰灰。

    …………

    顧玙本是出海散心的,順便跟道侶討論一番生命的大和諧,誰想被人中途打斷。

    昆塔那幫人神神秘秘的,不知來路,且能操縱靈魂之力,萬不可輕視。所以掃尾之後,倆人也沒心情繼續苦幹,一個潛水閉關,一個返回鳳凰山。

    他有一種直覺,昆塔的組織可能與全球靈氣躁動有關,只不知這種關聯能達到什麼程度。如果那個組織,憑一己之力搞出這麼大的場面,那真的太恐怖了。

    卻說顧玙回山後,沒有休息,立即進入靜室,然後取出一個皮質口袋。這是艾哈德送給他的,專做聯絡之用。

    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實力強大的超凡者都有一個默契,儘量屏蔽現代的通訊手段。

    比如老顧給小齋打電話,即便政府追查不到水府的位置,但也能查到,哦,某天某時某刻,倆人通過話。

    這感覺很討厭的,好像被人監視一樣。

    顧玙打開口袋,掏出一把鉑金色的粉末,然後指尖一點,呼!半空中突然生出一簇火焰,像團鬼火似的漂浮著。

    他將粉末灑在火焰上,一股奇異的魔力波動湧出,不多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就在屋內響起。

    「呵呵,小朋友,今天怎麼想起我這個老傢伙了?」

    「您身體還好?」顧玙對他很尊敬。

    「老樣子,稍有長進。」

    當初在波恩時,艾哈德就有先天的實力,自己說稍有長進,怕是也要到他那個體系的臨界點了。

    「那就恭喜了,我今天有事情請教。」

    當即,他將經過仔仔細細的講述了一遍,那邊先是沉默不語,半響才問:「你確定他們是Hylics和Psychics?」

    「沒錯。」

    「沙沙……」

    那邊悉悉索索的,又傳來翻書頁的聲音,繼續道:「如果真按你所說,我倒有幾分眉目,你可聽過諾斯底教派?」

    「不太清楚,願聞其詳。」

    艾哈德身為歐洲大佬帕拉塞爾蘇斯的傳人,知識儲備和體系傳承遠非埃內斯可比。

    所謂諾斯底,最初是一種理論思想,就像東方的道、儒,當然西方不叫「家」,叫「主義」。

    諾斯底主義盛行於第二世紀,以地中海區域為主,且延伸至中亞地區。

    他們有很樸素的觀念,認為物質是骯髒的,靈是純潔強大的,每個星球都有一個屬靈的統制者。

    而人的修行,就是脫離物質身,變成靈的過程。他們認為宇宙由神靈界、七行星界和地界構成,並按此將人分成三個層級:

    屬靈人(Gnostic),必定永生者。

    屬魂人(Psychics),位處物質與靈魂之間的人。

    屬物人(Hylics),完全屬於物質世界,最為低劣。

    之前說過,萬法同源,神與道同。道、十字、阿三、卡巴拉、上帝等等,他們所認知的宇宙觀,其實都有相通之處,可以互為解釋。

    諾斯底也一樣,只不過略微簡單,將宇宙分成了三界,道是分四界的。

    「諾斯底主義在中世紀時,被視作異端,遭受了瘋狂打壓。它曾經有過唯一的教派,首任大主教叫岱尼爾,帕拉塞爾蘇斯親眼見到他被十字教廷殺死,都以為它已經滅絕,不想還有後人。」

    艾哈德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嚴肅,道:「諾斯底教的人極為激進,一心想洗滌骯髒的世界,一切歸於靈。他們的觀念雖然狹隘,但我得承認,在對靈魂的研究上,他們遠勝任何教派。」
Babcorn 發表於 2018-2-22 10:46
第471章 回暖

     「他們似乎在尋找各地的古戰場,收集戰死亡魂,我懷疑與此次全球異動有關,只是線索不多,還不能確定。」

    「此番異動的確古怪,你講的只是一種可能性。我在研究最近的元素波動,發現它們雖然躁動不安,卻比之前純淨的多,用你們的話講,就是脫胎換骨、洗盡鉛華。所以我傾向於,世界大變即將結束的說法。

    當然,諾斯底教的人也非同小可,我一會就聯繫幾個老朋友,務必把他們揪出來。對了,你跟他們交過手,實力如何?」

    「Hylics不值一提,Psychics比您略遜一籌,但他們有一種獨特的法術,可以召喚所謂的神,你們要多加留意。」

    顧玙委婉表達,艾哈德也明白,就是自己打不過唄。

    他是活了一世紀還冒頭的老妖怪,不由笑道:「呵呵,我這個老傢伙還是有些家底的。我倒要提醒你,夏國曆來戰亂頻繁,人口又是最多,他們或許有秘術招引,你們更要小心佈防。」

    「我明白,不過勞煩您知會官方一聲,我不太方便。」

    顧玙在東瀛海域發現的諾斯底教徒,不想解釋來龍去脈,更不想暴露水府,只得借艾哈德之口轉述。

    倆人閒談了一會,他便撤去火焰,掐斷聯絡。隨後想了想,他又摸出一張傳訊符,給盧元清發了過去,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不多時,收到回信,就兩句話:

    「來犯者,殺!」

    「四月,魚山。」

    顧玙看到第一句話時,就不禁撇了撇嘴,盧道長雖然城府深沉,但有些時候,也是挺中二熱血的。

    俗話說,國破山河在,家和萬事興!

    俗話說,有朋自遠方來,非奸即盜!

    俗話說,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

    守家衛國,擴土開疆,大概是每個階層,每個人心裡都暢想過的一份快意恩仇。

    ……………………

    死海,巴貝卓。

    死海都知道,位於一條大裂谷處,環境異化後,這裡的水變得極有侵蝕性,並向四周擴張。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連堅硬的岩石也能消融,如今已放大了一倍多,且有無數古怪的獸類棲息。

    巴貝卓則在死海南端的高地上,是一座古城遺址。

    提到這個名字,大家應該很陌生,但它還有另一個大名鼎鼎的稱呼,叫索多瑪。誒,你們沒想錯,就是《索多瑪一百二十天》的那個。

    傳說中,索多瑪是一個耽溺男色的開放城市。它本身的字義,就是指男性間的鼓掌行為,俗稱雞女干。

    因為它的市民太過嗨皮,導致神罰,被天火毀滅,沉入死海。不過據現代考古發現,這座城確實存在,而且是座挺正經的城,沒有那麼不堪。

    而此刻,在這片陰森恐怖,連陽光都稀薄的地方,卻有幾個人站在遺址中,似在商討著什麼。

    「大祭司,昆圖斯的魂力消失了,就在東瀛附近。」

    「東瀛有壓制他的實力麼?」

    「沒有,應該是夏國出的手,我們要不要去執行懲戒?」

    「夏國?」

    一個明顯是首領的黑袍人沉吟片刻,搖頭道:「不行,現在還不能發生衝突。」

    「可我們缺少大量的亡魂,除了夏國,沒有其他國家可以提供。就算現在不去,以後也要去。」

    「以後是以後,我們應該已經暴露了,暫時不要妄動。等風波過去,他們鬆懈之時,我再做安排。」

    「遵命!」

    首領說罷,便不再言語,轉身望著下面的銀色湖泊——那是死海的鹽分凝結,形成的一層有毒晶體。

    對旁人來說,死海就是個旅遊景點,現在是禁區。對他們而言,此處卻是個很有意義的地方。

    死海地區,一直跟某教密切相連,佔有重要地位。而諾斯底,一直被教廷視作異端,遭到滅殺。

    其實諾斯底也自稱某教信徒,但區別就是:他們拒絕承認聖子是神。簡單講,就是屬靈附身到聖子身上,聖子只是物質載體,是臭皮囊,不是真正的神。

    這就太搞事情了!完完全全觸犯了某教的教義,以至於被趕盡殺絕。所以呢,他們越不被承認,越要在這種地方聚集開會,也是蠻單純的。

    「卑微骯髒的軀殼……」

    首領站在高地上,望向極遠方的稀落村莊,那是該國最外圍的人口居住地。他的眼神很複雜,流露出一種悲憫混著不屑的奇怪情緒。

    「趁著還有呼吸,盡情享受吧。當你們以為的希望到來,你們才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天國。我將帶你們脫去肉身,捨棄罪惡……」

    …………

    三月,初春。

    世界各國的首腦們應該慶幸,這次搞事情的是一個教派組織,而不是國與國之間的矛盾爭鬥。

    他們完全可以聯手,明面上風輕雲淡,暗地裡波濤洶湧。

    因為普通人觀察不出來,只能由超凡者執行搜尋工作,又怕打草驚蛇,隱秘的不能再隱秘。小國還好點,大國就苦逼了,就像夏國如此廣闊的疆域,邊境還沒有人煙,諾斯底教徒想找個地方潛入,那就太容易了。

    老百姓對這些不清楚,清楚了也不會在意。

    他們全部的精神頭都放在天氣上,情緒隨著每天的氣溫變化而變化。位於新聞聯播之後的天氣預報,終於鹹魚翻身,成了有十幾億觀眾的至尊欄目。

    「中央氣象台預計,從下周開始,除了關外、冀中、西北等地依然維持氣溫偏低的狀態,其餘地區將轉入升溫通道。

    全國大部將開啟整體回暖的模式,3月14日將到達氣溫最高點,江南部分地區最高氣溫將升至10℃左右……」

    轟!

    這幾句話就像點燃了的長信子,哧剌剌的冒著白煙竄到每個人的腦袋裡,然後砰!砰!砰!連帶著所有的迷茫、絕望、驚慌、惶恐……通通炸翻了天。

    從去年十二月,到今年三月,整整四個月。對前路的未知和恐懼,就像一隻隻噬人的小蟲子,在啃食著人類的靈魂、血肉以及一切生命力。

    幸好幸好,在遭受苦難七年之久後,各國的造物主終於大發慈悲,氣候要回暖了!

    特別是夏國,除了北方的一些地方,雪都已經停止,最南邊的瓊州更是恢復到了往日水準。

    這無疑打了一劑強心針,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靈氣,在恢復平穩?」

    鳳凰山上,顧玙感受著漸漸穩定的靈氣波動,面上不帶絲毫喜悅,反倒眉頭緊皺。

    「莫非真的跟諾斯底無關,只是大變結束前的最後瘋狂?」

    他喃喃自語,隨後搖搖頭,不對!那種心血來潮的感覺還在,自己並未平復,那只能說明一點,危機尚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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