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7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2
第200章 數百條人命,找誰算賬?

    夜色迷離,霓虹璀璨,又有涼風習習,天上繁星點點。忽然有人高聲一喊,大叫道:「上菜嘍……」

    幾十個小廝魚貫而出,人人手中托著一個大型盤盞,上面倒扣著潔白的銀蓋,霓虹燈下,反射光芒。

    這些盤盞中肯定都是菜餚,可惜全被銀蓋罩住,只聞香氣濃郁,不見菜式若何。此時已是入夜很深,前來參加宴會之人大多感到飢餓,程咬金喉嚨滾動幾下,咧嘴道:「總算等到吃飯了,也不知道涇陽侯今夜準備了什麼佳餚,看盤盞倒是挺大,希望不要讓俺失望。」

    這貨說話之間跳出來便奪了一個盤盞,由於動作迅猛,倒把那個托盤的小廝嚇了一跳,以為程國公舊病復發,又想幹一干當初瓦崗寨時的勾當。

    程咬金哈哈一笑,旁若無人揭開盤盞上面的銀罩,牛眼頓時一瞪,得意道:「啊哈哈哈,是叫花雞,這玩意好吃的很,俺就知道今晚沒白來。」

    自古赴宴之人,誰能像他這麼不要臉?主人還沒宣佈開宴,客人動手搶菜,這種事除了老程估計沒人能做得出來。

    程處默滿臉通紅,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縮到一株花樹下,蹲在那裡默默畫圈圈。攤上這麼一個滾刀肉的老爹,少年的心理陰影面積巨大。

    剩下那些小廝生怕再被老程騷擾,人人腳下加快速度,很快將盤盞都擺上了白布桌台。

    霓虹燈下,一圈桌台,幾十個銀白盤盞,默默散發銀輝。這副場景看得眾人都很好奇,明知盤盞裡都是菜餚,卻不知這宴會該怎麼開。

    李世民挑了挑眉毛,指著桌台問道:「小子,這是什麼說法?自古宴會皆是分餐而食,你將所有菜餚放在一起作何打算?」

    韓躍微笑一聲,淡淡道:「分餐而食,怎及隨意挑選,臣這個辦法叫做自助餐,宴會之時,大家人手一個盤子,然後到桌台上挑選自己喜歡的菜餚搭配,想吃的就多弄點,不喜歡的就別動。不但氣氛輕鬆,也能減少浪費……」

    「咦?這倒是一個好辦法!」李世民眼睛一亮,瞥見那邊小廝們不斷揭開盤盞銀罩,滿院之中漸漸瀰漫濃郁香氣。皇帝哈哈一笑,伸手拉住身旁的長孫道:「觀音婢與朕同去,咱們試一試這個自助餐。」

    長孫溫柔一笑,轉頭看了一眼韓躍,看似斥責實則寵溺道:「臭小子盡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有這機巧心思,何不多想想正事?本宮等著你的表現,今夜若是不能勾到兩個女孩,必不與你幹休。」

    放完狠話,玉手輕輕搭在李世民臂膀,婀娜多姿向著那邊去了。

    韓躍目瞪口呆,隨即愁眉苦臉。泡妹子這種事誰不喜歡,可惜長孫趕鴨子上架,他反而失去了這種興趣。

    「大哥哥,去找大姐姐,去找大姐姐……」小兕子忽然在他懷裡又扭又動,一隻肉嘟嘟小手抓著他的衣領,另一隻小手揪著他的頭髮,對著不遠處一株花樹嬌憨大叫。

    韓躍失聲而笑,忍不住捏了捏兕子的鼻尖,寵溺道:「你這小傢伙也來搗亂,乖乖趴在我懷裡別動,等會有好吃的送給你!」

    兕子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想,小臉上有些糾葛,不過很快就按耐住美食的誘惑,再次不依不饒起來:「去找大姐姐,去找大姐姐!」

    韓躍疑惑起來,瞅著兕子又嬌憨又急切的表情,下意識問了句:「找大姐姐幹嗎?」

    「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兕子口水滴答,一隻小手使勁揪他頭髮,另一隻手指著遠處花樹,不斷叫道:「找那個大姐姐,找那個大姐姐。」

    「我舉你高高不就行了,還非得找大姐姐!」韓躍捏了捏兕子小臉,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入眼正好看到有個少女坐在那裡,一襲淡雅白衣,宛如風中荷花。

    韓躍挑了挑眉毛,抱著兕子大踏步走過去,大聲道:「這位妹子,某家受皇后和晉陽公主逼迫,特來搭話聊天,約不約?」

    這話說的半白不白,後世話語夾雜著唐朝古文,那女子一愣,蹙眉沉思一下,才明白韓躍所指何意。

    她淡雅一笑,意味深長道:「常聞涇陽侯天生奇才,不但胸中大有丘壑,而且做事深謀遠慮,你過來搭話之前,難道沒查一查我的身份麼?」

    韓躍微微一愣,下意識道:「莫非姑娘你是皇家公主?」

    女子噗嗤一笑,幽幽道:「天潢貴胄,小女子可沒有那個福分。」她慢慢仰頭看天,目光隱隱流露一絲蕭索,淡淡道:「我有個弟弟,叫做王凌雲……」

    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王凌雪。

    韓躍呆呆半響,他正欲說話,不想懷中的小兕子卻兩手張開,嬌憨叫道:「大姐姐,兕子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

    看著架勢竟然和對方很熟。

    王凌雪咯咯淺笑,妙目在韓躍臉上輕輕一掃,隨即對著兕子道:「親親可以,抱抱也可以,不過舉高高不行。上一次舉著你玩累的姐姐雙臂痠痛,你大哥哥有力氣,讓他舉吧。」

    兕子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想,扭頭看看韓躍,再扭頭看看王凌雪,既想讓王凌雪親親抱抱,又想讓韓躍舉她高高。她小臉很是糾結,委屈的把小手放在嘴巴裡吃,忽然眼睛一亮,歡呼道:「兕子想到啦,大姐姐抱著兕子親親,然後讓大哥哥抱著咱倆舉高高……」

    韓躍目瞪口呆,王凌雪也瞠目結舌,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都覺臉上悄然一紅。小兕子還在為自己的聰明開心,狡黠笑道:「快點快點,大姐姐抱著我,大哥哥抱著大姐姐,我要舉高高!」

    王凌雪俏臉飛霞,狠狠剜了一眼韓躍,語帶所指道:「涇陽侯好嫻熟的手法,讓小公主幫你勾搭女子,恐怕很多人都被你得手過吧?」

    這一頂大帽子扣得夠狠,韓躍老臉一陣發燙,尷尬道:「兕子天真爛漫,她不是故意的。」

    王凌雪咯咯淺笑,宛如風中荷花,一陣夜風襲來,吹動她身上白衣。不知為何,韓躍心中忍不住一蕩。

    他連忙將目光收回,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這是太原王氏的人,而且還是王凌雲姐姐,你可要注意了。」

    「涇陽侯很怕我麼?」王凌雪何等聰慧,聞絃歌而知雅意,韓躍才將目光收回,她立時便察覺出來,悠悠道:「您對上太原王氏千年世家尚且不怕,小女子孤苦伶仃一個人,侯爺怎麼連看都不敢看?」

    被一個女人鄙視,是個男人就不服,韓躍乾咳一聲道:「王小姐有所誤會,本侯之所以收回目光,是因為尊重女子顏面。你我畢竟不是多年良友,豈能一見面就盯著猛看。」

    王凌雪咯咯直笑,妙目宛如含著一汪清水,打趣道:「說得冠冕堂皇,我看分明是心中有鬼?」

    韓躍胸膛一挺,哂笑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王小姐未免把本人看得太扁了一些。」

    王凌雪噗嗤出聲,咯咯笑道:「凌雪只是說笑,侯爺莫要發威,您手腕太強,小女子可抵敵不住。」

    她輕捋耳畔髮絲,忽然向前一伸手,柔聲道:「公主過來,咱們去吃好東西。」

    兕子睜著漆黑如墨的眼睛,眼珠滴溜溜亂轉幾下,忽然奶氣聲聲問道:「大哥哥也去嗎?你們先抱著我舉個高高,不然兕子會生氣,不吃東西……」

    王凌雪俏臉一紅,妙目掃了一眼韓躍,悠悠道:「那要看你大哥哥願不願意嘍,兕子胖的像頭小豬,姐姐可舉不動你。」

    韓躍哈了一聲,忽然意味深長道:「王小姐這話未免有些不盡不實,我觀你雖然體態嬌柔,然而胸膛跳動有力……嘿嘿嘿,舉不動一個四歲女娃?這話也只能去騙騙傻子。」

    王凌雪咯咯一笑,嫣然道:「人家刻意隱藏,想不到還是被你發現,涇陽侯果然目光如炬,竟然盯著人家胸口看心跳。」

    韓躍老臉一紅,解釋道:「我用的是雙耳傾聽,並非目測觀察。」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劍眉微挑幾下,淡淡道:「若我猜測沒錯,王小姐當是身負武功。你心跳雖然比正常人遲緩,但是搏動十分有力,恐怕年青一代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

    「涇陽侯果然不凡,你的推測絲毫不差!」王凌雪輕輕一舉大拇指,咯咯道:「小女子確實身負武功,要是和人拚鬥廝殺起來,恐怕您家的羅靜兒都不是我對手。」

    韓躍微微一笑,忽然大有深意看了一眼王凌雪,嘆息道:「可惜,天妒紅顏……」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然而王凌雪卻完全明白,她幽幽道:「原來你連這個也發現了?不錯,我身負武功,但也身有絕症,此病乃是先天帶來,據我師傅推測,小女子壽數不會超過二十歲。」

    她說到這裡緩緩停下,仰頭看著漫天繁星,喃喃道:「涇陽侯怕不怕?我若垂死一擊,說不定可以幫弟弟除去你這生平大敵。古語有雲,君子不立圍牆,你何不高聲一喝,喊來護衛將我拿下。」

    韓躍仰天打個哈哈,意有所指道:「女人還是乖乖相夫教子為好,男人的事你們少摻和,你們也沒能力摻和。」

    這話看似狂妄,其實卻是在告訴王凌雪,我和你弟弟有仇,但卻不會拿一個女子出氣。

    王凌雪目光悠悠,忽然衝著他嫣然一笑,柔聲道:「侯爺胸懷寬廣,不知您可肯和小女子做筆交易,放了我弟弟如何?」

    韓躍眉頭一挑,淡然道:「放了他,我田家莊數百條人命找誰去算?」

    這便是沒得談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2
第201章 王爺又如何?惹煩了照樣打

    李世民手裡端著一個盤子,長孫手裡也端著一個盤子。夫妻二人神態悠閒,不時從桌台盤盞中夾取自己喜愛的食物。

    長孫偏好甜食,順手從盤盞中拿起一塊糕點,遞給李世民道:「陛下您嘗嘗,這東西有甜又脆,也不知道躍兒是怎麼發明的,臣妾特別愛吃。」

    李世民連忙搖頭,他喜好肉類,對甜食敬謝不敏,偏偏長孫不停給他拿糕點,這一圈下來肉沒吃到幾塊,光是糕點就差點半飽。

    「朕去桌子那邊,清蒸蹄髈很不錯,朕要去吃一點,這糕點又甜又膩,還是留給你們女人享受吧。」

    長孫咯咯輕笑,正欲打趣丈夫一句,目光不經意略過遠處花樹,忽然臉上一喜,拉著李世民道:「陛下您快看,臭小子好像開竅了。」

    「開竅?開什麼竅?」李世民有些不解,轉頭看向花樹那邊,隨即目光一閃,皺眉道:「那少女好像是王家之人。」

    「臣妾才不管她是王家孫家,嫁給躍兒那就是咱家!」長孫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低聲道:「我得過去看看,臭小子好像並不熱心……」

    李世民一把將她拉住,緩緩搖頭道:「此事還需謹慎!」他眉頭仍然皺著,沉吟道:「太原王氏一直是朕心頭一根大刺,偏偏王珪老狐狸滑不留手,朕幾次找他麻煩都被化解。現在突然出現一個王氏女子,弄不好又是一番詭計。」

    他看了一眼長孫,接著又道:「觀音婢可不要忘了,當初那王凌雲一心暗害韓躍,這女子好像就是他的姐姐……」

    長孫微微一怔,有些擔憂道:「那躍兒會不會吃虧?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李世民哼了一聲,淡淡道:「有朕在後面看著,怎會讓他吃虧?必要之時朕自然會出手,美人計又如何,昔日三國東吳使用此招,照樣賠了夫人又折兵。」

    長孫緩緩點頭,咬牙恨恨道:「臣妾也會在後面看著,如果真是王珪出手,必不與他干休。」

    夫妻倆磨刀霍霍,那邊韓躍卻渾然不知,他拒絕了王凌雪為弟弟說情,抱著小兕子微笑道:「今夜風月無邊,我有佳餚美酒,王小姐何不宴會一遊,非要談些不開心的事?」

    王凌雪眉頭輕蹙,她還想再做一番努力,忽然旁邊有人高聲叫道:「說得好,好一個風月無邊,不愧是名滿天下的涇陽侯。」

    只見一個青年施施然而來,此人身穿明光鎧甲,腰間卻繫著紫金魚袋,這身打扮半文不武,韓躍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嫌煩。

    偏偏青年卻不請自來,龍行虎步走到近前,開口笑道:「本王李元昌,久聞涇陽侯之名,而今一見果然不凡,咱們可得好好親近親近吶。」

    「好說,好說!」韓躍皮笑肉不笑回答一聲,這李元昌乃是李淵的第七子,別看長得儀表堂堂,聲名卻極其狼藉。不過人家畢竟是王爺,韓躍心中再怎麼厭惡,臉上仍要保持一點恭敬。

    可惜他的恭敬用錯了地方,李元昌原本笑意涔涔,猛然臉色一冷,陰測測道:「你好說,本王可不好說。小小一個侯爺也敢搭訕本王的女人,你的脖子很硬嗎?」

    這話何等狂妄,分明是暗指他隨時可以砍人腦袋,韓躍劍眉一挑,淡淡道:「在下脖子硬不硬,那得陛下說了算。」

    玩嘴炮韓躍從來沒怕過誰,他這話直接打臉反擊,擺明告訴對方我不怕你,想砍我腦袋你先登上皇位再說。

    李元昌眼中森光一閃,冷冷道:「涇陽侯牙尖嘴利,本王真替陛下擔心,若他所封勳貴都是你這般無賴小兒,我大唐江山距離破碎不遠矣……」

    韓躍仰天打個哈哈,語帶深意道:「大唐江山破不破,這是陛下該操心的事情,您雖然被封為漢王,但是距離龍椅還有好一段距離吧。」

    李元昌怒哼一聲,勃然作色道:「小子安敢辱我,本王天潢貴胄,你乃農戶出聲,犯顏頂撞,想死不成?」

    他一邊說著,猛然抽出腰間長劍,惡狠狠道:「我是王,你是臣,本王現在要砍死你,有種你就躲一躲試試,躲了你就是心存怨望,意欲謀反……」

    這話簡直毫無道理,只許他殺人,不准人躲避。韓躍眼中凶光一閃,冷冷道:「王爺,我勸你最好把劍放下,鄙人脾氣不好,你再敢拿劍亂晃,我一巴掌拍死你。」

    「好大的狗膽!」李元昌大喝一聲,手舉長劍猛然刺下,他自持乃是皇家貴族,不信韓躍真敢動他。

    可惜下一刻他後悔了!

    韓躍是什麼出身?

    混混!

    韓躍是什麼脾氣?

    炸刺!

    李元昌舉劍來刺,韓躍躲都沒躲,他右手猛然揮出,對著李元昌臉上重重一抽。「我去你麻了個逼,誰給你的自信!」

    一巴掌甩出,雖然只用了三分力道,仍然抽的李元昌眼冒金星,這貨趔趔趄趄退後幾步,半張臉腫起老高。

    韓躍呸了一聲,打完了這貨,他還嫌棄手髒,厭惡的甩了甩手,淡淡道:「王爺還想不想砍人?想的話鄙人隨時奉陪。」

    李元昌手捂左臉,猛然仰天大吼一聲,怒叫道:「百騎司護衛何在?涇陽侯犯上作亂,還不與本王將他拿下。」

    韓躍聞言一呆,忍不住一身大拇指,讚歎道:「王爺就是王爺,深諳言語殺人之道……嘖嘖嘖,犯上作亂這頂大帽子扣的真狠,我嚇得渾身打了個寒顫,差點尿了。」

    這話說的流裡流氣,分明是後世小混混街頭玩嘴炮那一套,韓躍多年不用,沒想到依然張口既來。好久不曾如此罵人,一時竟有些懷念。

    王凌雪撲哧一聲,她辛苦忍了半天,終於憋之不住,捂著嘴笑出聲來。

    這一聲笑簡直是火上澆油,李元昌勃然大怒,不斷怒吼道:「百騎司護衛都死了嗎?給本王出來,給本王出來啊啊啊……」

    他發瘋大喊,滿院之人都被吸引,李世民猛然把盤子一摔,龍行虎步走到近前,冷冷道:「漢王何故叫喊,百騎司乃是朕之親軍,豈是你能喝令指揮?」

    皇帝此語分明是暗指他越權,可惜狂怒中的李元昌根本不曾留意,他一把抱住李世民,指著韓躍道:「二哥,殺了他,殺了他。」

    李世民氣笑了,怒聲道:「平白無故讓朕殺一個侯爺,這種事你也想得出來?」

    「他毆打皇族,二哥你看,我臉都腫了!」

    長孫越眾而出,她先是看了一眼韓躍,發現並沒有受傷,這才對李元昌笑道:「七弟,涇陽侯雖然打了你,可你也用劍刺了他,一個郡王一個侯爺刀兵相向,傳出去平白讓外人笑話。依照本宮看來,你們不如化干戈為玉帛,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不行!」李元昌大吼出聲,惡狠狠道:「我是天潢貴胄,他是爛泥腿子,有什麼資格和我化干戈玉帛,殺了他,必須殺了他。」

    李世民冷冷一笑,森然道:「漢王,你不要惹朕生氣,你應該知道朕脾氣一向不好……」

    這話威脅意味十足,李元昌身體一顫,他目光微微轉動,忽然仰天哈哈一笑,道:「二哥勿要生氣,臣弟所作所為純屬嬉鬧,今夜是兕子慶生之日,臣弟就是感覺宴會有些煩悶,故意弄個樂子逗逗大家。」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目光轉向韓躍一側,嘿嘿道:「可惜涇陽侯不懂默契,不但不配合臣弟演戲,反而出手毆打於我,嘖嘖嘖,臣弟真是命苦……」

    這話先是表功,然而暗指韓躍無禮,皇家之人果然沒一個蠢貨,李元昌這個表現分明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物,原來他先前那些跋扈作態都是偽裝的。

    韓躍看得目瞪口呆,長孫幽幽一嘆,她走過去將韓躍遠遠拉開,低聲道:「臭小子看明白了嗎?你被人耍了……」

    「臣有些想不明白啊!」韓躍抓了抓腦門,疑惑道:「堂堂一個郡王,故意湊上來讓臣毆打,他圖的是什麼,難道腦子有病?」

    「你才腦子有病!」長孫伸手揪住他耳朵狠狠一扯,氣呼呼道:「人家這是故意設套,要讓你背上一個飛揚跋扈的惡名。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手段不是刀槍砍殺,而是惡語中傷。」

    她無奈看了一眼韓躍,有些擔憂道:「你且等著看吧,今夜你毆打漢王之事不用幾天就能傳遍天下。他是王,你是臣,不管這中間有什麼詭計,世人看重唯有以下犯上。唉,人言可畏,你的名頭注定要被污!」

    「污就污!」韓躍翻了個白眼,不屑道:「臣才不怕這個,以前我聲名狼藉,滿長安誰不知道我賣妻買玉。照我看漢王這一手並不漂亮,他的打算是白挨了。」

    長孫氣怒一聲,恨鐵不成鋼道:「以前怎能和現在相比?你以前是個農家小兒,誰管你聲名狼藉?現在你是堂堂涇陽侯,天下誰不知道你是奇才?」

    韓躍抓了抓腦門,無所謂道:「那能咋辦,臣打都打了。早知道我就不留力氣,直接一巴掌拍死這貨,反正他當時手裡也拿著長劍,臣出手算是自衛,壓根不算行兇。」

    長孫蹙眉深思,目光不經意略過王凌雪,忽然眼睛一亮,低聲道:「為今之計,也只能犧牲那個女娃娃一點名聲了!」

    她猛然一提長裙,雍容華貴走到那邊,對著李元昌咯咯笑道:「七弟啊七弟,你讓嫂嫂說你什麼好?雖然年輕人貪歡好色,可你一個郡王怎能為了女子和臣下刀兵相向?就算爭風吃醋,你們也可以文鬥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2
第202章 曹植七步成詩,他比曹植還狠

    「爭風吃醋?文鬥?」李元昌眉頭重重擰在了一起,李世民卻眼睛一亮,悄悄沖長孫豎了豎大拇指。

    皇后這一手很漂亮,硬生生把韓躍毆打王爺之事改了性質。本來臣子打皇族必然受人詬病,但若中間牽扯到男女之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李元昌今年不滿二十,韓躍更是尚未及冠,兩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齡,為了女人大打出手,傳出去世人只會伸出大拇指讚一聲:「涇陽侯硬是要得,敢和王爺搶女人!」

    毆打王爺是一個說法。為了女人毆打王爺又是另一個說法。毆打王爺屬於犯上作亂,但是為了女人毆打王爺麼……

    情種!

    爭風吃醋!

    面對皇族堅強不屈!

    世人都愛八卦,他們只會把目光放在這些字眼上,茶餘飯後閒談,必然不會再污韓躍的名聲。

    甚至,壞事還變成了好事!

    翩翩少年,風流倜儻,為了女人敢和王爺動手,世間好事之人只會讚一聲涇陽侯牛逼,文人墨客也會覺得此事浪漫。

    李世民想明白此點,仰天哈哈一笑。

    皇帝何等精明,怎會再給李元昌反駁的機會,直接蓋棺定論道:「七弟貫會胡鬧,怎能為了女子和臣下大打出手,此事不妥不妥。縱然爭風吃醋也該按照皇后的提議來,你們進行文鬥吧。」

    李元昌憋的滿臉發青,他今夜這出苦肉計原本大見成效,想不到卻被皇帝和皇后聯手打壓,生生給扯到了爭風吃醋上面。

    如此一來韓躍的名聲不會受污,反而他這個皇族的名聲大受損害。

    一招之錯,滿盤皆輸,李元昌仰天一聲長嘆。

    他在人群中一掃,和某個老傢伙眼光悄悄一碰,隨即收回目光,佯裝苦笑道:「臣弟也是急火攻心,王凌雪乃是臣弟剛剛下來聘禮的女人,涇陽侯卻不知死活上前撩撥,此事哪個男人能夠容忍?」

    他這話依舊還有陷阱,乍一聽是在自責,其實卻暗指韓躍勾引良家女子。

    長孫臉色一怒,她好不容易扳回一城,怎容李元昌再給韓躍潑冷水,皇后直接對李世民道:「陛下,今夜正好要給兕子慶生,臣妾曾聞有肉無酒不成宴,有酒無詩宴難歡,不如您現下就出幾個題目,讓七弟和涇陽侯文鬥一番如何?」

    這是鐵了心也要把爭風吃醋之事落實,李世民和她是少年夫妻,如何不知長孫心中意思,哈哈一笑道:「好得很,好得很,文鬥乃是雅事,朕來做這個裁判!」

    他目光炯炯,忽然意味深長道:「不過既然是文鬥,總要有些綵頭才行,否則乾巴巴比鬥太也無趣。七弟,不如你和涇陽侯每人壓上一百萬貫如何?」

    「一百萬貫?」李元昌倒抽一口冷氣,渾身打了個哆嗦。他雖然是個郡王,封地卻只有萬畝,如何能拿出一百萬貫。

    話又說回來,就算拿出一百萬貫又怎樣?誰不知道韓躍坐擁互市富可敵國,跟他比拚錢財,簡直自找沒趣。

    長孫忽然咯咯一笑,她裝作幫李元昌撐腰,其實卻是暗帶嘲諷,悠悠道:「陛下啊,文鬥乃是雅事,您怎能讓七弟和涇陽侯賭錢呢?就算賭錢他賭的起麼,不夠丟臉的……」

    李世民佯裝一愣,哈哈道:「朕忘記此茬了,七弟勿怪,七弟勿怪啊!」

    他夫婦二人一唱一和,李元昌臉上青紅變幻,明知人家是在打臉,他卻只能乖乖挨著。

    否則的話,李世民真要他拿出一百萬貫而他卻拿不出來,那才叫丟人丟到姥姥家。

    長孫感覺打壓也差不多了,這才道:「陛下,賭錢一事就此作罷,不過您說的也有道理,文鬥需得有些綵頭,否則確實無趣,臣妾有個提議不知可行不可行?」

    「皇后儘管說來,朕必大力支持……」

    長孫雍容一笑,忽然一指旁邊站著的王凌雪,咯咯笑道:「不如就用這女娃兒的婚書做注,七弟和涇陽侯為了她爭風吃醋,正好用文鬥確立歸屬,此事若是能成,也算一段風流佳話……」

    李元昌大驚,急急叫道:「嫂嫂安敢如此,這女子我已下了聘禮。」王凌雪乃是絕色佳人,他已將此女視為禁臠,長孫此舉分明是要割他心頭肉。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韓躍文才天下聞名,等會和他比鬥十有八九肯定會輸。

    他心中擔憂,偏偏李世民卻哈哈一笑,道:「此事就這麼定了,文鬥贏婚書,風流之事也……」皇帝目光炯炯一閃,忽然看了一眼李元昌,意味深長道:「七弟你也不用擔心,朕准你尋求幫手,群戰涇陽侯!」

    這話明顯是在暗諷他胸無點墨,可惜李元昌卻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

    不接,他會輸掉女人。

    接了,名聲有所受污。

    一個郡王和侯爺文鬥,需要找人幫助群戰,此事傳出去必然成為天大笑話。

    「笑話就笑話……!」李元昌猛然一咬牙,反正今夜他已經被長孫扣上個貪歡好色爭風吃醋的帽子,如果再輸了這場比鬥,那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猛然抬頭,對著周圍凌厲一掃,意有所指道:「平日和本王交好之人還請出來,助我文鬥涇陽侯!」

    滿院之人面面相覷,正不知李元昌此言何意,忽然人群中施施然走出幾個文士,李世民打眼一看,淡淡笑了一聲。

    「七弟,這就是你交好的文士麼,果然都是富有詩名之人!」

    李元昌瞳孔一縮,吶吶道:「臣弟一向和王氏走的近些,以文會友,以文會友……」

    「好一個以文會友!千年世家,無處不在,連郡王都能以文會友!」李世民悠悠一笑,閉口不再出聲。

    原來這走出來幫助李元昌的幾個文士,赫然全是太原王氏出身。

    李元昌硬著頭皮拱了拱手,恭聲道:「陛下,還請出題!」他現在真有些害怕李世民會追究,趕緊把話題引到文鬥上來。

    皇族結交世家,自古都是犯忌諱之事。先前他不願文鬥,現在卻急盼著文鬥趕緊開始,李世民那雙眼睛凌厲如刀,李元昌真是有些怕了。

    好在李世民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打算深究此事,皇帝雙手負於背後,仰首看著漫天繁星,悠悠道:「今夜你倆爭風吃醋,無非是因為年紀太輕,少年心性熱血方剛,朕這第一題便以少年為引,你們各自做一首詩吧。」

    「以少年為題?」場中眾人都是喃喃出聲,那幾個文士更是埋頭苦思,挖空心思要做一首應景詩句。

    大家都在沉思,程咬金這貨猛然跳出來,哈哈狂笑道:「作詩啊,俺老程最擅長這個,白日裡先以一首夏曉力壓群雄,再以一首池塘震驚眾人。啊哈哈哈,陛下這次出題,俺已經有佳句啦……」

    「你可拉倒吧!」眾人無不大翻白眼,還力壓群雄,真是不要臉到了極致。就你那首狗屁夏曉,拉著媳婦搞一搞,等你回家看你媳婦抓不抓你臉。

    程夫人其實早就想抓老程臉了,只因宴會朝臣畢至,皇帝和皇后也一直在院子中,所以老程才躲過一次劫難。

    李世民也有些噁心這貨,轉頭大喝道:「程處默何在?把你老爹拉下去,到那邊吃東西堵住他的嘴!」

    這可是皇命,程處默大喜,他連忙從人群中跳了出來,一把摀住老程嘴巴,苦苦哀求道:「老爹,那邊廚子又弄了幾隻烤羊腿,孩兒過去伺候您吃喝。」

    說話之間也不等老程反駁,奮力拖著他老爹走了。

    便在這時,一個文士忽然眼睛發亮,出聲道:「臣已作出詩句也……」他拱手向李世民一禮,隨即面色傲然,淡淡吟道:「少年騎白馬,連翩向西北。昂揚塞外行,一聲終無悔!」

    「好!」眾人還沒說話,李元昌先開口大叫一聲好,這貨臉被韓躍打腫了,說話有些漏風,哼哼道:「好詩,好詩,少年去塞外打仗,無悔忠君報國。二哥,這一題臣弟恐怕是贏定了。」

    李世民嗤笑一聲,淡淡道:「此詩倒也有些韻味,不過朕怎麼總覺得有些耳熟?」

    旁邊走出一個老狐狸,正是朝堂不倒翁上官儀,這老頭一臉笑眯眯道:「陛下當然感覺耳熟,這首詩分明是摘抄,原文出自曹植的《白馬篇》,只不過被他暗中改了句子而已。」

    李世民哈哈大笑,那個文士滿臉通紅,李元昌目瞪口呆,他剛才叫好太早,想不到轉眼就被打臉。

    長孫忽然一推韓躍,低聲道:「該你了,給本宮好好表現,勿要丟人,否則耳朵給你揪下來。」

    韓躍無奈一嘆,慢慢走到人群中央,一臉淡然道:「昔日曹植七步成詩,臣沒有這份才氣,絞盡腦汁才做出幾句,還請陛下點評。」

    「念!」李世民揮一揮手,示意他直接開始。

    韓躍向前走上兩步,忽然吐氣開聲,重重一拳砸在身旁花樹,樹動枝搖,葉落紛紛。他伸手捏住一片落葉,語氣忽然變得激昂:「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遊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好!」這次出聲叫著好可不像李元昌孤身一人,而是滿場大臣都在叫好。佳句就是佳句,豈能不引動人之共鳴。

    韓躍猛然將手中落葉一拋,向前再走兩步,接著又念出一首詩:「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好!」滿場轟然,又是一陣喝彩。

    韓躍仰天長嘯,向前再走兩步,語氣越發激昂,竟然又是一首:「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游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行六步,詩三首,曹植七步成詩,他比曹植還狠。至到此處,滿場寂靜,群臣已經不敢叫好,只敢嘶嘶抽氣。

    「涇陽之才,獨霸天下矣!」蔡國公杜如晦忽然越眾而出,仰天長長一嘆,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從今爾後,誰敢再作少年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2
第203章 一掌拍死漢王

    李元昌面色鐵青,他雖然文采不行,但也不是完全白給,作詩做不出,聽詩還能聽。韓躍走六步詩三首,先不論詩句如何,光這一份速度已經力壓群雄。

    「這一局,算臣弟輸!」李元昌哼了一聲,拱手衝著皇帝微微一舉,接著道:「二哥還請繼續出題……」

    李世民淡然一笑,悠悠道:「漢王,還用再比嗎?」他這次沒有稱呼七弟,而是變回了官稱,分明是暗示李元昌就此打住,免得他丟了人惹得整個皇家都不好看。

    李元昌不傻,他聽得懂李世民的暗示,可就是感覺胸膛窩著一股火,怎麼按都按不住。

    「如果不比,那可就要認輸!」他心中閃過此念,忍不住偷眼看了看王凌雪,夜色迷離,霓虹閃爍,那個女子一襲白衣,風涼如水,吹動她三千髮絲,簡直如同一朵風中小荷,豔麗不可方物。

    「二哥請出題!」李元昌猛一咬牙,為了得到這個女人,他絕對不能輸,他只能裝作沒聽懂李世民的暗示。

    他已有妻室,對王凌雪也不是愛,而是一種男人的佔有慾。他是天潢貴胄,如此美麗之女,就該在他胯下承歡。

    「如果不是韓躍這個爛泥腿子,本王早已成功了……」李元昌心中一陣憤恨,目光宛如噬人毒蛇,陰冷的盯著韓躍。

    可惜韓躍完全不拿他當回事,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忽然沖李世民恭敬道:「陛下,夜有些深了,臣怕等會小公主會犯困,想把最後一件生日禮物送給她……」

    「還有禮物?」李世民眼睛一亮,輕揮手道:「既然如此,速速拿出來吧。」

    韓躍點了點頭,他將小兕子溫柔遞給長孫,轉身大踏步離去,自始至終看也不看李元昌一眼。

    如此蔑視,分明視其為狗屎爛泥,李元昌大吼一聲,怒道:「涇陽侯安敢辱我,本王發誓,此生必不如干休!」

    夜色之中,韓躍的聲音悠悠傳來,輕飄飄,卻有力,淡然道:「不甘休,又如何?漢王就不怕惹了鄙人發火,讓你的此生短暫如煙麼……」

    此言一出,滿場震驚,韓躍的身份畢竟只是縣候,而李元昌卻是堂堂郡王,以侯爺之身威脅郡王,嚴格來說算是不守禮儀,以下犯上。

    王珪終於抓到了機會,這老狐狸撚鬚微笑,意有所指道:「涇陽之跋扈,天下無雙矣!」

    李世民目光一冷,惡狠狠盯了王珪一眼,可惜這老頭滑不留手,彬彬有禮道:「陛下,老臣乃是就事論事,既不是進諫,也不是污衊。老臣只是在感慨事實,陛下不會因言加罪吧?」

    他這話一推二卸,偏偏句句佔據道理,李世民哼了一聲,意味深長道:「以言為刀者,終死於刀……」

    王珪一臉淡然,恭敬道:「老臣年已花甲,縱死也不算夭折,可是陛下啊,您真會無辜舉起屠刀嗎?」

    便在這時,韓躍的聲音再次傳來,仍舊是那般輕飄飄,仍舊是那般悠悠然:「陛下的天子劍只會用來屠龍,不會用來宰殺一條老狗。」

    他踏步而來,夜風吹拂,衣衫飄蕩,韓躍直接走到王珪面前,但是他卻不看王珪,反而仰首看天,淡淡道:「陛下不殺狗,因為他是皇帝,會髒了手。但是我不怕髒手,我是個混混出身……」

    這話直接翻臉了,不再稱呼王老大人,而是直呼一條老狗。如此辱罵,誰人能忍?王珪勃然大怒,他才要張口,韓躍猛厲喝一聲,大叫道:「閉上你的臭嘴,今夜你再敢說半個字,我殺了你!」

    眼神森然,凶光閃爍,一股殺氣蕩然而生。

    王珪瞳孔一縮,他能感覺到眼前的少年不是嚇唬自己,而是真正動了殺心。

    韓躍依舊仰頭看天,彷彿是在回憶,又彷彿是喃喃自語,唏噓道:「我從爛泥村中來,一心只想濟蒼生。製造水車,發明蚊香,藿香正氣水,高度酒……我燒紅磚,建互市,短短三年,讓數萬百姓吃飽飯。頡利入侵中原,我帶大炮阻擊突厥先鋒軍,又向陛下敬獻三計三策,渭水之畔,獨力和突厥人談判,針鋒相對,寸土必爭……」

    他一件一件曆數往事,滿院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他意欲作何,唯有程咬金暗叫一聲不好,心中隱隱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長孫同樣有些擔心,關切道:「孩子,你對大唐所做的一切,陛下都看在眼裡。」

    老程也連忙出聲,高喝道:「就是就是,別的不說,光是一個關外互市,你就養活了十多萬百姓,千百年來誰能相比?」

    韓躍灑然一笑,他不接任何人話茬,依然仰首看天,語氣卻變得有些蕭索:「你們說的沒錯,我對大唐只有恩,沒有愧!可是,我換來的是什麼?」

    「他換來了是什麼?」

    滿院眾人不由沉思,韓躍卻忽然哈哈一笑,輕喝道:「我換來的是貪婪,換來的是詭計,換來的陰謀!」

    他猛然轉頭盯著王珪,隨即又看了一眼李元昌,雙目厲光一閃,森然道:「以前和你們虛與委蛇,是因為不想娘娘傷心。但是現在我累了,不想陪你們玩了。」

    他緩緩提起右掌,冷冷道:「今夜你們又來聒噪,我不陪你們玩了。來來來,王珪老狗,你不是號稱語言如刀麼,你開口說一句話,只要你敢說一句話,我立馬送你去見閻王。」

    王珪哪敢說話,眼前少年目泛凶光,分明是殺心已動,如果是以前王珪還不懼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韓躍剛剛打死了突厥四道血刻的猛士……

    老狐狸之所以活的久,是因為懂得縮頭,他腳下連連後退幾步,半個字都不肯說出。

    韓躍嗤笑一聲,目光又轉向李元昌,淡淡道:「漢王,你呢?」

    李元昌可沒有王珪圓滑隱忍,不過他也不敢直接反駁韓躍,轉頭對李世民道:「二哥你看,犯上作亂,犯上作亂啊,揚言威脅皇族,意欲襲殺郡王。今夜您若是不治他之罪,以後他說不定敢謀奪皇權……」

    韓躍哈哈大笑,忽然暴喝一聲,道:「漢王果然好膽量,我說過,你們誰敢說話我就殺誰,你不但說了,還長篇大論,去死吧!」

    他殺機森然,手掌直接拍出,內力鼓蕩,宛如風雷。

    程咬金大驚失色,他想也不想直接跳出來,大叫道:「涇陽侯勿要衝動,萬事有陛下聖裁!」

    可惜韓躍殺心已生,誰勸他也不會聽,掌風四濺直接將李元昌籠罩。皇帝身邊忽然跳出兩個百騎司高手,情急之下顧不得去拉李元昌,猛然大喝出掌,重重與韓躍相對。

    轟隆——

    韓躍內力何等強悍,百騎司高手哪能扛住他這一擊,兩人同時口吐鮮血,宛如炮彈出膛直接飛出牆外。

    老程一聲大吼,他身邊另有一個黑臉漢子同時出聲,兩員大將一前一後跳出,老程直接抱住韓躍的腰,黑臉漢子則是一腳將李元昌踹飛。

    韓躍雖然被兩人阻住,掌勢仍然不停,這一掌雖然沒有打中李元昌,卻狠狠按在一株大樹上,大樹轟然巨震,但聽咔嚓一聲,樹幹當中折斷。

    研究院所栽樹木都是從各地移植而來,每一株都有百年之齡,這樣一株粗大老樹被一掌震斷,可見韓躍內力何等雄渾。

    大樹倒地,落葉紛飛,一個少年昂然立在那裡,他身材修長,容貌文弱,然而這一刻所有人都感覺面對著一尊神魔。

    無邊殺氣,刻骨銘心。

    這一番動作宛如電光火石,言語說來很長,時間其實很短。從韓躍出掌到百騎司阻攔再到老程抱住他的腰,等到大樹轟然落地,前後也不過幾個眨眼。李世民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怒喝道:「涇陽侯,你膽敢當朕之面行兇,是不是想連朕也一起殺了?」

    皇帝每次暴怒都會用上官稱,喊他涇陽侯而不是臭小子。

    可惜這次韓躍不再懼怕,同樣怒叫道:「臣不會弒君,臣不陪你們玩了總可以吧。」

    他猛然身體一震,重重將老程震開,大吼道:「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臣今夜便辭官歸隱,從此浪跡江湖,此生再不踏入朝堂半步。」

    他長嘯一聲,目光有些不捨的看了看長孫,忽然身軀猛然向前一竄,直接躍至李元昌身邊,提掌猙獰道:「漢王,我說過要殺你,誰也阻攔不住。」

    轟隆——

    一掌擊下,李元昌腦袋彷彿爆炸的西瓜,紅白之物四處噴濺。

    韓躍哈哈大笑,他一掌幹掉李元昌,只覺心中長久壓抑的怒氣全部疏散。縱身一躍,直接跳出了院牆。

    夜色迷濛,一個少年瀟灑的歌聲遙遙傳來!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錘,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一首俠客行,聲音漸去漸遠,慢慢消失在無邊夜色之中。

    李世民臉色鐵青,長孫卻眼中含淚,喃喃道:「完了完了,他走了,他傷心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便在這時,韓笑忽然推著一輛車子緩緩而來,車上有一四層巨型蛋糕,上面燃著通明燭火。

    她幽幽一嘆,柔柔道:「陛下,我家主人送晉陽公主蛋糕,祝小公主生日快樂,健康成長……」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2
第204章 王珪害怕了

    世事如蒼狗,白雲總悠悠,時大唐貞觀元年六月,晉陽公主李明達慶生當夜,關外互市有奇聞傳出。漢王李元昌飛揚跋扈,依仗皇族身份欺壓涇陽侯,並欲搶奪涇陽侯心愛女子王凌雪。

    侯爺悲憤交加,悍然出擊,掌斃漢王,然後大笑出門,飄然遠去。

    消息傳出,天下震動,太上皇李淵仰天咆哮,寫信責令皇帝追索天下,李世民卻只淡淡回覆了四個字:漢王該死。

    太上皇暴怒,派出自己宮中侍衛奔赴關外,意欲屠殺涇陽侯之妻田豆豆。長孫皇后挺胸而出,厲聲喝道:要動此女,先殺本宮。

    皇帝和皇后聯手阻攔,李淵越發狂怒,暗中傳書給幾個世家,命其出動死士去往關外,可惜他的書信全都石沉大海。

    ……

    關外互市,一座獨院小樓!

    王珪站在院子之中,身邊立著太原王氏幾個族老,其中一人面色很是不悅,氣呼呼指責道:「族長,此次韓躍小兒殺人外逃,太上皇狂怒報復,他的書信你為何按下?」這人輩分比王珪高上一輩,又兼滿腹怨氣,所以說話之間連個敬詞都不用。

    可惜他的指責全無用途,王珪一臉雲淡風輕,悠悠道:「太上皇的書信不能接,只能按下。」

    「為何不能接?韓躍犯上作亂,膽敢屠殺皇族,有太上皇給咱們撐腰正好拿此事做文章。照我看先去抓了那個田豆豆,咱慢慢控制關外互市,只要把互市掌握手中,我太原王氏必然再上一個台階。」

    王珪笑眯眯道:「族老四叔,您確定會再上一個台階,而不是拖著整個家族下地府?」

    那族老其實年齡比王珪小,只是佔了一個輩分較高,他哼了幾聲,一臉確信道:「韓躍坐擁互市不過一年,已有富可敵國之姿。如果這個互市被我等控制,太原王氏如何不能騰飛?」

    旁邊幾人也出聲相助,都在力挺這個族老。

    「族長,下令吧,家族死士隨時等待你的調動。」

    王珪緩緩搖頭道:「不可不可,你們只看到表象,卻沒看到實質。今次咱們不但不能去抓田豆豆,反而要收縮爪牙老老實實。」

    眾人都是一怔,不解道:「這卻為何?」

    「因為,有一條巨龍正處在怒火之中。」王珪悠悠一嘆,淡淡道:「他丟了孩子,正想殺人,這個時候我太原王氏如果跳出來,豈不是自尋死路。」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眾人,喃喃道:「你們不要忘了,韓躍之所以會走,是因為咱們慫恿了漢王。唉,老夫現在有些擔心,如果韓躍這一輩子不回來,老夫的下場恐怕有些不妙……」

    眾人心中一驚,那個族老皺眉道:「事態不會如此嚴重吧?韓躍畢竟殺了漢王,太上皇退位之後最喜歡這個兒子,有他老人家在後面撐腰,就算當今陛下是一條巨龍又如何?」

    「不止當今陛下,還有皇后娘娘!」王珪一臉謹慎,嘆氣道:「今次之事,現在想來真是太過倉促了,老夫原本的構思是一步一步慢慢逼迫韓躍,哪知此子脾氣如此桀驁,說翻臉就翻臉。他不但殺了漢王,也將我的構劃全盤打翻。唉,一招之錯,滿盤皆輸。」

    眾人面面相覷,那族老猶自很不甘心,出聲道:「難道就這麼算了?今日家中暗探來報,言稱那田豆豆正在收拾行囊,若是給這小妞也跑掉了,大好時機可就白白浪費。」

    「浪費就浪費!」王珪猛然一揮手,拿出族長權威直接-拍板,冷然道:「你們不要忘了,陛下是一條巨龍,皇后卻是一頭雌虎。巨龍有時候還會維護規則,但是護犢子的老虎發起瘋來誰都會咬,她現在距離發瘋已經不遠了。」

    那族老哼了一聲,不服氣道:「左右不過一個皇后,後宮不得干政,她手裡無兵無權,能耐我何?」

    「能耐你何?」王珪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皇后如果出手,甚至比皇帝還要凌厲。你們只看到她手中無兵無權,你們可看到她什麼出身?」

    眾人一起皺眉,其中一人遲疑道:「族長莫非說的是長孫氏?」

    「這只是其中之一!」王珪黯然一嘆,喃喃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此次韓躍出走,皇后在一日之間連發數信,就在昨天傍晚,有十多名貴婦前去拜見皇后。」

    那族長目光閃爍,下意識問道:「都有誰?可有資格和我太原王氏一拼?」

    王珪嘆息一聲,緩緩道:「長孫無忌的夫人,程咬金的夫人,李博雲的夫人,李靖的夫人……」

    他每說一個,眾人臉色便難看一分,這些貴婦個個都是一品誥命,最主要還不是她們的身份,而是她們出身的世家。

    別說一下出來這麼多,光是程咬金夫人就夠難纏,她可是博陵崔氏的嫡女,博陵崔氏的實力完全不亞於王氏。

    「難道此事真就這麼算了?」那族老面色赤紅變幻,眼見眾人都被王珪說服,他猛然一甩袍袖,怒哼幾聲出門而去。

    一個族老有些擔心,低聲對王珪道:「族長,四叔他這一去,恐怕是要動用自己的死士啊!」

    王珪無奈搖頭,淡淡道:「不聽良言,徒之奈何?」他看了一眼眾人,目光忽然一狠,冷冷道:「他肆意行事,恐怕會牽扯到整個族群,你們趕緊派人去一趟陛下所居的小樓……」

    「族長的意思是?」

    王珪微微一笑,冷然道:「自然是去告密。」

    這一手,明顯是丟卒保車,眼下李世民和長孫怒火熊熊,正想找幾個人殺一殺出氣。以王珪千年老狐狸的性格,打死他都不會牽扯韓躍之事。

    ……

    青山悠悠,古木蒼翠,一座破敗道館若隱若現,鐘聲悠揚,又到傍晚。

    道館裡四處漏風,唯有三清像前塵埃不染,一個青年道士閉目盤膝,似在神遊天外,又似昏昏欲睡。在他的膝蓋上,橫放著一把古拙長劍。

    道館門前忽然人影一閃,有個窈窕女子躍進門中。

    「徐不言,你今日竟然拿出了劍,你輸了!」

    「……」

    「徐不言,你說過,只要你輸,就會娶我,我跳舞給你看好不好?」

    「……」

    「你這破道觀路途遙遠,偏偏本姑娘對這裡的路比回家還熟悉!」

    「……」

    「徐不言,你知道麼,你師弟被人欺負了。」

    窈窕女子紅衣似火,豔若桃花,低聲道:「他被人逼得離開互市,現在浪跡天涯,聽說有人要去殺他媳婦呢。」

    錚——

    古劍無人動,劍刃卻出竅。

    「徐不言,你想幹啥?」

    「我要去殺人!」

    青年道士緩緩站起身來,淡淡道:「為了師弟之事,我認輸,娶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3
第205章 動我的女人?吃我一炮

    夜風涼如水,繁星漫天空,一曲悠揚古箏叮咚響起,聲音如泣如訴,聽得人心中黯然悲傷。

    關外互市之中!

    依舊是那座獨院小樓,依舊是那間寬敞的堂屋,紅泥小火爐熊熊燃燒,爐上的熱水壺在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然而卻沒有人伸手把它提起來。

    「躍兒在哪呢?今晚要下雨,他會不會淋著……」長孫面色哀傷,雙手放在古箏上輕輕撥動,眼角隱隱還掛著淚珠。

    李世民仰躺在門口的搖椅上,手裡拿著他最喜歡的春秋竹簡,然而卻連一句話也讀不下去。

    嘩啦啦,皇帝不知因何暴怒,猛然將手中古書摔在地上,線繩斷裂,竹簡散落一地。

    「觀音婢,水壺開了,朕要喝茶,快點給朕泡茶!」李世民大吼一聲,他明顯不是想喝茶,而是心中有股怒火不發不舒服。

    堂屋裡不止有長孫,還有楊妃和兩個貴婦,外加四五個朝廷重臣。眾人都知道皇帝情緒不對,眼見他暴怒聲聲,皆都噤若寒蟬。

    長孫默默拎起水壺,起身沖泡茶水,綠茶沁人,滿屋清香,然而李世民卻忽然一聲長嘆,蕭索道:「算了,別泡了,不喝了。」

    屋中幾個大臣面面相覷,其中一人硬著頭皮道:「陛下,您已三天沒有批閱奏章,回歸長安的日程也是一拖再拖,臣等皆知您心中憤怒,可是,可是……」他期期艾艾半天,猛然一咬牙道:「可是天下少了涇陽侯能行,少了您不行啊。」

    「這天下少了誰都照樣轉!」李世民大喝一聲,怒道:「朕只不過歇了三天,你們就不能處理事物,如何幫朕治理天下?」

    這話簡直毫無道理,大臣們只能處理小事,如何有權治理國家,那是皇帝才有的資格。

    但是沒辦法,自古伴君如伴虎,皇帝心情不好之時,他想不講理就不講理。可憐那大臣的提議明明老成持重,卻被李世民劈頭蓋臉訓了一頓。他無奈拱了拱手,緩緩退到一邊。

    幾個大臣暗暗對視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長孫無忌。大家的意思很明顯,你是國舅爺,跟皇帝是親戚,該享受的待遇你都享受了,該頂雷的時候你也得頂雷。

    長孫無忌心中暗罵,愁眉苦臉看了看李世民,終於還是站了出來。

    這傢伙油滑,他深知皇帝現在滿腔怒火,如果他也學著剛才那大臣一般進言,肯定也會劈頭蓋臉挨訓。

    所以,長孫無忌獨闢捷徑!

    「陛下,今日午間,互市三個衙門同時將賬本上報,臣等檢視之後大為擔心,有些事情需您聖裁。」

    「說!」李世民一揮手,皇帝果然對此事上心,冷冷道:「是不是經營出了問題?其實朕早有察覺,最近互市蕭條了許多。」

    長孫無忌緩緩點頭,嘆息道:「陛下您只是察覺,卻不知事態已經極其嚴重,涇陽侯離開不過半月,互市收益卻銳減了七成。」

    「七成,這麼多?」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氣,這半年來互市每天的盈利都在萬貫以上,如果收益銳減七成,那可是一筆巨大的數字。

    皇帝目光森然一閃,惡狠狠道:「是不是有人暗中貪腐?臭小子不在,朕絕不容許任何人動他的心血。」

    長孫無忌連忙道:「陛下放心,互市收益銳減,並非貪腐造成。唉,臣其實寧願這裡面有貪腐的原因……」

    他說到這裡苦笑一聲,解釋道:「自從涇陽侯離開,臣抽調大量戶部官員接手互市,原本以為經營之事十分簡單,以戶部官員之能肯定手到擒來,結果短短半月過去,臣等皆都焦頭爛額。陛下啊,如果您再不想想辦法,互市恐怕要廢棄啊。」

    李世民勃然大怒,指著長孫無忌怒吼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臭小子曾跟朕說過,互市的架子已經搭起,各項運行也步入正軌,為何你們接手後會出現這等情形?要你們何用?要你們何用?」

    他劈頭蓋臉一頓臭罵,長孫無忌垂頭默默承受,直到皇帝火氣消散一些,長孫無忌才敢開口,嘆息道:「怪只怪涇陽侯天生之才,絕非俗人可以效仿。以前有他在時,大家只看到他每天嘻嘻哈哈,每天四處逛逛,似乎並沒有刻意去做什麼事情,然而互市運行卻一番風順。」

    他說到這裡再次一嘆,有些羞愧道:「待到臣等接手之後,才發現經營互市簡直是勞心耗神之舉。不說別的,光是那個水晶宮超級市場,每天要進貨,補貨,盤點,結算……」

    他悄悄看了一眼皇帝,解釋道:「這些名詞都是涇陽侯留下的,臣等接手互市半月,基本將這些詞彙學了個遍。可惜只學會詞彙,卻沒學到詞彙背後的東西。大概從十天前開始,超級市場逐漸出現問題,臣等苦苦堅持,終於還是沒能堅持住,今日早上無奈將之關閉。」

    「大膽!」李世民暴喝一聲,怒吼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關閉超級市場?以後臭小子歸來看到此事,他該有多麼傷心?」

    「不關不行啊陛下,現在水晶宮每天都得虧損上千貫,臣等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別說虧損一千貫,就是虧損一萬貫也不能關掉!」李世民雷霆暴怒,臉色鐵青。

    「那依照陛下您的意思?」長孫無忌不愧老狐狸,眼珠微微一轉,悄悄將皮球踢給了皇帝。

    李世民怒哼道:「虧損部分,朕來承擔,超級市場決不能關。」他看了一眼長孫無忌,又看了看屋中其他幾個大臣,冷冷道:「不但超級市場不能關閉,互市上任何產業都不能關閉,朕要讓這座互市繼續紅紅火火走下去,不管是一年,兩年,三年……」

    幾個大臣面面相覷,長孫無忌小心翼翼道:「陛下,如此以來,虧空極大,恐怕國庫難以承擔。」

    「那就從朕的私庫出!」李世民暴喝一聲,大叫道:「朕的私庫不夠,就用皇后的,皇后的不夠,就調用妃子的……」

    完全不講理,昏君也沒這麼暴躁。長孫皇后忽然一嘆,走過來低聲道:「陛下,算了吧。」

    她目光如水,望著外面漆黑夜色,幽幽道:「如果躍兒永遠不回來,咱們守不住這座互市。就算您咬牙挺住虧空,那也只是保住一個空架子,形似神不似,徒然令人傷感。」

    李世民怒哼一聲,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便在這時,院子外面忽然有腳步傳來,緊接著便聽一人恭聲叫道:「陛下,臣百騎司首領李沖,有事前來稟告。」

    「滾進來!」李世民喝了一句,聲音裡仍然帶著怒氣。

    鎧甲叮噹,很快有一個青年進入院中,正是百騎司的首領李沖。他進院子後先單膝跪地行了一禮,這才起身邁步進屋。

    「說吧,什麼事?」李世民煩躁的揮了揮手,冷然道:「如果是長安那邊的事情,朕不聽。」

    李沖輕咳一聲,踟躇半晌,小心道:「陛下,此事確實涉及長安,但是臣下認為,您不得不聽。」

    李世民『嗯』了一聲,虎目炯炯有光,冷冷盯著李沖。這個百騎司年輕首領一向很聽話,現在卻當面頂撞他的命令,顯然是有不得不稟之事。

    皇帝沉吟一下,忽然揮了揮手,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說吧。撿重要的說,朕很心煩,不想聽旁枝末節。」

    「是!」李沖恭聲答應,清了清嗓子,直接回稟道:「陛下三日之前,批准涇陽侯之妻田豆豆等人離開互市,並讓涇陽侯麾下家臣劉黑石和李風華一同離開,權做保護。他們三日時間行走百里,幾乎馬不停蹄,一路狂奔而去。」

    「唉!」李世民重重一嘆,目光有些感傷,喃喃道:『那幾個女娃很是不錯,寧願拋棄榮華富貴,也要去尋夫君,朕怎能不批准她們離開。』

    李沖不敢接此話,繼續又匯報他的事情,接著道:「陛下,臣受您指派,一路暗中隨行保護,卻在今晨遭遇死士狙殺,失去了田豆豆等人蹤跡。」

    砰——

    李世民猛然一拍桌子,虎目凶光閃閃,大怒道:「你說她們遭遇狙殺?」

    「不錯!」李沖鄭重點頭,他看了一眼皇帝,小心翼翼道:「對方全是死士,看其身手武功,似乎是,似乎是……」

    李世民忽然一揮手阻住他,淡淡道:「你不用說了,朕知道那些人從何而來。」皇帝臉色有些不好看,神情明顯很是傷感。

    便在這時,長孫忽然開口問李沖道:「你剛才說是去了田豆豆等人蹤跡,莫非她們遇險不成?陛下讓你做百騎司首領,你就這樣報效皇家?」

    李沖苦笑一聲,愁眉苦臉道:「娘娘,對方死士足足五百人,個個都是亡命之徒,臣當時因是暗中保護,只帶了三十騎前去,結果全都戰死了。」

    他說到這裡猛然一伸胳膊,揭開鎧甲道:「臣自己也身中兩刀,若不是想著回來稟告,必然也會戰死在那裡。」

    長孫默然,李沖胳膊上的刀傷深可見骨,顯然他是出了大力。

    這樣的忠貞之士,自然不能再斥責。

    李沖目光一轉,忽然又道:「陛下,娘娘,您二人還請放心,那些死士雖然人多,但是並沒有討得好處。」

    他說到這裡面帶喜色,接著道:「當時情形危機,忽然有一個落魄青年道士出現,此人衣衫破舊,可是武功真是神奇。他手持一把古拙長劍仰天長嘯,怒喊誰敢動吾師弟之妻?宛如流星飛來,又似猛虎下山,他衝入死士群中一陣廝殺,一劍一個,簡直砍瓜切菜一般。」

    長孫眼睛一亮,驚喜道:「好得很,好得很,本宮還擔心豆豆安危,原來有人去救她們。」皇后臉帶喜色,她才說了幾句,忽然眉頭一皺,再次變得擔憂,問李沖道:「那道士只有一人,對方卻有五百死士,就算他武功高強,恐怕也打不退那些人吧?」

    李沖連忙道:「娘娘放心,不止道士一人,您不要忘了,保護田豆豆的還有李風華和劉黑石……」

    他吞了一口唾沫,忽然道:「最主要的是,廝殺到了最後,涇陽侯突然出現了。」

    「啊?」長孫驚呼一聲,雙手緊緊摀住嘴巴。

    李世民轟然起身,虎目精光爆閃,大喝道:「說清楚,朕要你把當時的事情一字不落說清楚。臭小子怎麼會出現,他有沒有受傷?」

    皇帝這突然一聲大喝,李衝下意識打了個哆嗦,急忙道:「陛下,涇陽侯怎會受傷,他出現之時,肩膀上扛著一個奇怪的鐵筒,大叫道:敢動老子女人,吃我一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3
第206章 原來他要去遼東搞事情

    「吃他一炮?」李世民疑惑出聲,下意識問道:「臭小子帶著紅衣大炮出現的嗎?不對不對,紅衣大炮足足上千斤重,他雖然內力深厚,恐怕也扛不動那東西。」

    李沖道:「陛下聖明,涇陽侯用的絕非紅衣大炮。」他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帝,低聲道:「那個紅衣大炮臣也見過,威力其實不算很大,主要依靠巨大的撞擊力砸死人。若是對上綠林高手或是騎兵之類,威力大打折扣。」

    李世民緩緩點頭,淡然道:「此事朕知道,臭小子曾經說過,紅衣大炮只適合攻城守城,並不適合對陣機動部隊,除非都換成開花彈……」

    長孫無忌忽然接口,道:「可是開花彈價格太過昂貴,涇陽侯雖然向朝廷敬獻了火藥秘方,工部也漸漸能製造一些,但是開花彈卻依然不能製造,主要是掌握不好炸彈引信。涇陽侯曾經說過,這個問題需要全面提升工業,才有可能解決。」

    李世民揮了揮手,微笑道:「無忌莫要把話題扯遠,現在朕關心的是臭小子之事,開花彈的問題日後再談。」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拱手施了一禮,打趣道:「陛下臉上多日不見笑容,今夜終於雲開霧散。」

    李世民哈哈大笑,轉頭對李沖道:「繼續說,後來又怎麼樣了?臭小子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麼……」李沖微微皺眉,低聲道:「陛下,侯爺讓臣轉達一首詩。」

    「詩?」李世民一愣,笑道:「這臭小子莫非要學古之聖賢,以詩進諫,凸顯風雅?」

    他看了一眼李沖,揮手道:「念出來,朕聽聽。」

    李沖連忙點頭,他輕咳一聲,邊回憶邊念道:「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與君離別意,同是宦遊人。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嘶——

    滿屋眾人倒抽一口冷氣,長孫無忌忽然感慨一聲,喃喃道:「昔日南晉謝靈運稱讚三國曹植,曾言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今日看來謝靈運分明錯了,他的點評不對,天下之才,涇陽侯至少獨佔九斗……」

    其他幾個大臣不斷頷首,顯然十分認可長孫無忌的稱讚。

    唯獨李世民臉色很不好看,皇帝冷哼一聲,氣咻咻道:「他作此詩,是何用意,跟朕告別?還是跟皇后告別?臭小子好狠的心。」

    李沖嚥了口唾沫,小聲道:「陛下,還有一首!」李世民一怔,大吼道:「為何不早說,速速給朕念來。再敢婆婆媽媽,小心你人頭不保。」

    李沖嚇得打了個哆嗦,眼見皇帝又要發怒,他哪裡還敢耽擱,連忙念道:「關中大地狼煙平,關外互市有鐘聲。三年時光轉眼過,不需鐵蹄與刀兵……」

    李世民目光一動,臉帶沉思之色,屋中幾個大臣面面相覷,長孫無忌忽然手捋長鬚,微笑道:「涇陽侯這是在告訴陛下,當年渭水之盟定下的計策,現在已經生效了。經過互市不斷掠奪財富,草原的實力大減,而我大唐實力暴增。陛下,咱們可以考慮發動滅突厥之戰啦……」

    李世民緩緩點頭,接著又問李沖道:「朕感覺這詩還有下文,是也不是?」

    「陛下聖明,正是如此!」李沖點頭答應,接著又道:「下面還有四句,自古幽燕無雙地,慷慨悲壯遼東行。吾求天子乾坤劍,一掃白山黑水寧。」

    他唸到這裡猛然一收,恭聲道:「陛下,就這麼多了,涇陽侯詩才冠蓋天下,臣只能轉述,完全不知道此詩何意。」

    他是武將,他不懂,但是李世民懂,屋中幾個大臣也懂。

    皇帝猛然仰天大笑,長孫無忌拱手道:「恭喜陛下,得此一子,猶如蜀帝得臥龍鳳雛,橫掃天下不遠矣。」

    李世民心懷大暢,眉飛色舞道:「不錯不錯,無忌說的很對。朕還擔心這小子乃是少年心性,負氣離家讓人擔憂。原來他早有打算,突厥被他搞成了沒牙的土狼,他就把目光盯向了遼東。」

    皇后和楊妃面面相覷,兩個女人實在聽不懂皇帝和長孫無忌在打什麼啞謎,忍不住道:「陛下,這後面四句詩是何用意?」

    李世民哈哈一笑,指著長孫無忌道:「你讓無忌來解釋吧,朕要去批閱奏摺,積壓了這麼多天,也該好好處理朝政了。」

    皇帝大笑出門,龍行虎步而去。他一走,屋中氣氛驟然輕鬆,皇后微笑對著長孫無忌道:「兄長快快跟妹子說說,躍兒那詩到底是何用意?」

    眼下屋中沒有外人,幾個大臣全是心腹,李沖是百騎司首領,長孫無忌更是國舅,所以皇后堂而皇之的喊出了『躍兒』這個字眼。

    「娘娘莫要心急,聽吾細細與你分說!」長孫無忌手捋長鬚,笑眯眯道:「他這首詩一共八句,前面四句剛才已經解釋過,是讓陛下發動滅突厥之戰。第五句和第六句,自古幽燕無雙地,慷慨悲壯遼東行。這是在說幽州和燕州不但地勢靠近遼東,而且自古燕趙之地多慷慨悲壯之士,影射當年隋煬帝東征失敗,害死了漢人無數兒郎……」

    「原來如此!」長孫緩緩點頭,接著又問道:「那最後兩句呢?」

    「最後兩句,吾求天子乾坤劍,一掃白山黑水寧。這是在告訴陛下,他要去遼東搞事情了,請陛下恩准他任意妄為。天子乾坤劍代表陛下權威,賜給他之後他就有決斷之權。」

    長孫手捂小嘴,驚訝道:「他要這麼大權力做什麼?」

    「因為他要搞大事情啊!」長孫無忌哈哈大笑,意味深長道:「最後一句詩很明白,一掃白山黑水寧,那就是說只要他去了,白山黑水都要失去安寧,整個遼東都會動盪不安,嘖嘖嘖,好大的氣魄,好大的志向,這娃娃真是越來越對老夫胃口。」

    長孫終於滿足了,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誰生的孩兒。」

    她一臉得意,直接冠冕堂皇說出此話,屋中幾個大臣面面相覷,杜如晦小心提點道:「娘娘,如今涇陽侯即將前往遼東,為防小人暗算,他的身世還需再隱瞞一段時日。」

    長孫一驚,連忙道:「感謝杜相,本宮方才太過開心,差點埋下隱患。」

    杜如晦一臉笑容,恭敬道:「娘娘不必如此,在場之人都是陛下心腹,有我等出手掩蓋,必然不會讓涇陽侯身份洩露。」

    長孫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皺眉道:「本宮聽聞遼東寒苦,不但生活不易,而且戰亂不平,新羅,百濟,高句麗三個國家整天打仗,這孩子不帶一兵一卒,他會不會有危險。」

    杜如晦沉吟一番,短短一刻時光,腦海中閃過無數可能,最終一臉堅定道:「涇陽侯一人,可當百萬雄兵。」

    這是最高讚譽,也是給皇后吃一顆定心丸,長孫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幽幽道:「孩子大了,知道替父母辦事了,有他在陛下真是省心。」

    便在這時,李沖忽然開口出聲,恭敬道:「皇后娘娘,臣回轉之時,涇陽侯托臣轉交給您一件禮物,說要讓您留著防身?」

    「讓我留著防身?」長孫眉頭微微一皺,下意識道:「這孩子不擔心自己,怎麼還掛念本宮?他又弄了什麼寶貝?」

    李沖目現異彩,滿臉垂涎道:「就是臣剛剛說過的那個武器,聽涇陽侯說這東西名叫火箭筒,一炮能炸翻坦克。臣雖然不知道坦克是啥東西,但估計也是個凶悍之物。」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諂媚道:「娘娘,侯爺還說了,只要小人用心保護皇家,他送您的這件火箭筒可以讓臣負責使用。」

    長孫咯咯一笑,點頭道:「既然是躍兒的意思,這件寶貝便由你來掌管吧,勿要辜負我皇家……」

    「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李沖指天盟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3
第207章 我來了,必征服

    一條遼河,波浪滾滾,中原大河一般自西向東,遼河卻比較特殊,它由北而南注入渤海,積年泥沙沖刷,形成遼河平原。

    此平原夾在丘陵高山之間,沿河全是濃密的原始森林,古木蒼天,遮天蔽日,景色風光秀麗。

    這一日太陽剛剛升起,天光浩然,穿透密林,奔湧不息的遼河之畔忽然出現了一行人。

    「相公,您真要做漁夫麼?這條河如此之寬,水流又疾又猛,如何才能打魚?」說話之人是個明眸皓齒的少女,正是不久前離開關外互市的田豆豆。

    歲月如何,時光流逝,當初那個黃毛小丫頭也終於長大,雖然沒有風華絕代之美,卻有鄰家碧玉之秀。她眉頭輕蹙,雙手緊緊挽著一個青年胳膊,望著眼前滾滾河水很是犯愁。

    青年自然是韓躍,他當日殺了漢王李元昌飄然遠去,外人只以為他趁夜逃遁,其實韓躍卻在離開互市之前將一切安排妥當。

    「相公,咱們真要做漁夫麼?」豆豆再次出聲,有些自卑道:「可惜我不會結漁網……」

    韓躍哈哈一笑,順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打趣道:「不會結漁網那可不行,本侯爺還等著下河打魚呢,你這漁家女不合格啊。」

    豆豆羞澀出聲,嘻嘻道:「相公你壞死了,就會欺負人家。」

    韓躍嘿嘿壞笑,意味深長道:「相公怎麼欺負你了?臭妮子以前睡覺非得拱進我被窩,現在卻連抱一抱都大呼小叫,唉,可憐本侯爺一番愛意,誰人可知,誰人可知啊?」

    豆豆嚶嚀一聲,俏臉一陣緋紅,連忙用雙手摀住。韓躍眉飛色舞,他左右看了兩眼,眼見四周無人,忽然伸出鹹豬大手,啪一聲脆響,小丫頭翹臀慘然中招。

    「相公不要,你壞死了!」豆豆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只覺的渾身一陣發軟,捂著臉蹲了下去。

    便在這時,忽然聽到旁邊密林中噗嗤一聲,唐瑤和韓笑兩人花枝亂顫,咯咯笑著從灌木叢中走了出來。

    「看吧,我就說豆豆姐姐臉嫩,就算給她留出空閒,她也不會和侯爺調笑。」唐瑤手捂小嘴淺笑幾聲,忽然把手向前一身,對韓笑道:「你輸了,侯爺送你那串珠子歸我了。」

    韓笑臉色一紅,強辯道:「什麼珠子,侯爺才沒有送我珠子,你就會瞎說。」

    唐瑤吃吃笑道:「小蹄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咱們幾人之中,侯爺最喜歡你的聰慧,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賞給你。有一次我夜裡起床,看見你偷偷在盤點自己的小櫃子,裡面就有一串名貴的夜明珠……」

    韓笑驚呼一聲,猛然伸手去搔唐瑤胳肢窩,氣呼呼道:「好啊你,敢覬覦我的私財。」

    唐瑤被她突然襲擊,頓時瘙癢患肢亂顫,她也不肯服輸,雙手亂揮反擊,兩個少女鬧做一團。

    河水濤濤,密林幽幽,氣氛祥和而溫馨。

    兩女鬧得歡暢,到了後來,豆豆也忍不住加入進去,三個女孩從岸邊鬧到河裡,相互潑水嬉戲,玩得好不開心。

    水濕衣衫,曲線曼妙,韓躍看的大飽眼福,不是發出嘿嘿幾聲壞笑。可惜三個女孩漸漸發現不妥,她們玩鬧,卻讓岸上的色狼大佔便宜,三女同時驚呼一聲,各自用手護住胸口,慌裡慌張跑進了樹林。

    ……

    一道身影忽然從林中出現,人還沒到近前,聲音先遙遙傳來,淡淡道:「師弟,旭日東昇,紫氣東來,該練武了!」

    伴隨這個聲音,但見一個青年道士走出森林,此人衣衫雖然襤褸,氣勢卻如山如岳,他背負一把古拙巨劍,慢悠悠站到河岸之畔,沉聲道:「我知你生性爛漫,不喜被人束縛管教,然而習武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師弟,勿要辜負了師傅的一片苦心。」

    這青年道士正是徐不言,紫陽真人一生共收徒三人,老大李元霸,老二徐不言,臨終之時才收了韓躍。

    自古長兄師兄如父,紫陽真人和李元霸都已離世,徐不言覺得他必須擔負起照顧師弟的責任。可惜此人生性有些古板,不通人情世故,總是逼著韓躍練功。

    韓躍悄悄翻個白眼,顧左右而言它道:「師兄,我說你能不能換一身衣服,整天衣衫襤褸,真是白瞎了你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

    徐不言淡淡一笑,嚴肅道:「我並非天下第一高手,如果當世各大高手進行一場廝殺拚鬥,或許我能進入前五,但卻絕非第一。」

    他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韓躍,鼓勵道:「不過師弟你不要喪氣,只要你好好練武,很快就能超過師兄,那天下第一之名肯定是你的……」

    「拉倒吧!」韓躍撇了撇嘴,哼哼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天下第一又如何?師兄你武功很厲害,能擋得住火箭炮嗎?」

    徐不言呆了一呆,他沉思半晌,回憶著那天韓躍所用武器的威力,緩緩搖頭道:「你那火箭筒猛若雷霆,師兄若是被當面打中,恐怕也抵抗不住。」

    「那不就行了!」韓躍猛然一拍手,嘿嘿笑道:「師兄你也承認武功不如火器,何必老是讓我練武?」

    他眼珠亂轉,故意模糊概念道:「你也知道我興致不在武功,有那練武的時間,說不定早已研究出更厲害的武器。」

    徐不言皺眉道:「如此卻該咋辦?習武一道,不進則退,你若是將其放下,以後遇到高手豈不危險?」

    「不怕!」韓躍一拍胸膛,循循善誘道:「到時候咱哥兒倆一人一把火箭筒,一炮轟出,山崩地裂,天下哪個高手能扛得住?」

    「火箭炮確實很厲害……」徐不言緩緩點頭,遲疑道:「師弟此話,有些道理!」他雖然點頭贊同,卻總覺這裡面有些不對,一時卻又想不通到底為何。

    他生性嚴謹惇厚,哪裡知道自己是被師弟用語言糊弄了。

    他不明白,有人明白,樹林裡忽然噗嗤一聲,有個女子狡黠笑道:「徐不言你這個木頭,我剛剛跟你說過,要想逼你師弟練功就別讓他開口。這小子又滑又壞,撒謊都不帶眨眼的,你被他騙啦……」

    只見一個女子從林中跳了出來,這女子一身紅衣嬌豔如火,她白了徐不言一眼,然後走到韓躍面前,直接伸手揪住了韓躍耳朵。

    這女子的手法很有幾分長孫皇后風範,她扯著韓躍耳朵狠狠扭了幾圈,惡狠狠道:「小傢伙,你師哥生性木訥,你卻總是佔著機靈欺負她,虧不虧心?」

    韓躍愁眉苦臉,連連告饒道:「師嫂放手,小弟以後不敢了!」

    自古長嫂如母,這紅衣女子是徐不言的妻子,她有資格教訓韓躍,韓躍只能乖乖挨著。

    直到此時,徐不言還是沒想明白剛才之事,他輕喝一聲道:「阿紅住手,你說師弟剛才又騙我?非也非也,他的火箭炮極其厲害,並非騙我……」

    「你這個木頭!」阿紅氣的直跺腳,忿忿道:『我真是想不明白,就你這種木訥腦袋,怎能練成絕頂神功?紫陽道長傳給你的大五行劍術何等深奧,千百年來練成者不超過五人,偏偏就有你這個古板的蠢貨。』

    徐不言淡然道:「心中有劍,自然好練。」

    「呸!」阿紅猛啐一口,她知道跟這個木頭說不通,轉頭對著幸災樂禍的韓躍呵斥道:「你師兄木訥,我可不木訥,乖乖給我練武去……」

    「師嫂,我真有很多大事要辦啊。」他看了一眼阿紅,嘆氣道:「實不相瞞,我此次來遼東身負重任。」

    「這裡還不是遼東,這裡屬於遼西!」阿紅目光灼灼,冷冷道:「收起你那一套說辭,我不管你胸懷天下還是濟世為民,總之每日清晨必須習武一個時辰,雷打不能動。這是你師門的規矩,你師哥被你唬住,我做嫂嫂的必須監督。」

    「臥草!」韓躍翻了個白眼,無奈之下只能乖乖聽從。

    習武之事,貴在堅持。原本他從李世民那裡得到戰神圖錄,這是千百年來第一內家奇功,注重練內不練外。韓躍身負上百年內力,練起來自然不覺得辛苦。

    但是現在不行了,自從徐不言找上他,立即就要傳授他大五行劍術,這門劍術注重練外不練內,徐不言這人又古板的很,一招一式都要求韓躍練到精湛才行。

    韓躍哪裡受得了這個?

    他生性跳脫,雖然這幾年有所改變,然而天性就是天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讓他安心練武簡直比登天還難。

    「師兄也是可憐,明明生性古板,卻娶了個狐狸一般的女人,這輩子有你受的。」他一邊練劍一邊忿忿不平,可惜徐不言木訥,阿紅狡黠,兩人對他的抱怨完全不放在心上。

    便在這時,猛聽樹林一聲歡呼,劉黑石憨厚的笑聲隆隆傳來,只聽他道:「主公,俺獵到了好多奇怪的鳥,您看看是不是那種飛龍?」

    只見一個黑大個子咣咣咣跑了過來,手裡提著五六隻野鳥,韓躍只看了一眼,登時大喜道:「哈哈哈,不錯不錯,這玩意正是飛龍,味道肥美異常。老黑你很聰明啊,我只不過略作形容,你竟然真能找到這種鳥……」

    劉黑石咧嘴大笑,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道:「主公,這玩意滿林子都是,根本不用找。」

    韓躍登時一呆!

    他忘了,這是唐朝,不是後世。現在這個時代,滿東北的山林沒人開發,各種山珍豈能少了。

    「這是一個遍地是寶的地方啊!」韓躍目光炯炯,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

    開發遼西,經略遼東。

    我來了,我人在,必征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3
第208章 嫂嫂你知道嘎子燈?

    日上三竿,陽光暖融,浩浩金光當空射下,濤濤遼水奔湧向南,水紋反射陽光萬點,整條大河宛如塗抹上金色。

    劉黑石手持兩把大錘站在水中,他身旁是舉著大刀的李風華,兩人皆是神情緊張,目光盯著河水一動不動。

    若是給外人看到這副場景,還以為韓躍麾下這倆員大將是要去打仗,其實不然,他們如此聚精會神,只不過是在抓魚。

    在他倆不遠之處,小豆豆等幾個女人正在水邊清洗飛龍,這種鳥的學名叫做花尾榛雞,雖然肉嫩肥美,但是毛羽很不好清理。

    韓躍夠懶,只要有女人在場,他絕對會做甩手掌櫃,勉強宰殺了十來只飛龍之後,他就藉口要沉思武功,其實卻是坐在岸邊偷樂。

    宰殺後的飛龍羽毛很難拔,小豆豆等人性格溫順,幹這種事自然不會嫌煩,阿紅不行,這女子不但江湖出身,而且還是某個大組織的千金大小姐,讓她按下性子幹活想也別想。

    砰——

    一隻飛龍被重重砸在水裡!

    「老娘不干了,這臭鳥的羽毛又濃又密,何時才能拔弄乾淨?」阿紅忿忿不平,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韓躍,威脅道:「小子,我看你一臉幸災樂禍,分明不是在思考如何練武,而是在看我笑話。」

    韓躍一樂,嘿嘿道:「我的小嫂子唉,師弟被你逼著練了整整一個時辰劍法,現在心神還沉浸在劍招之中,哪裡有心思看你笑話。」

    阿紅怒哼一聲,不悅道:「嫂子就嫂子,為何要加一個小字?」

    旁邊田豆豆溫柔道:「相公可能是覺得嫂嫂您年紀不如他大,所以才會這般稱呼您。」

    有她出聲解釋,阿紅連忙將臉上怒色一收,她可以對著韓躍發火,但卻不會呵斥小豆豆。這位弟媳又溫婉又乖巧,聽說從小跟著師弟受了很多苦,疼愛還來不及怎能呵斥她?

    便在這時,猛聽不遠處一聲轟響,卻是劉黑石在河中發現一條大魚,這廝手持巨錘奮力一擊,水花翻滾四濺,大魚直接被震死。

    「哇哈哈哈,主公快看,俺砸死了一條魚!」

    不用看也知道,那條魚足有半米,泛著白肚皮飄在水面,劉黑石伸手提了起來,咧開大嘴道:「好傢伙,恐怕得有十斤重,啊哈哈哈,主公說的不錯,此地果然富饒。」

    他提著大魚跳上岸邊,喜滋滋道:「俺老黑有口福了,主公燉魚的手法堪稱一絕,可惜自從出關到了互市,整整兩年不曾吃過了。」

    阿紅狐疑的看了看他,轉頭又看了看韓躍,不信道:「這黑廝莫非故意吹捧?就你這懶惰性子也會做飯?」

    韓躍微微一笑,淡然道:「天下之事,一法通,萬法通。嫂嫂應該聽說過,小弟擅長格物之學,製作了很多奇門之物。」

    阿紅哼了一聲,不屑道:「無非就是水車蚊香之流,世人不知深淺,以為你是曠世奇才,殊不知你嫂嫂我見識的好東西更多,別的不說,就你關外互市的好多東西我家裡都有……」

    韓躍一呆,心中隱隱覺得事情有些古怪,他遲疑半天,小心試探道:「嫂嫂知不知道什麼是嘎子燈?」

    「三歲的時候就玩過,除了亮度沒什麼稀奇之處,燃燒之時還有一股難聞氣味,當初阿爹做那東西給我玩,結果我一天就扔了。」

    韓躍瞳孔頓時一縮!

    便在這時,徐不言忽然輕嘆一聲,淡淡道:「師弟,做飯吧,我餓了!」

    他緩緩走到河邊,手指對著河水一點,內力鼓蕩牽引,背後古劍自動出竅,蹭一下飛入水中,刺中一條半米長的大魚。

    「吃天上鳥,吃水裡魚,此樂何極?」徐不言收回古劍,再次道:「師弟,做飯吧,我餓了!你是我的師弟,你得負責我和你嫂嫂的吃喝……」

    這話意味深長,乍一聽似乎是催促師弟做飯,隱藏的用意卻是打斷韓躍和阿紅對話。非但如此,其實還有第三層意思,那是在說他和阿紅是韓躍親人。

    徐不言只是性格木訥,但他並非傻子,有些事情他不想韓躍摻和。

    韓躍猛然哈哈一笑,道:「小弟練了一早晨武功,感覺腹中也很是飢餓,今日大家且看我露一手,吊飛龍湯,烤遼河魚。」

    徐不言點了點頭,淡淡道:「做飯吧,我和你師嫂再去抓些飛龍回來。」

    「師兄早去早回,小弟的美食可不等人啊!」

    ……

    河岸之畔架起一口大鍋,鍋下烈火熊熊,鍋中熱水滾滾。

    十幾隻拔洗乾淨的飛龍直接扔進鍋中,這種鳥禽肉質鮮嫩,開水滾三滾,香味自然生。

    飛龍下鍋後不久,小豆豆端來一大筐蘑菇,噗通通全倒進鍋中。這可是老山林子採摘的松菇,用來燉湯最是肥美不過。

    鍋下火舌吞吐,鍋中湯水翻騰,飛龍的肉香夾雜著蘑菇的鮮味,惹得不遠處劉黑石直吞口水。

    森林裡忽然有腳步傳來,卻是徐不言和阿紅緩緩走出,他說是去獵殺飛龍,結果手上卻一隻禽鳥不見,反而拎著一隻粗壯的野山參。

    「師弟,我與你嫂嫂入林不久,赫然發現一株千年人參,此物可能放入鍋中?」

    韓躍哈了一聲,喜滋滋道:「飛龍燉蘑菇,再加老山參,神仙吃的東西也不過如此。」

    他順手接過那株人參,舉在眼前仔細打量,嘖嘖道:「好傢伙,都說七兩為參,八兩為寶,師兄你采的這棵人參恐怕得有九兩。」

    徐不言淡淡一笑,道:「能吃就好,此物藥力十足,練武之人最缺。」

    韓躍點了點頭,親自跑到河邊將人參清洗一番,然後讓李風華用刀將其切成數段,這才小心放入鍋中。

    徐不言靜靜站在那裡看他忙活,奇怪的是一向喜歡說話的阿紅也默不作聲。

    直到一鍋濃湯香味四溢,不遠處的烤魚也正好焦黃,徐不言才忽然問道:「師弟,你放棄關外互市之家業,卻跑到這老山林子中吃魚吃鳥,到底所為何事?」

    韓躍手持一把大鐵勺,一邊幫眾人盛飯一邊笑道:「白山黑水,地大物博,正適合小弟大展宏圖,再賺一份更大的家業。」

    徐不言緩緩點頭,溫聲道:「經略遼東之事,師兄聽之不懂,不過我和你嫂嫂會守在你身邊,保護你的生命安危,保護你的家小妻兒。」

    韓躍呆了一呆,微笑道:「師兄這話說的太過遙遠啦。我今年才十七歲,也不曾和豆豆圓房,勉強算是有家有妻,但是孩子恐怕還要等等。」

    「現在不曾有,以後會有的……」徐不言一臉淡然,悠悠道:「總之師兄一直會在你身邊,直到你成長起來的那一天。」

    阿紅忽然嬌笑出聲,咯咯道:「看你們師兄弟兩個,肚子都在咕咕叫,卻偏偏要說這些事情。吃飯啦吃飯啦,豆豆妹子,還有唐瑤和韓笑妹子,你們和嫂子一起去那邊吃。」

    她端起一個大碗,盛了滿滿一碗飛龍蘑菇湯,然後又撕下一大塊烤魚,拉著豆豆等人跑到河邊吃飯。

    韓躍猛然哈哈一笑,大聲道:「對,吃飯吃飯,師兄你早就喊餓,快來嘗嘗小弟手藝如何,保證讓你連舌頭頭吞下去。」

    他倒不是吹牛,這一鍋飛龍湯食材天然,不但有珍奇飛禽,還有鮮美松菇,再加上那一株千年老山參燉入其中,別說是放了作料,就是用清水加鹽簡單一燉都不得了。

    徐不言端著碗,韓躍也端著碗,師兄弟二人盤膝而坐,稀里嘩啦吃的滿頭大汗。徐不言忽然道:「師弟,這遼東不好打,你可得小心一些。」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韓躍微微一怔,他看了一眼徐不言,低聲道:「小弟準備在此發展三年,伐樹開礦,修路築城,一路橫推過去,師兄以為如何?」

    「甚好!」徐不言猛然點頭,緩緩道:「徐徐圖之,漸成大勢,到時就算有人想要攔你,他也攔不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20:33
第209章 啟稟陛下,關中大豐

    關外互市,人流穿梭,這一日太陽剛剛升起,李世民帶著滿朝文武大臣檢查互市經營。

    數日之前百騎司首領李沖帶回韓躍一份書信,此信洋洋灑灑數萬字,將互市經營所能涉及的方面面面全都做了安排,事無鉅細,分門別類,雖然只是一封信,但卻堪稱互市經營之寶典。

    李世民責令戶部照章辦事,重新啟用韓躍留下的一批人員,田大叔負責水晶宮,顧明威負責研究院,田二狗負責馬匹糧食市場。

    僅僅數日時光,互市一掃蕭條,再次變得繁花起來。

    「無忌,你現在可服了?」李世民負手立在研究院門口,意味深長道:「你戶部雖然掌管天下錢糧,但卻比不上一座互市門面。」

    皇帝邊說邊行,後面大臣亦步亦趨,李世民忽然哼了一聲,道:「你們看看他用的都是什麼人?再看看你們用的都是什麼人?田大叔莊戶出身,顧明威是個落魄書生,田二狗是個油滑混子……就是這些普通人,卻撐起了一座宏偉互市,繁華不減當初,利潤源源不斷。」

    長孫無忌長嘆一聲,感慨道:「臣現在方知,涇陽侯實有化腐朽為神奇之能。他用人不拘一格,卻能大收奇效。臣不久前廣調戶部精員,無一不是飽讀詩書的才人,然而大家每天忙的焦頭爛額,互市卻仍然不斷虧空,說來真是慚愧。」

    李世民哈哈大笑,他看了一眼身後重臣,淡淡道:「臭小子曾經說過,咬得菜根,萬事可做,他用人都是窮苦出身,雖然不識文字,但卻懂得民生。民生這個詞很好,蘊含深意,卻一聽便明。無忌啊,你調來的那些精員雖然飽讀詩書,可惜他們都是死讀書,不懂民生為何物。」

    長孫不斷點頭,沉吟道:「涇陽侯的言論很是神奇,有時只是一些奇怪的俚語,然而細細琢磨之後,又覺得精煉無比。他才多大,今年不過十七歲,臣十七歲的時候還在埋頭苦讀,覺得聖賢之言就是一切。如今看來,著實羞愧。」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不斷把韓躍的功績名聲拔高,忽然大臣之中有人反駁道:「聖賢之言千古流傳,老臣倒覺得沒什麼不妥!」

    卻是王珪忽然插口,他手捻鬍須淡淡道:「自古至今,朝廷治國,世家治地,所用之人無不飽讀詩書,聖賢就是聖賢,趙國公不能因為涇陽侯做了幾件事,就要推翻古之聖賢的地位。」

    這老貨說到這裡微微一停,轉而看向李世民,笑眯眯道:「便是陛下,也該省思。」

    皇帝哼了一聲,冷著臉不說話。王珪的官職和魏徵相同,乃是朝堂諫儀大夫,有資格對任何事情建言。只可惜這老貨沒有魏徵的鐵骨,他進諫大多存有私心,比如眼下這一手,表面實在大談聖賢之言,其實是在淡化韓躍的功績名聲。

    長孫無忌淡然輕笑,悠悠道:「老夫執掌戶部,要負責大唐百姓衣食,要關注田地收益民生,此等事物千頭萬緒,那聖賢之書雖然傳承千年,嘿嘿,偏偏此事卻從無涉及……」

    王珪壽眉一晃,淡淡道:「吃喝拉撒之事,不登大雅之堂,聖人教化天下,豈能管顧這些。」

    「朕卻認為,吃喝拉撒之事,乃是天下大事!」李世民目光炯炯,意味深長道:「「君者,舟也;百姓者,水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百姓沒了吃喝,天子之舟便會傾覆。」

    皇帝此語有感而發,自古明君不過如此,周圍重臣不斷頷首,人人交口稱讚。王珪目光閃爍幾下,情知再說去便會觸犯眾怒。

    便在這時,忽然遠處有煙塵滾滾,眾人放眼而望,但見兩匹跨馬飛速從南而來,一路奔跑一路大喝:「稟告陛下,關中大豐,稟告陛下,關中大豐……」

    李世民濃眉一挑,旁邊一員武將極目遠眺,恭聲道:「陛下,兩名騎士背插赤色羽毛,乃是八百里紅翎急使。」

    說話之間,那兩匹快馬已經到了近前,其中一匹馬由於長途奔波,到此終於口吐白沫,四蹄一軟,轟然倒地。

    那馬上的騎士一個翻滾,他顧不得坐騎死活,幾步奔到皇帝面前,大聲道:「稟告陛下,關中大豐,關中大豐啊!」

    「喘口氣,慢點說!」李世民輕喝一聲,旁邊早有兩個百騎司護衛走上前來,一人拿著水囊,一人拿著汗巾,小心幫這人察汗灌水。

    此人一路奔波,滿面都是灰塵泥土,他年齡已有五十上下,雖然疲憊不堪,然而眉眼之間全是興奮。

    「陛下,大喜啊,半月前關中收糧,臣親帶衙役吃住田間地頭,入眼所望,一片豐收。那糧食的產量,嚇死人了……」他說話之間,嘴皮子都在打哆嗦,顯然心情很是亢奮。

    天下糧產,事關戶部,長孫無忌越眾而出,溫聲道:「萬年縣令稍作喘息,你也到了知天命之年,怎能親自駕騎紅翎快馬?就算遇到大豐之年,派人前來稟告便可,何苦讓你一路奔波。」

    原來這五十多歲的紅翎急使赫然竟是萬年縣令,長安有二縣,西部長安縣,東部萬年縣,這兩個縣府的長官皆是朝堂大員,長孫無忌實在沒想到萬年縣令竟會親自出關,用得還是紅翎快馬。

    紅翎急使,換馬不換人,最快一日一夜可行八百里地。古代道路那般難走,一日一夜奔馳八百里,其中辛苦可見一斑

    萬年縣令五十多歲的人了,仍能一路風塵趕赴關外,單就這一點,周圍眾臣都心聲敬佩。要知道古代人到五十,基本上就算老頭了。

    只見萬年縣令一臉激動,大聲回答長孫無忌道:「趙國公,我不來不行啊!實在是天大之喜,若是不能早日稟告陛下,老夫睡覺都不能闔眼。」

    「起來說吧!」李世民親自將他拉起,溫聲道:「朕看你如此喜悅,想來今年是個大豐之年,關中糧食收穫如何?」

    「陛下……」萬年縣令顫巍巍舉起右手,吞口唾沫道:「說出來恐怕您都不信,畝產五十石,五十石啊!」

    嘶——

    李世民倒抽一口冷氣,周圍重臣也目瞪口呆,皇帝緊緊攥住萬年縣令手臂,惡狠狠問道:「你說什麼?五十石?你確定沒有弄錯數字?就是畝產五石,朕都會給你加官一級……」

    唐朝時期糧食產量極低,一般畝產也就二三百斤,還得是天子號的水澆田。一百斤等於一石,所以畝產一般就是三石左右,李世民說只要畝產五石就給人加官一級絕非虛言,因為畝產五石已經是古往今來有數的大豐收。

    偏偏萬年縣令卻一臉堅定,大聲道:「陛下,您沒有聽錯,真的是五十石,真是五十石。」

    嘶——

    李世民再次倒抽一口冷氣,他雖然是雄才大略之帝王,也被這個數字震驚的頭暈眼花。

    五十石是什麼概念?一畝就是五千斤。這個數字以前需要三十畝才能達到,現在卻只是一畝之產。

    耳聽萬年縣令大聲道:「陛下,臣要給涇陽侯請功,沒有他培育出新糧,我大唐如何能有畝產五十石糧食?千百年來,百姓一直過著糠菜半年糧的苦日子,現在不用了,老百姓再也不用忍饑挨餓了,再也不用了啊!」

    他忽然嚎啕大哭,眼淚橫流道:「前隋大業六年,河南道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臣之父母就是餓死在街頭,把最後一個菜糰子給了臣……」

    他邊哭邊叫,大聲道:「陛下,這種慘事以後再也不會有了,涇陽侯培育了地瓜,畝產高達五十石,百姓們再也不用挨餓了!臣要給他請功,臣要給他請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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