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5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0
第120章 某家河北劉黑石

    忽博爾赤並不知道這些突然出現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他們並非唐朝的正規軍,而是為了殺胡令賞錢。

    這些人只喜歡打順風仗,如果他策馬逃離人家肯定不會追,可惜他選擇了留下,很快陷入了重圍。

    螞蟻多了可以咬死大象,雖然他勇武超群,但是亡命徒也不是普通人,甚至有幾個綠林悍匪的武功並不輸給他多少。

    一場廝殺,他砍死了十幾個亡命徒,自己也渾身浴血,騎在馬上搖搖欲墜……

    ……

    山丘之上,韓躍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口大口的喘氣。

    終於贏了,但是這過程太也激烈,戰場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抬頭看了看炮區,發現十門紅衣大炮的炮口都被變得通紅,由於連續不間斷開炮,炮管已經滾燙扭曲,幾乎處於半報廢狀態。

    如果突厥人再硬撐一會,輸得可就是他這一方。

    「侯爺,那些人在割突厥死屍的腦袋,他們這是要搶咱們的賞錢。」幾個村民跳出壕溝,其中一人雙手指著山下的戰場大聲報告,殺胡令一個突厥人兩貫錢,這些村民眼見戰果被人掠奪,眼睛幾乎都噴出火來。

    這種情況早在韓躍意料之中!

    綠林人物如果不趁火打劫那還叫綠林人物嗎?瓦崗寨那種英雄豪傑早已成了國公大將,現在大唐綠林都是些見錢眼開的亡命徒。

    不過他也不怕,這些人求的是財,暫時不會害命。殺胡令是李世民頒布的,想要拿賞錢就必須去找朝廷,而自己恰恰有著侯爺的身份。

    嗯,旁邊還有個國公府長子程處默。

    有他二人在此,一旦亮明身份,那些亡命徒絕對不會翻臉。況且這一場仗足足干死了兩萬突厥人,這麼多腦袋綠林人吃不下,韓躍這邊的村民也吃不下,既然如此,那就共同瓜分吧。

    他揮了揮手,示意村民也下山去收割財富,果然那些綠林人物並不阻攔。

    其實韓躍錯估了自己現在的威勢,剛才的埋伏戰又是大炮又是地雷,一場仗打的震天動地,煌煌天威亦不過如此。他不去找別人麻煩那些亡命徒已經偷笑了,誰會來找他炸刺……

    ……

    下午時分,突厥人的腦袋整整裝滿了八輛大車,血腥氣濃重的幾乎化不開。幾個村民歡天喜地跑過來讓他驗收,韓躍捏著鼻子遠遠看了一眼,隨即一腳踢翻了幾個村民。

    讓老子驗收?

    滾你的蛋吧!

    割腦袋換錢純粹是為了讓你們發財,老子要想賺錢有的是辦法,他強忍著噁心揮了揮手,讓人趕緊把車拉走。

    回長安,換賞錢。

    村民們分成兩隊,一隊護衛著裝滿腦袋的大車,另一隊推著十門紅衣大炮。幾百個村民雖然衣衫襤褸,但是神情氣質很是昂揚,道路兩旁的綠林人物遠遠看著,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打劫。

    一個黑臉大漢嚥了口吐沫,羨慕道:「幾百個手無寸鐵百姓,一場仗卻干死了兩萬騎兵,賞錢大半輩子都吃不完,真是讓人羨慕。」

    「羨慕也白搭,誰叫你沒人家那個命呢!」旁邊一人嘆了口氣,他悄悄一指韓躍,低聲道:「看見沒,那人就是聞名長安的少年奇才,短短不到半年,從一介白身封為侯爺。制蚊香,造水車,發明藿香正氣水,研製行軍肉,哪一樣都是開古今之未有?這些老百姓命好生在了他的莊子上,想不發財都難。」

    「這麼厲害?」那黑臉大漢一臉懵逼,他是個常年躲在深山的人物,對於這些事尚未聽聞,抓了抓腦門道:「他只是個少年娃娃啊,搞出這麼多東西會不會是作假?」

    「作假?你假一個我看看……」旁邊那人嗤之以鼻,哼哼道:「水車就豎立在田家莊外的渭水河畔,蚊香和藿香正氣水賣的滿長安都是,還有那行軍肉,據說已經被大唐皇帝採買為玄甲軍的軍糧。我有一個早年的好兄弟如今在戶部當差,前不久我偷偷去長安與他一聚,聽他說起那軍糧供應一事。乖乖不得了,整整一萬份行軍肉,一年就得花費三十萬貫,聽說皇帝都很頭疼,要用一種什麼按揭的方式才能完成支付。嘿,連皇帝都要欠這少年侯爺的錢,你還認為他的事蹟是在作假嗎?」

    嘶——

    黑臉大漢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道:「三十萬貫,俺滴個老娘!」他雙眼有些發直,憨憨道:「這少年侯爺賺了如此大一票,為啥還要跟咱們搶殺胡令的賞錢!」

    「人家那是要照顧百姓,他自己可看不上這點小錢!」旁邊那人翻了個白眼,忽然壓低聲音道:「你可能還不知道,其實這殺胡令就是他獻給皇帝的計策。一個人頭兩貫錢,滿天下的綠林好漢都能跟著發財,咱們非但不能埋怨人家,反而要感念人家的好。」

    「竟然是這樣!」黑臉大漢有些驚訝,再回頭去看韓躍時,忽然對這個身材挺拔的俊秀少年多了許多好感。

    旁邊那人道:「別看了,咱們身上都有黑底子,沒資格投奔人家。唉,若是能追隨這等人物,將來定會一飛衝天,可惜咱們當初選錯了路。既然上山落草為寇,那就失去了回頭的可能,現在後悔也是白搭……」言語之間頗多唏噓,連割突厥人腦袋都有些提不起興致了。

    黑臉大漢大搖其頭,咧嘴憨笑道:「那可不一定!」他目光漸漸變得熱烈,忽然低聲道:「俺聽說以前瓦崗寨的群雄也是草寇,結果後來都變成了國公大臣?俺雖然投身綠林,手上可沒有染過百姓鮮血,若是誠心去投靠說不定就能被收留。」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吧!」旁邊那人拱了拱手,有些不甘心道:「我是不行了,早年殺人如麻,為了錢財幹過不少壞事,如今想要回頭已經晚了,唉!」他黯然一聲嘆息,情緒有些低落,拎著幾個突厥人腦袋自顧離去。

    黑臉漢子同樣對他拱了拱手,隨後轉身回頭,忽然衝著韓躍高聲叫道:「主公且慢走,某家河北劉黑石來投,還請收留!」

    這聲音中氣十足,猶如平地炸響了一個旱雷,許多綠林人物尋聲而望,看到是黑臉漢子在發喊,頓時失笑出聲。

    「這黑廝又要拜主公了,被人拒絕那麼多次仍舊死性不改?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少年奇才又是什麼人物,滿大唐的世家貴族都不願意收留他,涇陽侯豈會為了他這種莽夫自找麻煩……」

    韓躍同樣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喊自己。

    他眼見一條威武大漢狂奔而來,那臉黑的簡直比鍋底還厲害,嘴裡還一直嚷嚷著『某家劉黑石來投』,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長的很黑一般。韓躍噗嗤大樂,忍不住道:「劉黑石,這名字還真是恰如其分。」

    他正欲迎上前說話,旁邊程處默卻目光一閃,忽然伸手拉了他一下,低聲道:「好兄弟你可聽清楚了,這個漢子名叫劉黑石,是河北的人……」

    「河北的人?」韓躍微微一怔,他看了一眼程處默,隱約有些明白結義兄弟的意思。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0
第121章 別人不容你,我容你!

    昔有河北劉黑闥,與竇建德自幼為友,並稱河北雙雄。此人先加入瓦崗軍,後依附竇建德,以驍勇多謀著稱。

    當年天下爭霸,共有十八路反王逐鹿中原。後來李家父子坐了江山,李淵此人心胸並不開闊,不懂得施恩懷柔,反而記恨當初和他爭奪天下的眾多英雄。他先殺輔公佑,再殺杜伏威,當時竇建德自感不是唐朝對手,於是歸隱老家安心做一個種地賣菜的農戶,卻仍舊被李淵下令抓出來殺死。

    竇建德無辜被殺,劉黑闥憤而起兵,他召集竇建德舊部,一路橫推猛攻,很快打下了整個河北。

    劉黑闥這人很猛,當時李淵派出了三路大軍圍剿他,第一路領兵大將就是著名的淮安王李神通,副將是幽州總管羅藝,此二人都是唐朝猛將,結果卻被劉黑闥直接干敗,手下三萬士兵幾乎一個不留。

    第二路軍的領兵大將是李世績,響噹噹的凌煙閣名將,夠厲害了吧,一樣被劉黑闥打得找不著北,腦袋都差點被剁了。

    第三路軍的領兵大將是薛萬鈞、薛萬徹兄弟,這倆也是大唐猛將,但是待遇更慘,直接被生擒活捉扒光褲子掛在旗杆上曬了三天,成為當時最大的笑柄。

    三路大軍全被劉黑闥幹掉,大唐死傷的兵馬足足有八萬人。李淵恨之入骨,於是抽空一國兵力,派出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世民和齊王李元吉出征。這一場仗打下來真是慘,劉黑闥雖然戰敗身死,但他臨死卻殺了大唐好幾員猛將,而後又拖著足足十萬人給他陪葬。

    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洺水之戰,白馬銀槍俏羅成就死在這一場戰役之中。

    當是時,整個河北被殺的十室九空,大唐也幾乎分崩離析,若論李淵生平最恨的人是誰,當以劉黑闥居於首位。

    這個想要投奔韓躍的劉黑石,就是劉黑闥的親弟弟。因他腦子不好使,當初被劉黑闥留在家中並未參軍。

    雖然劉黑石並沒有參加反唐戰役,但是仍舊被人記恨,李淵傳令天下捉拿於他,逼得這漢子躲到山中足足五年,由於常年不和人溝通,腦袋越發憨直了。

    山中生活很苦,他又不願意打劫百姓,渴了就飲山泉,餓了就去獵殺野物。雖然衣食能夠滿足,然而人畢竟是群居動物,越是憨直的人越渴望社會生活。

    劉黑石曾多次出山想要找一個世家投奔,結果那些世家要麼想把他變為死士,要麼想把他獻給李淵。可憐劉黑石吃了數不清的虧猶自初衷不改,只盼望著能有人收留於他,給他庇護,讓他能夠過一過正常人的生活。

    這一次,他找上了韓躍。

    但是韓躍旁邊有程處默阻攔!

    劉黑石終於奔到了近前,直接推金山倒玉柱普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叫道:「主公,某家劉黑石,河北人士,善使大錘,還求收留。」

    這是一個有些憨傻的漢子,雖然身高接近九尺,臉上卻帶有孩童般的真誠。

    「主公,俺在山中藏了五年,渴了就喝點山泉水,餓了就打野充飢,想吃鹽不敢出山買,想喝酒怕被人抓。俺好可憐啊,俺從來沒有殺過人,為啥大家都不容俺?」

    「都不容你……」韓躍喃喃一聲,不知為何竟被這句話觸動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他恍惚記起了自己沒穿越之前的事,那時他還不是個混混,只因在孤兒院長大,世人看他便帶著一種異樣的眼光。他出去找工作,人家就擔心他會游手好閒,他去擺地攤賣東西,結果城管天天來抓,他想去當保安,結果物業公司懷疑他想做家賊偷東西。

    他一心想要上進,然而社會卻逼得他活不下去,最後自暴自棄終於成了一個混天撩日的混子。

    「非我不願笑,只因生活苦。但有一絲希望在,誰肯彎腰做碩鼠?」他低嘆一聲,目光落在劉黑石黝黑的臉龐上,這樣一個威武軒昂的大漢,眼中卻流露出孩童般的渴望和期盼,韓躍忽然發一聲笑,大叫道:「別人不容你,我容你,留下來吧。若有捕快來騷擾,本侯爺替你扛著……」

    嘶——

    周圍的綠林人士一片嘩然。

    這少年侯爺好大的魄力,劉黑石可是李淵點名要抓的人,雖然現在李世民當家,但是李淵仍舊是太上皇,收留劉黑石簡直就是在打皇家的臉啊。

    「兄弟,別衝動,這人收了是個大麻煩!」程處默伸手一拉韓躍,壓低聲音道:「當年劉黑闥起兵謀反,一戰拖死了大唐十幾萬兵馬,太上皇恨他入骨。這劉黑石雖然不曾參與,但他畢竟是劉黑闥的弟弟。你收留於他太上皇恐怕會暴怒……」

    「暴怒又如何?」韓躍大吼一聲,鐵青著臉道:「死去的人已經死去,活著的人總得活著,難道就因為他有仇恨,就得逼得無辜者隱遁山林?有權勢也不能這樣。」

    他這一番暴喝乃是有感而發,看似是在說劉黑石,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說自己。穿越之前那年餐風露宿,只因為出身孤兒院,就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這件事實在是心中最大的痛處。

    程處默嘆息一聲,忽然放開拉扯韓躍的手。

    「兄弟,如果日後朝廷追問起來,你就說收留這漢子我是老爹的主意,反正太上皇早已恨死了我老爹,再背一點黑鍋也無妨。切記,不要說是你自己的主意……」他拍了拍韓躍的肩頭,滿臉都是鄭重之色。

    韓躍心中很是感動,做兄弟的就是這樣,犯錯之前拚命攔你的只是朋友,犯錯之後敢幫你扛雷的才是兄弟。

    難言的情誼,莫逆於心。

    唯有劉黑石不懂這些,仍舊跪在地上滿臉渴盼的抬頭望著。

    「看什麼看?」韓躍眉毛一豎,喝道:「留下來就得幹活,沒看見那邊百姓拉車吃力嗎,趕緊過去搭一把手。」

    「好嘞!」劉黑石咧嘴大笑,轟隆一聲從地上站起來,憨厚道:「俺可有的是力氣,自己一個人就能拉動大車。」

    他邁開大步,噗通噗通跑到一輛車前替換下百姓,仰天一聲大吼,雙臂肌肉高高隆起,脖子上青筋虯結,真的獨力拉動起來。

    「好漢子,果然威武!」四周村民直豎大拇指,眼睛裡全是敬佩之色。

    古人最羨慕有力氣的壯漢,這劉黑石身高足足九尺,擱在後世也是打籃球中鋒的人才,昔日楚霸王項羽有力拔山兮氣蓋世之說,唐朝也有李元霸恨地無環的美溢,劉黑石單從氣勢上來講絕對不輸於這兩個英雄。

    「兄弟!」程處默忽然笑了起來,指著拉扯的劉黑石道:「這人腦袋憨直,用好了倒是一個典韋般的好護衛,哥哥突然覺得有些羨慕你了?先是李風華,再是劉黑石,你這家底可漸漸變得豐厚了……」

    「典韋?」韓躍微微一笑,淡然道:「我沒想那麼多,我只是想讓他過得好一點!」

    此一句話,別人或者不懂,韓躍卻知道自己是有感而發。

    再不想看見被命運折磨的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0
第122章 兵部衙前趣事多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

    落日的餘暉將晚霞塗抹成金紅色,長安城裡通往兵部衙門的大街上忽然出現了八輛大車,車上載滿了突厥人的腦袋,血腥之氣四散開來,逼的行人紛紛退步。

    一個逛街的小媳婦正挎著個籃子買菜,忽然看到這幾車人頭,頓時嚇得驚呼一聲,竹籃子噗通摔在地上,幾捆青菜散落四方。

    「天啦,這是哪裡來的凶匪殺死這麼多人,大家快去報官!」小媳婦嚇得俏臉發白,哆哆嗦嗦爬到一個茶攤旁邊扯著人尖叫。

    「不要瞎說!」那個被他拉住的茶客嘿了一聲,笑道:「你仔細看看車上裝的腦袋都是什麼人,鷹鉤鼻子凹陷眼,明顯不是咱們大唐人。嗯嗯嗯,我知道了,陛下頒布殺胡令號召大家抗擊異族入侵,一個腦袋兩貫錢,這是人家殺了突厥人來領賞錢的。」

    「不錯不錯,正是如此!」旁邊一個巡街的武侯微微點頭,笑道:「一個人頭兩貫錢,陛下天恩開出了如此巨大的賞錢,咱要不是因為巡街也早出城去殺突厥狗了。嘖嘖嘖,整整八輛大車人頭,這得換多少賞錢啊……」

    田家莊和程家莊子上的百姓昂首挺胸護衛在大車兩旁,他們其實也被血腥氣弄得直欲作嘔,然而個個卻咬牙忍住,臉上掛著驕傲之色,鼻孔幾乎都仰到天上去了。

    一仗打死了兩萬突厥人,而且還是最精銳的先鋒騎兵,這是榮耀,莫大的榮耀。

    耳聽街邊有人道:「我知道這些百姓是哪個地方的人了,你們看那個青年,是不是前些日子到處賣藿香正氣水的田二狗。他旁邊那個漢子名叫田柱子,不久前帶著村民到處收屎尿的就是他。」

    「咦,聽你這麼一說,我好想也知道這些村民是哪個地方的啦,他們都是城外田家莊的百姓,是跟著少年奇才混飯吃的人。」

    「什麼叫混飯吃?人家現在都發財了好不好?聽說那個侯爺十分善待下人,僱人幹活給的工錢特別豐厚。他莊子上現有兩大間藿香正氣水作坊,兩大間蚊香作坊,好像還有個秘密的高度酒作坊,不過一直有程家國公派人把守,因為高度酒據說是神仙才能喝到寶酒,少年奇才在夢中得神人相授秘方,準備製造了在大唐販賣。」

    「高度酒?好喝不?」那個巡街的武侯悄悄嚥了口唾沫。

    「不知道,目前為止還沒見有地方賣,不過這高度酒既然出自少年奇才之手,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先是蚊香,再是藿香正氣水,前不久陛下採買了行軍肉作軍糧,現在又弄出了高度酒。嘖嘖,這個侯爺真是了不得,生生用一己之力把個爛泥般的村子發展起來了。」旁邊一個老茶客手捋鬍須,嘆息羨慕道:「田家莊的百姓命好啊,老夫若不是年齡大了,真想搬到那裡去住。」

    「老哥想搬去住?可以啊,聽聞涇陽侯在莊子上蓋了許多青磚小院,一律粉刷著潔白的牆漆,對外可售可租,如果能去他莊子上開辦產業還能免一年的租金。老哥你在長安不是有兩間布匹鋪子麼,挪一間去那邊就是了。」

    「此話倒是有理,不過田家莊距離長安足足二十里,去那邊開布匹鋪子怕是生意不會太好!」

    「哈哈,老哥你真是精明一世糊塗一時啊。」說話那人哈哈大笑,忽然伸手一指大街上的八輛大車,意味深長道:「田家莊百姓拉來這麼多突厥人頭,你算算他們能換多少賞錢?別說買點布匹做衣裳,絲帛人家都買得起。」

    老茶客微微一呆,目光落在田家莊百姓護衛的八輛大車上,失笑出聲道:「果然是人老了就容易犯糊塗,這麼明顯的道理老夫竟然沒有想明白。我現在就回去招呼人手,一定要把鋪子開到田家莊去……」

    他茶也不喝了,直接起身離開。年紀雖然有些大,腿腳竟然很利索,不一會工夫就走了個沒影,可見心中多麼急切。

    話說田家莊百姓一路拉著大車,耳中全是沸沸揚揚的議論聲,這條通往兵部的街道並不算太長,八輛大車一字排開不斷行進,很快就到了兵部衙門的地頭。

    殺胡令是李世民專門下旨頒布的法令,而且還涉及兩個民族的戰爭對局,兵部對這事十分上心,專門在衙門口擺下了十幾條長案負責兌換賞錢。

    自從六天前殺胡令頒布,不時便有遊俠兒或者綠林人物喬裝打扮前來,一般都是拎著兩三個突厥人腦袋換錢。兵部明知這些人身上都有案底,但卻裝作完全不知,不但熱心接待奉上賞錢,而且還要鼓勵對方再去多殺幾個。

    朝廷早有嚴令,凡能殺胡者皆為民族英雄,就算身有案底戰爭期間也一概不究。

    於是,越來越多的草寇綠林加入進來。

    兵部衙門雖然設下十幾張兌換檯子,然而也扛不住絡繹不絕的兌換人群,二十個帳房先生在登記造冊,上百個衙役在搬錢,忙忙碌碌嘈嘈雜雜。這等繁忙景象知道的明白是在兌換殺胡令賞金,不知道還以為是到了菜市場呢。

    還沒走近,便聽一人扯著嗓子高聲大叫,得意道:「眾位看到沒,老子幹掉的這個突厥狗可不一般,額頭上刻著一道血痕,兩腮也有禿鷲印,這是精銳戰士的象徵。老子為了殺他足足在突厥宿營之處蹲守了一整夜,瞅準這傢伙外出撒尿才得手。當時老子就趴在草叢裡,這日狗哈的掏出傢伙就尿,正好被老子手起刀落,一刀削下了他的老二……」

    旁邊一個黃臉漢子不爽了,翻著眼皮嘲諷道:「姓祝的,你好賴也是三山五嶽有名的好漢,動不動就剁人老二你寒摻不寒摻?一個突厥精英士兵也值得吹噓。大家看看我的戰績,額頭兩道刻痕的突厥狗,放在頡利大軍之中也是個偏將的人物。」這人得意洋洋舉起手中的突厥人腦袋,眾人拿眼一看,發現果然是個額頭刻有兩道血痕的突厥猛士,這等人物在突厥軍中已算將領,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護衛眾多,想要刺殺難之又難。

    那老祝被人搶了風頭,臉面頓時有些掛不住,不過他對這人也很熟悉,立馬揭穿反擊道:「呸,你那戰績也有臉拿出來說。大夥兒別聽他糊弄,這傢伙之所以能幹掉突厥偏將,完全是趁人家不注意去偷襲。當時突厥偏將正蹲在地上出恭,卻被這傢伙連續三槍捅了後庭。乖乖隆地咚,三下出屎,為了賞錢臉都不要了。幸虧突厥人是個男的,要是個女的被你捅了,今後你匪號豈不是要換成三下出水了。」

    「那也比你剁鳥快刀手好聽!」黃臉漢子勃然大怒,雙手叉腰氣咻咻道:「三下出水怎麼了,說明大爺傢伙硬。」

    綠林人物就是綠林人物,肚子裡沒有幾兩貨,張口就是屎尿大鳥之類的詞彙。旁邊幾個賬房先生聽得直眼暈,那些兵部大佬倒是嘿嘿直樂,他們當初大多也是瓦崗軍出身,嘴上的功夫不比老祝和那個三下出水差多少。

    整個兵部衙門前到處是這種吵嚷聲,韓躍獻給李世民的這一計殺胡令果然夠狠,將三山五嶽的牛鬼蛇神都引了出來。

    不過這些綠林好漢和遊俠兒都是單兵作戰,一般弄死兩個突厥人就急衝衝跑來換錢,像田家莊這般戰績輝煌的可沒有幾個。

    當那八輛載滿人頭的大車緩緩出現之時,整個兵部衙門忽然鴉雀無聲。

    「嘶,這是誰家勢力,如此了得?」

    那個老祝倒抽一口冷氣,站在他旁邊的三下出水也腦袋發蒙,哥兒倆對視一下,都覺得雙眼有些犯暈。

    整整八車人頭,這是包圓了一隊騎兵還是咋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0
第123章 韓躍的情話

    百姓們拉著大車去兌換賞錢,韓躍卻回到了田家莊。小荒山上的土堡已經建設完畢,他一路登山而上,發現山頂竟然有人在等他。

    羅靜兒!

    少女一身戎裝,她左手倒提長槍,右手抱著頭盔,宛如一桿標槍立在那裡。

    山風呼嘯,吹得她秀髮飛揚,夕陽如畫,美人如虹,羅靜兒一雙妙目彷彿黑夜中的明珠漆亮晶瑩,裡面好似蘊含了一汪水。

    「你怎麼在這裡?」

    韓躍很是意外,如今突厥大兵壓境,少女應該待在軍中才對。大唐軍中早有嚴令,無論將領還是士兵在戰時都不得離營,違令者軍棍四十,打死打殘不論。

    韓躍有些擔憂,李世民鐵腕治軍,可不會管觸犯軍令的是不是女人,羅靜兒如果犯在皇帝手裡一樣要挨揍。

    四十軍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羅靜兒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淡然道:「你不用擔心,陛下自領中軍駐紮在渭水之畔,我現在屬於左路軍斥候隊,任務就是四下遊走探查軍情。你這小荒山可以登高望遠,正好適合我觀察突厥人的動向。」

    「斥候軍,來觀察突厥人動向?」韓躍先是一呆,隨即輕輕一笑,心中升起一絲異樣的溫暖。

    少女雖然如此解釋,然而他卻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小荒山高度不足百米,而且遠離主戰場,在這裡登高望遠能看到什麼?除非突厥大軍打到山下,否則根本發現不了敵情。

    她其實是在擔憂他!

    果然羅靜兒輕蹙著眉頭,有些不悅道:「我四天前就來了,卻一直沒見到你。聽豆豆說你帶著幾百村民去伏擊突厥人,是也不是?」

    「不錯,我確實去伏擊了突厥人!」韓躍緩緩點頭,呵呵笑道:「陛下頒布殺胡令,一個突厥腦袋兩貫錢,我帶人去湊湊熱鬧。」

    「你很缺錢嗎?」羅靜兒嬌喝一聲,面色薄怒道:「突厥人生性凶殘,戰場上更是刀兵無眼,你又不懂武功,為了錢連命也不要了嗎?殺胡令才能得幾個賞錢,你好好經營自己的產業豈不更好。」

    這等口吻頗有幾分恨之深責之切的味道,像極了擔憂丈夫在外涉險的小妻子,韓躍先是一呆,隨即嘿嘿一聲壞笑,心中很是得意。

    「乖乖,這是開始疼我了啊!」他心中自得,臉上不由自主便流露出來。

    羅靜兒俏臉一紅,她雙目宛如蘊含了一汪清水,躲閃著不敢看韓躍的眼睛,嘴中強辯道:「你莫要亂想,我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不想你出事,我還要借助你振興羅家,和男女之情無關。」

    這話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少女沒有覺察,韓躍當然也就裝作沒聽出來,連連點頭道:「是及是及,要借助我振興羅家嘛,關心一點也不是壞事……」

    羅靜兒忽然一嘆,她看了一眼韓躍,有些落寞道:「我聽說陛下和娘娘很是喜歡你,前不久親自駕臨小荒山,不但夜宿於此,而且還升了你的爵!」她說到這裡再次輕嘆,幽幽道:「我認識你之時你還是個口花花的壞蛋,想不到短短幾個月時間過去,你已經是侯爺了,而我……」

    「想那麼多干嘛?平白自尋煩惱!」韓躍插嘴打斷她,淡淡道:「侯爺又怎麼了?我還不是照樣口花花,真要嚴格論起來,你羅家可是軍事世家,祖上就出過王爺,你父親也追封了國公……」

    「可是我羅家的爵位被奪了!」羅靜兒有些激動,少女什麼都好,就是不能提起羅家,一提就似變了個人,執拗道:「錯是我犯下的,陛下卻將父親的爵位剝奪,一點也不顧念當初父親為他出生入死,難道皇家真的無情?」

    「皇家何時有過情了!」韓躍淡然一笑,道:「不過此事我倒認為陛下做得對,你父親已經不在了,縱有追封也只是虛名,他剝奪了你父親國公爵位其實是在堵世家的嘴。不奪你父親的爵難道處理你不成?你當初犯下的錯誤可不小,私自出兵,全軍覆沒,真要嚴格論起來砍頭都夠了,陛下雖然奪了你羅家的爵,但我認為他是在保你。」

    「他寵信你,你當然替他說話!」羅靜兒有些惱怒,手中長槍重重一頓,高聳的胸脯不斷起伏,顯然很是氣憤。

    韓躍道:「看看,這就開始不講理了!」他彎腰摘下一根野草,順手放在嘴角叼著,臉上卻帶著淡淡的笑,對羅靜兒道:「咱倆最初也算不打不相識,我恨你騎馬撞我,你恨我滿嘴油滑,後來待在一起久了,漸漸感覺相處也不是太難。前不久你告辭前去軍中,我竟有些不捨,每每夜深人靜睡不著時,眼前不經意便跳出了你的音容笑貌,總是擔心你在軍中會不會出事,會不會被人欺負,吃的好不好,睡得可安詳。」

    這情話說的厲害,雖然句句平白,但是溫情脈脈。

    羅靜兒先是一呆,隨即俏臉飛速爬滿紅霞,她自由瘋狂習武,於感情一事從未接觸。後來年齡漸長,雖然生的秀美絕倫,然而因為武功太高,長安的紈褲子弟還真沒人敢撩撥。生來十八歲,竟是一次情話也未聽過,韓躍這一翻開口直說的她兩腮泛紅,胸口鹿撞,感覺耳朵邊上一陣陣火燒。

    「你這人,竟會說些胡話……」她勉強瞪了一眼韓躍,瞥見對方臉帶溫柔笑意,登時覺得渾身一陣發軟,嚶嚀一聲,急慌慌轉過頭不敢看韓躍。

    「丫頭,我說這些話只想表明一件事,你在我心中很重要,以後再也不要講什麼我替陛下說話這種事了。如果哪一天你再犯了事,需要我在陛下和你之間做一個選擇的話,我肯定會毫不猶豫扔下自己的侯爵,選擇保住你。」

    「那不行!」羅靜兒俏臉一寒,急急道:「將軍百戰死,尚不能封爵,你以為侯爵很容易得到麼,萬萬不可輕言放棄。」她看了一眼韓躍,紅著臉強忍羞澀道:「你的心意我已明白,但是千萬別放棄爵位,我們…我們都要好好的過下去……」

    「當然要好好的過!」韓躍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吧,羅家只不過被奪了爵位而已,又不是被朝廷一棍子打死,只要我找機會幫你立上幾件大功,這個國公爵位很快就能恢復。」

    「立功?」羅靜兒微微一怔,隨即有些喪氣道:「你指的是這次突厥入侵麼?沒用的,我現在被劃到了斥候軍中,只能探察敵情,卻不能上陣殺敵,哪裡有功勞給我們立?」

    「那可未必哦!」韓躍淡淡一笑,意味深長道:「豈不聞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探查敵情怎麼了?若是能給陛下提供關於戰爭局勢的精準分析,這個功勞可未必小了。」

    「戰爭局勢的精準分析?那是什麼……」

    韓躍哈哈一笑,忽然瞅著羅靜兒自信道:「丫頭,敢不敢跟我打一個賭。突厥人雖然大軍入侵,大唐也厲兵秣馬,但是這一場仗雙方根本打不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1
第124章 咱們來打個賭

    「這場仗打不起來?怎麼可能?突厥大兵壓境,據斥候探報頡利的中軍已距離長安不到百里,你卻跟我們說戰爭打不起來……小子莫要信口雌黃,徒惹大家笑話。」

    渭水河畔,李世民的中軍大帳依河而立,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帳中燃起熊熊的火燭,十幾員大將正圍在一張案子不斷討論軍情,另一側則是房玄齡長孫無忌等文臣,李世民站在案子的上首方向,韓躍帶著羅靜兒靜立在下方。

    質疑韓躍的是一個文臣,此人頷下三縷長鬚,生了一張忠臣國字臉,然而大奸似忠,韓躍分明看到他的目光在不斷閃爍。羅靜兒悄悄在韓躍耳邊提醒道:「他是范陽盧氏的族長盧隱之,你當初在雲瑤賭坊贏了他家十萬貫錢,這傢伙肯定恨你入骨……」

    「原來是老熟人!」韓躍點了點頭,暗暗留心。

    耳聽盧隱之繼續又道:「黃口小兒太也無知,那頡利可汗乃是突厥霸主,五年前一統草原,早已垂涎中原許久。今次他發兵百萬入關,你卻說戰爭打不起來。哼,幾十上百萬大軍馬踏中原,不為打仗難道是保護頡利遊山玩水不成。」

    他旁邊站著太原王氏的族長王圭,這老傢伙一臉笑眯眯道:「聽聞涇陽男向喜口出驚天之言,以為這樣就能引人注目,殊不知世間禍事大多從口而出,唉,真是令人可惜可嘆。以前亂說也就罷了,大家只當是個小兒在賣弄無知,雖然惡俗粗鄙,但卻無傷大雅,老夫聽了也就一笑了之。但是今次不同,涉及國家大事涇陽男仍舊口放狂言,此舉往小了說是欺君,往大了說是誤國,老臣以為陛下當治涇陽男之罪,以儆傚尤。」這話夠惡毒,擺明是想把韓躍往死裡整。

    李世民心中一陣暴怒,虎目凶光一閃,看著王圭輕輕抖了抖眉毛。

    韓躍哈哈一笑,道:「王老大人不愧是有名的口舌殺人之輩,一番狡詐之言帶歪眾人思緒,連我這個當事人聽了都覺得自己罪該萬死。不過在下有幾件事不明,想要問一問王老大人,不知您可敢回答否。」

    王圭手捋鬍須,一臉笑眯眯道:「但問無妨。」

    「兩個問題!」韓躍同樣一臉笑眯眯,伸出兩個手指頭問道:「首先,在下雖然年未及冠,但也是爹生父母養的男兒,王老大人你一口一個小兒稱呼我憑得是什麼,若我所知未錯的話,小兒這個詞眼可屬於髒言惡語,向來為奉守禮儀的君子所不齒。古語有雲老而不死是為賊,按說到了您這個年齡應該懂得禮儀,為何卻張口直呼我小兒?王老大人,敬人者人自敬之,若是以後再讓我聽見小兒這種詞眼從你嘴裡說出,在下脾氣不好,唯有一句去艹你麻痺奉上!」

    這話可夠髒的,直接撕破臉皮要干人家的老娘,王圭氣的手足發抖,正欲開口說話,韓躍卻忽然一聲厲喝,大聲道:「你先給小爺閉嘴,我還有第二個問題沒問。我乃陛下親封的縣侯,朝廷有過備案,宗人府賜下帛書,你卻一口一個涇陽男蔑稱,老賊,你是誠心想要辱我,還是目中沒有朝廷?」

    他厲言大喝,怒目圓睜,雖是個翩翩少年,但卻有一股昂揚戰意。況且此事本就是他佔理,身有正氣,天地也可問責,心懷魍魎,目光不敢視人。王圭臉色赤紅變幻,明明氣的眼疵欲裂,偏偏一句話也反駁不出,最終只能怒哼一聲,道:「死纏爛打,胡攪蠻纏。老夫不予你理會……」

    「你不予理會,小爺可不能讓你!」韓躍再次暴喝,目光中彷彿燃燒著熊熊怒火,厲聲高叫道:「今日正好有陛下當面,你若不說出個一二三來,別人怕你太原王氏我可不怕,千年世家又如何,說得好聽點叫做傳承流長,說的難聽點就是荒冢枯骨。敢惹毛了小爺,照樣拉十門大炮炸你全家……」

    「你!」王圭氣的鬚髮皆張,手指顫顫發抖指著韓躍,想要說句話斥責,喉嚨裡卻被一口氣堵住。

    「別拿你的鳥爪子亂指亂點,小爺脾氣不好,這次敬你是個快死的老賊就算了,下次再敢這樣直接給你掰斷喂狗。不過我家的大黃很挑食,估計你會嫌棄你的爪子太髒不願意吃。」

    噗——

    王圭一口鮮血噴出,急怒攻心,硬生生被氣的昏死過去。

    「嘖嘖!」韓躍嘿了一聲,淡笑道:「這就暈了,還號稱口舌殺人的毒蛇呢,吵架本領連我莊子上的娘們都不如,差評……」

    他咋了咂嘴巴,好久沒有這麼火力全開噴人,一時竟有些意猶未盡。

    李世民揮了揮手,喚過兩個侍衛將氣昏的老王圭搬下去,皇帝目光一閃,指著韓躍笑罵道:「臭小子真是好膽,當著朕的面也敢罵街。哼,你也就佔著年齡還小不歸朕管束,不過此事朕記住了,回頭定要告知皇后,看她怎麼收拾你。」

    這話明顯就是偏向了,話裡話外透著一股子長輩最對子侄的親暱,本來大帳中幾個世家之人正欲參劾韓躍,聞聽皇帝這麼一說,頓時又縮了回去。

    范陽盧氏的族長盧隱之心中不服,不過他也不敢硬頂皇帝,李世民擺明不想追究韓躍氣昏王圭的事,盧隱之目光微閃,再次重拾先前的話題。

    「涇陽侯不是要說戰局之事麼,既然發下驚天之言,總得有始有終才行。你倒是說說那突厥人明明已經大軍壓境,為什麼戰爭卻打不起來。如果言之有物也就罷了,若是仗著陛下寵信在軍中大放厥詞,哼,老夫忠君愛國,便是拼了陛下責罰也要參你妖言惑眾。」

    這傢伙夠陰,故意把『軍中』二字咬得很重,顯然還是想抓住韓躍不放,李世民面上閃過一絲怒意,心中隱隱有殺意升騰。

    「隱之啊,你我也曾年輕過,小娃娃偶有失言,何必如此抓著不放呢?過了,過了啊,若是哪天你家孩子也犯點錯,呵呵……!」大帳中忽然響起一聲淡笑,這話看似是在勸解盧隱之,細聽分明是在警告,李世民心中殺意一隱,面上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說話之人不是別個,正是戶部尚書長孫無忌,別看這老頭面如書生,骨子裡可是出了名的狠辣,有他出面阻攔,盧隱之一時也不敢放肆。

    偏偏這個時候韓躍卻說話了,他大聲道:「突厥幾十萬兵馬又如何,趙國公無需袒護,陛下也不需擔心,臣既然敢說此仗打不起來必然有十分的把握。諸位若是不服,不妨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好啊!」盧隱之蹭一下跳出來,笑道:「這個賭,我范陽盧氏接了。」

    他正愁抓不到機會,想不到韓躍自己跳了出來,而且話還說得絕,讓皇帝和長孫無忌都沒法袒護。

    「這小子還是年輕啊,順風順水貫了,這次定要你死在賭約中!」盧隱之興奮的手指都在發顫,目光不斷掃視世家中人,示意大家都出來應賭將這件事砸實。

    很快,又有幾家站了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1
第125章 總有不開眼的要找死

    又是一場驚天豪賭!

    世家眾人磨刀霍霍,韓躍也覺得胸有成竹。王圭老頭不在,盧隱之跳出來道:「既然要賭就賭大一點,此事涉及國家朝廷,涇陽侯須得以爵位做注,若是你輸了便要削爵。」

    韓躍哈哈一笑,道:「好得很!不過賭局總得有來有往,我這侯爵之位雖然不高,但也是拿功勞換來的。將軍百戰死,尚不能封爵,你們拿什麼來跟我對賭?若是賭注不般配可不行。」

    「我們押土地!」盧隱之自認穩贏不輸,笑意岑岑道:「自古有雲,封疆裂土覓封侯,土地是和爵位同等之物,涇陽侯以為如何?」

    「賭了!」韓躍手臂一揮,淡淡道:「我封縣男之時朝廷賞了三百畝地,封侯爺時陛下又追封了五百,加起來統共八百畝爵田。只要你們每一家也拿出八百畝地契,咱們這個賭局便算成了。」

    「好!」盧隱之急於坐實賭局,他也不去深思這樣做其實韓躍大佔便宜。韓躍輸了只是輸掉侯爵,贏了可就要贏好幾家的土地。

    不過盧隱之畢竟是豪門大族的族長,生平最擅長的就是陰謀詭計,他與眾世家商量一番,很快確立了賭注土地所在的位置。韓躍側耳一聽好懸沒昏過去,這些狗雜碎確實每家拿出了八百畝土地,不過全都在偏遠的北方,不但和突厥接壤甚至還在雁門關外。

    「諸位果然不愧為碎骨吃髓的世家,這種賭注也有臉拿出來。」韓躍嘲諷一句,他臉上故意裝出氣憤之色,怒道:「土地距離太遠,價值遠遠不如中原,我要求加到一千畝彌補損失!」

    「可以!」盧隱之哼了一聲,他篤信韓躍會輸,反正突厥人已經大軍壓境,頡利可汗磨刀霍霍,這一場仗怎麼可能打不起來。

    房玄齡是大唐首輔,老頭笑眯眯的拿出一張紙,道:「來來來,口說無憑,落字為證,涇陽侯你在紙上寫自願以爵位做賭,各位世家同仁也需把土地位置畝數註明。」

    韓躍點了點頭,上前乾淨利落寫好賭約,他回頭看了一眼李世民,嬉笑道:「勞煩陛下您給做個見證啊,臣雖然和世家眾人立了賭約,不過這些人可都有賴賬的毛病,這張紙怕是沒什麼約束力。」

    李世民一笑,淡然道:「若你贏了,朕幫你收債!」

    這便是力挺了,盧隱之和世家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有些不好看。

    其實他們還有一件事沒想明白,皇帝之所以沒阻攔韓躍開賭,那是因為爵位在他眼中不值錢。就算韓躍輸了又如何,皇帝分分鐘就能找藉口給封回來。

    「朕看你們終日獵雁,今日就要被啄眼,這次定要讓你們吃個啞巴虧。」李世民心中微哼,他已經想好了,如果韓躍輸了被削爵,他立馬就翻臉追封,想必到時世家的臉色會很是精彩。

    不過他的得意沒持續太久,下一刻就見世家中有人跳出來叫囂道:「臣以為涇陽侯僅僅以爵位做賭不妥,今次賭約畢竟涉及太大,涇陽侯揚言戰爭打不起來,然而突厥人已經兵臨城下,若是他的錯誤判斷被陛下採用,一個不好就要禍國殃民。臣以為涇陽侯應該以性命做賭,若是他輸了當打下死牢,臨秋問斬……」

    這人自覺言之有物,洋洋得意顧盼生雄。盧隱之一臉錯愕,其他世家中人也滿臉懵逼,最後發現跳出來這人竟是趙郡李氏的李博然,以前一直在地方上為官,最近才被世家一齊發力調到了朝堂,想不到初來就鬧了笑話。

    盧隱之很想拉著他苦笑一句:兄弟醒醒吧,殺一個侯爺這事我們也想,但你這方法不對啊。為臣者當揣摩上意,雖說天下是皇族與世家共治,但是畢竟人家皇帝才是老大,你也不看看陛下對涇陽侯多麼偏袒?直言殺人這種話你也敢說,真當世家能逼迫皇帝嗎?大家都是在相互妥協而已,撕破了臉對誰都不好。

    可惜盧隱之這番話只是在心裡說說,那邊李博然猶自不斷口放狂言,催促韓躍立下賭約以命相賭。

    李世民臉色漸漸發青,心頭有一股邪火慢慢升起,他目光炯炯望著李博然,怎麼看怎麼覺得對方腦袋不順眼,咬牙暗忖道:「很好,想動我的娃,朕先摘了你的腦袋。」

    長孫無忌同樣臉色很不好看,這傢伙狡詐腹黑,他悄悄走到李博然身後,趁對方不注意猛然就是一腳,直接踹了李博然一個狗啃屎。

    當著皇帝面打人,長孫無忌卻彷彿渾不在意,他忽然張口打了個哈欠,眼睛半眯半醒對眾人道:「咦,老夫怎麼走到大帳中央了,壞了壞了,肯定是夢遊症又犯了。唉,人一旦上了年紀又容易犯困,剛才站著竟然睡著了。」

    「你可拉倒吧!」盧隱之等人一齊翻了個白眼,長孫無忌今年五十歲都不到,文臣之中屬他最為龍精虎猛,說他上了年紀容易犯困純粹是瞎扯。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人家長孫無忌夠無恥啊,他將李博然踢到之後腳就沒有抬起來,一直狠狠踩著對方的手指頭。直到聽見咔嚓幾聲脆響,長孫無忌才眼睛一睜,彷彿剛剛發現李博然一般,奇怪問道:「咦,地上躺著的是博然兄吧,你也犯困嗎?這裡可是中軍大帳,陛下正在聚眾議事你竟睡著了。唉,這也難怪,你才從地方上過來,不懂什麼叫做君前失儀,這可是該死的大罪……」

    他說話淡然,卻將一個『死』字咬得極重,李世民虎目一閃,藉機暴怒道:「大膽,中軍大帳也敢昏睡,拉下去,砍了!」

    一隊虎狼甲士轟然而來,拖起還在迷糊中的李博然就往外走,盧隱之等人面色劇變,想要開口阻攔,卻被一個精明之人悄然拉住,低聲道:「這不是在朝堂,是在軍中,陛下用的是軍令。」

    盧隱之微微一怔,隨即長嘆出聲,知道李博然的命救不回來了。

    李世民若在朝堂上下令殺人那屬於皇命,皇命可以進諫,但是軍令不成,軍令如山,言出必踐,就算命令錯了人也得殺。

    長孫無忌不愧是李世民最貼心的臣子,他只不過出來略略小計,皇帝立馬就摘掉了一顆礙眼的腦袋。

    武將那邊有人輕輕一拉程咬金,壓低聲音道:「長孫無忌這老狐狸今天有些不對勁啊,你看他這副架勢分明是在護犢子,那涇陽侯不是你乾兒子麼,啥時候和這老狐狸有了交情?」

    程咬金嘿了一聲,他看了一眼這個武將,忽然抬手攥拳狠狠就是一下,直接揍了對方一個烏眼青,老程一邊打一邊還罵罵咧咧,道:「吃飽了撐著嗎?誰讓你來聒噪!」

    長孫無忌袒護韓躍這種事也是你能問的,牽出皇家之事怎麼辦?都是跟著陛下多少年的老人了,怎麼腦子還是不會轉彎,讓狗吃了不成?

    老程對這個同袍的政治嗅覺嗤之以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1
第126章 皇帝又殺了一人

    幹掉了李博然,沒有人再礙皇帝的眼,世家眾人雖然心痛,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盧隱之深恐夜長夢多,直接率領眾人將賭約寫好,五姓七家除了和太原李氏沒有參合,共有六家和韓躍對賭。

    應韓躍要求,每家各出一千畝地,加起來就是足足六千畝,這可是天大一筆財富。

    賭約已立,房玄齡親自將紙張收起,老頭笑眯眯道:「今次賭局可算驚天,一方用侯爵做注,一方押了六千畝良田。雖然目前看來世家一方贏面略大,但是老夫心中倒是期望涇陽侯能贏。不為別的只為能少一場戰爭,百姓不受禍亂之苦,我大唐也可爭取喘息之機。」

    盧隱之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房玄齡是大唐首輔,六部文臣之首的氣場可不是鬧著玩,世家不怕武將怕文臣,因為文臣掌握喉舌,惹急了什麼手段都用得出。

    趙郡李氏的族長李博雲越眾而出,他對著房玄齡拱了拱手,淡淡道:「房相悲憐天人,心中所思所想著實讓我等佩服。不過世事無常向來不能滿足人之喜好,我世家也有良心,也不希望戰爭,但是希望不能改變現實,突厥人畢竟來了!」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陰毒,看向韓躍道:「涇陽侯,如今賭約已經立了。你發下驚天之語,言稱突厥人不會入侵,現在我等側耳恭聽,不知你有何言論以教我……」此人說話之間便給韓躍設置了一個陷阱,他族中的李博然剛被李世民砍了,若論在場眾人誰最仇恨韓躍,自然是這趙郡李氏的無疑。

    可惜韓躍不是傻瓜,壓根就不上他當,淡笑道:「我可沒說突厥人不會入侵,我說的是這場仗打不起來。這位老大人好陰沉的心機,隨手就給人下套,在下不得不說一聲佩服。」

    李博雲哼了一聲,沉著臉不再說話。

    剛才他故意歪曲韓躍所說,言稱突厥人不會入侵,但是突厥大軍已經到了長安百里之內,如果韓躍不予反駁,他就可以抓著這件事大做文章,進而曲解賭約條紋讓韓躍輸掉。

    長孫無忌忽然出聲對韓躍道:「小子不要在和人鬥嘴,我們這些人久經朝堂考驗,個個都是不要臉的老狐狸,你便有理也和他說不清。陛下正等著你進言,你專心訴說戰局之事便可,誰若再敢用手段陷害你,老夫第一個跟他過過手。」

    這話擺明了就是在力挺,長孫無忌身居戶部尚書之位,同時還是皇帝的大舅哥,有他出面做出警告,世家眾人果然不再說話。

    李博雲面色微變,他曾經吃過長孫無忌的虧,聞言一臉悻悻走了回去,對韓躍的憤恨更濃重了幾分。

    韓躍現在可沒心情顧及李博雲,他拱手對李世民施了一禮,然後又看了看大帳中眾人,淡淡道:「陛下,臣之所以敢說這一場仗打不起來原因有三,非是少年輕狂大放厥詞,而是根據羅將軍探查到的局勢分析而出。」

    「唔!聽你如此一說,這裡面還有靜兒的功勞嘍?」李世民目光炯炯看著他,一臉耐人尋味的笑意。

    長孫無忌微捋鬍須,目光輕輕打量著羅靜兒,一邊看一邊緩緩點頭。

    程咬金則是哈哈大笑,扯著身旁的秦瓊道:「二哥你看,這小子就是個情種,將來肯定疼媳婦,不如早點尋個時間就讓靜兒嫁了吧。」

    「滾你的蛋!」秦瓊一腳將他踢開,狠狠盯了一眼韓躍,心頭有些不滿。

    做舅舅的都希望外甥女能嫁個好人,韓躍在他心目中是個油滑壞小子,皇帝打趣也就罷了,程咬金也敢火上澆油?

    還想提親,老夫揍不死你。

    韓躍咳嗽一聲,他本意是想把功勞推給羅靜兒,哪知被皇帝一打趣再加老程胡攪蠻纏,頓時有些控制不住。

    不過事已至此,唯能挺著頭皮硬撐,他直視李世民道:「不錯,確實要記羅將軍大功,若非她探查到突厥大軍的動靜,我也做不出精確的戰局分析。」

    「涇陽侯現在表功言之過早了吧,你還是先說說戰局之事,若是真能讓我等心服口服,並且局勢也確實如你分析的那般走向,到時再提功勞也不遲!」世家眾人忍耐不住,再次有人出聲。

    「好,我便讓你心服口服!」韓躍微微輕笑,他整理一下思緒,淡淡道:「我說戰爭打不起來原因有三,其一是突厥人孤軍深入後勤不足,大型戰役一般曠日持久,如果頡利真要打,我們拖都能拖死他。」

    「哼,突厥人都是騎兵,對後勤依賴不似我大唐嚴重,而且他們向來是以戰養戰,你這推論不足為憑。」

    「那是以前!」韓躍笑了一聲,他看了看提出異議的人,發現竟然是武將那邊的,臉上微微一怔,隨即對他解釋道:「以前突厥入侵中原能夠以戰養戰,但是今次他們想也別想。前不久我向陛下敬獻堅清壁野之策,咱們大唐百姓早已燒掉村莊搬走了糧食,從雁門關到長安這一路整整數百里,突厥人根本搶不到多少物資。羅靜兒將軍已經探明,頡利軍中只有五日存糧,緊夠他們回途所用。」

    「可是他們依然在向長安逼近,並沒有撤軍的跡象。」

    韓躍嗤笑出聲,一臉淡然道:「惡狗出門,總要討點好處才會回去的,就看陛下舍不捨得。」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朕如何不捨?那頡利也算一時之雄,他千里迢迢來我長安,這路費朕總是要出一點的。」

    便在這時,忽然世家中跳出一人,滿臉鐵青怒指韓躍道:「原來堅清壁野之策是你獻給陛下的,涇陽侯,我世家與你有何仇,竟然如此害人。」

    這人是太原李氏的出身,他回首衝著李世民告狀道:「陛下啊,臣要參涇陽侯居心叵測設計害人,他一計堅清壁野沒起到多大效果,卻害苦了我等世家。那些百姓都是赤貧之人,他們的房子燒與不燒有什麼關係,留下讓突厥人搶就是了。如果有他們阻擋,突厥人也不至於搶奪我世家。」

    他憤怒看著韓躍,轉頭又對李世民嚎哭:「可憐我太原李氏傳承幾百年,只因為涇陽侯的堅清壁野之策太過狠毒,那突厥人搶不到糧食,頡利親率大軍突襲了我李氏太原族地,屠刀高高舉起,人頭飛揚落下,滿族被殺上千口,糧食被搶幾萬擔。臣恨啊,請陛下治涇陽侯之罪,以慰我族橫死親人。」

    李世民面色鐵青,怒火蹭蹭直冒,指著他大喝道:「你還有臉說?朕下令堅清壁野乃是戰時之命,從雁門關到長安都要執行。我大唐百姓何等窮困,家中幾乎沒有隔夜之糧,他們尚且能忍痛燒掉房屋背井離鄉,偏偏你們這些巨富之家不捨得拋棄。你還敢參涇陽侯害人,朕先要治你們為突厥人提供軍糧之罪,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出去砍了!」

    兩隊虎狼甲士蜂擁進來,一腳踢翻這人,拖死狗一般拎了出去。不久便聽聞外面一聲慘叫,刀斧加身,人頭落地無疑。

    這已是今晚殺的第二個人,李世民猶自面色鐵青暴怒不止,世家眾人噤若寒蟬,一時再沒有人敢出來說話。

    「涇陽侯你接著說!」李世民一聲大喝,怒氣生生道:「朕看還有誰敢聒噪,一律拉出去砍頭。」

    身在軍中,皇命變作軍令,李世民好久沒有享受這種無人敢勸諫的爽快之感,一時意氣風發,看韓躍越發順眼。

    韓躍輕咳一聲,緩緩開始說第二個原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1
第127章 生子當如涇陽侯

    「陛下,第二個制約頡利不敢打這場仗的因素是人心。您和諸位將軍都是軍事大家,應該知道同等軍力之下打仗靠的是士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軍隊一旦氣勢如虹,幾百人也敢追著上萬人打。當年陛下以三千五百玄甲軍大破竇建德十萬精兵,就是因為您身先士卒一馬當先,軍隊士氣起來了,所以才能大勝。」

    此事是李世民生平得意之舉,皇帝哈哈大笑,眉飛色舞道:「小子這話說的有理,朕當初率兵衝陣,確有幾分不成功便死的決心。啊哈哈哈,當然也是將士們奮勇殺敵,所以才能一戰定鼎河北。」

    旁邊一員大將皺著眉頭道:「陛下當初用的是斬首之術,依仗玄甲軍都是騎兵而竇建德全是步卒,所以才能直衝對方軍陣大獲全勝。但是今次有所不同,突厥人不但全是騎兵,而且軍力也遠超咱們。我大唐能調動的兵馬只有四萬,頡利大軍卻號稱百萬,就算他是炸稱,真實數字也有二十萬騎。敵我雙方兵力如此懸殊,已經不能用士氣來左右勝負,陛下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這人好大的膽量,李世民正是爽頭上他也敢潑冷水,韓躍對軍中大將多半不熟,羅靜兒悄悄在他耳邊低聲道:「這是英國公李勣,官封並州行軍大總管。」

    「原來是他,難怪敢跟皇帝炸刺!」韓躍輕輕點頭,心中有所留意。這傢伙可是個十足的猛人,無論是歷史記載還是演義小說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生平征戰無數,乃是大唐開疆拓土的重要功臣。隋唐十八條好漢,有些人很能打,但是腦子不夠使,這李勣卻是個能文能武的帥才,大唐軍中唯一能和李靖相提並論的人物。

    他正暗暗留意李勣,不想對方也找上了他,但見李勣一雙虎目閃著精光,直接問他道:「涇陽侯,老夫不知你為何篤定突厥人會撤兵,也不知你為何堅信戰爭打不起來,如果只是前面這些分析那不夠……後勤也罷,士氣也罷,這些都不是左右戰局的重要因素。若我是領兵大將,一旦兵力遠超對手,我拚命也要死戰一次,因為一次就能打垮敵人。」

    這是真正的軍事大家,不但深謀遠慮,而且懂得換位思考。韓躍對他心生敬佩,不過他也是不服輸的性格,微笑道:「英國公所言有理,但是您且放心,除非那頡利可汗是瘋子,否則他絕不會拚命死戰。」

    「唔,這卻為何?」李勣目光炯炯,一臉探詢之色。

    「因為突厥和我們的文明不同!」韓躍看他一眼,淡笑道:「中原是農耕民族,自古就奉行中央集權政策,皇帝雖不說一言九鼎,卻能保證軍令上傳下達。我大唐尤其如此,陛下算是開國之君,將士們也公忠體國,如此上下一心,幾萬兵馬宛如一人,戰力不能以數字論斷。」

    李勣緩緩點頭,道:「此言倒也有理,你繼續說,突厥人又是哪一種情形?」

    「突厥是遊牧文明,以部族而居,追逐水草而定,戰時聚一起,戰後各分散。這樣的生活習性注定了他們沒有凝聚力,不但沒有凝聚力,很多部族之間甚至還有血海深仇。」

    「那又如何?」李勣目光微閃,質疑道:「你也說了突厥人是戰後才分散,現在畢竟是戰時。老夫曾與突厥人交過手,深知其種族性好勇武,作戰起來悍不畏死,就算他們凝聚力不如我大唐,但是人家兵力足戰力強,這場仗我們輸面仍然很大。」

    他就事論事,絕非故意找韓躍麻煩,所提意見全是具有針對性之言,好在韓躍早已成竹在胸,微笑道:「這個問題在下已思慮多時,想來想去還是把它歸類為無礙。英國公應該也知道,前不久陛下派遣無數密諜深入草原,散入各個部落挑撥離間。突厥人篤信神佛,我們便從神佛入手,謠言已散佈七八日之久,若我猜測不錯的話,如今突厥大軍之中恐怕已是亂象叢生。各個部族的戰士相互敵視,一會我踩你下腳,一會你打我一拳,雖然有頡利壓著不至於拔刀相向,但是火藥味肯定十足。」

    「火藥味,那是什麼?」李勣微微皺眉,先前韓躍所說的農耕文明、遊牧文明這些詞眼他還能猜出意思,這個火藥味的詞彙在唐朝可是絕對沒有,任憑他想破腦袋也不知何意。

    韓躍哈哈一笑,道:「火藥味這個詞是我新創的,您也知道我剛剛造出了一種利器,被陛下親自命名為威武大將軍炮。那大炮為何猛若雷霆?就是因為填充了火藥才會爆炸,在下如此解釋,不知英國公可是懂了?」

    「老夫明白了!」李勣緩緩點頭,溫聲道:「你這是形容突厥人相互之間有強烈的敵意和劇烈的衝突,就像火藥隨時會爆炸一樣,對也不對?」

    「正是如此!」韓躍聳了聳肩,笑著問道:「英國公現在還擔憂突厥人有心作戰嗎?那頡利能壓制住軍中亂像已算手腕不凡,想驅策部將為他賣命打仗,哈,我估計他自己都沒有這個信心。」

    李勣終於展顏而笑,忽然伸手一指韓躍,轉頭對李世民意味深長道:「陛下,昔年三國亂戰,有曹阿瞞曾發出『生子當如孫仲謀』之感慨,此語名傳千古,向來為人所推崇。臣觀涇陽侯言行舉止,當可算上是年輕俊彥。所謂少年奇才天生神秀,這樣的孩子程知節可沒資格做他乾爹,陛下何不效仿三國曹阿瞞,也發一句『生子當如涇陽侯』之感慨如何?」

    這竟是要勸李世民過繼韓躍為子。世家眾人面面相覷,趙郡李氏的族長李博雲大聲反對道:「不可不可,自古皇權多亂事,如今太子陛下已經漸漸長大,若是陛下再收一農戶出身的小兒為子,先不說自壞家門,就說他封賜該如何定?涇陽侯馬上就要及冠,太子卻不到十四,親子弱繼子強,這是亡國之舉,臣縱死也不會認同。」

    「那你就去死!」皇帝還沒有說話,程咬金直接跳出來,對著李博雲破口大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陛下收不收子也是你能左右的?真當自己脖子很硬,信不信老程現在就把你腦袋擰下來當夜壺……」

    老程很精明,雖然李勣提議讓他不再做韓躍的乾爹,但是程處默可是跟韓躍結拜了兄弟,一旦皇帝過繼韓躍為子,這份香火之情可了不得。就算他程咬金死了,日後程處默也有韓躍這個皇族繼續照顧。

    什麼是過繼?過繼和收義子不同,義子可以隨便收,但是繼子卻是能直接寫進族譜的大事,待遇和嫡子毫無二樣。如果李世民過繼韓躍為子,李承乾在族譜上就只能排第二,韓躍才是響噹噹的嫡長子。

    嫡長子,那可是有機會傳國啊。

    老程心頭一陣火熱,他和長孫無忌乃是李世民絕對心腹,別人或者不知道韓躍的身世,但是老程心知肚明。當年那一場隱秘直令長孫皇后悲痛欲絕,當時老程的媳婦就陪在皇后身邊。

    「這件事老夫說什麼也要促成!陛下糾結難斷,世家又來阻攔,看來俺老程又要施展一番霹靂手段了。」混世魔王眼中炯炯,他看著世家眾人陰森一笑,目光落在李博雲身上,忽然便下定了狠心。

    「要借你項上魁首一用了。」

    好久不曾殺人爾,今夜又將砍人頭,為了程家的子孫後代著想,老程從來都不怕做惡棍。

    他直接舉起了宣花大斧,殺氣騰騰,一臉猙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1
第128章 臣用大炮支持您

    當著皇帝的面殺人,這事程咬金也不是一回兩回了。當初在瓦崗寨幹過,在征戰河北時干過,在玄武門事變中也幹過。

    每一次老程舉起斧頭,李世民都持默許態度。但是這一次不同,皇帝忽然雷霆暴怒,厲聲大喝道:「程知節,你敢在朕的中軍大營放肆,莫非想死不成!」

    「陛下?」程咬金有些傻眼,舉著斧頭直愣愣立在那裡,半天才遲疑道:「這該死的李博雲阻攔您收子,老程砍了他有何錯。」

    對面李博雲早已嚇得瑟瑟發抖,他是五大世家的族長沒錯,但並不意味著他不怕死。滿朝文武都知道程咬金號稱皇帝的殺人刀,當老程舉起利斧之時,李博雲一度以為這是李世民的意思。

    「還好陛下及時出聲喝止,如果再晚一下,說不定自己腦袋就要搬家。」李博雲滿臉都是汗,人在臨死之前才懂得生命寶貴。他忽然想明白了,李世民收不收子關他何事?皇族亂了更好,世家正好從中謀利。

    「陛下,臣剛才一時糊塗才出言反對您的家事,現在想想著實不對,臣撤回剛才的進諫,涇陽侯少年奇才天生神秀,陛下可以過繼之。」

    這竟是完全調轉了方向,從拚命阻攔到鼎力支持。世家眾人都是臉上一呆,多數人心中暗罵無恥,唯有盧隱之等人隱隱明白他的用心。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這就對嘛,陛下過繼涇陽侯是喜事,皇族得一奇才,朝廷多個棟樑。李老頭你要早這麼說俺老程何須動斧頭,啊哈哈哈陛下現在沒事了,反對的人已經改嘴,收子一事可以進行。」

    李世民揮了揮手,道:「此事朕尚未起意,容吾好好想想。」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韓躍,忽然意味深長問道:「小子,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你心中可願意否?」

    你心中可願意否?

    韓躍微微一怔,皇帝這話問的讓人難以回答。想說臣不願意吧,李世民喜歡惱羞成怒。若說臣很願意呢,誰肯給人當兒子?

    他心中糾結萬分,臉上不由自主便帶了一絲遲疑。

    李世民是何等人物,他一眼便看穿韓躍的情緒,皇帝微微一嘆,淡淡道:「朕明白了。」

    羅靜兒有些擔心,她悄悄拉了一下韓躍,低聲道:「你不是還有第三個戰局因素沒說麼,陛下還要等著聽呢。」

    少女聰慧,她這是暗示韓躍趕緊轉移話題。自古伴君如伴虎,別看李世民表現地很喜愛韓躍,惹毛了他未必就不會翻臉。

    韓躍同樣深知此理,連忙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小心翼翼道:「陛下,那制約突厥的第三因素還說不說?」

    「講!」李世民手臂一揮,涉及軍國大事,他一向都是從善如流。

    「第三個因素很簡單,就是我大唐的全民戰爭……」韓躍也不耽擱,為防再出意外直接加快語速,吐字如機槍一般急急道:「自陛下頒布殺胡令以來,三山五嶽的草寇紛紛下山,仗劍行跡的遊俠兒一路向北,百姓們舉起了鎬頭,稚子輩拿出了彈弓。敵進我退,敵疲我打,人民的戰爭如汪洋大海,一波一波從未停息。他們從雁門關到長安一路設伏,抽冷子就給敵軍一下,抽冷子就給敵軍一下……雖然殺敵不多,但卻讓突厥人不勝其煩。白日艱苦行軍,夜晚戰戰兢兢,生怕宿營之時就被偷襲,我估計頡利可汗早已心力交瘁。」

    他這一番話長篇大論,裡面借用了後世某位巨人的戰爭哲學,尤其人民戰爭如汪洋大海這種新穎的說法,直讓眾人聽了都是眼前一亮,李世民深深陷入沉思。

    「百姓之力如此巨大,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矣……」這位霸主受韓躍引導,竟然提前說出了他的千古名句。

    韓躍輕輕嚥了口唾沫,他可不管自己不經意間就煽動了蝴蝶翅膀,組織語言繼續做總結陳詞般的論斷,道:「陛下,綜上所述,臣以為突厥人早有退兵之心,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台階。」

    「需要一個台階?」李世民微微一怔,忽然意味深長一笑,問道:「不知是何等的台階?」

    「賠償,歲供,和突厥人簽署盟約。」

    這是他和李世民早已商量好的,唯有賠償歲供,才能藉機下毒。

    不過簽署盟約一事倒是首次提出,李世民皺眉道:「突厥勢大,我軍勢小,簽署盟約恐怕會不平等。」

    「沒有錯!」韓躍點頭認同,道:「弱國無外交,強權出真理,臣以為談判之時突厥人必會以勢壓人,獅子大開口向我朝索要無法承受之巨額物資。」

    「那該如何解決呢?」

    韓躍微微一笑,道:「陛下可親率兵馬至渭水便橋,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不懼突厥人臨時反悔進攻。然後再效仿三國之時炸兵之法,於渭水之畔的樹林中廣設旌旗,以馬尾綁樹枝揚起飛塵,造成我朝伏有重兵之勢。」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咬牙又道:「臣可將全部家底貢獻,於渭水之畔立下紅衣大炮支持您。待到談判之時,陛下只需向天揮手言稱借雷,臣便令大炮齊發炸河,造成滾滾天威之像。那突厥人篤信神否,不久前被臣用大炮一舉殲滅兩萬先鋒,想來如今天神雷霆的威名以傳播開來,有大炮做震懾不怕頡利不服……」

    「哈哈哈,好得很!」李世民仰天一聲大笑,虎目雄光閃閃,道:「我大唐天人所佑,如此周密部署何愁突厥人不盡入彀中?朕便親率大軍去會一會那頡利可汗,看看這一統草原的霸主到底是何人物。」

    旁邊李勣微笑道:「此舉雖然兵行險著,但是涇陽侯奇謀鬼策,臣在心中一番推斷,發現竟有九分成功可能。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我大唐彌消一場刀兵,爭得喘息之機。」

    「吾之後背,可放心留於涇陽侯矣!」李世民哈哈長笑,忽然發出大有深意的感嘆。

    他看了一眼韓躍,越看越覺得喜愛,連帶著對韓躍身邊的羅靜兒也愛屋及烏,溫聲笑道:「此事若是能成,羅將軍因探查敵情供涇陽侯分析,堪可居首功之位,朕必不吝封賜。」

    這是要賣韓躍人情了,李世民明知這小子是為了女人,就故意將功勞加給羅靜兒。他開口稱呼涇陽侯、羅將軍,這便等於正式的君王口諭。那些世家想了一想,沒人冒頭出來挑刺。

    「終於成了!」韓躍和羅靜兒悄悄對視一眼,少女臉色激動,眼中淚花閃爍,為了羅家重拾往日榮耀,她早已肩負了太多太多。

    一切之事,且待明天,渭水之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2
第129章 韓躍騎驢而來

    次日,八月三十,天陰,宜出行,禁祭祀。有大風從西北而來,捲起渭河千堆雪,驚濤拍岸,奔流湍急。

    渭水之北,有巨大的牛角號吹響,聲傳十里,烏沉悠揚,突厥鐵蹄一路推進。頡利可汗胯下一匹駿馬,旁邊一騎身穿士子服,正是面如冠玉的王凌雲。

    渭水之南,有力士奮勇敲響振軍鼓,轟隆如雷,催人奮進。李世民面如靜水,他一騎輕塵,身後跟著一萬殺氣騰騰的玄甲軍,再後面是三萬整裝待發的步卒。

    刀兵如峰,旌旗招展,天地一片肅殺之色。

    北風呼呼的刮,天空烏雲蓋頂,兩個民族數十萬戰士緩緩推進,終於都看到了對方,隔著一條大河遙遙相望。

    「要開始了!」韓躍立在渭水之南的樹林中,他心中有幾分感慨,也有幾分忐忑。自從穿越唐朝而來,這還是第一次親歷戰爭場面。

    渭水之盟,但願史書記載的沒錯!

    昨日一夜魚龍舞,他在中軍大帳舌戰世家,雖然明知歷史走向如何,真正親歷仍感壓迫。

    韓躍伸手入懷掏出一副粗製的望遠鏡,這東西是他自己做的,鏡片從系統中兌換,組裝卻是親自動手。沒辦法,兌換成品太貴,他為了發展紅衣大炮早已掏空家底,如今系統中一縷氣運存貨也無。

    粗製望遠鏡的效果很不好,勉強能看清半裡之內的人臉,他將望遠鏡放在眼前,緊緊盯著渭水之畔的動向。

    但見那大河之上有一橋飛架南北,此橋通體以白石所築,宛如巨龍立在水中。李世民一騎絕塵,身後只跟著高士廉、房玄齡等六人,竟是一個武將未用。對面頡利似乎在仰天大笑,同樣揮手喝令手下停步,他也帶了六騎上橋。

    當世兩個大國,雙方君王便在一座橋上相見。

    北風呼呼的刮,隱隱將一些聲音傳送到河邊,韓躍極力傾聽,斷斷續續聽到一點。

    李世民在大聲咆哮,指責頡利背信棄義。歷史上也確實如此,李淵在晉陽之時,為了防止突厥進攻晉陽,曾經結好突厥。甚至還與突厥上代可汗盟誓,突厥人向大唐借兵,大唐則給突厥人歲供。

    「頡利,爾枉顧盟約乎?」李世民大喝,指著天空道:「當年家父起兵,曾與突厥結盟交好,約定我大唐與草原世代為兄弟。爾何膽?竟侵中原!」

    頡利哈哈大笑,狂傲道:「我草原貧瘠不產糧食,今年寒冬嚴酷,部族缺衣少食,唯能向大唐取也……」

    李世民怒聲喝道:「不問自取,莫非以為我手中屠刀不利?」

    頡利雙目凶光一閃,大叫道:「我突厥亦有百萬雄兵。」

    這看似是要談崩了!偏偏房玄齡等人翻翻眼皮毫不緊張,對面突厥的幾個謀士也無擔心之色。

    做皇帝的都會裝,無論李世民的厲喝還是頡利的狂傲,那都是給手下普通士兵看的,真要是打仗可不會動嘴皮子,早就真刀真槍幹起來了。

    突厥幾十萬兵馬沒有進攻,大唐的守將也沒有拔刀相向,兩家的帝王都上橋相見了,這就注定了戰爭打不起來。

    既然不開打,那就得和談。這種事是謀士的職責,兩個皇帝裝完了逼各自住口,相互對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剩下的就看謀士們如何較勁。

    王凌雲緩緩策馬上前,淡淡道:「我突厥出兵百萬,人馬糧草耗費無數,若要退兵,大唐需賠償軍糧一百萬擔,帛三十萬匹,此外還要茶餅、鹽鐵、奴隸……」

    房玄齡手捋長鬚,笑眯眯道:「曾聞王氏有子名凌雲,十二歲詩傳天下,老夫每每訓誡家子都以你為根據,可惜老夫錯了,我沒想到凌雲公子竟是背族之人,若吾孩兒效仿於你,我房家列祖列宗都不會原諒老夫……你生在大唐,骨子裡流淌著漢人的血液,想不到舉起屠刀卻比異族還狠。一百萬擔糧食,三十萬匹帛,還要茶餅、鹽鐵、奴隸?王家小兒,你好大的胃口。」

    王凌雲面色淡然,他看著房玄齡半天,忽然展顏一笑,道:「歷史車輪滾滾,前人總該給後人讓路,房相年齡已大,腦筋也有些糊塗,何不換個年輕人來談?」

    房玄齡呵呵輕笑,意有所指道:「老夫年長,所以脾性溫和,若是換個青年俊彥過來,恐怕凌雲公子抵敵不住啊。」

    他這話大有深意,唐朝一方的謀士都嘿嘿壞笑起來。高士廉道:「老夫聽聞凌雲公子以前眼高於頂,但卻很是吃了涇陽侯幾次虧,你想換個年輕人來談,莫非是想找場子不成?」

    王凌雲面色一寒,冷冷道:「韓躍呢,讓他出來,你們這些人老朽無知,不配與我交鋒。」

    這話說的夠狂妄,偏偏談判就是要用這種氣勢壓人,那邊頡利可汗哈哈大笑,道:「說得好,凌雲公子乃是天下奇才,爾等漢人老邁之臣確實不夠看。」

    李世民立馬針鋒相對,微笑道:「可汗此言當真貽笑大方矣,天下奇才這名號也是能隨意亂說的?如果你的凌雲謀士也算奇才,那吾麾下還有更奇之人。」他嘲諷數句,忽然回頭大聲高喝:「涇陽侯給朕出來,讓頡利可汗見識見識我大唐的風流人物,免得他不懂什麼才是真正的天生神秀,什麼才是真正的天生奇才。」

    大風呼嘯,將李世民的聲音遠遠送達,韓躍翻了翻眼皮,無奈將望遠鏡往懷裡一塞,他旁邊一個將領雙臂用力一舉,將他送上了一匹毛驢。

    為什麼是毛驢?

    韓躍不會騎馬啊!

    這一日真是萬眾矚目,大河濤濤,北風凜冽,但見一個俊秀少年騎著一匹毛驢,施施然從渭水河畔的樹林中走出。

    驢蹄嘚嘚輕響,走得不緊不慢,兩岸人馬數十萬目光凝聚而來,但見風吹起少年的衣襟,黑色長發飄揚舞動。他不是武人戰將,卻有一份昂揚之采。

    程咬金遠遠看著,忽然咧嘴一聲大笑,讚揚道:「不愧是天生神秀,這騎著毛驢也能走出大將的風采,俺老程真是佩服,以後也給自家孩兒配上一匹。」

    「你給我閉嘴!」旁邊秦瓊鐵青著臉,外甥女羅靜兒一臉擔憂,眼中都幾乎含著淚水,他這做舅舅的雖然看韓躍不順眼,愛屋及烏之下也跟著擔心。

    八月三十日,有少年從渭水騎驢,置身刀兵數十萬,颯然而行。

    歷史大勢不可改,小勢出現了一點異常。

    一個穿越而來的混混終於登上了歷史舞台,從此開啟大唐的風華絕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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