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534


【作者概要】:睡覺會變白,男,海外 - 海外,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異術超能

【內容簡介】:

  本以為是寫實的都市生活,結果一言不合就改設定!
  靈氣復甦,道法重現,這大概是一個現代文明轉變成修真文明的故事。
  …………
  本書仍然很墨跡

【其他作品】:《文藝時代》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2-17 13:57 編輯

請注意!18年六月份排版問題是論壇問題請發現的先私信我!刪了就不好改了!!五天一更新,等不及的可以私信我詢問幫更。章節有錯誤,麻煩在錯誤章節下扣分提示或者私信都行,我會及時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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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2
第1章 鳳凰山

  初夏,白城。

  白城在北方,很普通的一個縣級市,兩三條主街,七十萬人口,沒什麼經濟優勢,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城南十里的鳳凰山。

  鳳凰山屬長白餘脈,三百多平方公里,主峰海拔近千米。不算高,卻險中含奇,秀裡藏幽。

  當初開發的時候,不曉得設計者是腦袋有洞還是腦袋有洞,把路徑規劃的極其感人。爬的人常常找不到山路,各種懵逼之後,才會發現某道石隙內嵌著個鐵環,你得貓著腰一點點蹭過去。要麼就是,你從這塊石頭蹦到那塊石頭上,然後就發現,咦,麻痺的下面竟然有路!

  正是這種神奇的趣味,鳳凰山才圈了一大票粉絲,成為省內旅遊的熱門地。

  「前面就是老牛背了,先在這歇歇吧,養足體力。」

  「我說焦隊,老牛背有那麼懸乎麼,你別嚇唬我們啊?」

  「我多說沒用,一會你們上去就知道了。」

  隨著幾句問答,從山下梯階走上來一隊人馬,有男有女,帶著統一的帽子。領頭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哥們,腰背堅厚,一臉唏噓的鬍茬,要是再帥點還真能稱得上一聲,叔。

  而他們休息的地方,是臨近山巔的一小塊平地,往上走還是一大段台階,然後便是老牛背。

  按照景區慣例,有平地必有休息區,有休息區必有商販。商販又分兩種,一種是正兒八經開店舖的,通水通電,每月要向管理處交錢。一種是小攤位,多是當地村民,挑著些雜亂東西來販賣。

  此處也一樣,左側有兩張長椅,右側就是個攤子,還帶著一套小桌椅。

  這幫人有十幾號,吵吵嚷嚷的各種熱鬧。位子不太夠,有的站,有的蹲,還有的帶了野餐布,乾脆席地而坐。其中又有一高一矮兩個妹子,不愛跟他們擠,便顛顛跑到了右邊。

  此處的攤子非常簡陋,泡麵、火腿腸、榨菜、礦泉水之類的速食品整齊的碼在方桌上,地下放著兩個暖壺,隔著不遠是個小爐子,上面架著鍋,鍋裡是烀好的玉米。

  攤主是個年輕人,正坐在馬紮上,翻弄著另一口鍋裡的茶葉蛋。

  倆妹子瞧了瞧,要坐人家地方,也不好意思不買,便問道:「茶葉蛋多少錢?」

  「一塊五。」

  「……」

  她們互視一眼,對這個正常的價格略感驚訝,要知道,城裡很多館子已經喪心病狂的賣到兩塊了。

  「那來兩個雞蛋,兩瓶礦泉水。」

  「好的。」

  攤主應了聲,手腳麻利的裝了一個塑料袋,遞過去道:「一共八塊。」

  「給你錢。」

  妹子們給完錢,才心安理得的往小板凳上一坐,本來不怎麼餓的,可既然買了就趁熱吃。

  「哇,怎麼這麼香!」

  裹著皮沒感覺,但當高個妹子輕巧的把皮剝開,露出裡面醬紅色的雞蛋時,忽然就聞到一股很特別的香味。

  「哎,老闆,你裡面沒加什麼怪東西吧?」矮個妹子也聞了聞。

  「加了點香葉、菊花和甘草,放心吃。」那攤主應道。

  「哈?」

  倆人面面相覷,自然曉得這些大概是中藥材,卻不知還能用來煮雞蛋。不過無所謂了,沒毒就好。

  她們一人一個,張嘴就咬了一小口,雞蛋還是雞蛋,只是鹹鮮味美,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甜涼在唇齒之間。

  北方人吃鹹,南方人吃甜,皆是過猶不及,這個分寸就剛剛好。她們一口嚥下去,就不約而同的眨眨眼睛,那意思是:新技能get!

  木辦法,吃貨兼DIY狂魔就是這樣了,發現什麼清新脫俗的食物,第一時間就得入手。倆妹子自覺此行不虛,已有收穫,嘁嘁喳喳的小聲嘀咕,又不時瞧那攤主一眼。

  「我晚上回去就想試試。」

  「那得買點紅茶,哎,滇紅好還是祁紅好?」

  「都買點吧,就是不知道甘草有沒有賣的。」

  「甘草我不知道,但菊花肯定有賣。」

  「滾蛋,你個老污婆……哎,你說人家咋就能想到呢,那老闆瞅著不大,手藝倒是不錯。」

  「嘻嘻,你還別說,他仔細一看還挺帥的。」

  嘀咕到這兒,她們忍不住回頭,兩道目光大大方方的盯在某人身上,從上到下的來回掃蕩。

  那人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個子很高,就是有些瘦,很單薄的那種瘦。脖頸修長,鎖骨凜冽,整張臉的輪廓形成一種很奇妙的柔和感,挺直的鼻子卻又添了幾分棱角。

  最特別的是那雙眸,眼睛細長,眼角深邃,那睫毛輕輕一闔,就像雲遮了月亮。

  喲!

  妹子們心裡一跳,既找到了好吃的茶葉蛋,又發現了氣質小哥,拜託,簡直雙重驚喜!

  「哎哎,給他拍張照吧,回去顯唄顯唄。」

  「必須的啊,我的朋友圈已經飢渴難耐了!」

  在一個人的攛掇下,另一個瞬間摸出手機,對準攤主就要拍。結果對方一抬頭,剛好瞧見,忙道:「別照相!」

  「啊?」矮個妹子下意識的一頓。

  「不好意思……」

  那人彎了彎嘴角,笑道:「我可不想當網紅。」

  「噗!」

  倆姑娘頓時噴了,樂得不行不行的。原以為,這攤主就是個村民,長得好看,但沒啥文化。可這句話蹦出來,就曉得他還是有內秀的。

  正想往深處聊聊,忽聽領隊男喊道:「走了走了,都歇夠了吧?」

  「OK了!」

  「早就該走了,不然天都黑了!」

  「前面還多遠啊,誰背我下山,我打賞十塊!」

  又是一頓吵嚷,大家亂糟糟的聚到一處。倆姑娘略感失望,但也擺擺手,跑回隊伍當中。領隊男大手一揮,喊道:

  「同學們,出發!」

  幾乎眨眼之間,這幫人就像龍捲風刮過,只留下一地的果核和瓜子皮。

  那攤主似早已習慣,默默的抹淨桌子,撿了兩個空礦泉水瓶,又把那堆垃圾掃了掃,塞進不遠處的垃圾箱裡。

  搞定這些,他坐回馬紮上,靜靜等著下一撥遊人。

  此時已是下午,初夏的天氣還有些涼,山裡就愈發不適。鳳凰山林葉茂密,最大限度的遮擋了陽光,顯得昏昏沉沉。

  那幫人走了二十多分鐘,就到了鳳凰山最著名的一個景點:老牛背。

  所謂老牛背,就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山梁,兩側皆是深澗,卻不鑿一個台階,就拽著鐵欄杆往前蹭。倘若結冰積雪,此處便成了絕路,其奇險嚇人,甚至要超過華山的蒼龍嶺。

  「……」

  眾人停下腳步,看著這道呈拱形的山梁,遠處雲霧繚繞,似沒有盡頭,不由齊齊蛋疼。

  「焦隊,你吹了那麼多牛逼,就這次上天了。」

  「這怎麼過啊,看著就眼暈。」

  「我可不敢,太特麼嚇人了!」

  說著說著,居然有人打退堂鼓了。領隊男一瞧,立馬激勵道:「同學們啊,這是咱們戶外群第一次集體活動,那就得有始有終,圓滿結束。從這邊過去就是下山路了,這有什麼啊,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

  「別鬧,眼睛一睜一閉就下去了。」

  「對,你再睜再閉就升天了。」

  「哈哈哈!」

  七嘴八舌中,有個哥們比較雞血,高聲道:「行了,要過就過,我先來!」

  話落,他一把攥住鐵欄杆,腳下使勁一踩,嗖嗖的就上去一截。旁人看他輕鬆,也紛紛道:「就是,別耽誤時間,敢走的就快點走。」

  不一會,男的多數都上去了,女生猶猶豫豫的,可大部分也沒慫。唯獨那倆妹子,磨磨唧唧的叫喚:「老大,咱倆真上不了,就原路返回得了。」

  「別介啊,就差你們了!來來,克服一下,人生就在於挑戰嘛……」

  領隊男正想發雞湯,那倆人卻完全不吊,溜溜的抹身跑了,老遠甩下一句:「老大,咱們山門見啊!」

  艹!

  領隊男無力吐槽,只得墜在後面,慢慢跟上隊伍。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1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2
第2章 古怪

  按他們的原計畫,三點下山,回省城四個小時,七點鐘剛好不晚。結果大家磨磨蹭蹭,玩玩停停,耽誤了不少功夫。

  那倆姑娘離開大部隊,晃晃悠悠的就往回走。

  山裡的白晝過得很快,四點鐘就沒了大半光亮,甚至感覺不到太陽的存在。她們越走越心慌,只覺慼慼暗暗,聽到個風吹草動就是一激靈。

  「早知道就過去了,這邊路還遠著呢!」

  「說什麼都晚了,繼續走吧。」

  「哎呀我害怕,你拉著我點。」

  倆人手拉著手,小心翼翼的下台階,上去時二十多分鐘,下來反倒覺得更長。林中寂靜,鳥獸無聲,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看到了階梯盡頭,還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

  有聲音,就說明有人,她們頓時精神一振。

  「天啊,我大姨媽都要嚇出來了!」

  「別廢話了,快點走!」

  倆人幾步就跑了下去,入目仍是那塊空地,兩張長椅,一處小攤。那攤主似要收工了,正轉來轉去的收拾東西,見了她們,奇道:「怎麼又回來了?」

  「老牛背太險了,不敢過。」

  「那你們要原路返回嗎?」對方略詫異。

  「是啊,得走多久啊?」

  「起碼得兩個小時吧……」

  攤主實言相告,見她們苦逼悲摧的表情,不由頓了頓,又道:「不過我知道有條小路,可以省不少時間。」

  嗯?

  倆姑娘的第一反應不是興奮,而是防備。這深山老林的,這孤男二女的,被輪了都沒地方浪去。

  對方也察覺到這種情緒,遂閉口不言。

  「……」

  「……」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過了片刻,倆人用眼神交換完意見,高個妹子才問:「那條路怎麼走?」

  「你們到仙人池往右拐,再走幾分鐘就能找到,那條路沒鋪,但也很好走,順著下去就是山門的大廣場。」人家沒在意,詳細答道。

  「那,那有蛇什麼的嘛?」矮個妹子還是很謹慎。

  「沒有,就是蚊子多了點。對了,這個給你們……」

  攤主忽然從兜裡摸出一個小物件,遞過去道:「可以防蚊蟲的。」

  她們頭碰頭一瞧,那居然是個布囊,深灰色,巴掌大小,用兩條細繩繫著封口。再用手一摸,裡面應該裝了東西,感覺圓溜溜的。

  妹子們很迷惑,剛想詢問,卻見那人俯下身,用力一挺,就把一副挑子擔在了肩上。一頭是爐子和鍋,一頭是桌椅和箱子,看著就特沉。

  「好了,我也得走了,拜拜!」

  他雖瘦,力氣卻很大,左手揮了揮,就穩穩的往林間走去,轉了兩轉,便不見了蹤影。

  「……」

  姑娘們瞪大眼睛,呆立半晌,一時不知說什麼。

  「嘎!」

  「嘎!」

  細風吹來,不知何處有鴉雀啼鳴,黑林一陣悉悉作響,枝葉搖動似山鬼欲來。

  「還是快,快走吧?」

  「嗯,我覺得也是!」

  她們同時打了個冷顫,近乎一溜小跑的離開此地。

  …………

  所謂仙人池,就是一個破池塘,連水潭都稱不上。

  倆姑娘趁著還有些光亮,腳程明顯加快,到了仙人池就往右拐,果然發現一條山中小徑。雖然沒有鋪磚,但泥土很實,曲曲折折的蜿蜒至深處。

  她們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決定進去。

  裡面的樹木更加稠密,雜草叢生,沒敢左瞧右盼,逃命似的一路奔走。高個子的膽子稍大,走在前面,矮個子的膽子特小,緊緊攥著閨蜜的衣角。

  「啊!」

  突然間,前面的低呼一聲,猛地停下步子。後面的差點撞到,也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

  「……蛇。」她艱難道。

  「蛇?」

  後面的沒反應過來,還探頭望去,果然,一條半米多長的青蛇盤在路邊,似在閉目休憩。

  「啊!」

  這妹子也一聲尖叫,比剛才的還大。

  俗話說,不作死就不會死。那青蛇腦袋一挺,就發現了她們,接著身軀一動,吐著信子就向這邊滑來。那濕膩的肚皮貼著草地,發出古怪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響。

  「怎,怎麼辦啊?」

  「我也不知道啊!」

  姑娘們帶著哭腔,想跑,腿卻抖得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著青蛇逼近。

  三米,兩米,一米……就在快到跟前的時候,那蛇卻不動了,就像僵直一樣停了片刻,豎瞳中似帶著厭惡,然後一擰身,竟然又貼著草皮遊走了。

  拜託!

  她們已經差不多被玩壞了,被刺激的腦袋空空,呈各種懵逼狀。過了好半天,高個妹子才勉強道:「走!快走!」

  「哦哦!」

  許是某種激素被催發,小跑變成了大跑,大跑變成了狂奔。什麼都不管不顧,只聽得風聲在耳邊呼呼掠過。

  不知跑了多久,倆人從林中竄了出來,這才發現到了大廣場。

  碰巧,她們的隊伍也剛剛下來。那領隊先是一愣,隨即大喜,嚷嚷道:「哎喲,沒事太好了!你們走了我才後怕啊,這天馬上就黑了,你倆回去那麼遠,我都想求助警察叔叔了……」

  他巴拉巴拉的一大堆,最後才想起問:「對了,你們怎麼這麼快?」

  「咱倆問了老鄉,抄近路下來的。」高個妹子道。

  「哇,厲害了我的姐!」

  領隊挑了挑大拇指。

  既然人齊了,隊伍便準備回程。一般登山,都是在下午往回返,很少有這麼晚的。

  停車場空空蕩蕩,沒剩下幾輛車。一幫人呼啦啦的上了大巴,領隊情緒頗高,戳在前面大聲道:「注意了啊!我正式宣佈,盛天市白領戶外交友群第一次集體活動,即將圓滿結束……讓我們期待第二次的相聚!」

  「哇哦!」

  「啪啪啪!」

  「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大家都很捧場,有的歡呼,有的鼓掌,有的還唱起歌來。

  倆姑娘坐在後面,跟氣氛格格不入。尤其膽小的那個,她喝了好大一瓶水,才從緊張害怕中逐漸緩解,忽地忿忿道:「騙子!他不是說沒蛇嗎?」

  另一個要理性些,斟酌道:「他可能,可能怕我們不敢走吧。」

  「那也是騙子!萬一我們被蛇咬了……」

  她自己都頓住,抬頭瞧了閨蜜一眼。

  倆人心思相通,急忙忙的翻出那個布囊,解開往手裡一倒,卻是三顆棕色的,龍眼大小的,好像藥丸似的東西滾了出來。

  「這是什麼?」

  膽小妹捏來捏去的特好奇。

  「這好像是……」

  另一個湊近聞了聞,不確定道:「香?」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1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3
第3章 顧玙(上)

  在外人眼中,似乎小山城總有一種共同的特質,比如安靜,悠閒,沒那麼多狗屁倒灶的破事。其實呢,擱哪兒都一樣,都在為了生活奔波,誰也不比誰灑脫。

  這年頭,悠閒的前提是有錢,沒錢的悠閒,那叫二流子。

  顧玙不是有錢人,也不是二流子,只是個勤勞的搬磚工。這會兒,他正挑著擔子從另一條小徑下來,到山腳再走半刻,便拐到了一條土路上。

  如果山門是正面,這裡就算側面,只有本地人知道。每天清晨,小販們騎車趕到這兒,然後挑著東西上山,黃昏時再下來。

  土路邊還有一戶人家,主人是個老鰥夫,他的工作就是給小販們看車——如果倒騎驢也算車的話。

  「咣啷!」

  顧玙今天有些晚了,推開院門就見自己的破車孤零零的戳著,便扯著脖子喚道:

  「大爺!」

  「大爺!」

  喊了兩聲,沒人答應,他扒著窗戶看了看:那老爺子正在裡屋歪著,癟著嘴張張合合,不曉得是睡是醒。

  他也沒去吵,只把東西堆上車,然後撿了兩棒嫩一點的玉米以及兩個雞蛋,輕手輕腳的放在堂屋,這才出了小院。

  土路難行,坑坑窪窪的很顛簸。

  顧玙騎了一會,就到了一片特粗糙的居住區。這裡多是平房和瓦房,少有那麼幾棟二層小樓,各家以胡同串聯,繞來繞去的就像座迷宮。

  而向東邊遠望,卻能看到好些高層建築——那是白城的市區。

  近些年城市外擴,很多小村子都被併入改造,說鄉下不是鄉下,說城裡不是城裡,耕地沒了,連村子都不許叫,人家叫街道。

  此處本是鳳凰集,叫了幾十年了,現在就成了鳳凰街道,在白城的最最最西邊。住房很破,居民很窮,當然政府要臉,基本的市政建設還是有的:比如自來水、數字電視、寬帶,以及某些公共設施。

  不過老少爺們就特納悶,擱村裡裝個健步機,划船器,踩個破鐵輪子各種扭屁股有個毛用?

  「喲,小玙回來了?今天包餃子,一會給你送一碗去。」

  「謝謝嬸兒,昨天我還惦記這口呢,我就饞您這白菜餡餃子。」

  「哈哈,你小子就是嘴甜,先回屋歇著吧。」

  「誒,您也慢點。」

  跟一個胖大媽打完招呼,顧玙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來。院裡是三間舊瓦房,正中堂屋兼著廚房,左右是東西屋。院子中間則是條碎磚路,兩邊種著幾排蔥。廁所和雜物房各在邊角,房根下還堆著一些劈材和玉米。

  在這裡生活,基本就不用鎖大門,他把車停好,就進了屋子。今天會比較輕閒,茶葉蛋還夠明天的量,玉米在山上現烀,都不用準備。

  他隨便洗了洗,就翻出賬本開始記賬。

  隨著天氣轉暖,旅遊項目逐漸回溫,鳳凰山的遊客也明顯增多。最近的生意都不錯,每天大概有八十塊的純利,粗略一算,這個月能賺到兩千多。往後更是旺季,能漲到四五千。

  顧玙心中歡喜,剛把賬本收起來,就聽外面有人喊:「哥,我媽讓我給你送餃子了!」

  接著門簾一挑,進來一個大眼睛的小姑娘,簡單乾淨的衣褲,臉蛋很圓。她手裡捧著一碗餃子,還冒著熱氣。

  「來來,給我!」

  他連忙接在手裡,把摺疊桌放好,問:「你們這麼快就吃完了?」

  「他們沒有,我吃完了。」

  「又減肥啊?」

  「嗯嗯,你看我的臉。」她扯了扯自己的胖臉。

  「嘖,跟你說過多少次了……」

  顧玙坐在炕沿上,教育道:「你這才叫可愛呢,別跟你班上那幫錐子臉學,知道啥叫元氣美少女嗎?」

  切!

  小姑娘撇撇嘴,不以為然,可隨即又坐在對面,似有所求,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特可憐。

  「玩吧玩吧!」他無奈。

  「嘻嘻,謝謝哥!」

  妹子顛顛的湊到電視旁邊,那裡有張桌子,桌上有台老式的筆記本電腦。她熟練的擺弄著,不一會,就聽各種軟件的提示聲倍兒巴亂蹦。

  「……」

  顧玙搖搖頭,夾起個餃子一口就塞進去。

  這小姑娘叫方晴,那位胖大媽的女兒,十五歲,馬上就要中考。妹子活潑愛玩,尤其是上網,但以她的家庭環境不可能買電腦,就經常鬼鬼祟祟的過來蹭網。

  而這台筆記本,還是顧玙考上大學的時候,爺爺送給他的禮物。

  餃子是白菜豬肉餡的,整整一海碗,年輕人食量大,消滅乾淨不費吹灰之力。她那邊玩,他這邊吃,約莫四十分鐘左右,方晴回頭瞧了一眼,才戀戀不捨的站起身:「哥,我回去了。」

  「嗯,幫我謝謝嬸兒。」

  小姑娘拿著空碗,顧玙送他,到堂屋的時候忽道:「哎,等會兒。」

  說著,他摸出鑰匙,打開西邊屋子的門,推門而入。方晴特好奇,從她有印象起,這間屋子就鎖著,也不知裡面藏著什麼。

  不多時,顧玙出來,手裡拿著一個香盒,道:「最近蚊子多了,這個給你。」

  「啊,我媽正想要這個呢,我差點忘了!」

  方晴曉得這東西的神奇,每晚點上一支,蚊蟲盡散,還沒有煙味。

  顧玙送她到大門口,才抹身回來。收拾完飯桌,他隨手打開電視,一屁股坐到電腦前。

  「那些美如朝霞的絲綢是無知的桑女們日夜苦熬,幾乎熬瞎了眼睛才趕製出來的。那些華貴富麗的熊皮,是粗鄙的獵人們在酷寒的大雪中,埋伏幾天幾夜才捕捉到的。那些價值連城的鮫人淚……」

  電視裡傳來幾句對白,他一聽就蛋疼,吐槽道:「一打開全是季冠琳。」說著扭頭瞄了一眼,又補了一句:「還有特麼的大平眉!」

  他懶得看,坐正身子點了幾下鼠標,敲入帳號,又是一點。

  網頁慢慢刷開,顯出一個手工製香的交流網站,規模很小,是一群愛好者自己籌建的。他多半時間潛水,偶爾冒頭,是站內公認的大觸。而看那些小夥伴為了某個香方或某些配料比例撕來撕去,也成了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他進入論壇,剛好見個新帖發出來,點開一瞧:

  「啊啊啊啊啊!千萬不要以為香瓶的密封性夠好就可以不用防蟲了!剛入手的上好玫瑰,兩天就被咬的千瘡百孔,丟也不是,留也不是,啊啊啊,我的心在滴血!」

  下面,便是那包玫瑰的屍體配圖。發帖者叫「大力出奇蹟」,是個很活躍的萌妹子。

  顧玙閒來無事,抬手就敲了幾句:「花草類的香料容易生蟲,你可以在瓶子裡放脫氧劑,在外面放一些零陵香。」

  過了會再一刷,那妹子居然速度奇快的跟貼了:「啊,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雲深大大竟然翻我的牌子了!!!!」

  好吧,他的ID就叫「雲深不是處」。咦?貌似污了點。

  「呵……」

  顧玙笑了笑,倒是沒再跟帖,下一秒卻聽「滴滴」聲響,忽然來了條站內短信:

  「上次的醒神香用完了,我再訂一盒。發信人:小齋。」

  此人也是老站友,倆人算聊過幾次。前陣子,她無意間提及自己精力昏沉,顧玙就要了地址,送了一盒醒神香。

  本意是送,不想對方發了個紅包,他正需要補貼生活,所以也沒矯情。倆人互加了好友,但對彼此不甚瞭解,只曉得她的名字叫江小齋。

  「水接西江天外聲,小齋松影拂雲平。何人教我吹長笛,與倚春風弄月明。」

  小杜的一首感懷,大概如是。

  「好的,郵寄之前告訴你。」

  當即,顧玙回了條短信,那邊沒什麼動靜,但過了幾分鐘,就聽手機提示,赫然一個200塊的大紅包。

  「……」

  他抿了抿嘴,姑娘是真爽利。

  就這麼看,好像賺錢很容易,其實不然。手工香程序繁瑣,時間漫長,光窖藏就得好些天,根本不符合快節奏的銷售策略。

  所以他開不了網店,只能私人接活,接一份做一份,小眾的不能再小眾。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2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3
第4章 顧玙(下)

  其實說起來,顧玙沒什麼故事可講的,大概是一個留守兒童父母雙亡,由爺爺撫養成人的苦逼經歷。

  爺爺不是本地人,八十年代才到此落戶,不會種地,卻做的一手好香,除了自己售賣,便是提供給鳳凰山上的紫陽觀。

  不過後來,道觀的商業開發越來越好,手工製香滿足不了需求,就轉向了一家製香廠。那種又直又長又粗的大香,一柱就敢賣九百塊。

  顧玙從小就學了這門手藝,也是真心喜歡,修煉的頗有道行。他讀書刻苦,懂事勤奮,考上了省城的大學,但念了兩年後,爺爺忽患重病。

  沒多做考慮,他便輟學回家,貼身照顧。不過很可惜,積蓄花光又欠了點外債,爺爺還是去世了,只留下這座小院和一屋子的香方。

  唯一幸運的是,他沒碰到什麼狗屁倒灶的爭端,挺順利的繼承了遺產。

  以顧玙的情況,其實很尷尬,沒唸完書的大學生,還不如一個大專甚至技校生實在。白城是小地方,工作本就不多,稍微像點樣的他都去不上。

  思來想去,丫把心一橫,乾脆當起了山民小販。有地方保護,成本低廉,只是受苦。

  受苦不怕,挺著,白天上山,晚上打零工,到現在有一年多了。不僅還清了債務,還攢下了一點點錢。

  「嗒嗒嗒!」

  牆上的掛鐘就像缺了油的機器,不甘不願的走著針。顧玙關了電腦,到廚房接了盆水,便開始洗手。

  他的手指修長,指甲剪的十分整齊,沒用香皂,就在水中慢慢揉搓著,似要把每一寸的皮膚都要洗淨。

  之後,他才推開那間屋子的門。

  燈光一起,彷彿照亮了另一個世界,整齊,緊湊,還帶著別樣的神秘感。三面都是碩大的木架子,上面擺著瓶瓶罐罐,每樣貼著標籤,足有上百種。角落還堆著兩個大箱子,正中是方桌,滿是奇奇怪怪的工具。

  這便是顧玙的工作室,從未讓第二個人進來過。

  小齋訂了醒神香,他得盡快做出來。所謂醒神香,就是能清心醒腦,集中注意力,屬於類藥香的一種。

  製香最好在夜晚,不打擾別人,也不被別人打擾。據說香有十德,感格鬼神、清淨身心、靜中成友、塵裡偷閒、能拂污穢等等。

  靜,是根本。

  顧玙在木架前轉了一圈,取下幾個瓶瓶罐罐,然後往桌前一坐。這一坐,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沉靜,專注,還有那麼一點點浪。

  哦,浪靜風恬,泛輕舟去的浪。

  若按網上的說法,製香就是燒錢,因為幾乎每一種都會用到沉香和檀香。這倆貨貴得嚇死人,而且還不真。

  但他繼承的是爺爺的香方,似乎傳自一個很獨特的派系,老爺子又加以改良。這些方子很少用到沉、檀,以常見的材料居多。比如醒神香,就是用石菖蒲、蒼術、薄荷、夜交藤、白荳蔻、冰片,外加鳳凰山上的一種圓葉草配製而成。

  除去前期繁瑣無比的香粉炮製,製香大概分為:調泥、成型、理型、陰乾、窖藏五個步驟。那些罐子裡都是做好的香粉和黏粉,所以他就直接調泥。

  簡單講,就是用黏粉混上香粉,像和麵一樣揉成均勻的一團。黏粉多用榆樹皮製成,無異味,黏性也好,但不能多放。

  像廟裡的許多線香,燒完了香灰蜿蜒不斷,就是黏粉放多的緣故,這是劣香。

  顧玙先取了一個瓷碗,放入配好的粉,一點點加水,一點點攪拌。直到水淨,粉就成了一坨麵糰樣的東西。他再用勺子反覆從四周往中間疊壓,將麵糰充分調勻,加強密度。

  到此都很簡單,下面才是關鍵的一步,成型。

  如果是做線香,現在的人為了偷懶,多把香泥塞進針管裡,然後一條條擠出來。這種實際是劣香,因為擠出來的香條內部不密實,燒起來的煙會比較大。

  好的方法是用手搓,配製香料和搓製線香,這兩者便是製香最大的道行。

  「呼……」

  顧玙坐在燈下,深呼吸了一口氣,整個人愈顯沉靜。他扯了一小塊香團,放在木製的案板上,用一根手指豎著開始揉搓。

  千萬不能橫著搓,豎著可以調整香條的走向和粗細。

  他神情專注,全身心都在那根手指上,不是看,而是感受。感受著那一小塊香團慢慢伸展,變細,延長……就像用自己的意念控制一樣。

  這種感覺很微妙,練過太極的都知道聽勁,搓香也類似,讓手指的皮膚去「聽」香團傳來的力道和反應。

  有句話講:搓香便是調心。

  總歸還是一個靜字。

  時間一點點走過,夜色深沉,顧玙終於起身,吐出一口長氣。費了半天勁,一共搓成了十五支,長約十釐米,有牙籤粗細。

  他把香條切整齊,放在平紙上,再蓋上幾張白紙,這樣陰乾的會快一些。

  等到明日,香條徹底乾透,再送到院裡的小窖藏放。大概要半個月的時間,各種香料的味道才會融合,煙火氣減小。

  這才是第一批,要知道,他可是要做六十支的。

  所以說,為什麼手工製香的人不多了,就是因為太耗精力,合不上。

  …………

  當夜,顧玙一共做了三十支,睡得很晚。

  不過次日一早,他還是準時起床,顧不得吃飯,收拾東西就推車出門。剛出去,這貨又顛顛的跑回屋,取了三顆驅蟲的香丸。

  這種香丸對人無害,蛇蟲鼠蟻卻極其厭惡,幾乎見之立避。他每天進山,為隨身必備,至於原來的那個,好吧……已經送給倆妹子了。

  「小玙,精神不太好啊?」

  「嗯,昨天沒睡好。您吃了沒?」

  「沒呢,到山上湊合一口。」

  「喲,老王你今兒個賣紀念品了,肉串呢?」

  「沒買著鴨肉,先歇幾天。」

  亂七八糟的對話中,六七輛倒騎驢從各條胡同裡鑽出來,又自然的排成一溜,向鳳凰山騎去。

  他們都是小商販,職業特不固定。今天有賺錢的零活,那就不上山,明天沒活幹,那就繼續挑擔子。賣的東西也雜,從造假的羊肉串到批發的紀念品,再到自家種的黃瓜、西紅柿等等,可謂應有盡有。

  這號營生,基本被鳳凰集的人承包,甭說外地人,就是東城、南城、北城的人想上山,必遭致一眾圈踢,砸攤攆人。

  顧玙默默的跟在後面,聽叔叔伯伯們各種吹逼,很快到了老鰥夫的院子,大家把倒騎驢放好,然後進山。

  仍是排著隊,一個一個往上走,各有各的攤位,誰也不能爭搶。他還在最後,前面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姓方,正是方晴的父親。

  「小玙,我就一直愁那丫頭的成績,你說能不能考上一高啊?」

  「晴晴那卷子我看過,說實話,一高比較難,二高希望還是挺大的。」

  「唉,她有你半點本事就好了!你看你,當年那書念的,可是咱村第一個大學生。」

  「叔,您也別急。離中考還一個月呢,完全可以突擊一把,再說考試都是看發揮的……」

  一高就是第一高中,省重點學校,二高就差了一級。顧玙挑著擔子,一路都在安慰這個可憐的父親。

  無論爺爺在世與否,方家對自己一直照顧有加,方晴也像自己的小妹妹。不過她對學習真的沒興趣,即便是二高中,概率也是一半一半。

  倆人說說聊聊,半天才走到山腰,前面的人已經看不見了。

  「吱吱!」

  「咕咕!」

  正走著,不知何處傳來了一陣叫聲,很是急躁慌張。倆人停下步子,左右看了看,方叔往旁邊一指:「那邊!」

  顧玙瞧去,卻是右側的密林裡,一隻灰毛大松鼠被雜草絆住了腳,而不遠處,還有一條青蛇在緩緩游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3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3
第5章 搞事情

  「吱吱!」

  那青蛇越來越近,松鼠的腳被纏得很死,徒勞的奮力掙扎,叫聲已然尖銳。

  「叔,你等我會兒。」

  方叔看著沒興趣,揮揮手就想走,顧玙卻不忍心,放下挑子就拐進樹林。他踩著茂密的雜草,發出沙沙的腳步聲,兩隻動物都有察覺,齊齊往這邊瞧。

  「咕咕!」

  松鼠掙扎的愈發拚命,青蛇卻吐了吐信子,似有煩躁之意,因為它聞到了一股很熟悉又很討厭的味道。

  顧玙沒有多想,仗著身揣香丸,一步步朝那邊走去。但到了近前,他不禁詫異,那蛇只是躁動不安,竟沒像以往那樣轉身離開。

  咦?這不科學啊!

  難道香丸失效了?不應該啊,我最近才配的。

  正當他奇怪的時候,青蛇又噝噝的吐著舌頭,竟不管眼前這個人類,繼續游向獵物。好像在它的認知裡,那松鼠身上帶著某種致命的吸引力。

  「好傢伙!」

  顧玙見狀,立馬撿起一根較長的樹枝,決定正面肛。那蛇似感到危險,猛地挺起頭,黑色的豎瞳陡然收縮,帶著冷血動物特有的陰冷凶殘。

  他也不含糊,小時候沒少上山打蛇,當即攥緊樹枝,死盯著對方的七寸。而就在此時,忽聽「砰」的一聲,一塊石頭從背後飛了過來,擦著青蛇的軀幹砸落。

  「喔喔!」

  只見方叔還拎著塊碎石,嘴裡亂吼著,快速從後面趕來。甭看動作滑稽,氣勢倒很威猛,青蛇見了便是一頓,似在估量雙方的戰鬥力和損失比率。

  最終,它眼皮一耷,還是不甘願的抹身逃走。

  「噝!」

  不知為何,顧玙的脊樑骨忽冒出一股涼氣,那青蛇臨走前的一瞥,分明帶著一種赤裸裸的仇視。

  這是要成精啊!

  他晃了晃腦袋,按住心神上前,將松鼠的腳解開。所幸沒受傷,就是有些僵硬,小東西溜躂了幾步,又是活蹦亂跳的一隻好鼠。

  「行了,沒事了,滾回去啃花生吧!」

  他起身,開玩笑似的擺手再見,誰知那松鼠將小爪子合攏,竟也拜了一拜。

  「……」

  顧玙呆住,碰到一隻,還能說是偶然,同時碰到兩隻,就特麼很詭異了!他恍惚片刻,再一抬眼,那小東西早跑得沒影了。

  「小玙,別愣著了,快走吧!」

  那邊,方叔扯著嗓子招呼,他醒了醒神,應道:「來了來了!」

  「你小的時候蛇才多,後來都打乾淨了。我也好久沒見著了,怎麼突然又冒出一條?」

  「山這麼大,指不定就藏起來了,不過那蛇倒挺漂亮的,連點雜色都沒有。」

  倆人邊走邊奇怪的談論此事,他們已經耽誤了不少功夫,中途沒再停歇,挑著擔子一口氣到了山上。

  …………

  「三個茶葉蛋,兩瓶水。」

  「好嘞!」

  「玉米多少錢?」

  「三塊錢一個,五塊錢倆。」

  「哦,那來兩個吧。」

  「哎,老闆,你能幫我們拍張照嗎?」

  「沒問題,在哪兒拍?」

  顧玙拿著相機,對著在護欄邊摟摟抱抱的情侶咔嚓咔嚓,並在心裡拗出一隻單身狗的冷漠臉,笑道:「好了。」

  「謝謝老闆!」

  「不客氣。」

  午後,老牛背下的休息區。這會正是遊人最多的時候,從早上開始爬山,按平均腳程算,剛好在這個時間抵達。

  鳳凰山最大的休息區在半山,遊客多,商販也集中。顧玙是後入行的,搶不到位置,只好往上竄了幾截。

  算是有利有弊,此處雖然偏僻,卻是高處唯一的休整點,屬於獨門生意。

  天氣轉暖的好處特明顯,今天的遊客比昨天還多。不到兩點鐘,顧玙備的料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顆破了皮的雞蛋和一棒較小的玉米。

  連續三撥遊客過後,鬧哄哄的場面總算清靜。他照舊拿起笤帚,歸攏散落的垃圾,然後撿起幾個空瓶子。

  倒不是素質高,只是見不得這山髒亂,矯情點的說法叫,潔癖。

  聽著就特滑稽,一個土豪一個白領一個老師一個大學生有潔癖,這都很正常。但一個在山上擺小攤的有潔癖,拜託,你們連像素都不一樣好伐?

  「咣啷!」

  顧玙把空瓶扔進一個編織袋裡,那裡已經裝了不少,也能換上幾塊錢。他拎過馬扎坐下,邊玩手機邊等客人。

  許是高峰已過,旅遊團再也沒見,只有三三兩兩的閒散遊人。他乾脆懶得賣了,撿起那棒玉米,開始吃自己的午飯。

  「唉,人生一路一起走,誰抽SSR誰是狗!」

  移動爸爸的信號不錯,他鼓搗了一會遊戲,滿臉苦逼的退出來,顯然,又肝到了蛋疼。

  「吱吱!」

  「嗯?」

  「吱吱!」

  他剛把玉米棒塞進垃圾袋,就聽到某個耳熟的叫聲,扭頭一瞧,竟是早上的那隻大松鼠蹲在後面。

  用蹲字來形容,好像很奇怪,但它確實如此。

  後腿彎曲著地,上身挺立,腦袋一晃一晃的特像一隻大尾巴狼。最神奇的是,它的前爪還抱著一枚深紅色的果子。

  見人類望過來,它爪子一鬆,那果子撲的掉到地上,還滾了兩滾。

  「……」

  顧玙默默的看著它。

  「……」

  它默默的看著顧玙。

  場面又一度非常尷尬,過了會,松鼠可能知道這個愚蠢的人類智商不足,便俯下頭,用鼻尖一頂,那果子咕嚕咕嚕的就滾到了跟前。

  「你是要報恩嗎?那給我換隻白狐行不行,松鼠有點low啊!」

  他蹲下身,一邊嘀咕一邊撿起果子打量。這東西有點像山裡紅,外皮光滑細嫩,沒有任何斑點,還有股淡淡的清香。

  這不明來路的玩意兒,我吃下去不會變得很奇怪吧?一瞬間,他腦中閃過比利海靈頓、真田悠斗、特里斯坦布爾巴拉巴拉一串偉大哲學的名字……

  艾瑪,簡直太刺激了!

  「咕咕!」

  顧玙頗為猶豫,松鼠倒急了,上串下跳的開始亂叫。他又想了想,算了,這鳳凰山上的花花草草什麼沒見過,不至於有毒。

  不過還是洗了洗,畢竟一隻松鼠想運送東西,除了擱腮幫子裡含著木有第二種方法。他沖了好幾遍,才拈著紅果往嘴裡一送,嚼都沒嚼就嚥了下去。

  不知是酸是甜,是苦是澀,只覺得紅果入喉,竟似沒經過消化一般,直接氣化成一道涼意,入腸胃,入五臟六腑,入四肢百脈……每個細胞,每條經絡都被緩緩滋潤著,說不出的舒暢美妙。

  而隨著這種美妙深入,顧玙的面色漸漸平淡,就像沒有活氣一般。身體的奇異感覺讓他忘掉了一切,甚至正常的思維已經停止。

  可偏偏,他腦中尚存一點意識不滅,這點意識就像團火焰,在一片空洞黑暗中來回飄蕩。同時,那道涼意仍在體內運轉,兩者就像互相較勁,誰也不肯先行消散。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那道涼意率先支撐不住,似化作一條銀龍突然往下遊走,目標正是顧玙的丹田。

  此刻,如果他能內視自身的話,便可清楚的看到一道白氣在丹田處纏繞盤旋,似形成了一小團濛濛的白霧。

  「……」

  良久,顧玙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躺在地上,還好四周無人。他嗖地站起來,晃了晃腦袋,只覺頭清目明,精神矍朗。

  枝葉擺動,野草勃發,花間有蝶飛舞,整個世界從未有過的精致和充滿生機。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知道一定發生了某些神奇的事情。

  「吱吱!」

  細小的叫聲再次傳來,他瞧了一眼趴在地上農民蹲,正歪頭打量自己的肥大松鼠,不由瘋狂吐槽:

  搞事情啊!我活了21年,你特麼居然給我改設定!!!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3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4
第6章 變化

  套路啊!

  原以為是寫實的都市文,一言不合就換畫風。

  顧玙不曉得剛才的情況有多凶險,他已經被澎湃的吐槽之魂佔據,還伴著惶恐和興奮。也難怪,21年的世界觀被徹底刷新,一向以科學發展為理念的大好青年,忽然就怪力亂了神。

  「冷靜!冷靜!」

  他拽過馬扎,勉強坐下,盡力回想剛才的經過。

  紅果入口,化作一股涼意在體內遊走,自己好像失去了意識,但偏偏還能感受到一點。那股涼意應該沉到了丹田,形成了一小團,呃,很奇妙的東西。

  他真的不太確定,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種感覺。

  「我得好好想想,一般像這種情況,我首先應該……」

  這貨嘟囔了兩句,便擼開袖子,露出一截還算白的胳膊。他又搓了搓,既沒有掉黑泥,也沒有惡臭味。

  「嘖,我就說松鼠LOW吧!人家都能排毒養顏,我怎麼沒有?」

  顧玙撇了撇嘴,見四周暫無遊客,又盤膝坐到草地上,閉上眼睛。他不是死腦筋,一瞬間的各種腦洞彙集到一處,還是這個靠譜點。

  沒錯,就是各類體系幾乎通用的一個方法,靜坐。

  一般來講,普通人必須經過一定時間的練習,才會達到入靜效果,但他不用。從小就開始製香,到現在十多年,早就磨練的心性通透。所以幾個呼吸間,他便從吐槽狀態切換到了長者狀態。

  「呼……」

  「呼……」

  他有節奏的保持深呼吸,心無雜念,意識清明。起初沒什麼變化,可漸漸的,就有一種極其微弱的好像氣流樣的波動,慢慢悠悠的漂浮著,在周圍纏繞不定。

  而這種微弱的波動,又與丹田的那團東西相似。

  顧玙繼續靜坐,只覺波動越來越多,但始終不靠近,更不入體內。過了半晌,他睜開眼睛,欣喜又遺憾。

  欣喜的是:如果推斷不錯,那波動和丹田的一團東西,便是天地間的靈氣。

  遺憾的是:紅果雖然幫了大忙,能感受到靈氣,但他不會任何修行的法訣,吸取不得。

  這感覺太糟糕了!

  就像千辛萬苦學會了趕屍術,結果人家都海葬了。累死累活學會了分金定穴,結果得上交給國家。一路升級刷下了歐洲大滿貫,跟白胖子結了婚,結果某個傢伙完本了。

  「哎……」

  顧玙似笑似嘆,果然,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他性子平和,沒有多少抱怨,見那松鼠一直農民蹲的守在身側,不由道:「你這麼有靈性,想必也是吃了什麼天材地寶。」

  「這果子你是從哪兒摘的?」

  「那裡還有別的東西嗎?」

  「你還看,你還看,你沒遵守基本法知道嗎?」

  他嘮叨了幾句,那松鼠只是歪著頭,不明其意。

  「呵,算了……」

  顧玙站起身,端端正正的站好,忽地深鞠一躬:「胖兄,你這份禮太過貴重,我反倒欠你的情了,多謝!」

  胖你妹!你們全家都胖!

  虧得松鼠聽不懂人語,不然分分鐘掐死丫的。它只是見人類行禮,便高興的吱吱亂叫,滿地蹦達。

  顧玙也笑了笑,看那天色已晚,便道:「好了,我得走了,今天沒什麼吃的,明天給你帶一些。」

  說完,他雙手放在嘴邊,做了個嗑花生的動作。誒,這個松鼠就看得懂,又一晃一晃的跟大尾巴狼似的。

  顧玙利索的收拾好東西,往肩上一擔,心裡頓時一動。那沉重的擔子竟變得輕巧無比,挑著毫不費力。

  他清楚這必是靈氣的緣故,於是擺了擺手,道:「胖兄,拜拜!」

  「吱吱!」

  松鼠也擺了擺爪子,一人一鼠就此告別。

  …………

  顧玙腳步如飛的下了山,回到家中,卻是沒什麼飢餓感。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做了一頓飯,很簡單,肉炒綠豆芽和菠菜湯。他自幼跟爺爺相依為命,家務技能簡直MAX,連針線活都很精通。

  飯菜上桌,他小心翼翼的嘗了一口,仔細品了品,才自言自語道:「味兒沒變,也不討厭,還不錯!」

  木辦法,他還真怕自己對五榖雜糧失去了興趣,那還不如變兄貴算了。

  正吃著,方晴那小丫頭又鬼鬼祟祟的過來蹭網,坐在電腦前各種精神煥發。顧玙看得直皺眉,有心說幾句,但又怕說重,斟酌道:「晴晴,你複習的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該會的都會,不該會的我也學不會。」

  「那你有把握嗎?」

  「沒有,我自己啥水平自己清楚,就指望考試那天爆人品了。」她倒是沒心沒肺。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你成績不理想,你打算怎麼辦?」他接著問。

  「那我……」

  方晴終於轉過頭,小臉也有了絲變化,道:「我就去技校吧。」

  技校?

  顧玙不言語了,中專、職高、技校,這哥仨是個什麼職業水準和辦學風氣,社會上都知道。正規的還好點,最怕那些私人圈錢的,喝酒打架,逃課上網,性開放不說,關鍵你根本學不到東西。

  他看了看對方,也沒啥辦法。小姑娘一是不愛學,二是沒那個頭腦,怎麼著都沒轍。

  「方晴!」

  「方晴!」

  正此時,大門外忽傳來幾聲呼喊,小姑娘嚇了一跳,忙道:「我媽叫我了,哥,我走了啊!」

  她急慌慌的跑出門,顧玙不由嘆了口氣:讓她玩電腦吧,不是那麼回事;不讓她玩吧,自己偷偷摸摸去網吧什麼的,那就更糟糕。要是跟方叔說呢,得了,準保家庭事故。

  總之就是愁。

  待吃過晚飯,休息片刻,顧玙又鑽進了工作室,開始做剩下的三十支醒神香。他調好了泥,往案板上一放,然後手指一搭。

  這一搭,感覺便是不同。

  那香泥好像黏在了皮膚上,彷彿融為一體,密度、質地、紋理,甚至味道都清清楚楚的映射在意識中。而這股意識,不再是虛幻的、想像的,而是靈動的、具體的,就像要活過來一樣。

  顧玙略微驚訝,但馬上摒除雜念,像重複了千萬次那樣開始揉搓。

  小室幽靜,氣氛古老而神秘。

  隨著他的搓動,香泥在手指下慢慢延伸、變細,最後成型為一支均勻剔透,色澤醇厚的線香,仿若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這個……也太漂亮了吧?」

  顧玙停下動作,對著線香反覆打量,連自己都很驚訝。做這支香的時候,他沒有了那種「製作」的感覺,而是昇華為一種「創造」。

  十幾年的積累,從手到心,從技藝到境界,從匠氣到靈氣——這是層次的提升。

  他捨不得這種創造,當即又捏了一點香泥,開始做第二支。

  三十支線香,居然比昨天縮短了一半時間,整整齊齊的碼在案板上,給人一種獨特的舒適感。

  顧玙並不覺得疲累,照例蓋上幾張白紙,等待陰乾。昨天做的線香已經乾透,他便端著盤子走到院中,在靠牆的地方用腳一勾,掛板掀起,露出一方小小的地窖。

  這就是農村的好處了,在城裡都沒地兒挖去。地窖的年頭不小,還是爺爺當年挖的,標準的藏香窖。

  他跳下去,將盤子擺在架上,半個月後等煙火氣消散,便是成品的醒神香。

  初夏時節,夜晚漸長。

  整個鳳凰集籠罩在夜色之中,星火點點,犬吠蟲鳴,還隱約聽到夫妻吵架,孩子哭鬧的瑣碎聲。往東邊看,卻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車流熙攘,街燈通明,商家還未歇業,守著精力充沛的年輕顧客們。

  一城之內,仿若兩個世界。

  顧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站了一會,直到有些涼了,才抹身回屋。人倒在床上,卻根本睡不著,睜眼望著漆黑的屋頂。

  人有奇遇,都會心潮澎湃,只是表現不同。他是正兒八經的內(悶)斂(騷)性格,感情不太外露,但不代表他不激動,不興奮,不迷茫。

  身心健康,性向正常的活了21年,結果讓一隻松鼠開啟了一扇神秘的大門——這話怎麼這麼怪呢?

  他渴望,並且堅定的想推開那扇門,看看裡面的世界是如何精彩。即便這條路坎坷險阻,荊棘遍佈。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4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4
第7章 買主

  清晨,自宅。

  存放香料的屋子裡,顧玙從靜坐中醒來,無奈的笑了笑:「唉,還是不行。」

  近一個星期以來,他一有空就會感受靈氣,甚至在網上找了些所謂的內功心法,希望借鑑一二。可惜沒個卵用,靈氣始終在空中漂浮,不肯靠近半點。

  可以說,他現在除了身輕體壯,頭腦清明,與普通人並無異樣。他心中明了,沒有相應的法訣,終究不算正式入門。

  其實顧玙一直很疑惑,好端端的活在一個現代社會裡,怎麼突然就改設定了?胖兄到底從何處摘的紅果?那裡還有沒有別的天材地寶?

  他特想一探究竟,怎奈松鼠不懂人言,也沒有領自己去的意思。

  不過呢,幸好還有製香之道。自那晚起,他就發現在製香時的心境,隱隱與某種境界契合。每次完成之後,都感到意識得到了一絲凝練,雖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絲。

  若在以前,絕對察覺不出,但在靈氣的作用下,就體會到了那種微弱的變化。

  「嗒嗒嗒!」

  破鐘仍在不甘不願的走著,顧玙站起身,先到院子裡舒活了一下筋骨,然後準備今天的貨物。

  泡麵和火腿腸好久都賣不出去,已經PaSS掉了。榨菜還剩下一點,礦泉水是必備,茶葉蛋是核心,玉米就比較固定,每天二十棒左右。

  除此之外,他又捧了一個盒子,裡面裝著三隻香囊。

  他現在製香的速度很快,而且要借助修行,所以就多做了一些。香囊裡是配好的各種香料,可以掛在床頭,可以隨身攜帶,會散出淡淡的花香味。

  顧玙刻意晚些出門,蹬車到了山腳,自己慢慢悠悠的往上走,走至半途,忽將手指放入口中,吹了一聲響哨。

  尖亮的哨音落下不久,就聽林中悉悉索索的響動,一隻灰毛大松鼠顛顛的跑到跟前。

  「胖兄,早啊!」

  他打著招呼,松鼠吱吱回應,以跟身型完全不符的靈活性,嗖地跳到了擔子上。右邊的擔子猛地一沉,他頓時咧嘴,巴拉巴拉的開始吐槽:

  「呵,你這份量,起碼又肥了三四斤。」

  「你說你不覺得羞恥麼,看看人家怎麼長的。」

  「就你這貨將來怎麼找媳婦兒?哎對了,你到底公的母的?」

  「砰砰!」

  丫嘮叨個沒完,松鼠煩得厲害,使勁蹦了幾下,差點把擔子震散。

  一人一鼠就這麼上了山,到了那塊小平地。胖兄嗖地一聲,又跳到旁邊的樹上,仍是一副農民蹲的德行。

  顧玙卸貨架鍋,利索的支起攤位。爐火生起,幾棒老玉米在鍋裡咕嘟咕嘟的冒著泡,地上是煮好的茶葉蛋,也用炭悶著熱氣。

  他隨手摸出幾顆花生,一顆一顆的往樹上扔。扔的準,接的更準,胖兄一顆一顆的又往嘴裡塞。那腮幫子也不知道咋長的,就跟機器貓的口袋一樣,妥妥的黑科技。

  喂完了松鼠,他才坐在馬紮上,拎過一個塑料袋,裡面是昨晚烙的餅,算是今天的早飯。

  如果有人在此,就會看到這麼一副景象:繁茂的大樹下,一個傢伙啃著餅,一隻松鼠嗑著花生,不時嘰嘰咕咕的交流幾句,簡直溜的不行。

  ……

  「小飛,等我一下。」

  「你快點啊,來,我拉你。」

  上午時分,石階盡頭。男生停住腳步,回身拽住一個女孩子的手,故意用力,一下就把她抱在了懷裡。

  女孩子有點害羞,嬌聲道:「哎呀別鬧,快放開!」

  「幹嘛要放開?我抱你上去。」

  男生不聽,半抱著女朋友到了空地,打量道:「那邊有椅子,過去坐會兒吧。」

  女孩子也瞧了瞧,正好瞄到那小攤子,頓時掙脫開,道:「別鬧了啊,人家都看著呢!」

  「看就看唄,咱倆怕什麼?」

  「嘖!」

  她瞪了一眼,沒往左邊走,反而拐向右邊,男生顛顛的跟著後面。倆人來到攤前,掃了掃可憐的貨物,略微嫌棄道:「來兩瓶水,玉米再拿一個。」

  「玉米五塊錢兩個,你……」

  「不用,就一個。」

  「一共八塊。」

  男生沒有零錢,就摸出一張一百的。

  顧玙咧了咧嘴,最煩這種大票的,當即翻開自己的小腰包,五塊十塊的往出找。他平時不帶太多的錢,翻來翻去愣是差兩塊,不好意思道:「呃,實在沒零錢了,要不你再買點啥?」

  「算了算了,你這有什麼可買的!」

  男生接過九十塊錢,略顯不耐的揣進兜裡。那貨卻不佔便宜,拎過一袋榨菜,又撿了一顆茶葉蛋,道:「正好兩塊錢,你拿著。」

  「我都說不要了,你這人……」

  「啊!!!」

  他正說著,忽聽女朋友一聲尖叫,忙問:「怎麼了?」

  「好可愛的小松鼠啊!」

  女孩子指著樹上的一隻灰毛松鼠,簡直兩眼放光。那男生蛋疼,愁道:「拜託,你第一次見松鼠啊?」

  「那不一樣,你看這隻多漂亮!哎呀,我想餵牠……對了老闆,你那有花生嗎?」

  「呃……」

  顧玙特糾結,低頭瞅了瞅鍋裡的花生米,道:「有是有,但是……」

  「行了,趕緊拿點,給你錢!」

  男生很寵女朋友,對別人的態度卻不太友善,啪的拍了張二十塊。

  那貨見狀,只得撈了一大把花生。女孩子特興奮,攥了幾顆就跑到樹下,舉著手道:「小松鼠,給你花生吃。」

  「……」

  胖兄歪著腦袋,同樣很糾結,偷偷摸摸的斜眼過去,見那貨輕輕點頭,便蹭蹭爬下了樹。

  這貨還是要點臉的,裝出一副我是一隻不跟人類接觸覺得花生米好香香但又好害怕的羞羞松鼠的樣子,擰來擰去的就是不肯吃。

  在女孩子眼裡,這無疑就是萌殺,笑道:「哈哈,別害怕,這個沒有毒。」

  「來啊來啊,這就是給你吃的!」

  誘惑了半天,胖兄才扭捏上前,小心叼了一顆,特嫻熟的就開始嗑。

  「小飛你快來,你看它吃了!真的好可愛啊,好想捉一隻回去養。」

  「……」

  顧玙見她嗨個沒完,腦袋上冒出三條黑線:厲害了我的鼠,咱倆這算不算仙人跳?

  丫默默吐槽,那男生就更無語,他無法想像自己一個老爺們跟女朋友蹲在地上邊叫邊逗松鼠的樣子,於是只好裝作看風景,各種聽不見。

  而看來看去,他又瞄到那個破攤上,什麼廉價的礦泉水,紅亮亮的茶葉蛋,老得掉牙的玉米棒子,還有慘不忍睹的香囊……嗯?

  這畫風忒詭異了!

  男生一怔,再定睛瞧去,確確實實是三隻香囊擺在一個盒子裡,分別用透明的蓋子罩著。

  「老闆,這是什麼?」

  「這是清蕊香,可以隨身帶,也可以放在床頭,你要看看嗎?」

  「哦,好。」

  說罷,顧玙便扯過一塊毛巾,仔細擦了擦手,然後取下一個透明蓋子,拿起一隻香囊。

  男生雙手接過,先是小小嗅了一下,立時面色一變。他改用右手拈著繫口處,左手墊在尾端,像捧著什麼寶貝一樣,態度也不再輕漫,顯得十分鄭重。

  而接著,他又低了頭,再次深深一嗅,只覺得一股清清涼涼的味道自鼻腔溜進去,又慢悠悠的散化在腦中。

  雖甜,卻不濃膩;雖淡,卻不自穢,就像一枝無人知曉的崖邊野花,任憑風吹雨打,我自搖曳生姿。

  「……」

  顧玙一眨不眨的瞧著對方,也有些許緊張。

  製香太耗精力,之前都是自己用,或者接了單子才做。這是第一次拿到山上,昨兒擺了一天,無人問津。今天瞧這樣子,倒是有點希望。

  過了片刻,那男生抬起頭,油然生出一種自然,舒服,且非常愉悅的感覺。他眼睛發亮,比女朋友看到松鼠的時候還要有光彩,問道:「這個多少錢?」

  「六十。」顧玙報了個辛苦價。

  「好,我都要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4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4
第8章 曾家

  嗯?

  顧玙一怔,眼睛從上邊耷拉到下邊,溜溜的把對方過了一遍。

  年齡跟自己差不多,面皮白嫩,眉目間略顯尖銳,穿著一套淺灰色的運動休閒裝,敞著懷,腳踩著一雙駝色的登山鞋。

  一瞅這雙鞋,妥了,狼爪最新款,起碼得小五千。

  他不經常網購,只喜歡在各種網店上閒逛,就跟女人逛街逛到天荒地老就是不花錢一樣。眼前這位明顯是個富二代,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方能聞出自己的香。

  聞出來的,他願意賣;聞不出來的,他也不得不賣。本著當婊子又立牌坊,渴望賺點錢又不甘不願的擰巴屬性,這位壕簡直太體貼了!

  「這三個都是清蕊香,你買一個就行了。」他提醒道。

  「沒事,給我裝上吧。對了,你還有別的香嗎?」男生問道。

  「沒了,就這三個。」

  顧玙把香囊放好,蓋子一扣,推過去道:「一百八。」

  對方利索的掏錢,一手抱過盒子,斟酌了片刻,又問:「老闆,這香是你做的嗎?」

  「對。」

  「裡面都放了什麼,聞著挺舒服的。」

  「……」

  「我對這個真挺感興趣的,要不你說個價,把這方子賣給我。」

  「……」

  他極力裝作單純懵懂的樣子,顧玙卻瞄了一眼,笑笑沒說話。

  嘖!

  男生特尷尬,也有些羞惱,剛想發作又生生壓了下來,轉身到那邊,喊道:「小夢別玩了,該走了!」

  「再待會吧,你看它都要吃光了。」

  「再不走就趕不上吃飯了!」

  這句話似乎很有說服力,女孩子一聽,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跟松鼠告了別,才慢吞吞的湊過來。

  她見男朋友抱著個盒子,奇道:「你買的什麼?」

  「香。」

  「什麼香?」她愣道。

  「就是,呃,古人帶的香囊知道吧,類似那種的。」

  「哎呀,你肯定被騙了!這種地方能有什麼好東西,裡面都是化學劑。」女孩子小小埋怨著。

  「那可不一定……」

  男生回頭瞧了瞧,見那老闆正拎著笤帚,清掃地上的花生殼,一隻松鼠嘲笑了幾聲,又顛顛的竄回樹上。

  他轉過來,聲音放低,似自言自語道:「或許晚上就要靠它了。」

  …………

  傍晚,白城。

  一輛銀色的路虎停在街邊,車內坐著一男一女,正是鳳凰山上的那兩位。

  男生拿著一隻香囊,小心翼翼的拆開,那封口一鬆,就露出裡面的粉末。淺棕色,磨碾的極為細致,一粒粒飽滿勻稱,帶著淡淡清香。

  他用手指挑了挑,努力辨認著,忽而皺眉,忽而舒展,忽而伸出舌頭去舔。女朋友一臉痛經的瞧著他,忍不住爆發道:「曾書飛,你幹嘛呢?」

  「啊?」

  他晃過神,道:「我看看都用什麼做的。」

  「那看明白了沒有?」

  「沒啊,有幾種材料太怪了,不像……」

  「砰!」

  話沒說完,女朋友已經推門下車,撂挑子閃人。

  「哎哎,小夢!」

  他連忙追出去,拽住對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我跟我姐爭得死去活來,我爸也拿不定主意。這次要是把奶奶哄開心了,那基本就成了!」

  「就靠這個?」女孩子指著那堆破粉,

  「唉,你不懂……」男生也盯著粉末,神情微妙。

  話說這哥們叫曾書飛,女孩子叫李夢,交往兩年。他奶奶是白城人,年輕喪偶且育有一子,正趕上改革開放,就提著心氣外出打拚。

  奶奶也是能人,硬是在省城打下一片基業,創建了一家建材公司。曾書飛的父親叫曾國祥,另有一個姐姐叫曾月薇。父親接掌了公司,他跟姐姐畢業後,也在自家企業工作。

  姐弟倆都很有才幹,難分伯仲。父親想提拔一人做項目主管,位置就一個,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都不好選,就一直拖著。

  而奶奶退休後,就買了座宅子,回到白城頤養天年,近些年又迷上了玩香。今天正逢生辰,一幫人便跑來祝壽,姐弟倆心思相同,都想利用這個機會上位。

  而曾書飛受到熏陶也好,刻意取悅也罷,對玩香倒真有一些喜愛。這個清蕊香新奇別致,很合胃口,他就乾脆賭一把。

  倆人在車裡坐了半天,他始終沒猜出香材成分,看看時間不早,只得暫時作罷。

  路虎在主幹道走了一程,便拐進了一條巷子,停在了一家飯店門前。這家店門臉不小,黑匾金字,兩邊掛著大紅燈籠。

  服務生一瞧這車,笑得就跟朵月季花似的,連忙拉門道:「二位請進,請問訂了位置嗎?我領您過去。」

  「不用了。」

  曾書飛冷淡的應了聲,拉著李夢直接上樓。服務生被糊了一臉,只得尷尷尬尬的縮回門口。

  到了二樓包廂,一推門,裡面滿滿登登坐了十幾位。

  「奶奶!」

  「爸,媽!」

  「小叔,小嬸!」

  他溜圈問候,輪到一個短髮女子時,忽地頓了頓,笑道:「姐!」

  「小飛,怎麼這麼晚啊,都等你半天了!」

  女子正是曾月薇,五官精巧,就是跟弟弟一樣,帶著股尖銳之相。她不軟不硬的來了一句,小嬸又突然冒出來,拉過李夢搶著介紹:「姑姑,這就是小飛的女朋友,我見過一次就喜歡的不得了。您看看,跟我們家小飛是不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哦,這就是小夢吧?來來來,坐奶奶這邊,小飛你也過來。」

  曾奶奶身量不高,面容和善,招手讓倆人坐下,又道:「小夢啊,老聽小飛提到你,說是又溫柔又漂亮,今天一見,哎喲,我孫子果然有眼光!」

  「謝謝奶奶,小飛也非常好。」李夢有些拘謹。

  「聽說你還在唸書呢?」

  「對,我正念研究生呢。」

  「將來有什麼打算嗎?」

  「呃,我學的中文專業,可能考個教師證,去學校當老師。」

  「哎呀,當老師好啊,教書育人。我當年就是沒好好讀書,吃了不少苦,不錯不錯,奶奶支持。」

  賤人!

  那邊聊得火熱,曾月薇卻暗自冷哼:特意把女朋友帶來討老人歡心,這種招數忒無恥了!她跟男朋友剛剛分手,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個,不過幸好有別的準備。

  其實呢,姐弟倆原本的感情不錯,後來才搞到水火不容。木辦法,那麼大的一家公司,十幾億的資產,誰能不動心?

  席間都是自家人,沒什麼客套生疏,氣氛很是熱鬧。曾奶奶雖然退休了,在商場鏖戰半生的眼力和經驗卻沒落下,她自然看得出,這些後輩一肚子的小心思。

  她也懶得管,只要不弄的亂七八糟,就樂得當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特別是孫子和孫女,在她看來,互相競爭是必要的,但不能超過親情的底線。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曾國祥作為一家之主,自起身道:「我說幾句吧,今天是母親壽辰,也是家宴。大家各有各的忙,聚在一起不容易。來,咱們一起舉杯,祝老人家福如東海,健康長壽!」

  眾人嘩啦啦的站起來,稱呼也是不同:

  「媽生日快樂!」

  「姑姑生日快樂!」

  「奶奶生日快樂!」

  咔咔碰了杯,皆是一飲而盡,只有老太太抿了口溫酒。

  曾月薇見時機正好,便拎過一個禮盒,笑道:「奶奶,這是我特意準備的禮物,雖然不貴重,但費了不少力氣,您可別嫌棄。」

  「喲,還備什麼禮物啊,知道你孝順……薇薇,那我就打開了。」

  老太太接過禮盒,拆開包裝一看,裡面是一個小錦盒,還有一個長長的香筒。再次拆開一瞧,錦盒裡是串深褐色的木珠子,香筒裡自然是線香。

  老太太識貨,見那珠子油色醇厚,紋理天然,味道淡雅而綿長,便知是上品,讚道:「薇薇有心了,這是瓊州水沉吧?」

  「奶奶就是厲害,一下就說中了!」

  曾月薇身子前傾,抿嘴笑道,「這是我自己去瓊州選的料,差點讓人給騙了。還有那線香,也是上好的安神香,最適合您了。」

  「嗯,不錯不錯。」

  老太太點點頭,雖然欣喜,卻未有太多表露。她收好東西,又略微期待的看向了曾書飛。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4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14
第9章 高人

  所謂文玩天下,自古時起便風氣甚濃。葫蘆、核桃、紫砂、摺扇、筆筒、玉石等等,數十種小器各有其道,痴迷者眾多。

  玩香,便是近年興起的一個門類,認知少,精進難,價格又偏高,擁躉比較固定。其中又分兩種:一種是喜好手串,親自去產地收料,撿起一塊或真或假的原香料,跟賭玉類似,考的就是眼力和運氣。

  另一種是偏好熏香,尋到上好的線香、丸香、散香,在靜室以銅爐熏之,或獨自飲茶,或三五好友相聚,樂在其中。

  而無論哪一種,都與製香無關。因為製香是手藝,是道行,玩香卻是生活情趣。

  沉香是極其名貴的香料,且有很高的藥用價值,這點毋庸置疑。只是到了近代,被一些炒家瘋狂營銷,好像變成了天材地寶一般。

  按照業內習慣,沉香一般分倒架、水沉、土沉、蟻沉、活沉、白木,奇楠七種。

  白木最廉,奇楠最珍。至於水沉,通常有兩種說法,一是指香材倒伏埋在沼澤裡,經生物分解,再從沼澤區撈起來。一是指香材的密度大,可以沉入水中。

  不管怎樣,都是比較珍貴,也比較常見的一種。

  曾月薇送的這串珠子,屬於高品相,少說得幾十萬冒頭。曾國祥對子女的管教頗嚴,少有浪蕩放縱,她掏出這筆錢,怕是刀刀見血了。

  不過也正因如此,才令席間眾人吃了一驚,立時高看。

  她也暗自得意,聽老太太問及,便笑道:「對啊小飛,你準備了什麼禮物,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

  「呃……」

  曾書飛還沒動作,李夢倒是心驚膽顫。她家也算小富,但結構簡單,從沒有這種狗屁倒灶的爛事。姑娘又不傻,自能感受到桌上的明槍暗箭。

  她不懂香,只覺著那香囊是一堆蒙人的破粉,頓時緊張不安,為男朋友擔憂起來。

  「我今天帶小夢去爬山,無意間看到這個清蕊香。我覺得味道很特別,就買來給奶奶瞧瞧。」

  說著,曾書飛也摸出一個小盒子,起身遞了過去。

  「哦?」

  老太太接過,見裡面是個深藍色的香囊,做工粗糙,還不是用綢縫的,僅僅是一塊破布。她心下好奇,隨手打開盒子,低頭一聞。

  就這麼一下,頓覺一絲清甜沁入心脾。剎那間,仿若此時此地,此情此景,所有的一切都隔離開來,唯獨自己被悠然素雅的味道縈繞於身。

  更奇妙的是,這股悠然中,還帶著隱隱的高絕之意。

  話說品香有三境,品料,品味,品意蘊。甄鑑原料,賞玩味道,感悟意蘊,三個層次逐漸提升。前兩者都是有形的,可描述的,後者卻各憑心境,盡在不言中。

  老太太手裡的這個香,正是有意蘊的。清蕊清蕊,恰若一位山中高士,不理塵埃,絕世獨立。

  「……」

  曾奶奶捧著香囊,一言不發。好一會兒,她才略微抬眼,默默的把香囊收好。

  大家不明所以,大眼瞪小眼的來回對視,姐姐面色複雜,弟弟極力淡定,手心卻攥了一把細汗。

  最後,還是曾國祥問了句:「媽,怎麼了?這香有問題嗎?」

  「哦,沒有。」

  老太太擺擺手,面向孫子道:「小飛,你說你在哪兒買的?」

  「在,在鳳凰山。」

  「就是白城這個鳳凰山?」

  「啊,對!」

  「這個多少錢?」

  曾書飛頓了頓,尷尬道:「六十塊一個,我買了三個。」

  「小飛,六十塊錢的東西你也好意思當禮物?就算你空著手來,奶奶也不會怪你,何必隨便糊弄呢!」

  曾月薇腦筋清楚,沒有吭聲。在座的某位小姨卻是她的派系,忍不住出言挑釁。

  誰成想,老太太直接喝了一句:「你閉嘴!」隨後又接著問:「小飛,另外兩個呢?」

  「這,這呢!」

  他趕緊拿出另兩個,並老實交待:「我拆開過一個,想看看是什麼料。」

  「是嗎?哪一個?」

  老太太一聽,當即也拆開香囊,倒在手裡細細鑑別,一會道:「你覺得是什麼?」

  「呃,我就聞出來有茉莉,別的真不知道。」

  「除了茉莉,好像還有雞骨香,至於其他的……」

  她搖了搖頭,嘆道:「我也不清楚。這香跟常見的完全不一樣,真是奇怪。」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驚訝,老太太在玩香一道有些悟性,短短數年便造詣頗深,在省內香友群裡也是小有名氣。

  她說奇怪,那便真是與眾不同了。

  跟著,她見大家臉色各異,氣氛略顯緊張,又笑道:「沒事沒事,我不是生氣,我是感慨。這香料暫且不說,單看這製香的手法……」

  她拈起一小撮香粉,然後手指一鬆,那些粉末竟像細沙一樣,撲簌簌的順著指尖滑落,帶著一種獨特的柔軟和質感。

  老太太往後一靠,不禁輕嘆一聲:「沒想到這小小的白城,還真是有高人吶!」

  ……

  成了!

  曾書飛見狀,在桌下狠狠揮了揮拳頭,這一把果然壓對了!他按住心中歡喜,偏頭瞟了眼老姐,那女人臉蛋刷白,忿忿不甘又得強裝歡笑。

  哈哈!

  他愈加歡快,趁熱打鐵道:「奶奶,您要是對那人有興趣,我明天再爬趟山,把他請下來跟您見見?」

  「那好啊!哎喲,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呢。」

  老太太興致極濃,補充道:「你明天一早就去,就說我年紀大了,身子骨不中用,不然真想登門拜訪。對了,你給我客客氣氣的,不許犯渾!」

  「哪能呢,您都說是高人了,我還不得恭恭敬敬的。」曾書飛各種賣乖。

  艹!

  曾月薇恨不得把弟弟掐死,不過轉念一想,立時道:「奶奶,明天我跟小飛一塊去吧,我也想見識見識。」

  「……」

  老太太眼睛一掃,應道:「那好吧,你們就一起去。」

  艹!

  曾書飛恨不得把老姐掐死,本來只有自己知道那個老闆,這下妥了,指不定出什麼么蛾子。

  不過老佛爺已經發話了,只能捏著鼻子認。

  一頓飯吃的是波濤暗湧,各有得失,所幸在快結束的時候,老太太隨口問了句:「國祥,小飛現在在公司做什麼?」

  「他主要負責策劃方面,想了好些創意,幹的不錯。」

  「哦,這孩子既然有能力,你做爸爸的也別太嚴格了,該鼓勵就得鼓勵。」

  「對,您說的是。」

  甭看老太太退居二線,股權還是硬梆梆的,公司也有一大票老臣子。曾國祥充其量只是個執行總裁,大主意還得聽母親的。

  這對兒女的事情本就犯愁,目前看來,老太太比較傾向於孫子,他也樂得給機會。

  …………

  「啪!」

  深夜,酒店的浴室內,曾月薇正拿著瓶卸妝水卸妝,結果越想越氣,抬手就砸在了地上。上千塊的卸妝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她還不解氣,又伸腳胡亂踢著,好一陣才消停。

  沒辦法,慘敗啊!

  光是那串珠子,她就費了好大的心血才弄到手,一切都計畫好的,誰知那個傢伙不按套路出牌。

  呸!什麼破爛清蕊香,說的那麼玄乎?

  曾月薇對香從來就不感興趣,只是為了討好老人才接觸一點。她心裡清楚,奶奶同意讓自己前去,一是顧及她的臉面,二是不想讓弟弟太得意。

  可畢竟,弟弟那邊已經佔了先手。

  「嘩啷!」

  她又用力踢開一塊碎片,心中暗惱: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麼狗屁高人!

  ……

  在另一個房間裡,場面卻是截然不同。

  衣衫滿地,被縟散亂,床上兩具白花花的身體正相擁而臥。縱是激情過後的賢者時間,曾書飛也按捺不住興奮,左手摟著女朋友,右手夾著煙,嘴裡一個接一個的吐著煙圈。

  李夢瞅著無奈,提醒道:「小飛,你別高興太早了,你能不能當上主管還不知道呢。」

  「就算沒確定,那也差不多了。」

  他把煙捻滅,笑道:「奶奶的態度你又不是沒看見?只要把那個人找來,這事基本就成了。」

  「那你找到他想怎麼辦,拉攏過來嗎?」

  「拉攏還談不上,等倆人見個面,如果奶奶真的非常看重,那才是我示意的時候。到哪會兒,就看我跟我姐誰的條件更優厚了。」

  曾書飛興致又起,翻身壓了上去,邊親邊道:「不過這確實是條路子,我得先打好關係才行。」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5: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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