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諸界末日在線 作者：煙火成城（連載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塵埃落定

    「伊莎，你居然敢踰越權限，替我主持審判，實在太讓我失望了。」院長搖著頭道。

    「院長大人，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激動！」伊莎連忙解釋道。

    血袍魔主歪著頭，望著伊莎，露出感興趣的模樣。

    「你敢耍弄我，這還真是有意思。」他輕聲說道。

    相比起公正剛直的院長，血袍魔主的反應讓伊莎從心底深處顫慄。

    血袍魔主做出這幅表現，就說明他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伊莎深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是這樣的，你們聽我說，她真的做了手腳。」伊莎道。

    她看著兩位強者，無比誠摯的道：「我可以發誓，以一名天選者的尊嚴發誓。」

    兩名強者沒說話。

    蘇雪兒卻從血袍魔主身後探出頭。

    她好奇的問道：「你難道沒有在我老師面前搬弄是非？難道沒有越過院長，肆意對我拷問？這都是剛剛發生的事呀。」

    她的聲音又快又清晰，傳遍整個廣場。

    「我不是——」伊莎張口就要反駁。

    蘇雪兒立刻打斷她道：「如果你是清白的，請跟我一樣，進行靈魂拷問。」

    她看著伊莎，認真道：「你敢在靈魂拷問中，說出你陷害我的目的嗎？」

    伊莎閉上嘴，不敢接話。

    她不能置信的望著蘇雪兒。

    她做夢都沒想到，這個年紀尚小的姑娘，竟然如此狠。

    自己能暴露系統的事情嗎？

    單獨這件事情，並不是不能說。

    無數的世界中，比系統還離奇的存在多了去了。

    可是自己為了獨霸系統，就要殺掉學生，這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的。

    這個學生有如此天賦，被院長看重，還與血袍魔主關係親厚。

    自己的事一旦被拷問出來，一切都完了。

    廣場上，伊莎陷入沉默。

    在別人看來，她的沉默正好說明了心虛。

    這樣一來，事情已經明了。

    伊莎看著所有人的目光，心中苦悶無處可說。

    她突然想起來，封測任務是雙向的。

    蘇雪兒也在想著辦法剷除自己。

    蘇雪兒也不敢主動坦白系統的事。

    伊莎立刻朝著蘇雪兒道：「你別說我，你也不敢——」

    「她不敢什麼？她已經接受過靈魂拷問了，倒是你為什麼不敢？」院長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怒意。

    伊莎呆住。

    她這才想起來，對方已經接受過了靈魂拷問。

    伊莎扶額，身形有些搖晃。

    自己這是怎麼了？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竟被這個小丫頭弄的亂了陣腳。

    一聲長長的嘆息聲響起。

    這是院長的聲音。

    多少年來，以他的強大，沒有誰敢冒犯他。

    這一次的事情，讓他時隔多年再次感受到了憤怒情緒。

    他差一點被當眾愚弄。

    只因為太信任自己的手下！

    信任！

    真是一個諷刺的詞語。

    院長取出一張羊皮卷，在上面慢慢查看。

    「伊莎導師，這些年你的個人貢獻不少，你是否要用貢獻來抵消自己的罪過。」他問道。

    「抵消！」伊莎大喊道。

    院長點點頭，道：「抵消之後，可免你重罪，但身為導師，矇蔽學院，陷害見習學員，必須當眾道歉，暫停一切職務及權力，禁閉一年。」

    「伊莎，你可有異議？」

    伊莎垂下頭，低聲道：「沒有異議。」

    竟然被那個小姑娘擺了一道。

    該死！

    這一回，暫時沒有辦法要她的命了。

    現在最好暫時服個軟，等以後請動幾位導師，替自己求情，或者自己帶功贖罪，儘量解除三年禁閉。

    到時候，再想辦法對付這個丫頭。

    下一次，自己一定再也不小看她。

    院長又望向滿空的長老、導師。

    他問道：「其他人對我的決定是否有異議？」

    一片寂靜。

    這個時候，誰都不敢站出來說好話。

    就連與伊莎交好的幾位導師，也緊緊閉上了嘴。

    ——沒有人能同時承受院長和戒律長的怒火。

    院長這才有些滿意。

    他身為一院之長，早就不被情緒所掌控。

    伊莎的實力不錯，能給學院帶來許多實實在在的利益。

    以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她去做。

    所以剝奪了她所有的功績，給予一些懲罰，就夠了。

    等到處罰結束，她為了功績和待遇，勢必更賣力的為學院服務。

    這件事，最好如此處理。

    院長最後望向蘇雪兒，照著審判流程問了一句：「作為受害人，你有什麼意見？」

    這個孩子，應該是識大體的，不會在自己的審判結果上糾纏。

    院長正想著，果然，蘇雪兒不假思索道：「沒有意見。」

    院長的心還未放下來，卻聽蘇雪兒補充道：「我不懂規章制度，所以我聽院長和我老師的。」

    新人聽從院長的審判，這沒有錯。

    作為學生，聽老師的話，也是合適的回答。

    然而院長卻暗叫了一聲糟糕。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過問血袍的意見，就是因為血袍這個人很情緒化。

    一旦血袍認定一件事，連他都要為之頭疼。

    再說了，道理站在血袍那一邊。

    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轉移至血袍魔主。

    「我反對。」血袍魔主說道。

    「你是什麼意見？」院長暗暗嘆息著，問道。

    「伊莎並沒有陷害見習學員，她陷害的是正式學員，是我的正式學生。」血袍魔主道。

    蘇雪兒語氣中帶著一絲恐懼，急急的去扯血袍魔主的袖子，試圖息事寧人。

    她壓低聲音，飛速的勸道：「老師！院長大人已經決定了，我們就算了。」

    血袍魔主望她一眼，沒有否認「老師」這個稱呼。

    他朝著蘇雪兒正色說道：「雪兒，你要記住，你的老師才是這個學院的戒律長，任何人的懲處都由你的老師來決定。」

    蘇雪兒看著他，呆呆的沒有說話。

    院長嘆息一聲，放棄了自己的小心思。

    自己確實是為了學院，才想減輕處罰。

    但血袍要按規定嚴懲，也沒有錯。

    這是人家的職責，何況人家也是苦主，自己更沒有立場去反對。

    如果為了一個導師，造成自己和戒律長之間產生矛盾，那對於學院來說，損失更大。

    卻聽血袍魔主說道：「矇蔽學院院長和我，插手靈魂拷問，陷害正式學員，按照學院規定，應該革職，永不允許入島。」

    一片沉默。

    院長也沒說話。

    誰都沒想到，血袍會這麼狠。

    永遠不能入島，那就只能在世界與世界之間流浪，面對一場場末日，永無止境。

    院長平靜說道：「這是你的正式裁決？」

    血袍魔主道：「身為戒律長，我有權作出最公正的裁決，並且我相信，所有人都不會有意見。」

    他的目光掃過全場。

    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說話。

    院長道：「既然大家沒有異議……」

    伊莎慌忙道：「我反對，我真的只是想收她——」

    「住口！或者你想跟我決鬥？想現在就死麼？」血袍魔主獰笑著吼道。

    天空上的血海沸騰起來。

    伊莎瞬間閉上嘴。

    她還不想現在就死。

    「那就這樣吧，伊莎，你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院長嘆了口氣。

    轟！

    伊莎的身上突然騰起一道湍急氣流。

    伊莎張開口，還想說什麼。

    但下一秒，她整個人從所有人面前消失。

    她被霧島排斥出去了。

    從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能踏上霧島。

    外面是屍骸之洋，如果她不盡快想辦法，就會死在那裡。

    蘇雪兒看著這一幕，狠狠咬了咬牙。

    我做到了！

    伊莎被迫離開這裡，永遠不能回來。

    按照封測任務的說明，她再也無法得到她想要的系統！

    蘇雪兒朝系統界面望去。

    果然，只見幾行小字已經出現在上面。

    「一名封測玩家離開了霧島範圍。」

    「判定：該封測玩家被淘汰。」

    「剩餘封測玩家人數：1人。」

    「任務結束。」

    「你已經完成了任務：天選之人。」

    「從現在開始，系統將獨屬於你一個人所有。」

    一股從未有過的情緒在蘇雪兒心頭激盪。

    蘇雪兒感覺眼眶熱熱的，連忙忍了忍。

    這是最好的一件事，不能哭鼻子！

    院長平靜的聲音響起：「好了，審判結束，其他人去挑選自己的正式學員吧。」

    這句話說完，不少導師才從虛空中現出身形。

    他們紛紛落下去，朝著自己的目標走去。

    試煉者們緊張的等待著，希望自己有一個好的歸宿。

    血袍魔主看了看蘇雪兒。

    只見她眼眶紅紅的，似乎想哭又忍住了。

    這個孩子，生怕自己和院長起衝突，膽子太小了些。

    血袍魔主這樣想著，心中卻湧起一股莫名的欣慰之情。

    「雪兒，我們走。」他說道。

    「是，老師。」蘇雪兒道。

    兩人從廣場上消失。

第三百四十七章 歧路

    戒律所。

    這裡冷冷清清，沒有喧囂，沒有熱鬧，見不到來來往往的學員。

    蘇雪兒站在戒律所的大廳中，感覺有些詭異。

    腳下是一塊塊厚厚灰磚鋪就的地板。

    歷經無數歲月，這些磚坑坑窪窪，不時抖動一下。

    似乎有什麼東西，想從灰磚的下面爬出來。

    痛苦的呻吟和慘叫，來自地下的深遠處，隱約可聞。

    聽上去，就像是戒律所的下面埋藏著一個地獄。

    「不用害怕，下面是地牢，我從各個世界抓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平時用來研究。」血袍魔主道。

    蘇雪兒點點頭，表示明白。

    「現在我們來說說你的事。」血袍魔主肅然道。

    「老師請講。」

    「當你試煉完畢的時候，引起了轟動，你知道為什麼嗎？」血袍魔主道。

    「不知道。」蘇雪兒道。

    「一般的試煉，只能將人轉化重生，而你在重生的同時，有著白袍和權杖一同轉化。」

    血袍魔主笑道：「在命運轉化的過程中，具現的衣服代表身份，武器代表發展前景與方向。」

    「白袍，是聖潔而高貴的天選象徵，而你的權杖，則代表著你對這一系天選法則的統治權柄。」

    「統治權柄？」

    「是的，你是卡牌系的天選者，所以你將以權杖釋放各種天選技能，而不必受到卡牌的侷限。」

    「一般來說，卡牌系天選者在不同的實力階段，所擁有和使用的卡牌數量是固定的。」

    「比如剛覺醒的卡牌系天選者，只能擁有1-3張牌，也只能使用這些牌。」

    「而你卻不在此列。」

    「我會怎麼樣？」蘇雪兒問道。

    「擁有對卡牌的統治權柄，你可以隨時獲取成千上萬的卡牌，隨時使用它們，不受等級實力的限制。」

    「這是最出色的天賦之一。」

    蘇雪兒呆住。

    血袍魔主鄭重的取出一張血色捲軸。

    「一般來說，學員成為天選者，就要馬上選擇自己的道路。」

    「有的人想要漫遊多元宇宙，有的人想要對抗末日，有的人想要在命運中建立次序，這都是天選者自己選擇的道路。」

    「唯有道路確定下來，才能根據自己的道路，構建相應的卡牌能力組合。」

    蘇雪兒小心翼翼問道：「許多書上都說，有些人選錯了道路，到最後不得不散去所有的力量，重新構築自己的卡牌。」

    「你經常去圖書館？」血袍魔主意外的問道。

    「是的，見習學員可以在第一層看書，我經常去。」

    血袍魔主聽了，印象又好了一些，笑道：「你的天賦如此出色，又是我的學生，所以在你選擇道路之前，我會花費巨大的代價，送你進入命運的岔路。」

    「在那裡，你會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從而決定自己所要走的路。」

    「如此一來，你就不會選錯道路了。」

    蘇雪兒認真聽完，深深鞠躬道：「多謝老師。」

    血袍魔主將血色捲軸遞給蘇雪兒。

    「這是我這一脈的傳承捲軸，它的名字叫命運歧途。」

    蘇雪兒好奇道：「命運歧途？」

    「對，它會追尋你生命最原本的命運，讓你看一看自己原本的命運軌跡是什麼樣的。」

    「好好用它，找到你自己想走的路。」血袍魔主說道。

    「是。」蘇雪兒道。

    她接過捲軸，遲疑的望向血袍魔主，道：「這裡面的命運，您都已經知道了嗎？」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因為它顯現出的幻象來自單獨個體。」

    血袍魔主道：「唯有使用者能看見自己原本的命運，也唯有命運歧路知道使用者原本會經歷什麼。」

    蘇雪兒就放下心來。

    她動用體內的力量，輕輕裹住捲軸。

    捲軸上冒出一團血光，帶著她瞬間消失不見。

    一片黑暗。

    漸漸有了一絲亮光。

    畫面在蘇雪兒面前展開。

    「爺爺，爺爺，你饒了他吧，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這是自己的聲音。

    蘇雪兒望過去，只見自己穿著高中畢業舞會的禮服，跪在地上，哀求爺爺。

    爺爺道：「放過他也行，但是孫女啊，以後你可不能與這種耍流氓的臭小子來往了。」

    父親站在一旁，狠狠拍著桌子道：「舞會上企圖非禮你，這樣的禽獸，以後再也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視線範圍內。」

    爺爺又道：「假如你跟他斷絕關係，爺爺做主，我們蘇家就不殺他。」

    「……好，我不與他來往了，只求你放過他。」

    蘇雪兒看著自己滿面哀傷的跪在地上，心中暗暗覺得奇怪。

    這是怎麼一回事？

    畢業舞會上，明明是張野暗害了顧青山。

    為什麼命運的岔路中，自己的家人竟然會以為是顧青山非禮自己？

    畫面一轉。

    所有人消失。

    一道熟悉的女聲，發出分貝高昂的尖叫：「飛船就要起飛了，你們抱住小姐！不！抓住她！」

    母親？

    蘇雪兒疑惑的想著。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幫幫他們！」

    這是自己的聲音。

    「幫他們？還幫他們？雪兒，這個星球已經完了，你難道不明白？我們誰也救不了，我們要趕緊逃！逃命！」母親大聲道。

    畫面漸漸清晰。

    北極圈。

    巨大的宇宙飛船正在準備升空。

    蘇雪兒站在半空，看著下方。

    在地上，自己正被兩名職業者抓住。

    她的母親則站在對面。

    母女兩怒目相視。

    不遠處，九府其他的人正在陸續登上飛船。

    蘇雪兒落下來，站在一旁，觀看自己原本的命運。

    這讓她心中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一道巨大的電子聲響起：「飛船自檢完畢，十分鐘後即將起飛。」

    蘇雪兒明白過來。

    九府，要逃離這個星球了。

    她走上前，仔細端詳自己。

    歲月並沒有在自己臉上留下過多的痕跡。

    卻見自己臉上掛著淚水，不服的道：「這是人類與妖魔的決戰，我們卻沒有按事先約定，進入修行世界去守護人族王城，這是背叛！」

    修行世界？

    那是什麼地方？

    蘇雪兒疑惑的想著。

    母親憤怒的道：「說什麼背叛，你當我不知道，你就是掛念那個小子。」

    蘇雪兒僵住。

    母親冷笑道：「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幫他，可是現在你自己都性命難保，你還想他有什麼用？」

    一道身影飛來，落在蘇雪兒面前。

    九府守護者。

    她摸了摸蘇雪兒的頭，勸道：「雪兒，你是最有天賦的繼承者，乖乖的上飛船，我會讓你父親把府主之位立刻傳給你。」

    「守護者大人，我們不應當逃的。」蘇雪兒道。

    啪！

    守護者在蘇雪兒脖頸處輕輕一拍。

    蘇雪兒頓時昏過去。

    九府守護者嘆了口氣，道：「雪兒啊，你根本不明白妖魔真正恐怖的地方，如果能贏的話，我又怎會帶著所有族人逃跑。」

三百四十八張西風烈

    「守護者大人，給您添麻煩了。」蘇雪兒母親趕緊行禮。

    「沒事，你們快上船，馬上就要走了。」守護者道。

    「是。」

    昏迷的蘇雪兒被抬上了宇宙飛船。

    不一會兒。

    龐大的宇宙飛船騰空而起，迅速飛高，衝出了大氣層。

    ——就是如此嗎？隨著九府逃離這個星球，就是我的命運？

    蘇雪兒站在半空，默默想著。

    畫面一閃。

    宇宙飛船中。

    所有人都已熟睡。

    卻見守護者站在飛船控制台前，略一猶豫，按下了一個綠色的按鈕。

    霧氣，漸漸瀰漫整個飛船內部。

    「對不起，」守護者喃喃道，「宇宙中神魔的窺視太多，我只能保證自己不被發現。」

    「為了九府的延續，你們必須作為基因庫留存在飛船上，為下一代的九府獻出生命。」

    「唯一可惜的是，蘇雪兒這樣的良才美質，發現的太晚了，」

    ……

    畫面即將結束。

    看著自己在沉睡中漸漸喪失意識，蘇雪兒感慨不已。

    「真是憋屈而無力的一生啊。」

    原來我從來都沒有主宰過自己的命運嗎？

    她忽然心念一轉。

    青山呢？

    他怎麼樣了？

    伴隨著她的心念，畫面再次轉換。

    一切從模糊變得鮮明。

    風。

    火。

    煙。

    血腥味。

    沸騰熱氣。

    哭喊，奔跑，轟鳴。

    數不清的職業者，穿著各種盔甲，手持兵器，正在跨過一條大江。

    大江上方，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來迴遊蕩。

    嗚——吽！

    黑影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圍攻它的人類職業者，像下餃子一樣紛紛墜落入江水中，化作滿江屍體。

    「最強的一頭魔神在這裡，我們過不了魔雲江！」有人倉惶叫道。

    「後方情況怎麼樣了？」另一道聲音喝問著。

    蘇雪兒心中一跳。

    這是顧青山的聲音。

    她急忙循聲望去。

    這裡似乎是一處古代軍營。

    只見顧青山身穿戰甲，手持一柄長劍，被層層疊疊的職業者保護在中間。

    他的模樣有些滄桑，臉上有著數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滿是疲憊之色。

    歲月流轉，他甚至蓄起了鬍子。

    所有的青澀都已退去，他成熟了。

    唯一沒有變的，是他那雙眼。

    明亮的，堅定的，不被歲月改變的眼。

    蘇雪兒忍不住飛落下去，站在顧青山身旁。

    他對她視而不見。

    她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

    「報！」

    天空傳來一聲高喝。

    蘇雪兒的手觸電般縮回來。

    卻見一個滿身是血的人飛落下來，在地上連滾幾下，被旁人扶起。

    「快說。」顧青山道。

    那人喘息不定，大聲道：「負責守護王城的九府職業者，根本沒有出現！」

    「王城即將陷落！」

    他的聲音有些驚慌，帶著無可挽回的絕望語氣。

    「我們的神靈呢？」顧青山問道。

    「神靈還在抵抗！」

    「不行，我們的神打不過它們，它們數量太多了。」另一名指揮官道。

    「是的，但江上的魔神太厲害，我們無法抽身去支援。」顧青山沉聲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蘇雪兒靜靜站在顧青山身側，看著這一幕。

    奇怪了，這裡是哪兒？

    她打量四周。

    突然，她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是聯邦的一位著名武者。

    在這裡，他也穿著奇怪的鎧甲，手持兵刃，面上一副絕望神情。

    ……另一個世界？

    九府的人都沒有來。

    這麼說，這是之前自己口中的修行世界？

    她若有所思。

    忽然有一名身穿金甲的女人從後方飛來。

    這女人簡直絕色無雙，就連蘇雪兒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百花宗的遊擊將軍，王靈秀來了。」有人小聲提醒顧青山，

    「王將軍，你怎麼來了。」顧青山回過神，問道。

    「照這樣下去，我們必敗，不是嗎？」女將軍問道。

    顧青山沉默半晌，道：「是的。」

    女將軍感傷的嘆口氣，道：「可惜我師尊不在了，我大師兄，二師兄也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

    顧青山沒有說話。

    女將軍又道：「顧青山，你是人族僅存的劍仙，我記得你會那一招屬於劍仙的秘劍，同歸。」

    「住口！」一名人族修士義憤填膺，說道：「同歸一旦用出來，顧先生也會身殉！」

    先生？

    蘇雪兒捕捉到這個詞語。

    這樣的稱呼，難道在這個世界中也通行？

    顧青山攔住那人，輕聲道：「是的，我會那一劍。」

    女將軍道：「我願犧牲我的性命和所有修為，助你發動那招劍術。」

    她望著顧青山，眼中散發出奪目的神采。

    「我們已經沒有辦法了，唯有這一劍，能破因果，能斬一切，還請顧先生成全。」她說道。

    顧青山望著天空上的巨大黑影，苦澀一笑。

    「這位魔神，是妖魔的終極兵器，」他緩緩說道：「單憑你我兩人的性命催動這一劍，根本無法戰勝這位最終的魔神。」

    ——最終的魔神。

    蘇雪兒仰頭望去。

    天空暗沉沉的。

    橫貫天空的巨大怪物，幾乎將天光完全遮蔽。

    那個怪物通體由無數顆頭顱構成。

    人類的，妖獸的，魔鬼的，未知的。

    每一顆頭顱同時閉上口，又同時張口。

    數不勝數的攻擊，眼花繚亂的攻擊，從每一張口中釋放出來。

    整片天空，負責攻擊的人類修士不斷被擊殺，屍體跌落江水。

    在蘇雪兒的一生之中，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一幕。

    她呆呆的看著，一時愣住。

    須臾，耳邊響起顧青山的聲音。

    「至少需要兩名封聖境的修士，我們才能對付它。」顧青山望著天空道。

    「可是聖人們早已隕落。」另一名將軍頹然嘆道。

    「看來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這裡，都只能走向毀滅了啊。」又一名將軍嘆息道。

    現實世界？

    這裡？

    人類已經可以在兩個世界中來往了麼？

    蘇雪兒暗暗沉思。

    軍營裡的匆忙和喧鬧漸漸平靜。

    冷風吹拂。

    風中一片死寂。

    修士們停止了手上的事情。

    在最終的魔神面前，一切行動都顯得可笑而毫無意義。

    修士們佇立不動，就像一座座雕塑。

    他們的臉上，不甘憤怒和絕望痛苦交織成扭曲的表情。

    陸陸續續，有女修哭出聲來。

    突然——

    軍營中那位唯一身穿黑色鎧甲的修士，走到顧青山面前。

    「獨孤將軍，怎麼了？」顧青山慎重問道。

    獨孤將軍道：「興許我們這裡打了勝仗，其他地方就不用考慮是支援我們，還是支援王城——他們來得及回去救王城。」

    「對，這是唯一的方法，但是以我個人之力，就算犧牲生命，也無法斬殺這頭魔神。」顧青山道。

    黑甲將軍身子徐徐下沉，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顧先生，我願同歸。」他平靜說道。

    那女將軍見狀，立刻提起拖地的甲裙，單膝跪地，望著顧青山。

    她那絕色無雙的臉龐上，顯露出超脫生死的淡然。

    她抱拳道：「顧先生，我願與你同歸。」

    修士們默默看著這一幕。

    緊接著，一個接一個的修士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人群似乎散發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他們在這股力量中，表明了自己的心志。

    整片軍營，數萬職業者和修士全部單膝跪地，望向顧青山。

    人們大聲的說出自己的決死之意。

    「顧先生，我願同歸。」

    「不如同歸。」

    「同歸！」

    「我願以我之血，與先生同歸。」

    ……

    西風烈烈。

    顧青山站在風中，環顧四周。

    整個軍營，除了他，再無一人站著。

    每個人都單膝跪地，朝他雙手抱拳，眼中是一片決然之色。

    顧青山緩緩單膝跪下，朝著眾人抱拳道：「生死而已，今日我與諸君同歸。」

    話說完，他轟然飛上天空。

    在他身後，所有修士全部站起身來。

    數萬修行者，一齊朝著天空中那道身影望去。

    飛至一半，顧青山長吟一聲。

    「劍來！」

    霎時間，千百道飛劍出現在虛空之中。

    這些飛劍疾速飛落而下，來到每一名修士的身邊。

    修士們伸手抓住身側的劍，開始燃燒自己的修為、生命、魂魄，將所有力量注入飛劍。

    這一刻，所有人齊聲吼道：「與君同歸！」

    他們化為熾烈的光輝，融入手中長劍。

    所有長劍自動飛起來，完整而有序的組成了一道散發熾烈光輝的法陣。

    劍仙秘法——

    劍陣，同歸！

    嗡！

    轟天的劍氣爆發開來。

    山河亂，風雲起。

    天光蔽於魔影。

    卻有劍氣縱橫，直衝天際。

    顧青山手持一柄長劍，乘著劍陣，一直往上飛。

    他衝向魔神。

    近了。

    更近了

    世界上最後一名劍仙，爆發出生命最後時刻的傾力一擊。

    劍出，無回。

    璀璨劍芒掃遍天空，祛除所有黑暗。

    黑暗中，億萬道痛苦的嘶吼聲響徹虛空。

    然而就在這時候，整個命運畫面無限趨於停滯狀態。

    一切突然變的緩慢，所有聲音統統消失。

    蘇雪兒能清晰的看見一切，能看見顧青山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迎面飛向魔神。

    甚至連顧青山臉上的細微表情，蘇雪兒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顧青山緩緩張開口，發出一聲怒吼。

    蘇雪兒努力去聽，但卻什麼也聽不見。

    光，更加熾烈。

    一片白光在天地間鋪陳開來。

    白光漸漸暗淡，化為虛無，而後是黑暗。

    畫面只到這一幕。

    蘇雪兒怔然站在戒律所。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淚水不知流了多久。

第三百四十九章回歸

    好一會兒，蘇雪兒才平復自己的心情。

    她終於將眼淚擦乾淨，不過眼眶還是紅紅的。

    「老師，不好意思，我剛才情緒有點激動。」蘇雪兒解釋道。

    「看你的樣子，應該是感觸很深，」血袍魔主打量著她道，「對自己所要走的路，有想法了嗎？」

    蘇雪兒確認道：「老師，剛才我所看見的，是我原本的命運嗎？」

    「沒錯，這張捲軸強大的地方就在於此，它可以映射你的真實命運。」

    「明白了。」蘇雪兒抽了抽鼻子，低著頭道。

    血袍魔主道：「接下來幾天，你需要靜心思索自己的道路。」

    他將一串鑰匙遞給蘇雪兒。

    「這是？」蘇雪兒問道。

    「戒律所地上的建築，每一處房間的鑰匙。」血袍魔主道。

    蘇雪兒慌忙道：「您怎麼都給了我。」

    「沒關係，現在你是我唯一的學生，熟悉戒律所是你的必備功課。」

    「戒律所後面有房間和後花園，你自己去挑一個房間住，」血袍魔主又道：「我要去一個世界辦點事，三日之後回來。」

    「是，學生明白了。」蘇雪兒道。

    「好好思索自己的道路，等我回來，會幫你構建最基本的卡牌組合。」血袍魔主道。

    「謝謝老師。」蘇雪兒感激道。

    血袍魔主一笑，整個人從戒律所消失。

    蘇雪兒拎著那串鑰匙，一邊在空蕩蕩的戒律所內熟悉環境，一邊若有所思。

    剛才看見的畫面，似乎有點問題。

    畢業晚會上，顧青山被認定非禮自己。

    老師說捲軸確實能映射原本的命運。

    可是現實中卻不是這樣。

    顧青山明明揭穿了張野的陰謀。

    兩個不同的命運，究竟是從哪裡開始出現區別的呢？

    蘇雪兒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景。

    是了，表白的時候……

    「其實是這樣的，我誠摯的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他正色說道。

    「明晚來我的燒烤攤吧，嘗嘗我的手藝。」

    他的表情無比嚴肅認真。

    想起顧青山這一番急速甩尾，蘇雪兒忍不住笑起來。

    「真是太過生硬的轉折啊，青山。」她喃喃道。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顧青山就改變了命運原本的走向。

    緊接著，命運中顯現了數年後的景象。

    妖魔降臨，九府逃離星球。

    顧青山與怪物同歸於盡。

    同歸於盡……

    蘇雪兒猛的停住腳步。

    青山死了。

    她一顆心忽然揪緊。

    雖然要等幾年之後才會發生這件事，但現在既然自己知道了，就不能掉以輕心。

    蘇雪兒忽然有些沮喪。

    自己才剛剛覺醒，短期內還沒有力量去幫他。

    正想著，卻見虛空之中出現了幾行提示符。

    它們浮現在自己的視網膜上。

    「你贏得了試煉。」

    「你已經覺醒，具備使用系統的才能。」

    「系統正在你綁定，以防發生任何意外。」

    蘇雪兒看著這幾行字，問道：「我需要做什麼？」

    「什麼也不必做，綁定需要幾天，請不要前往危險的地方即可。」系統答道。

    「最後一次確認，玩家是否要與系統綁定？」

    蘇雪兒看著這串字符，沉思片刻。

    她突然道：「我不想與你綁定。」

    一陣寂靜。

    系統發出了回應：「你為什麼不願意？」

    蘇雪兒道：「從我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你就出現了，認定我是封測玩家。」

    「但我不想做什麼玩家，也不想做什麼任務，我有我自己想做的事。」

    系統道：「可是之前兩個任務，你都完成的很出色。」

    蘇雪兒道：「第一次任務是為了活下來，第二次任務是為了反擊敵人，可以說，你發佈的任務剛好與我的心意符合，所以我全力去完成了它。」

    「我很感激你的一些提示，但假如有一天，你讓我去做我不願意的事情，我一定會反抗。」

    「沒有任何人主宰我的命運，我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真心想做的——我拚命也要來這個世界，就是為了做到這一點。」

    系統道：「所以你不想與我綁定？」

    「是的。」蘇雪兒堅定的答道。

    系統道：「有系統的天選者是特殊的，在構築世界秩序之時將會更有優勢。」

    「我不想做特殊的那個人，也不需要構築什麼，我只想擺脫任何支配和操控，做一個能夠自由選擇命運的人。」蘇雪兒道。

    系統沉默了一下。

    它忽然問：「你想回歸自己的世界嗎？」

    蘇雪兒眼睛一亮，道：「我能回去？」

    守護者的命運卡牌是消耗性的，帶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已消散。

    等於說，自己被困在了這個世界。

    要是能回去的話，那就太好了。

    系統道：「是的，你現在還太弱小，無法自己回歸原本的世界——但是通過本系統，你就可以回去。」

    蘇雪兒咬著嘴唇，陷入徬徨。

    只有實力達到導師階段，才能在世界與世界之中來回。

    自己想做到那一步，還有漫長的路要走。

    興許要花費數年，才能回去。

    青山……

    蘇雪兒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了，有一個人，去了他身邊。

    安娜。

    根據自己瞭解的情報，那個女人可是一個肆無忌憚的傢伙。

    據說很會喝酒。

    喝酒……會醉……

    蘇雪兒不自覺聯想起來。

    這時系統加重了語氣，又說道：「有了我，你可以定期回去見你想見的人。」

    蘇雪兒氣憤的道：「你太姦詐了！」

    系統道：「這是系統本身的功能。」

    「我現在就要回去，你能做到嗎？」

    「目前系統的力量只能讓你回去呆半個小時。」

    「以後也是如此？」

    「不，你將幫助系統變強，這樣的話，系統會為你提供更多服務，你回去的時間也會變長。」

    「知道了，我現在要回去！」蘇雪兒道。

    「好的，請蘇雪兒綁定係統。」

    「……綁定。」

    「玩家已綁定係統。」

    「請玩家注意掌握好時間，馬上開始穿越時空。」

    「3，」

    「2，」

    「1！」

    光幕一閃，蘇雪兒從戒律所消失。

    北極圈。

    高山小屋。

    蘇雪兒突然出現在壁爐前。

    「你回來了，雪兒。」九府守護者望著她，渾身顫抖。

    「你的頭髮！你這一身白袍，還有手中的權杖是？」

    「是覺醒之時具現的東西。」蘇雪兒快速答道。

    九府守護者看著她一身裝束，欣喜若狂道：「終於，天不亡我九府！」

    蘇雪兒取出個人光腦，開始呼喚公正女神。

    等得到公正女神的回應，她立刻道：「守護者大人，能不能把防禦打開，我需要讓一套機動戰甲進來，接我去辦一件非常關鍵的事。」

    「關鍵的事？好！好！沒問題！」九府守護者立刻行動起來。

    蘇雪兒現在剛覺醒就回來，要辦的事情肯定與她自己的前途息息相關。

    自己一定要全力幫助她！

    九府守護者很快就關閉了一部分防禦，引導著熾天使戰甲進入北極圈。

    等待機甲到來的時刻，她問道：「你成功抵達了霧島？」

    「是的，多謝您，給我機會進入那個世界。」蘇雪兒感激的道。

    「你不用謝我，」九府守護者感慨道，「歷史上，我們九府曾有許多府主前往那個世界，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個活著回來的。」

    蘇雪兒看看光腦上的時間，回應道：「過程很難，我也沒想到自己能活下來。」

    「你認導師了嗎？」九府守護者小心翼翼的問道。

    「認了。」蘇雪兒道。

    「是哪一位天選者？」

    「戒律長。」

    九府守護者長長的出了口氣，按著自己的心口道：「這就沒有任何可擔心的了。」

    「您也知道他？」蘇雪兒好奇的問道。

    「當然！當然！他的名頭響徹無數世界！」九府守護者道。

    她突然哭起來，道：「我還以為這個世界已經完了，整個宇宙都沒有辦法再挽回什麼，想不到，我們九府又出了一位卡牌系天選者，而且前途光明。」

    蘇雪兒輕輕扶著她的胳膊，柔聲道：「放心，我會努力的。」

    說話間，熾天使機動戰甲降落在小屋外面。

    蘇雪兒道：「我得馬上去辦一件重要的事，現在先走了。」

    「需要我幫忙嗎？」九府守護者道。

    「不用，一點私事。」蘇雪兒道。

    九府守護者理解的點點頭。

    也是，蘇雪兒已經覺醒。

    在構築自己的力量之前，必須要深入瞭解自己的內心，穩定自己的心緒。

    這是天選者面對自己內心最軟弱之處的時刻。

    這個過程，任何人都最好別去窺探，也別去打擾。

    九府守護者便道：「嗯，你快去吧，一定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好的，等我以後有機會了，再回來跟您請教一些事情。」

    「沒問題。」

    蘇雪兒走出門，躍進熾天使戰甲。

    熾天使頓時沖上高空，發出一聲劇烈音爆，朝著聯邦的方向飛去。

第三百五十章前夜（上）

    自由聯邦。

    首都郊區的山裡。

    山間別墅。

    顧青山獨自坐在黑暗的客廳裡。

    潮音劍靜靜懸浮在他面前。

    顧青山閉著眼，放出神念，緩慢浸入潮音劍。

    他正試著和潮音劍溝通，重新熟悉彼此。

    潮音劍修復一新，等於是一柄新劍。

    只有將潮音劍收入自己的識海，才算完成劍仙覺醒的第二個任務。

    良久。

    「還差一點點。」顧青山睜開眼，輕聲道。

    他對這個速度還是比較滿意的。

    再有數個小時，他就能將這柄劍收入識海。

    到時候，任務二就完成了。

    這時外面傳來飛梭的轟鳴聲。

    轟鳴聲消失，門打開。

    張英豪走進來。

    他微微頓了一下，就笑道：「這麼晚，還沒睡？」

    他打開客廳的燈。

    只見顧青山盤膝坐在半空，一柄劍繞著他身周不斷飛旋。

    顧青山收了劍，落在地上。

    「修行的事，不可一日懈怠。」顧青山道。

    「我還以為你在想那個黑袍骷髏說的話。」

    「也在想。」

    「不如我們喝點酒？」

    「好。」

    張英豪打開酒櫃，取了一瓶酒。

    兩人碰了一杯。

    他們邊喝邊討論著黑袍骷髏的每一句話。

    半夜的時候，廖行出來上廁所，一見客廳還有燈光，便也奔了過來。

    他的腦子好使，喝酒又是行家，很快跟兩人說到一塊兒去。

    幾十分鐘後，葉飛離從房間出來。

    葉飛離原本只打算溜進廚房找點吃的，結果卻見三人都在。

    他就也坐下來。

    一場酒局正式開始。

    顧青山喝了口酒，說道：「我覺得，黑袍骷髏害怕那個地方。」

    「哪個地方？寒冰地獄？」張英豪問道。

    「不，黃泉。」顧青山道。

    廖行沉吟道：「亡者不死，但卻怕神靈，要是我來想這個事，我會覺得神靈討厭亡者，並且能消滅亡者。」

    「可是好端端的，黃泉多少萬年都沒出過事，怎麼就突然不行了？」張英豪想不通，問道。

    廖行被問住，悻悻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是不是黃泉的人口到上限了？」葉飛離突發奇想道。

    「說不定是類似這樣的災難。」張英豪道。

    顧青山沒說話，只是舉杯。

    四人碰了碰杯子，一仰頭，喝乾了自己杯中酒。

    葉飛離皺著眉頭，起身去拿了一瓶香檳。

    「我喝這個就好，你們那個太烈。」他舉著香檳道。

    廖行拿著烈酒瓶子，給顧青山和張英豪斟滿酒，又給自己倒滿。

    他也起了身，去廚房冰箱拿了些甜品，擺在桌上。

    一邊吃著甜品，一邊喝著冰鎮烈酒，廖行又打開話匣子。

    「如果像葉飛離說的那樣，黃泉真的是人口滿了，後面必定會發生更嚴重的事情。」

    「什麼事？」顧青山開口問道。

    「其他地獄也會來。」廖行道。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顧青山同意道。

    「那樣的話，」張英豪嘆了口氣，「我的殺手工會就開不下去了。」

    「人類都會毀滅，何況你一個殺手工會。」葉飛離喝著香檳，說道。

    廖行輕飄飄的道：「其實我們可以派你的女朋友去黃泉看一眼，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飛離立刻道：「絕對不行！萬一她出事怎麼辦？萬一她回不來怎麼辦？」

    「我倒覺得，說不定她會投胎，重生為人。」張英豪的聲音響起。

    他喝多了，也開始不靠譜。

    廖行卻認真思索道：「那樣的話，要是女孩還好，要是個男孩……」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葉飛離一眼。

    葉飛離立刻到了爆發邊緣，吼道：「你看看那些亡者，他們誰投胎轉生了？沒有人投胎！所有人都在地獄中永恆受苦！」

    他站起來，大聲道：「我絕對不讓她去！」

    顧青山伸手拍拍他，一鎚定音道：「不會讓你女朋友去的，放心。」

    廖行也嚇了一跳，道：「我們只是說說，你別緊張。」

    葉飛離這才堪堪忍住。

    「你不打算找個鬼魂去看看？」張英豪問道。

    顧青山道：「葉飛離的女朋友是我救下來的，除了她，世間其他的鬼魂都被寒冰地獄吞噬了。」

    「那就完了，」張英豪攤手道：「無法得到確切的情報啊，其實未知的敵人最可怕，你不知道它的底細，不知道它會變化成什麼。」

    這時候，顧青山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他打開一看，立刻接通。

    「怎麼樣？你的傳承禮結束了嗎？」他問道。

    「哦——我的位置？這裡是……」顧青山望向張英豪。

    張英豪飛速報出一串地址。

    顧青山就把地址說了。

    通訊匆匆掛斷。

    廖行瞪著他道：「是個女的。」

    張英豪道：「不是安娜。」

    葉飛離道：「好像很關心你。」

    顧青山：「……」

    幾人坐的這麼近，通訊器這樣的工具，怎麼可能瞞過三人的耳朵。

    別說葉飛離和張英豪，就連廖行開始修行之後，也變得耳聰目明，能捕捉到擴音器裡的聲音。

    「是蘇雪兒。」顧青山道。

    「蘇雪兒，九府之一的蘇府新任府主。」張英豪道。

    「哦。」其他兩人發出一致的聲音。

    他們互相擠擠眼。

    得益於張英豪的大嘴巴，兩人都知道顧青山做的第一套機動戰甲，給了一個女孩。

    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一直是只聽其聲，未見其人。

    「她要來這裡找我，說有急事。」

    顧青山說著，神色間卻有些擔憂。

    ——地獄正在緩慢的降臨，這個時候，蘇雪兒匆匆忙忙來找他，會是什麼情況？

    難道發生了什麼事？

    其他三人望著顧青山，看出他的憂慮。

    ——顧青山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

    興許事情不一般。

    想到此處，他們立刻就端正了態度。

    廖行首先道：「要不要我開通全球遷躍網點，讓她快些來？」

    「不，她從北極來，那附近沒有遷躍點，況且她用熾天使飛行，很快就能到。 」顧青山道。

    葉飛離舔了舔嘴唇道：「如果需要打架什麼的，算上我一個。」

    張英豪沉聲道：「先看看是什麼事吧，根據情況我們再進行籌謀。」

    顧青山點點頭，心中感到微微暖意。

    這時，他的個人光腦突然亮了起來。

    顧青山看了一眼，不假思索的道：「接通。」

    一道光幕打開。

    火紅長發，白皙皮膚，美麗的雙眼。

    安娜手中拿著一瓶酒，喝的滿臉通紅，迷醉著眼朝光幕這邊望來。

    她在這個時候，接通了顧青山的光腦，進行視頻通話。

    「這個時間連接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顧青山問道。

    安娜卻明顯被這邊的情形嚇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們四個在喝酒？」她看看幾人，說道。

    廖行哼了一聲，道：「大半夜的，你還不是在喝酒。」

    安娜懶得理他，直接朝顧青山道：「現在有一個抉擇，這個抉擇對我很重要，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嗯，你說，我聽一下。」顧青山認真起來。

    「我的家族，傳承的是一個很奇怪的黑色盒子，據說當初死神信物就是從盒子裡取出來的。」安娜道。

    顧青山點點頭。

    安娜道：「可是這個盒子，只有我們家族的初代家主曾打開過，我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嘗試一下。」

    顧青山問道：「嘗試的話，會付出代價吧？」

    這是梅迪契家族失落的傳承，上一輩子，隨著安娜的身死徹底失去線索。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

    「是的，要付出代價。」

    「代價嚴重嗎？」

    安娜正要回答，卻突然閉上口。

    因為顧青山這邊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這麼晚，還有人來？」安娜奇道。

    廖行、葉飛離、張英豪頓時露出微妙的表情。

    廖行低聲喃喃道：「比起地獄，我覺得他現在才是處於地獄邊緣。」

    不待有人去開門，門直接被轟開。

    狂風中，一個明眸鋯齒的美麗女孩飄飛而至。

    「對不起，來不及了，我的時間馬上就要完了。」女孩大聲抱歉道。

    正是蘇雪兒。

    北極圈到山間別墅太遠，她又在守護者那裡耽擱了些時間，所以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她必須要做到那件事！

    「雪兒，什麼情況?」顧青山沉聲問著。

    他一抬手。

    地劍和潮音劍一左一右，靜靜懸浮在空中。

    顧青山從未見過蘇雪兒這樣慌張的模樣。

    「時間馬上就要完了。「

    這是什麼意思！

    而且蘇雪兒跟以前有些不同。

    她的滿頭青絲化作了銀色長發！

    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顧青山不由緊張起來。

    其他幾人一見顧青山竟然連兵器都動了，心中頓時一片凜然。

    廖行打開個人光腦，飛快的在上面點擊，口中念叨著「遷躍炸彈」。

    葉飛離身周猩紅血光沸湧，一雙猙獰骨刺冒出來。

    他警惕的注視著門口。

    張英豪坐著沒動。

    不知何時，他雙手各握住一柄寒光凌冽的匕首。

    蘇雪兒本就冰雪聰明，看看幾人的反應，馬上明白過來。

    她一邊大聲說著「沒事」，一邊衝至顧青山面前。

    「我、我有、一樣東西，必須給你。」蘇雪兒喘著氣道。

    她看了一眼顧青山身邊的兩柄劍，從懷裡取出那張血色捲軸。

    ——那張來自於血袍魔主的強大捲軸。

    「神的放空時刻。」

    她將捲軸塞到顧青山手中，抬頭迎上顧青山的眼睛。

    「這是我現在最寶貴的東西，希望它能代替我陪在你身邊，當你有危險的時候，它會幫你。」

    說完這一段話，蘇雪兒長長出了口氣。

    違背自己的心意，跟系統進行綁定，又穿越兩個世界，在半小時內從北極全力飛行，回到聯邦，她只為送這一張血色捲軸。

    現在，捲軸已經送到顧青山手中。

    自己所能做的，只有這麼多。

    接下來，自己要選擇自己的道路，然後變強。

    只有自己變得無比強大，才可以讓命運中的那一幕結局不再出現。

    蘇雪兒看了一眼系統界面。

    剩下十秒鐘。

    還來得及打擊重要對手！

    她鼓足勇氣，輕輕的抱了一下顧青山。

    扭過頭，蘇雪兒看著光幕中目瞪口呆的安娜，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她輕聲說道：「什麼嘛，原來你已經不在他這裡了。」

    她笑的格外暢快。

    甚至比戰勝伊莎之時，還要暢快的多。

    「有什麼了不起！」安娜恨恨的大聲道。

    此時此刻，其他幾人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

    葉飛離張著一雙翅膀，原本準備戰鬥的，但此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生怕打擾到這精彩時刻。

    廖行一雙眼瞇起來，在兩女之間來回比較。

    張英豪略略放鬆下來。

    他用腳踢了一下地板某處暗格，似乎解除了什麼。

    安娜氣憤的關閉了光腦視頻。

    最後一道聲音從擴音器傳出來，卻是酒瓶摔碎的聲音。

    顧青山手中拿著一張血色捲軸，懷中是溫香軟玉。

    他嘴唇動了動，準備問清楚情況。

    突然一道光幕閃過。

    蘇雪兒消失不見。

    顧青山的話都還沒說出來，懷裡的人卻消失了。

    他整個人傻在原地。

    其他幾人也傻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前夜（下）

    毫無徵兆的，蘇雪兒在幾個人面前消失不見。

    「這、這、這是什麼情況？」廖行跳起來，衝到顧青山身邊。

    他細細感受空間的變化，失聲道：「這不是遷躍！她究竟怎麼消失的！」

    顧青山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血色捲軸。

    幾行螢火小字浮現在戰神界面上。

    「神的放空時刻。」

    「說明：自動觸髮式高等捲軸，當敵人準備發動致命攻擊的時候，敵人的神誌會突然陷入空白狀態，持續3秒。」

    不同於其他人，顧青山可是個識貨的。

    這樣一張捲軸，必定來自無比強大的天選者。

    一般而言，無論是卡牌、捲軸乃至其他天選者製造的東西，只能由天選者自己使用。

    唯有最強大的天選者，才可以將自己的能力給予別人，讓別人使用。

    蘇雪兒竟然能獲得這樣一張天選捲軸。

    她剛剛還以進入遊戲的方式消失。

    ——難道她已經進入了遊戲？

    顧青山心中狠狠一跳。

    可惜蘇雪兒已經走了，穿越至另一個世界。

    她去了哪個世界？

    假如是以前，顧青山勢必認為她是進入了修行世界。

    可是隨著他眼界的提升，他現在知道有很多世界存在。

    所以蘇雪兒的去向成謎。

    如此一來，唯有等她下次回來，才能知道事情的根由。

    看蘇雪兒急匆匆的模樣，她一定處於不得不進入另一個世界的狀態。

    她專門回來一趟，就是為了給自己送捲軸？

    顧青山心中暖意湧動。

    他默默將捲軸收起來，朝著幾人道：「我大概知道剛才是怎麼回事，所以你們不用擔心，等她下次回來，我把情況確定了，再跟你們說。」

    「是和修行有關嗎？」葉飛離問道。

    「差不多，算是。」顧青山敷衍道。

    現在，光是靈力的存在，就已經讓幾人接受的很勉強。

    世界與世界的事，太過驚世駭俗，他怕說出來幾人接受不了。

    尤其是廖行，現在整個人都快瘋了，口中一直念叨著：「科學完蛋了。」

    顧青山準備挑一個合適的時機，再把事情公佈出來。

    幾人一聽和靈力有關，頓時恍然。

    他們修行以後，漸漸有一些自己的體悟。

    無論是葉飛離，還是張英豪，乃至廖行，都是當今一等一的人物，自然能理解這種力量的強大。

    「原來如此，靈力可以構築法陣，甚至像遷躍一樣在兩地傳送——我記得你曾這樣說過。」廖行道。

    「是的，等你修為上來了，我可以把法陣的相關資料給你看。」顧青山道。

    「好，好！」廖行漸漸恢復了鎮定。

    顧青山見狀，也是暗暗鬆了口氣。

    萬一把廖行搞瘋了，那就不好辦了。

    「唔……看來沒什麼事，來，我們繼續喝酒。」張英豪道。

    他開始倒酒。

    幾人就默默坐下來。

    顧青山道：「不好意思，你的門估計壞了。」

    「沒關係。」張英豪道。

    葉飛離問道：「安娜那邊怎麼辦？」

    「她正在氣頭上的時候，」顧青山分外淡定，說道：「活人去惹她的話，大概立刻就會死吧。」

    幾人一想也是，就沒有人再提這個話題。

    酒才喝第一口，顧青山懷裡的光腦亮了起來。

    「閣下，午夜好，冒昧打擾，實在是有不得了的事情需要匯報。」公正女神道。

    「說吧，今晚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怕再多一件。」顧青山道。

    「有一支三十人的職業者小隊全軍覆沒了，請看戰鬥記錄。」公正女神道。

    光幕打開。

    三十名職業者按照聯邦軍方發佈的任務，在一條冰凍的河流中尋找亡者。

    一團深藍色的光團突然出現。

    它發出劇烈的吸力，職業者身不由己的飛至半空，在全力抵抗的同時就被剝奪了生命。

    他們掉在地上，摔成粉碎的冰渣。

    「這是無生？」葉飛離不能確定的問道。

    「對，水靈開化四段得到的能力，無生。」顧青山道。

    「看它的樣子，似乎很輕鬆就做到了這一點。」張英豪道。

    顧青山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公正女神道：「就在剛剛，清理聯邦一處冰凍河流之時，出現了這個前所未見的光形怪物。」

    顧青山嘆了口氣，開始下命令：「讓軍隊後退。」

    「葉飛離跟我一起去。」

    「廖行，安排遷躍點。」

    「女神負責安排飛梭，去遷躍點接住我們。」

    「張英豪繼續負責總統和瓦羅娜皇后的安全，有情況立刻跟我溝通。」

    「我們行動！」

    幾人立刻動了起來。

    ……

    顧青山和葉飛離同時出手，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幾個人能抵擋住。

    戰鬥只進行了一瞬間。

    血芒轟擊之後，一道飛劍將光團釘在地上。

    飛劍上，劍氣持續不斷的灌入光團，發出震天的轟擊聲。

    光團發出一聲慘叫。

    所有的光消失，顯出一具屍體。

    顧青山和葉飛離落下來，站在屍體邊上。

    葉飛離問道：「這就是你剛才說的魔人？另一個紀元的生命？」

    顧青山杵著潮音劍道：「確實是魔人。」

    兩人站在怪人的屍體前，仔細查看。

    魔人，跟人的體形差不多，只不過沒有五官。

    它全身由散發寒氣的冰晶構成，體內則散發出一股腐朽的血腥臭味。

    它的屍體正漸漸沉入寒冰之中。

    就算是這樣的怪物，也不過是抵抗了幾招，就被兩人輕鬆幹掉。

    「毫不猶豫的對人類動手，瞬間殺掉三十人的職業者小隊，如果怪物都是這樣的實力，那還挺讓人心裡發怵的。」葉飛離嘆息道。

    天空中，兩台機動戰甲降落下來。

    它們將一整塊寒冰切割，連帶著怪物屍體一起，運送上飛船。

    怪物將會被拋送至宇宙。

    這是目前對付不死亡者的唯一辦法。

    顧青山道：「這只是一個普通的魔人，真正強大的魔人還未出現。」

    「都是這種樣子的？」

    「不，一些魔人由元素構成，真正強大的不是水元素魔人，而是風、雷、火、暗等元素魔人。」

    「魔人全部由元素構成？」

    「也不是，有一些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顧青山嘆口氣，繼續道：「除此之外，巨人紀元的怪物還沒出來，後面還有混亂紀元——那是完全無序的殺戮狂魔。」

    「麻煩大了……」葉飛離抱著雙臂，面有憂色道。

    顧青山道：「我們必須馬上發放全民覺醒手環，快速進入修行時代，然後聯合所有國家，趁著寒冰地獄沒有徹底爆發，全力圍剿各處的怪物。」

    「這樣有用嗎？」

    「我覺得有一線生機。」

    「那還等什麼，我們馬上去接張英豪，然後去伏羲帝國，所有的國家元首都在那裡，等著觀禮瓦羅娜的登基儀式。」

    「嗯，走。」

    兩人飛上天空，朝著山間別墅的方向飛去。

    顧青山默默的望著遠方的人類城市。

    現在是後半夜，城市一片寂靜。

    雖然沒有聲音，但卻依然有著輝煌的燈光，照耀整座城市，顯出一片人間煙火氣。

    興許，這是人類最後的安寧時刻了。

    一旦寒冰地獄徹底降臨，數不勝數的離奇怪物會佔領城市。

    如果只是如此，顧青山還是有些對策的。

    動員全體人類一起努力，竭盡全力之下，最後能想到辦法對付寒冰地獄，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一道陰影在顧青山心中潛伏，徘徊，揮之不去。

    顧青山莫名的越來越不安。

    那是一個未經證實的念頭。

    如果。

    寒冰地獄之外，其他的地獄也一同降臨。

    ……

第三百五十二章 新生

    「看你憂心忡忡的樣子，怎麼了？」葉飛離問道。

    「沒事。」顧青山搖頭道。

    猜測畢竟是猜測，沒有必要亂講。

    不過，現在要加快速度提升自己的實力了。

    山間別墅。

    顧青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潮音劍橫擺在膝蓋上。

    「來。」顧青山輕聲道。

    潮音劍嗡鳴一聲，沒入他的身軀。

    它飛入識海，與地劍並排而立。

    顧青山關注片刻，一切正常。

    終於，他可以將潮音劍完整的收入識海。

    幾乎是同一時刻，顧青山視線中出現了幾行螢火小字。

    「你已經能夠將兩柄長劍融入自己識海。」

    「劍仙覺醒任務二：如臂指使（已完成）。」

    「下面發佈任務三：千錘百煉。」

    「任務目標：引動兩柄飛劍，將自己所掌握的普通劍訣全部演練一遍。」

    顧青山看完任務說明，皺了皺眉。

    不算秘劍，自己會一千多種普通劍訣。

    就算一個接一個施展下去，恐怕得個幾天幾夜，才能完成這個任務。

    他想了想，問道：「系統，我在劍道上的感悟已經超越前世，能否不依靠你，我自己來覺醒？」

    叮！

    系統發出了回應。

    「這是你前世記憶的最後一部分，如果你願意放棄這段記憶，則可以將記憶轉化為能量，立刻進行覺醒，否則必須通過任務的方式覺醒。」

    「前世記憶的最後一部分……這些全是劍訣嗎？還是說，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我還沒想起？」

    「全是劍訣。」系統回覆道。

    顧青山放下心來。

    他問道：「整個劍仙覺醒任務，大概還需多久才能完成？」

    「剩餘任務：98次，以你的實力估計只需兩個月就可全部完成。」

    98次任務！

    兩個月！

    顧青山差點從床上栽下去。

    誠然，兩個月的功夫就能恢復劍仙修為，時間上已經很短了。

    可還是不夠啊。

    現實世界裡，地獄降臨迫在眉睫。

    神武世界那邊，自己正前往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世界。

    怎麼等得了兩個月！

    等到做完所有任務，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自己現在就要提升實力！

    顧青山思忖片刻，問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嗎？比如讓我憑藉自的本事己再突破一次，然後你把劍仙的劍訣全部返還給我？」

    系統的聲音分外嚴肅：「唯獨這一次，你不能自己突破。「

    「為什麼？」

    「因為你作為劍仙，曾斬殺過未來某個時空線上的魔神，而那個魔神在當時的關鍵時刻，與世界的命運有關。」

    系統繼續道：「這是時空對你的標註，一旦你失去這個標註，就會發生可怕的事。」

    「為何會如此？」

    「時空線是真實世界的外在狀態度量，假如一個你從未來回到過去，那麼未來世界的那一個時空瞬間，世界會失去你的質量和能量。」

    「但是沒有關係，當你出現在過去，世界法則會根據你的狀態標註，來認定你依然是你。」

    「它會在過去的那個節點上為你安排一個位置，以保證真實世界的整體質量能量守恆。」

    「但是，萬一你失去了這種狀態標註，世界法則就認不出你，它會根據當前的時空線，判定你是不屬於世界的特殊存在。」

    「一旦如此，不僅世界法則會針對你部署相應對策，涉及到過去未來的時空法則也會對此做出反應——也許鬼神會發現你是個沒有命運的人，也許世界上會出現第二個你。」

    「第二個我？」顧青山奇道。

    「對，那是一個類似於你的存在——因為時空之中你留下的最重要痕跡消失了，而你又沒有死亡，這就讓世界損失了一個你的能量與質量，世界法則會立刻再造一個類似的你，以保證世界的整體質量能量不會出現任何錯亂。」

    「此外，時空法則的紊亂，將引起強大神魔的關注，它們最愛的就是這種事情。」

    「它們一定會找到你。」

    顧青山道：「照你這麼說，能將我標註為我的，就是我當時殺魔神這一事件，以及我那個時刻的實力境界和記憶？」

    「正是如此。」

    顧青山嘆口氣道：「看來，以任務的方式成為劍仙是最安全的。」

    「對，為了保證世界法則與時空線的正常，你只有兩個選擇。」

    「一，以任務的方式尋回記憶，掌握劍仙劍訣，成為劍仙；」

    「二，將記憶轉化為力量，現在就突破為劍仙，但是會失去那些劍訣。」

    顧青山陷入沉默。

    按部就班的做任務，根本來不及。

    若是選第二個選項，拿前世劍訣換取自己的立刻突破，這倒是個可行之策。

    ——以自己如今在劍術上的感悟，早就超越了前世。

    那些劍訣不要也罷。

    只要成為了劍仙，劍芒的威力會大幅度提升。

    自己控劍也不用手訣了，只需心意一動。

    如此，則攻擊速度和招式變幻會快幾倍。

    若是再碰上黑袍骷髏，恐怕它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自己削成了骨頭棍子。

    顧青山忽然又問道：「我能暫時擱置劍術上的事，先提升境界嗎？」

    「不行。」系統斷然道。

    「為什麼？」

    「這是最需要謹慎的時刻，你必須先達到與前世一模一樣的劍術境界和個人修為，才代表著是你回來了，而不是別的什麼。」

    「這樣一來，你會徹底融入這個時間線，從此時空和命運都不會再關注你，鬼神也不會注意你。」

    「以後我若是封聖了呢？還會受到類似的侷限嗎？」

    「因為在上一世，你並沒有封聖，所以這一次你封聖之後想怎麼樣都可以，這是你的空白未來，由你自己書寫。」

    「我明白了。」

    顧青山再無猶豫，道：「劍訣什麼的我都不要了，我現在就要突破。」

    「你確定嗎？」

    「我確定。」

    隨著他這一聲話語，戰神操作界面上，許多信息開始飛速的刷屏。

    「檢測到玩家擁有兩把超凡絕倫的長劍。」

    「檢測到玩家能將它們收入識海。」

    「檢測到玩家能以手訣控制飛劍攻擊。」

    「劍仙覺醒的最基本條件已滿足。」

    「開始比對時空痕跡。」

    「確認人物特質。」

    「最後一次從上一個時間線調動人物記憶。」

    「調動成功。」

    「徹底關閉時間逆向追溯通道。」

    「徹底斷絕時間線聯繫。」

    「徹底毀滅一切相關信息。」

    ……

    顧青山靜靜看著這一幕。

    明明只是一些文字，但他卻覺得分外觸目驚心。

    背上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這是第六感不自覺的反應。

    他一閉上眼睛，就覺得自己身處萬丈懸崖之上，正在走鋼絲。

    現在，是鋼絲的最後一程。

    他心中隱隱約約清楚，這是最危險的時刻。

    只要這個時候不出岔子，不被發現，那自己重生的事就徹底不會有問題了。

    等待了幾乎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叮！

    「你已經徹底重生。」

    「時間流正常。」

    「空間波動正常。」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是一次完美的新生。」

    顧青山長出一口氣。

    安全著陸。

    系統馬上又跳出來幾行字。

    「你消耗了所有劍仙記憶，以獲得覺醒的力量。」

    「你已經覺醒。」

    「你成為了劍仙。」

    顧青山呆呆看著最後一行字。

    終於徹底回歸，再無後患。

    這是最初始狀態的劍仙。

    攤開手，再握緊拳頭。

    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在身體裡充盈。

    不必去追索其他，不必再一次衝擊境界，這就是自己原本的力量。

    為了對抗迫在眉睫的危機，自己需要這樣的力量！

    這是自己修行的巔峰。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以前的經驗可以依賴。

    接下來的漫漫修行路，一切都是全新的，沒有走過的路。

    顧青山深深吸了口氣。

    心意微動，兩柄劍頓時在虛空顯現。

    不需要手訣驅使，地劍自動揮舞，數息間使完一套開山劍訣。

    潮音劍化作急速殘影，將風斬劍訣耍了個來回。

    兩柄劍如同靈動的飛鳥，在房間內盤旋穿梭。

    「來。」顧青山輕聲道。

    兩劍頓時乖乖落下來，劍尖朝下，懸立於顧青山左右。

第三百五十三章 降臨（一)

    顧青山取出七彩香囊，神念透入其中，開始尋找化神法訣。

    大境界突破的靈力激盪已經平息，是時候衝擊化神中期了。

    他忽然神情一動。

    七彩香囊中，許多東西都亂七八糟的堆放著。

    唯獨他與秦小樓、秀秀三人的修行功法和用度，放的整整齊齊。

    顧青山將一件東西取在手中。

    那是一枚寫著「山」字的玉簡。

    他放出靈力一催，百花仙子的聲音立刻從玉簡上響起。

    「化神期功法的選擇，十分重要，直接關係到封聖的難度。」

    「青山，這本青龍化神訣是我挑選許久，最終認定最適合你的化神修行法門。」

    「古往今來，有福緣得此道訣的修士約有三十七人，其中成功進階封聖境界的有九人，其中六人均是劍修和武道修士。」

    「我也曾參悟此訣，發覺它確實適合劍修使用。」

    「青山，你一定要認真修習此法，這對你將來封聖有很大好處。」

    聲音消失。

    顧青山嘴角輕輕勾起，臉上浮現淡淡微笑。

    這一世重來，自己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拜入百花宗。

    百花仙子謝道靈，對待徒弟就像是對待家人一般。

    因此，她也是自己必將守護的人。

    顧青山將神念浸入玉簡，很快就把整個玉簡通讀了一遍。

    與此同時，戰神操作界面上跳出幾行小字。

    「發現修行道訣：青龍化神訣」

    「完全領悟此道訣，需要花費魂力200點，玩家是否願意支付？」

    「支付。」顧青山道。

    一股熱流從玉簡流淌入手臂，一直散入四肢百骸，最後匯聚於識海。

    頃刻間，顧青山就完全領悟了「青龍化神訣」。

    他閉目體會，認認真真把每一個修行環節都過了一遍。

    確定一切無誤之後，顧青山取出一粒極品聚靈丹，吞入腹中。

    接下來，他開始衝擊化神中期境界。

    有了對功法的完整領悟，他就像一位早已修行至化神後境的修士，散掉了部分修為，重新來過一次。

    這是一次駕輕就熟的過程。

    整個後半夜，顧青山身上的靈光越來越強，將房間照耀如白晝。

    黑夜過去，第一縷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

    顧青山身上的靈光徐徐收回來，沒入他體內。

    他睜開眼。

    化神中期已成。

    這一刻，無論是修行境界，還是劍術造詣，他都和前世最巔峰的時候一般無二了。

    要不要接著衝擊化神後期？

    顧青山謹慎的想了想，並沒有立刻衝擊化神後期。

    畢竟，下一個境界是封聖境界。

    這是一個顯著的分水嶺。

    無數修士一生都困守在化神境界，無法突破至封聖境。

    而此刻，自己身上的靈力波動起伏不定，身體也還未適應化神中期的力量，這個時候再衝擊下一個境界，非常容易受傷。

    倒不如穩一穩，等靈力波動恢復平穩，再做衝擊的打算。

    「閣下，早飯時間到了，請按時用餐，以保證身體獲得充分的營養。」公正女神的聲音從光腦中響起。

    「好，請幫我準備一艘飛梭，上午我要去伏羲，觀禮瓦羅娜的登基大典。」

    「請放心，飛梭已經準備就緒。」

    ……

    教廷。

    七名聖徒單膝跪地。

    七道聖潔的光芒，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匯聚在一起，形成浩瀚的光柱。

    整個大教堂都處於神聖光芒的籠罩中。

    須臾。

    教堂的寶座上，出現了一個人。

    若隱若現的羽翼，頭頂懸空的光環。

    一身潔白長袍，面上籠著一層紗。

    教宗。

    教宗回來了。

    她在寶座上徐徐坐下，說道：「沒有急事，不許聯繫我，這一點你們都知道吧。」

    七名聖徒一起點了點頭。

    教宗看了看他們，暗暗嘆口氣。

    看來是真有什麼事情。

    ——自己失敗了。

    現在自己只能在屍骸之洋的邊緣徘徊，再也沒有辦法進入霧島。

    可是自己不甘心！

    做了那麼多準備，耗費了那麼多心血，結果最後卻被一個小姑娘給弄至如今的境地。

    可恨！

    但是自己還沒完全輸。

    那個姑娘，必定是這個世界的人。

    自己一定要想辦法，從現實中找到她，殺了她。

    只要她一死，系統自然就會回歸自己的懷抱。

    至於現在，得先看看發生了什麼。

    她就問道：「很好，既然你們知道，還要喊我回來，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事。」

    「在杜蓬夫人宴會上鬧事的那個聯邦軍官，徹底失去了蹤跡。」大聖徒赫特稟報導。

    教宗的聲音淡淡傳來：「就為這個？」

    赫特心知對方已經到了發怒的邊緣，連忙道：「不是，是這個世界出現了問題，地獄降臨了。」

    「地獄？」

    教宗重複道，聲音裡有了些驚奇。

    「是的，寒冰地獄。」赫特鬆了口氣，說道。

    他就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教宗默默的坐了一會兒，嘆息道：「伏羲皇帝，其實我很理解他，可惜他選錯了投靠的對象。」

    「地獄出了問題……」教宗喃喃道。

    她以手托腮，陷入沉思。

    看來自己回來一趟是對的。

    這個世界的情況在急劇變化，必須自己親自主持。

    以這個世界的實力，想要應對地獄，幾乎是不可能的。

    自己得快一點離開。

    ——可是這裡已經建設的很好了，真的要捨棄嗎？

    她看看教堂。

    寬敞明亮的大廳。

    一群剛剛培養起來的手下，忠心耿耿。

    日光照射在大廳上方彩繪花窗玻璃上，光線與圖案烘托出莊嚴肅穆之意。

    靜謐、溫暖，一切井然有序。

    不只是教會，連整個國家都屬於自己。

    現在就走，實在是捨不得啊。

    自己好不容易獲得了這具身體，奪取了這個教、這個國，現在就要逃亡了？

    尤其是在這個時刻，自己剛被趕出霧島。

    在宇宙中流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在諸界之間流浪，更是淒涼。

    教宗站起來，負著雙手在教堂內來回走動。

    是的，重要的是那個小姑娘。

    等她回到這個世界，自己一定要找到她，殺了她。

    她一死，說不定還有轉機。

    所以這個世界還不能捨棄。

    至於地獄——

    從目前來看，誰都不清楚地獄究竟出了哪一種情況。

    情勢未明，自己若貿然離去，損失太大。

    興許黃泉只是出了一些小問題。

    地獄的異常狀況，也許很快就會消失。

    那就姑且再等等看吧。

    教宗沉吟片刻，問道：「瓦羅娜登基當女皇了？」

    「是的，您請看光幕。」

    赫特說著，彈出了一片光幕。

    光幕上，是一片輝煌的宮殿。

    伏羲首都。

    皇宮。

    按照皇帝加冕的傳統禮節，瓦羅娜在扈從護衛下，乘坐由八匹白馬牽引的馬車，前往帝國神聖教堂。

    教堂中，大主教及帝國重要官員、各國領袖都在大教堂內等候觀禮。

    瓦羅娜身穿黑紅色皇袍，一手持國王權杖，一手托著金蘋果，象徵擁有皇帝的全權。

    她對著教堂正中間的沉眠死神雕像，發下莊嚴誓言。

    「我將為了所有人民的利益、幸福和尊嚴而守護帝國，我將……」

    教宗看著這一幕，輕輕呵了一聲，道：「有趣。」

    帝國神聖教堂，是當年伏羲皇帝成婚之前建造的。

    這是為了從梅迪契家族娶走瓦羅娜。

    瓦羅娜‧梅迪契，年輕時曾是聖教的紅衣主教。

    伏羲皇帝為了取悅她，公開承諾將在伏羲首都建造一所宏偉的聖教大教堂。

    這所教堂代表了聖國，代表了瓦羅娜守護聖國的聖教信仰。

    ——但唯獨不代表如今的聖教。

    教宗靜靜思索。

    當初僥倖進入這具身體，是因為這具身軀出了極大的問題。

    也是機緣巧合，才會這麼幸運。

    可惜的是，自己進入身體的時候，這個原本的教宗已經不知去向。

    所以自己沒有得到任何記憶。

    光幕上，瓦羅娜依然跪在沉眠死神面前，不斷做出莊嚴承諾。

    這將需要幾分鐘的時間。

    教宗的目光轉了轉，鎖定在雕像上。

    沉眠死神。

    據說死神守護著梅迪契家族。

    ——可是在自己知道的世界中，沒聽說過死神這種怪物。

    原本想拿下皇室之後，再慢慢探索。

    可惜到最後，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也沒得到。

    只獲悉了兩件事。

    第一，死神曾在歷史上出現過。

    第二，它正在沉眠。

    但是死神到底是什麼？

    梅迪契家族為何要供奉它？

    誰都不知道答案。

    據說這些秘密，只有聖國國王和真正的教宗知道答案。

    唯一能證明它存在的，是一件死神的信物。

    替命契約。

    這個東西，聖國皇帝最後傳給了安娜。

    自己派出了不少人，卻一直沒能抓到安娜。

    一念及此，教宗心情變得糟糕。

    「瓦羅娜邀請我們了沒有？」

    「邀請了。」

    「哦？」

    教宗稍稍動容。

    這個女人，也是不簡單。

    自己殺了幾乎梅迪契家族全部的人，她現在還邀請自己去帝國觀禮。

    這個女人敢面對我，真以為我不敢動手？

    不對……她肯定是有什麼別的想法……

    看來自己確實得回來，最近不能丟著這裡不管。

    教宗便道：「伏羲的國賓宴是在中午？」

    「是的。」

    教宗站起身道：「你們跟我去一趟，看看伏羲和聯邦有什麼打算。」

    「遵命，飛梭早已準備好，隨時待命。」赫特恭敬道。

    「哼，我很想知道，瓦羅娜將會如何面對我。」教宗說道。

    她最後看了一眼光幕上的加冕儀式。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空氣中，似乎有著一股讓人窒息的力量正在出現。

    「關了吧，沒什麼好看的。」教宗命令道。

    「是。」

    「我們出發。」

    七大聖徒一起站起來，恭迎著教宗往外走去。

    教宗走到一半，忽然站住。

    「有些不對勁，這不是我的問題。」她喃喃道。

    「教宗閣下，怎麼了？」赫特問道。

    「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音，十元素全在暴動，它們充滿殺意。」

    教宗靜靜感受著四周，臉色漸漸變了。

    她大吼道：「快！命令全體戒備，準備迎敵！」

    「是！」

    七聖徒紛紛打開光腦，對手下發佈各種命令。

    不知何時，遠處傳來零星的爆炸聲。

    教宗一招手，十張牌從虛空顯現，落於她手上。

    她肅然道：「隨我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赫特獰笑道：「居然有人敢在聖國的首都鬧事，我要——」

    轟！

    地動山搖！

    聖國大教堂的屋頂被整個炸開。

    一個個色彩豔麗的光團漂浮在半空，它們在天空不住飛舞。

第三百五十四章 降臨（二）

    教宗連著七位聖徒一起抬頭望去。

    只見那些光團散開，顯露出其中的真容。

    「人？不，不是！」

    教宗眯著眼，仔細辨認道。

    光團之中，是一個個類人的怪物。

    之所以能確定它們不是人，主要是因為它們的身體與人一般無二，但臉上卻沒有五官。

    元素的力量圍繞著它們，隨著它們舉手投足而輕鬆凝聚。

    威力巨大的十元素從天空散落陸地，轟得整座城市狼煙滾滾。

    大聖徒赫特的臉色也變了。

    他是個戰鬥經驗豐富的強大戰士，很快就看出關鍵所在。

    「它們對元素的操控，比五行職業者強數倍！」他吼道。

    「它們就像是元素的主人。」紅衣主教基德也說道。

    天空上，一個個無面的怪物，身上散發出不同的元素靈光。

    每一個怪物，都能完美操控一種元素。

    ——魔人。

    寒冰地獄的魔人已經完成集結，開始攻城。

    整個聖國首都，全是它們的目標。

    大教堂之所以優先受到攻擊，是因為教堂建築群宏偉而醒目，吸引了十幾個光團湧過來。

    「調動所有職業者，你們都去指揮戰鬥，快！」教宗大聲命令道。

    七聖徒指揮著自己的手下，迎上天空的怪物。

    幾乎是一瞬間，戰鬥就進入最慘烈的階段。

    魔人能完美的操縱元素，攻擊威力是普通人類職業者的數倍。

    它們還會飛行。

    所有魔人飛在天上，一般職業者根本攻擊不到。

    聖教出動了所有的機動戰甲。

    但聖教的這些機動戰甲，已經是落後於時代的機械兵器。

    魔人的數量，遠比機動戰甲多。

    它們自由的飛行，隨意的攻擊。

    整個聖教軍陷入苦戰。

    短短幾十分鐘的戰鬥中，魔人逐漸取得優勢。

    它們正逼近聖國大教堂。

    教宗飛上天空親自戰鬥，一舉滅殺七八頭魔人。

    這一幕激怒了所有魔人。

    數百名魔人聚集在一起，爆發出一輪接一輪的元素齊射。

    整個大教堂被夷為平地。

    就算是強大的教宗，也不敢面對這樣的可怕攻擊。

    她只有一個人。

    利用隱遁卡牌，教宗暫時避開鋒芒。

    戰鬥繼續。

    魔人們找不到目標，就把怒火釋放在其他抵抗的人身上。

    時間漸漸推移。

    死掉數千聖教軍，連聖徒也犧牲兩人之後，教宗依然躲在教隱蔽處。

    她沒有再次出手。

    她默默的躲在一邊，仔細觀察天空中的景象。

    「魔靈族？這似乎是前紀元的存在，但它們身上還有亡魂的氣息，看來真的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她喃喃道。

    現在可去不了霧島世界了，如果守不住這裡，真的只能去宇宙或其他世界流浪了。

    大聖徒赫特一身是血，跑上來稟報導：「各種手段都用了，但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我們極難殺死它們。」

    教宗望向天空。

    魔人的元素攻擊，威力是互相疊加的。

    隨著它們的數量不斷增加，數百團元素能量混合在一起，形成強大至極的術法攻擊。

    這樣的攻擊，就連她也無法力敵。

    教堂完全塌了。

    天光傾瀉下來，透過面紗落在教宗的臉上。

    她忽然笑了起來。

    這些天來，她在屍骸之洋上流浪，一直憋著一口氣。

    沒想到，回歸之後也被逼至這般田地。

    退無可退。

    忍無可忍。

    「赫特，你怕死麼？」教宗問道。

    「為了聖教，我願犧牲一切。」赫特道。

    「為了聖教，怎麼不是為了我？」教宗微微有些失望。

    赫特愣了愣，道：「為了您和聖教，這是一樣的。」

    教宗默了一下，命令道：「去，把苦修伊凡找來。」

    赫特察覺到什麼，說道：「伊凡是個腦子不夠用的傢伙，有什麼事情，請您直接吩咐我，我願意為了聖教犧牲一切。」

    「不，接下來這個任務不適合你，去把伊凡找來，立刻。」

    「……遵命。」赫特不得不應道。

    苦修伊凡很快來到教宗面前。

    「赫特，你去主持戰局。」教宗吩咐道。

    「是。」赫特退去。

    臨走時，他憂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

    「請您吩咐。」伊凡單膝跪地道。

    教宗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呢喃道：「伊凡，你是苦修士，靈魂比起任何人都純粹，所以我將賜予你一樣武器。」

    她問道：「現在我問你，你可願為了我而戰鬥？」

    「我願意！」

    伊凡興奮的大聲道。

    他可是記得，教宗曾賜予紅衣主教基德一根神奇的鞭子。

    鞭子能隨著基德一起虛空化，十分奇異。

    現在，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教宗總算要賜予自己兵器了。

    伊凡正想著，忽然一張牌出現在他眼前。

    牌面上，是一片黑暗的漩渦。

    漩渦的中心，有一隻手伸出來，就像是禮貌的向他尋求一次握手。

    但多看兩眼，又覺著這隻手帶著一絲瘋狂的情緒。

    ——就像溺水的人，試圖抓住任何能抓的東西。

    「拿著。」教宗道。

    伊凡遲疑了一下。

    他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拿著，這是命令。」教宗催促道。

    「是。」伊凡硬著頭皮，接過卡牌。

    教宗見他接了牌，便後退幾步。

    她靜靜注視著伊凡，語帶恐懼，又透著一絲悲傷：「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也已經無路可退。」

    伊凡臉上露出疑惑之色，道：「教宗大人……」

    興許是因為對方即將死亡，教宗少見的多說了幾句話。

    「是的，用了這張契約牌，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我不想再去經歷無止境的流浪，你要體諒我。」

    聽了這莫名其妙的話，伊凡更疑惑了。

    他正準備問一句什麼，卻見手中那張牌起了變化。

    一隻巨大手掌從牌中伸出來，抓住他，一把拽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斷斷續續的慘烈哀嚎。

    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兩種地獄般的聲響交疊，讓人產生一種臆想：似乎有一個人，正緩慢的被吃掉。

    片刻後，卡牌上響起一聲滿足的嘆息。

    「嗯……憑藉苦修淨化的純淨靈魂，還帶著血腥殘忍的殺意，就算在九層煉獄之中，也是難得的美味。」

    「伊莎，你終於肯跟我簽訂契約，還送上了如此美味的契約之禮，我很滿意。」

    教宗——或者說伊莎，恭敬的行禮，回應道：「您滿意就好。」

    「既然契約已經成立，那麼，說出你的請求吧。」那道聲音問著。

    「我將舉著您的旗，以您的名號命阻止一場戰爭。」伊莎道。

    「啊，這樣簡單的事，我允許了。」那聲音懶洋洋道。

第三百五十五掌 降臨（三）

    得了對方的允許，伊莎大喜過望。

    只有這樣的存在，才可以無視敵人的數量，終結一場滅頂之災。

    雖然事後的付出可能更多，但伊莎只能先顧及眼前了。

    虛空中，一張牌出現。

    牌面上是一隻渾身燃燒著烈焰的魔鬼，一手舉著公羊圖案的旗幟，一手抓著長號角。

    「魔神的號令。」

    「說明：這張牌代表了魔神的意志，它關注著你所在的世界，允許你使用它的名號行事。「

    伊莎抓著這張牌，望向天空。

    魔人已經適應了人類的攻擊方式。

    它們更嫻熟的殺戮著反抗者。

    聖教軍的形勢岌岌可危。

    戰死的人太多，部分陣地處於崩潰的邊緣。

    戰爭滑向一邊倒的境況。

    再有片刻功夫，抵抗的人類就會被漫天的魔人殺戮一空。

    正在這時，一道聖潔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倖存的聖教軍齊齊望去。

    教宗張開聖潔羽翼，站在教堂的廢墟上。

    「是教宗大人！」

    「有救了！」

    人們熱淚盈眶，大聲呼喊著。

    大聖徒赫特四下尋找，卻沒有看到自己弟弟的蹤影。

    「伊凡……」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

    浩渺的聖潔光輝擁著教宗升上天空，宛如初生的黎明晨星。

    十張牌被她握在手中。

    「停手。」她喝道。

    尚在抵抗的聖教軍統統停止了攻擊。

    那些魔人察覺到不對，也佇立半空，警惕的朝她望來。

    「以惡靈之主的名義，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終止這場戰爭，永不再來侵犯。」教宗說道。

    話音剛落，她撥動那張「魔神的號令」。

    卡牌散作碎屑般的星光。

    契約牌發動。

    在她手上，剩下的九張卡牌突然跳至半空，同聲開口說話。

    「見我的旗幟，聽我的號令，服從我的意志。」

    九張巴掌大小的卡牌，說出這樣威嚴的話，顯得十分滑稽荒誕。

    那些魔人對望一眼。

    其中一位魔人揮揮手，射出一道銳利金芒，砍下了幾名聖教軍的頭顱。

    這位魔人挑釁的望向教宗。

    教宗輕笑起來。

    她對著九張牌道：「它們不遵從您的命令，我請求您的降臨。」

    「可。」九張牌一起回應道。

    教宗雙手飛速動作，將九張牌拼成一副圖案。

    這些牌都是一些奇怪的軀幹、器官。

    被拼接起來後，十張牌變大了幾分，組成一張巨型卡牌。

    這甚至不像卡牌，而是像一副小型壁畫。

    壁畫上，一名英俊的男青年站在公羊背上，一手持著白薔薇，一手握著長矛，背後是血色之羽，頭頂上一輪黑色的聖環。

    在這名英俊青年的四周，十八頭灰色惡靈將他圍繞，它們低著頭，做出俯首聽命的姿勢。

    教宗對著巨型卡牌，雙手做祈禱狀。

    她輕聲呢喃著：「被詛咒的墮天使，惡靈的主人，九獄之王，阿斯莫德，我呼喚你來分享稀有之靈。」

    巨型卡牌化作一陣白煙。

    九個人同時說話的聲音響起：「雖然有著契約，但你打擾了我的沉眠，作為賠禮，你得在永夜中陪我纏綿數日。」

    伊莎迴避了對方的話，小心說道：「按照契約，我將與您共同享有這些紀元之前的稀有魂靈。」

    白煙散去。

    一道身影出現。

    正是卡牌上的那名英俊男子。

    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限制，他的身形虛幻不實，看上去就像是一道透明的幻象。

    他手上也沒有任何兵器，更沒有坐騎和隨從。

    英俊男子望望四周。

    之前出手攻擊的那名凶悍魔人，試探性的揮出一道金線。

    金線將空間切裂，瞬息就到了英俊男子面前。

    「愚昧。」

    英俊男子道。

    金線在他面前消失，卻從凶悍魔人的背後出現。

    魔人被自己的攻擊切成兩截。

    這一幕惹毛了所有魔人。

    它們怒吼著，朝英俊男子衝來。

    英俊男子嘆了口氣，道：「一群沒有知識的羔羊，連因果律都看不出來。」

    「伊莎，連這樣的貨色，你都要召喚我而來，我開始質疑與你的契約了。」

    「不是這樣的，阿斯莫德，它們都從地獄而來。」伊莎急道。

    「地獄？」阿斯莫德笑道，「它們身上並沒有地獄的——」

    他突然停住，將目光挪回那些魔人身上。

    「我明白了，你是說，它們來自這個世界所連接的那一片地獄。」

    他們說話時，那些魔人已經衝了上來，吼叫著出手攻擊。

    阿斯莫德打了個哈欠，念道：「一切對我的冒犯，都是對煉獄的褻瀆。」

    話音剛落，所有魔人齊齊頓在半空。

    它們一動不動，包括它們的神情和動作，都固定在一個瞬間。

    阿斯莫德飛上前，輕輕掰掉一個魔人的頭顱。

    他把手指伸進對方脖頸，沾了點血肉，用舌頭舔了舔。

    阿斯莫德陶醉說道：「美妙的死靈，不滅的死靈，我感受到了黃泉法則的力量。」

    「可是，死亡的靈魂出現在人間界，這倒是奇怪？」

    「……有意思，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難道這裡的地獄神魔惹上了什麼麻煩？」

    阿斯莫德的神色沉下來。

    他說道：「伊莎，準備一千個活人進行獻祭，我要分身降臨這個世界來幫你。」

    「遵從您的意志，閣下。」伊莎道。

    「你這次干的不錯，我會動用九層煉獄的力量，為你再擴充一張天選卡牌上限。」

    「多謝閣下。」伊莎大喜道。

    「走吧。」阿斯莫德道。

    「可是……它們怎麼辦？」伊莎遲疑著道。

    她指著天空中數百頭魔人。

    「你們世界的黃泉法則已經失控，它們的魂靈都在我手上。」

    阿斯莫德攤開手。

    密密麻麻的光點出現在他手中。

    「意外的收穫，不是嗎？」他輕笑起來。

    「您真厲害。」伊莎發自真心的道。

    「廢話就不說了，快一點準備祭品，我要過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是，阿斯莫德大人。」

    伊莎說完，便急忙降落下去，開始安排相應事項。

    阿斯莫德停在半空，不著痕跡的看了伊莎一眼。

    去過霧島的珍貴靈魂……這才是自己一直渴求的東西。

    至於這個世界出了什麼問題，自己才懶得管。

    ——能讓主宰一片地獄之境的神魔出問題，那必定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就算自己是九層煉獄的主人，也不該捲入這樣未知的恐怖事件。

    憑藉獻祭降臨至這個世界。

    得到伊莎，馬上就離開。

    這才是自己要做的事。

    阿斯莫德就這樣，迅速的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