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顧道長生 作者:睡覺會變白(已完成)

 
Babcorn 2018-2-12 16:08:4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8 722539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1
第20章 發現

  「嘩嘩嘩!」

  窗外大雨,並未有絲毫減弱,似將一場虛幻沖刷得乾乾淨淨。

  顧玙的情緒已經平緩,身體卻不聽使喚,仍然處於一種過度緊張而導致的輕微抽搐中。好一會,這陣抽搐才慢慢壓制住。

  他拿起手機,點開聊天框,這次是有內容的,正是小齋發來的圖片:一個梅花形的銅盤裡,滿是細細灑灑的銀色香灰,竟似薄雪覆於其中,煞是好看。

  信息的時間為九點二十分,現在是九點三十分。也就是說,他經歷了那麼多詭異的事情,現實僅僅過去了十分鐘。

  恍如隔世這個詞很俗,但也非常真切。

  顧玙沒心情閒聊,就隨手回了一句,然後坐於床上,梳理剛才的一切。

  按時間點來看,應該是從入靜,或者聽到那潮汐聲開始,自己就被拖進了一個類似幻境的世界。而幾乎同時,小齋也發來了信息,並且造成了漏洞。

  在此之後,包括感到腹中飢餓,下樓吃飯,遇到老李頭,化身怪物,瘋狂逃命等等……統統都是虛妄。

  直到自己發現了異樣,也就是那條信息提示,這才恐懼漸消,幻境破除。

  「嘖!」

  他咂巴了下嘴,如此一琢磨,這東西貌似很low啊!區區一條信息就能侵入它的世界,並讓當事人察覺——除了能嚇唬小盆友,好像也沒啥能耐了。

  好吧,丫就是死裡逃生,憋不住的得瑟勁兒。其實他心裡清楚,如果沒及時發現異常,最終被那坨爛肉乾掉,自己可能真的會掛。

  至於幻象產生的原因,那就更明顯了,肯定跟靈氣躁動,蜜蜂傷人有關。所以咧,還是得找到老李頭……

  「噝!」

  一想到那老頭,他立馬抖了個寒顫,身體又有些僵硬。

  沒辦法,太特麼噁心了!

  話說自顧玙遇到大松鼠之後,思考問題的方式就越來越往不科學的道路上狂飆。他這一番連猜帶蒙,別說,還真八九不離十。

  這貨又坐了一會,方覺衣衫濕透,便拿著洗漱用品出門。走廊的燈光十分昏暗,牆壁破舊,不時從別的屋子裡傳出電視和對話聲。

  水房和衛生間都在盡頭,他先上了個廁所,又拐進水房。裡面還有個人,光著膀子,穿著條大褲衩,正哼哼唧唧的刮鬍子。

  丫瞅了瞅顧玙的汗,又瞅了瞅自己的著裝,忍不住問:「哥們,你熱啊?」

  「嗯,下雨有點悶。」

  「悶就光膀子,這多涼快啊!」

  那貨拍了拍胸脯,隨便抹了把臉,哼著歌閃人。緊跟著,某個房間裡傳來女人的抱怨:「刮個鬍子這麼半天,你死裡面了?」

  「不得刮乾淨麼,不然你又嫌扎……來!」

  「哎呀,把門鎖上!」

  「呵……」

  顧玙笑了笑,頭一次覺得這股人味兒特親切,特有安全感。他洗漱完畢,把背心掛起晾乾,又pia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只得摸過手機,敲了幾個字過去:

  「睡了嗎?」

  「正在努力。」

  「哦,沒什麼事兒,就是說聲謝謝。」

  「白天不是謝過了嗎?」

  「這次不一樣,反正謝謝你。」

  「唉,你知道麼,有小秘密的男生特別GAY。」

  「呃……」

  一句話就給噎死,又是無言以對。

  …………

  次日,晨。

  今兒的天氣很好,陽光和煦,浸潤著雨後的清新。地面髒水橫流,泥濘不堪,卻擋不住趕早的熱情。在鎮東唯一的菜市場裡,早已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顧玙感受著這股生機,心情也是愉快。他本想找個地方吃飯,結果踅摸一圈,沒有專門的早點鋪子,只好在市場尋個攤子,露天一坐。

  四根油條,一大碗豆腐腦,辣子多放。吃的是倍兒巴亂蹦,就像咸黨幹掉了所有異端,普天同慶。

  搞定早飯,他返回旅館,那女人也拿個碗在吧檯上,隨口問:「今天退房嗎?」

  「一會就退。」

  顧玙停下步子,問:「大姐,到白城的車都幾點來?」

  「十點半有一趟,兩點有一趟,晚上還有一趟。」

  「哦……」

  他抿了抿嘴,想上樓,腳卻死倔死倔的紮在原地,顯得頗為掙扎。

  女人見他不動,奇道:「還有事兒嗎?」

  「呃……」

  他糾結片刻,終問道:「有個養蜂的老李頭你認識麼,我想買點原蜜。」

  「認識,從這一直往西走,走到頭有個小房子,那就是他家。」

  「哦,謝謝。」

  顧玙問清了地址,這才上樓。

  他不是作死,只是經歷了昨晚的詭異,忽有了一種感悟:修行本就是逆流而上,求機緣,拼天命,很多事情都在一念之間,尤其生死。

  以自己在鳳凰山的經驗來看,靈氣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躁動,很可能有什麼東西在干擾。而這次到五道河,或許就是自己的機緣。

  二十分鐘後。

  顧玙背著包下樓,先退了房,便直奔西邊而去。這條路比較偏,起初還能看到幾家鋪子,走著走著就變成了野地。

  兩邊只有一些老舊的磚廠和瓦廠,用欄杆圍著,安靜冷清,不知有沒有人。

  再走一程,前方地勢漸高,顯出一小片樹林,稀稀拉拉的樣子。路旁也多了座小院,一個人在院中擺弄蜂箱,正是老李頭。

  顧玙一瞧這景象,心中更加篤定。那幻境便是借助此地,加以扭曲誇張,來達到恐嚇人的效果。

  不過如此想來,它倒像故意引著自己往這邊走。

  一時間,他又覺天意難測,好半天才回過神,喊了聲:「大爺!」

  「嗯?」

  老頭一抬臉,沒有點蠟燭,沒有爛肉,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張面龐,問道:「你找誰?」

  「聽說您這兒的蜜好,我想買點蜂蜜。」

  「你想買多少?」

  「我能看看嗎?」

  「進來吧!」

  說著,顧玙進了院子,老頭的情緒似乎很低落,慢吞吞的領他到裡屋,指著一罐琥珀色的蜂蜜道:「就剩這點了,這罐能有兩斤。」

  他裝模作樣的拿起來,邊看邊道:「大爺,您這生意不錯啊,那麼多蜜蜂都不夠賣的。」

  「什麼不夠賣?我一個禮拜就收了這兩斤,都快活不下去了。」老頭抱怨道。

  「不能吧,我看那麼多蜜蜂呢?」他套話道。

  「沒用啊,成天飛出去蜇人,要麼就在林子裡打轉……不瞞你說,我養了二十年蜂,頭回碰到這種怪事。」

  林子?

  顧玙敏銳的捕捉到關鍵詞,問道:「沒事去林子幹嘛?」

  「我也納悶啊,前幾天我專門上去瞅了一遍,什麼都沒有……唉,再這麼下去,這蜂是養不得了!」

  老頭也是悶壞了,逮著個人就巴拉巴拉的吐苦水。

  他瞧著可憐,本來不想買的,當即就掏錢拿了一罐,又安慰了幾句。不多時,他出了小院,繞過老頭的視線,從另一邊悄悄進了樹林。

  剛鑽進去,就聽一個聲音「咻」的炸起,竟似一支尖銳猛烈的利箭,要將腦子射個對穿。

  「唔!」

  顧玙連忙穩住,心神守一,奮力抵擋那聲音侵擾。所幸沒過多久,那尖銳漸漸削弱,轉而變成一陣嘩嘩的響動,正是昨晚聽到的潮汐聲。

  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強烈,彷彿就在身旁。這次倒沒有幻象,他努力感受著方向,隱約分辨出在東北角。

  林子不大,幾乎一眼可見,他犁地似的溜了兩圈,始終無所獲。第三次查看時,終於眼睛一亮。

  他急忙上前,蹲下身,拔開一些雜草碎石,露出一塊魚骨狀的白色晶體。

  「呵……」

  顧玙毫無阻礙的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著,不由笑道:「就是你在搞鬼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22:4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1
第21章 魚骨

  午後,晴。

  從五道河至白城的山路上,一輛客車正緩緩行駛。滑坡的地方已經清理乾淨,由於誤了一班車,導致很多人行程變更,乘客也莫名多了幾成。

  顧玙上車時沒有空座,直走到前方的三道河鎮才逮住一個。沒錯,一道河、二道河、三道河、四道河、五道河,取名就是這麼任性!

  盛天雖是平原的大城市,周邊卻多山多嶺,尤以東南最甚。自五道河起,過四鎮到白城,再至草河口,直通四百公里外的東雲市,一路皆為山區,也是省內最繁榮的旅遊線路。

  經過一夜大雨的洗刷,兩側青山蒼翠,透著一股煥然勃發的生機。顧玙靠著窗,看著山間景致,右手卻不自覺得摩挲著那塊魚骨。

  這東西長約三寸,寬一寸半,通體銀白,非石非玉,搞不清是何材質。之所以叫魚骨,是它的形狀特像一條抽象派的小魚,前方呈三角形,中間左右分叉,尾部又呈扇狀。

  顧玙找了根細繩,將其掛在頸間,旁人看了,只以為是條古怪的項鏈。

  由於時間較緊,他沒功夫細細琢磨,只覺這魚骨跟自己有一種親近之意。不是皮肉間的接觸,而是精神、意識上的親近。

  搞事情啊!

  我差點就掛了,這會兒又來裝大尾巴狼?

  他吐槽歸吐槽,其實也有所明悟,昨晚那場要人命的虛幻,倒不如說是場試練,通過了,自然可以找到這東西。

  而觀老李頭等人的跡象,他們應該感受不到那種能量。

  顧玙摩挲了一會,又把魚骨放回襯衫裡,暗道:如不出意外,五道河的靈氣會慢慢平緩,蜜蜂恢復正常,有時間再來看看就好了。

  老實講,他踏上修行之路,雖然預料到困難險阻,但畢竟頭一遭碰到。此事帶給他的衝擊力不可言述,心態也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在現代社會中生存,凡事講五分情面,留三分餘地。因為我們沒有威脅,再不濟也只是丟了工作,女朋友分手,買不起房子,得罪上司,股票套牢等等……什麼性命攸關,天崩地裂,離我們太過遙遠。

  但修行不同,路漫漫上下求索,說生死便是生死,說無情便是無情。滄海桑田,百十年壽命可能一朝化作塵土,最後還不得正果,白白荒廢了一世。

  沒有一顆堅韌的道心,還不如小樂即安,平凡生活。

  顧玙看上去平泊淡然,骨子裡卻裹著莫大的執拗,這一遭,倒把本性勾了出來。

  ……

  七十公里的路程,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白城。

  顧玙返回家中,沒幹別的,先飽飽的睡了一覺,黃昏時醒來,只覺身心舒暢。簡單吃了飯,便開始炮製那四兩銀桂。

  金桂濃甜,銀桂清甜,曾奶奶年歲大,不適合那種浮華香。

  他先取了三兩,磨成細粉,又微微烘透,放在罐底。罐子有兩層,上面再墊幾片乾薑,可以更好的去味增香。

  之後,他把瓷罐封口,需窖藏三日,才是一份合格的香粉。

  剩下的一兩,則是搗成花泥,再取半兩甘草、三支鹽梅,一起搗搗搗,用手捏成瓶蓋大小的香餅,也是用瓷罐密封。

  這香餅可以泡茶,可以煮湯,尤其是煮湯,在沸水中添入一個香餅,便是理氣潤肺的天香湯。

  這個卻是給小齋的禮物,那姑娘工作壓力大,沒空鍛鍊,作息不節,一瞧就是氣滯憂思,喝點天香湯最好不過。

  從某種程度上,製香和中醫藥有很多共通之處,顧玙算不得達人,但一些基本知識還是懂的。

  忙完這些,天色已濃。

  顧玙來到院中,難得將大門鎖上,之後回屋,又鎖了小門。臥室暗著,工作室拉起窗簾,隻亮著一盞昏燈。

  他坐在蒲團上,拿著魚骨發愁,這東西該怎麼弄?

  我要不要懟一下桌角凳角,戳個頭破血流,或者莫名其妙的摔碎杯子,讓玻璃劃了手?哦拜託,這都是要技術的!裝作笨手笨腳漫不經心,實則波濤暗湧順承套路的心機婊,這才能成功的滴血認主。

  「嘖!」

  他搖搖頭,瞬間否定。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一個辦法了,這貨將魚骨重新掛好,閉目入靜。

  身體漸漸變得虛無,觀感輕飄,隻靈台一點清明。靈氣在空中平緩的遊走運行,仍然是那般熟悉。

  過了片刻,忽覺一陣異樣的波動自魚骨湧出,在身邊若即若離。這波動好像在試探、打量,又過了一會,終於確認了目標,嗖地一下迅速貼近,直直的衝進腦子裡。

  「嗡!」

  顧玙只覺腦中一震,像在耳邊敲了一記大鐘,待震盪散去,只覺一篇信息在意識中浮現。不是文字,不是圖畫,而是直接想表達的意思。

  「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故清陽出上竅,濁陰出下竅。陽為氣,陰為味。味歸形,形歸氣,氣歸精,精歸化;精食氣,形食味,化生精,氣生形……」

  「積精又累氣,著意開玄關。一炁通八脈,全形在世仙。煉神須御物,抱魄當純完,神形俱與化,自在任千山……」

  「耳多聽則搖精,口多說則傷氣,目多視則勞神。收視於目,回目光以內視;反聽於耳,回耳聰以內聞;緘閉其口,回元氣以內營。凝神寂照於丹田,了無雜念,使神氣相抱,合乎先天之鴻蒙……」

  「但見靈峰疏傑,疊嶂清佳,元氣流通天地,另有白鶴棲嶺,青鸞佇亭,芝蘭清淡,乃是真福地也……」

  良久良久,他方睜開眼,只是目光迷濛,似仍在回味。

  這魚骨不知從何而來,記載的內容也頗為雜亂,顯得沒頭沒尾。有修煉法門,有自身感悟,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見聞遊記,看那氤氳氣象,亦不是凡塵之景。

  這篇東西的震撼度比紅果強烈百倍,簡直轟的一聲,炸開了所有的顧慮和迷惑,一個炫彩斑斕的世界活生生的戳在面前,讓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汪!」

  「汪汪!」

  外面隱約傳來鄰居家的犬吠,長夜過半,顧玙卻毫無睡意。他甚至要壓制過度的興奮和歡愉感,認認真真的將內容梳理,看看對自身有無價值。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6:1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2
第22章 食六氣法

  一切修行的基礎是靈氣。

  所以邁進門檻的第一步,就是看你的身體能不能存住靈氣。按魚骨的記載,這第一步叫做啟靈。通常由前輩施為,從額頭點入一道靈氣,一辨根骨,二煉神識。

  身有根骨,靈氣才能在體內遊走,久而不散。神識堅韌,方能澄明靜慮,保一點靈台之火不滅。

  只有滿足這兩個條件,靈氣才會慢慢沉入丹田,和合自身,這就算啟靈成功。而失敗者,要麼靈氣消散,要麼靈台失守。

  前者還好,後者往往就成了痴傻之人,甚至神魂盡失,類似醫學上的植物人。

  普通人想踏上修仙大道,啟靈是重中之重,倘若有前輩守護,那就沒什麼危險。怕的就是那些野路子,得了寶物機緣,便莽莽撞撞的任意施為,結果自己作死。

  「噝!」

  顧玙先看到此處,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連連後怕。

  想那時,自己啃了紅果,便是二者爭鬥,所幸心性不錯,硬生生守住了意識。當時不懂,現在念來,真是凶險至極。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對整個修行體系的認識。啟靈算是管中窺豹,怎奈信息太少,再無其他所得。

  這些算一個部分,接下來還有,也是最具價值的內容。他一直嚷嚷著沒有功法,而魚骨中就恰好記錄了一種:食六氣法。

  六氣者,為朝霞、正陽、飛泉、沆瀣,以及天地玄黃氣。所謂「餐六氣而飲沆瀣,漱正陽而含朝霞;保神明之清澄兮,精氣入而粗穢除。」

  此功法簡單說來,就是用靈氣不斷淬煉自身的體魄和精、氣、神。而靈氣的運行有亢有衰,這個規律又跟天時有關。

  春食朝霞,即日出之赤黃氣。秋食飛泉,即日落之赤黃氣。冬食沆瀣,即北方夜半之氣。夏食正陽,即南方日中之氣。

  至於天地玄黃氣,魚骨只道:「此為萬氣之宗,千年未見。」

  好吧……

  除此之外,另記載著一門幻術法訣,應是顧玙進入的那種幻境。這法訣略顯深奧,需潛心研究,他便暫且擱置。

  即便如此,他也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滿心歡喜雀躍,同時又有些急不可待。

  顧玙瞧了瞧時間,剛好午夜,便悄悄來到院中,面向北方坐好。所謂冬食沆瀣,是指冬天修煉最有益處,不是說只能在冬天修煉。

  他胸部微含氣舒,正身寂定,百會、羶中、會陰意對一線,舌輕抵上顎,唇齒相著。頭頂一輪明月在懸,自身凝神內守,體鬆如棉。

  他默運法訣,張口一吞,那在空中遊走的靈氣第一次有了變化,似化作一道道白線,順著喉腔而下,最後匯入丹田。

  緊跟著,他又徐徐吐出,如此反覆。

  也不知什麼時候,隨著再一次的靈氣食入,顧玙突然全身一震,各處關竅均在大震中開合,只覺遍體酥軟順暢,神識也異常怡悅。

  話說食六氣法的關鍵,就在於吞、吐二字。吞食天地靈氣,自上而下的淬煉全身,隨即吐出,又裹帶著靈氣吞入。久而久之,便可壯大精氣神,由此打下根基。

  夜將盡,月西斜。

  顧玙終於停了下來,又靜守片刻,方自回神。這一睜眼,只感癢生毫竅,心覺恍惚,直如大汗一場,其樂無窮。

  「唔……」

  他動了動嘴唇,生生忍住,如果不是夜深人靜,真特麼想大叫兩聲。他就像在玩一個解謎遊戲,雖然只破解了最低級的體系,雖然不知往上是什麼境界,不知還有什麼強大的法術神通。

  但就在此刻,這種成就感和滿足感,絕對無可比擬。

  修行為了什麼?當然為了裝逼!

  哦sorry,當然為了長生。那長生又為了什麼?

  顧玙的理解是,為的是自由自在,探求未知。人的生命只有幾十年,束縛太多,你只能乖乖的做一個社會符號。

  而有了漫長歲月和強大能力,自然可以打破束縛,去領略更多的精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到此刻為止,他算真正跨進了修真門檻。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丫不怎麼渴望移山倒海,立地成聖,那些太虛幻了,還是定一個小目標比較好。

  比如一眼辨偽娘,隔衣取BRA,進入***門檻異常低的世界,究極妄想發明全部實現巴拉巴拉……

  OK,簡直造福人類。

  …………

  次日,晨。

  鳳凰山頂,顧玙坐在一塊青石上,面向將出未出的那輪紅日,張口一吐,便噴出一道幾不可見的淡薄白氣。

  那白氣在虛空中翻滾,久而不散,竟似活物一般,跟著他一張嘴,白氣又被吞了回去。周而反覆,氣血機能便得到充實,神識也漸漸強大。

  待旭日初升,完全跳出了地平線,顧玙的功課也已結束。

  從昨晚到現在,他幾乎沒有睡覺,天還沒亮就跑了過來,因為要趕在太陽完全升起之前修煉。而經過一宿的亢奮之後,他現在心情沮喪,並且十分低落。

  無他,只是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日出要食氣,日中要食氣,日落要食氣,大半夜的還特麼要食氣!

  哎呀我艹,這是修行嗎?這是坑傻小子吧?

  照此一算,每天將有一大半的時間在修煉,連生意都做不好。拜託!生意不好就沒有錢,沒錢就吃不了飯。

  哥就是個小販啊,哥怎麼穩?

  「唉……」

  他一邊嘆氣一邊走,轉眼就下了老牛背,到了自己的攤位。

  難怪都說,財侶法地,財字當頭,自己剛剛起步,就已經切身領會了。除非他拋開一切,做個居無定所,餐風飲露的野修士,那可以不管物質方面。

  可根本辦不到嘛!

  顧玙搖了搖頭,利索的支好攤子,開始烀那鍋玉米。炭火很旺,不多時,鍋裡就飄出陣陣香氣。

  「咕咕!」

  胖兄似尋著香氣而來,嗖嗖的就竄出林子,一下蹦到肩上,用大尾巴各種蹭他的臉。

  「哎呀,哎呀,你這毛都分叉了!」

  顧玙特嫌棄,把它揪到地上,隨手喂了幾顆花生。僅僅一日不見,胖兄就非常想念的樣子,顛顛的又要往上蹦,他一次次的往下揪。

  就在倆貨搏鬥間,忽聽手機鈴響,他摸出一瞧,卻是個挺意外的人物:曾月薇。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6: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2
第23章 曾月薇

  盛天,新世紀總店。

  新世紀是關外最牛掰的連鎖廣場,在四省的大中型城市已全部鋪開。掌託人叫賀尊,在全國也是有名的商業大佬。

  賀家的大本營便在盛天,政商兩界通吃,算是最頂級的那一批人物。

  這會是週五的下午,在七樓的接待室內,曾月薇正坐在沙發上等人。她把弄著一個咖啡杯,沒有平日的玲瓏圓滑,顯得非常焦慮。

  十分鐘後,她再次對那個大胸秘書道:「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去催一催?」

  「賀總正在開會,開完馬上就過來。」

  秘書笑的特好看,回答的也很禮貌。曾月薇卻只想潑丫一碗恆河水,馬勒戈壁的你半個小時前從辦公室裡出來,而且還甩著奶甩著奶,你特麼以為我瞎嗎?

  她忿忿的喝了口咖啡,咣當摔在案幾上。

  正此時,忽聽外面有人笑道:「誰惹我們家薇薇生氣了?」

  這聲音特油膩,就像一個胖子在桑拿裡蒸了半個小時,然後赤裸裸的跳出來,再那麼渾身一抖……嘖!你敢想像嗎?

  而隨著話落,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進了屋,長相還可以,只是眉目間帶著一股乖戾。他大搖大擺的往哪兒一坐,道:「我早告訴過他們,只要你來了,不管我在幹什麼,必須第一時間通知我。結果不聽話啊,你放心,誰怠慢了你,我保證處理掉。」

  「沒事沒事,我也剛到。」

  曾月薇的心裡早就罵開了鍋,面上卻笑道:「賀總……」

  「哎,叫天哥!」

  「天哥……這是你上次要的具體方案,我帶來了,你看看。」

  她摸出一份厚厚的策劃案,小心推了過去。男人隨手翻了翻,往邊上一扔,道:「行,我找時間研究一下。」

  他連客套都懶得裝,曾月薇咬了咬嘴唇,努力道:「天哥,這個項目對我們雙方都大有益處,我希望我們能認真對待,盡快達成共識。」

  「這個自然,但事關重大,我可不能擅自決定。」

  男人仍舊滿不在乎,見她還要開口,不禁壓了壓手,起身挨到她旁邊,伸手一摟:「薇薇,其實你明白我的心意,何必這麼麻煩呢?只要你答應,咱們能不能合作,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天哥就愛開玩笑,咱們畢竟還不熟悉,你總得讓我考慮考慮吧?」她勉強道。

  「OK,我給你時間,但你要記住,我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男人拍了拍她,又道:「過兩天我有個聚會,你就陪我一起去。既然你說不熟悉,那就得加深瞭解嘛。」

  「……」

  曾月薇目光凝結,隨即恢復原樣,道:「那好吧。」

  「這就對了!到時你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別丟我的人……好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先回去吧。」

  說著,他便起身送客。

  五分鐘後。

  曾月薇下了樓,回到自己車裡,不打火,不啟動,只悶聲呆坐。過了半晌,她才狠狠砸著方向盤,砰砰作響。

  她上次跟老弟爭,結果落敗,曾書飛做了主管。自己掛著個副總監的名頭,實權卻天差地別。

  那個男人叫賀天,新世紀的太子爺。賀家要在南郊建個新廣場,需要大量的建材和裝潢材料。她主動攬下這單生意,視為自己的翻身仗,如果談成了,不僅可以上位,而且要更高。

  可偏偏,新世紀的代表人是賀天。這貨性情囂張,糜爛至極,在圈子裡赫赫有名。丫一眼就瞧上了曾月薇,明目張膽的想把她弄上床。

  這女人雖然心機深沉,熱衷權益,但她不是個婊子。讓她陪那種人上床,還不如一頭撞死。

  既然不肯,賀天就卡著項目,反正合作方有很多,不一定要選曾家。當然他經驗豐富,正一點點瓦解對方的底線。

  曾月薇也清楚自己在走鋼絲,只是不甘心放棄。

  「叮咚叮咚!」

  正氣惱間,忽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卻是那個討厭的老弟。她拿起手機,煩道:「喂,幹什麼?」

  「幹什麼?說好了四點出發,現在都五點了,你人呢?」

  「我有事!」

  「什麼事兒也不能……」

  「別特麼廢話了,我這就過去!」

  她掛了電話,利索的發動車子,直奔城南。等到了南邊的高速路口,一輛路虎早等在那裡,曾書飛瞧老姐到了,也不招呼,自顧自的上了高速。

  曾月薇在後面跟著,倆車一前一後,開得都很快。

  許是曾家的傳統如此,又或者為了混好感度,倆人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看望奶奶,而且同去同回,這樣才顯得機會公平。

  三個多小時後,夏季的長夜剛至,倆人已經進了BC市區。

  曾奶奶備好了晚飯,見孫子孫女過來也很高興。仨人圍著一張小桌,吃著慣例的親情餐。老太太雖在此處,消息卻十分靈通,便問道:「薇薇,聽說你正跟新世紀談案子呢?」

  「嗯,他們要建個新廣場,是筆大生意,我想試試。」

  「賀家可不是省油的燈,我以前跟賀尊打過交道,那絕對是個人物。賀天雖然年輕,但也學了幾分本事,你可得小心啊!」

  「奶奶,我心裡有數。你孫女這麼聰明,只有我涮人,沒人能涮我的。」

  曾月薇面色輕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是不想服輸,二是賀家的實力太強,說了也沒用,還惹得長輩擔心。

  曾書飛卻夾了一筷子菜,插話道:「奶奶,你訂的香做好了沒有?我還想看看呢。」

  「沒呢,我跟小顧說了,啥時候做好啥時候拿來,我不催。」

  「喲,您這叫禮賢下士啊,他也不知修了什麼福。」

  「話不能這麼說,人家是有真本事的,哎對了……」

  老太太似忽然想到,道:「我改天還想請他過來,跟他聊天挺有意思的,我也能解解悶。」

  「那就甭改天了,我現在就約。」曾月薇伸手就摸電話。

  「別,今天就算了,明天吧。」老太太制止。

  不多時,幾人吃完了飯,姐弟倆又陪奶奶聊了會天,便各去休息。上次生日聚會,因為人太多,他們才跑去酒店,這次不用,就在此留宿。

  夜已深沉。

  曾月薇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瞅著天花板,毫無睡意。她自小就爭強好勝,跟老弟爭,跟同學爭,跟同事爭,甚至看到喜歡的男生,即便對方有女朋友,也必須要搶過來。

  憑著頭腦和家世,幾乎戰無不勝。但這次撞了牆,實力完全不對等,更噁心的是,還要面對那個渣渣。

  一時間,這女人竟有些茫然無措。

  ……………………

  次日,顧玙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逗松鼠。

  人家說的很直接,姐弟倆來看奶奶,老太太想請他過去,一塊吃個便飯。他正要告知製香的進度,想想也就答應了,並將時間定在了晚上。

  於是在當晚,一輛乳白色的小跑車就停在了鳳凰集,滴滴的鳴著喇叭。而另一邊,顧玙從胡同深處走來,先頓了頓,才拉開車門上去。

  只見曾月薇短髮微紅,穿著件無袖的雪紡衫,下面是牛仔褲,勾勒出兩條筆直的大腿。她身高不如江小齋,但也頗為修長,配上簡約的打扮,更顯得時尚幹練。

  她瞧顧玙打量著車內裝飾,便拍了拍方向盤,道:「這車怎麼樣?」

  「好車。」他言簡意賅。

  「顧先生……哦,你看咱們都第二次見面了,我還這麼叫你就太生分了。」她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無可挑剔的笑容,並且委婉暗示。

  在別人看來,可能覺得這個笑容特勾人,顧玙卻略微反感,因為太標準了。包括眼神,語態,聲調,連紅唇輕啟的分寸都恰到好處。

  一般來講,只有兩種人會這麼笑:公關,以及小姐。當然也不奇怪,這女人給他的印象就是八面玲瓏,能說會道,今日一見還是如此。

  只不過,似乎是自己的錯覺……她的眉眼間好像含著一絲頹喪。

  顧玙沒多想,應道:「你叫我名字就行,先生什麼的我也彆扭。」

  「那就好,以後我就喊你名字了。哎對了,我比你大三歲,你要不嫌棄,就叫我薇姐吧。」

  「呃……」

  顧玙瞧了瞧她,默認不熟。

  倆人很快到了曾宅,老太太依舊熱情,親自迎到院子裡,招呼道:「小顧,來來來,就等你了。」

  「奶奶剛才還念叨你呢,我都想去接了……」

  曾書飛借他的運才得以上位,自然很親近,過來就想搭肩膀:「最近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成品,再讓我開開眼界?」

  「最近還好,暫時沒做什麼東西。」

  他不著痕跡的躲了躲,特不適應這種肢體接觸,誰知道你是不是深櫃?

  說著,幾人進了飯廳,這次的菜色要豐盛許多。顧玙又不是專程來吃飯的,隨便夾了幾口便道:「曾奶奶,現在材料都備齊了,過幾天就可以做,算上窖藏的時間……呃,大概二十天之後吧,我就能拿過來。」

  「二十天?」

  老太太合計片刻,忽地一喜,笑道:「那太好了!哎喲,這個時間剛剛好。」

  這話有點沒頭沒腦,人家不明說,他也懶得問。反倒姐弟倆同時一怔,又對視一眼,神色微妙。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16:2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2
第24章 第二次約會

  盛天是關外的經濟中心,土豪眾多。如果按實力分級的話,曾家屬於中等偏下,賀家屬於上等。

  曾奶奶鏖戰半生,仇敵無數,但也有很多至交好友。這些人有的做房地產,有的做實業,有的做金融,年歲相當,多半已經退居二線,將產業交給下一代打理。

  幾個人退下來後,不知從何時起,便約定每半年一聚,輪流坐莊。老朋友間聊聊天,喝喝茶,也交流一些內幕消息。

  數年下來,這個同盟在小圈子裡頗有名聲,甚至可以影響行業的部分走向。而夏季這次,剛好輪到曾家坐莊。

  姐弟倆都清楚此事,這會兒聽奶奶一提,便知她要把香拿到夏茗會上。倆人頓時有些眼熱,各家有各家的子弟,聚會的目的之一,就是給小輩創造機會,結交善緣。

  只是從他們工作以來,老太太還沒鬆過口,所以一次也沒去過。

  顧玙當然不知道,只覺人家訂了香,愛怎麼用就怎麼用,全沒放在心上。可老太太定了主意,卻變得跟小孩子一樣,拐彎抹角的詢問:

  「小顧啊,你打算做熏香還是香囊?」

  「熏香。」

  「是線香嗎?」

  「不,是香丸,用爐熏的。」

  「那,那這個香是……」

  他無奈,只得道:「曾奶奶,您是行家,香是要當場品的。我事先說出來了,您還覺著有意思嗎?」

  「哦對對,是我多嘴了。」

  老太太自知心急,親自給倒了杯酒,笑道:「來,我敬你一杯,就算提前感謝了。」

  「不敢當不敢當!」

  他連忙起身,彎著腰跟對方碰了一下。

  「嗡嗡嗡!」

  正此時,曾月薇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瞧了一眼來電顯示,面色微變,起身道:「我接個電話。」

  說著,她便出了飯廳,跑到客廳的一個角落。

  那倆人都沒在意,顧玙的筷子卻忽地一頓,他最近勤練食氣之法,感官神識都明顯提升,那女人的聲音就斷斷續續的傳進耳中。

  「喂,天哥……我正陪奶奶吃飯呢……」

  「呵呵,天哥你又開玩笑,我怎麼可能……」

  「賀天!我是跟你談生意,我不賣身!」

  「呵!」

  聽了幾句,那聲音陡然激烈,倒把他嚇了一跳,光聽這話就透著赤裸裸的PY交易。而若是有人過去,更會看到曾月薇滿臉漲紅,拚命壓制著怒意。

  話筒裡的那位仍是戲謔輕漫,笑道:「薇薇,你這麼說就過份了,我從來不強迫女人,我只要她們心甘情願,這樣才有意思。」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又低吼了一句。

  「不想怎麼樣,我就是通知你一下,我已經派人把衣服送去了,後天早上我來接你,一定要穿哦。」

  沒等她說話,那邊又道:「說起來你還真適合,你家老太太不愛玩香嗎?我那朋友最近也迷上了,非要弄個什麼沉香展,還買了一大批原料。這方面你比我懂,我當然要選你做女伴了……好了,先不說了,到時再見。」

  啪!

  賀天掛了。

  曾月薇攥著拳頭,呼吸急促,對方的潛台詞特明顯:早晚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的爬上我的床。

  她強忍著情緒,回到飯廳時已恢復如初,仍然說說笑笑。顧玙卻不時瞄她一眼,這種窺人隱私的行為很不地道,他在抱歉的同時又有些感慨。

  瞧上去風風光光,其實誰都不好過。

  晚上八點多鐘,幾人吃完了飯,顧玙沒有多留,當即告辭。老太太不曉得什麼心思,又讓曾月薇送他回去。

  於是乎,倆人再次上了那輛小跑車。

  回程要沉悶一些,雖然那女人努力尋找著話題,可她眉間的憂色更重,反倒讓顧玙有些尷尬。倆人並不熟悉,談不上什麼憐憫心疼,但看著這樣一個女子,也難免不自在。

  「我就不往裡走了,今天謝謝你能來。」

  到鳳凰集時,曾月薇沒下車,只輕輕擺了擺手。顧玙笑了笑,開門下車,眼角餘光流連著那一抹頹喪。

  他往胡同裡走了幾步,忽地轉身,敲了敲車窗。窗戶打開,曾月薇傾著身子,奇道:「怎麼了?」

  「我就是問問,你沒事兒吧?」

  「我……」

  女人心中一悸,又驚訝又恍惚,似乎被那雙眼睛看得通通透透。她頓了頓,方笑道:「沒事,就是有點累,精神不太好。」

  「哦,那我回去了,拜拜。」

  顧玙也揮了下手,慢慢消失在幽暗的小巷中。

  …………

  月上中天,院中寂靜。

  顧玙沒有修煉食氣,而是在西屋梳理一些收穫。所謂沆瀣之氣,就是指夜半時的水氣。鳳凰集沒有夜生活,但畢竟人群密集,一天兩天便罷,天天在院子裡吞雲吐霧,保不齊就被發現了。

  所以他暫且放棄了這個時間段的修煉,只採食朝霞、正陽、飛泉三氣。

  而此刻,只見他默運法訣,將體內靈氣集中到右手食指,那根修長的指頭往前一點。

  「呼!」

  一股細微的波動忽然出現,就像白牛奶融進了黑咖啡,絲絲滑滑的裹帶著氣流,竟是蕩起了一陣輕風。

  前方兩米左右,木架上的白紙被吹得嘩嘩作響,久而不停。隨後他手指一收,輕風立止。這一下,便將體內靈氣消耗了大半,他卻頗為欣喜,不禁點了點頭。

  圓通柔順,毫無凝滯,收放自如,這便是操控熟練的標準。

  話說整個修行的大基礎,最難的是啟靈,可謂九死一生。啟靈成功,便可習食氣之法。這東西一靠天分,二靠勤勉,都可水到渠成。

  他練了兩日,掌握了最初步的靈氣運轉,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直至食氣大成。

  目前,顧玙手裡攥著兩個完整的法訣,一是食六氣法,這是根本中的根本。一是那個神奇的幻術。他尚未研究透徹,還不能施展。

  也就是說,丫現在是沒有輸出技能的!生了一顆劍修的心,攤上一個奶媽的命,世間最哀傷的事情莫過於此。

  當然了,他危機意識還是有的,沒事也瞎琢磨,還買了本穴位經脈的書來看。經過多次實驗,還真鼓搗出一個不算招數的招數,算聊勝於無。

  顧玙將些許心得記錄在一個本子上,又秘密藏好,才轉到了東屋。這幾天來,他都要採食日落之氣,往往很晚才回到家。

  方晴考期臨近,也找不到人,倒是有日子沒看著了。他在屋裡轉了兩圈,閒來無事,便拿過手機發了幾個字:「幹嘛呢?」

  千萬記住,這幾個字只適用於半生不熟又有幾分好印象的異性之間,以表達一種我現在特想撩你,可又不知道說啥,只能沒話找話的狀況。

  如果對方有心聊,會在回答之後反問一句:你幹嘛呢?

  如果對方比較被動,只會回答一句,等著你繼續撩。

  如果對方懶得理你,只會敲你五個大字:呵呵,沒幹嘛。最後這個無解,不要再妄圖挽救,妥妥出局,連備胎都當不上!

  他邊看電視邊等,約莫幾分鐘後,那姑娘回了話:「我在想你應該想要給我發短信了。」

  好吧!

  攻受總在一瞬間逆轉,從不按套路出牌。他真的發現了,自己跟對方聊天時,老是三言兩句就被鎮壓,不得翻身的那種鎮壓。

  顧玙承認對她有些好感,當即也不矯情,直接道:「我做了些香餅,改天給你送過去。」

  他用的是送,不是寄。

  姑娘特懂,苦惱道:「你這樣讓我怎麼回禮呢?」緊跟著,又過來一條:「對了,後天有個沉香展,你感興趣嗎?我中午管飯。」

  「呵……」

  他抿了抿嘴,問道:「你不用上班嗎?」

  「那個主辦方是我們客戶,正好我們要幫忙宣傳,就算假公濟私了。」

  「好吧,那我就後天上午過去。」

  「這次我就不等你了,你自己找地方。」

  「沒問題。」

  顧玙沒聽到賀天在電話裡的內容,也不知曾月薇與此事的關係,他只為搞定了第二次見面而心情大好。

  說起來,他從小到大沒什麼感情經歷。高中有一場夭折的早戀,大學處過一個女朋友,也上過床。不過爺爺生病後,自然就分了手。

  江小齋比他大一歲,畢業於盛天最好的大學,父母都是公務員。無論相貌、性格、學識還是家庭條件,都是一等一的優秀。

  他沒想著如何如何,非要有什麼結果,只是難得碰到合緣的姑娘,不自覺得想親近。至於對方的態度,他卻有些琢磨不透。

  話裡話外都透著股老司機的嫻熟,可見到真身,又乾淨純粹的令人嚮往。

  如果說,魚骨是個謎,那小齋就是罪,勾的他蠢蠢欲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28 22:4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2
第25章 沉香展(上)

     曾月薇覺得自己特別賤,明明很噁心賀天,還要穿上他給的衣服,忍受著對方的調戲,就為了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曾家的產品質量確實很高,跟誰合作也不掉價,只是現在的世道,很多結果不是由客觀事實決定的,而是掌控在一些討厭的人手裡。

    所以當她穿著一身紅裙,踩著七釐米的高跟鞋,嗒嗒嗒上了賀天的車時,覺著自己特像一個出來賣的。

    「哈,這裙子果然適合你!其實還有一條白色的,但你這帶刺玫瑰的氣質,怎麼可能穿白色?你又不是哭啼啼的白蓮花。」

    賀天一邊開著車,一邊毫無忌憚的上下打量,就像品評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曾月薇懶得接茬,只道:「參加完活動我就回來,不用你送。」

    「那可不行,我在水晶宮約了位子,還想跟你吃頓飯呢。哎,聽說他們家的套房也不錯,我們要不要試試?」

    「賀天!」

    她猛地扭頭,眼睛裡都能噴出火來。

    「開玩笑開玩笑,別生氣!」

    他對付女人是老手,當即安撫一句,不再談論這個話題,換成了活動的一些內幕情況。

    話說賀天有個發小,叫李洋,家裡做綜合產業,近年也進軍了房地產。跟他一樣,李洋也接過了擔子,開始參與公司的某些決策和運營。

    現在沉香特別火,這哥們就動了腦筋,以香為題,取靜中趣的概念,著力打造一個高檔社區。為此還特意搞了個沉香展,一是拓展商業領域,二是吸人眼球,為項目預熱。

    地點在城北的一家博物館,距離不近,開了二十多分鐘才抵達。

    這博物館共四層,面積頗大,門前掛著橫幅,還有花籃和熱氣球。倆人下了車,沒拿請柬,直接就往裡走。服務人員明顯受過訓,一眼認出來,當即鞠躬示意。

    待到了裡面,曾月薇有點驚訝,人竟然不少,還有紙媒、網媒和電視台記者的身影。而在右側某處,一個人對著攝像機侃侃而談,正是李洋。

    這哥們戴著黑框眼鏡,體形略胖,氣質要親和許多。他白話了幾分鐘,打發走記者,便直直的奔向這邊。

    先跟好朋友打過招呼,便轉向曾月薇,道:「這位就是曾小姐吧?」

    「李總你好,久仰大名。」她又露出那種標誌性的公關笑容。

    「什麼大名不大名,都是互相抬愛。聽說曾小姐對沉香很有研究,今天還請多多指點。」

    「李總過獎了,我才要開開眼界呢!」

    幾人寒暄數句,又有朋友到來,李洋便湊近賀天,低聲道:「一會到四樓,我先忙去了。」

    「行了,滾吧!」

    賀天揮揮手,自帶著曾月薇四處亂逛。

    李洋則去招待嘉賓和媒體,甚至一些上年紀的普通老人。他沒有那麼張揚,表面圓滑,起碼看上去面面俱到。

    忙了好半天,剛閒了一會功夫,忽聽旁邊傳來一個女聲:

    「李總,能給您照張相麼?」

    嗯?

    他轉頭一瞧,頓時心中一跳,停了片刻才道:「你是……」

    「我是天寶的,今天來幫忙。」

    「哦,可以可以,你們趙總還好吧?」

    「好啊,趙總在國外,不然今天就過來了……呃,李總,您站著就行了。」女生指揮了一小下。

    「呵,不好意思。」

    正要拗造型的李洋笑了笑,擺了個比較自然的姿勢。那女生咔嚓咔嚓拍完,又道:「我們會做些宣傳冊子,到時還請您指教。」

    「太客氣了,天寶是老朋友,自然信得過。對了,不知你……」

    「哦,這是我的名片。」她摸出一張名片遞過去。

    「江小齋?好名字!」

    李洋接過一看,不由讚了聲,隨即也遞過自己的,提醒道:「一會在四樓還有一場小活動,你要是不嫌棄,就過來瞧瞧。」

    「……」

    小齋一怔,計畫表上沒這項安排啊?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應該是內部性質的活動,便道:「謝謝李總,我一定過去。我那邊還有事,就不打擾您了。」

    說著,她轉身閃人。

    李洋戳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隨著那個背影,毫不掩飾其中的佔有慾。他是豪門子弟,當然不缺女人,但他把性關係和感情分的很清楚,從小到大自己承認的女朋友就兩個。

    而今天見到江小齋,卻稍有了那麼一點感覺。

    另一邊,小齋在大廳裡轉了幾圈,終於逮住縮在角落吃零食的某個傢伙,愁道:「流奶!你幹完活了麼,就知道吃吃吃!」

    「唔……你找死啊,這麼多人不要喊我外號!」一個圓滾滾的女生嘴裡塞著東西,含糊不清的抱怨。

    「那叫你什麼?哦……泮盼!」

    「噗!」

    女生噴出一蓬碎碎的餅乾渣,沒辦法,真名更羞恥。她急慌慌的喝了口水,才低吼道:「叫我小盼!小盼!小盼!」

    「好了別生氣,回去給你買奶片吃。」

    小齋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像拎只小狗狗一樣拽了出來,道:「走,陪我去趟四樓。」

    「去四樓幹嘛?」

    「之前不是說,李洋弄了一批原香料麼?我猜就是要現場開料,我們運氣好,他還真邀請了。」

    「開料?我的天!」

    泮盼一聽就來勁了,撒開腿就跑:「那快走啊,我早想見識見識了!」

    「哎你別摔了,笨手笨腳的!」

    小齋無奈,晃晃悠悠的跟在後邊。

    所謂賭玉、賭香、賭核桃,這些路數已經不新鮮了,但對大部分人來講,還屬於民間故事那一掛。畢竟各自的生活環境不同,可能一輩子都碰不到。

    話說當植物受到損傷時,便會分泌出一種油脂來修復自身。這個過程非常緩慢,一年兩年的,只能看到薄薄的一層油;十年二十年的,油色加深;三十年五十年,才是醇厚均勻的好油色。還有那些上百年的極品料,甚至整根木頭都變成了油脂。

    而這層油,便是人們口中的「香」。

    賭香,就是取一截木料,看它橫截面的油色,來判定裡面的香品。斷面有油,裡邊卻可能沒油,或者油色不厚,不均勻。最苦逼的,裡邊乾脆是空心的。

    憑眼力,更憑運氣,跟賭玉相似,都是一刀窮一刀富。

    人人都有獵奇心,既然有機會親眼目睹,自然不願錯過。小齋本就喜歡香,剛好對了胃口,給某人發了條短信,便帶著泮盼上了四樓。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2 16:42
第26章 沉香展(中)

     由於近年玩香市場愈發紅火,各種原香料已經採伐氾濫,二十年的黃花梨都很難找,更別說老水料了。

    李洋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來一批原料,什麼沉香、崖柏、紫檀、紅酸枝等等,品類繁多,也有用數量填補的意思。

    這算私人性質的活動,不對外公開,受邀的多是親友和潛在客戶。現在一些小老闆都熱衷玩香,太貴的搞不起,但十幾萬的小打鬧還是可以的。

    所以現場捋了一圈,滿打滿算也就百十來人。

    江小齋拉著泮盼到了四樓,在門口就被人攔住。她拿出名片一晃,保安立刻放行。名片跟名片也是有區別的,她手裡那張土豪金,正是李洋的結交證明。

    倆姑娘進了裡面,抬眼便是一個大廳,木料按品類各自堆放,旁邊有工作台,可以現場開料。隔壁間卻是茶室,可以休息和私談。

    李洋看見了她,但並未招呼,而是走到前方,雙手虛按道:「好了,請安靜一下。首先感謝大家賞臉,能來捧小弟的場。小弟也投桃報李,準備的可是煞費苦心。

    諸位有懂香的,有不懂的,有感興趣想入門的,這都沒關係。咱們開料就一條規矩,一刀下去,絕不反悔。開出好料,那是您手紅;開出白皮,您也別喪氣。諸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犯不上在這些玩物上較真。好了,我也不廢話了,大家盡興。」

    說罷,他這才湊了過來,笑道:「江小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哦,有點耽誤了,這是我好朋友,小盼。」

    李洋跟泮盼握了握手,又問:「不知江小姐對哪類香有興趣,我可以介紹一二。」

    「呃,我不太懂,我們先自己看看吧。」

    「那好,你們請便,有事儘管找我。」

    他仍然面容和善,也沒死皮賴臉的纏著,隨即轉身離開。泮盼卻很奇怪,問:「咦,你不是挺懂的麼?」

    「懂歸懂,人歸人。」江小齋隨口應道。

    「切!」

    泮盼撇了撇嘴,又問:「那他非要纏著咱們怎麼辦?」

    「當然拿你擋槍了。」

    小齋胳膊一神,就把她摟在懷裡,笑道:「我就說你姨媽來了,需要拯救一下。」

    「噫,你太噁心了!」

    倆姑娘嬉笑著,就到了小葉紫檀區,只見一根根木料整齊擺放,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有的表皮烏黑,有的還是灰褐色的樹幹狀。

    客人多在沉香那邊圍觀,這邊人很少,只有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在挑揀。不過瞧他的樣子,也是一知半解,滿臉的黑人問號。

    泮盼壓根不懂,就看著小齋過去,圍著那堆木料打轉。好半天,她才撿起一根一米多長的,仔細敲了敲,又摩挲了一下外皮,問:「能削開一片麼?」

    「您買下的話,就可以削開。」服務人員道。

    「哦,那算了。」

    她並不留戀,起身就閃,泮盼追了幾步,問:「怎麼樣?怎麼樣?」

    「那個還算好。」她往後指了指。

    「有多好?」

    「夠你吃幾頓香辣蟹的。」

    「那怎麼不買啊?你錢不夠,我這有。」泮盼急道。

    「那塊料起碼二十多斤,一斤五百,那就要一萬多。一斤料頂多能出一串珠子,一串珠子賣一千,還要刨掉做工成本,剩不了多少。何況我又不喜歡紫檀。」

    「嘖,你這人就是任性我跟你講!」

    泮盼無言以對,只得點了點她的腦袋,可個子又不夠,還啪的一個小跳。

    她們對話並未避人,清清楚楚的讓那個禿頂男聽到,他糾結了兩秒鐘,方指著那塊料道:「這個,我要這個!」

    「好的。」

    服務生利索的測量稱重,禿頂男刷了卡,麻溜的拿到工作台,也巧,竟是第一個開的。旁人一見,呼啦啦的圍過來湊熱鬧,七嘴八舌的議論。

    「都說十檀九空,這個看著不起眼,估計是壞料。」

    「也難講,指不定就是個魚鱗滿金星!」

    「哈,有這運氣直接買股票好了。」

    嗡嗡一片,老師傅不為所動,端詳了下木料,先拿刀片細細的削去一層,露出裡面的紅肉。再淋上特製的「活膚水」,表面的紋路立刻就鮮活起來。

    「哇哦!」

    眾人頓時驚嘆,見那料子底色純正,帶著火焰紋,更難得的是,竟有八成滿的金星。

    所謂金星,就是礦物質在樹幹的導管纖維中沉澱,形成一種點狀的固態晶體,帶有金色光澤。有沒有金星,料的價值完全不一樣,眼下這一開,當即就有人喊:「老張,這料讓給我吧,你花了多少錢我翻倍!」

    「你特麼當我傻啊!」

    禿頂男抹了把汗,轉頭嗆了一聲,顯得頗為緊張。他倒不是在乎這點錢,只是頭一回玩,感覺特刺激,催道:「師傅,你繼續啊!」

    「……」

    老師傅瞥了他一眼,架上機床,只聽一陣刺耳的切割聲響,那料子就被切下一截斷面。眾人急忙一瞧,哎喲,都是大為可惜。

    那金星居然只有薄薄的一層,裡面就沒了,而且出現了黑筋。

    「艹!」

    禿頂男也是晦氣,強自道:「師傅,再切!」

    接著第三刀,更慘,赫然是個空心,足足佔了斷面的一半。跟著第四、五刀,還是空心。第六刀好一些,油色醇厚……到最後,一共切了十幾段,有三分之一都是空心。

    其實很不錯了,十檀九空不是開玩笑的。老師傅也安慰道:「還成,能出十幾串珠子,不算虧。」

    「唉,運氣不好啊!」禿頂男一個勁的唉聲嘆氣。

    磨珠子用不了多久,他乾脆一併做了。頭一把就搞得如此忐忑,刺激中又帶著莫大的興奮感,而待心情平復,這哥們忽然想起來:

    臥槽,那小姑娘牛逼啊!

    丫瞬間下了抱大腿的決心,連忙四處尋找,然後屁顛屁顛的尾行過去。

    …………

    「薇薇,這個怎麼樣?」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的沉香區,賀天指著一塊老水料問道。

    「……」

    曾月薇皺皺眉,忽略他的親切稱呼,仔細辨認了一下。那料子體積很大,就像一截折斷的樹幹躺在展示台上,表皮棕黑相間,黑色的是油脂,棕色的是香木倒在沼澤裡發生化學反應,而呈現出的一種新形態。

    沉香都是整塊料,沒有斷面,只能根據表皮、油色和重心位置來判斷內部品質。

    她對香的瞭解,本就一瓶不滿半瓶晃蕩,這會兒不肯示弱,勉強道:「這應該是加里曼丹的沉水料,油脂飽滿,品相也不錯。」

    「曾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話音剛落,李洋就從邊上湊過來,讚道:「這確實是加里曼丹的料子,70萬收的,算今天的重頭戲,不知道誰有這份魄力。」

    「魄力?」

    賀天掃了眼場中,嗤笑道:「你就指望這幫土鱉?到時候沒人買,還不是老子幫你兜底,不然你這臉往哪兒擱?」

    「難聽了吧,咱們這叫情分,我的臉也是你的臉。」

    「艹!從小到大我唯一輸你的,就是這張臉皮,簡直……你看嘛呢?」賀天正在巴拉巴拉的噴,人家卻沒在意,眼睛溜溜的瞄向別處。

    他順著一瞧,只見兩個妹子在不遠處晃來晃去,一個高挑,一個矮圓。丫秒懂,道:「怎麼著,新貨色?」

    「談不上,還沒接觸。」李洋道。

    「沒入手就趕快,還想費多大功夫?」

    「……」

    曾月薇也看見了,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她心中明白,這肯定是李洋的獵物,以對方的權勢背景,多半逃不掉的。

    她又念及自身,忽覺得悲哀無力,藉口道:「你們聊,我去趟洗手間。」

    待她離開,李洋笑道:「別說我,你入手了麼?」

    「要不是看她們家老太太幾分薄面,早就把她弄上床了!不過這種女人比外面強得多,帶感!」

    賀天哼了一聲,又問:「那女人是干嘛的?」

    「天寶的職員。」

    「那還用得著觀望?我告訴你,女人都愛錢,區別就是有的裝,有的不裝。怎麼,別告訴我這是真愛?」

    「女人是愛錢,但得分方法,你最缺的就是技術含量……」

    李洋收回目光,伸手喚過工作人員,低聲吩咐了幾句,那人便退下準備。賀天聽了,不禁滿臉鄙視,但也懶得廢話。

    ……

    賭料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起初都有點束手束腳,可隨著一塊塊好料切開,氣氛便逐漸熱烈。

    兩座工作台忙個不停,哧啦哧啦的就是切,同時伴著驚喜和咒罵。賭是天性,不管賭什麼,只要有那種不可預期的快感,上癮是分分鐘的事兒。

    在一片躁動的人群中,小齋和泮盼就是兩個特例,漫不經心的四處遊蕩……哦,後面還吊著一個猥瑣的禿頂男。

    他跟著倆人逛了好久,也沒見什麼動作,正想放棄時,終於在黃花梨區停了下來。

    小齋一番挑揀,先拎起一根大的瞧了瞧,隨即放下。接著又拎起一根小的,似乎很滿意,直接招呼:「稱稱這個。」

    服務生趕緊稱量,道:「瓊州產糠梨料,料長53cm,大頭直徑10cm,小頭4cm,重7斤。」

    她痛快掏錢,不算太貴,四千多塊。

    話說文玩的任何物件,都是從收藏變投資、從投資變投機,直至瘋狂炒作,最後泡沫破滅。前年,是黃花梨最巔峰的時期,每公斤要九千。去年就大幅滑坡,每公斤九百都沒人要。今年又有所回升,每斤漲到了六百多。

    而瓊州黃花梨,主要分油梨和糠梨。糠梨生長在東南部,油性少,紋路漂亮。油梨生長在西部,密度高,含油量多。

    簡單講,一個紋理好看,一個材質更優,各憑喜好。

    小齋一直搖搖晃晃,跟逛菜市場似的,結果咔嚓一下就買了。泮盼和禿頂男都嚇了一跳,前者還勸:「你可看好了,千萬別衝動,那半個月工資呢……」

    「行啦,走吧!」

    她笑著摟過妹子,還有意無意的回頭一瞥,給禿頂男整的特尷尬。

    倆姑娘正往工作台那邊去,忽見一個大波女走到台前,拿著話筒道:

    「大家安靜一下,為了感謝各位的參與和熱情,我們李總決定,臨時增加一個抽獎環節。我們將給每位嘉賓發放一枚號牌,然後由李總抽獎。除了今天的重寶,也就是這塊價值70萬的加里曼丹水沉,那位幸運者可任意挑取一塊香料,我們無償贈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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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沉香展(下)

     「哇哦!」

    「李總厚道!」

    「哎喲我可完了,這種事從來沒中過。」

    大家的情緒立時高漲,畢竟香料的價值不菲,比如瓊州降真香,堪稱圈中新貴,每斤就要三四千塊。

    當即,有服務生下來發號牌,江小齋拿到的是23號,泮盼拿的是48號。等所有人發完,李洋上台,伸手在盒子裡劃拉了幾下,往出一拈,笑道:「23號!」

    大波女立馬捧哏,高聲道:「23號!恭喜這位嘉賓,請您示意一下,我看看是先生還是女士……哦,是位非常漂亮的女士,請您到台前來。」

    「哇,是你誒,快去快去!」

    正主兒還沒怎麼著呢,泮盼興奮的直麻爪,二話不說就轟著她上去。小齋頭疼,只得走到前面,覺著自己特像一隻猴子被人圍觀。

    「江小姐,恭喜你!」

    李洋跟她握了握手,眼中滿是真誠,笑道:「你可以在場中任意挑選一個。」

    「除了那塊沉香,別的都可以麼?」她問道。

    「都可以,不過……」

    他頓了頓,似開玩笑的道:「你可別故意選了一塊山棗料,那我會很沒面子的。」

    「哈哈!」

    底下有人發笑,大波女更道:「就是,這位小姐一定要選塊好料,這樣才對得住李總的心意。」

    媽賣批!

    小齋只想罵娘,自己還真有這個打算,因為不想領他的情。不過現在,對方搶先說出來了,自己再去挑一塊便宜貨,那就真是打臉了。

    她猶豫了兩秒鐘,然後邁開腿,直直的奔向降真香區。先轉了兩圈,隨即蹲下身,顯得極為生澀的左敲右打。

    「又不是買西瓜呢,敲什麼敲!」

    「人家不懂嘛,你看她的樣子,肯定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真是****運!」

    一些小老闆帶來的女伴,在外圍嘁嘁喳喳的議論著,皆是羨慕嫉妒恨。倒不是為了這香,而是可以跟李洋搭上線。

    李家什麼實力啊?哪怕做個八線情/人,都比當小老闆的正宮強。

    再說那邊,小齋已經站起身,指著一塊料道:「麻煩一下,就這個吧。」

    眾人齊刷刷看去,只見那香有半米多長,胳膊粗細,通體黑紅,油色濃郁的近乎泛光。再看橫截面,幾道紋理縮在一角,但十分清楚,赫然是半張鬼臉。

    「這香品級很高啊,有眼光!」

    「確實不錯,怎麼著也能出一對珠子。」

    「那能值多少錢?」

    「要是一大一小情侶對兒,起碼八萬起。」

    「呵!」

    此言一出,旁人更是眼紅,還有不少傢伙暗自懊悔:我特麼早下手就好了!

    「江小姐好眼力,要現場開麼?」

    李洋也很嗨皮,親自迎了過去。小齋糾結片刻,點頭道:「嗯,開吧。」

    於是乎,一幫人呼啦啦的轉到工作台,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老師傅拿過香料打量一番,頗為古怪的瞥了眼小齋,不過也沒言語,備好機器就要切。

    豎鋸啟動,木料緩緩平推,鋸齒與香料方一接觸,只聽哧啦哧啦的刺耳聲。隨著斷口越來越大,啪嗒一下,第一刀完整的切了下來。

    老師傅拿在手裡,又往桌面上一放,道:「大鬼臉!」

    「臥槽,居然能開出大鬼臉!」

    「鬼臉比山水紋還好啊!」

    「這小姑娘運氣爆棚了!」

    只見那斷面上,赫然是一個完整的鬼臉紋,黑色油線融合在深紅色的木質中,顯得瑰麗多奇,造化天然。

    賀天一瞧,便搭著李洋肩膀,笑道:「可以啊,拿下一半了!」

    「這就叫技術含量,你那種太粗暴。」

    李洋和善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頗為自得,再轉頭看向小齋,見那姑娘面色紅暈,顯然非常激動。

    沒辦法,中獎便是運氣,選中好香更是運氣,雙重喜悅之下,是個人都扛不住,很容易對對方產生微妙的好感。

    然後從好感到喜歡,從喜歡到啪啪啪,簡直順理成章……

    幾乎全場都這麼想,只有泮盼例外,她瞅著特蛋疼,不斷在心中哀嚎:喂喂大姐,你演的像一點啊!

    不提眾人,單說老師傅擺正木料,哧啦又是一刀,那粗糙的大手一翻,第二塊亮相。群眾的好奇心已被揪得高高的,急慌慌的一掃。

    「哎喲!爛芯啊!」

    頓時,有人忍不住叫出聲,甚為遺憾。

    第二塊仍是個大鬼臉,但在紋理中央,好死不死的爛了一道芯子,就像白紙上的一滴墨跡,咋看咋難受。

    「太可惜了!大鬼臉可不好找!」

    「就是,浪費了一塊料,能不能湊成對珠還不知道呢。」

    「……」

    李洋的笑意還沒收回,就硬生生的僵在那裡。賀天也很尷尬,嘟囔著罵了一句。

    最淡定的是老師傅,對準鋸齒,哧啦,第三刀!

    「艹,還是爛的!」

    又有人叫道。

    這塊更過分,不僅芯子爛,連周邊也腐蝕了大半。

    緊跟著,第四刀!

    「臥槽,怎麼又是爛的?」

    「裡面不會全爛了吧?」

    「懸啊,你看沒一個地方好的。」

    接著,第五刀!

    第六刀!

    第七刀!

    ……

    直等師傅切完,這根表皮驚豔的降真香,竟有大半是爛料。眾人從大呼小叫到齊齊無語,到最後,甚至有人幸災樂禍,低聲嗤笑:

    「我就說嘛,她哪有那麼好的運氣,都笑死我了!」

    「你看她那臉,哈哈,活該!」

    「長得就一副清湯寡水的德行,注定沒財運!」

    「……」

    李洋抽搐著嘴角,表情控制有些坍塌。

    他城府頗深,一向不以真心示人,只有賀天清楚,別看丫笑呵呵的,論陰險,自己拍馬都趕不上。

    這哥們早就備了劇本,抽獎當然是假的,就為了送禮物。哪怕對方選了最垃圾的白板料,這關係也算欠下了。

    結果倒好,一根徹徹底底的爛貨!如此一來,她不但不欠人情,反倒有種寶寶心裡苦寶寶就是不說的被坑感。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亂糟糟說什麼的都有,而且愈演愈烈。賀天一見,跳出來道:「別特麼瞎議論了!散了散了,你們繼續!」

    「……」

    眾人立馬靜音,這位爺誰不認識,那可是當場就踹的主兒。

    而此時,李洋又恢復人畜無害的樣子,過來道:「江小姐,實在出乎意料,我也沒想到。」

    「李總,這又不是您的錯,是我自己運氣不好。我能中獎就很高興了,您再這麼說,我真是無地自容了。」小齋無視週遭,一本正經的外交腔。

    「呵……」

    他幹笑兩聲,頭回覺得女人這種生物特難搞,道:「你們還想看看麼?」

    「嗯,還有幾種沒看完呢。」

    「哦,那你們先忙。」

    待他閃人,泮盼又溜溜的湊過來,鼻子都貼在她臉上了,就那麼直勾勾的瞅。

    「你幹嘛?」她一把揪下來。

    「你要是個男的,我肯定愛死你了!」妹子兩眼小星星的道。

    「你現在愛我也可以啊。」

    「去你的!」

    泮盼錘了她一下,小聲道:「哎,我問你,你是不是故意挑根爛的?」

    「我哪有那麼厲害,我就是倒霉。」她認真臉。

    「真的嘛?」

    「誰都想發橫財,一根珍品好幾萬呢,我為什麼不要?」她依然認真臉。

    「哼!誰知你怎麼想的,你這麼任性!」

    泮盼又嘮叨了一句,倒也沒再追問。

    …………

    就在江小齋搶戲份順便撩妹的同時,顧玙剛從客運站爬出來,然後坐地鐵,換公交,風塵僕僕的到了博物館。

    丫背個包往大門口一戳,呵,連分辨率都不一樣!

    進去得買票,他還花了二十塊錢,等到了裡面,見一樓是沉香的大件雕塑和工藝品,二樓是已經鑑定過的原料,什麼水沉、土沉、倒架、奇楠都有。

    三樓是其他香材。

    四樓不讓進……

    他只好給小齋打電話,等了兩分鐘,姑娘過來,剛照面就噗哧一笑。不是她多想,而是這場景,特像一個鄉下的窮親戚來城裡討生活,扛著比人還大的包袱,晃裡晃蕩的被攔在寫字樓外。

    「……」

    顧玙見她笑,不由低頭瞄了瞄自身,無奈道:「呃,我今天是土了點。」

    「你上次的衣服呢?」

    「洗了還沒幹,就隨便找了一套。」

    「那你挑衣服的水準真是神乎其神。」

    小齋領著他進去,直奔茶室,泮盼已經守在哪兒,一見對方,不禁面色曖昧。她懶得理,為彼此做了介紹。

    顧玙坐下,問道:「這裡在賭料麼?」

    「嗯,差不多快結束了。」

    「成果怎麼樣?」

    「沒勁,沒開出什麼好東西……對了,這個是我買的,你看看。」她把那根黃花梨推了過去。

    他接過一瞧,這是新產的糠梨料子,表皮泛黃,這一塊那一塊的油色,稀少且不均勻。只在大頭的斷面,才有一個虎紋痕跡。

    他對珍貴木料的見識度有限,遠不如制香的本事,便伸出手指,從頭到尾那麼一劃。一道靈活的氣息在裡面走了一圈,只覺密度頗高,材質緊湊,幾乎沒有中空的地方。

    顧玙抬手,老實道:「應該不是空的,但裡面有沒有油,我真看不出來。」

    說著,就要還回去。

    「不用……」

    小齋右手端著茶杯,左手輕輕一推:「這個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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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有風

     嗯?

    顧玙一怔,但是沒言語,只等待對方解釋。果然,江小齋喝了口茶,笑道:「我還想訂兩盒醒神香,而且你上次拿來的我太喜歡,不表示點什麼,我心裡不安份。」

    見他要推脫,姑娘又制止道:「哎,我不是給你,我是敬那盤銀霜。」

    五道河的雨夜裡,線香燃盡,似雪落,似寒霜,覆滿了整個梅花銅盤……倆人你知我知,可意會而非言傳。

    顧玙一聽,沒法拒絕,只好收下。隨即,他又拉開背包,捧出一個用塑料袋裝著的瓷罐,道:「這是香餅,現在火候沒到,你兩天後再打開,煮湯的時候就扔裡一塊。」

    他本想遞過去,但估摸了一下瓷罐重量和對方的裝備,忽地收回來,道:「呃,還是我先背著吧。」

    「噗哧!」

    泮盼在旁邊看的直樂,忍不住道:「哎呀哎呀,你倆忒酸了,我牙都倒了!」

    「……」

    顧玙有點不好意思,可江小齋什麼等級,就不知臉紅為何物,笑道:「盼盼,你張嘴。」

    「幹嘛?」

    妹子不明所以,稍稍張開雙唇,結果下一秒,就覺得一根嫩滑細長的手指粘著茶葉末,在自己舌尖輕輕一抹。

    頓時,一股微苦在舌間湧出,又絲絲連連的滲入味蕾。

    「呸呸!呸!」

    妹子拿過菸灰缸就開始吐,惱道:「你找死啊?」

    「牙倒了就要嚼茶葉,好點了沒?」小齋笑問。

    「哼!」

    妹子完全不是對手,抱著胳膊往後一縮,特自覺的閉嘴不言。

    此時已經中午,賭料進行了兩個多小時,接近尾聲。這一百來人的消費力很強,竟然開了五成的原料,爆出的良品很多,就是沒有奇珍。

    比較意外的是,那塊70萬的老水料沒讓賀天兜底,而是被一個光頭佬買了去。當場切開,裡面滿滿的油,另有虎紋嵌綴。這麼大一塊料,起碼能出二十串珠子,按如今的市價,光頭佬算爽了一把。

    到此刻,除了一些收尾工作,多數人已經散去。兩個二代加曾月薇,他們自然沒走,轉往茶室這邊。

    曾月薇抬眼就瞧見了顧玙,剛要出聲,忽念情景尷尬,硬生生忍住。賀天卻眼尖,道:「薇薇,你跟他們認識啊?那過去聊聊!」

    不由分說,拽著她就直奔那桌。李洋見了,也神色莫名的扶了扶眼鏡,跟在後面。

    「李總!賀總!」

    小齋反應最快,立馬起身。泮盼毛愣愣的隨大流,顧玙壓根不認識,便點頭示意。

    「薇薇,介紹一下啊,這位是……」

    賀天又發出那種很膩很怪的聲音。曾月薇咬了咬嘴唇,無奈道:「這是顧玙,我朋友。這是賀天賀總,這是李洋李總。」

    「二位好,初次見面。」

    顧玙伸出手,不卑不亢。賀天壓根沒理,李洋稍微回握了一下,問:「江小姐,這也是你朋友?」

    「對,是我朋友。」

    「哈,真巧了!這位老弟的朋友倒是不少,還都是大美女。」

    賀天的語氣很不舒服,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見這人衣著雖土,相貌卻很好,往哪一戳,自有股沉靜味道。

    不得不說,富二代最特麼煩這種氣質的,簡直死敵!無解!世界規則!他當下便有計較,道:「你們繼續,我們去裡面。」

    「……」

    李洋並未多言,但眼睛一掃,見黃花梨竟然在那個男人手裡,幾乎一瞬間,眼中就多了些陰晦。

    待三人進了包廂,顧玙才莫名其妙的問:「他們幹嘛的?」

    「他們是能爆小極品的NPC。」小齋拄著下巴,慢悠悠道。

    「哈?」

    他扭過頭,一隻眼睛寫著「大姐你是認真的麼?」,另一隻眼睛寫著「大姐你看我像****麼?」

    正要吐槽,泮盼搶先道:「哎,不早了,咱們吃飯去麼?」

    小齋沒應,反問他:「你這個要切開麼?」

    「拿回去再切吧,在這也費時間……」

    他頓了頓,略微尷尬道:「呃,我先上個廁所。」

    「那我們下樓等你。」

    小齋特自然的接過黃花梨,瞧那架勢,就跟女朋友去洗手間,男朋友隨手接過包一樣一樣的。

    泮盼卻皺了皺眉,只覺這人gay裡gay氣的,完全配不上她們家姑娘。

    ……

    卻說倆人下了樓,顧玙自己跑去洗手間,過後出來,也巧,正碰到曾月薇要進去。

    她一見,就把他扯到牆角,問:「你怎麼在這?」

    「我約了朋友啊。」

    「你先別約了,現在聽我的,趕緊去客運站,買張票回白城。」她很著急的樣子。

    「我……」

    他簡直懵逼,又見對方指了指不遠處的包廂,瞬間明白,神奇道:「我惹到他們了麼?」

    「嘖,他們想收拾一個人還要理由麼?我太瞭解那幫傢伙了,今天正好氣不順,你是撞槍口了。反正你快點回去,上車就沒事兒了。」

    曾月薇是真心實意的提醒,可越真切,顧玙就愈發恍惚,因為包廂裡的對話聲清清楚楚的傳到他耳朵裡:

    「放心,我已經告訴老狗了,他是行家,沒出過一回差錯。」

    「馬勒戈壁的從早上就不痛快,那女人上車就給我使臉色,把老子弄急了,我管她是誰!」

    「呵,你不是說要慢慢來麼?」

    「那也是有限度的!她們家老太太有點能量,可我也不在乎,真要槓起來頂多費點手腳。哎你說,她指不定怎麼想的,明知我吊著她,還巴巴往前湊,這算不算半推半就?」

    「我覺得是欲拒還迎。」

    「反正都一樣,明知道我想上她,愣是不躲,還得聽著我的。這特麼就是犯賤!」

    「……」

    顧玙默然。

    曾月薇愈發急了,道:「你愣著幹嘛?別害怕,他們最多找些打手出出氣,你現在走還來得及。」

    對話聲仍在繼續:

    「你這回栽了吧,那女的也不是善茬。我看她是故意挑個爛的,就是不想給你臉。」

    「也不一定,或許真不懂呢。」

    「她告訴你的?拜託,你第一天出來混啊?女人的話聽一半留一半,照我說,直接上了得了,最煩你這種調調。」

    「我這叫培養。」

    「艹!培養個蛋蛋!」

    「……」

    顧玙默不作聲的聽著,忽然覺得很奇妙。

    一個是性格強勢,追求利益,心機深沉的女人,但她並不壞。那兩個是外表光鮮,事業成功,有相當社會地位的男人,但他們並不好。

    此刻,這個搖搖欲墜的女人正真心的幫助自己。兩個男人卻習慣性的,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的,在決定自己今天的命運。

    顧玙21歲,人生不長,經歷不多,所謂的世事人性,他還遠遠看不透。但這一瞬,他突然有了感覺,說悟談不上,就是多了些理解。

    ……

    包廂裡,倆人的話題已經改變,在他們看來,這都是小事,用不著費時間。

    而說著說著,賀天忽覺胳膊一涼,似有細風拂過,那涼意順著往下,隨即消散。他搓了搓胳膊,有些奇怪。

    「怎麼……」

    李洋問出半句,竟也覺得脖子一涼。他反應不同,先瞧向門口,見門開著一條縫,卻是曾月薇出去時沒有關嚴。

    他起身關好門,又感受了一下,這才抹身回座,笑道:

    「沒事兒,有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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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賀天

     閨蜜,是個非常棒的詞彙。

    她在女孩子的生命中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比如撕逼,百合,當小三……除此之外,她還有個最重要的功能,就是幫你鑑別男人。

    女生跟不太熟的,或者網友之類的傢伙第一次約會,通常都會帶上閨蜜。倘若她獨自前來,說明她要麼是個傻白甜,要麼對你頗為信任。

    而江小齋屬於另一種,她是對自己很信任,完全HOLD得住。

    今天不是週末,倆姑娘算外出公幹,這樣就不好讓盼盼單獨回去。當然顧玙也不介意,很誠意的邀請她一塊進餐。

    之前小齋有請客的意思,但那根黃花梨攥在手裡,怎麼好意思還讓人家掏錢。

    於是乎,三人沒走多遠,就在附近找了家飯館。而從顧玙捧起菜譜的那一刻起,盼盼就睜大眼睛死盯著他。

    一個男人的品味和性情,從點菜就能看出一二。如果是一水的貴菜,那他肯定沒啥內涵,妥妥的暴發戶。如果是一水的便宜菜,那也不用說,妥妥的摳逼。

    如果葷素得當,搭配相宜,這種就可以考慮,起碼有些智商和原則。

    不過還有最厲害的一種,就像顧玙這樣的:「一個炒西蘭花,一個蘑菇筍湯,一個涼拌黃豆芽,哦,微辣……」

    念了三樣,他又遞過菜譜,笑道:「你看看,還有什麼愛吃的?」

    「……」

    盼盼接過來,賊麼兮兮的瞥了小齋一眼,那意思是:不錯哦,面試初步合格。

    沒錯!姑娘才不管你壕,管你摳,管你有沒有智商……你心裡有我的話,這特麼才是真理!

    顧玙便是如此,點的全是小齋愛吃的,都是聊天時無意提到的。所謂任爾千變萬化,我只一招破之,實為最大法寶。

    跟著,盼盼又點了兩道,都很便宜,畢竟這哥們的外型就不富裕。很快,飯菜上來,三人邊吃邊聊。

    這種組合太過明顯,就是開刀問審的時候。盼盼全程都在巴拉巴拉的詢問,從家鄉何處到何以謀生,再到身高體重,住房面積,恨不得連性能力都搞個清楚。

    他也全程暴汗,挑挑揀揀,********的應答。

    小齋基本沒說話,就笑著在旁邊看。

    整整一個小時,直到飯局將散,妹子才滿足的收口。此時已是下午,倆人要趕回公司,就沒做其他安排。

    當即,三人在飯館門前分手,顧玙自前往車站。而倆妹子在回程的路上,盼盼一改之前的友好態度,簡直苦口婆心的勸:

    「大姐,你咋找這麼個人啊?帥是挺帥,但帥不能當飯吃啊。你就看他那條件,一個農村的……」

    「縣級市。」

    「哎呀,都一樣!連個樓房都沒有,你還指望蹲旱廁是吧?」

    「就算你倆好上了,行,那叫異地戀懂麼?異地戀誒,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你HOLD得住麼?」

    「就算你倆挺過來了,打算結婚,那是你去白城,還是他來盛天?你去白城純屬自我放棄,他來盛天就是自討苦吃,大學都沒唸完能幹什麼啊?你倒是有房子,哦,敢情他來倒插門的……」

    她跟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串,見人家壓根沒在意,頓時氣道:「大姐,你到底怎麼想的,給個話啊?」

    「沒怎麼想啊,順其自然嘍。」小齋笑道。

    「艹,最煩的就是這四個字,巨毒!」

    妹子真是氣到了,一腔熱血尿在了石頭上,半程都沒理她。

    …………

    「嘎吱!」

    隨著公交車靠站,車門一開,顧玙便跳了下來。他背著包,手裡拎著木頭,一副骨骼清奇的樣子,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其實他也覺得挺可惜,就這身造型,隨便往地上一骨碌,再抱著木頭往路邊一倒,多了不敢說,晚飯錢絕對能掙出來。

    他下車的地方叫老道口,往前走幾百米就是客運站。盛天的南客站歷史悠久,幾經變遷,搞得區域十分廣闊。

    就比如老道口,胡同繁多,巷子緊密,全是一條條的小街。整整一個城中村的面積,在出租車司機的嘴裡,全特麼叫站前。

    若是外地人,轉上半個小時也不一定找到出口。顧玙念大學的時候,經常往返兩地,倒是頗為熟悉。

    「呼……」

    老狗吐出一口煙,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他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那個身影,招呼著馬仔,謹慎又自然的跟了上去。

    老狗是個外號,本名已經很多年沒人叫了,早在賀尊打天下的時候,他就在旁鞍前馬後。賀家做的是地產生意,地產就要拆遷,拆遷就有爭端。按照常規順序,開發商先出面,不行再換政府,政府不行再換社會紳士。

    曖/昧一番,總歸和諧。

    老狗就是那時上的位,堪稱賀尊的得力幹將。不過後來,賀家洗白上岸,把以前的污點統統抹除。也虧得他是老人,在公司裡尋了個閒職。

    其實還是老本行,有什麼明面不能解決的問題,賀家父子都讓他搞定。而老狗的手段也溫和許多,極少見血了。

    畢竟法治社會嘛,儘量避免那些砍砍殺殺。

    今天,他是臨時接到的任務,小事情,嫩仔一枚。自那小子從飯館出來,他們就吊在了後面,跟著上車、下車,又到了老道口。

    他心裡直樂,這地方太完美了,別說簡單收拾,當場殺人都能從容閃避。

    那小子瘦瘦弱弱的,一瞧就是戰五渣,他邊跟邊琢磨,一條胳膊……哦不,兩條肋骨就能交差了。

    這年頭,流/氓都得很別緻,什麼輕微傷,輕傷,重傷的標準,各種穩。

    老狗想著,眼見前方便有一條巷子,不禁一喜。丫熟知地形,那巷子是死的,正是打野的好去處。

    「快!」

    他輕喝一聲,加快腳步,就要從後方撂倒。但剛走了幾米,那小子竟然自己拐了。

    呦呵!

    要不要這麼順利?

    倆人變走為跑,又摸出鐵手指,各自戴在右手上。眨眼間,就到了巷口,結果抬眼一瞧:

    臥槽,人呢?

    只見兩側是低矮住房,家家大門緊閉,盡頭處是一堵高牆,巷子裡卻空空蕩蕩,連坨屎都沒有。

    一瞬間,老狗就開始懷疑人生。從那小子拐進來,到自己追至,頂多十秒鐘。這短短的功夫,能特麼上哪兒去?

    「狗哥,怎麼辦?」馬仔也急道。

    「找啊!看看是不是藏……臥槽!」

    老狗話吐半截,忽地湊到高牆底下,瞅著一塊磚頭上的痕跡,半響才道:「麻痺這孫子屬猴的?這麼高也能跳過去?」

    ……

    「唉!」

    顧玙仍舊背著包,拎著根木頭,晃晃悠悠的上了公交,一路轉到了城北火車站。

    距離這麼遠,總不能還盯著吧?

    他從飯館出來,就覺出兩道視線在尾隨自己,一直跟到了老道口。於是就繞了個彎,懶趴趴的遁走,還故意留了鞋印。那高牆對別人困難,對他就像拍蒼蠅一樣簡單。

    其實呢,以顧玙現在的身體素質和感官靈敏度,只要不碰上蛋疼的古武、異能、國術、兵王巴拉巴拉,常人就是個撲街。

    但他不想費事,贏了又怎麼樣?明擺著告訴人家,就是我如此拉風,來呀來呀快來打我呀。

    然後就開始循序,懟完小的來大的,懟完大的來老的,懟完老的來老祖宗,最後一家子祖墳全讓自己刨了。

    拜託!我又不是混混!拎把西瓜刀從南天門一直砍到蓬萊東路。

    我時間很忙的!

    ……

    夜,酒店。

    賀天光著上身,躺在那張寬大舒適的床上,而洗浴間裡,正響著嘩嘩的水流聲。

    他剛跟曾月薇吃完飯,又送對方回去,抹身就接了另一個女人——這是他今天的床伴。丫不好別的,就是好美色,幾乎無女不歡。

    過了一會,水流聲止,一個裹著白浴巾的女人走出來。瘦臉大眼,身材火辣,典型的網紅style。

    「天哥!」

    女人戳在床前,拗了個誘人的姿勢,嬌聲喚道

    「寶貝兒,來來來!」他招了招手。

    「不嘛,你答應人家的跑車什麼時候買,總是騙人家。」女人很聰明,知道啥時候該要好處。

    「哈哈,明天就帶你去,你先上來!」

    賀天對著曾月薇,只能看不能吃,早就憋得一身火。他見女人故意嬌作,正想起身撲過去,忽聽手機響起。

    他拿起一接,不爽道:「喂,怎麼這麼久才回話,辦的怎麼樣?」

    「賀總,對不住。那小子太賊,讓他給跑了。我跟阿四在車站守到現在,始終沒見人影,這才給您打電話。」那邊傳來老狗的聲音。

    賀天的臉色立時一沉,問:「那就是什麼結果都沒有了?」

    「呃,看他的意思好像要去坐車,應該不是本地人。不過也可能早發現了我們,故意兜圈子……」

    「啪!」

    沒等說完,那手機就摔了出去,把女人嚇了一跳。

    「廢物!廢物!」

    他連聲罵著,又猛地道「過來!」

    隨即,就揪著她頭髮往下一按,女人不敢違抗,乖乖的扒掉內/褲,埋在胯間開始動作。

    「艹!」

    「啊!」

    賀天慘叫一聲,直接踹開那女人,整個身體死死收縮,在床上不斷翻滾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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