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大唐風華路 作者:山下出水(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6 19:35:1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29405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26
第738章 韓躍登高一呼,皇帝仰天狂笑

    時大唐貞觀十二年九月九日,農曆,重陽,宜祭祀,宜登高,宜出行……

    一輪浩日衝天起,照破山河萬里雲,天下十二道所有鄉試科場,在清早辰時一刻準時開門。

    各地科場,人頭密集。

    小童們略略顯得拘謹,少年們下意識攥拳,一些被歲月蹉跎的中年士子則是長吁短嘆,貧寒讀書人的那份獨特情感忍不住迸發出來。

    要開考了,不管成功失敗,從此命運不同……

    「快看,監督的考官出來了!」人群中人少年驚呼一聲,感覺自己的胸口砰砰亂跳。

    既有激動,也有忐忑!畢竟是貧寒之家的孩子啊,讀書的機會還是少,很多人甚至沒能用毛筆寫過幾次字,只能用樹枝在土地上寫寫畫畫。

    然而現在,他們要考科舉了。

    也不知道題目難不難?

    許多孩子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父母親殷切期盼的臉。

    這個考場設在一個剛剛建成的大鎮上,說是大鎮其實還有質樸村莊的影子,村間百姓來往穿梭,偶有耕牛哞哞叫喚,彷彿是在給應考的學子們鼓舞,又似乎要讓孩子們置身於自家鄉村的環境。

    大鎮之中唯有三座高大建築奪人眼球,一座是鎮子辦事的衙門,一座是鎮子建設的學堂,最後還有一個據說是鎮子的護衛之所,裡面有朝堂裡派駐的兵卒,足足一百個戰士保衛著鎮子下屬的二十多個村子。

    浩日繼續攀升,灑下金光萬道,忽然場中一聲鐘鳴,悠揚沁澈入人心。

    在場的學子們心中一個激靈,連忙打起精神站直腰身,很多孩子不由自主摸向懷裡的書本,另一隻手卻緊緊抓著自己的糧食口袋。

    鄉試科考,一共三場,三場統共也就半天時間,就算不吃不喝也無所謂,但是考完還要等待放榜,在等待的時間裡才是最艱苦的時候。

    因為他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沒有錢去投宿客棧旅店,深秋之節露宿街頭,必須要借助糧食補充體力,唯有腹中吃的飽飽,才能抵抗夜間的涼風。

    鐘聲悠揚響過,忽然又想起一個豪放的笑聲,所有學子只看到一個黑臉漢子行走如風,他身後跟著七八個同樣壯碩的漢子。

    這領頭漢子站到科場門前,再次仰天發出一聲豪放的大笑。

    他目光滾滾掃視學子們,神情振奮道:「好啊,真是好啊,想不到咱們盧家鎮竟然有幾百個讀書人,這一次大家可以好好的考,爭取過了鄉試衝擊府試,要讓父老鄉親們看看盧家鎮學子的風貌,娃娃們,祝福你們,俺叫老盧,以前是個老兵,現在是陸家鎮的鎮長,看到你們能來考科舉,俺打心眼裡感覺歡喜啊……」

    話說的質樸,透著一股子親暱,在場學子們緊張的情緒悄然舒緩,許多人下意思輕輕鬆了一口氣。

    浩日繼續攀升,陽光漸漸有了熱力。

    但見黑臉鎮長忽然抬手看向手腕,聽說凡是鎮長的手腕上都帶有一塊叫做手錶的東西,那是一種計數時間的神奇寶貝,是西府趙王賜給鎮長們的標準配備。

    黑臉鎮長看完手腕,隨即又是哈哈一笑,大聲道:「距離進科場還有十分鐘,趁著機會咱老盧先給大傢伙說點鼓舞人心的事……」

    「鼓舞人心的事?」學子們面面相覷,不知黑臉鎮長要說什麼。

    但見黑臉鎮長陡然踏上科場門前台階,目光炯炯掃視所有的學子,忽然面色變得嚴肅和鄭重,大聲道:「傳西府趙王鈞旨,天下科舉士子聽真,吾知,汝等窮苦,父母勞作民間,含辛茹苦撫養,一日讀書,全家血汗,此際踏上征程,唯衣食住行難安也,特賜,凡應考學子,給錢一千文助資,另因秋風蕭瑟,必有衣衫淡薄者,特賜棉衣兩身,被縟一套,凡各地科場大鎮,當盡力免費提供住宿,再配吃食供給,勿要餓著孩子……」

    勿要餓著孩子!

    多麼暖心的話啊!

    越是窮人家的孩子越懂得感恩,許多學子忍不住就跪了下去。

    黑臉鎮長喧完韓躍的旨意,臉上才再次露出質樸漢子的笑容,他忽然哈哈大笑幾聲,語帶神秘道:「娃娃們,回頭看……」

    學子們一呆,下意識轉頭去看。

    這一看不需要,許多人口中發出一聲歡喜的驚呼。

    但見後方有威武的戰士甲冑叮噹,持刀將整個科場漸漸圍攏,又有另一隊戰士吃力推著幾輛大車,車上竟然裝載著小山一般的肉食。

    那肉,是剛烤好的,好好日光之下,還在滋啦滋啦冒著油花。

    一陣香郁肉香,逐漸瀰漫空氣。

    許多孩子忍不住喉結滾動幾下,口中抑制不住分泌出一種名叫口水的液體。

    黑臉漢子今天彷彿只會哈哈大笑,每次說話之前必然先笑數聲。

    他指著那幾輛轉滿肉食的大車,哈哈大笑道:「娃娃們,這是咱們陸家鎮的一點心意,肉食全部是本官和幾個同僚出資採買,售賣的百姓同樣僅僅收了一個成本價,話不多說,請你們吃一頓,每人分發兩塊肉食,等會拿著進科場,考科舉可是大事,殿下鈞旨嚴令,萬萬不可餓著孩子們……」

    士子們心口砰砰,有些年紀較小的童子口水直流,片刻後那些戰士推著大車走進,按照人頭開始分發肉食。

    說是每個人分發兩塊,然而真正發起來明顯透著一股子隨意,戰士們出手大方,保底最少給士子們三塊烤肉,看見年齡小的娃娃必然多給,然後用油花花的大手撫摸一下娃娃額頭,咧嘴憨笑鼓勵道:「娃娃,好好考啊……」

    也有戰士誘惑小傢伙,嘿嘿壞笑道:「來來來,喊一聲大大,給咱做個義子怎麼樣,乾爹資助你去考府試,考道試……」

    當然這只是玩笑,戰士們無非是跟孩子們湊湊近乎,很快幾大車烤肉分發完畢,好些個孩子已經捧著肉食已經口水直流。

    黑臉鎮長又是哈哈一笑,大聲道:「饞了就吃啊,趁熱才好吃,香噴噴的特別有嚼勁,吃飽喝足才有力氣考試嘛,吃,都開吃,不夠還有,大不了本官再去購買幾車肉……」

    於是,這一刻,大唐首次新式科舉開啟之前。

    全天下所有科場幾乎都發生了一件奇事,令讓史官們不得不用筆鄭重記載在史書之中。

    「時大唐貞觀十二年九月九日,新式科舉開考之前,天下萬千學子同時開食,各地科場主管自主掏錢,資助了偏寒學子們人生征程之前的第一頓飯。」

    後來,這頓飯流傳下來,哪怕大唐已經騰飛富裕,依舊保持這科舉開考之前免費提供肉食的傳統。

    士子們親暱的稱呼這頓飯為,西府趙王狀元飯!

    辰時一刻終於到了!

    科場鐘聲再次響起,厚重悠揚沁澈人心。

    黑臉鎮長猛地臉色一肅,手扶大刀目光滾滾,仰天厲喝道:「奉西府趙王鈞旨,請科考士子入場,此考有三場,寓意天地人,無論風霜雪雨,亦或雷霆兵禍,但有一位士子尚未交卷之前,本官當用性命護住考場安危,你們只需用心考,其它事情我們做,娃娃們,入場吧,勿要忘記家中父母,想一想娘親佈滿期待的眼神,考啊,考啊,這是你們人生的第一步征程,俺老盧在這裡預祝娃娃們騰飛……」

    科場大門轟隆而開,一隊戰士面色肅重護衛兩側,雖然面色肅重,但是看向學子們又帶著溫和的鼓勵,於是無數個童子少年鼓起勇氣,抬腳次序走進了科場之中。

    盧家鎮如此,天下各鎮皆如此!

    在遙遠的大唐帝都長安,此時皇宮也有鐘聲悠揚,李世民率領所有文武大臣登上太極殿頂樓,皇帝和韓躍並肩站立眺望遠方。

    天上白雲變幻,宛如巨龍在飛,韓躍陡然心潮激盪,仰天大喝道:「會當擊水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我苦難的大唐子民啊,你們騰飛吧……」

    他猛然將莽龍王袍狠狠一撩,長嘯厲喝道:「來人啊,敲響皇宮狀元鐘,為天下士子鼓舞,為大唐科舉慶賀。」

    太極殿下面有金吾衛大聲應諾,隨即轟轟隆隆衝向不遠處一口新鑄造的大銅鐘,此鐘比以前的皇宮巨鐘更為厚重,上面有韓躍親自撰寫的勸學詩文。

    二十個羽林衛奮起神勇,攜手併力用撞木撞向大鐘,厚重悠揚的鐘聲頓時響起,飄飄搖搖籠罩了整個長安。

    然後,長安城頭鳴金!

    再然後,渭水河畔鳴炮!

    各種巨響不斷延續,一直從長安往全國各地傳延,於是大唐天下皆有鐘響,聲音簡直要衝破雲霄,讓九天仙神看一看凡人的奮鬥。

    韓躍臉色漲紅,明顯心潮澎湃湧動。

    他旁邊李世民同樣面色漲紅,皇帝虎目炯炯眺望天際遠方,雖然額邊已有蒼蒼白髮,然而英武不減當年。

    李世民忽然重重一拍韓躍肩膀,哈哈狂笑道:「吾家有子,大唐脊樑,開啟新式科舉,選拔寒門之英,朕忽然有感而發,吾忍不住要仰天發句狂言,大呼曰:天下英才,盡入彀中矣……」

    皇帝哈哈大笑,然而眼中分明有晶瑩在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27
第739章 一邊科舉,一邊打仗

    大唐各地科場,鐘聲漸漸停下,應考的學子們已經安穩就坐,默默在等待著考官發下考題。

    此次科舉鄉試,統共只有三場,因為從籌備到開始用時短暫,所以科場幾乎都是臨時搭建而成。

    這科場並不像後世電視裡所裡見那般每人一間考棚,反而類似高考那般考場那般幾十個人同在一個大房間裡。

    說是大房間,其實就是一個大棚子。

    考場四周還沒來得及建設牆壁,完全是緊急豎立的幾根大柱子,柱子上方接著棚頂,用來遮雨遮雪又或者遮陽光。

    盧家鎮科場門前,黑臉鎮長持刀警戒門口。

    這位黑臉漢子不時會回頭看一眼後面的棚子,黝黑的臉上明顯帶著一絲遺憾,暗暗道:「時間真是太急促了,倘若再有下次科舉選才,俺老盧說什麼也要給娃娃們建個好科場,哪怕這個科場三年才能啟用一次,俺也要帶人給建個大地方……」

    他正滿腹感慨之際,忽然科場之中人影一閃,但見兩個小先生緩緩走出,後面跟著十個兵丁懷抱筆墨紙硯開始分發。

    小先生是不久前匆忙到達盧家鎮的研究院學子,十個兵丁乃是負責護衛的朝堂之兵,他們不但負責護衛小先生前來,同時也負責押送著筆墨紙張前來。

    「要開始了……」

    黑臉盧鎮長連忙打起精神,握著大刀的手腕輕輕顫抖。

    科場裡面那些應考的學子同樣有些緊張。

    許多農家出身的孩子長這麼大別說見過場面,就連離開家走出五里地的經驗都沒有,幾個童子腦門上全是汗,有一個甚至背後都濕透了。

    「大家勿要緊張,今日鄉試並不難……」終於,兩個小先生開口了。

    一人溫聲安撫在場學子,另一人則是輕輕咳嗽一聲,道:「筆墨紙硯你們已經收到,現在且聽本監考給大家出題目。」

    應考的學子們下意識正襟危坐,許多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把身板挺得筆直。

    小先生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微笑道:「鄉試三場,第一場,題目很簡單,請寫一百字。」

    「咦!」應考的學子們下意識發出一陣聲音。

    雖然每個人的聲音很是微弱,但是幾百號個學子加起來卻是嗡嗡一片。大家之所以發出驚疑聲音,實在是因為這個題目太奇怪了。

    不考詩經尚書?也不考詩詞歌賦?

    沒問儒學聖典,也沒問孔孟之言……

    第一場的題目竟然是讓人寫一百個字。

    「一百個字?不知道讓寫什麼字?」無數人心中迷茫,目光怔怔看向小先生。

    監考的小先生溫和一笑,繼續道:「此題鬆散,不設要求,校長出題之時告訴我們,只要你們寫一百個字,具體寫什麼自己定,無論是寫最簡單的一二三四五,還是寫較艱難的魑魅魍魎鬼,總之大家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只要寫足一百個字,你的考題就算答完了……」

    有個小童子忍不住眼睛一亮,急急忙忙脆聲問道:「如果俺寫一百個字全都一樣,湊夠一百個算不算完成?」

    一百個字,全都一樣?

    科場的士子們都是一愣,感覺這小童子真是胡鬧。

    那小童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不對,臉紅扭捏道:「俺村裡沒有私塾,是瞎眼老爺爺拿著俺的手教會寫字……」

    明白了,這是村中實在貧窮,連書本都不曾擁有,識字乃是靠別人手把手所教。

    兩個小先生哈哈一笑,忽然指著小童子點頭道:「好,那你便寫上一百個同樣的字,不管寫的如何,第一題算你過關。」

    嘩——

    在場一陣嘩然,士子們神情呆滯。

    堂堂科舉鄉試,竟然如此兒戲麼?

    小先生悠悠一笑,淡淡道:「校長曾言,字如其人,鄉試不過是科舉的基礎選拔,反正出太深奧的題目你們也不懂,索性便看看大家的字如何,算作科舉路上的第一次遴選……」

    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眾人,指著那個臉色忸怩的小童子道:「這個娃娃雖然要寫一百個同樣的字,但是同樣的字也能看出寫字的基本功,最主要是他能第一個想到寫一百相同文字的漏洞,單憑這份激靈可以資格過關。」

    說到這裡再次一停,猛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沉聲道:「時辰已到,速速答題。」

    答什麼題啊?

    無非就是寫一百個字!

    但是寫字也不簡單,尤其是寫一百個毛筆字。

    古代寫字要講究屏氣凝神,文字一筆一畫雖然是手腕所寫,但是筆畫之間卻是發自內心的映照,一百個大字如果全部寫完,無論是心力還是體力都是一場考驗。

    無數學子執筆在手,深吸一口氣飽蘸濃墨。

    那個小童子同樣握住了毛筆,學著其它學子們那樣,深吸氣,靜凝息,目光之中再也沒有了孩童嬉鬧,反而恭恭敬敬落筆於紙。

    雖然他只需要寫一百個重複的字,但是每一個字小童子全都鄭重在寫,這是對學問的虔誠,也是對鄉試的恭敬。

    兩個小先生其實並非監考官,真正的監考是那十個朝堂兵丁,還有盧家鎮的幾位副鎮長和辦事員。

    兩個小先生抬腳在考棚裡遊走,其中一人走到小童子身旁看了一眼,臉上忽然顯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但見這個小娃娃已經開始寫第四個字,四個字果然都是同樣的字,雖然字體同樣,但是橫平豎直。

    小娃娃並沒有偷奸耍滑選寫簡單的『一二三四』等字體,反而正正經經寫了一個『娘親』的娘字。

    「很好,這小娃娃真的很好!」小先生暗暗點了點頭,心中對這個娃娃又有了幾分喜愛。

    一百個字,全都寫娘親的娘,看他恭恭敬敬在寫,分明是發自內心。小娃娃應該識字不多,甚至有可能只會寫這一個字。

    小先生忽然明白過來,剛才這娃娃提出寫一百個重複的字並非機敏,而是因為他只會寫這一個字。

    但是這個字很好,只這一個字就足以過關了。

    娘親的娘。

    人從娘親而來。

    人吃的第一口飯是娘親給的。

    世間千恩百苦,孰知疼我父母,一個人若是時刻記著自己娘親,想來品行不會差到哪裡去,剛才小先生表示讓這個小娃娃直接過關,現在看來並沒有亂用手中的權利。

    科舉選才,既要選才,也要選德,校長曾經說過,哪怕你學富五車,如果德行太差,那麼對不起,這種人滾蛋,朝堂不會要,大唐不需要……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半個時辰,許多士子的考卷已經寫得密密麻麻,顯然一百字快要完成了。

    兩個小先生不斷在科場裡走動,對學子們的應考逐漸有些瞭解,他倆悄然對視一眼,對考後閱卷達成了一絲默契。

    這個盧家鎮明顯很窮,學子們的學問比較差,一百個大字許多人都選的較為簡單,非是為了逃避或者偷奸耍滑,而是因為較難的文字他們沒學過。

    「按照校長的暗示,這種窮苦鎮子需要放寬要求……」兩個小先生再次對視一眼,悄無聲息暗暗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推進,應考學子們的一百個大字陸續完成,那十個兵丁神情嚴肅開始收卷,然後又分發新的紙張給應考學子。

    小先生輕咳一聲,溫和道:「鄉試三場,第一場算是完成了,大家倘若飢餓飢渴,可以飲水吃飯,因為第二題用時要久一點,所以在考試途中允許大家去茅廁一趟,只不過需要嚴肅申請,而且會有兵丁跟著你們過去……」

    眾考子連連點頭,有人真的拿出烤肉開始咀嚼,古代寫毛筆字是個體力活,連續寫完一百個字,不但考驗人的臂力碗力,同時也是考驗人的體力和耐心。

    寫完一百個字又要開始第二題,許多聰明的學子已經開始飲水吃飯補充力氣。

    時間又過去一會,幾乎所有應考學子都做好了充足準備,兩個小先生點了點頭,其中一人伸手從懷裡又掏出了一張紙。

    他正要宣佈第二題的題目,在場學子們也都正襟危坐側耳恭聽,哪知就在這最緊張的時刻,猛聽科場外面傳來一陣喊殺之聲……

    喊殺之聲初時很遠,然而只在轉眼之間就飛速接近,似乎有百姓在倉惶慘嚎,又有暴徒在放聲張狂大笑。

    「啊……」遠處又是一聲慘嚎,叫聲特別的刺耳,緊跟著就聽有人哈哈狂笑,暴吼道:「衝進科場,殺光士子,把他們號稱為國選才的科舉,給滅了。」

    「殺啊!」似乎外面有上百個暴徒在狂吼,狂吼之中依稀夾雜著一些聽不懂的語言。

    當然更多的還是在吼著漢人之語,那吼聲分明帶著濃濃的瘋狂和狂熱,凶狠道:「大唐世敵,血海深仇,殺光士子,高麗復國!」

    考棚裡的學子們先是一呆,隨即臉色變得倉皇失措。

    參加鄉試者十成之中有九成都是小孩,並且這些小孩出身農家,生平別說見什麼大場面,連離家五里之地的都不多。

    鄉試之中,怎麼會有高句麗人出現啊?他們不是已經滅國了嗎,怎麼還敢在大唐的土地上來殺人……

    這些娃娃明顯有些驚恐和害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27
第740章 假若我代表大唐!

    也就在這時,猛聽考棚門口一聲暴吼,但見那個黑臉盧鎮長大喝一聲,目光隆隆道:「本官曾經說過,士子進了考場,萬事勿要再問,無論風霜雪雨,亦或雷霆兵禍,只要有一位士子不曾交卷之前,本官當用性命護住考場的安危。娃娃們,好好考你們的試,外面這群遼東雜碎,讓俺來……」

    黑臉鎮長說到此處,猛然舉刀對著天空咔咔咔劈了三下,一股慘烈氣息頓時生出,他仰天又是一聲暴吼,大喝道:「弟兄們,干死這幫遼東狗。殿下八年前就平定遼東,如今他們還想老鼠一般想著復國,敢來動大唐的科舉士子,先問問咱們的屠刀同不同意!」

    今日科場,有兩百戰士駐守保護,但見其中一百人轟然衝陣,隨著黑臉鎮長殺了出去。

    另外一百人則是原地不動,手持兵器繼續防護科舉考場。

    「看什麼看,回過神來……」

    考場上兩個小先生忽然同時輕喝,一人目光炯炯道:「讀書做學,心有神定,當如聖賢存於胸懷,放射隆隆毫光,震懾魑魅魍魎,學子們,今日鄉試第二題,就是讓你們在這刀兵烽火之中,人人寫出一篇應試的言論!」

    另一人沉聲接話,大聲道:「此論不管你們用詩詞寫還是用歌賦表示,哪怕是順口溜,又或是瞎白話,都可以,主旨只有一個,題目叫做《假若我隨軍去做文官,假若我遠離故土做事,但我身後代表大唐榮耀,我當何如?》」

    這個題目有些長,小先生連續大聲喊了四五遍。

    最後他猛然一聲斷喝,目光森然道:「此鄉試第二題,需要在刀兵兵禍之中穩住心思,本考官知道你們多是農人出身的孩子,很多人不曾經歷過凶險的大事,在這裡我不做刻意要求,如果誰感覺恐慌害怕可以離開,會有兵丁拚死護著你離鎮而去……」

    外面殺聲震天,不時傳來慘叫,一眾學子面色蒼白,很多小童身體發抖。

    畢竟是小孩啊,這等情況下哪有不怕的。

    這時忽見一個少年站起身來,大叫道:「考官,俺不考了!」

    小先生面色一冷,心中有些遺憾。

    哪知這個少年下一句話卻讓他呆住,只聽這少年大聲又道:「俺跟著老爹練過武,請您給俺一把刀,大唐科舉何等重事,我寒門士子盼了多少年才有機會?小子願意殺敵保護科場,只求考官給俺一把刀。同窗們,你們好好考,我孫牛兒,去幫你們殺敵人……」

    少年說到這裡,猛然轟隆離開他的考桌,臨走之前他明顯戀戀不捨看了一眼自己的筆墨紙硯,然後咬牙衝向了考棚外面的戰場。

    兩個小先生對視一眼,同時點頭感慨道:「少年之性,血氣方剛,漢家兒郎若是都能如此,何愁我大唐不能震懾群倫,可惜了,這娃娃要挨揍……」

    果然話音未落,只見門口人影一閃,但聽砰砰兩聲悶響,剛才那個少年被人踢著屁股揍了回來。

    原來是駐守科場門口的兩個兵丁,面色冰冷將少年打回了考棚,沉聲呵斥道:「千載難逢的機會,好好考你的科舉鄉試,想要殺敵上陣,等你當了隨軍大官再說,現在,這一刻,殺敵歸我,你們是學子……」

    少年呆了一呆,怔怔站在原地。

    好半天過去之後,他猛地躥回自己的考桌,提筆沾墨奮筆疾書,神情激動寫下了一段話。

    這段話,就是他對鄉試第二題的解答。

    「假若我隨軍去做文官,假若我遠離故土做事,但我身後代表大唐榮耀,我打何如?我當殺,犯我大唐榮耀者,殺,擋我大唐崛起者,殺,觸我百姓利益者,殺,蔑我漢家兒郎者,殺……」

    一連幾個殺字寫在紙上,彷彿有股撲面而來的慘烈氣息,雖然文字寫的有些稚嫩,但是傲骨已然蘊含其中。

    兩個小先生看了半天,一人忽然哈哈笑道:「恭喜這位小師弟,你可以提前過關,選入我們東北研究院了。」

    另一人則鄭重提醒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繼續科舉,一路從鄉試衝擊府試,道試,最後去長安衝擊殿試做個大狀元,兩條路,都可走,你自己好好選擇……」

    少年想也不想,大聲道:「我去研究院,去學護國技。」

    「好!」

    兩個小先生同時一拍他肩膀,把他從考桌上一把拉了起來,大笑道:「你不用考了,幫我倆一起監考其它娃娃。」

    說到這裡目光一掃整個考棚,溫聲輕喝道:「還愣著幹什麼,外面刀兵烽火,正適合少年意氣風發,寫啊,答題啊,倘若你代表了大唐,倘若你身後就是自己的父母,有人來殺,你當何如?」

    這幾乎是在作弊幫學子們點醒考題,在場的童子和少年們頓時有了感觸,外面殺聲震天讓他們恐懼,然而小先生描述的身後就是爹娘百姓讓他們驚慌……

    「如果我的身後就是爹娘,我當怎樣?」

    許多小童瞬間目光一正,神情嚴肅提筆開始答題。

    兩個小先生悄然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欣慰和得意之色,他倆悄然用了一點點手段,就為大唐的鄉試士子們上了一堂愛國教育課。

    家國天下,有家有國,爹娘是什麼,爹娘就是大唐,大唐又是什麼?大唐是所有百姓的爹娘。

    唯有爹娘強硬了,才能更好庇護孩子。

    唯有孩子孝順了,才能更好幫助爹娘……

    相輔相成,誰也離不開誰!

    似乎是因為士子們堅定了信心開始考試,外面的喊殺聲突然變得激烈起來,原本護衛們和遼東暴徒打的旗鼓相當,忽然竟在轉眼之間變成了壓倒性優勢。

    原來是鎮中陡然出現幾個高手,一言不合,直接開殺。

    也不知這些高手什麼來歷,更不知他們藏了多久,是恰好來盧家莊辦事?還是暗中早有預謀,似乎目的就是為了保護科舉成功,又似乎僅僅是在行俠仗義。

    唯有那個被選為研究院學子的少年知道了點內幕,因為他正好聽到兩個小先生竊竊私語,低聲道:「校長真狠啊,用這種手段吸引他們出來,這次科舉鄉試,天下都是戰場,經過這一場戰鬥之後,怕是高句麗復國的狂熱者一掃而平了,殺得好,早他媽該殺了……」

    少年怔了一怔,想不到彬彬儒雅的小先生竟然也會爆粗口。

    他忽然又想起來,自己以後也是小先生了。

    那麼,是不是也該對著外面的高麗暴徒們,喊上一句,他媽的,去死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27
第741章 東瀛人,給我跪下來

    鄉試科舉,一場好殺,不止盧家鎮如此,有不少科場竟然也如此,彷彿世事刻意貼合某個人的推算,高句麗復國暴徒衝擊科場之時,恰恰是鄉試開展第二個題目的時候。

    在那種喊殺聲中,各地學子蒙童正襟危坐,有人奮筆疾書,有人心中忐忑。奮筆疾書者咬牙切齒,用他們稚嫩的筆尖寫下一行行慷慨激昂句子。心中忐忑者不時張望,不時在心中暗暗祈禱廝殺趕緊過去。

    有神情凜然者,有驚慌失措者,有的蒙童嚇哭了嚇壞了,有的學子在顫抖在哆嗦。

    凡此種種,表現各異,監考的小先生們目光如炬,悄然將考場學子們的反應記在心中。所謂考後批閱試卷,其實何必真正去批?此場鄉試能否過關,在第二道題目的時候已然篩選了大半。

    「你有才華,我未必要你,你不愛國,我大唐不用……」

    「漢家兒郎需要血性,大唐這艘浩大的巨舟需要水手,你既然不能和我同舟共度,我又何必苦心去培養你成材……」

    韓躍真是要成精了,行事手段盡顯運籌帷幄,既用廝殺考驗了學子之心,又用科舉吸引了遼東暴徒。

    反掌之間,灰飛煙滅。

    ……

    大唐長安,有風微起,午後的陽光和煦而又輕蕩,吹在人臉上宛如情人在輕撫。仍舊是太極殿頂樓,李世民負手站在樓頂邊緣。

    身後無數大臣側立垂手,同皇帝一眼眺望著麓麓長安。

    成年皇子們屏氣凝息,恭恭敬敬守在皇帝的身後,再後面一個梯隊則是嬪妃們帶著未成年的皇子公主,偶爾會響起一兩聲小傢伙們無憂無慮的嬉鬧聲。

    忽然遠處有一道火光衝天,引得太極殿樓頂無數人觀看。

    剛從東北迴歸長安的長孫無忌一捋長鬚,口中發出意味深長的讚歎,感慨道:「火起了,紅光漫天,陛下,這一場火燒的真旺啊……」

    李世民沒有回頭,似乎不然去看自己妻子的哥哥,皇帝只是輕輕一嘆,順著長孫無忌的話語鄭重道:「是啊,火真旺,此火宛如天火,燒盡魑魅魍魎,無忌你回來的時候很恰當,可以多看看你大外甥浩然神威的英姿。」

    長孫無忌的大外甥,除了韓躍沒人有資格。

    這位大唐的國舅爺點了點頭,滿臉笑眯眯繼續眺望起火之處,他的舉止氣度越發讓人捉摸不透,唯一可惜的是兩鬢風霜讓人側目。

    兩鬢有白髮,雪白髮絲閃著銀亮的微光。

    他在東北足足坐鎮十年,從韓躍開發白山黑水就在那裡,這十年里長孫無忌宛如東北的定海神針,把一腔熱血全都撲在了外甥親手開拓的土地上。

    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

    長孫無忌比李世民還要小五歲,然而這一刻眾人只感覺他比皇帝更蒼老。

    大唐的許多操勞重臣,似乎都已經開始老了。

    李勣有了白頭髮,李靖有了抬頭紋……

    柴紹整天吹噓飯一斗酒三口,然而據柴家兩個兒子偷偷向皇后哭訴,說是自己老爹每天晚上都尿炕,有時候咳嗽還會帶血,喘息也憋悶彷彿被人堵住了喉嚨。

    柴紹比李世民足足大了十歲,最主要是早年坑殺降卒太多折損了氣運,人的氣運折損太多,直觀變現就是短壽。

    今年是貞觀十二年,歷史上柴紹是貞觀第十三年死的,可惜這個內幕只有韓躍知道,現在柴家只感覺家主的身體大不如前……

    不止柴紹如此,大唐好些重臣都邁入了中老年。

    幸好,日月有輪迴,傳承皆有序,重臣們在蒼老,但是在將老未老之際都在發瘋培養下一代。

    這也是韓躍急著開啟科舉,奮力在寒門之中選拔人才的原因。

    大唐就要起飛了,就要完成漢民族永遠屹立當世的宏願,這一刻新老傳承絕對不能斷檔,要在重臣們蒼老之前完成薪火相傳……

    ……

    太極殿還是那個太極殿,樓頂聚集的人群還是那些人,唯一不同的是韓躍竟然不見了,天下科場開考的時候他曾和皇帝並肩而立。

    長孫無忌忽然放聲而笑,敢當著皇帝之面大笑的也就他了,這位大唐國舅爺目光炯炯,指著遠處起火之處豪放而歌,大聲道:「江漢浮浮,武夫滔滔,虎拜稽首,天子萬年,幾有戰車八匹馬,橫掃六合蕩八方,壯哉,吾大唐撐天之柱……」

    這一歌的句子有些來自詩經,有些則是長孫無忌自己的感觸,在場眾臣同有所感,柴紹忽然用手拍了拍長孫無忌肩頭。

    李世民依舊沒有回頭,彷彿更加不忍去看蒼老的長孫無忌,他妻子的大哥比自己還要小五歲,然而蒼蒼老老宛如一個耄耋。

    世人都看見韓躍開拓了白山黑水,將那一片不毛之地發展成錦繡繁華,但是有誰知道長孫無忌在那裡整整坐鎮十年,把自己一腔熱血都消耗在那片土地。

    馬上就要開發嶺南,那是比白山黑水大五倍以上的國土,李世民不知道這一次誰能坐鎮,難道說讓自己的兒子像長孫無忌一樣累到白頭?

    皇帝忽然一聲長嘆,輕聲詢問道:「誰能告朕一聲,現在是幾點?」

    他自己手腕上就帶著龍鳳至尊表,然而皇帝並沒有抬碗去看一看,有大臣看了一下時間,小聲稟告道:「陛下,已是下午兩點,相當於以前的未時兩刻……」

    「兩點,午後兩點!」李世民緩緩點了點頭,忽然語帶深意喃喃道:「鄉試第三場,要開始了!」

    他繼續又眺望遠方,彷彿要看遍大唐的山山水水。

    眾臣默不作聲,靜立兩側同樣眺望,他們沒有皇帝胸襟抱負,許多人依舊盯著遠處起火的地方。

    麓麓長安,起火那處。

    半個小時之前,有飛禽從城外驚慌而來,這幾隻飛禽並非大唐皇宮之物,反而撲撲楞楞飛進了城中一個隱秘的小院子。

    此院,獨門。

    有屋,門掩……

    忽然砰砰兩聲,有人驚慌躍出,這人面色帶著冷寒,俏麗的花容顯得有些猙獰,她手裡持著一根火把,猛地反手扔向了屋子中,口中淒厲一聲慘笑,嘶聲道:「好一個西府趙王,想不到我也一敗塗地……」

    家和雅秀,東瀛智女!

    然而這一刻她臉上哪裡有智女的半分模樣,俏麗的花容早已被憤恨和驚恐所代替。

    小院之中還有幾個東瀛武士,人人臉上都帶著僵冷和沉重之色,有人下意識脫口而出,急急道:「使者大人,請快快離開,飛禽傳書警告,吾等計謀破敗矣,那位大唐西府趙王,借用科舉殺光了高麗任……」

    「該死,西府趙王!」家和雅秀咬牙切齒,眸子吞吐著陰冷的精光。

    她扔火把燒掉房屋,但是並不能消去心頭的憤恨,不過這位東瀛智女也知道事態緊急,她猛然將自己裙襬一撩系好,然後從懷裡掏出精光閃閃的匕首握著,森森道:「大家四散而走,先別急著離開長安,你們各自去找民居控住百姓,然後躲在百姓家中渡過風頭……」

    事態緊急之中,她仍能做出精心安排,顯然這個女人確有本事,並非那種一遇大事就驚慌失措的花瓶。

    她看了一眼在場武士,自己握著匕首先要離開,口中卻繼續叮囑一句,森然又道:「躲在百姓家中,必要時可以下殺手屠了,等到事態風口過去,咱們再喬裝離開長安……」

    說到這裡嬌斥一聲,輕喝道:「走!」她腳下微微一彈,身軀彈到小院門前。

    也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卻突然響起一聲輕笑。

    只聽有人淡淡出聲,悠悠然道:「走?哪裡走?諸位來我大唐做客多年,何不留下來跟主人見一見?本王對東瀛娘們心嚮往之,正想看一看什麼樣的女人能稱為智女……」

    淡笑聲中,小院大門轟塌,但見門外傲然站著兩個金甲將軍,將軍身後卻負手立著一個男子。

    此男身姿,灑脫悠然,明明負手而立面帶微笑,然而卻讓人感覺面前站著一條巨龍。

    家和雅秀瞳孔一縮,霍然脫口而出,略帶驚慌道:「西府趙王!」

    韓躍哈哈一笑,淡淡道:「家和雅秀,久仰大名了……」他舉步邁進小院之中,完全不在乎那些手持兵刃的東瀛武士。

    有個武士暴起想要傷人,結果人還沒接近韓躍就倒飛出去。口中不斷噴血,胸口一片崩塌,院門外兩個金甲將軍嗤笑一聲,各自抱著一把來復槍走了進來。

    第一個將軍嘿了一聲,笑眯眯盯著那個倒地武士道:「認識一下,我叫程處默,盯著你們很久了,可惜我兄弟不准我殺人……」

    程處默,韓躍的結拜大哥,如今韓躍雖然權勢衝天,然而他堅持讓程處默喊自己兄弟。

    一日結義,終生兄弟,並不能因為自己成了皇族嫡長子,就覺得早年的兄弟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另一個將軍同樣嘿了一聲,進門之後得意抖了抖自己的金甲,眉飛色舞道:「咱們也認識一下,我叫房遺愛,那邊幾個傢伙不要亂動,我手裡這玩意叫做來復槍,哎喲你還敢動,他奶奶的,老子不用槍也能幹死你們這幫貨,來來來,單挑……」

    說是不用槍,說是要單挑,然而下一刻卻扣動扳機砰砰幾下,史書上明明記載這貨很是惇厚老實啊。

    程處默和房遺愛動手殺人,韓躍卻依舊負手靜立不動,但是他的目光卻宛如一柄尖刀,彷彿要直接扎進東瀛智女的胸膛。

    下一刻,韓躍忽然悠悠吐息,然後面上泛出淡淡微笑,只不過眼神卻陡然寒冷,森然道:「東瀛人,給我跪下來,家和雅秀,你只是個娘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28
第742章 大炮射程之內,都是我漢家兒郎領土

    「西府趙王,你勿要折辱我……」

    家和雅秀猛地嬌喝一聲,攥著匕首揉身上前,她凶狠向韓躍胸口桶來,口中怒斥又道:「我東瀛人寧死不屈,就算你已大佔上風,也沒資格語言侮辱,來啊,戰個痛快!」

    她攻勢很猛,速度也很快,明明身軀嬌小,卻給人一種戰力強橫之感。這等攻殺之姿果然有幾分凶悍,手中的匕首更是化作了一片刀光。

    然而,下一刻。

    「我去你嗎的……」

    只見韓躍飛起一腳,然後就是家和雅秀倒飛出去。緊跟著韓躍肩頭搖晃一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然而瞬間就追上了倒飛出去的家和雅秀。

    他左腳上前一踏,直接將家和雅秀踩在腳底。

    彷彿是故意,又似乎是湊巧,總之大腳恰恰踏在家和雅秀高聳之處,但是韓躍並沒有留一點餘力。

    他腳踩東瀛智女,俯下身子直接掄起巴掌。

    啪

    一聲響亮巴掌,家和雅秀臉龐腫起老高,這女人張口噴出鮮血,血中分明還有兩顆牙齒。

    韓躍人狠話不多,掄起巴掌又是重重幾下,直到打的家和雅秀眼冒金星,他才笑呵呵住手道:「就你這等貨色,還要跟本王戰個痛快?東瀛人都喜歡耍嘴皮子嗎,你拿身體跟我在床上戰啊?」

    家和雅秀死命掙扎,可惜身體死死被韓躍踩在腳下。

    此時小院之中的戰鬥已經結束,程處默和房遺愛兩個傢伙明顯心理陰暗,口中喊著『來啊,來啊,咱們大家玩單挑』,然而手中來復槍卻不斷砰砰亂響,那些東瀛武士不斷倒下,臨死之前只留下一個無恥的眼神。

    「無恥你老母,這裡是大唐,敢來大唐亂伸爪子,用槍打死你們算輕的……」房遺愛哼了兩聲,面不改色將來復槍往懷裡一插。

    程處默則是壞笑湊到韓躍身邊,望著韓躍腳下的東瀛智女嘿嘿直樂。

    這貨陡然眉頭亂抖,使壞慫恿韓躍道:「好兄弟,你也開一槍,哥哥我開槍殺了東瀛武士,你做兄弟的怎麼也得開槍打個娘們吧!」

    此槍非彼槍,聽得韓躍直翻白眼。

    可惜程處默仍舊不放過他,這貨圍著家和雅秀轉了幾圈,口中嘖嘖發出幾聲讚歎,忽然嘿嘿壞笑又道:「這小娘皮還真是前凸後翹的緊啊,兄弟趕緊打上一槍讓她給你生個娃,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咱大唐男人生平要做三件事,第一要孝順父母,第二要保家衛國,第三嘛,要鳥下一槍,找個東瀛娘們給下種……」

    韓躍氣的臉皮哆嗦,怒吼道:「我說的是你,這三件事你來做,我現在可是西府趙王,大哥你以為我會缺女人。」

    「嗤!」程處默翻個白眼,扭頭轉身拉著房遺愛便走。

    這貨邊走邊嘰嘰歪歪,十分不屑道:「連個東瀛娘們都不敢上,你還算什麼當世第一王爵,等到日後咱們搶佔東瀛,我看你怎麼讓弟兄們給東瀛女人下種,兄弟啊,不是哥哥我說你,作為大唐的王爵,你可得以身作則……」

    「你給我滾!」韓躍氣的心肝發疼,忍不住又是一聲暴吼。

    可惜程處默不怕他,說話之間已經出了院門,外面嘻嘻哈哈又傳來他和房遺愛的討論聲,似乎在說:「我覺得一槍就行,一槍就可以留種,畢竟是趙王嘛,當初顏師古老爺子說他是聖人,聖人可了不得,胯下的鳥兒都比咱們大!」

    當世之間,似乎也只有程處默敢這麼和韓躍開玩笑了。少年時期的結義兄弟,開些玩笑你還能殺了他不成?

    韓躍氣的面皮發鼓,腳下忍不住就用力去踩家和雅秀。

    他本是撒氣,然而腳下的東瀛女竟然『嚶嚀』一聲,明明已經被韓躍暴打成豬頭,忽然竟媚眼直拋開始勾搭,吃吃道:「趙王殿下,想不想要奴兒的身子?人家最喜歡被您按在床上,先暴打,再暴虐,殿下,抱我進屋啊……」

    「我嫌髒!」韓躍冷冷一笑,忽然指了指正在燃燒的小屋,哼哼道:「再說,你不是把屋子燒了麼?」

    家和雅秀一呆,隨即又媚眼開始勾引,吃吃道:「那就在地上啊,奴兒也喜歡在地上。」

    她使勁扭動身軀,想要勾引韓躍上火,可惜韓躍忽然冷冷一笑,森然道:「在地上,不如在地下吧……」

    地上,地下,這兩個詞可大有不同。

    家和雅秀說的地上,那是想勾搭韓躍幹一幹她。

    然而韓躍說的地下是什麼呢?

    人只有死了,才會埋在地下……

    家和雅秀不愧是東瀛智女,僅憑這兩個字就聽出了殺機,她面色驚恐正欲說話,然而張開的嘴巴卻再也沒能發出聲音。

    反而有一股鮮血猛然噴出,高聳的胸口分明有咔嚓咔嚓的骨頭碎裂聲。

    韓躍用腳踩碎了她的骨頭,讓骨頭直接扎進了這個東瀛女人的心肺。他一腳踩碎家和雅秀胸骨,這才緩緩抬了起來。

    此時家和雅秀還沒有斷氣,但是瞳孔已經開始飛快收縮。

    韓躍慢慢俯下身子,目光直直盯著家和雅秀的瞳孔,忽然輕聲道:「知道麼,我來自一個千年之後的國度,我最憤恨的就是爾等東瀛,以前沒有能力,現在我手握強權,你先去死,我會讓人用冰保住你的身體,然後帶著你的身體去東瀛,讓你看看本王將會如此做!」

    「一千年後…的國度……」家和雅秀瞳孔帶著恐懼,想要掙扎說一句什麼,然後口中鮮血再次噴出,這個東瀛女人最後保持著雙目睜大的表情,帶著無限驚恐和畏懼死去了。

    韓躍緩緩直起腰身,口中輕輕吐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其實千年後的仇恨和你們沒多大關係,但是我心中依舊無法踏過這個堪,每每想到漢家同胞被屠殺了幾百萬人,我就想把你們從根子上滅絕掉!」

    恰好,老天把他送到了千年以前的大唐!

    幸好,這個時代的大唐比東瀛強大!

    既然老天爺都給了機會,豈能不完成心中的夙願。

    下一刻,韓躍轉身離開,縱身躍出這個小院的大門,外面頓時有戰士衝了進來,開始打掃這一處不算劇烈的戰場。

    「那個女人的屍體留住,回頭用寒冰保存下來,本王帶著她的屍體還有用,勿要給我耽擱了……」

    韓躍跑下一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大踏步離去。

    遠處程處默正和房遺愛嘻嘻哈哈,見他過來同時嘿嘿一笑,程處默裝模作樣半天,圍著韓躍足足看了三圈,這才搖頭晃腦道:「是你大鳥不行了,還是下種轉眼便成了?好兄弟,這時間可有些短啊,你的速度挺快啊……」

    「滾!」

    韓躍終於忍無可忍,將這個不靠譜的結拜兄長一腳踢飛。

    程處默落地之後嘎嘎壞笑,完全不在乎韓躍將自己踢飛,反而和房遺愛再次嘻嘻哈哈,話裡話外不斷調侃起來。

    房遺愛倒是不敢,但是憨厚的臉上明顯帶著淫,.蕩之色,不時還會偷窺韓躍兩眼,這小子明顯也是個腹黑的貨。

    歷史上寫的房遺愛惇厚老實,原來真是騙人的啊!

    韓躍走出去幾步,忽然停頓下來輕咳一聲,肅重道:「此間清理完畢,高句麗暴徒也殺的差不多了,但是淵蓋蘇文還是未曾見到,這人不死始終是個後患……」

    程處默臉色一正,瞬間放下開完下的心思,他目光爆閃幾下,沉聲道:「已經讓暗月龍衛在找,潛龍組織也在幫忙,殿下放心,這小子跑不了。」

    說打這裡忍不住舔了舔嘴角,森森然道:「聽說此人已經能用六把短刀,哥哥我正好拿他來祭一祭自己晉陞超一流高手的旗,好兄弟,這事你不用插手了,我去辦!」

    韓躍點了點頭,抬腳又繼續前走,日光浩浩之下,照得他修長身影無比灑脫,忽然風中飄來他的一聲微笑,悠悠然感慨道:「鄉試第三場,應該開始了!」

    寒門子弟千千萬,必有人才在民間,待到群英聚集之時,吾當大展宏圖一償夙願。

    開嶺南,霸海外,大唐艦炮射程之地,都是我漢家兒郎的領土。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32
第743章 女皇武則天,登場吧

    大唐帝都長安,韓躍悠然而行,這時遠處皇宮的狀元鐘再次響起,鐘聲悠揚飄蕩,很快引得各地效仿。

    果然韓躍說的沒錯,鄉試第三場,開了!

    狀元鐘聲傳遞,層層延續不斷,從皇宮發出,響徹長安城,然後長安城牆開始鳴金,傳遞到周邊縣域,縣域隨即敲鐘而鳴,再傳向更遠的地方。

    聲音,一秒鐘三百四十米,一分鐘就可以傳播四十里,如果連續傳播一個小時,則是兩千四百多里。

    從大唐的長安到全國各地,最北的草原是三千里,最南的嶺南有四千五百里,鐘聲不斷延續傳遞,最多竟然也只需要三個小時,這三個小時還是夾雜了傳遞損失和敲鐘損失的原因。

    此等方法,竟然比飛禽傳書更加快速!

    也就是說,整個大唐的科舉鄉試,最遠之地的開啟時間也只比長安晚了三個小時,這種時間落差放在古代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科舉鄉試,第三場,開了。

    整個大唐所有的學子童生,皆都屏氣凝息聆聽小先生出題。

    但是誰也不曾知道,歷史跟大家開了一個玩笑,就在大唐長安城裡的某個鄉試考場中,有一位應該在貞觀十一年就進宮的女子沒有進宮。

    今年,已經是貞觀十二年,九月九日,重陽節。

    這位女子,十五歲了。

    她本應在一年之前進宮,但她沒有出現在李世民的後宮之中。

    不但沒有以女子身份出現在後宮,反而以男子身份出現在長安這處鄉試科場裡,我們這位赫赫有名的女皇陛下,現在正小心翼翼垂頭不讓人發現,同時又豎著耳朵傾聽小先生念出鄉試第三題。

    武家沒落了!

    三年之前,她的父親武士彟病死,封號應國公被子嗣繼承,按照爵位遞降制度減為侯爵。

    但是這一切跟武則天沒有任何關係,享受父親萌蔭的是自己兩個哥哥,她自己不但沒有享受任何待遇,反而兩個哥哥想把她送進皇宮。

    十五歲的少女,正是青春萌動志傑,她在被送來長安快進關隴的時候逃跑了,然後自己偷偷摸摸進了城。

    一躲,就是兩年!

    這兩年時間,她幹過苦活,街邊乞討,在窮人坊市躲藏,忍受過無數次飢寒交迫,雖然過得極其艱難,但是此女並沒有向兩個哥哥低頭。

    只要她低下頭,長安裡就有兩個哥哥派來尋找她的人,只要她去找到那些人,隨時可以托關係被送進皇帝的皇宮。

    那時候她不需要再忍饑挨餓,不需要再街頭乞討,不需要臉上塗滿污泥裝作啞巴,也不需要日夜害怕被市井無賴佔了身子……

    雖然有無數個不需要,但是武則天仍然選了不低頭。

    因為,她武則天不想嫁給皇帝!

    大唐皇帝雖然英明神武,但是年齡卻可以做她的父親。

    這種抗拒心理在原本歷史上的武則天是沒有的,但是在韓躍存在的這個大唐時代,穿越者似乎真的煽動了歷史大勢,我們的則天女皇竟然不想進宮……

    哦,她現在不叫武則天,她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武曌。

    日月當空,是為曌!

    她在長安多了兩年,一直女扮男裝各處乞討,終於給她尋到了機會,竟然藏進了報考鄉試的大軍之中。

    鄉試說是報考,其實沒有任何門檻,這一次科舉本來就是韓躍有意放鬆,整個大唐各個考場都不設置門檻。

    只要你來考試,哪怕你不曾讀過一點詩書,科場大門照樣為你而開,求得就是一個廣撒網多撈魚……

    就在這種寬鬆的狀態之下,武曌和許許多多的貧寒士子一同到了科場。

    在這裡,她吃到了兩年不曾吃過的烤肉。

    在這裡,她得到了兩年不曾享過的尊嚴。

    哪怕她身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衫,臉上刻意用污泥塗抹了一層,然而負責保護科場的戰士們仍然對她報以微笑,負責出題的小先生甚至還善意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一刻,武曌心裡怕死了!

    她生怕被人發現她是女子,暗地裡小心又摸了摸自己的胸。昨晚她用布條狠狠勒住胸口,摸起來似乎很是平坦。

    幸好所有人都不曾發現,反而把她看做一個十分貧寒的學子,甚至在進入科場大門的時候,有戰士還專門多給了她兩塊烤肉。

    那戰士也拍了她的肩膀,大聲鼓勵道:「少年,努力吧,好好考科舉,考中繼續往上拼,等你過了道試,那可就是官了……」

    官?

    武曌不怎麼看中官!

    她現在感興趣的是,香噴噴的烤肉,她現在受感動的是,別人溫和的目光。

    食物,尊嚴,多麼美好的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似乎都是那個名震天下的王爵給的。

    武曌依稀記得,自己父親和那位王爵不對付,早年間當朝太子和趙王暗鬥,自己父親號稱麾下第一先鋒官。

    如今往事已矣,父親去世了,太子一改陋習尊敬自己的大哥,世事全都變了模樣,她們武家也沒落下來。

    唯一沒有變的,只有那位王爵依舊厚賜百姓。

    食物,尊嚴,都是那位王爵給的。

    鄉試第三場,題目即將出,武曌和所有學子一樣正襟危坐,屏氣凝息等著聆聽題目。

    她卻不知道,就在小先生正要出題之時,有位青年的腳步堪堪踏入科場大門,然後負手站在門口觀察在場的學子們。

    ……

    韓躍幹掉了家和雅秀之後,一路在長安城裡閒逛,皇宮裡的第三次狀元鐘聲提醒他,自己似乎應該到科場裡看一看。

    於是韓躍隨意找了個方向,奔著一個鄉試科場漫行。

    長安是帝都,人口數十萬,這座大城統共設立了十七個科場,偏偏韓躍就選中了武曌藏身的這一個。

    他進門之後負手站在原地,本來並不想打攪這個科場的考試,然而負責出題的小先生是什麼人,全都是東北研究院抽調的書生啊。

    東北研究院,院長就是韓躍。

    有學生不認識校長的嗎?

    後世可能有,但是大唐肯定沒有……

    那兩個小先生直接跳躍出門,恭恭敬敬就給韓躍跪下了,不說一句話,就是那麼恭恭敬敬的磕著頭,舉手投足之間,全是發自內心的虔誠。

    沒有一絲做作,完全不是為了討好,就是恭恭敬敬的磕著頭。

    天地君親師,老師是和爹娘君王一個級別的存在,況且韓躍一下佔了兩樣,他既是書生的老師,也是大唐的王爵,如果是普通王爵也就罷了,韓躍這個王爵能和李世民一起下聖旨……

    這幾乎等同於帝王了。

    兩個小先生恭恭敬敬磕完頭,這才慢慢站起身來彎腰行禮,磕頭是對老師的大禮,彎腰則是對迎接客人的小禮。

    此時科場之中的學子們也都注視過來,不少人心中既迷惑又好奇,兩個小先生恭聲發問,道:「不知院長駕臨,可有安排示下?」

    韓躍擺了擺手,笑呵呵道:「沒什麼說的,我就是過來看看……」說著停了一停,緊跟著又道:「你倆出題沒有,萬萬不可拖了時間。」

    他面色有些嚴肅,對待科舉很是上心。

    兩個小先生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忽然眼光閃爍幾下,嘻嘻湊趣道:「正欲出題,忽見龍至,不如就請院長出這個第三題,也讓此間學子們沾一沾文氣?」

    他見韓躍皺眉想要拒絕,連忙又鄭重求道:「您是研究院的院長,更是天下聞名的詩詞大家,學識貫通古今,堪稱當世聖賢,若能由您親自出題,當為學子們畢生懷念的佳話……」

    說著微微一頓,再次求道:「院長,發發善心吧,畢竟這一場學子,只有一小半過關。」這最後的求情卻是壓低了聲音,顯然是怕聲音大了被學子們聽到打擊了自尊。

    韓躍若有所思看他一眼,忽然點頭讚許道:「你這孩子不錯,無愧研究院出身。」

    他伸手拍了拍這個小先生,面色鄭重道:「既然湊巧了,那就做一做,反正這第三個考題舉國一致,且讓為師幫你們出這個題吧。」

    兩個小先生大喜,連忙躬身將韓躍請進考棚之中,其中一人進門就是一聲輕喝,語氣激昂道:「諸位學子,恭喜大家,西府趙王駕臨此間,親自示下鄉試第三題……」

    哇!

    滿場一片喧嘩,連讀書人應有的震驚都不顧了。

    年紀小一點的童子們還無所謂,但是那些少年青年甚至中年可就不一樣了,只聽考棚裡到處是椅子碰撞之聲,數百個學子手足無措站了起來。

    想要跟韓躍行禮,又不知該用什麼禮儀,慌亂之間下意識便想跪倒,學著兩個小先生那樣給韓躍磕頭。

    「都給我坐下!」韓躍猛然一聲暴喝,雙目射出炯炯之光。

    他緩緩掃視全場,沉聲道:「進入科場,考試最大,此間沒有什麼西府趙王,爾等也無需向任何人下跪,寒門學子的骨氣,先要從今天開始立上一立,這也是個規矩,從今以後,天下任何學堂,不準有人下跪……」

    說到這裡緩緩一停,面色莊重吐出六個字,緩緩道:「學問,是無價的。」

    學子們若有所思,但是依舊有些戰戰兢兢,最終還是兩個小先生不斷呵斥,才把所有人強盛逼迫坐了回去。

    武曌躲在一處角落暗暗觀察,也不知為何心中突然一顫,她悄悄打量著韓躍,只覺得這個青年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度,明明穿著很是普通,舉手投足間卻有一股吸引力。

    少女只覺的胸口不自覺跳了一下,用一種聲若蚊蠅的語調喃喃自語道:「原來,他就是趙王,我的父親當初就是和他作對,難怪會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32
第744章 韓躍和武則天的第一次見面

    韓躍不曾注意到武曌,或者說即使注意到了也只是一瞥而過,畢竟在場有幾百個學子,年齡從小童到中年都有,穿著從貧寒到富貴皆存。

    雖然武曌渾身衣衫破爛,但是也有同樣衣衫破爛的學子,唯一有些區別的也許就是她臉上塗抹了東西,但是韓躍不可能在幾百人中看的這麼細。

    此時已經是午後未時,按照規矩必須要開啟鄉試第三題。

    韓躍負手站在考棚正中,忽然悠悠吐氣開聲道:「今有一詩,名為憫農,此詩原是兩首詩詞分作,卻被我的孩子胡亂拼湊一起,但是為師覺得拼湊的不錯,陛下也認為帶著童真,故而便用此詩為題,讓大家聽了寫一點心中的想法……」

    他沒有自稱本王,反而用了一個為師的字眼,僅僅這一個為師的字眼,就讓在場學子們血脈噴張。

    為師這個稱呼,一般是不亂發出的。一旦這麼自稱,基本就認同了某件事情。

    那就是在場這一眾學子,從此都是趙王的學生……

    武曌同樣心口跳了一下,不知為何忽然想到韓躍有兩個女弟子,似乎那兩個女弟子最初也只是研究院學生,後來才機緣巧合從學生晉陞為弟子。

    學生,弟子,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成為弟子,才是師尊之徒,可以算半個家裡人,可以是門下的生。

    韓躍忽然該負手為舉手,然後緩緩一指在場所有學子,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或者其它,最後指尖恰好就指在了武曌的身上,鄭重道:「我知道你們不少人出身寒門,家裡都是勒緊了褲腰帶拱你們讀書,比如這位少年書生,前來科舉都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穿……」

    眾人下意識順著韓躍指尖看去,武曌十分羞澀的低下了小腦袋,她只覺得自己心口怦怦亂跳,臉蛋兒也跟著紅通透了。

    韓躍哈哈一笑,接著道:「不好意思啊,拿你做了個典型,為師之所以要說這番話,就是要引出鄉試第三題,所謂憫農,憐憫的正是農人。」

    眾人顧不得再去看武曌,連忙屏氣凝息聆聽韓躍的話。

    韓躍目光再次一掃,語氣緩緩開聲道:「憫農,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江山誰不腐,從無傳千古。但因百姓類,飢寒猛如虎……」

    這原本是兩首詩,第一首詩是韓躍抄的,第二首則是韓躍自己座的,兩首詩被小石頭拼湊了一起,雖然屬於胡亂拼湊,但是詩詞的韻味竟然更上了一層。

    在場不少學子都是出身農家,對於這兩首詩所刻畫描寫的意境一聽便懂,有人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在農田裡操勞的爹娘,瞬間眼眶就變得濕潤起來。

    韓躍唸完詩後微微一嘆,輕聲道:「天下興亡,百姓皆苦,這一首憫農就當做鄉試第三題吧,為師希望爾等不管落第還是進科,將來無論種田還是當官,你畢生行事先不要忘了今日參加科舉之時,曾在這鄉試之中聽到了這憫農一詩……」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忽然面色轉為嚴肅,緩緩開口道:「鄉試第三場,現在開始,所有學子,請寫憫農觀後感。」

    這一首詩的觀後感,好寫,也不好寫。

    對於貧寒之家出身的學子來講,這首詩寫的就是自家身邊事,父母日夜在田地操勞,甚至他們自己也常做農事。

    那種辛勞和疲累,完全是刻進骨子裡的東西。

    但是對於富家子弟來言,這首詩的境界就有些遠離了。種田他們聽說過,但是不曾親自去試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大唐時代兩級分化還是很嚴重的,富家子弟絕對不會去接觸貧寒百姓的農事。

    偏偏這一次科舉舉國都可應考,寒門子弟固然佔據了多數,但是富家子弟同樣也允許參加,而且富家子弟的學識一般都比寒門子弟要高。

    可惜這第三題,他們無法發自內心去寫觀後感。

    就連武曌都是如此,畢竟她只受了兩年的罪,兩年之前的那些時日,她是國公之家的女兒。

    科場之中,漸漸有落筆沙沙的聲音。無論是寒門子弟還是富家子弟,都開始飽蘸濃墨奮筆疾書。

    只要答完這一題,鄉試便算考完了,至於能不能晉陞過關,那就要看各自的學識和發揮。

    韓躍邁步在考棚緩行,不時低頭查看一下學子們的答題,遇見寒門學子寫的必然會點一點頭,遇見富家子弟寫的必然會皺一皺眉。

    有些東西需要發自內心,並非學識淵博就能代替,顯然富家子弟們對於憫農的感悟並不深刻,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強拼硬湊答題。

    韓躍對此也不阻攔,反正鄉試只是第一道遴選,他繼續邁步考棚,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武曌的身邊。

    這一次,韓躍是真的大皺眉頭了。

    因為他發現武曌寫的不行,明顯帶著一種強拼硬湊的味道。但是這個少年衣衫破爛,按說應該是出自貧寒之家啊?

    「難道是豪門之子,後來家世破落……」韓躍心中一動,忍不住喃喃出聲。

    他聲音很小,但是武曌身軀明顯還是晃了一下。韓躍如今的目光何等凌厲,瞬間就察覺了眼前少年身軀微晃的跡象。

    也是從這微微晃動一下,立馬坐實了他心中的猜測。

    「原來還真是家世破敗的孩子!」

    他口中微微一嘆,忽然俯身低頭下去,溫聲道:「昨日種種,已成往事,人之成敗,在於未來。我見你筆法之間工整有度,字裡行間既有秀氣又有霸氣,顯然你的性格里面有種不服輸的精神,勿要被眼前的困苦所嚇倒,所謂生活,無非是生下來就得活受罪,但是為師卻不這麼理解,我認為今日受罪是為了將來享福……」

    說著自覺自己是學子們的師父,有資格給學生們帶去一些溫軟和鼓勵,於是伸手輕輕一拍武曌肩膀,呵呵溫笑道:「努力吧,少年,日出東方,其道大光,大唐的未來,在於你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32
第745章 他用大拳拳,錘我小胸口

    其實韓躍今年也才二十七歲,只比武曌大了十二歲年紀,但他說話卻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武曌也覺得這種口吻沒有任何不妥。

    少女神情有些羞澀,低低解釋道:「殿下勿要失望,實在是小生不曾做過農事,您這一手憫農寫的極好,但是我心中卻無法升起共鳴之音……」

    說到此處忽然停下,目光茫然望著考棚頂部,喃喃自語道:「也許再過個三年五年,我就會對此徹記心扉了。」

    這是說她以後會繼續受苦受難,很快就會明白憫農之詩描寫的百姓艱難。

    韓躍見她說話如此靈巧,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欣賞之情。

    他呵呵兩聲輕笑,手掌改拍肩膀為錘胸口,用男人相互鼓勵的那種動作重重錘了武曌胸部一下,鄭重道:「勿要自艾自憐,為師相信你將來能成為棟樑之……」

    棟樑之材的『材』字還沒說完,臉上猛然顯出一絲古怪之色。

    座椅上武曌同樣面色古怪,隨即就臉蛋秀紅摀住了胸口,雖然面上塗抹了一層泥沉,然而還是能看出她耳根和脖子都紅了個通透。

    韓躍瞬間咳嗽一聲,面上古怪急速變成平淡,他若無其事收回捶打武曌胸部的手掌,然後裝作沒事人一般負手在背後。

    轉身,走了!

    就那麼一句話不撂下,走了……

    原處只留下武曌呆呆坐著,臉蛋耳根脖子全都紅成一片,她只覺得自己胸口彷彿揣著一直小兔子,正在砰砰砰砰不斷向外面撞擊,那種心跳無比快速的感覺,是她從來不曾有過的味道。

    雖然歷史上是一代女皇,但是現在只不過是個少女,你能指望她像歷史上那樣手腕凶狠麼,她現在只是個懵懂的孩子。

    額,說是孩子似乎有些不恰當,畢竟在大唐時代,女子十四歲就可以嫁人了。

    武曌呆呆坐在那裡,好半天才慢慢回過神來,她雙手捂著自己胸口,不知為何心中竟然閃過一個古怪念頭:「本來就勒得快沒氣了,結果還被狠狠砸了一拳……」

    然後念頭再次轉換,越發變得古怪離奇,胡思亂想道:「我綁的這麼緊,他肯定誤會我不大,哎呀我怎麼想這些東西,他年紀比我大了足足有一輪吧!」

    曾經聞名後世的一代女皇,這一刻只像個傻了吧唧的小丫頭,她迷迷糊糊坐在椅子上發呆,連接著回答撰寫第三個題目都忘了。

    韓躍負手度著步子慢慢走遠,臉上完全看不出剛剛幹了一件尷尬的事,他一路走到考棚門口,忽然輕輕咳嗽一下,然後低聲對兩個垂手恭立的小先生道:「那邊有個孩子,身世比較可憐,為師見她尚有幾分文才,如果第三題答的不好可以給個後門……」

    開後門!

    這個詞彙唐朝可沒有!

    兩個小先生迷糊了半天,最後才明白院長是暗示讓那個少年直接過關,他倆自然不敢持反對意見,反而悄悄點頭表示記住。

    韓躍嗯了一聲,背著手四平八穩走了。

    走出去好幾步之後,忽然度著步子又走了回來,沉聲道:「如果那個少年胡說八道,肯定是鄉試過關太過激動,爾等切記不可當真,最好也不要多跟他搭話。」

    兩個小先生臉色一肅,連忙道:「院長放心,吾等被調來之時就被叮囑過,此行只做監考和閱卷之事,堅決不和學子們過多交際……」

    韓躍再次『嗯』了一聲,這才心滿意足背著手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遠離之後,兩個小先生才忽然長出了幾口氣,一人下意識拍拍胸口,心有餘悸道:「以前只聽學長們描述院長,完全不知道是個什麼感覺,今日一見才知道舉手投足都帶著威勢,哪怕笑臉相對也讓人心驚膽顫。」

    另一人同樣如此,不過目光卻下意識看了看武曌那邊,忽然壓低聲音道:「你還記得開考之前我跟你說過麼,那個少年是女扮男裝!」

    第一個小先生下意識點頭,口中答道:「記得啊,當時你還指著她脖子說,男子沒有這麼白的肌膚,明顯是女扮……」

    說到這裡猛然住口,臉上顯出極其精彩的顏色,愕然長大嘴巴,結結巴巴道:「剛…剛才,院長錘了她的胸……」

    第二個小先生一把摀住他的嘴,壓低聲音訓斥道:「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胡亂說。」

    第一個小先生一臉驚恐,被捂著嘴巴連連點頭,他眼中明顯帶著震驚,這一次卻是不敢去看武曌那邊方向。

    兩人悄悄對視一眼,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暗暗猜測道:「院長刻意提及此女,言稱要給一些照顧,也不知是因為愧疚摸了人家,還是因為心中生出了喜愛,如果出於愧疚那還好說,如果是因為喜愛的緣故,那可……」

    那可就是他們的師娘了!

    乖乖不得了,無論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喜愛,這少女經過今次變故,從此怕要起飛啊!

    兩個小先生再次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己心口砰砰亂跳,能被選進研究院的士子沒一個平凡之輩,兩人腦中幾乎同時閃過了一個念頭。

    「現在就去討好,先把關係打下……」

    幾乎不約而同,又似忘了韓躍的叮囑,兩人直接度著步子慢慢在考棚裡行走,看上去像是在監督眾人答題,其實卻一路在接近武曌的身側。

    他倆行事目的很是隱蔽,幾乎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走到武曌旁邊,先是一個小先生裝作隨意觀看武曌的答卷,另一人卻裝作皺眉擔心武曌發呆的原因。

    然後兩人同時開口說話,溫聲道:「這位學子,可是身體有所不適?」

    武曌怔了一怔,換亂之下連忙放下摀住胸口的小手,她使勁吸了幾口氣平復情緒,裝作若無其事道:「多勞先生關心,學生並無大礙。」

    她抓起毛筆想要寫字,然而手腕卻忍不住一直在抖,咬牙靜心半天,卻是一個字也不能寫下。

    兩個小先生悄悄對視一眼,都知道對方注意到了武曌的耳根和脖子,那種紅色簡直萬分扎眼,頓時又讓兩人堅定猜測。

    「乖乖不得了,說不定此女早和院長認識,這有可能是故意玩的一手民間相會,王爵發現貧寒之女,然後兩廂情悅納入家中,得正經對待,不,得嚴肅對待,這很可能是以後的小師娘,是西府趙王的第九位小王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33
第746章 有人盯上了武曌

    武曌的事情畢竟只是一個小插曲,韓躍進入這個小科場也只是一次由性而發,真正的大事始終還是科舉,這才是能夠影響大唐國力和騰飛的根基。

    當午後陽光慢慢變得祥和……

    當科場內最後一個學子緩緩放下了毛筆……

    負責收卷的戰士們鄭重將一張一張考卷拿起,然後小先生們面色嚴肅的走到考棚中央。

    「大唐科舉鄉試,至此便算完結,有請守衛敲鐘,次第向上傳播!」科場中的兩個小先生同時開口,科場中的所有學子們同時站起。

    嗡,嗡嗡!

    清脆的鐘聲飄蕩響起,連續三響,悠揚沁心。

    不止某一個科場如此,而是大唐十二個道的科場,大唐三百六十個府的科場,一千六百個縣的科場,幾萬個鎮子的科場,皆如此!

    這科舉敲鐘的方式乃是韓躍獨創,既是一種科場禮儀,也是一種信息傳播,開考之前由皇宮敲鐘,然後層層傳遞到大唐舉國各地。

    現在考試結束了,鐘聲卻又各地科場開始敲響,然後層層傳遞達至長安。

    前面曾經說過,聲音傳播速度很快,鐘聲以接力棒的方式進行傳播,確實有飛速跨越千山萬水的能力。

    即使大唐最遠的一個縣域,最多也只需要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是多久?

    擱在古代相當於一個半時辰!

    一個半時辰,頂多古人走路二十里。一個半時辰,也許只是幾個儒生相聚煮了一次茶。

    韓躍這個敲鐘傳遞方式真的很不錯,遠遠強過了大唐正在採用的飛禽傳書制度。當然鐘聲傳遞只能傳遞一些簡單訊息,不能像飛禽傳書那樣可以把事情說得很清楚。

    但是,畢竟也是一種傳遞方式。

    快速,直接!

    當最遠一地的鐘聲用接力棒形式傳到長安,皇宮裡的狀元鐘敲響了最後三聲悠揚之響,大唐皇宮太極殿的頂樓之上,李世民和一眾大臣忽然發出陣陣歡呼。

    古人講究山崩海嘯面不改色,然而皇帝和大臣們這一刻卻不得不喜。

    李世民目光炯炯眺望長安,恰好此時夕陽降落未落,滿城炊煙裊裊升起,宛如江南煙雨迷離,皇帝由衷發出一聲感慨,忽然大笑道:「天下英才,盡入彀中矣!」

    這是他第二次發出如此感慨,前後相隔不到半天時間。

    科舉鄉試,終於結束了。

    各地科場的士子們魚貫走出考棚,有人面上欣喜,有人面上惶然,有的目光閃閃暢想未來,也有年紀還小的童子痛哭流涕。

    哭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喜極而泣,這些小童子明顯考的很好,已經預見到自己可能會過關。

    鄉試過關,那可就是童生了。童生雖然是科舉最低級別的身份,畢竟已經算是脫離了平民的範疇。

    許多寒門士子不自禁想起家中父母,已經婚配者想起苦守寒窯的貧妻,他們心中彷彿有一匹烈馬想要衝出來,然後跨越千山萬水回家告知消息。

    但是心情再怎麼激動,學子們卻並沒有急著離開。

    因為鄉試考完並非完成一切,他們還要等待三日後的鄉試放榜。雖然有些人已經預見自己能夠過關,但是不到最後一刻心中總是惶然……

    武曌心情有些低落,神色茫然藏在人群之中,相比周圍學子們不斷談論科舉之事,這位聞名後世的女皇情緒卻差到了極點。

    她沒考好,第三題最終沒能寫完。

    那兩個小先生雖然刻意討好,但是畢竟不敢明目張膽幫她,武曌覺得自己完蛋了,再想考科舉需要等三年……

    科舉要用三年時間,才能開展新一輪選才。比如這次科舉,從籌備到鄉試需要三個月,然而三個月後開始府試,再三個月開始道試,最後三個月舉行殿試。

    從鄉試到最後的殿試足足一年時間,一層一層晉級選拔出天下的精英。再要開啟下一次科舉,至少要隔開兩年時間。

    因為人才是有閒的,不可能年年都開科舉,學子們需要一波一波成長,要留給他們讀書學習的時間。

    所以這次科舉鄉試不中,武曌至少還要等待三年。

    她忽然打了個哆嗦,心裡變得恐慌,這三年時間她肯定會過得十分艱苦,因為她不準備去向自己的兩個哥哥低頭。

    此處科場的兩個小先生身有重任,一旦鄉試完結立即要開始閱卷工作,並且由於閱卷任務的身份敏感,所以並不敢在考後繼續找武曌討好。

    在這種狀況下,武曌更加顯得惶然。

    她茫然站在人群之中,聽著身邊學子們討論著科舉,忽然覺得有一陣涼風吹來,嬌軀忍不住輕輕顫抖兩下。

    如今已是深秋之節,很快冬天就要到了。

    冬日嚴寒,她缺少吃穿衣物,響起這兩年來所受的苦,武曌下意識再次打了個哆嗦。

    這時科場門口有人高喝一聲,聲音滾滾道:「諸位應考學子,還請暫留腳步……」

    武曌微微一怔,那些學子們也抬起頭來。

    但見負責科場門口那人是個小官,級別類似於大唐各地組織鄉試的鎮長,他垂手立在門口台階之上,大聲再次又道:「考前吾便說過,趙王有賞賜下,但凡參加科舉鄉試的學子,一律賞賜銅錢一千文,另外提供免費食宿三日,好讓大家靜等放榜之時,來人啊,發銅錢。」

    「發銅錢,真的發銅錢?」學子們明顯又是一怔,隨即就是一陣強烈的歡呼聲。

    武曌同樣怔了一怔,不過她很快就看到有人趕著幾輛諾大牛車,上面裝載著滿滿噹噹的銅錢,車邊跟隨著幾十個甲冑叮噹的戰士,戰士之前卻有兩個文士拿著登記書冊。

    這真是要發賞錢啊!

    雖然科舉不中,但是韓躍卻想到了寒門子弟外出的艱難,過關者需要向府試進發,落地者需要回歸鄉里,無論是過關還是落地,總之行路投訴都少不了盤纏。

    這一千文銅錢,就是韓躍給大家的幫助。

    錢可不少,官定一貫,如果按照吊八百的方式換算,其實等於一貫兩百多文。這錢足夠一個書生少年吃用三個月,完全不懼怕凍死餓死在路上。

    此處科場足有幾百個學子,然而戰士們發錢的速度更快,幾輛諾大牛車上的銅錢飛速減少,武曌面色茫然也領到了一千文銅錢。

    然後門口那人又是一聲高喝,繼續道:「再傳趙王之命,厚賜科舉士子,凡今日參加鄉試者,給過冬棉衣一身,行走路引一份,不管到哪裡投宿借居,皆可享受科舉士子待遇……」

    說到這裡微微一停,微笑又道:「不過這個士子待遇只能持續三月,三月之後落第者自動取消此等待遇。想要享受大唐的供養和尊崇,大家回去好好努力再讀書吧!」

    至於過關者他沒有說,因為過關者到時將會有新的待遇賜下。

    科場不遠處又有牛車而來,這次裝載的全是嶄新過冬棉衣,有人唸著武曌的名字送來一身,棉衣領到手裡只覺很是軟和。

    「這就是那個人的厚賜麼,哪怕落第者也要賜予錢財和衣物,難怪有人說他是活著的聖賢,果然不想讓一個貧寒之子凍死餓死……」

    不知為何,武曌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由於她是女扮男裝,因此並不敢和周圍神情熱切的士子們過多交流,少女抱著棉衣收好銅錢,然後小心翼翼找了個牆角站著沉思。

    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不會過關,但卻依舊存在一絲奢望,她想在附近找個地方借宿,然後等待三日後鄉試放榜。

    「也許,我也能中呢。」

    武曌明媚的眸子閃動幾下,忽然心中生出一種強烈的渴望,喃喃自語道:「只要中了鄉試科舉,就可參加上一級的府試,到時就是科舉秀才的身份了。」

    有這個想法的不止武曌一人,許多自知發揮不好的學子們同樣如此,不止此間科場如此,其實天下科場皆同。

    人總是心存渴望。

    有了秀才身份,即使再向上考不中道試也無事,秀才已經可以做些事情,也會有鎮子官員來請來求。

    到時謀個小差事做做,又或者報名去鎮子小學裡教書,總之再也不會飢寒交迫,從此人生已有不同。

    武曌並不奢望自己能層層過關考中狀元,人活在什麼層面就會想什麼樣的事情,她現在最想解決的是飢寒交迫衣食無著,她再也不想像此前兩年那樣沿街乞討……

    「這位小哥,這位小哥!」

    不遠處忽然有人輕聲呼喊,聲音明顯透著一股子小心翼翼。

    武曌怔了一怔,最後才發現對方是在呼喚自己。那人一邊輕輕呼喚,一邊還滿臉友善向她招手。

    她下意識抱緊棉衣,然後帶著警惕慢慢過去。

    那人見武曌接近,連忙躬身塌腰行了一禮,明明武曌衣衫破爛窮困潦倒,然而這人話語之間竟然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討好。

    就彷彿那兩個小先生一般,讓武曌心中不由一動。明明自己是個窮困潦倒的模樣,這人為什麼會如此低聲下氣謙恭謙卑?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但是所求也得看求的人有沒有能力,像自己這種情況明顯不是別人可求的存在,那麼這裡面明顯就有些問題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7 12:33
第747章 有人踢翻了韓躍的攤子

    只聽這人再次又問她道:「這位小哥,可否告知一下名姓?」

    似乎看到自己眉頭微皺,連忙急急又解釋一句,道:「小人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向您討個稱呼,小人總不能老是小哥小哥的喊您吧,既不尊敬也不方便……」

    他說話之時不斷搓著大手,顯然心裡竟然帶著幾分惶恐之情。

    武曌忽然注意到這人的手掌很是粗厚。

    她下意識退後兩步,目光警惕問道:「莫非你是巴蜀那邊過來的人?」

    之所以這麼問,是懷疑這人是兩個哥哥的手下,畢竟此人手掌粗厚長滿老繭,一看就是身懷武藝的高強武人。

    大唐軍功甚盛,有武藝的人一般待遇很高,然而這人卻躬身塌腰對待自己,武曌不得不懷疑他是兩個哥哥派來抓人的。

    但是那人明顯呆了一呆,隨即搖頭迷惑道:「巴蜀?那可挺遠啊!小哥為何有此一問啊,小人可是地地道道的關隴之人……」

    「是嗎?」

    武曌眸子閃動幾下,故作不解道:「既然你是關隴之人,怎麼聽口音卻沒有長安味道。反而有種…嗯…有種說不出來的怪味,我以前從不曾接觸這種語調!」

    那人嘿了一聲,面色訕訕笑道:「小哥勿怪,小人在東北待得太久了,咱在那邊整整駐守十年,直到月初才回歸長安這邊。由於在東北生活太久,連口音也沒了關隴味道……」

    他忽然再次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問道:「小哥,敢請問您高姓大名,小人不能老是稱呼您小哥,這樣既不尊敬也不方便。」

    這次武曌沒再遲疑,忽然展顏輕笑道:「我姓武,幼名明月……」

    她本是鄭重介紹自己,哪知對面的人卻猛然臉色一變,他伸手直接摀住自己耳朵,急急道:「小人知道您姓武便成,至於其它我可一點沒有聽見。」

    其它,很可能指的是武曌的幼名。

    這人問清武曌名字之後,似乎完成了一件極其重大的任務,他忽然從懷裡掏出幾塊碎銀子往武曌抱著的棉衣上一放,然後竟然急急慌慌轉身便走。

    臨走之時還不忘討好一句,小聲道:「長安城裡到處都有客棧,武家小先生不如找個地方先去投宿,若有錢財方面的短缺之事,您可隨便找個店中夥計說上一聲,不出半個時辰,小人必會出現送錢……」

    武曌呆了一呆,站在牆角怔怔看著這人離開,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下意識脫口而出道:「你是他的麾下?」

    她不問還好,一問只見那人拔腳飛逃,惶惶如喪家之犬,又似是驚恐萬分,口中急急道:「武家先生勿要亂猜,小人不是,小人不是……」

    一溜煙跑遠,轉眼無影無蹤。

    原地只留下武曌怔怔站在牆角,她忽然又覺得自己猜測可能是錯誤的。

    那位王爵行事宛如浩浩大日,即便發現自己是女子也不會做這種遮遮掩掩的事情,即便他心中有所目的,也會親自出面而來。

    絕不會派個下人來打探自己的底細這般小做。

    事實正如武曌猜的那樣!

    卻說那個人一路狂奔離開,不久後出現在長安某一處偏僻角落裡,此時他臉上的惶恐已經消失無蹤,反而雙目之中顯出無限的憤恨和仇恨。

    也就在這時,角落裡忽然人影一閃,但聽有人沉聲而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

    這人腰桿下意識一挺,不過語氣卻帶著濃濃的仇恨,咬牙切齒道:「已經把錢送上,並且讓他稍加懷疑,趙王麾下派系林立,就算日後他見了趙王說出此事,估計趙王也不會猜到是我們做的,只會以為是某個麾下派系討好,所以才有意接近這個學子……」

    「很好,辦得不錯!」角落那人稱讚一聲。

    這人吐出一口氣,語氣忽然變得更加憤恨,滿臉激動道:「家主閣下,我們還有武力,為什麼不肯直接禍亂廝殺,讓這大唐漢人償還遼東的血債。」

    角落裡沉默良久,那人不曾回覆此問。

    如此過了良久,角落裡那人才冷冷有人說道:「你先離開,繼續留意,其餘事情不該問別問,大唐和趙王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問話這人咬了咬牙還想再說,最終卻強行忍耐下來,他神情明顯很是失望,但是依舊恭敬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待到他的身影遠遠消失,角落裡說話那人才慢慢走出,這人腰間赫然插著六把短刀,短刀沒有刀鞘精光閃閃。

    他手裡還拿著一根大唐軍中將領標配的望遠鏡,滿臉刀疤在夕陽餘暉下顯得極其猙獰。

    正是高句麗亡國之人,古往今來第二個六刀大宗師淵蓋蘇文。

    他忽然手持望遠鏡向著科場那邊觀望,不滿刀疤的臉上筋肉不斷跳動,一隻獨眼射出濃濃仇恨之色,口中喃喃自語咬牙切齒道:「雖然不知道你和他什麼關係,但是從望遠鏡裡我卻看到了他拍你肩膀捶你胸口,這分明是兄弟之間的下意識動作,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無意識流露而出……」

    淵蓋蘇文邊說邊仔細查看,望遠鏡的鏡頭不斷在武曌身上打量,好半天之後他才緩緩將望遠鏡放了下來,一隻獨目森光閃閃,依稀也帶著一絲茫然,迷惑道:「奇怪,年紀有十五歲,應該不是他的兒子,也不會是門下弟子,更不可能是某個勳貴的子弟……」

    說到這裡皺了皺眉,越發迷惑道:「姓武?李躍有姓武的朋友麼?如果你們不是朋友,他為什麼刻意要在考棚裡照顧你?」

    此時夕陽餘暉漸漸消退,淵蓋蘇文躲在暗中又觀察了片刻,最後他看見武曌抱著包裹慢慢離開,而他派去的那人則是一直在暗中悄然跟隨。

    「雖然只有一絲可能,但是吾不能隨意放棄,哪怕是任何一點可以接近李躍的機會,我淵蓋蘇文全都要用心埋伏,李躍,李躍,你該死……」

    臉上刀疤滾動,獨眼射出寒光,他陡然將望遠鏡放入懷中,然後宛如幽靈一般隱入了陰暗之中。

    也就在他離開不久,此處偏僻巷道忽然有幾個身影追蹤而來,其中一人不斷用鼻子聞嗅牆壁和地面,然後氣狠一圈砸在牆壁的青磚上,懊惱道:「可恨,又給他走了,此人應該在盞茶之前停留此地,可惜咱們總是晚他一步追來。」

    其他幾人攥了攥拳,有人咬牙道:「只要人沒死,總能追繳到,繼續追,這天下還沒有潛龍追不到的人。」

    幾人腳下一彈,瞬間也隱入暗中。

    這時夕陽終於落山,長安城裡華燈初上,街頭喧鬧夜市繁華,百姓們並不知道暗中一切交鋒。

    武曌抱著棉衣小包裹在街頭走動,經過幾家客棧都想停下來進去投宿,但她又覺得這幾家客棧太過費錢,於是繼續在街面上行走尋找。

    今日科舉鄉試剛完,街面上也有不少學子們在尋找投宿之地,有些自覺鄉試可以過關的學子們則是聚成一夥一夥,相約在長安城裡遊逛並結納同考友誼。

    長安城設立十七個科場,參加鄉試的學子們何其之多,恰好今日皇帝特赦不予宵禁,於是這些學子們更加繁華了帝都的長街。

    武曌抱著包裹繼續前行,邊走邊不斷尋找廉價的客棧,也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身影挑著一擔子糧食,手裡還牽著兩個明珠皓齒的小女娃,他挑著擔子走到一處街邊擺攤,偏偏就有幾個科舉士子圍了上去。

    那幾個士子穿著不俗,一看就不是寒門子弟出身,其中有個士子似乎是因為今日鄉試考的不好,忽然撒氣般使勁踢向那人擺攤的糧筐,怒聲道:「糧食糧食,憫農憫農,都是你們這些該死的泥腿子,如果不種地趙王哪裡會寫憫農的詩,該死,該死,若是沒有這首詩,本公子必然可以過鄉試……」

    這士子越說越氣,猛然飛起一腳將糧筐踢翻。

    不遠處武曌圓圓長大嘴巴,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極其古怪的念頭,暗暗道:「他的糧筐你也敢踢,我看你怕是真的要涼涼啊。」

    糧,涼,自古至今,還沒人把這兩個字眼放在一起。

    這挑著擔子擺攤的不是別人,赫然正是大唐西府趙王。而他手裡牽著的兩個漂亮小女孩,很可能是整個大唐最受皇帝喜愛的隔代小郡主。

    這幾個富家子弟明顯死兆星臨頭,誰也不惹竟然惹到了韓躍一家子,雖然不知道趙王為什麼會挑著擔子上街賣糧食,但是他的面容還有嘴角那抹意味深長武曌可是認得分明。

    武曌忽然把小包裹往肩上一背,口中發出一聲厲喝,大叫道:「汝等都是士子,安敢欺壓良善,速速道歉離開,否則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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