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535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3
第30章 對眼

     沉香展結束之後,李洋便回家休息,這幾天太過忙碌,到家就小睡了一下。結果醒來時,就發現雙腿僵硬,有知覺,但不能動。

    他連忙叫人,急慌慌的送去醫院,檢查結果是受了濕熱之邪,經脈瘀滯不通所致。大夫說不清具體緣由,只道他平日勞累過度,脾虛氣弱,才會誘發此症。

    李家當然不接受,但也沒辦法,各種醫學手段輪番上陣,丫就是這個病症。可能還有救,每天服藥,配以針灸、按摩,或許能慢慢恢復。

    李洋極為驚慌,甚至有些恐懼,之前好端端的,一覺醒來就癱了,這事擱誰誰瘋。他老爹李岩也到了醫院,跟賀尊相同,第一反應都是,誰在害我兒子?

    賀家和李家的公子在同一天撲街,這本身就是在搞事情,不管怎麼防範,還是走漏了一些風聲。於是第二天,土豪圈裡最熱鬧的話題,便是賀天和李洋為了女人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最後一塊入院巴拉巴拉……

    狗血的謠言暫不去管,兩家只是察覺到了異樣:一個人有問題,還勉強解釋的通,兩個人都有問題,那也忒巧合了!

    夜,會所。

    一間包廂裡,賀尊和李岩隔桌而坐,面色都很陰沉。倆人私交甚好,沒什麼廢話,賀尊開口便問:「小洋怎麼樣?」

    「兩條腿還是動不了,醫院制定了一套恢復計畫,唉,反正先試著吧。阿天好點了麼?」

    「醒是醒了,就是打擊太大……」

    賀尊搖搖頭,不願多談,又接著問:「老李,這件事你怎麼看?」

    「按理說,那些檢查結果咱們應該信,但這事太蹊蹺了,我現在很懷疑。」

    「我也差不多,阿天雖然放縱了些,可才三十出頭,哪能那麼快就糟蹋光了?對了,我讓人下去查了查,這是初步資料。」

    說著,丫扔過一個文件袋。

    李岩拆開一瞧,卻是賀天在三日內的所有行程,以及接觸的人物。做的很急,信息比較粗糙,約莫幾十號,顧玙和江小齋赫然在列。但有一個名字最特殊,下面劃著條紅線。

    「曾月薇?哦,是曾家那個小丫頭。」他想了想。

    「聽阿天的秘書說,他最近跟曾月薇走的很近,經常碰面。不過據我瞭解,那丫頭對阿天有些嫌隙,昨天他們仨也在一塊。」

    「你懷疑她?」

    李岩皺著眉,有點不認同:「我想不出她有什麼方法,一下能做到這種程度。」

    「我特麼也想不出!」

    賀尊的聲音驟然提高,顯得頗為激動,道:「但阿天現在廢了,如果真是下的黑手,我一定要把那個人揪出來千刀萬剮!」

    「老賀你別激動,來來,喝口茶。」

    難怪說子隨父相,李岩也是那種深沉的心機婊,當即給倒了杯茶,問:「那按你的意思,曾月薇就是最大的嫌疑?」

    「不,一定還有。你也知道,倆小子得罪過不少人,還得我們聯手調查。」

    「這個自然。」

    「……」

    說到這,倆人一時無話,各自煩心。過了半響,李岩才道:「老賀,你說該不會是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賀尊一怔,隨即嗤道:「你還信這些?」

    「不是信,而是這事太突然了。你想想,除了那些東西,什麼病能說犯就犯,連點徵兆都沒有。」

    「那你是想……」

    「我有個朋友在太平縣,他跟一位觀主交好,我們可以請來試試。」

    太平縣,在盛天北部,約三百公里。那裡有座蓮花山,氣勢雄渾,歷史悠久,堪稱省內第一名山。山上道觀廟宇無數,香火極盛,也是信徒居士最熱衷的去處。

    賀尊一聽,想想也無妨,便道:「那就請過來,如果真有本事,肯定不會虧待他。」

    「好,那曾月薇這邊……」

    「先跟上幾天,看看什麼情況。」

    ……

    「叮咚叮咚!」

    「啊啊啊!」

    辦公室內,曾月薇的思路被打斷,煩躁的掃開一堆圖紙,從下面摸出手機,接道:「喂,媽?」

    「你在哪兒呢?」曾媽媽的聲音略顯焦急。

    「我加班呢,怎麼了?」

    「賀天和李洋住院了你知道麼?」

    「什麼時候的事?」她一怔。

    「就是昨天,一個下午進去的,聽說雙腿癱瘓。一個晚上進去的,聽說,呃,可能無法生育。」

    媽媽講不出陰部受損這種話,就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他們,他們昨天還好好的啊?」曾月薇又驚又愣。

    「麻煩的就是這個!你昨天是不是跟他們在一塊?」

    「我就是去參加沉香展,中午喝了茶,晚上跟賀天吃了頓飯,然後我就回來了……不是,醫院怎麼說的?他們不是懷疑我吧?」

    「你別管怎麼說了,以他們兩家的作風,肯定會遷怒無辜,我這就讓你爸溝通一下。

    「哎,別啊!」

    曾月薇雖然懵,智商還是有的,道:「我本來什麼都沒幹,你這一說,不顯得我心虛了麼?」

    「哦對對,我都糊塗了。那你,你……」

    「哎呀,他們還能殺人放火麼,這都什麼年代了?你放心,我注意點就行了。」

    聊了半天,她掛斷電話,一頭霧水的同時又帶著莫大的亢奮感。早特麼看那孫子不爽了,無法生育?

    呵呵!

    ………………

    白城,小雨。

    從清晨就開始下,淅淅瀝瀝的一直不停,雨絲敲著玻璃窗子,在院中流連飄散,自有幾分天然的小精緻。

    顧玙無暇欣賞,老房子最容易受潮,何況還有那麼多香料。他早早的就爬起來,跑到西屋做好防潮措施,又把房上的瓦檢查了一遍,確保安全。

    他回來已經兩天了,始終沒空,今兒適逢有雨,便也偷了個懶,沒有上山修煉。

    至於盛天發生的事情,顧玙一概不知。那天聽了對話之後,他在經過包廂時,便隨手彈出兩道靈氣,無知無覺的侵蝕了對方經脈。

    因為普通人的身體和靈氣是不兼容的,若有人引導,那便是滋養;若沒人引導,那便是損害。顧玙就利用這個特點,鼓搗出了一個小招數,所以當賀、李二人的經脈受損,自然會產生病症。

    老實講,他覺得那倆人很壞,並且侵犯到自己與朋友們的利益。尤其是曾月薇,從這姑娘提醒自己快走時,他就已經把她當朋友了。

    還是那句話,踏上修行這條路,甭管再怎麼平和,也自知與旁人不同。

    所以他不打臉,直接懟死。

    當掛鐘敲過八點,顧玙吃過早飯,將那根黃花梨包裹嚴實,隨即出門。推著車剛出去,正看著方叔從不遠處過來,遂道:「叔,有活兒啊?」

    「有個力工的活兒,我這過去,你幹嘛呢?」

    「哦,朋友給了塊木料,我去廠子一趟。」

    「木料?」

    方叔瞅瞅那根棒子,也沒細問,而是道:「小玙,我看你最近好像沒啥心思擺攤了,咋,有啥困難麼?有難處儘管跟叔說。」

    「沒有,就是接了幾單生意,忙著做香呢。」

    「那就好……」

    倆人一塊往出走,方叔又道:「你這小子啊,當初可是鳳凰集的金蛋蛋,你不能唸書咱們都可惜啊。千萬別走那歪門邪道,有事就言語一聲,老少爺們都在。」

    「呵,叔您放心,我心裡有譜。」

    說著,倆人到了街邊,各自分開。

    顧玙騎車往北走,很快到了城郊。那裡有座木材加工廠,規模特小,也是勉力維生。他進了廠區,見裡面頗為空曠,角落裡堆著廢料,任憑風吹雨淋。

    他找了找,在一個倉庫裡發現一位老師傅,便問:「大爺,您這能開料麼?」

    老頭的花鏡一耷拉,問:「什麼料?」

    「這個。」

    他把布扯開,露出一根淡黃色的木頭。

    「呵!這是黃花梨吧?可以可以!」

    老頭神態大變,上來左瞧右看,頗為興奮。當即,倆人談好價錢,工作台一擺,就準備開料。

    小齋選的這根是糠梨,油色較少,首重紋理。

    老師傅一輩子窩在白城,沒啥機會見到珍貴木料,還顯得挺鄭重,啟動豎鋸,小心翼翼的一推,只聽哧啦一聲,就切下一塊。

    顧玙拿起一瞧,不禁嚇了一跳,本沒抱什麼希望,結果第一刀就大爆。

    只見巴掌大的圓形面上,油光純正,紋理清晰,黑紋均勻的繞成一圈一圈,中間有塊黑斑,仿若人眼。

    緊跟著第二刀,仍然如此。

    臥槽!

    顧玙真驚著了,這是對眼啊!所謂對眼,就是將這種料子做成木珠,每兩顆是一對,那黑斑就像對眼一樣。

    老頭也抖了一下,抬頭問:「還,還切麼?」

    「切!」

    於是第三刀,第四刀……等全部切完,粗略一看,剛好可以做兩串對眼珠子,一串1.8cm,一串1.2cm。若是扔到市場上,至少十萬起。

    「小夥子,今天真是托你的福了!」

    老師傅簡直煥發第二春,不由分說,咔咔就開始打磨。

    而顧玙靠在廠房門口,瞧著那雨絲輕柔,心中頗為複雜:她是認出來了,還是撞大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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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假功法

     顧玙思量再三,還是沒有詢問,因為就算問了,她也會逗比帶過。那姑娘的性子很奇葩,數番往來,已能略略的摸到一絲節奏。

    而同時,他又不禁遐想,姑娘送了塊料子,開出了一對手串,剛好一男一女。

    丫還真有點衝動,把那串1.2的拿給對方,結果硬生生忍住。倆人只是朋友關係,心意都沒挑明,上來就搞這種情侶款的招數,顯得特輕浮,讓人反感。

    話說他學香十載,制香兩年,一直沒什麼大收益,勉強保本。最近卻效果奇佳,先是曾奶奶的葫蘆玉香插,後是小齋的黃花梨手串,按市價算,能有十萬出頭。

    瞧著挺不錯,但不實在啊!

    這貨的銀行卡就剩一萬塊錢了,平日還得修煉,擺攤的時間越來越少。照此下去,早晚得坐吃山空。

    顧玙對錢財沒有太大的慾望,但不代表他清高,或者矯情,只要在生活水準線以上,也就樂得自在。可如今,這條水準線提升了,自然就產生了緊迫感。

    想增加收入,還是要落到制香上。以前呢,自己的手藝頂多算一流,現在層次超脫,拐到修行的路子上,頗有些寂寞如雪。

    就像小齋新訂的醒神香,甭管扔在哪兒,他都敢睥睨一下。而盛天經濟發達,工作壓力巨大,肯定還有不少潛在客戶。

    以目前的效率看,他一晚能做六十支,算是極高。但炮製香料和窖藏沒辦法,必須小火慢燉,一盒香從前期到出窖,至少二十天,窖裡最多放三十盤,也就是十五盒。

    手工制香沒法擴大生產,只能走小眾的精品路線。他以前缺的就是渠道,現在有所補足,比如曾家姐弟,那可是潮圈的核心人物。

    所以顧玙借此機會,一共揉了四盒醒神香,準備有時間交流一下。

    如此又過了幾日,他保持著以往的生活節奏,修煉,擺攤,制香,週而復始。體內的靈氣還是很微弱,沉在丹田處就像一片淡淡的雲霧。

    週遭的靈氣濃度也仍舊稀薄,雖然他總覺得有一絲若有若無,非常不明顯的增長。

    ……

    夜,鳳凰集。

    方家的小院裡,正冒著縷縷炊煙,不時傳出鍋碗瓢盆的響動,很明顯正在做飯。

    由於方叔方嬸的活計不固定,晚餐時間也很隨意,今天倆人回來的都很遲,方晴餓得咕咕叫,索性自己燒火煮飯。

    窮人孩子早當家,這是真理。甭管她懂不懂事,家務活兒是妥妥的。

    「好了!」

    方晴攥著炒勺,最後扒拉了兩下,盛盤裝好。而裡屋的飯桌上,已經擺了兩道菜,家常豆腐和炒土豆絲。

    兩口子像尊佛似的坐在炕上,沒對女兒有任何誇獎,在他們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方晴也覺得很正常,拽過板凳坐下,拿起筷子剛要吃,忽聽外面有人喊:「叔,嬸兒!」

    「小玙……」

    方嬸一下就聽出來,揮手趕著孩子:「你哥來了!」

    「咣當!」

    小姑娘帶的板凳直晃,連忙迎出去,又跟顧玙進了屋。方叔也要下地,招呼道:「來來,正好一塊吃。」

    「不用不用,我剛吃完。」

    他拍了下手裡的紙袋,笑道:「我來找晴晴的,她不快中考了麼?我給拿了幾套模擬題。」

    「喲,難為你惦記了。」

    「死丫頭你看看,多少人為你操心呢,你要是不出息點,對得起我們麼?」

    「嘁!」

    小姑娘撇了撇嘴,明晃晃的討厭。方叔一瞪眼,正要開訓,顧玙先道:「行了行了,你們先吃著,我給她說說題,一會就完。」

    說著,他拽著方晴到了西屋,然後摸出了一個香盒和一個香囊。

    小姑娘愣道:「題呢?」

    「我哪有什麼題,這是特意給你做的。」

    他把香盒打開,裡面躺著八隻香丸,囑咐道:「這個,你每晚熏一隻,還有一個禮拜考試,足夠用的。這香囊,你每天戴著,考試那天再拿下來。」

    「這都什麼啊?」

    小姑娘左摸又碰,好奇又蛋疼。

    「你別管是什麼,反正對你有好處。我問你,你還想考好麼?」

    「當然想了!」

    「那就聽話,但是記住,千萬別被你爸媽發現了。」

    「哦……」

    方晴倒是很信任,連原因都沒問。

    「好了,我走了,你加油吧,要對自己有信心!」

    他鼓勵了一句,就跟龍捲風一樣,來得快去的也快。

    那兩種香的作用相似,都能清神醒腦,平靜心情,集中注意力。以方晴的成績,一高中別想,二高中看運氣。只要小姑娘別緊張,將自己的水準都發揮出來,希望還是很大的。

    親妹子啊,實在不落忍。

    為了這點香,他也是拼了老命,用修真的話講,那叫消耗精血。

    而顧玙從方家回來,進到自己院中,左右看了看,雙手一拽,「嘩啷」一聲鎖了大門。接著又鎖屋門,鎖工作室門,窗簾也拉好。

    一瞬間,光色微沉,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香草味道,顯得安靜而神秘。

    顧玙坐在蒲團上,再次拿出那塊魚骨,經過一小段時間的研究,幻術的內容總算摸得差不多了,今天便是梳理。

    話說自先秦起,古籍中便有幻術記載,有的如「淮南王好方士,皆以術見,遂畫地為江河,攝土為山嶽,噓呼為寒暑,噴嗽為雨露……」

    也有的如「有天竺胡人來渡江南,其人能斷舌復續、吐火……」

    口中噴火這個能理解,無非是戲法手段。但畫地為江河,攝土為山嶽,這就太神話了,近乎於胡編亂造。

    不管怎樣,它們都是強調觀者的感受,但魚骨中的不同。

    所謂七情六慾,念由心生,其功深,難窮難終;其功淺,隨起隨滅。知幻化不異生死者,方可學幻術之道。

    這法術叫無界境,一念既生,遂無邊無界,無始無終。以七情六慾為引,將其拖入幻境,要麼施術者收手,要麼自己勘破,否則逃脫不得。

    五道河的那個雨夜,魚骨便是以恐懼為引,把顧玙拖入其中。之後被怪物追殺,一路跑啊跑,直至勘破……

    「嘖!」

    他想到此處,忽然略有安慰,這東西貌似輔助,其實也有一定的攻擊性。

    喜、怒、哀、樂、愛、惡、欲,是個人就有情緒和慾望,指向性極為廣大,幾乎沒有盲區。

    唯一的限制就是靈氣,功力深厚的,完全能套死對方,甚至控制裡面的時間流速。功力不夠的,或許只能施展短短一瞬。

    這篇信息非常精簡,顧玙整理到本子上,也不過寥寥數百字。但他看了又看,顯得十分鄭重。

    沒辦法,這是丫第一個正兒八經的法術,意義跟第一個上床的女人是一樣一樣的,欣喜,重視,不能自已,還帶著莫名其妙的脆弱感。

    瞧瞧,脆弱感,這東西就像瑪麗蘇文裡的固有句子:「狠狠擊中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好吧……

    顧玙自食氣以來,已習慣了睡眠減少,實際也不怎麼困,睡眠是讓身心休整,但食氣的效果更好。

    何況法術新得,興奮異常,他已經決定研習一宿。

    不過咧,丫瞅著瞅著就眉頭皺起,似有鬱悶。因為他發現,這特麼只有修煉方法,沒有任何詳細註解。

    以至於湧出了許多疑問,比如人在其中死去,那現實的身體會如何?裡面的人會以何種形態存在?是鬼魂,還是別的什麼?如果對方的神識過於強大,自己會不會遭到反噬……

    顧玙枯坐半響,終究嘆了口氣:「唉,我可能學的是假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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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老道

     太平縣,蓮花山。

    關外的山脈多多少少都跟長白山有關,蓮花山也不例外,正是長白餘脈。不如鳳凰山高,面積卻很大,有峰九百九十九座,數近千,所以又叫千朵蓮花山。

    此處最有名的景點,便是北溝的那尊天然石佛。高70米,眉眼清楚,比例恰到好處,整體呈向右傾坐的姿態。

    據說開光當日,成千上萬的信徒前往朝拜,本是晴空碧日,卻忽然飄起了黃色雪花。於是有人道,這不是雪花,是南風吹來的黃沙,黃沙鋪道便是佛祖駕臨的徵兆……

    嘔!

    這玩意一聽一過,那佛也沒個勞什子相似,都是牽強附會,商業宣傳。可不管怎麼說,蓮花山終究是省內最旺的一處景區。

    此時午後,天氣正熱。

    寬敞結實的山道上,三個人緩步而行,領頭的那位約五十多歲,身材矮圓,累得呼哧呼哧直喘,腳步卻不停歇。

    這夥人無視各種景色,就直直的往上走,似乎目的明確。

    他們過了半山腰,再過一個休息區,終於看到前方分出兩條岔路:一條是主路,另一條豎著塊牌子,上面有個箭頭:無量觀。

    「我艹,總算快到了!累死老子了!」

    肥胖中年人抹了把汗,說話都有點破音。兩名馬仔不敢吭聲,默默的跟在後面。

    幾人往右拐,上了一坡斜道,行二百米,便見一小片建築群。山門聳立,赭紅色的垣牆,抬眼即是正殿:近十米高,青磚灰瓦,雕樑畫棟,顯得威嚴堂皇。

    殿前有池塘和五棵合抱粗的大樹,清水綠蔭,滿院生涼。後殿是精舍,為道人住處和居士客房。正殿右側又有一個天然洞穴,洞內有泉流出,從嵌在洞外的龍口中瀉下,嘩嘩作響。

    從表面看,這道觀全然不似外面的妖豔賤貨,各種小清新。可近處一瞧,呵,那樹上密密麻麻的紅繩荷包,都是許願甩的。那池中厚厚的兩層硬幣,都特麼夠小戶型首付了。

    還有院中的一塊大石,明晃晃的刻著捐贈榜,排在頭一位的,正是那個肥胖中年人,王耀。

    這貨當過兵,跟李岩是戰友,多年保持來往。前兩天,李岩忽然來了電話,把李洋跟賀天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請他幫忙。

    他平日也很忙,今天才有空閒,遂親自拜訪。

    王耀自然有VIP待遇,剛進前院,便有小道士迎過來,打了個稽首:「居士近來可好?」

    「好好,我找觀主有事,能不能通傳一下?」

    「可以,您稍等。」

    小道士轉身而去,王耀又抹了把汗,跟這幫人說話忒累!

    幾分鐘後,對方抹回來,道:「這邊請。」

    於是馬仔在此等候,他跟著往裡走,拐到深處的一間靜室。他整了整衣衫,面色鄭重許多,抬手叩門。

    「咚咚咚!」

    「進!」

    王耀推門進去,只見裡面古樸素淨,一名灰袍老道端坐其中。這老道鬍鬚花白,面色卻非常紅潤,皺紋極少,聽得聲響,便自睜眼。

    嘖嘖!

    他見過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由衷驚嘆,這雙眼睛全無渾濁之意,反倒靈澈內斂,清光通透,宛如孩童一般。

    「道長……」

    他一反剛才的土豪氣質,低眉順目的坐在蒲團上,喚了一聲便不再言。

    「你七日前才來過,今日又來,怕是有什麼要事?」老道開口,聲音清潤沉穩,自有一種信服感。

    「確實有事,我好朋友的兒子遭了暗算,查不出……」

    「那你找我無用。」

    他還沒說完,老道就抬手打斷,道:「這些事各有去處,各有管制,你最應該做的是報警。何況我是出家人,不理世間爭鬥。」

    「我明白,我明白!但這次太蹊蹺,他們實在沒辦法,才想找您幫忙。」

    王耀連連點頭,又自顧自的道:「遭暗算的有兩個人,都是正年輕的歲數,以前沒什麼毛病,一直很健康。結果在同一天,一個雙腿癱瘓,一個,呃,性事不能。」

    「哦?」

    老道卻來了點興趣,問:「你是說他們沒有任何徵兆,突然發病?」

    「對對,就是突然發病!」

    「那醫生怎麼說?」

    「說是什麼經脈瘀滯,氣血不通,還有什麼衝脈受損,影響生育……」王耀磕磕絆絆的應道。

    「……」

    老道聽罷,眼睛微闔,只捋著長髯思索。

    那貨見狀,立馬煽風點火,道:「我看啊,這事就跟中邪差不多。以前咱們不有五大仙麼,指不定他們就惹到誰了?」

    「您是高人,而且醫術精深,前幾年我的病就是您給治好的,只要您一出馬,甭管什麼妖魔鬼怪,通通不在話下。」

    「……」

    老道只是不理,過了好半天,方嘆道:「也罷,貧道就隨你走一遭,看看是哪路神仙作怪。」

    「哎喲,那太好了!您什麼時候能動身?」

    「明天便可。」

    「好,我馬上就安排,明兒一早我來山下接您。」

    「有勞居士了。」

    ………………

    「啊啊啊……」

    「啊……天哥……你好厲害……」

    女人頭髮散亂,雙頰紅暈,叫聲嬌柔又不失自然。就這份斯坦尼斯拉夫斯基體系的演技,層次分明,深刻而精準,爆發力和感染力並重。

    若是新手司機上陣,妥妥撐不過兩分鐘,而且在對方的配合下,還會生出一種莫大的成就感。

    因為男人永遠不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女人是不是真的高潮。你感覺自己特威猛,對方特爽快,其實人家只想早點完事。

    賀天也分不出真假,他只覺得心情躁鬱,越聽越躁鬱。拜託!你已經重症雞無力了,還這麼猛自己信麼?

    他心頭邪火越來越盛,終於一抬手,一巴掌就扇在臀肉上。

    「啊!」

    女人吃痛,驀地一驚,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又是啪的一聲,正抽在臉上。

    「天哥……」

    她捂著臉頰,嘴角有血絲滲出,又慌又怕。

    「滾!」

    「馬上滾!」

    賀天翻身下床,操起一個菸灰缸就砸了過去,接著噼裡啪啦的一頓亂摔。

    女人見狀,衣服都沒敢穿,抱在懷裡就跑出門。

    「砰砰!」

    「啪!」

    「嘩啦!」

    好一會,屋子裡沒有一件完好的東西,他才停手,氣喘吁吁的坐在床上。對他來說,這幾天就跟噩夢一樣,老司機忽然就沒牌照了,簡直痛苦又迷茫。

    起初飽受打擊,之後略有好轉,不斷嘗試著重振雄風。結果每一次嘗試,都是一次新的打擊……能挺到現在沒發瘋,或者心理變態,丫已經算條漢子了。

    「嗚……

    賀天欲哭無淚,演繹著一個炮灰的典型人生。正此時,忽聽一陣不太清楚的鈴聲響。他轉圈找了找,在衣櫃的西裝兜裡摸出了手機。

    「喂,天哥,董事長讓你晚上回家一趟。」

    「幹什麼?」

    「呃,說是請了個老道,給你看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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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端倪

     傍晚,賀宅。

    一輛車從遠處駛來,緩緩停在了大門前,車門一開下來兩位,正是王耀和那道人。賀尊和李岩已在院中等候,連忙迎了上去。

    「哈哈,你這體重一點沒減。」

    「你也是老樣子……喲,賀董,咱們是好久沒見了。」

    王耀跟李岩打過招呼,又跟賀尊握手,之後才介紹道:「這位就是蓮花山無量觀觀主,莫道長。」

    倆人未動聲色,先細細打量,見這老道鶴髮童顏,目斂清光,雖是一身古舊灰袍,卻自有一股出塵之氣。

    他們都是商場大咖,識人無數,外表漂亮實則草包的見得多了。當即,賀尊堆起一臉笑容,道:「莫道長肯親自出山,榮幸之至,快請快請!」

    說著,幾人進了正廳。李洋也在裡面等著,只是坐著輪椅,神情鬱鬱。

    雙方就座,都未提及正事,而是隨口閒聊。李岩先道:「早聽說蓮花山上有真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道長是哪一脈的傳人?」

    莫道長笑道:「貧道師從全真南宗紫虛真人一脈,從初祖算起,應有一千年了。」

    「……」

    賀尊抽了抽嘴角,這話聽著太彆扭了,好像下一秒對方就要口吐飛劍,行雲布雨。他不信這個,只覺是裝神弄鬼,故作玄虛。

    李岩卻很有興致,又問:「我就知道全真分南北二宗,但具體不太清楚。今天機會難得,道長能不能講解講解?」

    「這個……」

    老道捋著長髯,笑道:「也好,貧道就簡單說一說。」

    「當今道教分正一、全真兩大派別,正一由張天師所立,又分茅山、靈寶、清微、淨明不等。全真北宗的開派祖師為重陽真人,傳馬鈺、譚處端、丘處機等弟子七人,號全真七子。南宗初祖為紫陽真人,傳二祖翠玄真人,三祖紫賢真人,四祖翠虛真人,五祖紫虛真人。後人統稱為北七真、南五祖。」

    「南北二宗都講究內丹道法,實屬同源異流,故在元末時,南宗併入全真教,遂聲勢大漲,統領天下道門。」

    「貧道自幼在江南出家,四十歲遊歷天下,後在蓮花山開觀收徒……」

    說到這,李洋忽地打斷,道:「我聽說無量觀已經建了三十多年,不知您今年……」

    「呵,貧道七十有五了。」

    此話一出,在場皆驚。這道人全無老態,若是將白髮染黑,說他是個中年人都沒問題。賀尊也暗暗思量,不由鄭重了幾分。

    「滴滴!」

    「轟轟!」

    正此時,又聽外面汽車聲響,隨即走進一人,卻是賀天到了。

    「阿天,來來來,這位是莫道長。」

    賀尊招了招手,打算介紹一二。

    誰知那貨毫不理睬,徑直走到李洋身旁,一屁股坐下,道:「我不管你是誰,能治好我們的病,我給你磕頭都成。治不好還擺譜,別怪我不客氣。」

    這貨本就性情乖張,吊爆了之後就變本加厲,有點破罐破摔的敢腳。

    「你!」

    賀尊面子掛不住,正要呵斥,老道擺擺手,笑道:「世事無絕對,貧道不敢講的太滿,也罷,這就看看你們的患處。」

    「哼!」

    賀天冷哼一聲,扭頭瞅瞅自己的好兄弟,丫更慘,精神萎靡跟死了一樣。

    一個在腿,一個在下體,自然要先看前者。李岩蹲下身,擼起兒子的褲腿,見雙腿白得嚇人,竟似沒有血液流通。

    莫道長瞧了瞧,又診了會脈,方道:「果真是經脈受損,氣血瘀滯。」

    隨後,他也蹲下,捏在對方的小腿肚處,手指勁道一吐,問:「這裡疼麼?」

    「不疼。」李洋搖頭。

    「這裡呢?」他往上移了半寸。

    「也不疼。」

    「這裡呢?」

    「唔……」

    李洋一皺眉,道:「又酸又疼。」

    老道點點頭,從懷中取出卷包,裡面別著粗細、長短不一的數十根銀針。他拈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往那個穴位紮了進去。

    接著又拈出一根,這根略有不同,尖頭是三棱形狀,專用來放血瀉熱。他輕輕一捻,便有些許血液湧出,只是顏色頗深,近乎黑紫……

    如此幾番程序,約莫半小時後,方檢查完畢。

    「道長,怎麼樣?」李岩忙問。

    「不出意外,那位的情況也差不多,都是經脈損傷。」

    「那能治好麼?」

    「難!每天施以針灸,再運氣推拿,或許有些效用。」

    老道似乎不願多談這個話題,收好卷包,重新坐下:「你們猜的不錯,確實有人做了手腳,而且這人道行精深,很不簡單……聽你說,他們是突然發病?」

    「對,非常突然。」李岩道。

    「那之前有沒有經過一些肢體接觸?」

    「怎麼個接觸法?」賀天忍不住問。

    「只要對方的手碰到你的任何部位。」

    「艹!我特麼上哪兒記著去?」他又爆粗口。

    「……」

    眾人都懶得理,賀尊本不相信,這會卻有些動搖,試探著問:「道長,您說會不會中了邪法?」

    「邪法倒不至於,只是某些特殊手段。那人若想使出來,必會用手觸碰,你們可以按這個線索去找……哦,間隔時間不會太久,應該就在當天。」

    「……」

    倆人對視一眼,皆有喜色,這個查找範圍就大大縮小。賀尊忙道:「您就在我這裡住上幾天,等有結果立刻通知您。」

    「不必,我去太清宮掛單就好。」老道擺手道。

    太清宮,是盛天市內的一處道觀,香火頗盛。以前掛單都是有規矩的,先要衣冠清整,喊上一聲「號房老爺慈悲!」

    等號房應聲後,方可入內。

    入內又有問答,什麼「老修行從哪裡來?」「弟子從某處回常處來」。「你老法派是哪一派?」「弟子是某某派」等等。

    之後還要退禮,參灶,這才能成功掛單。

    當然現在就省了,以無量觀觀主的名頭,上哪兒都得熱情招待。那莫道長又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李岩同車去送,賀尊等人也跟在後面。剛出一樓大門,忽聽上面有人尖叫一聲:

    「啊!」

    眾人齊齊仰脖,只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二樓砸下,正對著賀天頭頂。眾人都沒反應過來,賀天也懵逼,竟不知躲閃。

    就在那東西要砸中頭頂時,只見一蓬大袖甩出,輕輕托底一兜,而後又一轉,那灰色的袖子就像流雲散漫,啪地往上一抖。

    「接著!」

    隨著一聲輕喝,那東西嗖地飛回二樓,穩穩的落在欄台上。

    噝!

    眾人這才看清楚,那赫然是個碩大的彩瓷花盆,以及一個驚魂未定的女保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3
第34章 借假修真

     老道露了這一手,眾人皆驚。那花盆頗重,直戳戳的掉下來更是防不勝防,誰知他輕飄飄的一甩袍袖,花盆竟然又飛了上去。

    免遭爆頭的賀天顧不上害怕,只作目瞪口呆狀。賀尊和李岩神色動容,他們看的清清楚楚,這可不是什麼魔術雜耍,實打實的真本事。

    「哎呀!」

    王耀最誇張,他對老道本就信服,這下愈發篤定,連稱呼都改了:「老神仙,您剛才那招是……」

    「內氣功夫而已……」

    老道不願多談,過庭院,至門口,遂停步道:「各位不用送了,請回吧。」

    「那好,改天我們再去拜訪。您要是有什麼要求,我們也一定照辦。」

    幾人又客氣了幾句,方自上車,直奔市內的太清宮。

    賀尊抹身回屋,先把那個冒失的保姆噴了一頓,然後叫過賀天,道:「你也看到了,人家有真能耐,你給我好好配合,別特麼耍性子!」

    「知道了,不就是找人麼?」

    賀天歪在沙發上,嘴上不以為意,心裡卻極其重視,道:「那天來的都有嫌疑,你挨個查就行了。」

    「放你娘的屁!」

    賀尊隨口就罵了一句,訓道:「你當我們家是什麼?這次已經動用了不少關係,再折騰下去,就有人不順眼了……老韓!」

    他喚手下取來一份資料,甩過去道:「自己看!」

    賀天拿起一瞧,裡面是幾頁名單,都是沉香展當天的邀請嘉賓。近一半人標上了印記,就是有過接觸的意思。

    「老王,胡胖子,老陳……這些不用想,肯定碰著過。」

    他先念了幾個關係不錯的,接著道:「唐正,張磊,湯惠,肖山……這些也握過手。」

    老實講,沉香展的人大多認識,認識就得寒暄。但賀天囂張慣了,不知道啥原因就看你不爽,所以自己也沒譜。

    確定了十幾人,跟著往下掃:「曾月薇……」

    嘖!

    他攥了下拳頭,提起這女人就特複雜,既遺憾在萎掉之前沒有弄上床,又有些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那天她跟我在一起的時間最久……」

    賀天撂下一句,又掃向末尾的三個名字,皺眉道:「江小齋?泮盼?這倆沒印象……顧玙,艹!」

    丫一摔文件,叫道:「上回算這小子命大,我非弄死他不可!」

    「你給我消停點,現在正事要緊!」

    賀尊很不喜歡兒子這副性格,但沒辦法,誰讓是自己親生的呢?他撿起文件,問:「這三個人有沒有身體接觸?」

    「好像沒有。」

    「好像?」

    「確實沒有,我懶的跟他們握手。」

    「……」

    賀尊點點頭,不再詢問,看來心中有數。他叫過老韓,剛吩咐了兩句,忽道:「你今天在這住,還是回去?」

    「回去啊,這有什麼意思。」

    賀天起身,摸出車鑰匙一晃,道:「行了,我走了。」

    說著,他吊兒郎當的出門,賀尊也習慣性的掩飾住一絲情緒,又恢復到往日的大佬姿態。

    …………

    夜,太清宮。

    此觀在繁華的市中心,半屬宗教半屬政府,早非清修之地。光看那各種現代設施,以及超壕的居士客房,便知此地風氣。

    一間靜室內,莫道長正閉目打坐。他經過一天奔波,仍然從容平和,不見絲毫疲怠。只是略有不適,因為這靜室太浮誇了。

    紫檀的木案,上好的安息香,連屁股底下的蒲團都是記憶棉的。拜託!蒲團又不是枕頭,用得著保養菊花麼?

    無量觀雖然也商業,但靜室極為樸素,是真正用來修行的。

    其實他也沒辦法,倘若在深山苦修,那自然沒約束。倘若好死不死,政府瞧上你這片山頭,想要開發成旅遊區……那就得嘞!

    首先手續要全,宗教辦、國土局、道教協會等等,缺一不可。其次要全力配合,有山就得有廟,有廟就得有高人,這樣才能吸引遊客,增添收益。

    老道不想理俗事,可他就活在塵世中,怎麼可能超脫?所以只能一邊看著無量觀銅臭滿谷,給土豪解些不著四六的簽,一邊又堅持修行。

    當然了,他也舍不得那些地位名聲,不過在這年頭,已經算道心堅定了。

    「咚咚!」

    「咚咚!」

    就在他打坐的時候,門外居然有人敲門。老道從入定中醒來,眉心微皺,問:「什麼事?」

    「道長,我家觀主請您過去,說是交流一些心得。」

    「今天太晚,我要睡了。」

    「呃,那好吧,不打擾您休息。」

    門外那人退下,老道才嘆了口氣,頗為無奈。此地觀主他見過一次,在某屆的道教研討會上,實足的草包一個,滿心思的討好權貴,攫取錢財。

    他非常不齒,但也清楚,這正是當今的普遍現象。

    老道中途被擾,遂沒了心思,起身踱到窗前。只見明月高掛,夜空透淨,外面是座小園,花草被映的銀白一片。

    值盛夏,正是蚊蟲最多的時候。這會便有一隻蚊子在紗窗上浪蕩,時飛時落,嗡嗡細響。

    「……」

    老道站了許久,不知是看月,還是看園,忽地屈指一彈。

    「砰!」

    隔著紗窗發出一聲悶響,蚊子一下被彈出老遠,在空中滾了兩滾,竟不往下墜落。隔了數息,那蚊子才pia的摔到地上。

    這一指,氣勁妙到毫巔,掌控自如,仿若武俠小說中描繪的江湖高手。

    當然了,這不是內力,而是正兒八經的道家養氣功夫。

    莫老道師承全真南宗,這一脈的祖師爺叫白玉蟾,號紫虛真人。南宗五祖的思想各有不同,但總體上非常統一,都講究性命雙修,借假修真,最後成就大丹。

    性,為神。命,為精、氣。

    道家煉三寶,下乘煉凡精、凡氣、凡神,即後天之功。上乘煉元精、元氣、元神,即先天之功。

    南宗的路子是從後天入先天,從有為法入無為法,得成大丹之道,這便是借假修真的意思。

    此法對門人的要求極高,須精不可漏,氣不可漏,神不可漏。莫老道自幼跟在師父身邊,至今仍是童子之身,七十年方練到小成,可養形,養命,養壽。

    所以賀尊等人觀之,才覺他目若童子,清光內斂。

    據古籍相傳,南五祖的壽命都有幾百歲,直至羽化飛昇。初祖張伯端,更受過陳摶、劉海蟾等仙人教誨。

    此類記載,人們稱之為神話。

    莫老道卻深信不疑,用數十年的時間親身實踐,可也到了極致,終生再難寸進,更別說什麼先天之氣。

    而今宗教昌盛,但昌盛的只是香火,他年輕時遊歷天下,年老時又識遍同行,打下根基的竟不足萬一。

    誰料想,此番卻遇到一位,看那患處,正是運內氣損經脈的手法。拿江湖上的話講,能做到這一步的,定是一流高手。

    可惜他不知,那貨不是個高手,只是個悶騷矯情的單身狗。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3
第35章 露頭

     曾月薇最近的心情很跌蕩,但總的來說比較愉悅。

    少了一隻討厭又惹不起,自己時不時還得往上送的蒼蠅,一下子就清靜了許多。賀家少爺雖然不舉了,但商業廣場的項目還是要做的,曾家這邊怕她受到牽連,已禁止她接手。

    不能體現價值固有些遺憾,可也幫她做了決定,起碼沒那麼糾結了。

    這日一早,她跟以往一樣來到公司,進到自己的辦公室。這屋子有點小,只是在辦公區裡用玻璃隔開一個空間,不算很正規。

    曾月薇放下包,就開始打掃衛生。她有嚴重的隱私癖,從不讓保潔阿姨進來,更不喜歡讓任何人侵犯自己的領域。

    過了一會,她收拾完東西,公司的人也陸陸續續到來。她捻了點茶葉,正出去接杯熱水,忽聽保安喊道:「薇姐,有你個快遞!」

    「哦!」

    她略微奇怪,因為最近沒買過東西,走近一瞧,見是一個很小巧的包裹。又掃了眼單據,上面留著寄件人的電話,卻是顧玙的。

    她拿著東西回屋,拆開一看,裡面是個小盒子,整整齊齊的碼著九顆香丸。

    曾月薇不明所以,操起電話就打了過去。對方很快接通,開口就問:「喂,東西收到了?」

    「收到了,怎麼個意思?」

    「我想請你幫個忙。」那邊有些尷尬。

    「什麼忙?」她頓時興趣大增。

    「呃,你那些同事、朋友,有沒有精神壓力特別大的,我這個香對促進睡眠,保持精力非常……」

    「哈,你讓我安利一下麼?」她打斷道。

    「呃……對,我這段手頭有點緊。」那邊愈發難堪,卻實話實說。

    曾月薇拈起一顆香丸,邊打量邊問:「那你的主打產品就是這個?」

    「有兩種,一種是香丸,一種是線香,線香還得窖藏幾天,好了我再給你郵過去。」他解釋道。

    話說倆人在沉香展之後,關係倒親近了一些,可以稱作朋友了。曾月薇一直怕他被賀天修理,聽到那孫子不舉時,還慶幸他逃過一劫。

    她認識顧玙開始,態度始終在變,從質疑到放棄挑釁,再到些許瞭解,發現丫是個特平實的傢伙,除了制香就沒有別的技能分。

    「安利沒問題,你給個底價吧。」曾月薇笑道。

    「呃,香丸一盒六顆,我想賣二百。線香六十支,我想賣五百……如果多買的話,還有優……」

    「停停停!」

    她頭疼,直接道:「香丸四百,線香一千二!」

    「啊?貴了點吧?」那貨驚訝道。

    「嗤!你知道他們一盒抗壓藥多少錢麼?還在乎你這點小錢?」

    曾月薇盡情嘲諷,隨即又笑道:「對了,你打算給我多少好處?」

    「呃……」

    那邊噎住,真是一點商業細胞都木有。

    一般這種事兒,都是賣家給個底價,由代理去忽悠,再從中賺差價。但曾月薇什麼家庭背景,根本不在乎這個。

    聽那邊磕磕巴巴的,她也不開玩笑,道:「行了,哪天請我吃頓飯就ok。」

    「呵,那謝謝你了。」

    「沒事,先掛了。」

    曾月薇掛斷之後,不禁撇了撇嘴,這屋子裡就有香具,她便拈起一顆想試驗一番。

    那器具是整整一套,包括香夾、香匙、香鏟、羽塵、香爐、銀葉罐等十幾種。她拿過一隻巴掌大小的銅爐,裝滿用硅藻土鍛燒的專用香灰,再將一塊小炭燒紅,埋入灰中。

    然後用細筷扎孔,孔上墊一隻雲母片,雲母片上面便是香丸。這個方法叫隔火熏香,利用炭和灰,便不會生出煙氣。

    曾月薇特意跟老師傅學的,還別說,真唬住了不少人。

    約莫等了幾分鐘,她左手持爐,右手一籠,便覺一股恬淡舒暢的氣息飄漫。悠悠的往鼻子裡一沖,竟似清風徐來,雲開見月。

    「……」

    曾月薇深吸一口氣,特滿足的閉目回味。這香果然不同凡響,以至於,她覺得自己定的價還是太低。

    足足吸了三口,她才把爐放在手邊,開始今天的工作。許是香的緣故,亦或許心理作用,總之狀態極佳,思路敏捷,效率也是槓槓的。

    不知不覺忙了快一上午,她才抻了抻胳膊,瞧瞧那香丸,才縮小了三分之一。

    曾月薇整理好一份文件,又用座機撥了個號,道:「樂琪,你來一下。」

    話落不久,外面便有人敲門,一個齊劉海的妹子進來,道:「薇姐,你找我?」

    「這份資料你拿回去看看,做個PPT,下午開會用。」

    「好的。」妹子笑嘻嘻道。

    樂琪二十多歲,新來不久,聰明懂事嘴巴又甜,跟曾月薇處的不錯。她接過文件,沒挪步子,而是瞅了瞅那香爐,問:「薇姐,你熏香吶?」

    「是啊,你也懂這個?」

    「談不上懂,就是瞎玩唄,能讓我聞聞麼?」

    「呵,給你。」

    曾月薇拿起香爐,妹子低頭嗅了兩下,顯得很亢奮:「哇,我從來沒聞過這種味道,姐你在哪兒買的?」

    「不是買的,朋友送的。」

    「哦……」

    樂琪明顯很失望,邊轉身邊可憐巴巴的瞧著。曾月薇見狀,隨手拈起兩顆香丸,道:「行了,別賣萌了。這個給你,熏好了再過來,我那朋友正好要賣呢。」

    「謝謝薇姐,就知道你最好了!」

    妹子轉身閃人,回到座位,把香丸小心的裝在盒子裡,又接著埋頭工作。

    不多時,已是十二點整。辦公區漸漸躁動,各自起身,旁邊一個姑娘喚道:「琪琪,吃飯去啊?」

    「我不去食堂了,約了朋友。」她笑道。

    「好吧,那我們先走了。」

    待部門同事散盡,樂琪才站起來,乘電梯下樓,跑到隔街的一家咖啡廳。

    環境優雅,光線略暗,有兩對情侶正親親我我。她四處找了找,尋到最裡面的一個座位,招呼道:「韓叔!」

    「嗯。」

    對面坐著個面貌普通的中年人,說是中年,其實很模糊,40-50歲之間的階段。他神情冷淡,吐出一個字就不再言語,樂琪卻很習慣,自己叫了些吃的,然後道:

    「她昨天沒什麼事情,白天在公司,晚上我們一起去KTV。唱完她就回家了,沒感覺有異常。」

    「今天上午也在辦公室裡,好像有個新項目,打算施展一番。哦對了,她早上接了份快遞,裝的可能是香,我剛才看她熏香來著。」

    「熏香?」對方皺皺眉。

    「就是這個。」

    樂琪摸出香丸,推過去道:「我平時也玩一玩,這品質真的超高,她說是朋友送的。」

    「……」

    中年人拿起聞了聞,點頭道:「可以,有些價值。」

    妹子見有用,不由大喜,各種乖巧奉承更是一溜而出。

    她只是一個新進員工,對公司本就沒什麼歸屬感,賀家許了一大堆好處,也就理所當然的做臥底。

    之後,中年人又囑咐了幾句,便獨自離開。

    …………

    當夜,別墅內。

    李岩持著香爐,深吸一口,又吐出一口濁氣,方偏過頭,留戀道:「不一般,真的不一般!能製出這種香的,說是大師也不為過。」

    「確實,我對這東西一直沒興趣,但這個太,太出人意料……」

    賀尊在旁邊表示贊同,甚至有些詞窮的感覺。這兩位都是大佬,收過的禮物千奇百樣,其中就包括大量的沉香、檀香以及各種香品。

    他們見多識廣,可面對這顆香丸,卻結結實實的被震了一下。

    此時,候在一側的韓叔補充道:「曾月薇一共收到了九顆,而且那個朋友有做長期生意的意思。」

    「你找的那人可信麼?」賀尊忽問。

    「那人很容易控制,心思膚淺,應該非常可信。」

    「那就好……」

    他點點頭,又問:「老李,你怎麼看?」

    「咱們跟了好幾天,旁人都很正常,就曾家丫頭露了點端倪。哪怕它不是線索,咱們也得當線索查下去,不然就斷了。」李岩嘆道。

    「……」

    賀尊也是不語,只盯著那香爐思索,半響方道:「備車,去太清宮!」

    「現在?」

    「現在!馬上!」

    「好好!」

    韓叔趕緊準備,幾分鐘後,三人已經行駛在路上。

    時間很晚了,街上車少人稀,一路到了太清宮,只見朱牆碧瓦,大門緊閉,一片不小的建築群隱沒在暗色之中。

    「咚咚咚!」

    「咣咣咣!」

    韓叔先是敲,又扣著門環使勁拍,過了一會,值更的道士帶著怒氣趕來,吼道:「大晚上誰特麼……喲,賀董!李董!」

    倆人對他的畫風變換之快,以及一口的粗鄙戾氣視而不見,直接道:「我們找莫道長。」

    「呃……」

    那道士一愣,不過也機靈,忙道:「莫道長應該還沒睡,快請快請!」

    說著,幾人進觀,道士頭前帶路,叨逼叨叨逼叨個不停:「那老神仙厲害啊,咱們觀主見了都矮上三分,人家還愛搭不理。」

    「在靜室一坐就是一天,可真有功夫。」

    「下個月觀裡要辦場法事,二位若是有空,還請大駕光臨。」

    很快,幾人到了後院,停在一間靜室前。那道士上去叩門,道:「老道長,賀先生和李先生來訪。」

    話音方落,裡面傳來一個沉實有力的聲音:「進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4
第36章 中考

     那道士退下,倆人進屋,韓叔在門外守著。

    這間是靜室,沒有椅子,賀尊和李岩很彆扭的坐在蒲團上。老道就在對面,身姿挺拔,穩若泰山,自有一股法度氣勢。

    「道長在這住了幾天,一切還好?」李岩開口道。

    「呵,你們深夜過來,想是有些眉目了?」老道沒應,直接問道。

    「瞞不過您……」

    賀尊摸出剩下的一顆香丸,遞過去道:「您看看這個。」

    老道接在掌心,先聞了聞,又用手指捻了兩下。道觀同樣供奉香火,備有大量的線香和熏香,他平日也會自己做一些,算精於此道。

    此時一瞧,便覺有些不同,那香丸圓潤緊密,毫無疏漏,竟像渾然天成一般,毫無加工痕跡。他當即起身,走到旁邊的木案前,將未燃盡的安息香清理掉,又放上香丸。

    這個不是隔火熏,熱度一起,便有淡淡的青煙飄逸。

    熏香要經過一小段的醞釀,才會完全散發,約莫一分鐘後,三人都嗅到了一股清清悠悠的味道,似驅散了腦中渾濁,為之一振。

    「……」

    那老道深吸了一口,忽然神色微變,似不能確定般又吸了兩口,而後回到原位,閉目打坐。

    那倆人面面相覷,可也不敢打擾,只能尷尬的候著。

    室內一時安靜,只聽得一陣綿長有力的呼吸聲。而隨著這節奏,竟似生出了一股微弱的吸力,引得煙氣飄忽靠近,老道的那張臉也變得有些模糊。

    過了半響,他才睜開眼,帶著幾分急切,問:「這香從哪裡拿的?」

    「是其中的一個目標,她朋友送的。」

    「能找到這人麼?」

    「能找到……」

    賀尊頓了頓,忍不住問:「道長,這香有什麼問題?」

    「問題很大,但不便與你們細說。」

    嘿!

    賀尊聽了略有不快,老道看在眼裡,索性挑明:「賀先生,貧道聽二位公子病情古怪,心生好奇才答應來看一看,並未做任何承諾,更不是你們的打手。若真找到制香的人,不管他下沒下手,貧道都去會上一會。至於你們的恩怨,還是由你們自行解決。」

    這話刺耳,卻是實情。

    人家本來就沒大包大攬,是你們巴巴的請人幫忙。李岩見氣氛不對,忙道:「沒錯沒錯,您做您的,我們做我們的。」

    賀尊眯了下眼睛,也瞬間理清,點頭應是。

    說到此處,那兩位便起身告辭。

    於是乎,室內只剩老道一人,他看著那香爐,神情複雜,既驚喜、期待,又有些惶恐、緊張。

    南宗自張伯端算起,已有千餘年的傳承,但放到整個歷史長河中,僅僅是一粒微塵。

    中國神話眾多,數不勝數,而其中有一個規律:距現在的年代越遠,神話中的威能越大;離的越近,越是稀疏平常。

    從上古的夸父追日、精衛填海,到後來的紫氣東來、北冥有魚,再到葛洪、左慈,直至王重陽和張三丰。可謂一路LOWB,最初開天闢地令人神往,最後茅山小術養鬼捉姦。

    甚至到現代,什麼徒手插電門、硬幣入瓶膽,連耍把式賣藝的都特麼叫大師了!

    咱們說,以前生產力低下,民智未開,所以崇尚自然和神秘力量。等社會發展,民智啟蒙,很多事情都能用科學驗證,自會趨於理性。

    這固然是一種說法,可在有神論者的眼中,上下數千年裡,一定發生過許多未知的波瀾壯闊。

    整個道教的體系,就是靠典籍和神話模糊相傳。單以南宗來看,張伯端著《悟真篇》,白玉蟾著《無極圖說》,這是有形有物的東西。同時也有一些奇聞,如伯端與一僧鬥法,元神出竅同遊揚州,約定折花為記。僧先到,但不能折花,伯端後至,卻隨手摘了一朵瓊花。

    伯端道:我性命雙修,金丹大道,可真神見形,這叫陽神。你只修命功,不修性功,速度雖快,但是沒個卵用,你那叫陰神。

    這本事大不大?相當牛逼了。

    可傳了四代至白玉蟾,卻只見理論,不見真章,六七百年再無傑出人物,更別提什麼威能了。

    這本身就很古怪,莫老道閱遍典籍,始終不得其解。他年輕時遊歷天下,拜訪高人,那些過百歲的前輩修士,也只是靜功深邃,起居合理,根本沒有法術。

    即便如此,他仍然對「仙」深信不疑。

    他曾經想過,可能一輩子都卡在後天的境界上……可偏偏,就在今晚,從那香中分明感受到了一種新奇的,異樣的,充滿了靈動和生命力的味道。

    ………………

    凌晨,鳳凰山頂。

    天光微暗,冷中含青,映得山巔猶如一塊巨大的冰種翡翠,流離而淡漠的嵌在虛空中。積沉了一夜的沆瀣之氣尚未散淨,新晨的朝霞之氣剛剛萌生,這正是兩氣交融,晝夜轉換的時候。

    顧玙坐在那塊大青石上,仿若十方歸寂,唯一靈獨耀,整個人竟也隨著天地自然,變得愈發飄渺。

    風吹雲動,天光變幻,不知過了多久,只見遠遠的地平線上躍起一抹輕紅,似墨汁入水,渲染鋪陳,很快浸潤了半個天空。

    顧玙心有所感,當即張口一吐,一道比之前稍稍濃郁的白氣噴出,就像條幼蛇在空中飛舞,久而不散。

    隨後,他又一張嘴,白氣遂被吞了回去。

    如此反覆,直至紅日東昇,朝霞消散,他才緩緩睜眼。而抬眼望去,皆一片雲海茫茫,透著琉璃色的折光,往下看,卻是千崖競秀,層林翠嶂。

    「呼……」

    他站起身,不禁面露輕笑,今天的狀態似乎格外的好。

    狀態這個詞很神奇,不僅囊括了諸多身體狀況,還包括有沒有及時啪啪啪,啪的姿勢對不對,啪完之後抽沒抽到敬業福等精神因素。

    當這些通通OK時,那特麼才叫狀態好。

    當然了,顧玙還是只單身狗,他的意思是修煉的比較有感覺,有一種特飽滿,特充實的愉悅感。

    丫站在青石上看了一會,遂轉身離去。

    山間寂靜,多數生物還在安睡,只有早起的鳥兒在撲食捉蟲。他走了一程,便聽右側林中撲簌簌作響,又傳來「啾啾」的鳥鳴聲。

    扭頭看去,正是一隻黑紫相間,腹部純白的山雀。那山雀轉了兩轉,便停在一截樹枝上。

    「……」

    他眨了眨眼,悄悄湊過去,站在七步之遠,這是施展的最大距離,然後胳膊抬起,寬鬆的衣袖隨之一抖。

    嗤!

    一股無形的波動瞬間籠罩了雀鳥,他也覺得有台超大馬力的水泵懟到體內,那可憐的靈氣瞬間銳減。

    而幾乎同時,正用尖喙梳理羽毛的鳥兒猛然僵直,眼睛變得十分呆滯。可下一秒,它又歡喜異常,撲拉拉的扇著翅膀,在樹枝上連蹦帶跳。

    如此神神叨叨,自身毫不所察。

    約莫數息之後,幻境自滅。那鳥兒又是一陣懵逼,前後左右的查看,各種懷疑人生。

    「嗯,稍微好一點了……」

    顧玙觀察了片刻,心中有數,遂悠然下山。

    那幻術以七情六慾為引方可施展,動物沒那麼多感情,但基本的喜、怒、恐懼還是有的。這貨入手之後,一直憋得撓心撓肺,因為沒地方試驗。

    你找個人過來咔咔一頓月讀,弄死了是小,弄不死就等於告訴人家自己是膜法師。除非是特別特別親近……呃,那特麼也不保險,畢竟太過驚悚。

    所以咧,這山上的小動物就遭了秧,不過還好,他放的不是大恐懼術。

    約莫七點多鐘,顧玙回到鳳凰集,沒到家,直接拐到方家院子。兩口子正緊張兮兮的給孩子收拾文具,方晴卻坐在炕上,miamia吃著早飯,極為淡定。

    她見顧玙進來,立馬放下碗筷,撲過去道:「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來呢,都準備好了沒?」他笑問。

    「呃,我準備好了……」

    小姑娘瞥了瞥眼角,指向還在忙活的老爸老媽,顯得頗為無奈。

    「呵……」

    顧玙也笑,沒辦法,孩子中考,哪個父母不焦慮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4
第37章 來者不善

     今年白城的中考時間略晚,在六月末舉行,一共七科,考兩天半,有兩張是綜合卷。從昨天晚上開始,白城就進入了備戰狀態,中考不如高考那般喪病,但也不能忽視。

    除了本地生,還有下轄鄉鎮的學生,再加上各位家長,瞬間湧入的人口可不是小數目。

    方晴的考場在另一所初中,離家不遠。幾人收拾完畢,便一塊出門,老兩口面色嚴肅的走在前面,顧玙和小姑娘跟在後邊。

    「最近狀態怎麼樣?」他悄聲問。

    「感覺超好,記得比以前牢,反正背會了不少題。」小姑娘講不太清楚。

    「那就行了……哎,你香囊摘了吧?」

    「摘了,在家呢。」

    顧玙點點頭,扔家最好,不然被當成作弊小抄就蛋疼了。

    那兩種香並不是靈丹妙藥,可以通明心竅,只是讓對方的注意力集中,又不會感到太大負擔。而瞧這樣子,小姑娘的信心倒提升了不少。

    很快,四人到了學校門外,還沒開門,街邊站滿了形形色色的考生和家長。白城就兩所高中,剩下的都是私人辦學,要麼上一高,要麼上二高,在當地人心裡已是別無他選。

    方叔方嬸緊張的不行,想講點安慰的話,又不懂說什麼,只翻來覆去的重複著「到時候別緊張」,「正常發揮就行」,「千萬別有壓力」……

    方晴哼哼哈哈的應著,心中無奈,因為她真的不緊張。

    約莫等了十幾分鐘,大喇叭開始廣播,小姑娘擺擺手,道:「爸媽,我進去了啊。哥,我走了!」

    「嗯,我等你電話。」顧玙也擺擺手。

    直到小姑娘進去,閃過樓門不見了身影,老兩口還在趁著脖子往裡望。他又寬慰了幾句,便先行回去——人家爸媽等著是應該的,自己陪著就太彆扭了。

    丫今天又不去擺攤,直接回到家,把自己往西屋一關,就開始炮製原料。

    話說曾月薇特給力,收到東西的當天就安利了一個客戶,也是位小姑娘。倆人加了好友,對方很活潑,巴拉巴拉的各種詢問,最後預訂了一盒香丸一盒線香,一千六百塊錢,倍兒都沒打。

    這貨還挺感慨,城裡人果然壕,很講究生活品質和精神放鬆。不過自己的心態也很low,還是一貫的窮逼觀念。

    不知不覺一個上午過去,顧玙已經備好了五份的材料,電話鈴也準時響起。

    「哥!」

    剛接通,那邊就傳來方晴元氣十足的叫喊。

    「呵,一聽你這氣勢就發揮不錯。」他笑道。

    「必須的啊,不然怎麼對得起你呢?」

    「你對得起你爸你媽就行了。」

    「哎呀,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你講啊,那閱讀理解我感覺太靠譜了,還有作文,哈哈,你知道啥叫文思泉湧麼?」

    「你這就挺文思泉湧的……」

    倆人掰扯了一會,那丫頭才掛斷,應該跟爸媽吃飯去了。

    上午語文,下午理綜,如果說語文還是靠感覺,理綜就非常確鑿了。會的都答上來了,答上來的基本都對。不會的也有思路,起碼寫了點解題步驟,也能混上一兩分。

    別小看這一兩分,放榜的時候就指望它殺出血路。

    當晚,方家請顧玙過來,嬸子做了幾個小菜,不豐盛,算慶祝閨女的開門紅。老兩口就盼著孩子能考上大學,將來去城裡工作定居,別像他們一樣在土裡刨食。

    現在很多人說讀書無用,其實不管時候,讀書都有用,但拉開差距的,不是你的知識儲備,而是智慧儲備。

    方家人的情緒很有感染力,顧玙能幫上一點小忙,同樣很高興。

    當然了,幾個人沒太誇張,稍微吃吃便罷,畢竟還有一天半。

    ……

    次日,晨。

    幾輛吉普行駛在一條高速路上,車身寬大,動力十足,排成一溜顯得極有威勢。而打頭的一輛車裡坐著三個人,裝扮普通,眉目間卻帶著股狠勁,一看就不是好與之輩。

    「寶哥,你說老闆是怎麼個意思?」

    一個寸頭方臉的年輕人忽地開口,問道:「咱們這次去談判,還是干他娘的?」

    「我也不太清楚,聽命令就行了。」後座一個中年人應道。

    「那帶個老道干錘子,我看就是一裝神弄鬼的。」司機也道。

    「別瞎說!」

    中年人喝了聲,訓道:「那道長可是位高人,老闆都敬他三分。在別墅裡我親眼見過,這麼大一個花盆砸下來,人家甩甩袖子,啪的就給兜上去了,你們行麼?」

    「……」

    那倆人聽了,撇了撇嘴沒言語,顯然不以為意。

    這中年人叫孫寶勝,賀家的保鏢頭子,練過幾年武,性子沉穩,頗得賀尊賞識。年輕的一個叫于濤,一個叫吳小山,都是底層馬仔。

    他們頭前開路,第二輛車裡便是賀尊、李岩和莫老道。

    賀尊通過樂琪,查到了顧玙的線索,又聯繫警局的朋友,搞到了具體住址。倆人親自前來,就想看看是何等人物:若不是凶手,便可結交一番;若是凶手,怕就要當場報仇了。

    上午十點多,眾人進了BC市區。

    在街邊一停,莫老道上了另一輛車,帶著數人直奔鳳凰集。賀尊和李岩拐到新區,目標卻是曾奶奶的宅子。

    老太太吃過早飯,正在家中玩香,忽聽外面轟轟的發動機聲,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見兩人進了院子。

    她頓時大驚,一為他們的突然出現,二為他們目的何在。兩位都是盛天的商界大佬,什麼事能同時出動?

    「老姐姐,身體一向可好啊?」

    賀尊剛照面就大笑問候,曾奶奶要年長十幾歲,所以也保持表面的尊重。

    老太太也不是普通人,瞬間冷靜,笑道:「喲,稀客稀客,快裡面請!」

    說著,三人進屋,保姆上了茶點。李岩瞄了瞄四周,讚道:「還是您會享受,哪像我們倆,每天還累死累活的。」

    「你們家大業大,自然不能隨便丟下。」

    老太太應了句,問道:「二位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哦,聽說你們這出了位制香師傅,手藝極高,今天就來特意拜訪,也順便看看您。」李岩隨口道。

    「……」

    曾奶奶愈加不安,這態度可不像拜訪,倒像興師問罪的。

    她心中猛然一抖,忽想到前陣子賀天和李洋的事情,還有自家孫女……著實越想越怕,難道真的跟薇薇有關係,那怎麼扯上了小顧?

    正琢磨時,就聽賀尊道:「您是本地人,又好香道,應該聽過那位師傅吧?」

    「對,我們還見過幾面。」

    「那太好了,我已經派人去請了。您要是不嫌棄,今天就借貴寶地聚上一聚,您覺得怎麼樣?」

    「好啊,我這就吩咐備飯,今天可真要熱鬧一下。」老太太只能見招拆招。

    「呵呵……來,喝茶。」

    賀尊笑了笑,反客為主的添了兩杯茶水,一杯推給對方,一杯自己抿了一口,道:「時間還早,我們慢慢等。」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4
第38章 等級差

     「嘎吱!」

    兩輛吉普車停在了鳳凰集的路口處,車門一開,莫老道當先下來,抬眼瞧了瞧這片衰敗破舊的住宅群,然後邁步進巷。

    孫寶勝帶著於濤、吳小山跟在後面,另有兩個打手,一共五人。之前賀尊有吩咐,一切聽老道安排,但那個傢伙一定要領過來。

    這個時間段,父母們已去工作,孩子們已去上學,只剩些老人坐在院前巷口。他們見到這幫人,皆露詫異之色,鳳凰集本就少有外客,何況還如此的畫風清奇。當即,就有兩個老頭竊竊議論:

    「哎,他們是來找事兒的吧?」

    「不一定,興許是拆遷辦的。」

    「那咋還有道士?」

    「看風水啊。」

    「嗯,有道理。」

    「……」

    莫老道聽在耳中,面不改色,只是加快了腳步。他順著門牌號很快找到了一處小院,停足道:「你們在這等著,我先去看看。」

    「明白!」孫寶勝應道。

    說罷,他甩袖進院,四處打量:只見瓦房三間,環境整潔,簷下堆著玉米稈,還掛著曬乾的紅辣椒……似乎沒什麼異樣。

    他一步步的往前探去,剛到半途,就聽吱呀一聲房門推開,走出來一位。

    呵!

    老道一見這人,不禁露出幾分驚嘆。

    話說如今的內丹功夫,皆是性命雙修。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這是根本。心要靜,氣才能勻,氣勻神才能聚,神聚精才能充盈。

    精充、氣足,人自可長壽。

    這些東西反映到表面,普通人看了,便會產生最直觀的印象:哎喲,這人眼睛真亮,頭髮烏黑,面色紅潤,感覺特健康。

    但在修道者眼中,感受卻完全不同,就如此間主人,近乎精圓氣滿,隨便往哪兒一戳,自有一股超脫之意。

    莫老道閱歷無數,從未見過這等人物,更重要的是,對方還如此年輕。

    「老道長!」

    「老道長!」

    「啊?」

    他一時失神,對方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不由打了個稽首:「居士莫怪,貧道失禮了。」

    「您是化緣還是找人?」顧玙笑問。

    「能否進去說話?」

    「當然可以,請。」

    顧玙側身一讓,餘光掃過院外的幾名男子,大大方方的讓其進屋。他是無所謂,反正來者不善,還不如先探探情況。

    倆人來到東屋,一個道士坐炕有點搞笑,他就給搬了把椅子,順便燒水準備沏茶。待二人坐定,他便開口詢問:「道長從何處來?」

    「貧道俗家姓莫,來自蓮花山無量觀。」

    「無量觀?」

    顧玙眨了眨眼,笑道:「我雖然沒去過蓮花山,但也久仰大名,不知您來這兒……」

    「呵呵……」

    莫老道沒應茬,捋了捋長髯,反而道:「方才在院中,我觀居士昏氣皆無,神光內斂,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著實令人欽佩。」

    「多謝誇獎。」那貨拱了拱手。

    「……」

    老道忍住,又問:「那居士觀我如何?」

    「您也很健康啊,身子骨挺硬實。」他認真臉。

    挺硬實……硬實……實……

    老道差點沒噎死,這特麼形容廣場舞大媽的吧?因為他確定不了對方的路數,本想試探試探,誰知那貨不要個逼臉,硬生生裝大尾巴狼。

    他索性起身,也不再繞圈子:「那貧道就直言了,如今道門風氣歪斜,錢財昧心,利字當頭,吾輩之人所剩無幾。居士同為修行中人,貧道專程拜訪,為的就是交流一二。」

    嘁!

    顧玙暗自嗤笑,領著一幫精壯漢子,開著旗艦版大吉普,你個出家人很別緻啊?瞅著仙風道骨,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王八拜神——假正經!

    其實在院子裡,他就瞧出老道的跟腳,養氣有成,但沒能引靈氣入體,還在凡人境界徘徊。

    若心懷善意,他也渴望交流交流,畢竟修行寂寞。可你們明擺著來挑事兒的,我還巴巴的自曝屬性,我有病麼?

    所以,當老道一番話講完,顧玙壓根懶得理,只笑道:「那個……水開了,我給您沏碗茶。」

    說著,丫抹身閃人,進廚房各種忙叨。

    而莫老道戳在原地,聽著鍋碗瓢盆叮咣亂響,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實際上,此人非常矛盾,既追求大道,又留戀凡塵;既相信道法存在,又覺得世間無修士,自己已在頂峰。

    貌似有得有行,實則驕傲自滿。

    而此番,面對這個年輕人,竟有一種被戳破假象的羞惱,還帶著強烈的嫉妒和惶恐。

    約莫半刻鐘後,顧玙提著壺進來,對著青花大碗一沖,瞬間熱氣升騰。他將碗一推,笑道:「我這茶不太好,您別介意。」

    「貧道早時遊歷天下,遍訪高人,深知互通有無,心得共享才是維存之道……」

    「聽說蓮花山的風景很漂亮,有機會一定去看看。」

    「居士天縱之姿,不知傳承的是哪一脈道統?」

    「您喝茶啊,過會熱氣就散了。」

    「哼!」

    莫老道一直叨逼叨,見那貨純屬玩鬧,終於啪的一拍桌案,冷然道:「多說無用!既然居士冥頑不靈,貧道少不得討教一番,見識下你的能耐。」

    「哎哎,你先等會兒!」

    顧玙蛋疼,來找茬就直說,拐彎抹角還不是得懟一場,無奈道:「討教歸討教,不過我就想問問,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因為你做的香丸。」

    香丸?

    他心中一凜,瞬間理清頭緒:最近就給兩個人送過香,江小齋和曾月薇。對方說是香丸,那必然從曾月薇入的手,而背後,肯定是賀、李兩家。

    他倒是無懼無恐,只是很懊悔,自己不謹慎,憑白牽連了朋友,當即問:「曾月薇現在怎麼樣?」

    「曾月薇?貧道不知。」

    老道不耐,皺眉應了句,暗自運氣準備出手。

    「不知?」

    顧玙聽了,那長睫毛輕輕一闔,嘴裡吐出這兩個字,緩緩起身。

    「噝!」

    剎那間,莫老道睜大雙眼,只覺一絲涼意陡然湧出,又哧溜溜的竄遍全身。他脖子微仰,肩膀收縮,彷彿這人每起一分,自己便矮下一分……到最後,竟似被一股等級差別的壓迫感籠罩,絲毫動彈不得。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4
第39章 懟

     顧玙一聽對方言辭,還以為曾月薇受了什麼傷害,一時氣勢全開。

    莫老道也是冤枉,他確實不知內情,原本想出招的雙手變得僵直,只能死死的靠在身側,而整個人愈發傴僂,似乎全部的血肉骨骼都在嘎嘣嘎嘣的往裡窩陷。

    苦修七十年的內氣雖能勉強運轉,但跟籠罩周身的壓力一碰觸,竟如溪流入海,瞬間無影無蹤。

    先天之氣!

    他腦中不自覺的閃出四個大字,並且極其肯定,這正是自己苦求不得的境界!

    老道又驚又懼,他太明白兩者間的差距了,以至於再看向對方時,已是肝膽俱裂,慌亂道:「居士……不,前輩!顧前輩!我是真的不知情啊!」

    「他們把香給了我,我看那香有些異樣,就猜是不是同道中人。」

    「都是他們在暗中調查,您說的曾月薇,我真的沒聽過!」

    「他們?」

    顧玙一頓,沒有半點收斂:「你原原本本的講來。」

    「是!是!」

    老道只覺壓迫感更重,似乎下一秒自己就會變成肉泥,忙道:「李岩的一個朋友是我觀中香客,他來請我出山,我聽賀、李二人的症狀便心生好奇,就跟著他到盛天。我給二人診治,叫他們順著線索去找,他們可能早有目標,順藤摸瓜就找到了那顆香丸。」

    「什麼線索?」

    「就是,就是前輩您用的手法……」那貨勉力支撐,已是滿頭大汗,面容扭曲。

    「哦!」

    他心中瞭然,同時又生出幾分警醒。氣損經脈這種事,本就抱著無人能查的想法,結果還真被看出來了。

    當即,他又問:「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在白城?」

    「賀尊李岩都來了,不過他們好像……好像去別的地方,說是在哪兒等候。」

    「……」

    顧玙略一思量,心中有數,隨即揮了揮手。

    「撲通!」

    老道頓覺壓力全消,身子一鬆,整個人癱在椅子上。過了半響,才像死裡逃生般,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之前,他是抱著認證、交流甚至切磋的姿態,結果好嘛,分分鐘被吊打。修道七十年還比不過一個年輕人,固然十分羞怒,但當這股勁壓下去,湧上來的卻是莫大的興奮感。

    他以為終生觸不到先天境,而此刻,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戳在眼前。後天與先天猶如天地之隔,就像孩童與成人,小處男與老司機,是本質上的碾壓。

    好吧,這多少也緩解了被懟的尷尬。

    老道認清現實後畫風大變,不再端架子裝逼,剛緩過來就巴巴詢問:「前輩,敢問一句,您可是練到先天境了?」

    「哈?」

    顧玙失笑,覺著這位也是神奇,道:「你還想試試?」

    「不不,我絕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我一生求道,終於得見高人,若是尋不到答案,我死不瞑目。」這話倒是誠心誠意。

    顧玙想了想,還是回了句:「我不懂你的道統,不過我學的東西,沒有後天先天之分。」

    「哦?這……」

    老道疑惑甚多,可也清楚,對方肯應一句就不錯了,便道:「不管怎樣,修行乃達者為先。前輩是隱居高人,受此憑白侵擾,還請讓我將功補過。」

    「用不著!」

    顧玙明白這意思,一邊蛋疼對方的節操值,一邊拿過手機揣好,道:「我正想去打打招呼,免得以後麻煩。」

    說著,他又拎了串鑰匙,換上鞋就要出門。

    「前輩!前輩!」

    老道喚了兩聲,趕緊跟上。

    …………

    院外。

    五個人正無聊的打轉,那貨進去好久了,只聽裡面有隱約喊叫,也不知什麼情況。吳小山脾氣躁,幾次忍不住要衝進去,卻被孫寶勝攔住。

    他挺信任老道的本事,何況老闆有吩咐,一切聽從安排。又等了一小會,那邊總算有了動靜,房門打開,卻是倆人一塊出來了。

    「寶哥,什麼情況?」於濤低聲問道。

    「可能已經搞定了,反正注意點!」

    說話間,倆人到了近前,那貨又是一副仙風道骨,笑道:「失禮失禮,讓你們久等了。」

    「道長,他這是……」孫寶勝指著顧玙。

    「哦,賀先生要見這位居士,這位居士也想見見賀先生,正好同去。」

    嘖!

    孫寶勝覺得有些古怪,但還是請上車,畢竟也算完成任務。

    而與此同時,曾家的宅院裡。

    曾奶奶一直陪著賀尊和李岩閒聊,貌似品茶談天,實則明槍暗箭。老太太是心驚膽顫,如坐針氈。

    她大概摸清了事情緣由,今天的目標竟是小顧,自己孫女只是陪襯。二人選擇曾家做主場,也是警告一番,不再追究曾月薇的意思。

    他們十點多到這,起初很輕鬆,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不免有些急躁。直到中午,終於聽外面一陣響動,又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賀尊略微平穩,笑道:「看來客人到了。」

    「不知是何等人物。」李岩也湊了一句。

    老太太無話可說,只一臉擔憂的苦笑。伴著腳步聲近,從庭外進來數人,為首的正是莫老道,後面跟著孫寶勝、吳小山和於濤。

    而在老道右側,稍後半步,卻是一位身材高瘦的年輕人。

    這人一露面,兩道目光立馬釘在他臉上。顧玙的皮相確實撩人,賀尊、李岩都是眼睛一亮,隨即又帶著更大的陰狠。

    「曾奶奶!」

    顧玙先沖老太太示意,接著轉向另一邊,笑道:「二位就是賀先生和李先生吧?」

    「哼!」

    賀尊瞧他這番從容態度,就生出一股怒意,冷聲道:「膽子倒是不小!」

    「呵,兩位特意前來,我怎麼著也得拜會一下。」

    他找了張椅子,一屁股坐下,仍是晃晃悠悠的德行。

    「好!到這個地步,我只問你……」

    賀尊身子前傾,死死逼視,一字字道:「是不是你下的手?」

    「既然你們早有猜疑,又何必再問呢?」

    「你!」

    這就是變相承認了,二人臉色驟變。他們已有七分確定,但聽對方親口說出來,簡直翻著番的往上加怒氣值。

    賀尊的反應更甚,恨不得要把他撕碎:「阿天跟你無冤無仇,你竟然下這麼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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