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573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6
第122章 險境

     「看來沒辦法達成一致了。」

    「唉,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告辭了,有緣再見。」

    顧玙嘆了聲,轉身就要跟小齋出門。

    司馬徹坐在椅子上,目光閃爍不定,剛才他們又談了談,顯然沒有結果。對方想看雷法,又不同意拿食氣法交換,而自己呢,需求反倒比對方更強烈。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天山派傳到現在,就剩下一個按蹺功。這門功法是打基礎的首選,可以修到先天,但先天之後呢?就沒了!

    相反,食氣法可是古仙人廣泛應用的,據傳到地仙封頂。

    他修道三十年了,做夢都想著長生飛天,如今希望就在眼前,怎麼能輕易放過?

    那兩口子的雙簧唱得很好,真讓他以為對雷法不太重視,見倆人要走,忍不住出聲道:「二位留步!」

    「還有事麼?」顧玙回身。

    「食氣法是絕世秘傳,你不願示人,我也不強求。」

    司馬徹腦筋一轉,笑道:「不如這樣,我有一件事情難以處理,如果你們幫我解決,雷法我同樣奉上,如何?」

    「可以談,我要先知道是什麼事。」

    「這個自然,跟我來。」

    說著,他領著二人出門,走到幽谷的最東端,又順著一條山梁蜿蜒而上。

    山梁沒有鋪路,只經過長期踩踏,才形成了一條窄徑。他們走了很遠,直到綠意不見,冰雪漸多,再往下看時,山谷已變得很小。

    跟著,他們又上了個斜坡,最後停在了坡頂。

    「原來在這!」

    顧玙暗自一驚,他剛進谷時,就覺此處的靈氣極為壓抑,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所以一直在找。

    這會兒一瞧,只見斜坡下面,赫然是一個小小的冰磧湖。所謂冰磧湖,就是冰川在末端消融後退時,挾帶的礫石在地面堆積成窪地,堵塞部分河床形成的湖泊。

    這湖平如明鏡,寒光凜凜,湖面上滿是氤氳白霧,濃而不散。四周圍著一圈青色裸岩,材質似石似玉。

    而他最驚訝的,是湖中傳來一股磅礴的靈氣波動,噴薄欲出,卻又被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壓制住。

    靈氣乃天地而生,本就是最純粹的能量。以現在的科學設備,連探測都探測不出,更別提壓制了。

    媽蛋的,這湖裡到底有什麼鬼東西?

    他心中洶湧,面色淡靜,司馬徹瞧不出端倪,便問:「顧道友,你觀此處如何?」

    「天然造化,堪稱奇景。」

    「還有呢?」

    「你想讓我下去瞧瞧。」顧玙笑道。

    「哈哈,果然沒找錯人!」

    司馬徹也大笑,道:「不瞞你們說,這山谷是我派隱修之地,而整座山谷又以此湖為重。據師門記載,薩祖曾在此閉關,參悟玄玄,並留下一枚重寶。但歷代前輩多次探查,皆無所獲。可就在數年前,我隱約覺得湖中古怪,還飄起了霧氣,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作祟。我想下去看看,怎奈實力不濟。」

    「這……」

    顧玙眉頭微皺,道:「這是你門派的藏寶地,我一個外人插手,不太合適吧?」

    「如今道門不興,道法衰落,更應該拋開成見,精誠一致才對。道友的修為已到先天,說不定能找出些線索。如果真有重寶,白白沉在裡面,豈不是暴殄天物?」

    這一番話,大情理小心思都包括了,讓人無法辯駁。可越是這樣,越覺得有些虛假。

    「……」

    小齋瞄了他一眼,暗暗搖頭。她從不將人想的有多壞,也從不將人想的有多好,只是當一件事情超出應有的邏輯時,必有貓膩。

    顧玙低著頭,也做思考狀,琢磨的卻是另一件事:果然,司馬徹勉強能感應到靈氣,但把握不住脈絡,大多靠臆測。

    那塊青玉的原料,應該就是在周圍挖的。

    司馬徹見倆人沉默,臉上閃過一絲急切,問:「顧道友,你覺得怎麼樣?」

    「可以是可以,有些信息我要瞭解一下,我們回去詳談。」

    「好!」

    ……

    話說八百多年前,薩守堅遊歷到天山,跟楊延天合夥創立了天山派。

    楊家在此生根,自然非常重視,薩守堅只是路過打野,性質肯定不同。他住了數年便閃,繼續遊歷,晚年又跑到最南邊的鯉城,據說在哪兒得道升天。

    而所謂的重寶,估計也不是特意留給後人,許是一時興起,弄了個小玩意,耍了耍又扔進了湖裡。

    天山派傳了五朝,歷代都有人去打撈,以求大道之基。到了司馬徹這輩,他發現湖水異樣後,也下去撈過,可惜沉了兩米就撲街。

    據他說,那湖水極重,浮力極強,潛不多深就拼光了氣力,著實駭人。

    「那湖肯定是個靈氣節點,那東西應該是真的,才能把靈氣牢牢鎖住,沒有逸散。」

    谷內,顧玙神識展開,以防某人竊聽,一邊又跟小齋講解。

    「他自己想取寶,就拿我們當勞工了?」

    「交換唄,只要他真能拿出雷法,我幫他也無所謂。」

    「呵,就怕他虛張聲勢。」

    倆人理好繩索,增減衣物,做下水前的準備。司馬徹一直呆在屋子裡,不知在鼓搗什麼。

    到了下午時分,仨人碰頭,司馬徹捧著個木盒出來,笑道:「我已將雷法錄在卷中,就在這盒內。你儘管放心,我一定信守承諾。」

    「……」

    顧玙又用神識一掃,盒中確實藏著紙卷,捲上有字,倒很像一門功法。他微微皺眉,隨即舒展,笑道:「但願如此。」

    仨人再次到了湖邊,他腰間繫了繩子,另一端綁在大石上,由小齋看護。

    他站在青岩上,稍一縱身,撲通就鑽了進去。

    噝!

    剛入水中,難以承受的寒意就從四面八方湧來,硬生生的滲入骨頭縫裡。他靈力瘋狂運轉,遊走周身,這才抵消了不少。

    白城有很多河溝子,他自小玩鬧,水性不錯。但這湖水的重力和浮力都超乎尋常,平日一劃,就能竄出數米,現在卻十分困難。

    他就像在一大塊果凍裡游泳,而且越往下,越覺吃力。潛到三五米處,已有些不支,迅速向上方游去,同時拉了拉繩索。

    小齋見繩子晃動,用力拉拽,就聽嘩啦一聲,顧玙露出了頭。

    岸上的火堆早就架好,他湊到旁邊取暖,司馬徹忙問:「顧道友,你怎麼樣?」

    「沒事,緩一緩就好。」

    「那湖裡是什麼?」

    「還沒頭緒,我潛了三五米,就先上來了。」

    「聽我師父說,那些先輩可以潛到很深,但什麼也找不到。從這白霧出現,湖水才變得如此古怪。你要是覺得難辦,那……」

    「無妨,我再試試。」

    顧玙略歇了一會,便接連實驗,分別從不同的地方入水。慢慢的,他有些適應了湖中環境,潛的也越來越深。

    當第五次下去時,天色已然黯淡。

    「汩汩……」

    特有的水流聲在耳邊作響,週遭滿是碎冰,泛著藍森森的幽光。深處浮力更強,顧玙用力沖了數次,終於一口氣懟到了湖底。

    頗為意外,湖底不是光禿禿一片,而是被一種不知名的奇特水草覆蓋。綠油油的纏繞、招搖,似古老的廢墟,時光的遺棄,靜謐且詭異。

    突然間,有一絲異常的波動從神識中閃過,轉瞬消失。

    「……」

    顧玙睜大眼睛,順著方向緩緩游去,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如果沒錯,自己曾感受過類似的波動——五道河的那塊魚骨!

    魚骨的意義無需多言,殘缺的食氣法,幻術,一些雜聞遊記……直接奠定了自己的修道之基。

    而這個東西恰好在節點,不知為何,莫名壓制住了靈氣。

    它裡面會有什麼?

    幾乎一瞬間,顧玙就生出一種讓自己都害怕的想法,可隨即就搖了搖頭,將那絲念頭抹掉。

    他費勁的撥開水草,雙手一陣摸索,半天才發現了那個東西。

    約莫巴掌大小,黑乎乎的,就像塊不起眼的方石頭。頂端似雕著一條龍,龍身有空隙,可以用手指扣住。

    這個,應該是方古印。

    顧玙頓了片刻,眼神一凝,用手扣住龍身,往起一提。

    居然沒動。

    他又加大氣力,再次一提。

    「汩汩……」

    水流聲驟然強烈,沉悶如雷。

    他不敢多留,靈力灌注右手,第三次提起。

    「轟!」

    大片的水草似被狂風掀起,齊刷刷折斷了腰。古印下方有氣浪噴湧,瞬間炸開湖底,水流已經變成了偌大的水珠子,在身邊來回滾動。

    濃郁而雜亂的靈氣竟然肉眼可見,形成一道道的白痕,瘋狂割裂著整個冰磧湖。

    「砰!」

    一顆水珠炮彈般的撞來,顧玙躲閃不及,直挺挺的翻了個圈。他勉強穩住身形,暗道不妙,提著古印就向上游去。

    ……

    岸上,小齋眼瞅著湖面起了波瀾,前一秒風平浪靜,下一秒天昏地暗。

    她不及多想,拚命拉著繩索,那繩子被衝擊的歪歪扭扭,根本沒有著力點,便喊道:「過來幫忙!」

    司馬徹還在圍觀,聽了才跑過去。

    倆人合力,總算一點點的拖出湖面,幾個呼吸後,只見一道人影飛上了岸,身後砰砰砰猶如爆炸一般。

    「呼哧……呼哧……」

    顧玙用手撐著地面,大口喘著粗氣,浪蕩了這麼久,還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危機感。

    司馬徹先回過神,三兩步撲過去,一把抄起古印。

    「這是,這是……」

    他端詳片刻,臉上又哭又笑,嘶啞道「薩祖道印,薩祖道印……」

    「師父說的竟然是真的,嗚嗚……」

    顧玙見他痴態盡顯,動也不動的癱坐,不由吼道:「這裡不安全,快點離開!」

    「砰!」

    「嘩!」

    話音剛落,就聽湖中一聲巨響,半個湖都飛上了天,好似銀河傾灑。剎那間,方圓百米皆被澆了個透徹。

    而緊跟著,又聽悶雷翻滾,轟隆隆的自九霄而下。

    這響動太過壯奇,連司馬徹也驚醒,仨人齊齊抬頭,都是一嘆: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6
第123章 崩

     「轟!」

    「轟隆隆!」

    這不是雷聲,而是孤獨龐大的雪山神,在永恆無盡的凍土上酣睡,被螻蟻驚擾,隨口呼出的一聲微鼾。

    顧玙拔出了古印,壓抑已久的靈氣團瞬間釋放,那湖中巨響就跟炸彈一樣,震得山體鬆脫,然後,便是雪崩。

    雪崩與泥石流、地震、洪水般的猙獰完全不同,竟帶著一種別樣的美感。

    三人抬頭望去,只見峰頂的雪層突然斷裂,層層疊疊的雪塊雪板應聲而動,就像神祇抖落了身上的一件白袍。

    而一秒鍾不到,這白袍就變成了白沙,白沙變成了白浪,捲著漫漫雲氣,鋪天蓋地的罩了下來。

    「快走!」

    不知誰喊了一句,先是兩道人影疾馳而下,又有一道人影倉皇跟隨。

    顧玙和小齋的腦中一片空白,只聽耳邊寒風尖嘯。他們沒走山梁,直接跳下山澗,在凸起的裸岩和泥土層上騰身飛縱。

    司馬徹把古印牢牢的裹在懷裡,速度竟也不慢,三十年苦修的內氣灌注雙腳,死命狂奔,嚇得魂飛魄散。

    而那個裝著紙卷的木盒,啪嗒掉落在地,轉瞬淹沒。

    「轟隆隆!」

    「隆隆!」

    三人背後,那天崩地裂的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近。雪浪在黯淡的光色中,好似九霄直落,銀龍飛舞,順著山勢傾瀉而下。

    而銀龍前面,又驅趕著白茫茫的粉末狀雪雲,直若騰雲駕霧一般。

    雪崩是從數千米的高處滑落,勢能極大,會引起空氣的劇烈振盪,所以會形成一層氣浪。這種氣浪類似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足以摧毀一切。

    「呼……呼……」

    風嘯聲和呼吸聲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出氣,還是進氣。顧玙只覺後面的追趕愈加瘋狂,從未有過的死亡氣息籠罩全身。

    突然間,他腦中一轉,急忙喊道:「橫向跑,別在通過區!」

    「南邊!」

    小齋也反應過來,立時回應。說著很慢,其實從顧玙上岸到現在,不過幾分鐘時間。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全都亂了套。

    當即,倆人方向一轉,就往南邊飛去。司馬徹甚有餘力,不及多想,也跟著轉向。

    「轟!」

    雪崩越往下,速度越快,人的腳力根本跑不過。三人殘喘片刻,還是逃不過自然威力,眼瞅著就要被氣浪掀翻。

    「抓緊我!」

    顧玙心裡猛然一抽,一手拽過小齋,拼盡生平最大的氣力,飛過前方岩石。還沒等落地,他就將靈氣集中到後背,隨即一壓,把小齋護在身下。

    緊跟著,就聽「砰!」

    「噼裡啪啦!」

    還不是中心地帶,僅僅是邊緣的一抹氣浪,就把那塊大石擊碎。碎屑席捲漫天,竟然下了一陣石雨,全砸在顧玙背部。

    他只覺喉嚨甜澀,有口血要噴出,又生生忍住,跟著眼前一黑。

    「轟!」

    氣浪過後是雪浪,夾雜著數不清的冰塊、岩塊呼嘯而過。倆人就像風暴中的孤舟,隨時都會沉沒。

    一秒、兩秒、三秒……不知過了多久,在極為漫長的煎熬中,那聲音終於漸漸遠去。

    ……

    「唔!」

    小齋被抱著,沒受到多大的衝擊,她睜開眼,只覺一片漆暗。稍稍辨認,卻是倆人被激起的雪塊掩埋,應該在雪層底下。

    「顧玙!顧玙!」

    她喚了兩聲,對方毫無反應,忙往前一湊,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還好還好,有呼吸和心跳,只是處於昏迷。

    剛才的一切太過驚險,以至於腦筋混亂,只剩下最直白的感受:劫後餘生。

    稍微緩了緩,她才擰動身子,掙開狹小的空間,開始奮力挖雪。

    人被埋在雪裡,體溫會極速下降,超過半個小時即有生命危險。小齋右手壓著,只有左手能動,挖通一點,就往上竄一點。

    隨著空間增大,活動愈加方便,右手也加入進來。

    他們埋的不算深,很快就挖到了表面。小齋把他拖出,又往深處走了走,生怕有二次崩塌。

    她站在山腰往下看,景像已完全不同,綠谷湮滅,房屋消失,樹木、農田、菜地、河流通通不見,只有幾千幾萬噸的白雪覆蓋,形成了一小片雪原。

    「唉……」

    她輕聲嘆著,又瞧了瞧四周,身上還藏著點火器,便想找些引火材料。

    「救命……」

    「嗯?」

    她腳步一頓。

    「救命……救命……」

    接連幾聲呼喊,像是有人求救,隱隱約約,似遠似近。她循著聲音走去,停在了一塊雪層旁邊,道:「司馬前輩?」

    「是我,道友快救我!」

    「等等!」

    小齋又開始挖雪,司馬徹也在裡面刨,當露出半個身子時,那貨已凍得近乎麻木。

    「謝謝,謝謝江道友!」

    司馬徹爬出雪坑,滿是死裡逃生的慶幸和後怕。丫妥妥的狗屎運,直接被氣浪掀飛,栽進雪坑,竟然沒受什麼傷。

    「顧,顧道友呢?」他喘著氣問。

    「在那邊,我們要生堆火才行。」

    「我知道哪裡有柴。」

    說著,倆人尋來樹枝,燃起火堆。又過了一會,顧玙也悠悠轉醒,面色蒼白。

    「感覺怎麼樣?我摸了摸,骨頭沒有事。」小齋忙問。

    「可能,可能內臟被震傷了……」他的氣息非常不順,顯得很虛弱。

    「那你歇著,不要動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問。

    「洞口被雪堵住,山谷全部消失,我們的食物和工具都在背包裡,也都沒了。」

    「那傢伙幹嘛呢?」

    「說是下去看看,你撈上來的東西還在他手裡。」

    「哦……」

    顧玙點了點頭,忽然莫名其妙道:「你小心些。」

    「我明白。」

    正此時,司馬徹神色淒然的返回山腰,撲通癱坐在地,哀道:「完了,我派幾百年的隱修地,現在全完了……完了……」

    「司馬道友!」

    顧玙靠著一棵矮樹,指著與洞口相反的方向,問:「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可知那邊通向什麼地方?」

    司馬徹怔了怔,方道:「那邊也是雪山,過了老遠才有村莊,大概四天的路程。」

    四天?

    倆人齊齊皺眉,這意味著自己被困入絕境,受著傷,行動不便,更重要的是,沒有食物!

    ……

    夜。

    天色完全暗下,漆黑如墨,僅這裡亮著一點火光。少了山谷的溫暖,只覺氣溫驟降,寒涼難忍。

    他們都是非凡之人,情緒已然穩定,你一句我一句的商議辦法。最後一致決定:先挖屋子,找些食物和工具,有了基本保障,挖通出口只是時間問題。

    如此一想,此時此景倒沒那麼難熬了。

    至於交換之事,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不提,反正誰也沒說。

    「噼啪!」

    火苗舔著樹枝,發出清脆的爆音。司馬徹藉著火光,細細端詳著那方古印。

    在師門典籍中,將這印稱作薩祖道印,據說裡面有薩守堅的道法絕學,以及一些零星感悟。得此印者,即得大道之基,成仙有望。

    可他看來看去,咋瞅都是黑乎乎一塊石頭,根本不知用法。不過他也不急,反正現在出不去。

    而在火堆的另一邊,則是顧玙和小齋二人。

    顧玙閉目打坐,卻沒有食氣。

    此處靈氣尖銳混亂,吸入體內就是個死,估計要好久好久,才能變得平緩自然。所以他只是普通調息,用自身靈氣一遍遍溫潤著內臟經絡,爭取盡快恢復。

    過了半響,他睜開眼,轉頭一瞧,正對上那雙閃亮亮的眸子。

    「還是睡會吧,明天你還得幹活呢。」他笑道。

    「算了,睡不著。」

    小齋搖了搖頭,神色鬱鬱,低聲道:「我擔心小秋。」

    顧玙一聽,也是擔憂:「是啊,四天了!」

    ……

    「小秋,吃飯了!」

    「我來我來!」

    屋子裡,阿依汗端著飯菜上桌,同時大聲招呼。龍秋趕緊過去,幫忙拿碗拿筷。媽媽去了牧場,就剩兩個小姑娘在家,她們相處的很不錯,頭碰頭的邊吃邊聊。

    姑娘們的話題無非幾種,說著說著就聊到那倆人身上。

    阿依汗單純大方,心直口快,難免要提到何時歸來云云。龍秋笑著應對,眼中卻藏著濃濃的憂色。

    倆人臨走時,給西日阿洪一家留了些錢,算作食宿費。也給了龍秋一些,只是在小村裡,無處花銷。

    她的封印最多五天,如果後天再不回來,金蠶就會脫困而出。

    她性子極倔,早就打算好了,只等到明天晚上,然後獨自進山去找哥哥姐姐。找到了最好,找不到,就讓自己死在雪山中,也免得誤傷村民。

    而與此同時,水磨溝與博格達山區之間的一處據點內,幾個人正在談論:

    「隊長,這都四天了,那倆人怕是死在裡面了。」

    「呵,我可不相信他們就這樣掛了,肯定會出來。」

    「你還別說,我也不信。要不是披著這身皮,說真的,我還真挺崇拜他們倆,特瀟灑!」

    「哈,你這思想很危險啊!」

    說話間,忽有腳步聲傳來,道:「隊長,上面有口頭指示!」

    「什麼內容?」

    「再等兩日,如果目標還沒出現,即刻行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6
第124章 反殺

     晨光微露,又是一片白雪茫茫。

    昨晚的篝火已冷,小齋正重新點燃,由於下面無處歇息,這裡已經辟出一小塊空地,用作臨時宿營。

    司馬徹去別處轉了轉,唉聲嘆氣的回來,道:「都找遍了,沒有吃的。」

    「唉,有個鍋盆也好,起碼能喝點熱水。」

    「是啊,看來得餓著肚子幹活了。」

    倆人隨便聊了幾句,貌似一團和氣,顧玙則坐在一旁,仍然閉目調息。他的內傷不算輕,也不算重,如果有個好環境,休養一段便可。

    不過現在,恰恰缺的就是個好環境。

    他靈台空明,神識內照,五個顏色的氣團似浮於黑洞洞的宇宙中,另有一道白氣緩緩運行,每運行周天,氣團就恢復幾分。

    這般調息,使得他臉上呈現出一層薄薄的虛光,似神采變幻,令人暗暗稱奇。

    司馬徹見了,羨慕又嫉妒,忍不住問:「江道友,這就是食氣法麼?」

    「對啊。他正調理內傷,受不得打擾,我們還是下去吧。」

    「哦,好好!」

    倆人下到谷中,在原來房屋的位置再放大三圈,劃定了挖掘區。因為房屋不可能原地摧毀,肯定被沖上了天,然後四處散落。

    他們沒有任何工具,只能徒手挖掘。谷中極冷,雪地極冷,光溜溜的手更是冷,不一會,已凍得通紅麻木。

    「呼哧……呼哧……」

    司馬徹昨日連番驚嚇,晚間又沒休息好,加上腹中飢餓,狀態十分不濟。他直起身,往那邊瞧去,見江小齋也是氣喘吁吁,卻片刻未停,神情專注。

    老實說,他之前的注意力都在顧玙身上,沒太看得起這個女人。而這會,不由得重新打量,得出最直接的評價:有些不凡。

    「咦?」

    他正想著,忽見小齋輕呼一聲,從半尺多深的雪坑裡拽出一塊木板,笑道:「運氣不錯,可以當鍬使,你先拿著!」

    她手一揚,嗖的就甩了過去。

    「……」

    司馬徹一愣,他雖然修道避世,但基本觀念還是有的,道:「還是你用吧,我……」

    剛吐了半句,丫就悻悻閉嘴,眼瞅著那女人又拎出一塊更大的。

    好嘛!這種感覺特奇妙,一向對男女之情無感的司馬徹,莫名腹誹起二人:你們倆到底怎麼相處的?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強烈的太陽光籠罩全谷,雪亮亮的泛著金彩。

    他們圈定的範圍很正確,已經撿拾了不少東西,有破鍋,有破布,有破草蓆,還有碎玻璃和水缸殘片。

    這些統統收著,畢竟情況特殊,指不定能用到什麼。

    司馬徹挖著挖著,忽然動作微頓,隨即又加快速度。雪塊被迅速清出,露出一個青色的,煙盒大小的玉匣。

    這玉匣的材質,跟那塊玉珮相同,都是從湖邊的變異岩敲的。

    「……」

    他瞄了一眼小齋,偷偷把玉匣藏進懷裡,繼續挖掘。

    小齋那邊全然不知,因為也有了收穫,只見她奮力挖出積雪,使勁一拽,就揪出一個東西,正是自己的背包。

    她打開一瞧,有些物品已經損壞,但無所謂,裡面還有幾包超濃縮的麥粉、豆粉,壓縮餅乾,以及自制的肉團團。

    「我找到食物了!」她舉著晃了晃。

    「都有什麼?」

    司馬徹連忙跑過來,見了也是欣喜,有食物才能有希望。

    當即,倆人也不挖了,乾脆返回營地。

    顧玙正無聊的看著火堆,不時添一根柴,遠遠的瞧著他們回來,然後嘩啷往地上一扔,奇道:「怎麼跟個收破爛的似的?」

    「這些可不是破爛,都是寶貝。」

    「你讓開點!」

    小齋一刻不得閒,先找了塊木板擺好,又把破毯子烤乾往上一鋪,甚至還有半個方枕。眨眼間,她就鼓搗出一張簡易床。

    「湊合躺吧,找到被縟再給你換張好的。」

    她扶著顧玙,半靠半倚的歪在床上,確實比木樁子舒服多了。

    之後,她又架了兩口鍋,一口煮麥糊,一口煮肉團。那麥粉極為強大,一包就能熬出一鍋。肉團更不用說,熱騰騰油乎乎,勾得人食指大動。

    大家都餓壞了,一時沒了言語,只剩下呼嚕呼嚕的吞嚥聲。

    吃過飯後,趁著天沒黑,倆人再次下山。

    第一天的收穫非常多,另一個背包也挖了出來,最重要的是,總算挖到了鐵鍬,雖然只是個鍬頭。

    霎時間,生存的希望大大增加。就是食物還稍顯不足,如果再生意外,可能不夠三個人的份量。

    ……

    「啪!」

    火苗舔著幹枝,週遭漆黑,又一個夜晚降臨。

    司馬徹進行著唯一的業餘活動,還在研究那枚古印。二人依舊在對面,頭碰頭的說著悄悄話。

    「也不知小秋怎麼樣了。」

    「以她的性子,應該會進山找我們吧。」

    「唉,我倒希望她碰到危險了。」

    沒辦法,如果有危機,龍秋還可能聽哥哥姐姐的話,放出金蠶蠱。如果沒危機,她肯定不會傷害村民,選擇自己承受。

    金蠶蠱被封了這麼久,用屁股想都知道,得瘋狂成什麼樣子!

    說來也有趣,倆人身困雪山,卻對自己的處境毫不擔憂,只擔心雪山之外的那個小姑娘。而沉默了一會,顧玙似想到什麼事情,忽然喚道:「司馬道友!」

    「顧道友,有事麼?」司馬徹抬頭。

    「之前求生慌亂,沒來得及講。現在我想問問,你已經拿到了古印,那答應我們的東西呢?你不會忘了吧?」

    「呵呵,道友說笑了,我怎會是見利忘義之輩!」

    司馬徹一聽,立即應道:「只是那盒子掉落山澗,不知埋在何處。現在又沒有筆墨,我想給你們也沒辦法。」

    「前輩,那雷法是你撰錄的麼?」小齋問。

    「正是!」

    「那你口述一份不就行了,我們記得住。」她笑道。

    「這個,怕是不妥。」

    司馬徹搖了搖頭,道:「我也是照著師門典籍攥錄,口述恐有誤差。不如我們明天再找找,最好能找到那本秘法,若實在找不到,我再口述一份。」

    「也有道理,那我們明天再辛苦些。」

    「好了,不早了,先休息吧。」

    那倆貨說睡就睡,顧玙躺在床上,小齋靠在身邊,就墊著一塊破布。

    「噼啪!」

    營地頓時安靜,木柴加了不少,火勢不歇,隔開了雙方陣營。

    司馬徹透過火堆,盯著對面二人,又摸了摸懷中。

    ……

    次日,中午。

    小齋和司馬徹繼續著挖掘工作,不過好運氣都在昨天用完了,今天收穫甚微,一樣有用的都沒找到。

    小齋索性放棄了木屋範圍,往洞口那邊移了數米。

    而她挖著挖著,眼睛突然一亮,居然扯出了半床被縟——因為裂成了兩半,只能叫半床。這被縟滿是冰茬,厚厚實實,硬的像塊石板。

    「這個不錯,比那破毯子強多了。」

    她轉過頭,喊道:「前輩,我得回去一趟,被子要盡快烤乾才行!」

    「那我送回去吧,你省些體力。」

    司馬徹湊過來,顯得非常關切。

    「也好,麻煩前輩了。」小齋沒拒絕。

    「我們這種處境,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去去就回。」

    他接過被子,噌噌噌就上了山腰,到了臨時營地,見顧玙還在打坐,雙目緊閉,似對外界毫不知情。

    司馬徹把被子輕輕放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和掙扎,轉而又變得陰冷。

    他小心踩著地面,一步步向前走去,剛到火堆附近,顧玙猛地睜開了眼。

    噝!

    司馬徹心中一抽,強自鎮定,可沒等想好說辭,就見對方瞧著自己,來了句:「你想殺我?」

    「……」

    他一怔,隨即眼睛眯起,又往前邁了一步。顧玙不慌不亂,還在問:「為什麼?」

    「……」

    他依然不答。

    「那雷法是假的,你根本沒有雷法?」

    「你早就知道?」他總算開口。

    「不,之前只是猜測,現在才確定。」

    顧玙一臉淡然,看不出什麼神色,問:「小齋呢?」

    「她還在下面,不過你放心,我們患難一場,我會將你們同葬。」司馬徹的聲音愈發冰冷。

    沒錯,他壓根就沒有雷法!

    起初就各種晃點,知道顧玙是先天跟腳,便想誆些好處。那盒子裡的紙卷,只是將門派功法拆亂重組,編造出的一套東西。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被識破的後果,只是利益當頭,後果算什麼?

    本想著能拖就拖,可昨晚被倆人追要,他才想先下手為強,先解決掉顧玙,再幹掉貌似無害的小齋。

    「唉……」

    顧玙聽了,卻輕嘆一聲:道:「你如果先對她出手,等下死的就不會這麼難看了。」

    「哼,虛張聲勢!」

    司馬徹已經過了火堆,距他僅有數步之遙,當即手中一晃,袍袖抖出一道氣勁,正是無限接近先天的實力。

    而幾乎同時,他嘴巴一張,口中青芒閃爍,竟似有東西要射出。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苦心多年,研究出的一門陰毒秘術!

    他本是很小心了,顧玙身負內傷,行動不便,此乃下手良機。可惜他不知道,那傢伙最擅長的,從來就不是肉搏。

    「啊!」

    那青芒一閃,轉瞬即滅,轉而發出了一聲慘叫。

    司馬徹的身子一抽,從頭到腳擰成一種詭異的角度,生生短了半截。他撲通摔倒在地,用雙手不斷抓著皮肉,狀若瘋癲,哀嚎連連。

    「啊!」

    「啊……不要咬我……啊!」

    他的指甲都扣進了肉裡,抓出一道道血痕,筋骨暴露,簡直慘不忍睹。

    顧玙就在近前盤坐,眼中先是不忍,又慢慢變的深邃漆暗。

    「啊!」

    「救我,救我!」

    數個呼吸間,那慘叫聲便越來越小。司馬徹像蒸乾了水分的死魚,直挺挺躺在地上,鮮血淋漓,只剩了半口氣。

    倘若不管不顧,估計挺不到兩個小時。

    「他到底是忍不住了……」

    此時,小齋跟了上來,瞟了眼司馬徹,掩嘴輕嘔:「怎麼弄得這麼慘?」

    「……」

    顧玙神情沉鬱,並未答話,畢竟第一次親手殺人。小齋當然理解,其實她自己也不舒服,把那傢伙拖到一邊,問:「一會怎麼處理?」

    他眼睛微闔,似悲似嘆:「葬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6
第125章 終有收穫

     在山谷的東南角,多了一座新墳。

    墳是白雪堆的,碑就是一塊破木板,沒有任何文字。即便若干年後,有緣人尋到此處,也不知這裡埋的是何人,不知這裡曾是一片綠谷。

    並非倆人矯情偽善,殺了司馬徹,還要表示一下哀悼。司馬徹談不上好壞,只是為了追求利益,做了很多人都可能會做的事情。

    所以呢,這應該叫悲涼,同為修道者的悲涼。

    下午時分,營地。

    小齋去山下挖雪,顧玙坐在那張簡易床上,顯得精神不濟。他連日修補內傷,又強行施展幻術,靈氣已經耗去了一多半。

    他還沒到靈身境,不能由自身催生,只能靠外界吸收。可現在外界也撲街,自不敢輕舉妄動,能省一點是一點。

    此刻,顧玙手裡正拿著兩件東西,一件是青玉匣,一件是薩祖道印。

    他先研究那個玉匣,有煙盒大小,蓋子可以推拉,似由整塊玉石雕成。裡面則是兩根比繡花針略粗,比牙籤略細,約五釐米長的玉針。

    兩端尖銳,通體青碧,閃著凜凜寒光。

    不過看盒內空間,應該有三根針,已經用掉了一根,正是司馬徹口中的那道青芒。

    這哥們隱居天山多年,偶然發現了冰湖和變異玉石,便費盡心血,做了三根玉針。又動用某種秘法,把針藏在口中,出其不意,即可傷人。

    可惜還沒等使出來,丫就被幻術幹掉了。

    顧玙沒有找到法門,不能藏在嘴裡,這玉針也比較珍貴,還是保存為好。

    研究完玉匣,他又拿起那枚道印,這東西給他的感覺跟魚骨相似,都帶著輝煌消散,僅有留存的一絲蒼涼古老。

    不過這印要完整許多,細細觀察,四面還刻著一些道紋,似符籙似陣法。許是因為這個,它才能壓制住節點。

    當年薩守堅為何留下這枚道印,不得而知。或許他也沒想到,恰好此處會出現節點,還有個與神霄派淵源極深的後輩前來,又得了此印。

    「……」

    顧玙把玩了好一會,才小心翼翼的放出一縷靈氣,往印中探去。那縷靈氣方一接觸,就像溪流入海,轉瞬就被吞沒。

    他眨了眨眼,不再嘗試,改用另一種方法。

    當即神識一動,慢慢分出一截枝杈,細細柔柔的再次掃過。這次有了反應,如同頻率相調,信號恰對,那道印沒做抵擋,就敞開了自己的廣闊久遠。

    顧玙意識一暗,只覺滿天星斗,深邃無盡。

    ……

    小齋提著鐵鍬,氣喘吁吁的爬上山腰。那鐵鍬模樣古怪,鍬頭被她找了根木頭,隨便一戳,再用繩子繫牢,反正湊合能用。

    她到了營地,見顧玙手捧古印閉目靜坐,也不打擾,自顧自的開始熬肉湯。

    待肉味散出,香氣撲鼻,顧玙才睜開眼,猶有餘韻。他偏過頭,瞧小齋明明累得不行,還在忙活煮飯,不禁湧出一股歉意,道:「辛苦你了!」

    「我去洞口試了試,那裡埋的不算深,運氣好的話,明天就能挖通。」

    她壓根就不是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的軟妹子,就沒接那茬,只問:「你的傷怎麼樣?」

    「不太樂觀,估計得出去調養了。」

    「沒關係,我們還都活著,這就是好事。」

    小齋盛了碗湯遞給他,又問:「對了,那東西研究出來了麼?」

    「有了些眉目。這匣子裡的玉針應該是種暗器,可以在口中射出。速度極快,如果近距離的話,幾乎避無可避。」

    「穿透性呢?」

    「不太清楚,但他拿這個當殺招,肯定威力不弱。至於這枚古印……」

    顧玙把那印托在掌上,忽然面容一板,一本正經道:「江小齋,我現有道法一篇,你可要學?」

    「可得長生麼?」小齋笑問。

    「不能。」

    「不學,不學!」

    「你這妮子,今晚三更時分,到我床上來!」

    「就你?」

    小齋上上下下瞄了他一圈,又裡裡外外的鄙視道:「你撐得過我泡碗麵的功夫麼?泡辣白菜的我都算欺負你!」

    嘁!我可以軟磨硬泡啊……

    顧玙撇了撇嘴,終究沒敢說,自動自覺的敗退。

    話說薩祖道印中,其實有法三篇,一曰《神霄大雷琅玉書》,一曰《煉丹》,一曰《煉器》。

    第一個是完整的,二、三是他自己瞎叫的,因為只有幾句話,記錄了一味丹方,一柄法器煉製,更像隨性所為。

    而那《神霄大雷琅玉書》,正是小齋苦求的修煉功法。

    「雷法乃先天之道,雷神乃在我之神。一氣神和,歸根覆命,行住坐臥,綿綿若存,所以養其浩然者,施之於法,則以我之真氣,合天地之造化,故能噓為雲雨,嘻為雷霆。

    五行根於二氣,二氣分為五行,人能聚五行之氣,運五行之氣為五雷。

    五雷分屬五臟。五臟之氣攢聚,會聚為一,方能達於大道,掌握五雷之妙用。東方木雷在肝宮,南方火雷在心宮,西方金雷在肺宮,北方水雷在腎宮,中央土雷在脾宮。

    五氣朝元,一塵不染,能清能淨,是曰無漏。斬除五漏,寂然不動為道之體,感而遂通為道之用,斯五雷之妙也……」

    翻譯過來:雷法最吊,修五雷的過程就像傳說中的斬三屍,木雷、火雷、金雷、水雷、土雷,要一個個修煉到無漏境界,才算雷法小成。

    千般道法,殊途同歸,其根本就是讓人體和天地溝通,形成小宇宙和大宇宙的對接。所以這個無漏境界,說白了就是先天境。

    顧玙是整體修習,五雷則分五個階段,修成後,都是人仙。

    而再往上,便是神仙,以形神都能使用神通為標準。《大雷琅玉書》中亦有記載,包括如何存想,如何修習神通等等。

    這也符合了穹窿山的那篇總綱:存想如龍,自在如龍,攝萬物如龍……

    照此一看,更證明了小齋師門的淵源,必與神霄派有關。

    因為宋代之前,還是以食氣為主,宋代之後,就普遍轉為內丹。而這篇雷法,既有很明顯的食氣法門,又帶著一點剛剛冒頭的內丹理論。

    這個變革期,正是唐朝——也就是小齋師門立派的時代。倆人腦洞都大,已經腦補出了一部王文卿或林靈素殺人奪功,然後成功洗白,開宗立派的狗血恩仇劇。

    至於另外兩篇,丹方名聚氣丹,可輔助修行。法器名清淨塵,就是一柄拂塵,可驅邪避凶。

    光看名字就曉得,屬於基礎品,難怪敘述不多。

    當然對他們倆來講,已是驚喜中的驚喜。小齋若非太過疲憊,興奮的都想翻上樹去,真真像只猢猻。

    顧玙也很開心,這可是最後一站啊,總算不虛此行。

    「這個丹方來的好,我們倆都能用到。這個拂塵麼……」

    小齋皺了皺眉,道:「莫非我們以後要當道士?」

    「用不著吧?」

    「怎麼用不著?你能想像我穿著連衣裙,然後拿把拂塵的德行麼?」

    「呃……」

    顧玙汗了汗,只得道:「再說,再說。」

    就這麼點東西,他們整整擺弄了一夜,還興致未歇。沒辦法,單論這種意外得寶的快感和滿足感,確實絕無僅有,倆人的關係也更進一層。

    侶的存在,不僅是指引、教導,更重要的是,在你陷入困境的時候,身邊有人陪伴,並且能完全信任。

    比如現在,如果換一個人來,他得了薩祖道法,還能毫無保留的告知小齋麼?甚至說,他會不會為了獨吞傳承,直接把小齋幹掉?

    這種信任,才是他們的關係能不斷滋長的基礎。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6
第126章 荒原夜(4000加)

     第五天了。

    夜晚的水磨溝就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沉睡在大山的懷抱中。近百戶人家,只有幾戶還亮著燈,東面的西日阿洪家便是其中之一。

    「不玩了!睡覺吧,時間不早了。」

    暖和的土炕上,阿伊汗又贏了一把紙牌,不由打了個呵欠。坐在對面的龍秋劃拉著紙牌,笑道:「嗯,我來收拾,你躺著吧。」

    「那我不管你了。」

    阿伊汗陪她玩了半天,實在是困,倒頭就鑽進了被窩。迷迷糊糊間,她覺得燈光一暗,有個軟軟的身子躺在旁邊,再過了一會,這姑娘已沉沉睡去。

    屋內黑暗且悄靜,又隱隱跳動著某種狂躁,似流淌著一股不安穩的氣息。龍秋忽地睜開眼,輕輕喚道:「阿伊汗?阿伊汗?」

    「……」

    聽那邊毫無反應,她才躡手躡腳的起身,穿好衣服,將早就寫好的小紙條放在桌上。

    之後,她站在門口回望,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只覺炕上有著一個善良美好的影子,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頓了幾秒鐘,悄悄推門,直接出了院子。

    村莊沉靜的像一塊墨錠,幽深古老。龍秋背著包,腳步不停,穿過這個小而溫暖的地方,來到了荒原之中。

    一入荒野,首先是冷,然後是大。

    這兩種感覺瞬間充佔了她的全身,瞧著四周的漆夜,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她選擇在深夜離開,是不想白天驚動村民,免得大家尋找,甚至報警。

    龍秋並非去求死,還想找到哥哥姐姐呢,所以偷偷準備了不少東西。她拉開背包,想拿出手電,結果腕上一涼,卻是小青纏了上來。

    「呵,我差點把你忘了!」

    她摸了摸青蛇的腦袋,笑道:「我還以為就我自己呢,還好有你陪著。不過你也不能陪我多久,天一亮你就得走了。」

    「噝噝!」

    小青聽不懂她的話,只是俯下頭,在她的手臂上蹭了蹭。

    因為雪山太冷,小齋怕它凍死,就留在了村裡。經過幾天相處,它對這個小姐姐充滿了好感,簡直溫柔的一比。

    有了青蛇陪伴,龍秋的情緒好了很多。之前兩天,她已經把路線探熟,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區走去。

    如果李肅純在這,倆人倒能交流一番。這種獨自夜行,天高野闊,只能跟個非人類對話,實則自言自語的經歷,真是太煎熬了。

    就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龍秋距入山口越來越近,而她走著走著,腳步突然一停,低低的呻吟一聲:

    「唔!」

    就在剛才,她明顯感覺到金蠶跳動了一下,比預計的發作時間還要早。

    「……」

    龍秋抿著嘴,蹲下身讓青蛇游到地面上,道:「謝謝你這幾天陪著我,我現在要走了,你也離開吧。記住別被人捉去,也別往山裡走,那邊太冷了。如果我還能活著,如果能找到哥哥姐姐,我們再回來接你。」

    「噝噝!」

    小青察覺到離別的意思,但它理解不了,一個勁吐著信子表示拒絕。

    「你快走啊!」

    「快走啊!」

    「噝噝!」

    「你……唔!」

    說話間,她又感到金蠶跳了一下,抹身就往遠處跑去。小青特倔的在後面吊著,怎麼也甩不掉。

    最後,她都帶了哭音:「你別跟著我了,它真會吃了你的!」

    …………

    水磨溝與山區之間的臨時據點內,二處六隊的成員睡得正香。

    這是一片類似觀測站的房屋,刷著黃漆,前面有小廣場,還豎著旗杆。從外表看,誰也不會想到裡面藏著一夥新興分子。

    「頭兒,醒醒!醒醒!」

    隊長老秦正歪在床上做夢,忽被手下拍醒,睜眼一瞧,卻是值班監視的小劉。

    「怎麼了?」他看對方神色,立時心中一緊。

    「三號,三號目標出村了!正往山裡行進!」

    「什麼時候發現的?」

    「剛剛!」

    「快,全隊集合!」

    眨眼間,成員們都被拖了起來,迷迷糊糊的排成兩溜。老秦言簡意賅,道:「三號目標正在進山,情況緊急,我們立刻出發!」

    「明白!」

    大家紛紛一凜,都曉得事情的嚴重性。

    按上頭的意思,一二號目標生死未卜,才將重心轉移到三號目標。如今三號也要逃竄,如果她也失蹤了,這責任誰敢擔?

    當即,只派兩個人留守,其餘十來號全部上陣,奔赴茫茫荒野。

    ……

    龍秋趕不走小青,也制不住它,除非動用針蠱。

    小青傻了吧唧的啥也不管,一心跟在後面,全然不知這小姑娘的心情。

    而她又走了一程,眼前景物忽地一變,空曠的感覺頓時消失,換成了一大片黑影,猶如黑暗巨神般矗立在荒原中。

    「呼……」

    龍秋吐了口氣,邁步就要進山,忽聽背後汽車聲響,回頭一瞧,卻被雪亮的前燈晃了眼。

    「轟轟!」

    「轟!」

    強勁的發動機聲響徹黑夜,一直開到了身前身後,把自己圍在當中。隨即齊齊熄滅,好多人下了車,勾出一道道白色的輪廓。

    「你們是誰?」她用手遮著光。

    「我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知道,現在有件事情要你配合,請你跟我們走一趟。」老秦道。

    「不,我不跟你們走!」

    龍秋攥著小拳頭,想起哥哥姐姐提及的那幫傢伙。

    「呵,你別緊張,我們並無惡意。」

    老秦似乎胸有成竹,笑道:「你半夜進山,是想找那兩個人吧?我答應你,只要你跟我們合作,我們一定幫你尋找。我們的人手成千上萬,找兩個人輕而易舉。」

    「……」

    不得不說,對方做了很充分的事前工作,一下就擊中軟肋。龍秋聽了,還真的有些心動,可又不敢輕易相信。

    「啊!」

    正此時,就聽有人突然慘叫,隨即栽倒在地。

    「蛇!」

    「有蛇!」

    「她也會控蛇!」

    「刷!」

    氣氛瞬間緊張,六七把武器舉起,齊齊對準了龍秋。另有四五把掃瞄地面,準備幹掉小青。

    「你們別動它!」

    她心中一驚,大聲喊道。

    「我們不想難為你,你最好把蛇收起來。我的同伴受了傷,需要馬上救治,你也不要耽誤時間!」

    老秦的臉色有些難看,沉聲道:「我再問你一遍,你跟不跟我們走?」

    「你先讓它過來。」她抿著嘴道。

    「可以!」

    老秦一揮手,槍支放下,小青顛顛的游到近前。說實在的,龍秋面對這種情況,著實有些無措,一時沉默不語。

    而對面,十幾道目光都盯著這個姑娘,有好奇,有探究,有對容貌的欣賞,有對控蛇的厭惡。

    稍等了片刻,老秦頗不耐煩,示意麻醉槍準備,要強行擄人。那槍口架好,還沒等發射,就見這個瘦瘦弱弱的姑娘猛然抽搐,皮膚下竟鼓起了一道波浪紋,像有活物在裡面竄動。

    「不……」

    龍秋摔在地上,死死摳著雪泥和硬土,連嘴唇都咬出了血,聲聲哀嚎:

    「不要……」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6
第127章 金蠶

     「啊……啊……」

    在十來把槍的威懾下,龍秋卻毫無預兆的倒地哀嚎,那慘叫聲撕裂黑夜,光聽著就能感受到她的痛不欲生。

    六隊的成員倒嚇了一跳,只有老秦勃然變色,喝道:「退後!馬上退後!」

    有些隊員還沒反應過來,但服從命令的本能,還是讓他們齊刷刷的後撤數步。小青也抖了兩下,一種莫大的恐懼感籠罩全身,哧溜一竄,就消失在黑夜中。

    之前苗寨的事情,是政府掃的尾。

    他們肯定要調查,對那些苗民挨個審問,最後得出結論:男的近戰很猛,女的懂大召喚術,至於小蠱女,則藏著一隻很厲害的蠱蟲,據說可以吃人。

    「據說」二字就概括了一切,非常籠統,因為沒有影像資料,也沒真的吃過人。苗民只能憑自己臆測,模模糊糊的勾畫出一個印象:哦,那東西很危險,女人一慘叫就會放出來。

    草鬼婆的傳承一向隱秘,如果都清楚,那特麼還叫傳承麼?唯一有些瞭解的,是龍棠,但不知何種考慮,她沒說。

    所以這幫人也一知半解,甚至有所懷疑。蠱蟲這東西,畢竟不像修道那般玄妙,令人心生敬畏,就是一隻蟲子而已……

    咱們說,金蠶蠱頗具靈性,每年要吃掉一個人,年底時會跟宿主結算,如果沒吃到,就會在體內發作。

    但過了年,第二年它還是會聽命行事,等年底時再結算……如此反覆,要麼吃到人,要麼宿主精血被吸乾,一起掛掉。

    這便是金蠶的生存習性,再誇大些,叫法則。

    現如今,顧玙把它封了好多天,強行改變習性,後果麼,可想而知……

    「啊!」

    龍秋蜷縮在地上,還在聲聲慘叫。成員們見她的可憐模樣,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小劉問道:「頭兒,怎麼辦?」

    「別特麼傻愣著!麻醉槍,給我射擊!」

    老秦到底果斷,揮手令下。一個隊員舉著麻醉槍瞄準,裡面是極其高效的藥劑,幾乎能立時昏迷。

    他手指一搭,就要扣動扳機,而與此同時,那慘叫聲驟然停止。龍秋的身子劇烈一抖,又死了般的動也不動。

    怎麼回事?

    這人微感疑惑,隨即就覺得右手一輕,好像空蕩蕩的失去了重力。他下意識往槍身一瞄,發出了一聲比剛才更淒厲的喊叫:

    「啊……我的手!我的手!」

    「老龔,怎麼了?」

    「又有蛇麼?」

    隊員紛紛轉頭,只見那個人的右手,就像用橡皮擦掉了部分圖畫,竟然憑空消失,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緊跟著,那空蕩又迅速蔓延,到右臂,右肩,右臉,直至整個上身……彷彿有只無形的怪物在撕咬、吞噬。

    「啪嗒!」

    槍支掉落,摔出去老遠。而就在那原地,就在短短數秒鐘內,這個人被硬生生的從空間抹除,血骨不剩。

    「老龔!」

    「啪啪啪!」

    幾個隊員目眥盡裂,瘋了似的開槍射擊,子彈沒入夜空,擊在地面,只有硬土飛濺,坑洞點點。

    金蠶乃蠱中極品,誰收了不得好好侍奉?偏生遇到龍秋這個姑娘,憋了三年不開葷也就罷了,居然還被封印住。

    此刻,它終於逃出升天,已是完全暴走的狀態。

    「啪啪!」

    槍聲還在繼續,金蠶受到攻擊,凶性更盛,在虛空中化作一道無形流光,帶著尖嘯直直撞去。

    只聽「砰」的一聲,一蓬血霧爆開。某個開槍的隊員渾身一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口被洞穿,露出拳頭大的窟窿。

    他撲通倒地,竟是連疼痛都沒體會到。

    「救命!」

    「這是什麼東西?」

    數人哭喊逃竄,數人藉著汽車當作掩體,還有的腦筋極快,也顧不上活捉命令,舉槍就要干掉龍秋。

    結果還沒等動作,就成了金蠶的首殺目標,從左邊太陽穴到右邊太陽穴,齊整整的一道穿孔。

    「咯……咯……」

    小劉鑽進汽車,一米八的身軀縮在後座,完全不見人影。他怕了,真的怕了,緊張到了極致,嗓子裡擠出不正常的音調。

    他不是軍人,調職前屬於警察系統,雖然辦過不少大案,但跟這場面比起來,不值一提。

    外面的慘叫聲清清楚楚的傳來,那個東西仗著無形無影的特性,正如死神一般,大開殺戒。

    最初小劉聽聞的時候,是不太相信的。現在他總算明白了,什麼叫金蠶蠱!

    「救命!」

    「啊!」

    「蓬!」

    荒野中,黑夜裹著白剌剌的燈光,形成了一種奇妙的融洽感。而在這光裡,卻是血花漫盡,細細揚揚,仿若下了一場紅雨。

    不遠處,已經昏過去的龍秋,蒼白的臉上卻泛起了一絲紅潤,似氣血升騰。蠱與主人是相生的,主人越強,蠱蟲越強,蠱蟲越強,亦可反哺主人。

    「……」

    小劉一動都不敢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極短的時間,外面突然沒了動靜。

    他稍稍探頭,見場中安靜,這才小心翼翼的出了車。另外活著的隊員也湊了過來,恐懼中又帶著不解,一點人數,十一個人,還剩五個。

    「頭兒,你們制服它了?」小劉哆嗦著詢問,強忍著不去看地上。

    「沒有,是它自己消失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老秦的嘴唇也在抖,他一直堅持在場中,真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逃過一命。他也不想追究對方的行徑,只道:「走,去那邊看看。」

    他們一步步的探過去,見龍秋側身躺著,明顯在昏迷中。

    眾人略微安心,正此時,忽有一人把槍口對準她的腦袋,就要開火。老秦一把按住,喝道:「你幹什麼?」

    「我要報仇!」

    「她不能殺!」

    「可她殺了我們這麼多人!」那人嘶吼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服從命令!我們要把她活著帶回去!」

    老秦攥住他的腕子,力氣漸漸增大,與其對視了好半天,那人才唾了一口,滿是憤恨的放下槍。

    「抬上車!」老秦揮了揮手。

    當即,由另兩個人把龍秋抬上車,也是一臉仇恨。

    五人分成兩撥,一撥連夜趕往達康市,稍作整頓,再前往烏木市。烏木市是西北的中心,有足夠的條件和能力處理此事。

    另一撥原地留守,等待接應人手,又死了六個人,肯定要一番善後。

    「轟!」

    車子行駛在荒原中,前燈推開了一片視野。

    老秦自己開著車,不時從後視鏡看看那個女孩子,雖然昏迷不醒,卻給車裡的人造成了極大的壓迫感。

    他心中既憤怒,又恐慌,既震驚,又好奇。那些個蠱蟲、道法,奇奇怪怪不知所謂的東西,竟真的如此厲害!

    幸虧她無法操控的樣子,不然今天……唉!

    老秦複雜萬千,可惜他不曉得,那金蠶出來浪了一圈,早就心滿意足的縮了回去。小秋雖然破了戒,但已經能控制住它了。

    …………

    當晚發生的事情跟鐵山一樣,迅速被官方安撫、壓制,甚至還要更簡單。這裡在冬季本就是無人區,六隊的成員不說,壓根沒人知道。

    其實官方挺憋屈的,這算特異局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專項行動,結果咧,慘勝。

    說慘勝都有點貼金,若非那蠱蟲莫名其妙的收手,六隊就會創下「從組建到團滅最快速度」的尷尬記錄。

    特異局是個新鮮事物,如何運轉,如何行動,尚在摸索之中。這一次,算開了個壞頭。

    之前的那個臨時據點沒有拆,留派幾個人繼續監視,不過重心已經轉移到烏木市。畢竟跟李肅純的殭屍相比,蠱蟲這玩意更神奇一些。

    無形無影,一擊必殺,那是何等的利器?

    三天後,博格達山區。

    白雪皚皚,萬籟空靜,而在廣闊的針葉林中,有兩個人影正極速奔走。一步就竄出去老遠,若非還有腳印,真似傳說中的踏雪無痕。

    「第八天了,不知小秋怎麼樣了?」

    「她可能會進山,我們注意點周圍,說不定能看見。」

    「要是沒有雪崩,我們早就回來了!」

    「要是沒雪崩,也拿不到道印!」

    這二人,正是挖通洞口,急慌慌回程的顧玙和江小齋。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沖,因為太過焦躁,最後索性閉嘴,一個勁的飛奔。

    不多時,倆人就到了山區外圍,遠遠的能看到平原。他們速度稍減,時刻留意著四周狀況。

    「那邊!」

    突然間,小齋腳步一停,往那面拐去。

    她停在一叢枯草前,很確定的喚了聲:「小青?」

    「噝噝!」

    果然,一條青蛇嗖地就鑽了出來,往身上一撲。如果它能哭,此刻已淚如泉湧。

    「你怎麼在這?小秋呢?」

    「噝噝!」

    小齋比劃了一番,青蛇也擰來擰去的似在講述。片刻後,她面色一凜,道:「小秋沒在山裡……有很多人……」

    「很多人?」

    顧玙的心也是一沉,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倆人皺著眉,腦筋急轉,半響方道:「水磨溝估計沒什麼線索,達康不能確定,她會被送到烏木市麼?」

    「有可能,不過也可能在京城。」

    「京城……烏木市……」

    顧玙愈發鬱鬱,這兩個地方對他們而言,就是龐然大物,根本不能抵擋。但是,小秋也必須要救,只是要選擇恰當的方式。

    從某種程度上,龍秋是他們帶出來的,金蠶也是他封印的,所以有一定責任。何況他們說好了的,生死不棄。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6
第128章 初接觸(1)

     烏木市,晨。

    趙磊一向起得很早,今天也不例外。他一身便裝,簡單樸素,晃晃悠悠的進了一家早點鋪子。

    「喲,來了!」老闆招呼道。

    「老三樣!」

    「好嘞,你先坐著。」

    他逕自往裡走,坐在角落的一個位置。店裡的人不少,男女老少各有特色,他身在其中,卻是毫不起眼。

    不起眼,大概就是他最大的氣質。大眾化的臉,大眾化的身材,大眾化的裝扮,就往這一戳,存在感就特尷尬。

    這樣的人在單位裡,往往是邊緣人物,好在他的職業不太一般。

    趙磊三十多歲,已經幹了十多年的便衣,跟蹤、盯梢、監視、反扒等等,大任務沒有,小任務千百次。

    別的沒練出來,就那雙眼睛,瞅誰誰准。

    可別小瞧,世上的行當千千萬,漁夫撒下漁網,老農揮著鋤頭,劍客拔出長劍,道理都是一樣的:把一件事情重複無數次,那就叫本事。

    趙磊也如此,他面對同事、親戚、孩子的時候都很和氣,甚至有些懦弱,但對著小賊時,卻莫名的有種碾壓感。

    只可惜,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就在前不久,一輩子升職無望的趙磊忽然得了調令,轉到一個新組建的部門。起初是集中培訓,政府的人來講課,上來就是一頓愛國愛民,然後,就開始蹂躪他們的世界觀。

    具體的就不說了,總之集體懷疑人生。

    他們的單位名稱也隨之轉換,變成了烏木市特異分局調查三處四隊。名義上歸市政府管,單位也沒掛牌子,就在政府大院裡的一棟小樓。

    一個局長,兩個副局,七個處長,分為調查處和行動處,每處又分成若干個隊和外圍,俗稱臨時工。

    骨幹在大院,馬仔打散到各街道,所以對趙磊來講,無非是從基層轉基層,沒毛病。

    不過老實說,他心裡是有點怨氣的。以前干便衣多好,如今跑這神神叨叨的地方來,兩眼一抹黑,看啥都透著股怪氣。

    就比如行動處,他從來就沒見過相關同事,人手似乎極少,鬼鬼祟祟的。

    還有老師講的那些不著四六的破事兒,很多人都不信的,平時沒少議論,甚至連特異局這名字都覺著不好聽,見不得光。

    「哧!」

    趙磊端起碗,溜邊嘬了一口皮蛋粥,胃裡暖烘烘的覺著特舒服。而桌子上,還擺著四個包子和一碟鹵豆干,這便是他的日常早點。

    他咬了兩口包子,就隨意抬頭,恰好見店前有人經過,那人影一晃,轉而不見。

    他瞬間睜大眼睛,甩下十塊錢就出了門,摸出手機道:「喂,陳隊,他們又出現了!」

    「什麼又出現了?」那邊含含糊糊,似乎剛起。

    「一號目標和二號目標!」

    「咣啷……啊!」

    那邊一陣亂響,吼問:「你沒看錯?」

    「絕對沒有!」

    「那你給我盯死了,我馬上匯報!」

    …………

    話說趙磊換新單位以來,還沒出過任務,每天閒的要死。

    前段時間,本來有一個任務的,還是自己最擅長的跟蹤。上頭都指派了,結果臨時撤掉,換了另一批人。

    後來聽隊長講,那是上頭的上頭,京城來的總局人員。

    他無言以對,甭管什麼單位,都逃不過總局分局的摩擦關係。不過呢,他也因此獲得了一些基礎資料,就是關於那倆人的……怎麼說呢,神乎其神。

    他們原本消失了一段,說是死在山裡了,誰知又突然出現。

    上午,陽光正好。

    二道橋是烏木市最繁華的商業圈,滿街都是各類民族商品的專賣店。其中最著名的,無疑是二道橋南端的大巴扎。

    大巴扎,就是民族語言集市、農貿市場的意思。

    而此刻,那高高瘦瘦的一男一女剛從大巴扎出來,手裡還拎著袋子,是剛買的一些小物品。

    趙磊不愧是老江湖,這都沒跟丟,不遠不近的吊在後面,完全不受人流影響。

    其實他有點奇怪,兩個目標很悠閒的樣子,好像真是來逛街的。這邊瞅瞅,那邊轉轉,在裡面晃了一個多小時才出來。

    之後,倆人又上了趟公交車。

    趙磊跟著上去,特謹慎的擺出一名普通乘客的畫風。而走著走著,他發現車的路線是往外開,距市區越來越遠。

    直到了二環邊上,在一個小站點處,倆人下車。

    這裡有一大片廢舊工廠,多半都已擱置,留著破破爛爛的廠區。用鐵網一圍,再雇個看門老頭,免得有人偷廢鐵。

    難道是他們的據點?趙磊心中奇怪,又跟了一小段路。猛然間,倆人忽地加快腳步,拐過一堆碎石爛瓦。他躡著步子追過去,也往左一拐。

    人呢?

    不好!

    他見眼前空蕩蕩的,就曉得自己被發現了,急忙想跑,結果眼前一黑。

    ……

    「平時吹得跟上天似的,關鍵時刻怎麼樣?怎麼樣?」

    市府大院,分局局長的辦公室裡,童局長正拍著桌子發飆:「說在山區佈置據點,人看住了麼?說在達康留著後手,特麼的後手在哪兒呢?人家直接進城了!誰發現了?還不是我們的人!」

    「……」

    兩個副局在對面坐著,偷摸撇了撇嘴,顯得毫不在意。

    沒法子啊,總局下來人,分局就得靠邊站,啥事都落在後面,還得笑麼嘻嘻的伺候。所以領導看似憤怒,未嘗沒有幸災樂禍的心思。

    官場內你壓我,我壓你,你交我,我交你,再正常不過。派系太多,大派系散成小派系,小派系又具體到各人,亂的一逼。

    即便是一個系統的,也甭想那麼齊心,當然大目標是一致的,都得完成任務。

    童局長發了一通火,舒坦了不少,問:「總局的人知道了麼?」

    「已經匯報了,也是讓我們先行跟蹤,聽從指示。」

    「指示……哼!那個趙磊有底麼?」

    「應該沒問題,他是多年的老幹警,就是干這個出身的。」

    「方位能查到麼?」

    「可以,我們派發的手機都能自動定位,他們這會應該在……」

    「咚咚咚!」

    正說著,外面有人敲門,卻是後台監測中心的一個傢伙,進來道:「報告!趙磊的坐標在二環西部建材廠停止不動,已經十分鐘了,請求進一步指示。」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7
第129章 初接觸(2)4300加

     十分鐘?

    童局長臉色刷的一沉,道:「知道了,你先回去,隨時候命。」

    「是!」

    待那人退下,他頓了片刻,方道:「你們把情況上報……算了,我親自過去。」

    說著,他匆匆下了小樓,轉到另一棟樓裡,在某間辦公室前停住,隨即敲門。

    「進來!」

    「喲,是老童啊,怎麼自己過來了?」裡面的人抬眼,笑著招呼道。

    「穆局,現在情況有變,我特地前來匯報。」

    童局長一本嚴肅,還帶著明顯的敬重,全然沒有剛才的聒噪和鄙視。

    話說最初,總局派下來的是位處長,捉到龍秋後,直接下來一位副局。這職位就大了,要知道,特異總局可是歸中央直管的。

    這位副局叫穆昆,在京城很有些背景,他可不敢怠慢,迅速把情況一講。

    穆昆聽後,沉吟半響,問:「你怎麼看?」

    「根據之前的資料分析,他們不像很冒失的傢伙,這次出現的太過刻意,好像故意暴露給我們。」

    「不錯。那個女人在我們手裡,估計是坐不住了。」

    「那他們想幹什麼?」

    「還需要觀察,反正我們不用急,再派人過去看看,不要搞得大張旗鼓。」

    「要警方協助麼?」童局長問。

    「……」

    穆昆瞥了他一眼,笑道:「老童啊,你的思維要改改了。如果什麼事都找幫手,還要我們特異局幹什麼?上次行動雖然有所損失,但我們成立的時間還短,假以時日,呵呵……行了,你去吧。」

    「明白!」

    童局長被有意無意的點了一句,心中一跳,連忙告辭閃人。

    特異局初創,雖然架構組建,人員眾多,但講真,方方面面都不完善,尤其是思想建設。

    大部分人都不曉得自己要幹嘛,或者說,他們熏染了幾十年的現代文明,一時很難接受那些東西的存在。

    不過聽穆昆的意思,這個古怪的單位還真不是玩玩……他的級別更高,隨口透露出的隻言片語,足夠讓童局長浮想聯翩。

    …………

    趙磊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手腳被捆。

    他略微打量,這裡好像是座廢舊倉庫,高高的棚頂,空蕩蕩的地皮,不知荒廢了多久,只覺滿是塵土。

    「醒了?」

    一個好聽的聲音傳來,他轉頭瞧去,正是那一男一女。女的還捏著袋烤海苔,咔嚓咔嚓咔嚓咔嚓,那叫一脆。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這是非法拘禁,知不知道?」

    趙磊其實特恐慌,但表面保持鎮定,甚至還能大聲呵斥。

    「非法拘禁?」

    女人聽了一樂,笑道:「那你不是非法跟蹤麼……哦,好吧,還真沒有這個罪。」

    她自己光速打臉,繼續咔嚓咔嚓咔嚓。

    男人要正常些,蹲下身問:「貴姓?」

    「……」

    趙磊抿了抿嘴,硬梆梆道:「吳興!」

    「你是警察麼?」

    「是!」

    「你具體負責什麼?」

    「我就是個便衣。」

    「為什麼跟著我們?」

    「上頭命令,我也不清楚。」

    男人盯著他,半個字都不相信——身上沒有任何證件,兩部全新手機,都是加密的,那密碼鎖見都沒見過。

    就這號人,說自己是個便衣警察,糊弄鬼嘛?

    「我們不想傷害你,你最好配合……」

    剛要再問,男人忽然一頓,快步走到窗口往外面一瞧,道:「又有人來了,我出去一下。」

    「別耽誤太久。」女人應了聲。

    轉眼間,倉庫裡就剩兩個人。

    趙磊心中大喜,肯定是組織來搭救,便道:「你們還沒釀成大錯,最好把我放了。不然等他們攻進來,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咔嚓咔嚓咔嚓!」

    「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也是迫不得已,主動投案會有政策優待的。」

    「咔嚓咔嚓……啊!啊!」

    伴著嚼海苔的脆響,一陣陣悲摧的痛呼,清清楚楚的傳至耳邊。趙磊勸降的表情瞬間凝固,緊跟著就見大門推開,某人拖著幾隻死狗樣的傢伙進了來。

    「還有繩子麼?」他問。

    「沒了,給我吧。」

    女人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將幾人攏成一堆,又伸出細長的手指,這戳一下,那戳一下。

    「啊!」

    被戳到的人立時慘叫,從昏迷中醒來,本想掙扎,卻發現根本動不了。

    「別亂扭,不動就不疼。」女人道。

    「你,你們……」

    新加入的小夥伴像見了鬼一樣,那可憐的腦神經還沒回神,我牙齒都沒刷呢,怎麼就被團滅了?

    而此時,男人找了塊毛巾,把趙磊的嘴一堵,轉向那幫人問:「你們認識他麼?」

    「……」

    眾人齊齊沉默,壓根不理。

    「唉,我們真的不想逼供,你們還是配合一下。」

    女人嘆了口氣,輕輕揮手,不知從何處鑽出一條青蛇。它爬上其中一人的身體,就盤在胸口處,血紅的信子吐出,都能舔到那哥們的下巴。

    「你們別亂來!別亂來!」

    那哥們嚇得半死,可又不敢動,臉蛋子憋得通紅。這條蛇如今可是鼎鼎大名,在內部都有專門的檔案記錄,據說毒性極強。

    「我再問一遍,你們認識他麼?」

    男人見前戲差不多了,再次開口。

    「認識!認識!」那人忙道。

    「他叫什麼?」

    「趙,趙磊!」

    「你們是警察麼?」

    「不是,我們隸屬特異局。」

    「唔……唔!」

    趙磊在那邊雙目圓睜,恨不得把丫掐死。沒辦法,人就分兩種,怕死的和不怕死的,什麼時期都如此。

    那倆人一聽,反倒非常驚訝。他們不知道敵人有幾撥,所以才故意冒頭,反正誰跟蹤就是誰。本以為是警方,沒成想猜錯了,居然還有神秘組織。

    「這個特異局是什麼?」男人問。

    ……

    「報告!四隊部分成員失去聯繫!」

    「幾個人?」

    「六個!」

    「詳細情況。」

    「沒有激烈的打鬥聲,沒有槍響,進去不到一分鐘,就沒了消息。我們的人已經把廠區圍住,正等待指示。」

    「哦?」

    穆昆聽完匯報,又思考了片刻,方道:「馬上備車,去現場。」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7
第130章 初接觸(3)

     「滴滴!」

    一溜黑色轎車從二環橋駛來,停在了建材廠的大門外面,加上原有的四輛車,一時擠佔了不大的門前空地,顯得非常密集。

    「局長!」

    「局長!」

    四隊的剩餘成員紛紛過來招呼,領頭的有兩個,其中一個正是頂頭上司童局,另一個沒見過,但瞧他點頭哈腰的模樣,應該就是傳聞中的總局欽差。

    「現在情況怎麼樣?」穆昆開口就問。

    「人還在裡面,沒有任何動靜,不清楚在幹什麼。我們包圍了整個廠區,已經查看完畢,周圍沒有住戶。」隊長近前回話。

    「嗯,想的很周到。」

    穆昆點點頭,又問:「你們喊話了麼?」

    「喊過了,沒有反應。」

    「沒反應?」

    他稍作考量,又觀察了一下地形,指著倉庫上面的小窗口問:「從那裡能進去麼?」

    「可以!」

    「那再攻一次看看,注意火力分寸。」

    「是!」

    隊長抹身閃人,立即去部署安排。穆昆則微微抬頭,望著那座半遮半露的倉庫房,面無表情。

    其實按照總局的規劃,調查處負責信息收集和團隊輔助,行動處負責正面硬懟。硬懟是什麼概念?對方是異常人士,那己方也得有相當的實力才行。

    就比如此類事件,本該交給行動處解決,只是他們還沒招到什麼人才,根本無人可用。

    約莫幾分鐘後,隊長部署完畢,親自帶著七個人進院。先暗戳戳的摸到倉庫附近,吊好繩索,又爬到小窗口處。

    穆昆拿著望遠鏡觀瞧,只見他們無聲無息的卸掉玻璃,露出一個孔洞,然後嗖嗖的鑽了進去。動作之敏捷、熟練,讓人歎為觀止,不愧是骨幹精英。

    第一波是趙磊,就一個同志,可能正困在裡面。

    第二波是四個人,情況部門,反正很詭異的栽了。

    第三波是八個,裝備精良,懷有槍械,怎麼著也能探出點東西。

    所以穆昆一直舉著望遠鏡,等待裡面的反應,結果五秒鐘過去……五分鐘過去……

    沒有槍響,沒有叫喊,沒有打鬥聲,裡面竟然安安靜靜。那窗口就像一隻怪物故意留出的大嘴,黑洞洞幽深深,引著他們自投羅網,而後吞下肚子,被消化液腐蝕的一乾二淨。

    「這,這……」

    童局長抖了抖身子,真有打鬥聲還好,就怕這種死寂死寂的感覺,簡直毛骨悚然。他下意識的瞧著穆昆,希望能給些指示,但對方也有些煩躁,不自覺的踱了兩步。

    對手佔據據點,挾持人質,武力值巨強,還特麼在市區裡……二環邊也是市區啊!

    這種情況是最難搞的,除非弄枚火箭彈來,連倉庫帶人直接抄底。不過,拜託!傻子都不會這麼幹。

    而更主要的是,雙方還沒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擴音器給我!」

    他拿過一隻大喇叭,想了想措辭,就要對裡面喊話。可還沒出聲,就見倉庫的大門左右一分。

    「咣啷!」

    居然開了。

    眾人都是一怔,這要搞什麼?而隨即,又見一個人走了出來,立時有隊員喊道:「別開槍,是趙磊!」

    「哦?讓他過來。」

    穆昆也是奇怪,揮手示意。

    「……」

    在一片微妙的沉默中,趙磊踩著灰土地面,慢慢往這邊湊近,走著走著就變成了跑,很快到了院外。

    「你是怎麼回事?他們要幹什麼?」童局長忙問。

    「穆,穆局長,他們要跟您通話。」

    趙磊沒功夫甩他,直接遞過一部加密手機,道:「他們已經逼問過了,對您的身份大致清楚,我們沒有同志傷亡。」

    「好,辛苦你了。」

    穆昆目光閃動,在趙磊的指導下撥了個號碼,三秒鐘後,那邊有個清朗明潤的聲音傳來:「喂?穆局長?」

    「你是,顧先生?」

    「果然查的很清楚。」那邊輕笑。

    「我們要是連這些都查不到,你們還不知要搞出什麼事情。」穆昆也笑道。

    「呵呵……好了,廢話不多說,我們聊聊?」那邊道。

    「好啊,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你們人多,還是你進來吧。」

    「可以。」

    「那我們恭候大駕。」

    啪!那邊說完就掛了。

    「您可不能進去,這肯定有圈套!」

    老童在邊上聽了個大概,急道:「我再調人過來,我就不信拿不下這個倉庫!」

    「行了!」

    穆昆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他們不是笨蛋,犯不著傷害我。如果真想對抗,以他們的身手,那些人還會活命?放心,這是要和談的架勢,你在這守著,我去瞧瞧。」

    「哎喲,您萬一出了什麼事,這,這……」

    老童都快瘋了,不管他意見,急令幾個槍手陪同護送。穆昆也沒反對,畢竟安全一點是一點。

    說著,一行四人就進了廠區,後面一大票都眼巴巴的瞅著。

    廠區空曠,塵土微揚,不時捲起一小股的黃色沙霧。三個槍手把穆昆護在中間,提心吊膽的往倉庫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前段無事,可還剩五步路的時候,「咣啷」一聲,那門又開了。

    就見兩道人影如兩隻大鳥一般,直直的飛了出來。槍手魂飛魄散,忍不住就要開火,結果撲通撲通,連邊都沒沾上,接連倒地。

    緊跟著,那倆人按住穆昆的肩膀,往後急退。

    「砰!」

    大門重新關閉,除了三個倒霉蛋,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完了,完了!」

    老童差點癱在地上,自己的仕途算徹底歇了。

    ……

    穆昆,五十多歲,軍旅出身。他年輕時也是一員猛將,槍械、格鬥樣樣精通,做官後也沒放下,身體素質極佳。

    可就在剛剛,自己卻毫無還手之力,就像只可憐的雞仔,被老鷹活活擒住。他震驚又有些屈辱,更湧出了一絲難得的不安。

    而等他回過神,發現已經到了裡面,空蕩蕩的庫房,只有幾張破爛木板和桌椅。東邊一角,就像種蘿蔔似的,堆著一個個人,都是四隊成員。

    精神雖然萎靡,倒真的沒有傷亡。

    至於眼前立著的,正是從蜀州鬧到湘州,從湘州鬧到烏木,讓整個高層為之震動,不斷加碼,最後飆到第一號重要目標的,顧玙、江小齋!

    「……」

    他打量著對方,對方也打量著他,三道目光相對,一時頗為微妙。因為事情發生的很突然,都沒做好準備。

    他們倆本想捉隻小嘍囉,拷問些情報,結果摸到了特異局的底,還引出一隻紅桃K。穆昆呢,本帶著政府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可人家簡單粗暴,pia!硬生生被按在跟前。

    穆昆神色淡定,心中波濤暗湧。

    局內的專家收集了大量信息,足足有半尺高,就為了一組組建模,分析倆人的心理性格。這點非常非常重要,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政府的基本態度。

    若是具有反社會、反人類的潛在意識,那肯定不惜代價,強勢鎮壓。

    若是中二傻缺,一朝吊絲終翻身,木有社會常識和人情經驗的,那自然威逼利誘。

    而最難搞的,就是他們這種的,有獨立意識和思想,嚮往自由自在,沒有明顯惡意,甚至帶著點除暴安良的意思……

    「哎呀,久仰久仰!」

    過了片刻,穆昆忽然神情一緩,露出親和之意,笑道:「早就想見見二位,果然名不虛傳。」

    「不敢當,這裡沒什麼招待的,不好意思。」

    顧玙瞧他的樣子,就曉得是個老江湖,客氣得真事似的。小齋也晃了晃烤海苔,問:「只有這個,你吃麼?」

    「呃……」

    穆昆抽了抽嘴角,即便專家給構建了心理模型,但等真人戳在這兒時,才能領略到那種只可意會的蛋疼感。

    三人沒營養的掰扯了幾句,穆昆才問:「你們讓我進來,肯定不是閒聊,說吧,要談什麼?」

    「不是跟你談,是讓你傳個話。」

    「你們要傳給誰?」他眉頭一皺。

    「你能見到什麼級別,就傳給什麼級別。」小齋笑道。

    呵!

    穆昆差點氣樂了,我特麼能見到當朝宰相,你說傳就傳?當即臉色微變,道:「你們莫非在開我的玩笑?」

    「穆局長,恕我直言,我們要談的事情,你做不了主。」顧玙正經道。

    「……」

    此話一出,氣氛立時緊張。仨人在另一邊,那一堆蘿蔔頭聽不見,只眨巴眨巴的瞄著,似乎生死全在別人手中。

    其實他們也無奈,如果可以,壓根不想跟政府接觸。可沒辦法,第一,龍秋在人家那裡。第二,以目前的形式,即便現在不接觸,以後也會碰面,就是早晚的問題。

    如今不是古代社會,找個深山老林一鑽,一輩子都找不到。現在說白了,所有的資源都是官方的,包括修道資源。

    那以官方的行動來看,顯然掌握了某些信息,勢必要深挖下去,直到完全瞭解。

    個人資源與政府掌控之間,這種衝突是天生的,與其等官方撕破臉皮,還不如趁著有底牌,光明正大的談一談。

    當然方式很重要,他們很弱勢,如果主動上門,就跟投案自首沒啥區別。所以倆人合計了一番,不如藉著今天的事情,挑明讓對方來找,起碼佔據了形式上的主動權。

    「哼!」

    而穆昆頓了半響,忽地冷哼一聲,面帶嘲諷:「有道是匹夫亂法,說的就是你們這些人。仗著有些本事,就可以隨心所欲,視國家法紀為無物!苗寨那件事情,還沒跟你們清算,今天又扣了人,你們知不知道,這是滔天大罪?不認法伏誅,還想妄談條件,未免高估了自己的份量!你們有什麼資格跟一個政府談判?」

    話說的極為難聽,他死盯著二人,這種官威和目光的逼視,往往會造成非常大的心理壓迫。

    「呵,我們當然有資格……」

    顧玙也不動怒,似曉得對方的小把戲,只慢悠悠的回了句:「因為你們最想要的東西,只有我能找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20:27
第131章 準備談判(4600加)

     其實政府始終有個疑惑。

    李肅純和殭屍也好,茅山派和符籙也罷,包括那些蠱蟲、馭蛇等等,最後都歸結到一個問題上,為什麼會產生變化?

    咱們說,夏國立朝九十年,起初便對道教的典籍進行過整理,也見過所謂的大得大能,結果沒個卵用,都是凡人一枚。此後成立道教協會,更是放任自流,丟到邊邊角角。

    在大部分政府人員看來,這些道士的唯一作用,恐怕就是忽悠錢財了。

    現如今,突然被他們發現,誒,那些丹法、符籙居然有人修成了!這是什麼感覺?就仨字,媽賣批!

    特異局按照領導指示,前往京城的白雲觀。這白雲觀建於唐朝,原名天長觀,後丘處機奉旨掌管天下道教,便入駐於此,改名長春宮,為北方道教中心。

    明代時期,才正式更名白雲觀。夏國建朝後,亦將此觀定為道教協會的會址。

    特異局局長親自拜訪,當代觀主李清之聽了也頗為失色,倆人糾集人手,秘密研究了數日,得出結論:一定有某種無形的東西在影響。

    他們推測了幾種,其中便有靈氣。靈氣可不是現代詞彙,《山海經圖贊》裡就有記載:「門明是對,司帝之門,吐納靈氣,熊魂魂。」

    官方的思路是對的,只是無法探測、感應,才不敢確定。

    而此刻,穆昆一聽顧玙吐出這句話,多年江湖的老油條也不能淡定。這東西是根本啊,搞懂了根本,才能發展上層建築。

    他太清楚裡面的價值,強自穩了穩情緒,道:「你說的可當真?」

    「是真是假,談了就明白了。」

    「不,空口無憑。」

    穆昆搖搖頭,態度謹慎。如果對方扯謊,自己貿然上報,那自己也得背鍋。

    「唉……」

    顧玙瞧了瞧他,不由嘆了口氣,輕柔和緩。穆昆不解其意,只盯著眼前之人,然後他就感覺到,這聲嘆息格外格外的悠長,持續了許久都沒散去。

    而慢慢的,嘆,變成了呼。氣息更是有了實質,從無形到有形,從無色變成了純白。

    「呼……」

    顧玙又張口一吐,那道白氣如游龍行空,在空中翻滾升騰,隨即俯勢一沖,直奔穆昆而去。

    他不及閃避,眼睜睜瞅著白氣飛至面門,又猛的頓住,似長河倒捲,哧溜溜的吸了回去。

    「你,你……」

    他晃了兩晃,連手指尖都在顫,嗓子一噎,竟然講不話來。

    「我說了,你們想要的東西,只有我能找到。」

    顧玙將靈氣吐出耍了一圈,成功HOLD住場面,道:「穆局長,現在信了麼?」

    「哼!」

    足足消化了五分鐘,穆昆才恢復神態,冷然道:「如果你話中不實,後果你也清楚!」

    一個龐大政府的憤怒誰都承擔不了,他警告了一句,繼續道:「我可以幫你們轉達,你們這幾天……」

    「我們這幾天都會在烏木市,等你們的人下來了,就來找我們。」小齋道。

    「好!」

    穆昆是果斷之人,深深看了他們一眼,立馬轉身出去,喊道:「全部人員撤回!」

    「什麼?」

    老童聽清了,但不自覺的要確認一下。

    「全部人員,馬上撤回!」

    「是!」

    老童莫名其妙,不得不服從命令,讓包圍的人手趕快回來。

    而幾分鐘後,他又帶著人闖進倉庫,顧玙和小齋早就沒了影,只剩一堆蘿蔔頭蹲在角落瑟瑟發抖。

    老實講,今天很多人都一肚子氣。急慌慌的跑過來,折進去十幾個兄弟,對方屁事沒有,自己反倒撲了。

    奇恥大辱啊!

    不過穆昆沒心情理會,他正坐在車裡,亂七八糟的思考著。

    這件事他確實做不了主,得等上頭的人商議,當然問題不大,應該會答應。龍秋也要看管好,免得聲東擊西,被半途截走。

    還有,那道氣居然是真的!那小子的修為豈不是到了相當的高度?

    對了,他們抓我時,明明沒有身體接觸,為什麼那幾名槍手紛紛倒地?這肯定是一種能力,需要重視……

    咦?

    突然間,他腦中閃過一個想法,江小齋在盛天有家人,如果抓起來逼迫……不不,他立刻把念頭抹除。

    這是下策中的下策,倘若真幹了,那就意味著徹底撕破臉。以那二人的性格判斷,極可能拚個魚死網破,不死不休。

    「唉……」

    他想著想著,莫名嘆了口氣。

    想要雙方談判,必遵守兩個原則:價值,實力。價值自不用說,實力麼,雖然在國家力量面前不值一提,但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

    就像今天,他們能把自己等人全滅,甚至殺上大院,一舉端了烏木市的領導機構。沒錯,政府承受得起,可責任誰擔?負面影響怎麼補救?

    上頭要的,永遠是穩定。

    …………

    穆昆返回京城,自掀起一片震動不提。

    單說顧玙二人,他們就真的在烏木市住下了,每天逛逛街,吃吃飯,甚至看了場電影,悠閒的可以。

    他們不擔心龍秋,相信官方有這個基本智商,在達成結果之前,不會動她一根汗毛。

    事實也如此,滿打滿算,龍秋才抓來四五天,連觀察期還沒過。這會兒,小妹子正被關在禁室裡,沉沉鬱郁的吃飯睡覺。

    她還算好,最苦逼的是趙磊,他仍然負責監視顧玙和小齋,生怕他們出什麼幺蛾子。

    他一輩子都沒幹過這麼苦逼的活兒,人家上街,自己賊頭賊腦的跟著……人家吃飯的時候,還不忘給自己要一份。

    這尼瑪也叫監視!!!

    到最後,他乾脆光明正大的跟,不時還坐下來一塊聊聊。

    總之,倆人與官方暫且形成了一種默契的關係,互相關注,互不干擾。就這樣過了三天,微妙的平衡被打破,氣氛又頓時緊張。

    因為,京城終於來了人。

    這位的官職好像不是很大,連路都沒封,只一輛鬼鬼祟祟的轎車給接到了大院。不過知曉內情的人都在肝顫,人家的職位確實不高,但手中權力可大的很。掛了個協調小組組長的名頭,全權負責此次談判。

    若是在古代,這叫天子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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