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60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2
第130章 逼迫頡利上鉤

    渭水長橋建於前隋末年,乃是一座普普通通的石橋,只因它能給行人提供便利,所以當地百姓給它起名叫做便橋。

    這座便橋雖然只是個鄉間小橋,但是今日過後它注定要留名青史了。

    怎能不留名青史?

    一座石橋,聚集了當世兩大帝王,身邊各領這六個名臣謀士,橋兩側還聚集著幾十萬兵馬……

    韓躍依舊走的不疾不徐,確切說是他坐下毛驢走的不疾不徐。這毛驢也算有性格,兩岸兵馬殺氣騰騰,橋上大人物望眼欲穿,然而無論韓躍怎麼努力抽打,這驢依舊懶洋洋的邁著蹄子,宛如大爺逛街一般慢慢走上了橋。

    李世民怔怔半天,忽然失笑出聲,遠遠指著韓躍道:「這臭小子以為是來趕集嗎?兩國談判何等嚴肅之事,他騎著一頭毛驢前來,我大唐就算再缺馬也不至於如此!」

    旁邊房玄齡捋著長鬚呵呵微笑,道:「臣倒覺得涇陽侯奇人必有奇事,自古文臣武將何等之多,有誰會想到騎一頭毛驢也能這般出彩?陛下您且看,涇陽侯行走之間面如止水,視兩岸數十萬兵馬為無物。如此沉穩性格,幾有大將之風,以後誰再敢說涇陽侯是個油滑少年,老臣第一個不相信。」

    頡利雙目炯炯有神,猛然發出一聲爆笑,對李世民道:「這便是你說的少年奇才?本汗怎麼看他像個傻子!還有還有,他胯下所騎是何種戰馬,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中原毛驢?啊哈哈哈,貽笑大方矣……」

    王凌雲面色淡然道:「大汗說的沒錯,此人行事向來不登大雅之堂,尤其喜歡故作離奇引人注目。凌雲曾幾次與他相爭,深知他手段何等下作,原以為他現在有所長進,想不到還是老樣子。」

    他盡力貶低韓躍,恰巧韓躍也施施然到來,聞言微微一笑,道:「老樣子好啊!所謂一招鮮吃遍天,任你機鋒百變,我自不動如山。凌雲公子說我手段下作,好像你的手段也不怎麼出彩吧。」

    韓躍說到這裡,看見王凌雲張口欲要反駁,他目光猛然一冷,大喝道:「田家莊一夜偷襲你殺我多少百姓,將屠刀砍向手無寸鐵的同胞,豺狼都沒有你凶殘,你也有資格說我手段下作?我呸……」

    他如此嘲諷,王凌雲只是微微一笑,頗有些唾面自乾的架勢,淡淡道:「故友相見,涇陽侯還是如此貪佔口舌之利啊。」

    「過獎!」韓躍拍了拍毛驢,同樣淡淡道:「你也還是那般不知死活。」

    王凌雲輕哼一聲,臉色漸漸陰沉下去。韓躍可不怕他,施施然道:「想翻臉?可惜你不行。若我所記沒錯這已是咱們第三次見面,初次在大理寺你鬧個灰頭土臉,二次在小荒山你逃亡如喪家之犬,今天是第三次,信不信我仍然讓你大敗而歸。」

    「多說無益,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王凌雲一甩袍袖,冷然道:「如今我已加入突厥,兩國相爭各為其主,咱們來談一談賠款的事情。」

    「賠款?沒有……」韓躍直接揮揮手,一臉不耐煩道:「明明是突厥入侵中原,憑什麼我們賠款,你腦袋被我的坐騎踢了不成?」

    「我腦袋清醒的很!」王凌雲輕哼一聲,接著道:「至於為什麼讓你們賠款,此事還需要解釋嗎?入侵又如何?兵力強就是道理,國力衰就得進貢,此千古不破之至理。我突厥有百萬控弦之士,舉手投足便可夷滅唐朝。若想保住中原不被鐵蹄踏破,大唐就得老老實實賠款。」

    「不吹牛逼你能死啊!整個大草原加起來才有多少人,還百萬控弦之士,你指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涇陽侯是鐵了心要胡攪蠻纏?」

    「不敢,我只是要讓你明白,別拉著虎皮做大旗。想要何談就拿出誠意,想要打仗大唐接著。兵力強怎麼了?昔年五胡亂華幾乎把中原殺成了白地,我漢人照樣挺起胸膛咬牙反抗。結果如何你也知道,赫赫一時的五胡被滅了三個,而我漢族仍然源遠流長。」

    談判就是這樣,你說你的理,我爭我的風。遇到談不攏之時,便需要佐以軍事威懾了。

    王凌雲忽然扭頭對頡利道:「大汗,唐朝並無誠心,我提議停止談判,咱們直接滅了中原。」

    「好!本汗正心有不耐,這便下令進攻。」頡利猛然舉起大手,遙遙對著渭水北側一揮。

    嗚嗚嗚!

    巨大的牛角號頓時響起,幾十萬突厥人嗷嗷怒喝,騎兵緩緩推進,做出攻擊姿態。

    韓躍哈哈一笑,大聲道:「想打?好得很啊……」

    他也轉頭向李世民提議道:「陛下,臣聽聞皇帝乃是天子,手掌怒火雷霆之威。而今異族欲犯中原,還請陛下以神器震懾之。」

    這事是昨夜商量好的,李世民如何不懂他的意思,仰天長笑道:「正要讓頡利可汗見識一番。」皇帝也將手臂高高舉起,對著渭水南側猛然一揮。

    轟隆隆!

    炮聲炸響震天動地,十門紅衣大炮一輪齊射,炮彈穿越呼嘯的北風砸進渭河,炸起驚濤駭浪,水柱高有三尺。

    頡利面色輕變,王凌雲臉上也不好看,韓躍神態悠然淡淡問道:「凌雲公子,頡利可汗,我朝陛下的雷霆之威可雄壯乎?」

    雷霆之威可雄壯乎?這個威脅可不小。頡利忽然開口,直接越過王凌雲降低了價碼。「糧食五十萬擔,絲帛十五萬匹,此外鹽鐵和茶磚絕對不能少,這是我突厥的底線。」他心急了,此語等於是自毀長城,王凌雲一臉驚愕,心中泛起深深的無力感。

    偏偏韓躍還不同意,直接把頡利的要求打個對折再對折。他緩緩道:「糧食十萬擔,絲帛換成布匹,鹽鐵想也別想,茶磚倒是可以多給一些,這是我大唐的底線。」

    「不行!」頡利勃然大怒,韓躍這殺價太狠,簡直比攔腰切還黑。突厥出動數十萬兵馬,如果只帶回十萬擔糧食,這個寒冬草原將會有很多人餓死。

    古代一擔也稱一石,重量大約是現在的100斤,十萬擔糧食換算起來也就五千噸,數字看似很大,但是別忘了突厥有多少人,這點糧食根本經不起消耗。

    「小兒,本汗再降一次,二十萬擔糧食,你敢少一點本汗立馬翻臉。」頡利大聲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彷彿一頭憤怒的惡狼。

    可惜韓躍眼皮都不翻一下,仍舊堅持他的開價,淡淡道:「糧十萬擔一點也不能多,可汗要戰便戰,暴跳如雷想要嚇唬誰?」

    頡利厲聲高叫:「小兒找死,你欺本汗屠刀不利乎?」

    「可汗好笑,真以為天下以你為尊?」韓躍針鋒相對,絲毫不落於下風。

    這等爭吵比之菜農爭奪蠅頭小利還有不如,頡利一讓再讓,韓躍緊咬牙關,眼見著草原霸主暴跳如雷,高士廉悄悄一拉房玄齡,低聲道:「真有種啊,老夫活了五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跟突厥可汗這麼放肆。」

    房玄齡呵呵一笑,同樣低聲道:「老夫也是大開眼界。」

    大唐這邊的名臣竊竊私語,突厥那邊的謀士臉色鐵青,耳聽著頡利可汗憤怒咆哮,其間夾雜著一個少年悠然淡淡的聲音。如此爭吵半天,頡利終於不耐,怒吼道:「糧十萬擔,絲帛也可換成布匹,但是我突厥需要茶磚,你們必須年年歲供。」

    「成交!」韓躍猛一點頭,展顏輕笑道:「可汗早點讓步多好,白白浪費無數口舌。您要茶磚可以,我大唐正好盛產這個。不過此物也不能白給,咱們得開通互市,突厥用馬匹牛羊交換茶磚。若您同意,鹽鐵也是可行的……」

    「啊哈哈哈,這還有意外收穫!」頡利仰天大笑,突厥人不事生產,開通互市對他有利,他怎麼也想不到韓躍竟會主動提出此等要求。

    「這小兒莫非犯傻不成?」頡利心中暗暗得意。

    韓躍也在心底暗哼,他看了一眼頡利,同樣覺得對方是個傻.逼。

    等你懂得什麼叫傾銷,什麼又叫做羊吃人,你就後悔今日之事了……

    遊牧民族很難消滅,想要玩死他們,就得用殖民經濟!當年英國殖民印度,西方搞死清朝,用的全都是殖民經濟這個手段。鴉片韓躍不會去用,但是羊吃人這一招絕對夠狠,一旦互市開啟,整個草原慢慢就會變成大唐的附庸。

    到時候,世上哪裡還有突厥?

    他意味深長看著頡利,微微就是一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2
第131章 臣要三年滅突厥

    歷史大勢不可改,小勢可改。這一日是八月三十,是史書上記載簽署渭水之盟的日子。現實同樣如此,確實是今天簽約,只不過盟約內容有了不小的變化。

    談判已定,李世民和頡利殺白馬向天盟誓,宣稱大唐和突厥世代為兄弟,當然這都是屁話,說給普通士兵聽的……

    ……

    渭水之盟終於成了!

    突厥人同意退兵,而大唐則賠償給對方十萬擔糧食和十五萬匹粗布,兩樣物資分三次支付,時間不得超過一個月。

    此次盟約,只有糧食和布匹無償給予,茶磚和鹽鐵則須突厥人用馬匹牛羊來換,雙方約定在雁門關之外選一地開通互市。

    這個盟約比歷史上那個可是佔盡了便宜。

    頡利鐵青著臉看了一眼韓躍,目光中噴射著熊熊火焰,要將這個讓他吃了大虧的少年永遠記住。

    「可汗別看了!」韓躍淡淡一笑,彷彿沒有看到頡利噴火的目光,悠然道:「草原距此地山高水長,如今日頭已經不早,您還是快點上路吧。」

    他這話大有深意,擺明是咒對方早死,頡利怒吼一聲,忽然仰天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今日之恨本汗記下了。」

    他猛然一甩馬鞭,大喝一聲『走』,王凌雲等人緊隨其後,策馬揚鞭蹄聲響起,很快下了渭水便橋。

    待到人影將逝之時,王凌雲忽然在馬上回頭而望,遞給了韓躍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涇陽侯,這一次我可不是輸給了你,若是突厥由我當家,怎容你今日風光?」他面容猛然一冷,手中馬鞭重重一揮,緊緊跟上了頡利。

    「嘿嘿,竟然敢在身邊養條毒蛇,我看頡利這草原霸主的腦子也不怎麼好使,吃棗藥丸啊……」韓躍一臉壞笑,抬手遙遙對著王凌雲一揮,放聲高叫道:「哥們兒,你要給力一點啊!」

    他這話云山霧罩,『給力』這個詞除了後世人誰也不懂,大唐這邊的謀士面面相覷,李世民忽然道:「突厥已退,我等也即刻回營,朕有大事要說。」

    他看了一眼韓躍,猛然狠抽馬鞭,胯下戰馬嘶鳴兩聲,一騎絕塵而去。

    不知為何,皇帝的臉色竟然很不好看。房玄齡和高士廉等人對視一眼,各自策馬下了便橋,臨走都沒有和韓躍搭話。

    韓躍坐在毛驢上微微一笑,他知道李世民為何生氣,也知道房玄齡等人為何躲避。不過那又如何?自己已展開驚天佈局,剩下的就是向皇帝解釋而已。

    「憨貨!咱們也走……」他猛然一拍毛驢,可惜這坐騎反應很慢,老半天才『昂』了一聲,邁著八爺步慢悠悠下橋。

    李世民的中軍大帳就設在渭水之畔,距離此橋大概有五里之遙,如果騎馬肯定轉眼便到,若是騎驢的話……

    那就要看坐騎有沒有驢脾氣了。

    韓躍整整用了半個時辰,才騎著驢回到大帳,這個速度比他走路都快不了多少。當他到達之時,發現大帳中已經站滿了文臣武將,正好聽到一個世家出身的官員在向皇帝進諫。

    韓躍側耳一聽,原來是在彈劾他!

    「陛下,臣要參涇陽侯目無君上,私自篡改盟約條款。我等昨夜明明商定了只賠償突厥人糧食絲帛等物,他卻趁談判之機加上了開通互市一條。臣以為涇陽侯此舉很是異常,往小了說是篡改君命,往大了說甚至是禍國殃民。突厥人一向缺乏鹽鐵,他開通互市分明是想給予支持,此舉居心叵測,臣請陛下降旨將涇陽侯打入天牢嚴刑拷打,逼問他到底是何用心……」

    「逼問之後呢?」李世民面色有些不好看,目光冷冷看著這個大臣。他生韓躍氣歸生氣,卻不容許別人惡意中傷,此人在他心中已經劃為了該死一類。

    皇帝已經惱了,偏偏這個大臣沒有覺察,他順著李世民的詢問回答道:「若是逼問出涇陽侯確有異心,自然是要開刀問斬,以儆傚尤……」

    「以儆傚尤?好得很!」李世民一聲大喝,他揮揮手示意這大臣下去,淡淡道:「此事朕心中有數了。」

    「陛下!」那大臣還要張口,李世民猛然怒眼一睜,暴喝道:「朕讓你下去,耳朵聾了嗎!」

    大臣打了個哆嗦,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到一邊。

    韓躍在賬外微微一笑,忽然高聲叫道:「臣涇陽侯韓躍前來,還請陛下宣見!」

    「進來!」李世民一聲輕喝。

    兩個值守的金吾衛抄起大帳布簾,韓躍輕輕整理一下衣衫,邁步走了進去。

    李世民的臉色很不好!

    做皇帝的都這樣,權力慾望太強,總希望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裡。今日渭水之盟談判韓躍私自加上互市一條,這讓李世民很惱怒。但是當時他又不能開口阻攔,因為談判要的就是一鼓作氣壓倒對手,如果自家人在後面抽梯子,談判如何能夠成功。

    他既然讓韓躍主談,那就得權利支持力挺,就算談錯了也得堅持下去。

    只是李世民沒想到這小子膽量這麼大,竟然敢擅自更改提前商量好的條款。那互市也是能隨便開通的嗎?突厥人本就強橫無比,中原一直用鹽鐵控制才勉強和他們打個平手,現在好了,簽約開通互市,以後突厥人再也不缺鹽鐵,實力肯定突飛猛進。

    「臭小子滾過來,跟朕好好解釋解釋你為何要開通互市,如果說不出個一二三來,小心腿給你打折……」

    帳中眾人臉上一呆,大家相互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小子犯了如此大的錯,自作主張,擅該君命,這樣的罪名拉出去五馬分屍都夠了。結果陛下竟然只是輕飄飄一句腿給打折,聖眷也太濃重了吧。

    韓躍知道皇帝心中肯定窩著一團火,不過他自認此事並未做錯,行禮解釋道:「陛下,臣之所以在談判時加上開通互市這一條,乃是為了我漢人百年千年的安定著想,只要此事成功,突厥從此無憂矣。」

    「唔?聽你這麼一說,朕非但不該治你之罪,反而要獎勵你有功了?」

    「是功是過陛下一聽便知,如果臣真的錯了,您可以使勁打嘛!」韓躍嘻嘻輕笑,刻意表現出一個少年略帶調皮的性格。

    他已經察覺出來,皇帝似乎對自己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愛,每當他裝作稚嫩之時,皇帝總會對他變得溫和。

    這一次仍然還是如此,李世民臉上怒氣悄然一斂,揮手道:「好,朕便聽聽你到底有何道理,說吧!」

    韓躍心中嘿嘿一聲偷笑,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猜錯,不過他臉上可不會表現出來。

    既然要勸說皇帝,那就得發驚天之言,他略略一思考,直接開口道:「陛下,開通邊關互市,可令突厥一改乾坤。如果此事由臣來主導,我有信心在三年內滅掉突厥,將整個草原納入大唐的版圖。」

    嘶——

    大帳中一片抽冷氣之聲!

    突厥何等強大,草原何等寬廣,這少年失心瘋不成?三年滅突厥,他也真敢說。

    李世民目光爆閃,他看著眼前這個一臉自信的少年,不知為何心中竟生出一種這小子能夠成功的錯覺。

    三年滅突厥,真的可能嗎?

    皇帝忽然很是期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2
第132章 給突厥鹽鐵又如何?

    無論是秦皇漢武,還是三國魏吳,北方遊牧民族一直是中原人的心腹大患。秦始皇雄才大略也要修築長城,漢武帝雖然有霍去病封狼居胥,但也始終沒有平定北方。

    秦漢兩朝是何等強國,秦始皇一統天下,漢武帝雖遠必誅。但這兩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也只是勉強和遊牧民族打個平手,後來的三國兩晉等朝代就白搭了,一直仰人鼻息,始終被異族摁著腦袋隨便打。

    尤其五胡亂華時代,中原幾乎被殺成白地,山河破碎,千里無人,幾十萬百姓的頭骨被人拿去修築了炫耀武勇的京觀。

    北方狼族,早已成了所有漢人心中的痛。

    不是不想打,實在是人家太強橫。特別是隋末一代,突厥人忽然從草原上崛起,其戰力遠超前輩匈奴,幾次入侵中原來去如風,漢民族根本不能與之抗衡。

    這樣強大的一個民族,韓躍卻說他要三年滅之。若是換一個普通皇帝立馬就要把他拉出去砍頭,偏偏李世民是個雄才大略之人,他心中同樣有遠大的抱負,韓躍所言直接引起了他的共鳴。

    「小子,說說你的想法!」他伸手招了一招,示意韓躍到他身邊說話,同時繼續問道:「明明開通互市會讓突厥人實力變強,為何你卻有此信心三年滅之?朕知雖然年齡尚小,但卻不是無的放矢之人,好好跟朕講講,也讓諸位臣工聽個明白。」

    李世民這般說著,忽然伸手拉過來兩把椅子,他自己大馬金刀坐了一把,順手一指另一把,鼓勵道:「坐下說!」

    滿大帳群臣都是一呆,韓躍也打了個哆嗦,感覺自己的兩腿都在發顫。

    要知道現在可是軍中正規議事,格局絲毫不差於清晨早朝,這等嚴肅場景皇帝卻弄了兩把椅子讓他坐下,而且那椅子的擺放方式還不分上下尊卑……這是想幹啥?故意下套然後找茬砍我腦袋麼?

    韓躍悄悄嚥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笑道:「臣還是站著說吧,站著好,說話帶勁,也容易組織語言。」

    李世民目光炯炯盯著他,直到盯得韓躍渾身都感覺不自在之時,皇帝才微微一笑,若有所指道:「臭小子的膽量還不行啊,以後需要好好操練操練,爭取一直有擅該君命的霸氣,朕還真是有些期待這個呢。」

    韓躍腦門冷汗直冒,這話打死他也不敢搭茬。

    李世民見他不還口,突然嘿了一聲,揮揮手淡然道:「不想坐就站著吧,朕不嚇唬你了,開始你的奏對!」

    韓躍長吁一口氣,這才明白李世民原來是在嚇唬自己,原因不說自明,絕對是在發洩他私開突厥互市之事。

    偏偏這事還不得不解釋,想要達到圈養整個草原這個偉大目標,沒有李世民鼎力相助那就是痴人說夢。

    「陛下!」韓躍輕輕拱手施禮,他一邊組織語言,一邊緩緩開口道:「自古中原嚴控北方鹽鐵,以之來限制遊牧民族的發展,這個辦法看似是有用,其實是在給自己埋下禍端!」

    「咦,這卻是為何?」李世民還沒有說話,大帳中卻響起一個聲音,好奇道:「草原民族缺鹽缺鐵,所以我中原才會嚴控此二物流入,此法自秦漢之時便一直施行,千百年來從未有過開放。若是按照涇陽侯所說,歷朝歷代那麼多先賢難道都是錯誤的嗎?」

    這人倒不是刻意針對韓躍,而是就事論事提出質疑。韓躍扭頭看他一眼,微笑道:「這位大人且聽我分析,並非先賢們錯了,而是此一時彼一時。咱們為什麼要限制鹽鐵等物流入草原,說白了是一種經濟扼殺手段。缺了鹽,遊牧民族便不能大規模發展人口,缺了鐵,他們便不能鑄造殺人之兵。」

    「既然如此如此,涇陽侯為何還要開互市?明知突厥人有了鹽有了鐵實力會飛速發展,仍然還要跟對方簽署這種盟約,老夫聽聞當時談判你已佔了上風,完全沒必要自毀長城啊……」

    韓躍笑了起來,道:「我怎麼會自毀長城?老大人這個帽子可不能亂扣啊,若是惹得陛下懷疑,說不定便把我拉出去砍了。」

    李世民沖那大臣揮揮手,道:「克明兄暫且不要打亂他,讓這小子把所有話說完你再來論斷。」

    原來這大臣正是唐初名相杜如晦,字克明,其人深謀遠慮,有運籌帷幄之能,與房玄齡並稱為『房謀杜斷』,乃是李世民的左右臂膀。

    有李世民出來阻攔,杜如晦便不在多說,不過臉上仍舊帶著濃重憂慮,深恐皇帝被三年滅草原的目標矇蔽本心。

    韓躍也想不到提出質疑的竟然是這尊大神,他穿越之前看隋唐演義電視劇,最崇拜的便是杜杜如晦。他輕咳一聲,對著杜如晦道:「老大人還請細聽,在下這就將開通互市的利弊告知。」

    「涇陽侯請講,老夫洗耳恭聽。」

    韓躍輕一點頭,繼續先前話題道:「開通互市短時間內絕對不會讓突厥人實力產生變化,因為咱們只會供給他們鐵鍋等物,不會傻到把碳鋼也賣給人家。這樣就算他們想打造兵器也會很艱難,必須先融了鐵鍋,然後才能重新鍛造。但是突厥煉鐵之術不行,一年給他十萬口鐵鍋,他能融掉一萬口都算不錯了。」

    「一萬口鐵鍋也能打不少彎刀,涇陽侯還需切記!」杜如晦雖說洗耳恭聽,仍然忍不住插了一嘴。

    「不怕!」韓躍大氣的一揮手,淡淡道:「就算他們有融掉一萬口鐵鍋的能力,肯定也舍不得真去融掉。據在下所知,那突厥人奇缺鐵鍋等物,很多部族甚至幾十人共用一個鍋子燒飯。第一年咱們供給的鐵鍋他們當寶貝都來不及,哪裡會拿出來融掉?」

    他說到這裡看了看杜如晦,一臉自信道:「若是突厥貴族膽敢逼迫各部族貢獻鐵鍋,信不信立馬就能引發草原暴動。這件事別說是頡利不敢做,就是他們的長生天和狼神下凡一樣也要干瞪眼。古語曾言法不責眾,陛下也說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個道理放到草原同樣合適。」

    「倒也算是一種新奇論斷!」杜如晦緩緩點頭,忽然又問道:「那麼鹽呢?」

    「鹽就更沒問題了。」韓躍哈哈一笑,打趣道:「此物乃是民生物資,就算能讓突厥擴大人口又如何,三年時間他們能生幾個娃?一千,兩千,便算它一百萬個又怎樣?三歲的娃娃除了穿開襠褲還能幹什麼,杜大人總不會害怕他們能騎馬入侵中原吧。」

    杜如晦失笑出聲,道:「涇陽侯風趣,老夫雖然年邁,可以不會害怕三歲的小孩。」

    「這不就結了!」韓躍仰天打個哈哈,忽然面色一冷,淡淡道:「互市三年鹽鐵,突厥肯定發展不起來。但是我卻可借這三年時間做下無數事,等到他們發現之時,覆滅已經不遠矣……」

    「唔,涇陽侯究竟要用三年時間做何事,竟然如此有信心?」

    「經.濟.戰.爭!」韓躍一字一頓,眼中閃過一縷殺機。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殖民經濟的狠辣,這是從根本上掌控一個民族的最佳手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2
第133章 咱們的帳,該清了!

    殖民經濟有多狠?看看後世西方資本主義的大掠奪史就可以知道。當年小小一個彈丸之地英國,用傾銷幹掉了印度,用鴉片廢掉了清廷,用大工業商品橫掃了全球。

    最強盛之時,艦隊所到之地皆是日不落帝國的領土。殖民經濟在大航海時代都是如此之猛,放在還處在農耕遊牧的唐代將會如何?

    韓躍將目光盯向了突厥,他早就想試試了!

    「陛下,咱們與突厥人盟約有定,以兩塊茶磚換一隻羊,以三口鐵鍋換一匹馬,此舉大大有利。只要開通互市我們三年便能傾銷百萬,到時大唐牛羊也有了,戰馬也有了,反觀突厥卻消耗了家底,牧民也對我朝形成了經濟依賴,到時陛下發兵攻之,一舉可下草原。」

    韓躍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有明說,那就是茶磚下毒之策。此事是他和李世民早已商定的計謀,錳礦長期服用能夠讓人變得痴呆,到時必然更削突厥戰力。不過這事只有他和皇帝兩人知曉,因為計策過於狠毒,所以韓躍隱下不提。

    雖然他隱下不提,但是不代表皇帝就會忘記,事實上李世民比他更熱衷下毒之事。再加上韓躍一番開通互市利弊之言,李世民終於覺得此事能成,他雙眼放射出熊熊光彩,只覺得心中一片火熱。

    越是雄才大略之人對開疆拓土越是上心,北地草原何其之廣,千百年來有誰征服?秦始皇嗎,漢武帝嗎,都不是!若他李世民能完成這個壯舉,將巍巍草原納入大唐版圖,僅此一功便能名傳百世。

    「互市一策,可行!」皇帝重重一揮手,一掌拍在大帳中央的桌案上,大聲喝道:「取地圖來!」

    一名侍衛匆匆將地圖拿出,小心翼翼在桌案上鋪開,李世民從椅子上轟然站起,伸手對大帳中的文臣武將輕輕一招,道:「眾卿都上前看看,咱們該在何處劃定互市為妥。」

    這便是要落實韓躍的提議了,武將一方感覺無所謂,反正這些彎彎繞繞他們也不懂,陛下讓過去就過去。無非是在地圖上指指點點,按照兵家那一套給出幾個建議。

    文臣一方則分成兩派,一派是李世民的親信房玄齡等重臣,這些人皆是一臉肅重站在桌子前,準備好生挑選互市之地。另一派就是無姓七家豪門之人了,這些傢伙有些磨磨蹭蹭,擺明想要出工不出力。

    韓躍忽然輕笑出聲,對李世民道:「陛下,臣倒認為互市之處不用太過細心挑選。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縱觀歷朝歷代皆無互市之舉措,既然是白手起家,就算選一處不毛之地也無所謂。反正咱們只是借它玩一把經濟戰爭,又不是要跟突厥人真刀真槍硬幹,無需考慮地勢地情……」

    李世民微微一怔,他知道這小子說話從來不是無的放矢,忍不住好奇道:「那你認為選在哪裡合適?」

    韓躍嘿嘿壞笑,他沖李世民搞怪地眨眨眼,伸手一指旁邊的房玄齡道:「房相懷中不是揣著一紙賭約麼,那上面可是有六千土地屬於臣了,不如就拿它來做互市之所如何?」

    李世民先是一呆,隨即啞然失笑,他還以為韓躍有什麼好提議,原來這小子是在惦記他的賭約,拐著彎兒提示自己幫他催債。

    「你這臭小子有話就不能直說,非要這般含含糊糊不成?錯非朕還記著此事,換一個人恐怕都聽不明白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以後再敢這樣耍滑頭,立馬拉你去後宮讓皇后好好收拾。」

    皇帝這話看似是在斥責,不如說是在笑罵,這等口吻任何朝臣都享受不到,甚至連太子皇子們都沒這待遇。無姓七家都不是傻子,眾人面面相覷半天,齊齊在心中叫了一聲『苦也』。

    有皇帝親自催債,這賭約打死也不能賴賬。整整六千畝土地啊,雖然處在雁門關之外,那也得三四十貫錢一畝,加起來可就是二三十萬貫的巨資。

    世家豪門再有錢,財富也是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尤其土地這種東西也不知凝聚了幾代人的心血,想不到就因為輕飄飄一紙賭約,從此改頭換面姓韓了。

    「早知道就不賭了!」范陽盧氏的族長盧隱之黯然一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突厥幾十萬大軍壓境,竟會來一場何談收官,那頡利不是號稱一統草原的梟雄霸主麼,怎麼做事比小孩子還要兒戲。

    「早知道就不賭了,唉……」他再次吶吶一聲,宛如村中笨婦一般碎碎念。

    「你還有臉說!」趙郡李氏的族長李博雲一臉鐵青,望著盧隱之雙目噴火,那種神情彷彿要吃人一般。

    今次五姓七家與韓躍交鋒,就屬他李氏損失最慘重。不但搭上了一千畝土地,自家的族弟李博然也被皇帝殺了。

    要知道培養一個能進朝堂的重臣何等不易,先要以家族之力支持他在地方上做出成績,然後再聯合其他世家一起提議,每聯合一家都要付出一份財富,結果還沒等族弟在朝堂上幫家族爭取利益,就因為得罪韓躍被皇帝給砍了。

    究其原因,最初都怪盧隱之串聯大家和韓躍對賭,如果沒有賭博之事,他的族弟也不會跳出來挑釁那小子。

    李世民可不會管世家之間狗咬狗,歷朝歷代皇族莫不想削弱世家,李博雲和盧隱之吵鬧,他樂得在旁邊看笑話。非但如此,皇帝還火上澆油,伸手取過房玄齡遞上來的賭約笑道:「嘖嘖,征戰三千地,才封萬戶侯。六千畝土地若是以爵田來論的話,至少要開國國公才能有這待遇……你們也真是大方,一場賭約就拱手送人,連朕都有些羨慕涇陽侯的收穫嘍。」

    皇帝也腹黑,這話說的簡直比傷口上撒鹽還狠,借用後世的話說那就是給了世家眾人一萬點暴擊。

    盧隱之等人一臉蒼白,看著那紙賭約在皇帝手中緩緩展開,人人都覺得心中疼痛難捨。

    難捨也不行,誰叫你們輸了。

    韓躍夠壞,他配合李世民的舉動接了賭約,故作小兒得志模樣道:「各位大人,咱們的帳,該清了……」

    回家拿你們的地契去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3
第134章 皇后專坑李世民!

    「地契?還是關外的?陛下您好狠的心,他今年才多大,您就將他發配到邊關之地去,臣妾不同意。」長孫懷裡抱著正在酣睡的小兕子,一張俏臉微帶怒氣,白眼生生,吼得李世民很不自在。

    轟轟烈烈的渭水之盟三日前就已落下帷幕,中軍大帳在當天撤營,李世民也在當天御駕回了宮。

    皇帝這幾天一直記掛著幫韓躍討債,終於在今日早朝藉機大發雷霆,讓五姓七家乖乖把地契送上。李世民拿了地契很有些興奮,他一生征戰南北,瓦崗寨上招群雄,河北一戰屠十萬,玄武門中更是殺得血流成河,無數大事臨身他都不曾變過顏色,反而幫一個小子收了筆債務讓他很是開心。

    可憐皇帝下了朝一路興沖沖直奔後宮,原本想要和長孫分享一下喜悅,結果卻被皇后噴了一臉!

    「臣妾不同意!」長孫鐵青著臉把酣睡的小兕子遞給旁邊宮女,揮揮手示意對方抱出去。等到宮女身影剛剛離門,她立即對著李世民大叫大鬧起來。「陛下,臣妾苦苦等了十五年,想躍兒想得幾乎肝腸寸斷。每每深夜驚醒,總是淚濕枕邊,擔心他會不會在亂世中被人殺了,會不會已經流落街頭,會不會三餐不飽……」

    皇后一邊說著,不自覺便眼中含淚,忽然伸手一指身旁的宮殿柱子,怒聲道:「陛下,若您真要發配躍兒,臣妾今日便撞死在這裡。」她一生溫良典雅,幾乎事事順著丈夫心意,然而這一次卻發飆了,像一頭護犢的母獅子對著皇帝大吼大叫。

    皇帝簡直哭笑不得,都說女人胡攪蠻纏,他一直以為長孫絕不會如此,想不到今日也見識了。偏生還沒法動氣,得耐著性子給皇后解釋。

    「觀音婢,朕可沒有發配他。這些地契是那小子自己贏的,你總認為他還是個孩子,卻不知這個孩子比無數大人都強。不但手段刁鑽,而且膽量很大,誰若敢小瞧於他,轉眼就要吃大虧。五姓七家何等龐大的門閥,他卻敢從虎口裡奪食,硬生生弄了人家六千畝土地。」

    「六千畝地又如何?」長孫依舊有些小情緒,生氣道:「您廣有四海,隨便賞他點都不止這些,何必讓他冒著風險去得罪世家。」

    「別人給的,哪及自己賺的有意義?」李世民淡淡一笑,對長孫道:「你不懂男人的抱負,朕卻漸漸摸清了這小子的脾性。嘿,簡直和朕年輕時一模一樣。當初朕征戰天下開疆拓土,整個大唐有一半是朕打下的,結果卻被封秦王。李建成只因生的比朕早,坐享其成便封了太子。但是他拿到了嗎?別人給的始終不穩,男人想要什麼東西就得親手去取,這才不枉縱橫一世活此一生。」

    長孫陷入沉思,她也知道李世民說的有道理,偏生就是心中不捨,落寞道:「難道就這般放他離開我麼,臣妾足足等了十五年……」

    「孩子們總會長大的!雛鳥不經過摔打,如何能夠變成雄鷹?你是想他日後翱翔天空,還是想栓在自己身邊做個廢物,溺愛出紈袴啊。」

    「躍兒可不是紈袴!」長孫白了一眼丈夫,虎著臉道:「紈袴臣妾也見過,滿長安多的是,比如大兄家的沖兒,程知節家的處默,李孝恭家的崇義。整日章台走馬,經常夜宿青樓,躍兒可不是這樣,他才十五歲,已經聞名長安,制蚊香造水車,發明藿香正氣水,研製軍糧行軍肉,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於國於民皆有大利,哪家的紈袴能比得上他。」

    「對對對,你說的對,你的躍兒是天底下聰明的孩子,就算三皇五帝小時候也比不上他,這總行了吧。」李世民打趣一聲,微笑道:「真是母親眼中沒有痴笨的兒,那小子也就佔個小聰明而已,讓你一吹都快成神了。」

    長孫噗嗤一笑,拿白眼翻了一下丈夫,執拗道:「反正臣妾就覺得他最好。陛下啊,您真要讓他去關外發展麼?不過一個突厥互市而已,朝中那麼多的文臣武將,隨便派一個人去坐鎮不成麼?」

    皇后說來說去依舊還是不捨,她悄悄打量一眼宮殿,忽然壓低聲音道:「現下也沒有外人,只餘我夫妻二人說話,您也知道那孩子算起來是老大,臣妾生出這麼一個神秀的孩子,還指望著他照顧下面那些小的呢。昨日東宮侍女就稟告過我,說是承乾最近有些不太對勁,言行舉止有向歪處發展的跡象。」

    「你的意思是讓他去教育承乾嗎?」李世民目光微微閃動,隨即搖頭道:「不妥不妥,朕現在還沒有想清楚此事該如何處理。讓他去東宮做什麼,若是出了事怎麼辦?還是讓他去關外好些……」

    「那對他也太不公平了!」長孫有些忿忿不平,幽幽道:「身為嫡長子,從小卻受盡悲苦,臣妾都沒有喂他吃過一次奶。現在好不容易見面了,您卻還要他活在黑暗中,這太不公平了。」

    李世民微微一嘆,低聲道:「這世間又哪裡有絕對公平的事呢?」

    「可是關外山高水長,臣妾聽聞那裡生活很苦,尤其還與突厥接壤,他去那裡會不會有危險。」

    「這你倒可以放心,那小子到哪裡都不是吃虧的主。說來你可能還不知道,三日前他在我中軍大帳中舌戰世家,渭水之畔更是獨力與突厥談判。那時兩岸有幾十萬大軍隔江對立,大戰氣氛一觸即發,可是這小子卻騎著一頭毛驢晃悠悠上橋,那份氣定神閒,朕當初像他這麼大都做不到。」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生出的孩子!」長孫得意一笑,她正欲再誇讚幾句,忽然反應過來丈夫方才所說,猛然俏臉一變,怒道:「您剛才說他騎驢?」

    「是啊!騎驢,還是一頭白毛老驢,脾氣特別的慢,怎麼抽打都走不快!」李世民想起當時場景,忍不住啞然失笑。

    長孫一臉氣憤,大怒道:「那怎麼能行?臣妾的孩子怎麼能騎驢,讓楊妃她們知道了非要笑死。陛下,此事您得幫臣妾解決。」

    李世民有些不懂,忍不住道:「觀音婢何意,不妨直接說說。」

    「也不算什麼大事,臣妾就是覺得躍兒騎驢太過寒酸。堂堂皇家嫡長子,雖然身份隱在黑暗中,但是臣妾這做母親的越發心疼。陛下,當年元霸四弟的師傅不是贈您一匹絕世寶馬麼,反正您現在也不用行軍打仗,送給躍兒騎吧。」

    「好啊!」李世民一心要哄長孫,下意識便點了點頭,忽然反應過來皇后這是剜了他的心頭肉,仰天大呼一聲道:「觀音婢害我,朕的拳毛騧啊。」

    長孫得意的笑了。

    當年天下群雄四起,李元霸的神秘師傅贈送李世民一匹絕世戰馬,此馬名曰拳毛騧,據說有日行一千夜行八百之能。最神駿的還不是腳力,而是這馬能夠護主,武德四年李世民與竇建德河北一戰,胯下騎著拳毛騧直衝敵營,這匹馬不但狂奔如風,而且還會自己尥蹶子踢人,凡所中者無不胸骨碎裂立時殞命。

    這樣一匹寶馬,長孫早就盯上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3
第135章 我離開時,誰肯追隨?

    李世民夫婦在皇宮裡討論韓躍的事,百姓們也在田家莊議論紛紛。

    「咱家侯爺要走了……」不知是誰站在大街上叫喊了一聲,如今已經沒人再稱呼韓躍為韓家小三,總是親暱的喊他咱家侯爺,這個暱稱不是田家莊百姓的專屬,周邊很多莊子都是這般稱呼。

    咱家侯爺,很質樸的一句話,骨子裡卻透著一種親近和喜愛。老百姓就是這樣,誰對他們好,他們就喜歡誰。

    這大半年來,韓躍為百姓們做了多少好事?蚊香產業讓滿村婦女有了活幹,小娃娃都能割艾草賺錢。藿香正氣水一路從長安賣到了江南,最近甚至有西域的客商來採購,大漠夏天比中原更熱,藿香正氣水在那裡已經不能用暢銷形容。

    再到後來為了建高度酒作坊,程家國公大力投資,一下就買了田家莊百姓好多畝田地,給的錢財特別豐厚。雖然高度酒一直沒有面世,但是酒窖中早已埋下了整整五千壇,聽侯爺說越是埋的時間長越值錢,田家莊百姓恨不得埋一百年才好。

    最近又弄出了行軍肉,不但田家莊百姓跟著發財,方圓五十里的莊子都跟著受益,以前逢年過節才能賣掉的家豬再也不愁銷路,只要長到三五百斤,立馬就可以拉到作坊上賣掉。

    作坊管事的田大叔為人忠厚,收豬一向不壓秤星,給的價錢也很豐厚。聽說侯爺還專門弄出了一個名詞,叫做什麼來回路費報銷,凡是來莊子上賣豬的農戶,除了豬錢現場付清,還會根據路程遠近額外再給一些錢財,最低十文,最高聽說有拿到一貫的。

    若是賣豬的時候帶著家中小孩前來,偶爾碰到侯爺在作坊上閒逛,他總會彎下腰摸摸自家小孩的腦袋,微笑的問道:「幾歲了,有沒有讀書,你家裡的豬長這麼肥,是不是你經常割草喂啊,小傢伙很懂事喲……」

    天啦,侯爺多麼尊貴的人,咱家的小孩身上有多髒,他卻一點不嫌棄。不但彎腰撫摸小孩腦袋,還會隨手掏一些銅錢賞賜。這個錢有時候是幾文,有時候是幾貫,不管多少都不准大人回家討要,屬於小孩子自己的財富,要讓他們攢了去讀書,不論男孩女孩都讀,女孩甚至給的賞錢更多一些。

    聽說侯爺一向不喜歡裝錢,但是他每次到莊子上閒逛之時,都會讓豆豆娘子提醒他帶錢,就是為了遇見小孩給賞賜。

    不回憶不知道,一回憶嚇一跳,十里八鄉哪一個莊子沒受過恩惠,田家莊爛泥一般的地方日漸繁華,周圍莊子也慢慢開始富裕,這都是託了侯爺的福啊。

    這麼一個好侯爺忽然要走了,很多百姓一時呆住,感覺心中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一個賣茶葉蛋的婦女拉住那個喊話的人問道:「大兄弟,你剛才說的是真話嗎?侯爺真要走?為什麼啊……」她聲音都有些發顫,十分希望這人搖頭告訴她說這是假的。

    這個婦女叫劉氏,前不久田家莊被王凌雲偷襲,她的丈夫和大兒子都死在了那夜之中,家中只留下了她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她原本以為天都塌了,當時曾哭求韓躍留下她在莊子上做事,先被安排在作坊上當女工製作行軍肉,後來侯爺看她心靈手巧,並且家裡孩子太小不能整天上工。侯爺心善,偷偷教給了她一個秘方製作茶葉蛋,老天爺,第一天就掙了兩百文,劉氏當時都嚇傻了。

    從此再也不用擔心活不下去,孩子也能順利養活成才。劉氏感覺侯爺簡直是她的在世父母,她沒有什麼可以回報,原本想著自己身子還算不錯,有一天晚上趁侯爺出門閒逛,想要拉侯爺去林子裡伺候他一下,結果侯爺嚇得落荒而逃,劉氏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不貪圖女人身子的貴人。

    第二天,就有官媒上門,說是受侯爺之命前來說媒,給她尋了一個特別能幹的漢子。

    是真能幹,白天在藿香正氣水作坊上做工,因為賣力氣手速快,已經被侯爺提升為生產小組組長。晚上回到家也不歇息,幫她煮大半夜茶葉蛋。然後嗷嚎一嗓子把她扔上床,昏天昏地弄得她渾身舒服。

    女人活著圖個啥?不就是有吃有喝能把孩子養大,床上也有漢子滋潤麼。

    被她拉著問話的不是旁人,正是田家莊有名的青年田二狗,這小子是田豆豆的親堂兄,原本是個無賴混子,現在也漸漸成了百姓眼中的大人物。他看了一眼劉氏,微笑道:「這不是要拉我妹夫去樹林的劉家嫂子麼,怎麼你還想著這事啊。小弟也還沒結婚,不如你找咱吧。」

    「呸!」劉氏噴了他一臉,結了婚的婦女可不怕葷話,道:「就你也想撩撥老娘,想得美,俺現在已經有人家了。以後除了自家漢子能碰,誰也不行。」

    田二狗嘿嘿壞笑,若有所指道:「那要是我妹夫想碰呢?」

    劉氏微微一怔,不知為何突然有些臉紅,眼前恍惚出現一張俊秀少年的臉龐,她呆了一呆,忽然意識到田二狗是在調笑自己,頓時反擊道:「若是咱家侯爺想要,我隨時都能給他。侯爺是多麼珍貴的人,我主動分開大腿都願意,但是你田二狗不配,想碰老娘除非你投胎轉世做我兒子。」

    農村結了婚的婦女就是這般帶勁,田二狗直接被噎得翻個白眼,悻悻然不敢再撩撥。

    劉氏見他偃旗息鼓,這才又道:「你剛才說咱家侯爺要走是真的嗎?到哪裡去?」

    「關外,突厥……」田二狗有些奄奄提不起興致,垂頭喪氣道:「朝廷要在關外和突厥人開設互市,我妹夫忠君愛國,自請前去坐鎮。唉,真不知道他咋想的,放著家中花花綠綠的生活不知道享受,非要跑去那種苦寒之地受罪。聽說上命很急,朝廷只給了十天時間做準備。我剛才之所以在大街上喊,就是要告訴大家提前準備,以後不用來田家莊做買賣了,我妹夫真要走了!」

    咣當——

    一聲脆響!

    劉氏手中端著的瓷盆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幾十個茶葉蛋咕嚕嚕在大街上亂滾,然而卻沒有一個百姓有心思去撿。

    原來咱家侯爺真的要走了!

    劉氏一臉黯然,她多麼希望田二狗是在騙她的。可是卻也知道這只能是痴心妄想,對方畢竟是韓家侯爺的妻堂兄,這種大事他肯定不會瞎說。

    恍惚之間,她眼前似乎又浮現起那個俊秀青年的臉龐,這張臉她一輩子都記在心裡。若不是他,自己也許早已流落街頭,若不是他,她的孩子或許早就飢餓而死。

    一個賣茶的漢子忽然將茶攤猛然掀翻,大叫道:「日狗哈的,離了侯爺咱們能幹啥?沒有侯爺發展莊子,俺田老三還在土地裡刨食吃,哪能在家門口悠閒賣茶,一天就掙上百文,三個孩子都能送到私學上唸書。俺決定了,砸了這攤子跟侯爺走,這輩子俺只認定他,侯爺去哪俺去哪,別說是去邊關之地,就是到天邊俺也不皺一下眉頭。」

    一語驚醒夢中人,許多百姓忽然眼中一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3
第136章 十萬百姓鬧長安

    「對啊,咱家侯爺要走又如何,大家跟著一起去不就行了。」劉氏彷彿瞬間恢復了精氣神,她伸手輕撩髮絲,對賣茶的田老三笑道:「有侯爺翻天覆地的手段,就算去了關外不毛之地,不用多久也能變得繁華。」

    她也顧不得地上散落的茶葉蛋,急匆匆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還道:「我現在就回家收拾,還要通知娘家人也一起。只要跟著侯爺,去哪裡都能過上好日子。」

    這女人雖然是個村婦,但她的決斷竟然比男人還強。許多百姓還只是心中意動之時,她已經急於回去打點行囊了。非但如此甚至還想到了要通知娘家人。

    那個開茶攤的田老三也反應過來,失聲笑道:「我還在這裡砸什麼攤子,趕緊回家收拾東西才對,順便也要通知幾個親戚,大家一起跟著侯爺才好。」

    對,跟著咱家侯爺一起走,只要侯爺在,到哪裡都有飯吃。百姓心中自有一桿秤,他們不聽你忽悠,也不信你欺騙,他們分辨事情對錯用的是心。

    誰對他們好,他們就跟誰!

    劉氏不是第一個,田老三也不是最後一個。只因田二狗在大街上喊了一嗓子,無數百姓直接撂下了攤子,本村的直接回家打理行囊,外莊的趕緊往回奔走。侯爺只有十天時間準備,若是趕不上他離開的時機,肯定要後悔一輩子。

    這一日,風雲湧動,震動了整個長安。

    涇陽侯韓躍要走的消息宛如狂風席捲,通過百姓口口相傳不斷散播,越傳越遠,越傳越遠。

    第二日,三千百姓奔赴萬年縣衙,要求開具移居戶引,他們要跟著涇陽侯走。

    第三日,一萬百姓蜂擁而來,縣衙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如此之眾,負責田戶移居的衙役累死也忙不過來,許多百姓便席地而坐,在衙門口排起了長龍。

    第四日,不止萬年縣開始出現移民風潮,長安縣也百姓扎堆。白天辦理不完,百姓們就要求縣衙晚上趕工,甚至自發抬來桌子擺在縣衙門口,點起燈籠火把,照的黑夜如晝,負責辦理移居戶引的衙役不用回家,自有百姓給帶來各種吃食,困了就在桌子邊眯上一會。

    待到第五日,移民風潮終於發展到極致,竟有不下十萬人要開具戶引,這樣大的數字別說是兩個縣衙人手不夠,便是整個長安所有部門的辦事員都抽調來也不成。偏偏唐代並沒有限制百姓移居的法令,兩個縣衙想要推辭都沒有藉口。

    面對這種情形,萬年縣令也唯有仰天一聲長嘆,一邊催促衙役加快速度辦理,一邊飛赴皇宮上報。

    能不上報嗎?涉及十萬人移居,整個關隴之地才多少人口,。涇陽侯這一走不打緊,竟然有如此多百姓要追隨,這是何等巨大的影響力。歷史古往今來移民潮,似乎只有帝王才有這般本領。

    劉備也只驅動五千百姓相隨,曹操屯田之初也才兩萬民夫,涇陽侯一介少年,短短半年竟有十萬百姓認可,這等震撼壯舉不說後無來者,至少前無古人了。

    風雲湧動,震驚長安。

    民心自古就是最寶貴之物,無數門閥翹首以盼,五姓七家咬牙切齒,若是這等影響力屬於他們的該有多好,那個小子年齡都還未及冠,他憑的什麼?

    有人羨慕,有人不爽,有人深思。

    然而這一切都當不住百姓的熱切,涉及十萬人之事,沒有人敢跳出來擺弄陰謀詭計,羨慕也罷,不爽也罷,都只能遠遠在一旁看著。

    曾經少年性嘻哈,行為浪蕩人欲殺。忽然潛龍隨風起,一日抽空長安家。

    真的是抽空長安家,大唐立國之初,整個長安周邊也不過才百萬戶。韓躍這一番要走,直接有十萬百姓自願相隨,等於十戶減一家,雖說抽空是個誇張說法,但也讓長安兩大屬縣的縣令頭疼不已。

    但是他們不敢阻攔,也無法彈劾找韓躍麻煩!

    開通互市已確立為國策,為此事皇帝最近已殺了不少人,況且人家涇陽侯也沒有鼓動別人追隨,完全是百姓自發的行動。

    只能上報,讓皇帝定奪……

    ……

    「你說什麼,十萬人要離長安?」李世民也是同樣震驚,昨天上報的數字還是一萬,今天就變成了十萬,這個暴增速度連皇帝都有些眼暈,怔怔半天才忍不住道:「朕真是沒有想到,那小子竟有這般本事。」

    此時並不是朝會時間,他接到的也是萬年縣和長安縣密報奏摺。那個負責遞送奏摺的密諜乃是百騎司之人,他同樣很是震撼,低聲道:「陛下,十萬人這個數字只多不少,如今那萬年縣和長安縣倆個衙門已經被百姓圍了個水洩不通,縣令焦頭爛額,急需陛下定奪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李世民陷入沉思,他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便在這時,忽然聽得有人在簾子後面道:「放百姓走,十萬人也好,二十萬人也好,只要他們願意跟著涇陽侯,一律放他們走。」

    說話之間,長孫緩緩從宮闈裡走出,她先是向李世民行了一禮,隨後接著道:「陛下,如今不是朝會時間,這裡也是臣妾的寢宮,既然您在這裡接聽了密報,臣妾就有進言的資格。」

    長孫是歷史上有名的賢後,她一生只躲在後宮相夫教子,從來不曾干預朝政。但是今天,她為孩子破了規矩。

    李世民面上陰沉不定,他是千古有名的雄才大略帝王,從來都是公私分的很清楚。一邊是十萬百姓抽離長安的陣痛,一邊長孫皇后為了孩子破規矩力挺,這一次公與私真是委實讓他難以決斷。

    「陛下!」長孫皇后再次開口,一臉堅定道:「那孩子從沒得到過父母任何的賜予,臣妾深痛他的可憐,若您不同意他帶百姓走,臣妾便隨著他走。」

    不同意他帶百姓走,臣妾便隨著他走……這話已經很有幾分露骨的意味,地上跪著的那個百騎司暗諜渾身都在打哆嗦,偏偏他的反應卻刺激了李世民,皇帝終於下定了決斷。

    「也罷!」李世民猛然一咬牙,揮手道:「你去告訴長安、萬年兩縣令,讓他們大開方便之門,凡是願意追隨涇陽侯離去之人一律不用辦理移居戶引,待到關外建立互市衙門再行後補。」

    那個暗諜長吁一口氣,連遵命都來不及說一聲,急慌慌的便逃離了寢宮,今日所見之事,他一輩子都要爛在肚子裡。

    李世民衝著長孫道:「先是朕的寶馬拳毛騧,後是給他十萬百姓,觀音婢這次可滿意了。」

    皇后溫柔一笑,忽然上前抱住丈夫的臂膀,輕聲道:「臣妾該死,溺愛孩子。不過他受了十五年的苦,我只是想讓他在離開時之時感到母親的一些溫暖。陛下啊,咱們當年那般做事,欠這個孩子實在太多太多了。」

    李世民微微一怔,忍不住輕輕拍了拍長孫,他轉頭看向皇后寢宮門口的一株秋海棠,意味深長道:「你這個願望會達成的,朕答應你,等他臨走之時必要讓他萬眾矚目,意氣風發……」

    我的嫡長子,我怎能不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3
第137章 朕要讓他做關外王

    李世民為何說讓韓躍臨走之時萬眾矚目,原因很簡單,他答應了長孫讓韓躍帶十萬人走。

    這其實是一種默許的放任,允許韓躍發展自己的勢力。

    為什麼?

    因為唐朝的軍事制度是府兵制。

    府兵在平時是耕種土地的農民,在農閒之時集中訓練,在戰時從軍打仗。而且參戰之時武器和馬匹朝廷完全不給,必須府兵自己準備。

    府兵一般採取十丁抽一的方式,在戰時最高可以達到三戶一兵。這個募兵的方式非常牛逼,等於大唐隨時能擁有人口基數十分之一的軍隊,而朝廷的付出卻很少,只需要在設立訓練府兵的折衝府便可。

    此次關外開通互市,必然要進扎駐軍,這個募兵的權利會給誰?毫無疑問是韓躍。

    這也是李世民一開始不同意的原因。

    十萬百姓,即使採用十丁抽一的方式募兵,那也能得到府兵一萬。這個數字聽起來不大,但是唐朝的玄甲軍才多少人?三萬而已!

    李世民深知韓躍的能力,賺錢像喝涼水一樣簡單,各種奇怪武器隨便製造,一旦給他這些府兵,他肯定會武裝到牙齒。

    再加上這小子負責突厥互市,絕對能換取大量戰馬,到時可就是一萬精銳騎兵。

    這等實力說是封疆大吏都不為過,手握一萬騎兵,權勢何等之重,韓躍的身份又特殊,偏偏李世民卻封了李承乾為太子。一旦將來韓躍知曉了當年之事,他會不會率兵入關和弟弟爭皇位呢?

    可憐天下父母心,李世民為了皇位可以殺兄逼父,但他絕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兵戎相見。

    若不是長孫強硬堅持,李世民堅決不會同意十萬百姓離開。

    長孫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她抱著丈夫胳膊幽幽道:「陛下,臣妾感謝您的大度,我向您保證,這一生只任性一次。況且躍兒是那樣聽話,他肯定不會做出咱們擔憂的那種事情。」

    「朕就怕權利讓他迷醉啊!」李世民輕嘆出聲,他臉上神情變幻,有些感慨道:「當年朕和建成的感情也很好,幼時同吃同睡,一刻也不分離。朕最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亂跑,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被人欺負了他會去和人拚命,朕犯錯了總是他出面抗!」

    他說到這裡忽然苦笑出聲,拍著長孫的手掌喃喃道:「可惜如此深厚的兄弟情誼也擋不住權利迷醉,建成不欲受人掣肘,朕也不服他傳國為君。我們的矛盾越來越大,手中又都有兵馬大權,漸漸便成水火之勢,最終……唉!」

    李世民沒有往下說,但是長孫卻知道丈夫下面的話肯定是玄武門事變。皇后俏臉慘白花容失色,她緊緊抓住李世民的胳膊大聲道:「不會的,陛下,臣妾的孩子一定不會的。」

    「男人的心,你不懂!」李世民悠悠一嘆,他目光望著寢宮門口那株秋海棠,九月芬芳盡,唯有此花開,一陣清風吹過,幾片海棠葉子飄搖落了下來。皇帝忽然臉色一肅,強笑道:「算了,既然已經答應了你,那就讓此事放任自流吧。朕還能活個二三十年,有我在位震懾,或許不會出現那種情形。」

    長孫緩緩把頭趴到他懷裡,雙目不知不覺蘊含了淚水,她幽幽道:「若臣妾是普通農家婦人該有多好……」

    「哈!」李世民仰天一笑,溫柔拍打著她道:「怎麼可能?你當初既然選擇嫁給了朕,注定這一生富貴榮華。孩子的事情別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男人就得自己去拼。朕已經想明白了,若是將來那小子真的揮軍入關,如果承乾爭不過他,就老老實實把位子讓出來。那小子心地還算善良,他不會殺了承乾的。」

    「臣妾也相信躍兒不會!」長孫彷彿小貓一般趴在他懷中,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擔憂道:「陛下,您說躍兒去關外能站住腳麼?那裡與草原接壤,突厥人可都是虎狼之輩。」

    「所以朕才要說讓他臨走之時萬眾矚目啊!」李世民微微一笑,摟著長孫道:「朕已經決定了,此次臭小子出關,我不但給他十萬百姓,還要另派三千玄甲軍隨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以後這三千鐵甲精兵就歸他了。」

    「陛下!」長孫大為感動。她從十六歲認識李世民,深知丈夫的心胸與抱負,當初為了創立玄甲鐵騎他付出多少艱險?十幾年也才發展到三萬人,結果一揮手就給了韓躍十分之一。

    三千玄甲鐵騎,比五萬步卒戰力還大。最重要的還不是戰力,而是李世民完全放權。長孫剛才聽得很清楚,丈夫用的字眼是「歸他」,這是要給大兒子私兵啊。

    唐朝之制,王爺成年後必須前往封地,一般會封給大都督的虛銜,只允許募兵五百。

    「原來陛下也是很疼躍兒的……」長孫柔柔一笑,伸手幫丈夫整了整衣領。

    這個動作她做過無數次,從少女之時便是這樣。李世民心中微微一蕩,他望著長孫秀美絕倫的俏臉,雖然已是三十人婦,然而歲月卻不曾帶走她一縷風華。皇帝忽然嘿嘿壞笑,一把將長孫攔腰抱起,大踏步便往床榻奔去。

    「陛下!」長孫渾身都在發軟,兩人夫妻十幾年,她自然知道丈夫是要幹什麼壞事,羞怯輕叫道:「現在可是白天,一會兒小兕子還要喂奶。」

    「朕這個當爹的先喝一口吧。」

    「陛下,真的不行!」長孫死命捶打,道:「剛剛還在談論躍兒,您這一轉眼就要做壞事,世上哪有這樣當爹的?」

    李世民一臉急切,或者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皇帝喘著粗氣道:「你大兒子馬上就要化作大鵬隨風起了,哪裡還用得著咱們來討論,還是先干正事再說?」

    長孫卻依舊不依,玉白雙手使勁按住丈夫胸膛,疑惑問道:「您把話說清楚了,什麼大鵬?什麼隨風起?」

    李世民哈了一聲,道:「封疆於關外,少年鎮天山!從此坐看中原風雲,逍遙北地超然物外,什麼朝堂紛爭都找不到他,這等待遇哪個皇子能享受?有朕鼎力支持,他注定要成關外的王,這還不算大鵬隨風起嗎?」

    「您要讓他成為關外的王?」長孫微微一呆,臉色很是驚訝。

    「對,關外的王!」李世民重重點頭,他趁著皇后發呆忽然一笑,道:「你兒子都要成關外的王了,就讓王他爹好好爽快一下吧!嘿嘿嘿,觀音婢,朕來了。」

    一個餓虎撲食,猛然將長孫按倒在床榻。

    不愧是關外王他爹,勁頭真是兇猛異常,只不過才施展三下,長孫皇后就嬌啼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6
第138章 涇陽侯的事,不用商議!

    一夜雲雨紅燭搖,李二和長孫氏做了不可訴說的大事,寢宮之外隱隱傳來鐘鳴之聲,天色漸漸放亮了。

    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喜歡裝逼的,李世民一臉嚴肅問道:「觀音婢,昨夜朕雄風大展,可虎狼乎?」

    長孫雙手抓住被角,鳳目微閉恍如夢中,喃喃道:「臣妾睡著了,什麼都不知道。」

    「啊哈哈!」李世民仰天長笑,大步出門而去。「今日雖是五更晚朝,但是大臣們肯定已經到了。朕這去和他們好好掰掰腕子,涉及十萬百姓出關的大事,朝堂上肯定要有一番吵鬧。」

    「陛下!」長孫忽然從被窩裡探出腦袋,不顧半個身子白生生裸露,一臉堅定道:「此事關乎躍兒出關之行,誰敢阻攔您就殺誰。」

    「朕正有此意!」李世民回頭而望,正好看見皇后袒露的胸脯,他嚥了口唾沫,趕緊快步離開。

    再不走,就捨不得走了……

    ……

    太極宮外,金水橋邊,前來上朝的大臣們早已到了,因為殿門未開,大家便靠著橋柱子等候。

    程咬金一臉宿醉模樣,打著哈欠連天,口中酒氣半丈外就能聞到。在他旁邊站著的是范陽盧氏族長盧隱之,文人雅緻最受不得這個,掩著鼻子怒道:「盧國公,你能不能站遠一點?」

    「怎麼著,你不服啊?」程咬金牛眼一瞪,大咧咧道:「金水橋就這麼大你讓老子往哪裡站?什麼臭毛病,身邊還不允許站人,不許站人可以啊,你去造反當皇帝……」

    盧隱之氣的臉色鐵青,指著他道:「盧國公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小心等會上朝被御史彈劾。」

    「哈!」老程仰天打個哈哈,混世魔王可不是被嚇大的,御史彈劾更是跟吃飯喝水一樣經常的事,他摳了摳鼻孔,趁著盧隱之氣得發抖正欲找御史來理論此事,猛然從後面飛起一腳,嘴中大叫道:「去你娘的蛋。」

    噗通一聲——

    盧隱之被踢了個狗啃屎,武將腳勁何等之大,這一下直接摔出好幾步遠。也活該他倒霉,那裡正好也站著一員武將,此人名曰牛進達,上朝也喜歡穿盔甲,腳下蹬著一雙牛皮戰靴,靴尖用鐵皮包住。

    盧隱之的腦門直接和牛進達的靴子來了個親密接觸,那靴尖鐵皮可比他腦袋硬,一下便給盧隱之開了瓢,頓時血流如注。

    「啊哈哈!」老程放聲大笑,咧嘴道:「這是踩了多少狗屎才有的運氣,滿朝文武就老牛一個人穿戰靴,你偏偏就往他靴子上撞。世家之人果然不同凡響,俺老程今天見識了。」

    盧隱之疼得呲牙裂嘴,捂著腦門怒叫道:「盧國公,老夫必不與你甘休,咱們朝堂上見。」

    「怕你不成?實話告訴你,自從你六天前招惹了我兒處默的結拜兄弟韓躍,俺老程早就想找機會狠狠揍你一頓了,剛才那一腳算是輕的,有種下朝之後別走,咱們到宮門口單挑。」程咬金哼了一聲,雙手抱著膀子翻個白眼,完全沒把他的威脅當回事。

    這話說的太不要臉,盧隱之乃是一介文人,他有什麼能耐和程咬金單挑?旁邊幾個世家出身的武將一臉憤怒,正欲上前和老程廝打,忽聽太極殿內鐘聲敲響,宮殿大門吱呀而開。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上朝時辰已經到了。

    眾文臣武將連忙整理一下衣衫,按照次序慢慢進了大殿。有那和盧隱之交好的大臣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拖著嗷嗷痛叫的盧隱之一起也走了進去。

    文臣在左,武將在右,盧隱之滿臉憤恨盯著程咬金,雙眼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老程牛眼一瞪,大聲喝叫道:「以後長個心眼,遇見涇陽侯躲著走,要讓老夫聽說你敢招惹他,信不信老夫還揍你。」

    這是鐵了心不講理也要給韓躍找場子,盧隱之只覺得滿腹委屈。當日在渭水中軍大帳他可沒佔一點便宜,不但趙郡李氏的李博然被皇帝砍了,五姓七家還各自輸了一千畝土地。吃了如此大的虧,自己還要被程咬金揍,這天下還有講理的地方嗎?

    殿後忽然有聲響傳來,眾臣對這個聲音很是熟悉,各自臉色都是一肅,就連老程都閉上了罵人的嘴。

    這幾天皇帝的火氣一直很大,昨天砍了兩個,前天砍了三個,也不知道今天會是怎樣一個情形。

    李世民龍行虎步而來!

    他如今正是風霜鼎盛之年,雖然昨夜與皇后一夜雲雨,但是臉色未見任何睏倦。皇帝一路走上龍椅坐下,也不等殿中值守的太監喊一聲「陛下至」,直接道:「今日朕不聽你們奏事,朕有一事要告訴你們……」

    大臣未奏,皇帝先提,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殿中重臣面面相覷,房玄齡出班道:「不知陛下有何旨意?臣等洗耳恭聽!」

    李世民也不含糊,開口便道:「昨日傍晚之時,朕接到長安、萬年兩縣急報,說是意欲出關的百姓已有十萬之眾。因為人數太多,兩個衙門根本無法辦理移居戶引,朕特許百姓出關一律不辦戶引,待到涇陽侯於關外建立互市衙門之後再行登記。十萬人,全讓他帶走……」

    一語震驚殿中人,到處是嘶嘶的抽氣之聲。

    十萬百姓意味著什麼?

    陛下為何會有如此決斷?

    那涇陽侯到底給皇家吃了什麼迷魂湯,竟然獲得如此濃厚的聖眷?

    有資格參加早朝的都是重臣,人人都知道十萬百姓出關的意義。自從渭水之盟以後,大家都已明白互市乃是掠奪草原財富的地方,這等肥缺本已讓人眼紅羨慕,只不過此事最早由韓躍提出,所以也沒有人再去爭取。

    但是十萬百姓就不同了,這是一筆天大資源,不管誰弄到手中都會實力暴漲。

    一個大臣直接跳出來道:「陛下,臣以為不妥!」他急匆匆沖皇帝施了一禮,大聲道:「自古封疆大吏,從未有而立之前者擔任。那涇陽侯不過一介少年,他有何德何能,也配牧守十萬百姓?」

    李世民眼皮都不翻一下,淡淡道:「他獨力談判渭水,事前獻上利國三策,事中舌戰突厥,事後簽署盟約。幾乎以一己之力彌消戰亂,為我大唐應得喘息時間。此等功績,你能行否?」

    那大臣戛然而止,一時找不到話說。

    盧隱之手捂額頭大叫道:「陛下,就算涇陽侯有些功績,但也不能給他十萬百姓啊。關外鞭長莫及,又和突厥接壤,若是涇陽侯生出異心該咋辦。」

    「朕相信他!」李世民還是眼皮也不翻一下,輕哼道:「實話告訴你們,朕不但要給他十萬百姓,而且還要給他三千玄甲鐵騎。這三千精兵不搞半塊虎符那一套,所有兵權都交給他執掌。」

    嘶——

    大殿中再次響起一片抽氣之聲,眾多文臣武將面面相覷,人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十萬百姓,三千鐵騎,陛下這是要做什麼?扶持一個少年在關外建國嗎?

    就連房玄齡等人都覺得不妥,幾個忠正老臣對視一眼,正欲攜手出班奏議,哪知李世民忽然大手一揮,淡淡道:「有異議以後再提,朕今日不是來跟你們商議的,朕只是來告訴你們一聲!」

    只是來告訴你們一聲……

    這話不但說的霸氣,而且意思也很明白,那就是:我是皇帝,我說了算。

    涇陽侯的事,不用商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16
第139章 雖九死兮,其尤未悔!

    長安城外,田家莊!

    韓躍站在小荒山頂的廣場上,心中很有幾分感慨。

    世事總是無常,每每出人意料,就在十天之前,他還滿腹心思在發展田家莊,然而怎麼也想不到一朝渭水風雲至,苦心發展了大半年的莊子就要放棄。

    「我這算不算是練級成功,馬上要離開新手村換大地圖了呢?」韓躍自嘲一笑,慢悠悠走到山崖邊,遙望著山下寧靜的村莊。

    雞鳴犬吠,田舍縱橫,望之讓人賞心悅目。

    曾幾何時,這個渭水河畔的小莊子何等淒慘,簡直是爛泥一樣的地方。門巷唯苔蘚,誰言不稱貧,家家戶戶都是樹枝搭建的小院,柴門比狗洞大不了多少,遠近聞名的窮。

    是他,白手起家,一點一點把這裡發展起來,看似風平浪靜,期間卻經歷了多少辛酸。

    他還記得穿越來的第一夜,和小豆豆兩人藉著月光去割艾草,做蚊香累的腰都抬不起來,前事彷彿昨天,然而已經遠去。

    就要去關外了,忽然竟有些不捨。

    山下那個莊子,就像他親手養育的一個小女兒,心裡總是無限疼愛。

    「相公,東西都收拾好了,按照你的意思,只帶了些衣服。」小豆豆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韓躍慢慢轉頭,發現丫頭穿著一身粗布月白衫,上身照著一件對襟小坎肩。她肩頭背著一個小包袱,額頭有些細密的香汗。

    「家裡的錢呢?有沒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做?」韓躍伸手幫豆豆把小包袱拿過來,順理成章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錢也都從庫房裡拿出來了,由李風華和劉黑石親自帶人押送,他們天還沒亮就已出發,現在約莫已經到了長安呢。」

    小豆豆甜甜一笑,忽然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問道:「相公,這麼多錢都去換糧食真的好麼?那可是整整十七萬貫,咱們苦苦積累大半年才攢下這點家業。」

    「關外不毛之地,錢財暫時沒有用途,帶著十幾萬銅錢有個屁用。再說了,那麼多百姓們要跟我走,這一路從長安到關外山高水長,雖然會餐風露宿,但是可不能餓死一人。錢沒了可以再賺,人心沒了就完了。」

    韓躍伸手捏了捏小豆豆臉蛋,微笑道:「你知道相公本事的,只要有人在,咱們不愁賺不到錢。來來來,妮,給爺笑一個。」

    豆豆俏臉微紅,明媚的雙目宛如蘊含了一汪秋水,羞澀道:「相公你壞死了!靜兒姐姐馬上就出出來了,讓她看見多不好。」

    「嘿嘿嘿!」韓躍一聲壞笑,壓低聲音道:「小娘子言下之意,是否在暗示我只要別人看不見就可以任意施為了?」

    嚶嚀!豆豆一聲嬌啼,小丫頭年齡漸漸長大,已經明白男女間的那點事,她捂著臉蹲下去,羞怯生生嬌憨道:「相公你壞死了。」

    韓躍得意一笑,正欲再打趣幾句,忽然聽到身後腳步聲響,他頓時臉色一收,裝作嚴肅道:「蹲在地上幹什麼,關外雖然路遠,你也不能撒嬌不去,趕緊給我起來準備上路。」

    這個轉變著實夠大,從油滑小壞蛋瞬變剛正大家長,偏偏身後一聲輕哼,有個女子嘲諷道:「別裝了,剛才我都聽見了。」

    羅靜兒一身戎裝,所穿正是韓躍送她的流雲金絲鎖子甲,少女曲線曼妙,偏偏手提一把長槍,這槍可是萬年星木製成的冷月鳳鳴槍,扎一下能出三個血窟窿。韓躍打了個哆嗦,訕訕笑道:「靜兒也收拾好啦,走走走,開路……」

    他一溜煙抬腳,急匆匆便跑下了山。

    羅靜兒噗嗤一聲,伸手拉起蹲著的小豆豆,輕責道:「你就總是慣著他。一天不給他吃豆腐就不自在是吧,這傢伙壞的很,他可不會管你羞澀不羞澀。」

    小豆豆十分忸怩,道:「相公就要離開這裡,我見他心情不好,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衝上來給他調戲?」羅靜兒捏了捏她臉蛋,嘻嘻道:「小鬼頭,這般懂得疼人,真是我見猶憐。」

    豆豆嬌憨一笑,道:「姐姐你不是也很疼他,相公小事上怕你,但是遇到大事你一直很順從他啊。」

    「哼!」羅靜兒俏臉一寒,伸手輕拍豆豆屁股一下,強辯道:「我會順從他?想也別想。你以後也得注意了,他可壞的很,專門欺負老實人。」

    「他是我相公!」小豆豆俏臉微紅,聲若蚊蠅道:「田大嬸說過,媳婦總要被相公欺負的。」

    「那也得等你長大一些,現在身子骨都還沒長開你就想這些,不要命了。」羅靜兒沒好氣一笑,捏著豆豆小臉嚇唬她道:「男人都壞的很,你要想他一輩子疼你,就別讓他輕易得手,以後他再敢欺負你你就反抗,別一直順著他性子來,免得慣壞他臭毛病……」

    小豆豆有些驚然,下意識道:「是麼?姐姐怎麼知道的,你也就比我大四歲不到呀。」

    羅靜兒臉色一僵,望著小豆豆嬌憨模樣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總不能跟小丫頭說其實這事我也不懂,是前幾天專門去請教了舅媽才學會。

    秦瓊夫人名叫張紫嫣,乃是隋朝靠山王楊林坐下大將張宣之女,此女雖然名字秀氣,卻是天生神力武功高強,曾經和李元霸都打個平手。治家風格也狠,別人家都是男的說了算,在秦瓊家是張紫嫣說了算,一輩子把黃臉漢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由於韓躍即將遠去關外,秦瓊擔憂外甥女跟著受氣,專門把羅靜兒叫到家中讓老婆好好傳授一番。他受了自家娘們一輩子氣,深知這女人一肚子調教夫君的手段,只需外甥女學會幾招,必然能把涇陽侯那臭小子搞定。

    可惜秦瓊忽視了一件事,他一輩子忠厚老實,外甥女性格竟也有幾分相似,雖然從張紫嫣那裡學會不少手段,日弄會不會使用還真是難說。

    「走吧!」羅靜兒忽然一拉小豆豆,道:「那傢伙已經跑下山好半天了,百姓們也都在莊子上等著,此去關外路途遙遠,還是早早動身才好。」

    「嗯!」小豆豆輕輕點頭,挽著羅靜兒胳膊一起下山。

    兩女快步疾走,不多時便到了山下,小豆豆忽然停了一下腳步,目光遠眺一條小河邊的某個草屋,小臉上顯露出幾絲依依不捨的別情。

    那間屋子是她生活了很久的地方,相公早年混賬,她在那茅屋中也不知哭過多少次。後來相公變了個人,那間小屋又給了她無數歡笑。

    現在就要走了,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生都要跟著男人走。

    「不知道何時,還能再回來看一眼!」小丫頭輕輕一嘆,情緒異常複雜。

    何時再回來看一眼?

    羅靜兒一呆,忍不住輕攬一下她,低聲道:「會的,會的!你要相信那個傢伙,等咱們跟他回來之時,必然又是另一番風光……」

    田家莊中早已有無數百姓在等待,人頭黑壓壓一片,場面很是宏大,然而並不嘈雜。

    韓躍看著這一眼望不到邊的人群,忽然感覺一陣意氣風發,他猛然揮動時右手,用力向下一落,大叫道:「兄弟姐妹們,咱們動身!」

    「動身!」上萬百姓大聲齊喝,聲震天地,攪動風雲。

    從今日起,跟著咱家侯爺一闖塞外風霜。雖九死兮,其尤未悔。

    人人面色帶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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