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549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1
第80章 傳人

     小堇耍鬧了一番騙錢道士,總算覺得這次旅程有了點樂趣,但十分鐘後,這種樂趣又變成了煩躁。

    她本來就不愛爬山,更討厭那些人文古蹟,上真觀殿閣眾多,大同小異。那倆人轉來轉去毫不嫌煩,她卻受不了了。

    此刻,她正第五遍的對姐姐撒嬌:「姐,走吧,我餓死了!」

    「這都十一點了,該吃午飯了!」

    「那邊就有餐廳,聽說這的銀魚特好吃,不快點去就沒位置了。」

    「姐……」

    任她蘑菇來蘑菇去,小齋不為所動,顧玙瞅著可憐,安慰道:「還剩一個地方了,看完我們就吃飯。」

    「等你們完事,我不餓死也煩死了……哎?」

    小堇嘟囔著,忽然拽過顧玙,跑到遠處說悄悄話:「哥,你這不行啊!趕緊把她拿下,你就成戶主了,她不都得聽你的?」

    「拜託,我怎麼拿啊?」

    那貨苦著臉,一連串的反問:「就算我拿下了,我就能當戶主麼?就算我當戶主了,她就能聽我的?你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哥,你有點志氣好不好?」

    小堇趕緊鼓勵,巴巴道:「這樣,以後咱們就是陣線同盟,你有什麼需要的情報,儘管找我,我能出賣的肯定出賣!」

    「呃……」

    他有心拒絕,可又抵不住誘惑,算是默認了。

    「那就說定了,來!」

    小堇伸出拳頭,跟對方碰了一下。

    熊孩子當然有自己的心思,她在江州上大學,但家裡的意思,將來還要回盛天工作。既然在一個城市,必定飽受壓迫,那找個幫手也是OK的。

    他們倆嘀嘀咕咕的,小齋卻沒功夫搭理。

    上真觀的整體佈局非常清晰,以三毛殿、三清閣、財神殿為中軸,分成三個區域,每個區域又分佈著一些次建築,像關帝殿、文昌殿等等。

    他們逛了大部分景點,正要跨過一道雙扇木門,進入最後一個地方。

    正此時,不知藏在什麼地方始終安份的小青,忽然從肩膀探出頭,「噝噝」的吐著信子。小齋頗為奇怪,搔了搔它的下巴,問:「怎麼了?」

    「噝噝!」

    小青就盯著那木門,似乎裡面有一股氣息讓它很不舒服。

    「你們兩個,回來!」

    她一見,馬上揮手招喚。

    那倆貨跑回來,小青嗖地一聲又消失不見。根本用不著說明,顧玙看她的神色,就知情況不對,便笑道:「小堇,你不愛逛就去餐廳吧,正好佔個座。」

    「嗯,我們一會就下去。」小齋接道。

    「那好啊,我先點菜了啊!」

    那丫頭眨巴眨巴眼睛,雖覺奇怪,但也沒多問,屁顛屁顛的自行閃人。

    待她身影不見,倆人才邁過門檻。

    門裡是一處院落,青磚鋪地,整齊乾淨。東南角種著一棵老樹,樹下是石桌石椅。正中也有一座建築,掛著橫匾,寫著天師殿三個字。左右各有偏堂,後面另有三間屋舍,應是住宿的地方。

    院中無人,帶著幾分清幽之意。

    他們抬腳剛進到正殿,就見一道青光閃出。卻是小青忍耐不住,直接現形,纏在主人的手臂上焦躁不安。

    「它好像在害怕?」顧玙奇道。

    「這裡應該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小齋皺了皺眉。

    倆人四處打量,見殿內十分簡陋,只設有供桌、神台、長明燈等器物,台上是張天師的神像。神像前是香爐,插著三炷香,青煙裊裊。

    顧玙轉了轉身,忽指著一處:「你看哪兒。」

    小齋一瞧,卻是門框上貼著一張黃色符籙,符文簡潔,似一條線螺旋而下。她跨了一步,果然,小青愈發暴躁,信子不斷顫動。

    顧玙上前,手指輕輕按在上面,片刻道:「我能感到有一種特別的氣息。」他斟酌了一下,又道:「像道法又不是道法,似乎用什麼特殊方式催發的,可以驅除惡氣……」

    「沒錯了,施亮生曾經上龍虎山求過符法,那傳人就在這裡!」

    小齋的情緒高漲,本以為此行無果,誰成想柳暗花明。不過那青蛇卻受不了了,可憐巴巴的徵求主人同意,她便手臂一抖,青蛇嗖地就竄了出去。

    「咳……咳咳……」

    正當他們想進一步查探時,忽從神像後面傳來了幾聲咳嗽。

    緊跟著,一個面色愁苦的清瘦老道晃了出來,見了他們也是一愣,隨即招呼:「怠慢了,我剛才在靜室清修,你們不要見怪。」

    「晚輩見過老修行。」

    小齋又捏了個子午訣,施了一禮。顧玙不屬道門,就行了個道俗通用的拱手禮。

    「……」

    那老道先是錯愕,而後變幻莫名,也捏了個子午訣:「原來是位小道友,裡面請。」

    當即,他頭前帶路,那神像後面有道小門,直通三間屋舍。幾人進到客室,各自端坐,老道才問:「小友從哪裡來?」

    「晚輩從盛天來。」

    「小友仙姓?」

    「晚輩江小齋。」

    「小友度師仙姓?法派是哪一派?」

    「晚輩師門有命不得出世,還望體諒。」

    她答完,也問道:「老修行仙姓?貴上下?」

    「我乃第二十一代弟子,俗家姓譚,名崇岱。」

    「江小齋見過譚前輩。」

    到此為止,這一套文縐縐的傳統禮儀才算結束。顧玙瞧著特新奇,當初跟莫老道見面,各種吊兒郎當,瞬間山炮。

    一通介紹之後,譚崇岱給沏了兩杯茶,道:「這是我自己炒的野茶,勝在清新,你們嘗嘗。」

    顧玙抿了一口,先是微苦,等那苦味入喉,才慢慢散開,生出一股別樣的茶香。

    「好茶!」他讚了聲。

    「確是好茶。」小齋也道。

    譚崇岱聽了頗為得意,自己也喝了一口。他似乎很喜歡這茶,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愁苦之色也淡了不少。

    「不怕你們笑話,我這裡偏僻無名,連香火都很少,已經很多年沒有客人了。你們年紀不大,但一看就是修為有成。今天能來陪我聊聊,我也算三生有幸。」

    「前輩符法精深,我們才要佩服。」小齋道。

    「呵呵……」

    老道笑了兩聲,頗具意味。

    明擺著啊,兩個不好惹的後輩貿然來訪,肯定要求點東西。彼此都曉得,今天恐怕不能善了,但就是不說透。

    東拉西扯的聊了一會,顧玙忽問:「老道長,我們剛從前面過來,見了幾個假道士,他們是什麼來路?」

    「唉……」

    譚崇岱一聽,不由嘆了口氣,道:「不瞞你們,那三茅殿、三清閣、文昌殿和財神殿都被承包了。他們是僱傭的,懂點道經典故,成天在哪兒裝神弄鬼。我靠著傳人身份,才勉強守住這個小院。」

    「承包?」

    倆人面面相覷,雖聽過類似的傳聞,但親眼見到還是很神奇。小齋問:「您的意思是,上真觀的傳承只有這一殿了?」

    「……」

    譚崇岱又顯出那種愁苦之色,道:「小友說的是,穹窿山三百年道脈,就只剩這一殿一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1
第81章 比鬥

     神霄派的初祖雖為王文卿,但在立派過程中,林靈素和張繼先也有很大功勞。林靈素有《五雷玉書》,張繼先更是第三十代天師,舍下身段幫王文卿建派,未嘗不是投資的意思。

    所以神霄派的功法很雜,王一脈,林一脈,張一脈。

    到了施亮生時期,雷法大衰,只得了些散落傳承,不得不上龍虎山求符法,這才有了立山頭的資質。又經三百多年的演變,就成了如今的這副德行。

    至於承包道觀一事,在各地都很常見。老闆每年向景區、當地道協交一筆錢,便可自行經營。假道士什麼的,也就不足為奇了。

    譚崇岱早年收過一名弟子,但忍不住苦修生活,自己還了俗。老道還想再收,卻找不到合適的傳人,只得守著天師殿如若等死。

    那倆人聽完,也是略感唏噓,難怪對方面色鬱鬱,原是沉結於心。

    老道孤寂多年,今日有客到訪,不由講了許多。待茶過兩盞,他終道:「你們能陪老道說說話,我就很高興了。不過我還是要問一句,你們到底為什麼來這?」

    「……」

    顧玙不語,小齋則頓了頓,道:「我們今天來,是想借貴派的傳承秘法一看。」

    「大膽!」

    譚崇岱蹭地就站起來,勃然變色,之前的好印象瞬間消散。

    雖猜測他們懷有目的,但沒想到如此膽大包天。她話中所指,顯然不是書本上的理論,而是真真正正的修煉功法。

    這是能給別人看的麼?小輩無知,妄圖道脈根本!

    場面說翻就翻,譚崇岱冷著臉,一揮袍袖:「請回吧,此事絕無可能!」

    「……」

    顧玙略顯尷尬,小齋倒非常堅定,道:「這關係到我師門傳承,我也是迫不得己。而且我保證,看完馬上奉還。」

    「哼!」

    對方冷哼一聲,不屑言語。

    姑娘又道:「如果您有什麼心願,不妨提出來,我們盡力完成,以此交換。您看怎麼樣?」

    「交換?好大的口氣!我要是不答應呢?」

    「那……」

    小齋也站起來,道:「就只好搶了。」

    「你!」

    譚崇岱又驚又怒,怒的是後輩猖狂,驚的是從沒見過將流氓行徑說得這麼坦白的傢伙。

    「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他心知肯定要打過一場,整個人的氣勢驟然一凜,消瘦的身形憑白挺拔了幾分。老道自持身份,步罡踏斗,只等著對方出手。

    這步罡踏斗,是正一派的基本步法,約三十餘種,施法時可用,尋常比鬥也可用。老道學的是神虎罡,行動間如猛虎下山,頗為威猛。

    「晚輩得罪了!」

    小齋也不客氣,長腿一跨,直接衝過了數米,刷的就到了跟前。那白皙修長的手指一攏,像鳥喙一樣往他眼睛啄去。

    這麼快?!

    譚崇岱本端著架子,當即全身一顫,連忙腳踏罡步,堪堪閃開。

    小齋左手又是一展,如一枝蘭花伸出,美妙已極。她順勢一拂,氣度閒逸又不失凜冽。

    「咣啷!」

    老道的步法不以輕靈見長,這空間又小,一時桌椅亂撞,躲的甚是狼狽。僅僅兩個照面,他就落在了下風。

    話說各派有各派的特點,有的重體術,有的不重,但一般的粗淺招數都是會的。正一派不以外功見長,加之他心存輕視,竟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顧玙在旁瞧著,見小齋閒若無事,不由連連暗嘆。果然,那青雀手只是一招,背後應該是一套完整的淬體術。

    他對姑娘的師門愈發好奇,不得了啊!又有雷法,又能馭蛇,又有拉風的外功,簡直位面之子。

    再看場中,老道已然疲於應對,敗勢明顯。

    小齋又攻了一招,趁他重心稍有不穩,立時尋了個破綻。那白玉般的手掌正中胸口,譚崇岱噔噔噔往後急退,砰地靠在了牆上。

    「好!好!」

    「小輩厲害!」

    他幹瘦的臉頰強烈變形,顯然怒到極點,從懷中摸出一張黃色符籙,極為肉痛的往右肩一拍。

    那手臂看似無奇,卻多了層很玄妙的感覺,顧玙心中一跳,提醒道:「小心!」

    「……」

    小齋亦凝神專注,待老道欺身上前,抬手又是一啄。

    這次,譚崇岱不閃不避,舉起右臂硬擋。

    「噹!」

    只聽一聲脆響,皮肉相觸,竟發出金鐵玉石般的聲音。

    「噝!」

    小齋退了半步,甩了甩手,只覺一陣疼痛。這一啄的威力,她再清楚不過,但那手臂就像披了層護甲,竟然堅硬無比。

    正一有道符籙,名金甲符,貼在身上可刀槍不入。但衰退至今,已經變成了低低低配版,只能作用於某個部位,並且效用短暫。

    老道耗費精血才煉製了兩張,今天算破了血本。

    「別以為學了點本事,就能為所欲為。我今天就替你師父,好好教訓教訓你!」

    他得勢不饒人,腳踏神虎罡,招式大開大合,氣勢非凡。

    「嗤!」

    小齋笑了笑,抹身就溜,利用自己的敏捷優勢,在室內閃轉騰挪,不時搶攻一招。她斷定那效果不會長久,便與之纏鬥。

    如此打了一會,老道果然急躁,心下一狠,居然又摸出一張符籙,就要往身上貼。

    「好了!」

    正此時,一道人影飄然下場,擋在倆人中間。小齋速退,老道卻不依不饒。

    「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得罪了!」

    顧玙扣住那條手臂,靈力一吐,砰!譚崇岱噔噔噔倒了數步,又靠在了牆上。

    「你,你……」

    他感受著那股勁力,非但沒怒,反而滿臉驚駭,失聲道:「你是全真弟子?你修到了先天境?」

    …………

    全真和正一是千百年的死對頭,互相知根知底。

    譚崇岱跟莫老道的反應如出一轍,都是難以置信,畢竟上百年都沒有先天境的記載了。他此刻的心情極其複雜,好歹也是個宗派掌門,結果先被一個小姑娘打到殘血,又被一個小後生秒殺。

    這叫悲憤交加,而在悲憤中,又帶著些釋然和自我安慰:人家都到先天了,我自然打不過!

    諸多情緒雜糅在一起,以至他吼出一句,就戳在哪兒呆立不動。

    最後,還是顧玙開口:「我不是道門中人,這也不是先天境。」

    他把桌椅扶正,伸手一請:「老道長,坐下說話吧。」

    「……」

    譚崇岱頗為沒面子,不過貴在自知,對方給了個台階,也就借坡下驢。三人重新坐定,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玙道:「我們真的是迫不得已,希望您諒解。」

    「是我技不如人,沒什麼可說的。」

    對方也是能屈能伸,問:「但我不明白,你們都修到這種地步了,還要我派的傳承做什麼?」

    「呵,這個就不能相告了。老道長,現在能考慮我們的條件麼?」顧玙笑道。

    這就是赤果果的耍流氓!

    先打一頓,再談,不服再打……譚崇岱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

    不過他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只問一件事,你到底是什麼來路?如願意交換,我將秘法奉上。如不願意,你們翻遍道觀也找不到!」

    「這個……」

    事關重大,顧玙頗為猶豫,小齋卻接了句:「我們現在不能答覆,需要考慮考慮。」

    「也好,我們過兩天再來拜訪。」

    「今天打擾了。」

    嘿!

    譚崇岱又氣又笑,合著你們噼裡啪啦的搞一頓,還能裝沒事人一樣?

    他冷著臉送走二人,轉身把大門一關,是不準備接客了。回到屋舍,靜坐半響,那股憋屈勁兒才慢慢平復。

    「唉……」

    他回想著顧玙的手段,不禁嘆了口氣。

    以現在的環境,還能堅持修行的,都懷著一顆向道之心。他看到了通往更高層次的可能性,卻要以師門傳承為條件,這種矛盾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

    顧玙和小齋從上真觀出來,便拐到山間餐廳。小堇等的發狂,巴拉巴拉的又是一番嘮叨。仨人吃過飯,繼續遊玩,傍晚時分才返回江州。

    夜,酒店房間。

    姊妹倆洗完了澡,正窩在床上看電視。她們身量都很高,一個177,一個175,裹著白睡袍躺在哪兒,活脫脫的兩條美人魚。

    「爬山真沒勁,要不是為了你們,我才不去呢。哎,中午的銀魚真好吃。」

    「你精力怎麼那麼好啊,我都累死了!」

    「哎呀,我有點餓了。這特麼不配音能死啊!姐,咱們下去吃麻辣燙吧?」

    小堇就是個話癆,能在各種話題中無縫連接,煩得不行不行。

    小齋一直不理,看了眼時間,忽地起身下床,道:「你一會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你幹嘛去?」

    「隔壁。」她換了件常服。

    噢噢噢噢!

    小堇騰地就坐起來,兩眼放光的叫著:「哇姐姐,你終於要通透了!」

    嗯?

    小齋特不喜歡這個詞,過去一把拎起來:「你剛才說什麼?」

    「我,我什麼也沒說……啊,我說你要是有空,就幫我帶份麻辣燙!姐,疼疼疼……」熊孩子趕緊告饒。

    「老實躺著,睡前吃東西不好。」

    小齋蹂躪了她幾下,這才出了屋子。

    「嘿嘿!」

    熊孩子表情秒變,套上一件外套,顛顛跟了出去。她四處瞄瞄,然後pia在隔壁的房門上,聽裡面的談(jiao)話(chuang)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2章 秘錄

     小齋進了房間,顧玙正在看書。

    這是來江州的第一天,他在街上隨便買的,無聊時就翻上幾頁。

    「書好看麼?」她問。

    「打發時間用的,就談不上好壞了,還湊合吧。」

    他夾了個書籤,方方正正的擺在床頭櫃上,不帶一點偏斜,問:「小堇睡了麼?」

    「沒有,看電視呢。」

    她坐在椅子上,道:「今天可能累了……嗯?」

    「……」

    倆人同時頓住,靜默了一秒鐘後,顧玙走到門前,猛地一拉。

    「哎哎哎!」

    正pia在外面聽窗根的小堇控制不住,半滾半摔的撞了進來,他往旁邊一讓,那熊孩子撲通跪倒在地。

    感受著兩道赤果果的注視,小堇也是沒皮沒臉,嘿嘿笑了一聲:「那個,我不打擾了,我回去睡覺了。你們繼續,繼續!」

    說著,丫起身就跑,邊跑還邊嘟囔:「什麼耳朵啊?這特麼都能發現?」

    「……」

    顧玙無語,默默的關上門,回身坐好。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甭管幹什麼,基本都會用到熱水。房間裡有電熱壺和杯子,但根本不敢用,誰知道里面煮沒煮過內褲?

    好在他們沒有熱水崇拜,小齋就拿著瓶礦泉水,先喝了一口,然後問:「老道提的條件,你怎麼想的?」

    「其實你進來之前,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

    顧玙沒有回答,反而說起別的,道:「你說,如果有一天這世界充滿了靈氣,並且道法重現,那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呵,或許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門派林立,大道爭鋒,你死我活。」小齋笑道。

    「但也可能交流共進,一起開創呢?」

    「當然,因為事情還沒發生,任何假設都能成立。」

    小齋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道:「我不知道會變成怎樣,但我知道,我一定很嚮往。」

    「嚮往洞天福地,秘境靈脈麼?」他也笑。

    「還有珍奇秘寶,丹藥法陣,千里殺人,御劍破空。」

    「御劍這個,可能有點困難。」

    「怎麼講?」

    「撞到飛機怎麼辦?」

    「哈!」

    小齋大笑,忽地站起來,行了個禮:「懂你的意思,這次謝謝了。」

    「是我自己想這麼做,而且也是還你的人情。」

    「人情這東西,你心裡有,就重於泰山;你心裡沒有,連根毛都不是。所以還是要謝謝。」

    倆人隱隱約約的說了一通,看似莫名其妙,反正你知我知。

    …………

    兩日後,穹窿山。

    倆人再次登門,沒有帶小堇。上真觀的遊客仍然不多,那幾個假道士正忽悠著一對倒霉蛋。

    他們直接進了天師殿的後舍,譚崇岱把門一關,強忍著忐忑和急切。當顧玙開口的一剎那,他既希望對方同意,又希望對方拒絕。

    同意了,就能得到更高層次的修行信息。拒絕了,師門的傳承就不用透露。

    「我的來路,不能全部告知……」

    顧玙第一句吐出,跟著第二句:「但你想要的,我也清楚。」

    「哦?」

    譚崇岱一怔,這模棱兩可的是什麼意思,便問:「那你要怎樣?」

    「我……」

    顧玙看著老道,心中暗嘆,隨即一揮手。

    啪!

    就像電燈忽然關掉,老道只覺意識一暗,週遭景物翻天覆地的起了變化,轉瞬就是另一個世界。

    「這,這是……」

    譚崇岱大驚失色,見此方世界無為無形,竟浮在虛空之中。腳下積雲成霄,剛氣所持,履之如綿,萬鈞可支。抬眼是玉台千劫,宏樓八披,梵氣所乘,雖高不巍。

    另有光寶華光,青鳥盤旋,好一派仙家氣象。

    而那玉台之上,九霄之巔,又有神人端坐。朦朦朧朧不見面目,只覺天威浩蕩,倍感慼慼。

    接著,那神人似揮了揮手。

    霎時間,天地變色,雲騰浪滾,那霄雲聚集一處,積壓越來越重。驀地,那雲層裂開一道縫隙,龍身顯現,吟嘯響徹,然後就聽:

    轟!

    轟!

    一道道裹著神光的紫雷劈下,帶著不可阻擋之勢,要將萬物摧毀。

    譚崇岱看的汗毛倒豎,又湧動著強烈的興奮和期待,本要上前叩見,卻怎麼也動不了。

    正焦急間,他再次意識一暗,復一睜眼,發現自己仍坐在客室之內。

    ……

    譚崇岱恍惚了一陣,看著面前的那個年輕人,瞬間什麼都明白了。那乾瘦的臉頰微微抽搐,喉咽顫動,發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澀聲:

    「嗚……嗚……」

    下一秒,老道竟然低聲抽泣,而且越來越強,最後嘶嚎大哭:「歲不我與!我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啊!」

    「嗚……我不甘心啊!」

    他臉上的褶皺都擠在一處,顯得醜陋不堪,體內卻迸發出一股極為悲慼的力量。

    「……」

    顧玙和小齋默默看著,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強烈,亦是被其感染。

    譚崇岱求的,無非是更高一層的修行。所以顧玙就施展了幻術,將其拖入心中所求的那個幻境。

    他在幻境中見到了九重神霄,仙家威嚴,無上雷法。而回到現實,他赫然發現,都是那個年輕人所為。

    道法!

    真真正正的道法!

    譚崇岱是一派掌門,這點悟性還是有的,立時領會到對方透露的一個信息。正因如此,才讓他情緒崩潰,嚎啕著「歲不我與!」

    前一千年,修行盛世,自己未生。如今道法復甦,自己卻將將入土。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能不能親眼見到那一天……

    對修道者而言,這比任何事情的錯過,都要悲涼、絕望。

    哭了好一會,譚崇岱才緩了緩,起身就是一個大禮:「多謝小友!」

    「前輩請起!」

    顧玙連忙攙起來,又扶著坐下。

    「小友放心,今天的事情絕不會透露。」

    譚崇岱提袖一抹眼淚,從懷中取出數頁薄紙,顫顫巍巍的遞過去:「這是本派的傳承秘法,就交給你們了。」

    「謝謝前輩,我看完馬上奉還。」小齋道。

    「唉,還還什麼,你們就收著吧。」

    老道這輩子的經歷,都沒有這兩天來的刺激,心態也大為轉變。

    原本呢,他就想帶著傳承入土,穹窿山一脈徹底斷絕。可現在,知曉道法將會重現,那自然不甘心了。

    「我都這把年紀了,不能到處走動。平生最遺憾的,就是沒收到一個合適的徒弟。」

    譚崇岱面色淒楚,道:「你們肯將這等大事告訴我,必不是心胸狹窄之輩,想來也是迫不得己。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日後你們遊歷,若發現根骨心性不錯的孩童,能不能代我傳授?等我殘軀消盡,也不算愧對祖師。」

    「……」

    顧玙和小齋對視一眼,齊道:「一定不負所托。」

    「好,好。」

    譚崇岱執念一去,氣息反倒自然許多,有種悠遊鬆緩的感覺。

    說起來,仨人之間很是波折,先聊,再打,再聊,最後還有相交之意,只能說世事難料。

    ……

    顧玙雖然透露了一些東西,但保留的更多,比如食氣法。此事關系甚大,如果被外人知曉,恐怕整個道門都會追殺自己。

    小齋收著那份秘錄,始終沒看,直到離開上真觀,才找了個僻靜處。

    那秘錄顯然是最新撰寫,估計穹窿山的傳承也沒有記載,都在老道的腦子裡。所以他才敢說,翻遍道觀也找不到。

    倆人坐在樹下的長椅上,週遭無人,只一條溪水潺潺流動。

    小齋展開紙頁,見書寫甚少,開篇第一句:「法本諸道,道源諸心。」

    接著又是:

    「東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數之祖而中央五焉。

    雷霆行天地之中氣,故曰五雷。夫雷霆者,天地樞機。雷乃天之號令,其權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屬雷可總攝!

    雷法為先天之道,雷神乃在我之神。

    斬勘五雷法者,以道為體,以法為用,勘合玄機,水火既濟,金木交並,胎脫神化,為高上之仙。

    所謂中理五氣,混合百神,須存想如龍,自在如龍,攝萬物如龍,運雷霆於掌上,包天地於身中……」

    小齋看到這,便不斷喃喃自語:「存想如龍,自在如龍,攝萬物如龍,攝萬物如龍……」

    顧玙又擔心又好奇,不禁問:「怎麼了,有不妥麼?」

    「不,我師父跟我講過一些零散理論,跟這個非常相似。」

    她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都有點啞:「顧玙,這神霄派的雷法跟我師門果然大有聯繫。」

    「你是說……」

    「沒錯!王文卿和林靈素的雷書,到底從哪兒來的?」

    小齋攥著薄紙,道:「他們中必有一個,跟我派師祖有關。」

    她說完,又急著往下看,結果神色微變,翻來覆去的查找:「沒了……沒了?穹窿山的雷法,就剩這麼幾句?」

    顧玙也拿過一瞧,果然,涉及雷法的只有短短半頁。此外都是一些符籙煉製,齋醮唸咒,神虎罡步之類的東西。

    一時間,他哭笑不得。

    廢了半天勁,就得了這麼幾句話?不過也有收穫,起碼目標對了,就鎖定在神霄派身上。

    這下好了,以後可有的忙。

    以小齋的性子,如果真是神霄派奪她師門基業,就算一座山一座山踏過去,她也要討回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3章 離開江州

     「存想如龍,明顯是一種養神法,養神存想必然是實物。那這裡的龍,肯定也是實物。」

    「幼稚!清風月色有實體麼,以前都可以存想。而且你看後面,攝萬物如龍,顯然說的是一種境界,是虛化。」

    「我不覺得是虛化,應該是實物。」

    「一定是虛化……」

    「咚咚咚!」

    房間內,倆人一改往日的淡然和諧,爭得異常激烈。

    而外面,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跟著小堇的聲音傳來:「幹嘛吶?火氣大就泄泄嘛,有現成的不用,非得耍嘴炮?我都累得慌!」

    嘿!

    倆人正是亢奮的時候,她偏偏過來求撫摸,也是作的一把好死。

    小齋幾步過去,打開門,就聽那邊一陣慘叫:「姐,我錯了!我錯了!啊,疼疼疼!我錯了……我這就滾……」

    隨著砰地一聲,門重新關上,瞬間清靜。

    他們倆也緩了緩,暫將思路放鬆。

    話說譚崇岱給的那段秘錄,可能是總綱之類的東西,沒有具體的修煉方法。倆人一點點推斷,就根據字面意思,大概講的是:

    「東木南火西金北水,加上中央的土,便是天地五行。而雷霆,是集蘊在五行之中,所以叫五雷。

    雷霆是天地號令,權威最大,三界九地的任何生物,都可總攝。攝的意思有二,一是吸收,二是害怕。

    就是說,雷法一出,能從天地中吸取力量,並且萬物臣服。雷法修到極致,便可成為仙人。」

    以上很好理解,五雷對應的是五行五臟,金木水火土。這跟顧玙整理的有共通之處,都是內五行與外五行相接。區別是,一個用來淬體凝神,一個為催生雷霆之氣。

    小齋的師門源於初唐,那時食氣法尚未衰竭,各門各派都有借鑑,這點也說的通。

    這些便罷,只最後那句:存想如龍,自在如龍,攝萬物如龍……

    倆人研究了半天,還是有分歧。這個龍,指的是傲游九天之上的神龍?還是與「結丹」、「成嬰」一樣,代表著一種虛化境界?

    除此之外,他們另有發現,就是這套雷法的體系非常完善,因為提到了「存想。」

    佛門叫觀想,道門叫存想,乃養神、煉神的一種秘法。神識的修煉十分困難,一般完整的傳承裡面,都有配套的養神術。

    顧玙的食六氣法之所以殘缺,就是沒有養神術。

    總的來說,他們獲取的信息量太少,只能琢磨出這些。

    往後數日,倆人接連上山,跟譚崇岱交流論道。這次是真的交流,老道拜託他們尋找傳人,自然不會藏私,將符籙咒術細細本本講了一遍。

    而作為回報也好,作為補償也罷,顧玙幫他疏通了體內鬱結的氣血。小齋更整理出幾式煉體術,一併留給對方。

    有這兩樣打底,多了不敢講,老道起碼延壽三年。

    他們初來時霸道,甚至有些盛氣凌人,但後來種種,兩廂一對比,倒不知是恩是仇了。

    …………

    眨眼間,倆人在江州呆了七八天,基本沒出去玩,就折騰穹窿山這檔子破事。小堇沒課的時候就過來,晚上都跟姐姐同住。

    幾天相處,她跟顧玙倒是親近,因為姐姐總凶,姐夫就很寵。

    這孩子從小沒著沒管,青春期又跑到外地上學,難免叛逆張揚。但她心裡清楚,誰是對自己好的,誰是對自己不好的。

    所以呢,倆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很特殊,不自覺的有種依戀感。

    陰,冷雨。

    江州火車站的候車廳裡,小堇一臉不爽。因為倆人就要離開,而且更討厭的是,那倆貨完全沒有離愁別緒,又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按照路線規劃,他們要去潛州的天柱山,查看靈氣節點。然後再往西南,直奔蜀州。

    潛州不遠,坐火車要四個小時,候車的人也不多。他們說了會悄悄話,終於注意到悶悶不樂的小妹。

    「幹嘛呢,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小齋看她抿著嘴,眼眸閃動,不由笑道:「別告訴我,你一會要哭鼻子了?」

    「我才沒有!」

    那孩子特重感情,只是嘴上很倔:「我巴不得你們快點走,我都一個禮拜沒去嗨了。」

    「呵,等你放寒假了,你就來白城玩,我一定好好招待。」顧玙也笑道。

    「我放寒假還早著呢……」

    小堇瞅了瞅他,忽然拉胳膊拽到一邊,小聲道:「雖說咱們這個同盟沒啥成績,但你不要灰心,一定要抱著魚死網破的信念搞定她。你就要走了,我也沒啥送的,這有點非物質文化遺產,就當臨別禮物了。」

    說著,她摸出一支黑色水筆,在他的手上寫了一串東西。

    「這什麼?」他不明所以。

    「你別管,反正要記住,肯定能派上大用場!」她信誓旦旦。

    仨人又聊了一會,就聽廣播聲響:「旅客朋友們,由江州開往潛州的Dxxx次列車開始檢票……」

    「好了,我們該走了。」小齋拎起背包。

    「你也回去吧,開車小心點。」顧玙囑咐道。

    「嗯,拜拜!」

    那孩子戳在原地,看著他們檢票進站,才抹身離開。

    話說他們上了車找到座位,車廂裡沒有滿員,空了有三分之一。小齋靠著窗,摸出手機給誰發著短信。

    他也閒著沒事,又伸出手,見上面寫著:75d,64,38。

    毫無規律,簡直沒頭沒腦的。

    「你看什麼呢?」

    小齋發完短信,隨口問了句。

    「沒什麼……」

    他翻轉手掌,但還是被她瞄到一眼,就聽那姑娘道:「哦,那是我的罩杯、腰圍和鞋碼。」

    「噗!」

    顧玙立馬噴了,大姐,你能不能別一臉淡定的說出這種話好伐?

    霎時間,他只想飛回去揪出那個熊孩子暴打一頓!而緊跟著,他又無比尷尬,那隻手放也不是,縮也不是,別彆扭扭的搭在腿上。

    小齋毫無反應,忽問:「哎,你前女友的罩杯是多少?」

    「不,不太清楚。」

    「你沒給她買過內衣麼?」

    「沒有。」

    「她胸型好看麼?」

    「停停停!」

    他真的不想聊這個話題,苦逼道:「你問點別的行麼?」

    「行啊……」

    小齋頓了下,又道:「你喜歡吃筍還是吃饅頭?」

    顧玙:「……」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4章 潛州

     顧玙就算否定過千百件事,也永遠不包括這件:小齋是個老司機。

    老司機到什麼程度呢?就是不管你說什麼,她都懂;相反她說的,你不一定懂,並要為自己的創造力貧乏而感到羞愧。

    顧玙現在就很羞愧,以至於全程沒怎麼說話,一直默默反省。

    那火車轟隆轟隆的行了三個多小時,很快進入潛州地界。潛州多山,城市化的程度不高,放眼望去,兩側都是小村小鎮,像拼圖一樣嵌在山巒的褶皺中。

    再行十分鐘,列車進站。

    倆人沒有耽擱,直接包車前往天門鎮。天門鎮就在天柱山腳下,歷史悠久,古建築頗多,數萬人口都靠著這座山討生活。

    他們訂的是一間民宿,馬頭牆,小青瓦,典型的三合院落。佈局以中軸線對稱分列,面闊三間,中為廳堂,兩側為室。

    堂前有天井,採光通風,高牆封閉,有一種自足的空間美感。

    民宿的主人是一家五口,老父母,夫妻,外加一個十幾歲的女兒。妻子是主事的,長得矮圓喜慶,笑聲敞亮:

    「歡迎歡迎!知道你們要來,屋子早就收拾好了。」

    她領著倆人去看房間,標準的雙人房,新換的被縟床單,衛生間也很乾淨。顧玙剛要點頭,忽地反應過來,道:「大姐,我訂的是兩個單人間啊?」

    「哎喲,真不巧!你訂的那個有人住,早上退房的時候我一看,不知道幹什麼的,把我床腿都壓壞了,現在歪著一條腿,沒來得及修呢!」老闆娘解釋道。

    「那還有別的麼?」他問。

    「我們就兩個單人間,雙人的也只剩這個。要不你看看套間?那是裡外隔開的。」

    「可……」

    顧玙還要問,小齋卻道:「行了,就這間吧。」

    「誒,來登下記。」

    老闆娘咧開嘴,笑道:「放心,多的錢給你們返。這是我們不對,一會送你們個果盤。」

    姑娘都發話了,他也沒矯情,登完記回屋,稍作整頓。

    之後倆人坐在桌前,研究明天的登山路線,態度自然,沒有狗血的臉紅心跳。有時氣氛就是這樣,你要是扭捏,搞得大家都尷尬;你要是坦蕩,反而不會多想。

    天柱山分為兩部分,西關和東關,西關秀,東關險。一般旅遊團只帶上西關,東關只有驢友可以前往。

    「我們從西大門進,走六月雪、南關寨、通天谷、青龍軒……最後在煉丹湖紮營。這裡離天柱山莊很近,可以補給食物。」

    顧玙拿著筆在地圖上虛劃,接著道:「後天一早,從煉丹湖出發,走青龍潭、飛龍峰、迎真峰、畫眉嶺、回音台……最後到奇谷天梯。這段路程非常險,除了徒步穿越的幾乎沒有遊客。」

    「按鳳凰山的經驗,靈氣節點可能在山深處。這山方圓五百公里,要做好持久準備。煉丹湖是個重要據點,要估算好行程,隨時回去補給。」

    小齋也拿著筆,虛劃了兩道,又問:「對了,這裡感覺怎麼樣?」

    「靈氣非常濃郁,比鳳凰山還要強一些,我們猜的應該沒錯。」他回道。

    「那就好,但願不虛此行。」

    話說倆人一路過來,共途徑三十多個站點,每到一地,他都要記錄當地的靈氣濃度。數據很簡單,0是沒有,1是修煉的最低線,2是良,3是優,4是極優,5為節點。

    舉例說:盛天是0,五道河是1,白城是2,山谷老樹是5。而這三十多個地方,幾乎全是0或1,但天門鎮的濃度,赫然達到了3!

    這就表明,如果山中真有節點,那肯定要超過鳳凰山。

    …………

    夜,天門鎮。

    這地方很小,服務業卻非常發達,甚至有一條小街,滿是騷裡騷氣的粉色門臉。各種style的肉體治療師在裡面開朗活潑,真情真愛。

    顧玙和小齋去外面吃了飯,順便逛了一圈,這才剛剛回來。他們把一個黑色的大袋子放到桌上,一樣樣的往出拿東西。

    先是一大疊黃色的符紙,再是一方硯台,一塊墨錠以及兩根毛筆。

    很明顯,他們閒著沒事,就想研究研究畫符。東西是在鎮上買的,原本要用硃砂,但純的太少,暫時用墨代替。

    據譚崇岱所言:符籙法咒本為一體,有符便有咒,有咒便有符。符分金、銀、紫、藍、黃五等,金符的威力最強。

    按使用方法講,又分帶身符(隨身攜帶)、化食符(燒之,化於水中)、貼用符(貼在身上、房屋內)、煎藥符(與藥同煎)、埋符(埋在土裡)等七種。

    正一道統,共有符籙千種。而傳到今日,單說穹窿山一脈,只剩金甲、化骨、祛蛇蟲、安胎、小兒夜遺尿五種。

    原版的金甲符,用靈氣催發,貼在身上可刀槍不入。現在的是低配版,用精血催發,效果大大減弱。

    化骨符,顧名思義,可令白骨化水。

    祛蛇蟲符,貼在門楣之上,可保家中不鬧蛇鼠。那日小青變得焦躁,就是被這道符所制。

    至於後兩種,不要笑,這也是正兒八經的符法。

    保治病救人,保財運家宅,保男女和合……本就是正一派最大的業務。比如治病一類,就包括腹痛符,目痛符,狗咬符,除寒熱符等上百種。

    倆人將符紙鋪好,墨汁磨勻,就開始唸咒:

    「此水非凡水,一點在硯中,雲雨須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這叫清水咒,然後是清紙咒和清筆咒。

    三咒唸完,才提筆在手,正式畫符。畫符的程序繁瑣,從上到下,基本分符頭、敕令、符膽、符尾四個部分。

    倆人先在頂端,勾了三筆類似對號樣的符紋,這是最常用的三清頭。

    然後下面,是兩個古體字:敕令。

    再下,是最重要的符膽。你是治病,是鎮宅,是請神,是降雨,靠的就是這個符膽。他們畫的是金甲符,便寫了一個道門的諱字:罡。

    所謂諱字,是道門內部發明的一種文字,晦澀複雜,用來指代各路神仙。

    最下面,是符尾,奇奇怪怪像心電圖似的符紋。

    以上,便是一張符籙的全部構成,畫時要一氣呵成,不能停頓。倆人都是道心通明之輩,心神凝守不必多說,只是初學此術,還不太適應。

    不多時,他們齊齊收筆,互相看了看,都噗哧一樂。

    同樣的符,不同人畫出來也不一樣。顧玙的清淡悠遠,隱現一片天地廣闊。小齋的自由自在,又帶著一股銳不可當。

    「敕令,去!」

    顧玙拈起那符,逗比的來了句,然後往身上一拍:「來,打我一下。」

    「中!」

    小齋一本正經的伸出根手指,噗地戳在他胸口。那貨啊的一聲,哧牙咧嘴道:「果然厲害!」

    沒辦法……

    有些人在一起呢,喜歡逛街看電影;有些人在一起呢,喜歡為愛情鼓鼓掌。而這倆貨的情趣,呃,大概就是修修道了。

    隨後,他們又畫了幾道,努力將符紋練熟。約莫九點鐘時,忽然一陣吵嚷從天井傳來,似有人醉酒撒潑,還夾著老闆娘的勸聲。

    不一會,那吵嚷停歇,卻有人在外敲門。

    「咚咚咚!」

    顧玙過去打開,見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氣質精幹,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剛才喝多了,我來道個歉,沒打擾你們吧?」

    「沒事沒事,你們來旅遊的?」

    「是啊,我們明天上山。」

    這時,小齋也走過來,仨人在門口聊了幾句。

    那哥們叫趙久,家在蜀州,公司白領,喜歡戶外運動。他組建了一個戶外團,沒事就出去玩耍。

    這次帶了八位驢友,是來天柱山徒步穿越的。

    那哥們樂於交朋友,得知他們也是明天上山,就邀請同行。他們無可無不可,便留了個聯繫方式。

    待趙久走後,天色愈晚。

    三合院終於清清靜靜,悄無人聲。天井裡掛著兩盞燈籠,透著昏淡的光,隱約映在白紗窗上。

    「嗤!」

    顧玙擦了根火柴,點燃一支安神香。這香是臨行前趕製的,既能輔助睡眠,又能驅趕蚊蟲。

    小齋則倚在床上,重新整理了一遍求生包,裡面有指南針,繃帶,傷藥、壓縮餅乾之類的小物件。

    隨後,她看了看時間,道:「不早了,你先洗我先洗?」

    「你洗吧,我再收拾收拾。」

    「嗯。」

    她應了聲,便拿著睡衣、毛巾進了浴室。小青哧溜一下鑽出來,盤著身子守在門口,一副生人勿近的德行。

    「呵……」

    顧玙見識過幾次了,但仍然覺得很神奇,這馭蛇術可以啊!除了過安檢麻煩點,簡直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良品。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5章 聽聞

     「嘩嘩嘩!」

    浴室內的水流聲響了四十多分鐘,隨後又安靜了十多分鐘,這才聽吱呀一聲,小齋帶著一身水氣走了出來。

    許是水溫略高,她臉頰和脖頸上抹了層淡紅,就像白瓷瓶上,不小心蹭了一點胭脂。

    「噝噝!」

    小青一見她,就自覺的游到一邊。顧玙正在看書,也抬頭瞧了一眼,起身道:「洗好了?那我去洗。」

    「那個噴頭有點松,別使勁擰。」她提醒道。

    「嗯。」

    他應了聲,拎著個袋子進到浴室。

    一般情況下,如果一個男人獨自淋浴的時間能超過四十分鐘,那不是個偽娘,就是個gay。顧玙顯然很正常,洗澡、洗臉加刷牙,一共三十分鐘搞定。

    他自幼睡炕,從來不穿睡衣,背心褲衩的往哪兒一躺,但今天有姑娘在,比較沒禮貌。所以就套了條貼身長褲,外加一件短袖T恤。

    他穿著這身出來時,小齋掃了兩眼,笑笑也沒吭聲。明天還要起早,都沒心思再聊,各自上床。

    「啪!」

    燈光一暗,一片漆黑。整間屋子似無盡的縮小,又似無盡的放大,將倆人包裹其中。

    「晚安!」

    「晚安!」

    「噝噝!」

    人家梁祝同塌而眠,中間擱著一碗水。他倆倒好,同屋而宿,中間盤著一條蛇。

    …………

    次日,晨。

    趙久一大早就來敲門,倆人無所謂,便一同前往。

    從天門鎮到西大門,約莫有五六里路。若輕裝上陣,走著也就去了,不過這幫人都是驢友,各個背著帳篷睡袋,就只能叫車。

    一輛大面包,顧玙和小齋坐在靠門的位置,餘下是三女六男。他們都是蜀州人,事業有成,熱愛冒險,嘻嘻哈哈的十分熱鬧。

    「你們是來旅遊的,還是徒步的?」一個妹子問道。

    「一半一半吧,我們倆不專業,就是隨便玩玩。」顧玙笑道。

    「哦,我看你們沒帶帳篷,就猜是這麼回事。天柱山徒步很有名的,尤其東關那條線路,每年都有好多人過來。」妹子道。

    「東關現在不開放,東大門也沒人管,所以他們都從那邊進,不用買票。」另一個哥們道。

    顧玙聽了一愣,問:「那你們怎麼……」

    「哦,我們上次逃過票了,這次正經點。」那哥們道。

    「呵呵……」

    顧玙抽了抽嘴角,表示沒毛病。

    「臥槽!」

    正說著,一個鼓搗手機的哥們忽然叫了聲,似看到了什麼新聞推送,道:「那殺人案剛定性,這不廢話麼?肯定是兇殺啊!警察都干錘子的?」

    「得二十天了吧?聽說半點線索都沒有?」有人馬上接道。

    「我就覺得不對勁,那麼大個人物死了,連點浪花都沒起來,肯定有古怪!」

    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顧玙有點好奇,問:「什麼殺人案?」

    「就是前段時間,搞拆遷,死了四個開發商。」

    「三個!三個是開發商,一個是開鏟車的。」

    「聽說拆了座道觀,還死了個老道,嘖嘖……」

    此時,趙久忽然插話,道:「哎,我有個同事,他朋友是警察,那天剛好出警。說那屍體都爛的不像樣了,根本不是人幹出來的。」

    他比比劃劃的,神情誇張:「聽說心都沒了,胸口一個大洞,就像爪子掏的……」

    「得了吧!你以為生化危機啊?」

    「就是,我們可不產喪屍。」

    趙久的說法引來一片鄙視,顯然過於荒誕。顧玙和小齋卻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驚訝和懷疑。

    他們知道這件事,但不知道背後的東西。趙久不像個胡吹神侃的,如果內容屬實,那事情就大條了。

    …………

    蜀州,下河村。

    下河村屬於羅壁縣,距凃靈縣一百多公里,這裡更加窮困,連人口都少得可憐。上百戶人家陷在縱橫交錯的胡同中,好似封閉的田字格。而外面,只有一條相對寬敞的縣道。

    正是夜間,在縣道邊的小賣部裡,劉長和剛送走了一桌牌友。

    村裡就這一家小賣部,他開了十幾年,最近又買了兩台麻將機,每晚都戰到深夜。他插好了門,就拿起笤帚掃地,準備過會睡覺。

    「咣咣咣!」

    此時,外面忽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誰啊?」他問。

    「我想買瓶水。」

    嗯?

    劉長和一頓,這聲音似乎很陌生,還帶著一些嘶啞。他拎著笤帚湊近,見門外立著一個黑影,透過毛玻璃,能隱約分辨出是個年輕人。

    他防範意識還挺強,道:「你買什麼水,我從小窗口給你。」

    「……」

    那人沉默了幾秒鐘,道:「我要五瓶礦泉水,五個面包,麻煩裝個袋子。」

    不知為何,劉長和本能的很不舒服,動作麻利的裝好東西,往窗口一塞:「給,二十五。」

    刷!

    那袋子瞬間被抽走,轉而伸過一隻慘白的手掌,捏著兩張紙幣。

    他無意中碰到手指,不由打了個激靈,竟是冰涼冰涼的。他愈發悚然,連忙找了錢,啪的關上窗口。

    外面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隨即消失,那人似乎走了。

    劉長和自己呆在屋裡,只覺心裡發毛,便打了個電話:「喂?小波,你能不能……沒事,就是悶得慌,找你嘮嘮。」

    「艹,老子都躺下了,你特麼自己過來!」那邊撂下一句就掛了。

    「……」

    他頓時糾結,想了半天才一咬牙,拿著手電就出了屋子。

    農村的夜晚總是漆黑一片,他藉著微光往胡同裡走。這胡同有二十來戶,盡頭是片樹林,再過去是片野地。

    小波家在最裡頭,他摸到了院前,手電無意中一晃,照著那樹林外圍,赫然站著兩個人。

    一人跟剛才的顧客身形相仿,猛地回頭:「誰?」

    「啊!」

    劉長和嚇得一抖,只見對方面色慘白,陰森詭異。另一人則包著黑布,看不到面目。

    那人見了劉長和,頓時眉頭一皺,若有若無的透出一股殺氣。

    「……」

    時間就此停頓,他動都不敢動,似等著對方宣判。而那人沉默片刻,卻面無表情的轉過頭,消失在樹林中。

    「呼……呼……」

    劉長和喘著粗氣,啪啪啪的開始砸門。

    「臥槽,你還真來了!今天抽什麼風?」小波披著衣服出來,抱怨連連。

    他哪有心思拌嘴,大汗淋漓,真如撿回了一條老命:「我,我特麼好像撞鬼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6章 查找

     話說李肅純幹掉四個人之後,沒去找師父的朋友,只想盡快離開蜀州。

    他自己便罷,但帶著個殭屍就非常麻煩。首先排除了客車、火車等一切交通工具,又因殭屍懼怕陽光,不得不白天隱藏,夜間趕路。

    大道不敢走,只挑著鄉間野徑,一晚上走不了多遠,黎明前就得找地方藏身。所以這麼長時間過去,他還沒晃出蜀州。

    師父留下的錢,上禮拜已經花完了。他運氣也好,正撞上幾個鄉村醉漢,打暈後搜身,得了不少現金。

    他這一派的煉屍術,共分白屍、鐵屍、銅屍、銀屍、金屍等六個等級,前五個有書本記載,最後一個缺失,沒有任何資料。

    殭屍想升級,必須尋四陰之地培養,並輔以帶有陰煞之氣的法器。那老太太只是白屍,限制頗多,如果想攻擊人,最好出其不意。

    李肅純跟這白屍日夜相伴,難免沾上了些屍氣。茅山本有養氣法,就為了強大自身,可現在失傳了。

    不到一個月,他已是面色慘白,瞳孔泛紅,說話行事都帶著些陰森詭異。

    屍氣這東西,不僅影響身體,還會影響心性。他小小年紀,手上沾了四個人的血,對殺人沒什麼牴觸。比如看到劉長和的那一瞬間,他真產生了把對方幹掉的想法。

    幸虧啊,這年輕人天性不惡,硬生生給扳了回來。

    月黑風高,荒野遼闊。

    一人一屍行在如墨的穹頂之下,似有一種被全世界拋離的悲涼和孤獨感。

    李肅純衣衫單薄,卻並無寒意。他在前面走,手裡撕著面包,眼睛不斷巡視,那白屍一跳一跳的跟著。

    這羅壁縣在蜀州的西北方,距邊界不遠,過羅壁再走幾十公里,就到了鄰省。那裡地廣人稀,比蜀州的山還要多,正是藏身的好去處。

    「停!」

    走了一段,李肅純忽地一揮手,白屍立時停止。他側耳細聽,又舉目遠眺,果然,在野草延伸過去的大路上,似有一點紅光在閃爍移動。

    他面色驟變,太清楚那東西是什麼了,當即捏了個指訣,喝道:

    「快!」

    說著,自己急步往前趕,白屍也加快了幾分,顯得滑稽又恐怖。

    ……

    下河村。

    小波披著件衣裳,正埋怨劉長和:「你今天是不是中邪了?大半夜把我叫起來不說,還特麼報警?屁大點事,你報什麼警啊?」

    「我看他們不像好人,我不是害怕麼……哎,反正報都報了,你還能撤回來麼?」

    劉長和抽著煙,也是糟心,自我安慰道:「不過他們晚上不愛出警,我又沒有損傷,或許人家不搭理呢?」

    結果剛說完,就聽一陣警笛聲響,轉瞬到了門外,然後就有人拍門:

    「咣咣咣!」

    「來了來了!」

    小波瞪了那孫子一眼,顛顛的過去開門。外面站著兩個警察,張口就問:「是你報的警麼?」

    「呃,報警的在裡面,請進請進。」

    小波領著人進屋,劉長和心中忐忑,只得賠笑連連:「辛苦了啊,是我報的。」

    「……」

    那警察掃了他一眼,神情格外嚴肅,道:「你把事情經過詳細說一遍。」

    「誒,好好。」

    他不敢隱瞞,仔仔細細的講了一遍。警察確認再三,尤其對當事人的外形,古怪程度著重詢問。

    過後,劉長和大著膽子道:「那個,你們這麼重視,他是啥通緝犯麼?」

    「不該問的別問!也不許亂說,造謠傳謠要拘留的!」

    警察唬了一句,待出了院子,立馬打了個電話:「喂?王所,發現可疑目標!」

    …………

    天柱山,奇古天梯。

    這天梯在東關景區,在一條山壁上硬鑿出台階,直通頂端的一塊大石。石上有破損欄杆,圈成一個平台,可以鳥瞰風景。

    這裡是不開放的,平日根本無人。而此刻,卻有一男一女在攀登石階。

    「砰!」

    顧玙在前,快到頂時一個跳步,直接躍了上去。小齋緊跟著,也輕鬆而上。

    倆人站在平台處,只見懸崖峭嶂,峻嶺平崗,矗矗青黛,巍巍嵐光,另有長流水澗點綴其中。東關之雄奇壯麗,要遠勝西關。

    他們卻無心賞景,四處眺望了一番,便取出地圖,在上面勾勾畫畫。

    「青龍潭不是,回音谷不是,天梯也不是……」

    顧玙接連否定了幾處,不由嘆了聲:「這山太大了,怕是得找到明年了。」

    「別灰心,我們已經完成三分之一了。」小齋鼓勵道。

    「兩天才三分之一,唉,加油吧……」他搖了搖頭,倒也沒頹喪。

    話說他們進山之後,很快跟趙久那幫人分開。西關用了一天,東關用了一天,皆無所獲。要知道,天柱山方圓五百多公里,景區只佔了小半,還有那麼多原始地圖。

    顧玙將全山分作十二塊區域,目前才查找了四塊。

    此時剛過中午,陽光正好,倆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往裡走一走,傍晚再尋駐地。

    他們下了天梯,轉到回音谷,順著一條野徑往東北方行進。小齋拿著匕首,時不時在樹上刻個標記。

    越到深處,越能感受到自然的威力,各種植物撒著歡的生長,幾乎遮天蔽日。兩個人冒然闖入,倒成了異類。

    天柱山的野生動物有三百多種,一路看到很多如紅隼,虎紋蛙,貓頭鷹之類的動物,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它們也沒怎麼見過人,不知道害怕,不遠不近的觀察著。

    「剛才那隻貓頭鷹好漂亮,很少看見那種羽色的。」

    小齋嘴裡說著,匕首又一揮,一條不知名的毒蟲就斷成兩截。

    「我倒挺喜歡紅隼的,矮矮胖胖……嗖!」

    顧玙拿著根樹枝,也將一條埋伏的小蛇挑飛。

    「紅隼多醜啊,還不如野雞好看……你要真喜歡,我回去捉隻鳶給你。」

    倆人邊走邊聊,約莫四十分鐘後,忽然停下步子,因為前方出現了一隻畫風很清奇的生物。

    梅花鹿大小,皮毛呈暗褐色,尾巴卻是純白,十分醒目。眼後的額項部有長毛,就像戴著兩個耳罩,感覺蠢呆蠢呆的。

    這東西貌似非常膽小,離遠遠的瞅著,估計倆人一動,就得撒丫子逃走。

    「這是麝麼?」小齋不確定。

    「我覺得像傻狍子。」顧玙道。

    「別逗,狍子比它萌多了。」

    「管它呢,捉住看看。」

    顧玙跟她在一塊久了,不知不覺也解放了一點天性,說罷一抬腳,蹭地竄出去老遠。

    「啾!」

    那東西嚇得一蹦,轉頭就跑。可惜沒跑兩步,就像喝醉了一樣,搖搖晃晃的倒在地上。

    倆人湊過去,圍著那隻躺槍的動物看了片刻,最後得出結論,應該是只黑麂子。

    「唉,可憐見的,走吧!」

    倆人頓時沒了興趣,拍了拍它的頭,繼續前行。

    那黑麂晃了晃腦袋,懷疑了半天人生,才傻不愣登的鑽進草叢。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7章 節點

     月掛枝頭,夜涼如水。

    倦鳥早已歸巢,群山一片寂靜,都似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那風泉流淌,敲著叮叮噹噹的清音。

    在一處矮丘的背面,地上燃起了兩堆篝火。一堆架著兩個飯盒,咕嘟咕嘟煮著野菜和豆子,另一堆支起樹杈,橫串著一隻肥大的野兔。

    那兔子已經烤的半熟,不時往下滴著油脂,撩得火苗嗤嗤作響。顧玙拈著鹽和辣椒,細細的灑上幾層,看肉色變為金黃,才撕下一塊嘗了嘗。

    「可以吃了。」

    「我這邊也好了。」

    小齋把飯盒遞過去,各自品了品對方的手藝,又同時點點頭。

    他們本帶了壓縮餅乾,但那玩意的味道實在難嚥,吃了一頓就丟在一旁。小齋識各種植物,就負責採集,顧玙則負責打獵,太珍貴的不忍打,便瞄上了兔子和野雞。

    就這倆人,只要給足夠的淡水和調料,能特麼在山裡呆一輩子。

    顧玙拿著條後腿肉,隨意聊起趙久講的殺人案,道:「你怎麼看,是人為的麼?」

    「不好講。道門秘術有千千萬,像下茅山的養蠱蟲,養小鬼,還有煉屍,這些都能做到。不過沒關係,反正我們要去蜀州,正好打聽打聽。」

    小齋端起飯盒,想喝口野菜湯,但端了一下又放回,道:「沒有了。」

    「還要麼?」他笑。

    「嗯。」

    顧玙拿著自己的飯盒,給她折了一半。她口味偏淡,熱愛素食,他就葷素不忌,什麼都能吃。

    不一會,倆人搞定了晚飯。

    顧玙去溪邊洗涮,小齋則把火堆挪開,在原處鋪上一層平整的樹枝,又蓋上一條薄毯。地面極熱,暖烘烘的熱氣透上來,有種東北炕頭的敢腳。

    她和衣躺下,讓出半個身位。

    他回來時,卻沒有湊上去,而是坐在幾米外的地方,開始修煉。

    「吱!」

    「啪!」

    顧玙端坐凝神,把神識放出去,這小小的宿營地盡在掌握。火苗舔著幹柴,發出清脆的爆裂聲,小齋閉著眼,似睡的很安穩。

    不多時,及至午夜。

    他一吞一吐的採食沆瀣之氣,青蛇湊在身側,噝噝的吐著信子,明顯在蹭修行。

    那沆瀣之氣化作縷縷白線,裹著月亮的太陰之力,一同被吸入體內。運轉周身,滋養竅穴,最後在丹田陰陽相融。

    「呼……」

    「呼……」

    嗯?

    忽然間,顧玙停止吞吐,耳邊似聽到一絲細微的響動,就像肉墊踏在地上的聲音。

    他睜開眼,拍了拍小青,示意看好主人,獨自往那邊探去。果然,一雙貓科動物特有的夜光眼睛,在不遠處閃著綠油油的光。

    這還是一隻大喵,位於天柱山食物鏈上層的猛獸,雲豹。

    它盯著人類,有意想撲過去,但動物的本能告訴自己,這人不好惹。正猶豫間,顧玙撿了根樹枝在地上一劃。

    「嗆!」

    那樹枝勾壟著泥土,竟發出金戈般的尖嘯,帶著一股銳利之氣。

    「自己玩去,不要靠近。」他揮了揮手。

    「……」

    雲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禁止線,喵的叫了一聲,掉頭就跑。沒錯,豹就是這麼叫的。

    顧玙打發走了大貓,抹身回到篝火旁,重新坐下。

    小齋含糊的問了句:「什麼事?」

    「沒事……睡吧。」

    「嗯。」

    她懶懶的翻了個身。

    ……

    不知不覺,他們已在山裡熬了四天。

    地圖上的區域越來越小,他們的情緒也愈發煩躁。整整四天,面對著連綿群山,一步一步的尋找探查,非常非常的磨人耐性。

    這日午後,倆人又苦尋無果,便先行休息,準備午飯。

    營地在一條小河附近,寬敞開闊。顧玙獵了一隻山雞,小齋采了些野果,正在河邊清洗。

    小齋洗好了果子,自己叼一個,又喂他吃一個,忽嘆道:「我們進來之前,下個計步兌獎的app就好了。」

    「是啊,咱們再呆幾天,連首付都夠了。」顧玙也嘆氣。

    「不過好消息就是,我們能找的地方越來越少。」

    「嗯,說明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

    倆人對視一眼,沒辦法,只能這麼安慰了。

    顧玙蹲在河邊,剖開雞腹,又撩了些水洗淨。那黏成一坨的內臟和腸子,順著河水飄走,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小齋無聊的左顧右盼,時而看看河裡,突然她眼神一凝,提醒道:「小心!」

    「嘩啦!」

    話音剛落,就見一條怪魚從河中躍出,長滿利齒的大嘴咬向顧玙的手指。他微微皺眉,左手啪的往下一壓,竟直接扣住了魚鰭。

    再一提,一甩,那魚已在岸上不斷抽搐。

    「這是……」

    顧玙拎起來,辨認了好久,奇道:「這是黑魚吧?頭怎麼這麼大?」

    他絕不會認錯,那體型特徵就是黑魚,但是頭部碩大,牙齒尖銳且突出,看上去頗為可怖。

    「這牙都趕上食人魚了,難道是變異了……哎?」

    他忽地一頓,看向小齋,倆人瞬間心意相通,眼睛都在發亮。

    之前尋那老樹,就經過了一窩異化的毒蚊,而這河中,又有著大頭黑魚,保不齊就是線索。

    於是乎,他們匆匆吃過飯,順著河流就往上尋找。

    走了將近三十分鐘,終於在一處峭壁下,發現了一個天然山洞,河水便是從洞中流出。

    「靈氣變得非常強烈,沒錯了,就是這兒!」

    顧玙感受了一下,十分肯定。

    他們稍作準備,抬腳就進了洞中。這山洞開口極大,似乎不深,裡面光線雖然黯淡,卻不顯漆黑。兩側碎石成岸,勉強可以行走。

    倆人格外謹慎,時刻注意著氣息順暢,一旦稍有不適,便立即撤出。

    「滴答滴答!」

    頭頂時有水珠落下,河中還有各種怪魚躍出,都生的猙獰可怖,大嘴張開似在威懾,隨即撲通一聲,又掉了回去。

    這山洞果然不深,行了數十米就到了盡頭。倆人扶著石壁,小心站立,不禁暗暗稱奇。

    裡面是死的,空間愈發開闊,最特別的是,這裡竟形成了一片小湖,湖中心汩汩湧動,似有地泉噴出。

    「總算找到了!」

    倆人一見,始終憋著的那股勁終於一鬆。

    「怎麼樣?」小齋問。

    「呼……」

    顧玙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吐出,帶著預料之中的興奮感。他沒答話,而是伸出手,比了一個大大的六。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8章 備戰

     天柱山的靈氣節點,濃度為六,顧玙所見最高。

    不過很可惜,此處水源太盛,那小湖佔滿了整個空間,沒有任何落腳的地方。倆人想進一步探查,就得潛入湖底。

    這種天氣,還有那麼多怪魚,下去就是個死。而這也意味著,就算將來佔據此地,也要大肆開發,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修煉場。

    他們站在外圍,細細觀察了一番,沒有老樹紅果那樣的異狀,只是湖水周圍的石壁又白又亮,貌似有些古怪。

    顧玙撿了顆石子,用力擲去。石子與石壁撞擊,發出的不是「咚」這種悶騷響,也不是「啪嗒」這種雞無力響。

    而是「噹」的一聲,清清脆脆。

    他比較奇怪,疑道:「這聲音應該是撞擊金屬才有的吧?」

    「……」

    小齋也撿了塊碎石,朝另一面白璧擲去,又是「噹」的一聲。她搖搖頭,道:「可能受靈氣熏染,內部結構改變,能挖下一塊就好了。」

    說是這麼說,倆人過不去,也沒有工具,只能拍幾張照片了事。他們的手機早就沒信號了,虧得帶了好幾塊移動電源,才一直挺到現在。

    不知不覺,等到日頭偏斜,他們才走出洞穴。

    顧玙翻出個本子,開始記錄此地方位。那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滿是文字和線路圖,幾乎囊括了天柱山的全部區域。

    有水源地,有猛獸區,有合適的宿營地,有危險要注意的路段……林林種種,無所不包。

    除此之外,另有兩個結論:

    第一,不知是否巧合,節點都出現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並有異化生物守護。

    第二,之前猜想的靈氣復甦,已經可以把「猜想」二字去掉了。

    咱們說,人類文明延續至今,相當大的原因就是靠祖先的智慧與傳承。或者靠文字,或者靠圖像,或者口口相傳,不管怎樣,第一代能想到做這些事的,都是大賢先哲。

    他們算不上大賢,但毫無疑問,這個記錄本非常非常的有價值。

    耗費了四天半,終於找到了節點。倆人晃晃悠悠的返程,又花了一天半出山,前後一算,正好六天。

    他們返回天門鎮,沒休息,直接包車到潛州。然後找了家小旅館,也不避諱了,要了一間房倒頭就睡。

    這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老闆都害怕了,差點砸門報警。直到第二天中午,這倆貨才滿血復活。

    ……

    「你們倆簡直太過分了!六七天都沒動靜,打電話也不通,我都要報警了!」

    「快點從實招來,都幹什麼去了?哎呀,你們不會一直呆在酒店裡吧?我的天啊,你們體力可真好!」

    「……」

    小齋把手機遠離耳朵,等那邊巴拉巴拉的噴完,才道:「沒幹什麼,就進山轉了一圈,剛出來。」

    「誰特麼在山裡呆七天啊?你是當我傻,還是以為你們是藍精靈啊?」小堇怒從心頭起,恨不能順著移動信號爬過來把他們掐死。

    小齋知道她擔心則亂,難得沒有鎮壓,溫言軟語的哄了一番。好半天,小堇才忿忿的掛斷電話,表示熊孩子傷不起,太讓人操心了!

    她這邊安撫完,又問那邊:「查好了麼?」

    「從潛州到蜀州要轉四趟火車,太麻煩了。我們還是到廬州,坐飛機直接過去。」顧玙應道。

    「嗯,可以啊。」她點頭。

    「那我訂機票了,明天出發。」

    他們將潛州當作了中繼站,要停留兩日休整。在山裡不能洗澡,各種原味的內衣褲,每天跋山涉水,行程近百里。

    整整六天啊,狀態可想而知。

    …………

    蜀州,羅壁縣。

    縣內有座古城,建於六百多年前。城內有條古街,東西長,南北短,從高處俯瞰,就像一條奇異獨特的大船,故名「船型街」。

    此街東端是座靈官廟,西段是根天燈石柱,中央是一座戲樓,樓後還立著牌坊。兩側則是屋簷突出的長排瓦屋,俗稱「涼廳子」。

    雖說現在社會發展,日益更新,但仍有老輩人守在這裡,在涼廳子底下飲茶、聽曲、掏耳朵、抽葉子煙……享盡了人間紅塵的最後清福。

    今天是個大日子,至少對那些老人而言。因為今天有集,還有戲,十里八村的都會過來,看上一場蜀州人最愛的燈戲。

    而在縣城的警局裡,氣氛卻別樣凝重。

    叫得上字號的全部在場,局領導親自坐鎮,召開緊急會議。一位領導道:「時間緊,我儘量簡單說。兩件事情,第一個都知道,今天是集市,一定要維護好秩序,避免踩踏事故,以及小偷小摸出現。第二個……」

    他頓了頓,又道:「據群眾反映,近期出現了兩個可疑分子,行動詭秘,很可能背有重案。這倆人就在羅壁一帶活動,所以從今天起,全縣進入緊急狀態。各個路口、通道都要守好了,絕不能讓他們逃竄出去!」

    「……」

    眾人一聽,不禁面面相覷。這啥實證沒有,就咔咔備戰了,有點草率吧?

    當即,就有人問:「陳局,他們到底犯什麼事兒?我們怎麼掌握尺度?該怎麼抓?」

    「不該問的別問!」

    領導也糟心,對那人一瞪眼,道:「尺度就是,對方要完好無損,你們自己把握。」

    之後,會議又統一安排,各隊各組在各處的蹲點情況,隨即宣佈散會。眾人摸不著頭腦,紛紛議論著:

    「最近怎麼神神叨叨的?前段剛下了令,讓我們注意可疑分子,今天更厲害,直接抓了!」

    「就是,誰知道內幕?到底咋回事?」

    「我聽說是上頭下的文件,好像跟那殺人案有關。」

    「殺人案?就凃靈縣那個?」

    「那也不至於搞神秘吧,一點消息都不透露,就特麼給張大頭貼!」

    那哥們往桌上一拍,正是根據劉長和描述,用電腦做的刑事模擬畫像:年紀不大,臉色慘白,眼睛狹長,鼻子很挺,嘴唇也很薄。

    五官分開看沒什麼,合在一起,卻有一種極不舒服的陰冷感。

    「行了行了,別牢騷了!」

    「唉,上面動動嘴,咱們跑斷腿,走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53
第89章 交火

     野外,樹林。

    此地的樹木還算繁茂,這一堆那一簇的長在荒原中,竟也連成一片。林中夾著數條土路,時而看到一些廢品垃圾,另有幾個低窪水坑,散發著濃重的臭味。

    就這種環境,連談(da)戀(ye)愛(pao)都不會過來。

    然而李肅純很喜歡,這是最理想不過的藏身地。他在黎明前到達,先找了一座背陰土丘,然後挖了一個淺坑,讓白屍躺進去,再埋上幾層薄土。

    最後,又摘了好多枝葉,儘量自然的蓋在上面。

    若在平日,他要麼會去周圍轉轉,要麼守著白屍補覺。餓了就啃面包,渴了就喝礦泉水,一守就是一天。

    從他殺人逃亡開始,在每個太陽起落的區間,都是這樣度過的。

    但今天不同,李肅純坐在土丘下,右手拿著水瓶,左手不自覺的抓著褲子,甚至有些輕顫。

    因為從下河村一路奔來,他總覺得有一種危機感。就像一張網正在不斷縮小,自己就是網中的魚,甕中的鱉。

    其實他心裡知道,那晚饒了劉長和一命,可能給自己帶來了大麻煩。年輕人閱歷有限,判斷不出警方會有什麼樣的動作,只是本能的感到不安穩。

    「咕嚕!」

    李肅純又抿了一口,將空瓶捏在手裡,嘎吱作響。

    要前往鄰省,必須從羅壁繞過去,區別就是從西邊繞,還是從東邊繞。他本想在今晚趕路,現在卻頗為猶豫。

    他默默想了半天,忽地把空瓶一扔,從編織袋裡翻出一條破毯,像個乞丐一樣蜷縮在丘下。

    搞那麼複雜幹什麼!

    自己沒得選擇,要麼繼續走,要麼原地停留。繼續走還有希望,若停留在此,都用不著警察,餓也餓死了。

    正值初冬,太陽落山很早。

    李肅純已習慣了這樣的孤獨和等待,沒覺得有多漫長,天色就漸漸深沉。當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西邊,林中的光度瞬間昏暗。

    死人一樣的李肅純睜開眼,將毯子捲好,然後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他手捏指訣,喝道:「起!」

    隨著話音,那白屍破土而出,直挺挺的立在跟前。

    他看著這具醜陋的,初級的,還帶著淡淡血腥味的殭屍,卻油然生出一種親切和安全感,輕聲道:

    「走吧!」

    ……

    以一個縣城的技術和資源,在沒有明確坐標的情況下,找兩個人還是很難的。

    靈璧周圍的地形非常複雜,起伏不平,矮山密林眾多。警方人手有限,不可能全面搜捕,只能掐住大小路徑,呈網格狀散K縣裡部署之後,當天中午,各隊就紛紛行動。蹲了半天沒動靜,換了一次崗,這會已是第二組。

    大劉和小張很不幸,被分到了夜間組。他們要在楊樹村的土路上熬上一宿,次日才能休息。

    這土路看著不起眼,卻是通往羅壁方向的必經之路。也就是說,如果那倆人就在此地,一定會通過這條道。

    小張是個年輕人,二十多歲,可能頭一次接受此類任務,顯得抱怨連連。他不時往縣城那邊瞅上一眼,嘟囔著:「唉,戲肯定開場了……」

    「怎麼著,今天有約會啊?」大劉是個老警察,隨口問道。

    「約了女朋友逛街看戲,結果全吹了,人家正生氣呢。」

    「生氣就哄哄唄。」

    「不理我啊,電話不接,短信不回,我有啥辦法?」

    「呵,姑娘都這樣,明天就好了。」

    大劉往車窗外彈彈菸灰,笑道:「今天我丈母娘還過生日呢,我飯店都訂好了,那又怎麼樣?有任務不還得過來。」

    「你那是丈母娘,魚都進鍋多少年了。我不行啊,還釣著線呢!」小張道。

    「哈哈哈!你小子就是嘴貧,不知道花言巧語的釣了幾條魚了?」

    大劉聽著年輕人的俏皮話,覺得特新鮮,也跟著逗了一句。

    老前輩任務經驗豐富,懂得節省精力。小張就不行,又坐了一會,更顯得煩躁不安,忽道:「我下去撒潑尿!」

    說著,他拿著手電下車,往野地裡走了幾步,就開始放水。

    為了便於隱藏,車子沒有打燈,週遭一片沉暗。隔著野地過去,便是楊樹村,現著點點光亮。

    這一帶荒草繁茂,高且密集,有夜風吹來,在暗色中形成一波波的輕浪。

    小張拉上褲鏈,正要返回,突然腳步一頓。

    今天是北風,按道理,那草叢應該齊刷刷的向北偏斜。但有一處地方,卻在整齊中夾著一點突兀。

    他接著微光細看,果然,有個黑乎乎的東西一上一下,時高時低,顯得極為古怪。

    「好小子,真讓我逮住了!」

    他腦袋一熱,晃著手電就喊:「什麼人?站住!」

    說罷,抬腳就追。

    「哈麻批!」

    大劉正坐著呢,氣的罵了一聲,也趕緊下車。

    若碰到這種情況,應該聯繫上級請求增援,己方再加以牽制。媽了蛋的,那小子自己就出去了!

    「別跑!」

    「站住別跑!」

    野地中,已經展開了一場追逐。小張邊跑邊摸出電棍,不斷喊著話,只覺野草在身邊刷刷掠過,刮得又澀又疼。

    此時他也看清了,確實是兩個人:一個在跑,一個人在跳。

    沒錯!就是在跳!

    他膽子再大,也不禁犯嘀咕:「真邪門啊!這特麼到底是啥東西?」

    雙方追逐了一段,前面那人好像體力不濟,速度減緩。眼瞅著就要趕上,卻見他猛地一停,隨即傳來一聲清喝:

    「去!」

    後面的怪人突然轉身,嗖地一跳,竟直接跳到了跟前,閃著烏光的爪子一把抓來。

    小張汗毛倒豎,下意識的將電棍橫在胸口。

    「啊!」

    他只覺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整個人倒飛出去,胸前血肉模糊,不知是死是活。

    「小張!」

    大劉在後面看著,目眥盡裂,伸手就摸出配槍。根本顧不得領導要求,啪的就一聲槍響,震盪著寂靜的黑夜,久久不散。

    「砰!」

    子彈打在怪人身側的草叢中,爆出一蓬碎石泥土,草屑四濺。

    「……」

    那人似乎一驚,連忙一伸指,再次喝道:「去!」

    這就看出新人和老人的差距了,大劉死死盯著那黑影,雙手握槍,氣息平正。對方眨眼就到了近前,抬爪就要抓。而與此同時,他也扣動了扳機。

    「啪!」

    這一槍精準的命中前胸,但是卻發出一聲悶響,就像子彈鑽進了一坨擁擠乾涸的死肉堆裡。

    那黑影受到力量慣性,直挺挺的向後滑去,隨即定住,竟似毫髮無損。

    「這特麼到底是啥東西!」

    大劉目瞪口呆,湧出了同樣的疑問和悚然!他太清楚這槍的威力了,如此近的距離,身體都會被打穿,但對方居然沒事!

    正在他愣神間,那黑影又是一跳。

    「砰!」

    「啪嗒!」

    大劉也飛了出去,槍被甩落在地,人昏迷不醒。

    「出來出來!」

    「怎麼回事?我好像聽著放槍了!」

    「那邊!過去看看!」

    就在此時,楊樹村忽然騷動起來,燈光一個個亮起,還有人影顯現。

    「……」

    李肅純看著倆警察,默然片刻,最終只撿起那把槍,轉了個方向,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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