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重返大隋 作者:木子藍色 (已完本)

 
王烏鴉 2018-3-12 13:42: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8 78806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47

第009章 見面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只是對淩雲來說,這句話應當換成上門女婿也是得見公婆的。雖然淩雲特別要求,高淺雪也親口承認,他們的婚事不再是淩雲入贅高家莊,而是淩雲娶妻,但歸根結底,不管以什麼名義成婚,婚後淩雲還是要生活在高家莊,因此,對於高家上下的人來說,淩雲就是個上門入贅的贅婿。

  新姑爺即將進門,又是入贅,這個年代裡,一向是沒什麼地位的。若是普通人家,贅婿其實就跟童養媳是一樣的,根本算不得主人,身份不過和僕人相似。但若是身份高些的大家,則情況要好些。就好比雖然皇帝的女婿也算是贅婿,可身份還是很高的,好比皇帝的妾侍們,就也都是有品級的內命婦妃嬪們。

  高家莊雖然表面看起來只是一個揚州郊外的莊園,可好歹上下有上百口人,是一個地主小豪門,因此,倒也不至於把淩雲真當成軟弱可欺的小童養媳。

  事實上,高家莊的情況比淩雲想像中的要好的多。都說後世的女孩理想中的夫家是有房有車,父母雙亡。現如今高淺雪的情況就和這差不多,高家莊座落江南繁華中心的揚州郊外,擁有依山畔水的豪華度假別墅村,有良田數百頃。不但有幾萬畝的田產,還在揚州等江南幾大州城中擁有各等商鋪數十。高家家大業大,雇工佃戶上千,光是這高家莊莊園內的莊丁僕役等就有近二百人。

  而更要緊的是,擁有如此龐大的家業,高家莊的主人竟然只是高淺雪和高明月兩個未婚嫁的丫頭而已。高淺雪父母早亡,而高明月這個二小姐還只是她的遠房堂妹,因為父親同樣早亡才投奔這個堂姐的。

  淩雲根本沒有公婆可見!

  拜堂成親之後,他就可以算的上是高家莊的第三號主人。

  自打幾天前小姐高淺雪帶回淩雲後,高家莊上上下下也馬上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甚至越傳越厲害。

  “小姐冰清玉潔般的人兒,怎麼就隨便撿個人回來就要招贅上門啊?”雜房大院井邊,洗衣的胖嬸一邊洗著衣服一邊充滿惋惜的搖頭歎道。

  “其實這事情是有內幕的。”另一個打水的大嬸一臉神秘的吊人胃口。

  “什麼內幕,你又知道?”洗衣大嬸故意裝作不信的樣子道。

  “嘿,跟你說,我女兒可是在內院做事的,她親口跟我說的。我給你說啊,你可不要跟別人亂嚼舌頭,要不然上面怪罪下來,可不得了。”洗衣大嬸一副女兒是小姐身邊人就高人一等良好感覺。

  “哎喲,妹妹我這嘴這嚴了,絕不亂嚼舌根子,快說吧。”

  “我給你說啊,小姐都二十了還沒成親,都是那銀髮白眉所致,以前曾有人說這是孤星命,聽說小姐父母早亡就和這有些關聯,還聽說會克夫,因此一直到二十了還沒有人來提親。聽說前幾天是小姐亡母忌日,小姐一時想不開,就跳江了。結果還好命好,正好有人路過把小姐救起。”

  “是不是就是小姐帶回來的好個易公子啊?”

  “沒錯!”

  “可我聽說這人得了失魂症,連自己姓甚名誰,家住哪兒都不記得了啊,怎麼小姐卻要招他入贅啊。要感謝,給他些銀錢不就好了嗎,沒必要招他上門啊。”高瘦點的打水大嬸不解的道。

  胖嬸小心的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神秘的道:“這你就不知道吧,據說當時易公子救起小姐時,小姐都已經沒有了進氣了。結果那個易公子也是厲害,他竟然,竟然扒了小姐的衣服,還跟小姐嘴對嘴的吹氣,結果竟然把人給救活了。你說,這方法也不怎麼哪學來的,雖然能救人,可也太損了點,這可有損小姐名節啊。雖說當時救人要緊,可小姐畢竟未婚姑娘,被他又是脫衣又是親吻的,著實於名節有損呐。恰好,咱們小姐也一直都沒有合適的男人,這不,乾脆把這易風帶回來,招他做上門姑爺了。”

  瘦嬸聽的連連驚歎,大感滿足。

  “你說,這易公子失魂症,會不會和小姐有關哪?都說小姐命硬,克父克母克夫……”

  “你們倆不好好幹活湊一起瞎說什麼,還不幹活,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拔了你們倆的舌頭!”護院頭高丁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

  胖嬸瘦嬸嚇了一大跳,兩人臉色煞白,連忙低著頭端起木盆衣物落荒而走。

  “高伯,等一下!”

  從雜院出來後,高乙看到正從前面路過的高管家,連忙叫住。

  滿頭白髮的高伯停下腳步。

  “高伯,下人們都說公主天煞孤星轉世,命硬克父母克夫,還說那個易風對公主非禮,毀了公主名節,此事可是當真?”高丁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你那天不也在江邊嗎?”高伯年紀雖大,卻不糊塗。“所謂克父克夫之類的話,不過是有人造謠中傷小姐,你怎麼也能跟那些無知下人一樣相信呢。至於所謂易公子毀小姐名節之事,更無從說來,所謂嫂溺叔援,權宜之計而已。易公子當時也是救人要緊,而不是行非禮之事。”

  “那易風到了高家莊突然得了失魂症,真不是因為要入贅我們高家莊,而被小姐所克?”

  “當然不是,那是易公子先前受傷的原因。”

  “那怎麼那麼巧,在江邊還沒事,一進高家莊就失憶了。”

  “好了,小乙。你休要聽那些無知長舌婦們的瞎談,他們不知道小姐的身份高貴,難道你也不知道?其實老夫看來,那個易公子雖然得了失魂症,但看起來還是個不錯的人,小姐決定招他入贅,他也已經決定留下來,這就是好事。小姐這些人一年孤單生活,如今終於要成親,這是好事,我們應當高興。”

  “是,高伯。”高丁點了點頭,可心裡頭對於公主突然決定招一個失憶的來路不明的陌生人做上門女婿,還是很難以接受。

  “走吧,小姐剛讓莊中人一會到去大堂,說易公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黃昏拜堂之前,一會先正式和莊中人見面認識一下。”

  “這位是莊上的大管家高伯,高伯原來是在北邊時我父親跟前效力的,在高家鞍前馬後勤勉操持已經四十餘年了,如今咱們高家莊上大小事情,都全賴高伯主持。”

  聽到高淺雪的介紹。淩雲不由的對於這個滿是儒雅之氣的白鬍子大總管充滿尊敬,在高家莊這個集團裡,高淺雪是董事長,高伯無疑就是這個集團的總經理了。四十年餘年的經歷,這對高家是絕對的忠心耿耿了。尤其是在高家只剩下了一個年幼小姐主人的情況下,更加難得。

  淩雲連忙上前拱手躬身點頭表示尊敬,高伯沒有絲毫架子上前一步給他點頭作揖還禮:“不敢當,不敢當,老朽只是高家下人,不敢當姑爺大禮,等黃昏禮成之後,姑爺就是高家莊半個主人了,老朽在高家四十餘年,今日終於見到小姐大婚,高興萬分啊。”說著老人還激動的流下淚水。

  淩雲連忙說了一番好話,總算安慰下老總管激動的心情。

  接下來,高家莊有頭有臉的人一一進來見過即將入門的新姑爺。不得不說高家莊確實是個土豪,那些什麼大總管、小總管,管事、執事、還有帳房、大夫、以及護衛首領、護衛隊長甚至那些一等丫環,廚房管事、馬房車夫等零零總總的就有三十多號人,這還是因為婚事倉促,外面的田莊管事、莊頭以及商鋪的管事、掌櫃等來不及趕回來的原因,要不然,人數還得增加上幾倍。讓淩雲暗裡對高家莊的龐大家業又增加了幾分直觀的認識。

  “這是莊上的家丁隊頭,高丁,原來是我父親時的隨身護衛,在高家效力也有二十年了。高丁一身好本領,武藝出眾,是咱莊上第一條好漢。”

  這就是高家莊的保安隊長了,以前還給上任高家董事長當過貼身保鏢兼助理,看來在高家莊地位不低,也是個核心高層了。淩雲又連忙給高丁行禮,出乎他意料的是,高丁對於他很是冷淡,甚至淩雲能感覺到他對自己有一股很深的敵禮感,這讓他有些莫名其妙的茫然不解,莫非自己哪裡得罪了這個魔鬼筋肉人?

  “聽說易公子也練過武,有空時還要向易公子請教幾招才是!”

  “叫我淩雲好了,別易公子易公子那麼客氣。至於比武切磋那就不必了吧,以前的事情我全都忘記了,我根本不記得我有沒有練過武。而且我估計,就算我以前練過,也根本不可能跟高隊頭這樣的高手相提並論。”總聽著別人叫他易風,淩雲還真不習慣,他現在也認了自己叫易風這個名字,不過他把自己本來的名字淩雲做了自己的字,這樣一來,按古代習慣,稱名道姓很少用,平時反而是互相稱字了。他不知道高丁為何對他有敵意,但他也不願意一進高家莊就和高丁這樣的保安隊長兼高家莊高層起衝突,儘量示好。

  高淺雪也感覺到高丁的古怪,小聲著道:“易郎患有失憶,禮數方面可能有些不周,高叔還請多擔待一些。”

  有高淺雪出面緩和,高丁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逼人之話,只好退回去做下。

  又陸續見了好多人,花了小半天時間總算是見完了,這讓淩雲長長鬆了一口氣,這感覺,就跟第一次進新公司履新之時的公司部門見面會一樣,一大都的新面孔,臉一直笑的都肌肉僵硬了。

  還好只是見有頭有臉的,若是上上下下幾百號人全見一遍,想想都要瘋。

  “木蘭,你和青蓮帶易郎去東院準備下婚禮禮服和禮儀之事,務要用心。”高淺雪笑著說道,然後對著淩雲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半點即將成婚前新娘子的嬌羞。淩雲點了點頭,和高伯他們頷首示意告辭,便隨著木蘭和另一個丫環青蓮離去,做婚禮前的最後準備。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47

第010章 吉時已到

  婚禮的準備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淩雲卻是唯獨閑著的那一個,事情都大家做了,根本沒他什麼事。

  看著小丫頭木蘭煞有介事的指揮著一大群的僕婦婆子和丫頭們忙成一片,很有幾分大丫頭的氣勢,淩雲坐在東邊庭院中的剛經綻放的桃樹下竟然有幾分入迷。他忽然覺得,既然已經不可能再回去了,那麼就這樣留在這裡,留在隋朝,留在高家莊,當這個土豪地主家的上門姑爺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高家雖然看上去既非門閥也是士族,甚至連官宦人家也不是,可家有良田萬畝,商鋪數十,僕傭上千,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留在這裡,根本不會愁吃喝生存,不用愁如何安身立命,如何尋找一個立足的自份。一切都有了,高家是個簡單的家族,沒什麼不認同自己的岳父岳母,也不會有什麼想要爭產的兄弟叔伯們。而且高淺雪雖然是個千年前的女子,可是她長的並不差,甚至很符合淩雲現代的審美觀。

  哪怕高淺雪有著白髮銀眉,和過份白的膚色。可在淩雲看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麼不祥之貌,只不過是後世十分普通常見的白化病表現而已。而在後世,白化病人甚至還有一個美麗的稱呼,月光的孩子。甚至曾經有個年青的白化病女孩,因為白髮銀眉而越加出眾,被人稱為白雪公主。高淺雪的外貌對淩雲不是絲毫的負擔,而且幾次的接觸下來,也讓他感覺高淺雪這個古代人並不難相處,甚至有些難得的溫柔細膩,善解人意。兩人在一起生活,以後起碼不會有溝通障,性格不和之類的。

  再說了,高淺雪可是貨真價實的白富美啊,娶了她,真正少奮鬥三十年。

  淩雲也並非什麼有著龐大野心的人,雖然到了千年前的隋朝,可他心裡想的不是爭霸天下之類的毫無邊際的誘惑,他想的只是如何生存。一個現代的普通人,只是慣性的希望能過的輕鬆,過的開心就好。造反,那是要殺頭的。

  當個江南的地主土豪有什麼不好?

  良田豪宅,嬌妻美妾,自在逍遙。想到這,淩雲不免又望了一眼正指揮著僕役們忙碌的小木蘭和青蓮兩個小蘿莉。按他對古代的理解,如木蘭這樣的小姐貼身丫環,一般都會在小姐出嫁時做陪嫁丫頭一起嫁過去的。甚至是跟著小姐和姑爺一起拜堂成親的。這也就意味著,實際上只要淩雲和高淺雪一成親,木蘭和青蓮這兩個高淺雪的貼身侍女,馬上就跟著成了淩雲的婢妾,雖然地位低下,比婢女地位高不了多少,但卻會成為他合法合理的女人。當女主人來了例事、生病、或者懷孕、坐月子期間,那麼這些陪嫁的婢妾,就要代替自家的小姐陪寢,盡到義務。

  荒淫!

  無恥!

  封建社會真無恥,封建制度真毒害窮苦人們。淩雲晃了晃頭,低念了幾聲,可心裡卻對這事充滿著期待。都說屁股決定腦袋,誰讓他淩雲如今成為了封建地主階級的一份子呢,不,是馬上就要成為封建地主階級的一份子了。他甚至有些情不自禁的仔細打量起木蘭和青蓮來,兩個小丫頭都才十四歲,如同兩隻青澀的青蘋果,還沒有長成,雖不成熟卻很可愛。暫時還是吃不了,但養幾年卻是正好,幾年時間剛好可以調教呢!

  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也許上天看自己以前在現代掙扎的太辛苦了,特意送自己來這千年前的時空享受一回的。就這樣,就這樣浪費青春,當個社會的蛀蟲然後老死床榻,那樣的生活也一定會很不錯吧。

  “姑爺,婚禮的禮儀都記住了嗎?”木蘭忙碌的小巧的鼻尖都冒起了晶瑩的汗珠,百忙之中還要跑到淩雲面前來詢問他對禮儀的掌握情況。

  “嗯,差不多都記住了。”淩雲半睜著眼睛,盤腿坐在桃樹下的軟榻床上,聞著一旁小幾上銅香爐裡散好出來的熏香,以及空氣中混雜的少些小木蘭身上散發出的如蘭似馥的少女體香,陶醉的點著頭。還沒正式拜堂成親,可淩雲已經感受到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那種成就享受感了。

  “姑爺,那你再試試這套禮服。”木蘭又捧著一件大紅的禮服上前。

  那是一件大紅的禮服,紅男綠女,按漢魏禮制,漢人的婚禮上,男穿紅女著綠,完全顛覆了淩雲以前印象中古代婚禮都是新娘子一身大紅裝的印象。禮服很合身,不大不小正合適,仿佛量身訂做一般。衣服的材料也很高級,好像是一種什麼珍貴的錦。不過若和新娘的禮服一比,那卻是小巫見大巫了。高淺雪的婚禮禮服那才叫一個奢侈漂亮,真正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碧綠色的禮服整套就有六件層疊組成,甚至還配有全套的首飾頭飾,看的人眼花繚亂,直讓人歎為驚止。看到這些早準備好的禮服飾品,淩雲早猜出這些肯定是早就已經備下的,說不定早很多年前就備下了。畢竟,高淺雪芳齡雙十年華了,放在後世,那年齡還在大學中練愛著呢。可是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一般女子,孩子都生了好幾個了。能想像的出,這些嫁衣首飾等肯定是她剛到婚嫁年齡時就已經備好的,只是由於各種原因,包括她那傳言中的不祥樣貌,才讓她一直拖到了現在。

  不過這樣倒也好,這次婚期定的極為倉促,有了這些早準備好的嫁衣嫁妝倒不會措手不及了。

  不過時間上終究是太倉促了一些,完備婚禮的三書六禮程式是來不及了。不過這場婚禮本來也就特殊,沒有父母之命,也沒有媒妁之言,甚至連新郎官都是一個剛失去了記憶的陌生人。而且這場婚姻,還是一場名義不是招贅但實際上就是招上門女婿的婚姻。既不知道男方家在何方,父母親人在否,連新郎的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因此,六禮中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這些基本上也就省了,只是昨天訂下了今天的婚期,因此也就算是請期禮了,然後今天就直接舉行最後一禮的親迎禮。不過因為淩雲失憶,婚後還是要在高家莊生活,因此,親迎禮也簡化了,不必從男方去女方家迎親,只是在莊內直接進行拜堂禮儀。

  六禮能省,三書卻是不能省的。

  三書指的就是婚姻的證明書,聘書,禮書,迎書。按一切從簡從速的原則,今天一大早淩雲就已經把原本在納吉時訂立婚姻的聘書交給了高家,剛剛帳房張伯代表著淩雲這邊男方裝了許多禮物到後院去過大禮時,也把淩雲給高淺雪的禮書也一併給了。其實所謂大禮聘禮,不過都是高家莊的東西,從左口袋又換到了右口袋。

  最後的迎書,卻是還要等一會淩雲接了高淺雪繞高家莊一圈後再入門時,才能交過高淺雪。這封迎書一接,高淺雪和淩雲二人的婚事就已經算成了,只差最後拜堂成親和洞房花燭了。

  現在萬事俱備,只等黃昏了。

  從周朝以來,歷朝的新人結婚都是在黃昏之時舉行,白晝婚禮,這在古代是十分失禮的行為。

  高家雖然說只是個地主,可卻把這看的很重,婚禮其它能簡便些,可這最後的儀式卻不能隨便。

  婚姻者何謂也?昏時行禮,故謂之婚也。

  等待雖然是漫長的,可太陽終究還是一如往常般落山,黃昏到來,天色漸暗。

  婚禮也終於開始,早已經換上了大紅禮服的淩雲在一眾同樣穿著嶄新錦袍的年青莊丁的簇擁下跨上了披著紅綢禮花的大白馬,然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出莊繞行一圈。隊伍前面九對童子童女舉著通紅的大喜燭帶路,後面九對福祿雙全的管事媳婦們舉著紅燭在後。隊伍一路熱鬧的繞莊一周,最後返回莊中,直接開到高淺雪所在的北院前,千呼萬喚之後,管家高伯終於將蒙著蓋頭,一身豪華釵鈿禮衣的高淺雪送了出來。高伯的媳婦背著高淺雪出門,送上了後面的婚車,樂器吹打聲中,淩雲騎馬在前,帶著車隊返回東院。

  又繞行一周後,車隊到達東院大門前,淩雲將紅色的迎書遞到了高淺雪的馬車前。馬車掀開一角簾子,高淺雪伸出如玉般的纖手接過了迎書。眾人一陣歡呼,三書六禮已經完成,從此高淺雪和淩雲就是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的夫妻了。

  “吉時已到,新人拜堂!”負責唱禮的是高家莊的一位年邁且德高望重的老管事,淩雲和高淺雪一起牽著一根大紅綢慢慢踏入佈置的溫馨喜慶的禮堂,廳中已經站了上百號觀禮的人,就連外面都擠滿了莊中上下。

  淩雲此時也有些激動,雖然也算兩世為人了,可這拜堂成親,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拿眼去瞄被木蘭和青蓮兩丫頭扶著的高淺雪,倒看不出她是否緊張,不過即將要和高淺雪一起與淩雲拜堂的木蘭和青蓮兩個丫頭卻都是面色緋紅,一臉緊張萬分的樣子。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張伯再次高聲唱喝。

  淩雲正準備上前一拜天地,這時卻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驚呼聲響起,然後觀禮的人群突然如波浪分開,讓出幾個彪壯的漢子踏著急促的腳步一下子沖了進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47

第011章 蕭美娘

  在當今至尊的五個兒子中,晉王楊廣是其中名聲最好的一個。楊廣小字阿摐,又名英,是隋帝第二子,美姿儀,少聰慧,自小就得到隋帝與獨孤皇后的特別喜愛。大隋開國之時,楊廣才十三歲,就由雁門郡公位上立為晉王,拜柱國,授並州總管。

  沒多久,又加授武衛大將軍,進位上柱國,任河北道行台尚書令。楊堅甚至特意找來朝中極有名望的大臣項城公王韶,任城公李徹來輔導他,楊廣也表現出眾,好學且善屬文,沉深嚴重,令朝野屬望。開皇六年,轉任淮南道行台尚書令,八年冬,隋伐南陳,拜其為行軍元帥,節制三路伐陳大軍,九十總管,五十一萬大軍。平定南陳後,楊廣下令斬殺南陳倿臣奸賊,封藏府庫,嚴明軍紀。朝野上下,因其向來作風簡樸、不好聲色、禮賢下士、謙恭謹慎因此,當時天下皆稱廣為賢王。

  回朝,進位三公之太尉,複拜並州總管,第二年,江南皆反,複出任揚州總管,鎮江都,使持節上柱國太尉公揚州總管諸軍事揚州刺史,統領江淮四十四州。

  從那時起,一直至如今開皇十八年春,楊廣一直鎮守江南。

  這樣的一份履歷,可以說,就算因其天潢貴胄的嫡皇子身份,也顯得相當的了不得的。從開皇六年出任淮南行台尚書令起,到後來的平陳行軍元帥,揚州總管,除去開皇十年短暫的返回並州出任總管期間,如今才三十歲的楊廣,卻已經在江南呆了近十二年時間。

  楊廣是個地道的北方人,祖上是胡化的漢人,母親則是地道的鮮卑貴族。其祖父楊忠是北周八柱國十二大將軍中的一個大將軍,外祖父獨孤信更是當年北周中權勢威望僅次於宇文泰的八柱國之一,是武川集團的領軍人物。兩個家庭的聯合,使得楊家成為關隴集團中的頂級門閥。因此,楊堅最後才能得以篡周立隋。

  楊廣自幼在長安長大,直到十三歲時父親建隋。他封為晉王,出任並州總管,後來又出任河北道行台尚書,並州總管府和河北道行台都設置在河東的並州。他也因此從十三歲起,在更北方的晉陽呆了六年,直到十九歲時,才轉任淮南道行台尚書令,調任江南。

  二十歲以前,楊廣都沒有到過江南,他是一個典型的北方人,一個關隴貴州少年,大隋的嫡皇子。

  不過此後,他長時間駐守江南,每年只返回京師一次。

  從那一留,就是十二年。

  十二年過去,楊廣已經如同一個土生土長的江東人。他在江南呆了十二年,娶了江南頂級士族蘭陵蕭氏的女兒為妻,蕭氏也同時是後樑明帝蕭巋之女。鎮守江南多年,他甚至學會了一口地道的吳儂軟語,結交了大量的江南士族豪門,甚至與江南佛道兩門關係密切。

  本是關隴軍事貴族,不但保留著彪悍的騎射擊劍本領,更難得的于文學經典上有極大天賦成就,那份才氣贏得無數江南文人的讚揚。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可是楊廣,卻是一個上至大興宮中二聖,下到文武百官,貴族百姓們爭相交口稱讚的賢王,一個完美的皇子。能文能武,上馬能北征突厥,南平陳國,下馬又能治國安民,理政一方的全才。不但能打仗,還能理民政,甚至寫的出當世第一等的文章詩詞,而且他還長的英俊無比,帥氣逼人。同時待人接物偏偏還謙恭謹慎,禮賢下士,平時又作風簡樸,親易近人,不好聲色。簡直就是八百年都難出一個的大賢王啊。

  如此的賢明,甚至使得原本還不錯的皇太子與之一比,也完全被比下去了。每當隋帝看見太子楊勇的時候,總不免心中歎息,怎麼太子偏偏就處處都不如次子楊英呢。越是如此想,就越發的事事看太子楊勇不如意了。

  每年的三月,總是江南揚州最迷人的季節,柳絮如煙,百花競豔,草長鶯飛,陽光和煦。楊廣的並州總管府和揚州刺史府在一起,矗立於江北的揚州江都城內。

  自從開皇九年平定南陳後,隋帝下令將南陳宗室以及大臣家眷們一起遷移至關中京師,而六朝古都建康城也給直接拆毀,夷為平地。自那以後,江南的中心就從江南的建康城,轉移到了江北的揚州城。距離隋朝平定江南,統一天下已經過去九年,距離平定當年的江南大叛亂也過去了八年。如今的江南,一片平靜,江南的中心揚州城,更是繁華如錦。做為一名親王,以及一個主管江南四十四州的大總管,楊廣在江南的權威是獨一無二的。在江南,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揚州總管府建立于江都城內,緊鄰著聯通著長江與淮河的刊溝,總管府很龐大。在這座龐大的府邸裡,前衙後院,前面部份是公衙,後面部份則是宅院。不過前院部份,又分成為好幾個區域。

  最大的地一塊,就是揚州總管府的官衙部份。除此外,還有幾個區域,則是楊廣做為晉王所擁有的兩套私人幕府,一個是晉王國國官,一個是晉王府府官。按朝廷的制度,封爵的貴族,還有上柱國、柱國等高級勳官、封爵都擁有一套按等級多少不同的幕府班子。甚至原來做為揚州刺史的楊廣,也還能擁有一套州刺史幕僚班子,這些幕府成員,都是可以由他自行征辟的。不過後來皇帝取消了地方官員自行征辟幕僚的權力,統一由朝廷任免。不過地方官員征辟幕僚的權力被剝奪了,但如藩王國、藩王府,以及勳、爵的幕府卻還保留著。

  楊廣坐鎮揚州,一人就擁有多套班子。甚至除了統領揚州等諸州朝廷兵馬外,還擁有著一支數量不菲的王府衛隊私兵。

  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統領四十四州之地軍事民政,甚至還擁有著自己的幕府和私兵,楊廣手中的權力十分驚人。

  擁有如此高貴的地位和炙手可熱的權勢,可卻才剛過而立之年的楊廣天高皇帝遠,所寵愛的女人卻並多。府中雖然也有一妻數妾,可嫁給他已經十幾年的蕭氏卻至今未曾有過半點失寵之時。

  三十歲的楊廣如今擁有二子五女,其中有二子二女都是由蕭氏所出,由此可見楊廣對蕭氏的寵愛。

  楊廣和楊勇兄弟倆,楊堅給他們娶的正妻都是前朝皇族之後。楊勇娶的是西魏皇族元孝矩之女元氏,而楊廣娶的則是西梁皇帝之女蕭氏。同時,元氏和蕭氏都是當朝大族,元氏是虜族大姓,蕭氏則是江東大閥。

  楊堅給自己的嫡長子和嫡次子選的這兩個媳婦,可謂也是用心良苦。

  不過同樣是娶的皇族之後,可太子楊勇與元氏卻是關係惡劣,太子龐幸東宮妾室,獨不喜元氏,以致元氏無出,而楊勇卻與其它宮人生了足足十個庶子。甚至元氏於七年前突然去世後,孤獨皇后甚至曾經斷言元氏是被太子與東宮龐妾雲昭訓合謀毒殺。

  反之,楊廣則對蕭氏恩愛無比,對宮人妾室無所愛,甚至僅有的兩個兒子,也全由蕭氏所出。這一點,更讓獨孤皇后與楊堅所讚賞。

  楊廣後院中的幾個僅有的妾室,也幾乎都是由蕭氏一手主持納入府中來的。可絕大多數的夜晚,楊廣卻總是要到蕭氏的屋中來過夜。

  一如既往的,今天晚上,楊廣處理完公事後,又一次來到了蕭氏的房裡。如同以前千百次一樣的推開房間,掀開厚厚的錦被,然後將懷中摟抱的蕭氏抱上榻。

  雖然已經成婚十六年,給楊廣生育了四個孩子,可蕭美娘依然對楊廣如此動作充滿嬌羞,滿面桃紅。

  蕭美娘是西梁明帝之女,因是二月所生,江南傳二月生女子命運多舛,明帝蕭巋以為不詳,便把她送給遠房親族蕭岌撫養,蕭岌夫婦早逝,又轉送母舅張軻撫養,張軻家境普通,蕭氏雖是出生於帝王之家的千金小姐,卻在民間長大,並經常親身勞作。

  隋開皇二年,楊堅為十四歲的晉王楊廣向後樑求選晉王妃。但當時西梁宮中幾位公主的八字全都與楊廣不合,於是蕭巋將蕭皇后從舅舅家接回來,一合八字,竟然大吉,於是選為晉王妃。蕭氏美貌有德行,很得楊堅和獨孤皇后的喜愛。

  蕭美娘今年三十三,比楊廣還要大三歲。不過女大三,抱金磚,蕭美娘不但得公婆喜愛,更得楊廣喜歡。哪怕如今已經年過三十,可卻依然寵倖不減。這不但是蕭氏平時最知書答禮,溫柔持家,端莊大氣的原因,也與她向來美貌不無關係。生育了四個孩子,結婚已經十六年的蕭美娘,如今三十三歲,本已經年青不再的她,卻依然貌美如花,嬌嫩的如同還是新婚後時的嬌羞少婦般。

  這使得楊廣一直到現在,也從沒有厭煩過蕭氏。

  只是今天,蕭美娘明顯的感覺丈夫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雖然細微,可十幾年夫婦家的瞭解還是讓她清楚的感覺到,丈夫有心事。

  晉王今天明顯不夠持久,很快就完事。這與往常不同,以往晉王總是很勇猛,能做很久,甚至很溫柔,能給予蕭美娘無比的滿足感,可是今天,他有些像是在應付公事,或者說是心不在焉,只是一味的猛衝猛撞,甚至有些不顧她的感受。

  猶如一陣陣的急風驟雨,她感覺自己就如同暴風雨中的那一葉扁舟。

  暴風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低吼著一聲完事後,楊廣就翻過身,沒有往常那般的事後溫柔軟語,體貼入微。而是馬上爬起來,衣服也沒有穿,就走到了窗前,推開了窗戶,讓那晚春夜晚的冷風隨意的灌進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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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奪宗

  煙雨濛濛,淅淅瀝瀝,正如此時揚州總管府內楊廣的心情一般,陰暗沉悶又連綿不止。

  雨霧之中,揚州城中依然充滿喧囂,自從南陳滅亡,天子下令拆毀江南的建康城後,這座江北的揚州城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江東的新中心,一日繁華過了一日。

  他靜靜的佇立在窗邊,赤著身子,獨向漫天的幽暗夜空,冷風在他身上穿梭拂過,可他卻絲毫不以為意。雖然在江南多年,可骨子裡他依然是一個地道的北方漢子。蕭美娘倚靠著軟枕上,拉過溫軟的絲被,蓋住那具讓丈夫永遠也看不夠的雪白胴體,直到下巴,將那絕色美麗掩藏。她默默的看著丈夫,覺得他看起來似乎變的彪悍而充滿淩曆,完全不似平日裡的那個溫文爾雅的晉王殿下。就仿佛突然之間又回到了十六年前,自己剛從江陵來到長安時所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年青人,雖然比自己小三歲,可當時才十四歲的他看著自己的目光卻是那麼的火辣而直接。私處傳來一陣火辣的疼痛,那是因為剛才他太過劇烈而霸道的動作而疼痛。不過她卻感覺一種美好,丈夫就算心情最壞的時候,也依然是來找自己。她沒有馬上去擦拭,而是伸手抓了一個枕頭塞進被中墊在了那豐滿的臀下。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種子在自己體內,她希望這種子能開花結果。長子楊昭開皇四年出生,如今都已經十四歲了。四個孩子中,最小的女兒吉兒也是的前年所生。她年紀還輕,可心再為他添幾個嫡子嫡女。

  皇族人丁單薄,當今天子與獨孤後恩愛,曾立誓只愛獨孤後一人。因此一生也只與獨孤皇后生下五子五女。太子楊勇雖有十子,可卻連一個嫡子都沒有。晉王作為當今聖上嫡次子,如今也不過只有二子五女。她雖然也為他納了幾房美妾,可他卻並不太去她們那邊,以至五個孩子有四個是她所生。不論如何,她還是希望丈夫能子孫旺盛,多些子嗣。

  “他已經越逼越緊了!”他邊說邊轉過身面向他,眼神陰霾不開,語調中充滿著陰沉。“那些潛入揚州的黑衣人,是東宮的死士黑鐵衛。他們在找我的麻煩!”

  外出的侍衛們已經回到揚州,裴禮更是秘密向他稟告了關於有人在揚州境內尋找易風和季瑤的消息。

  季瑤是誰楊廣並不知道,可易風這兩個字他並不陌生。雖然沉封許久的記憶,可到現在他依然對易風二字記憶如新,永遠不會忘記。

  他沒想到的是,時隔十八年,居然又有人提起此事,甚至還牽連到了兩支勢力在他的地盤上撕殺爭鬥。

  另一夥人是誰他不清楚,可那些被帶回來的屍體身份,他已經弄清楚了,正是東宮秘密訓練的死士黑鐵衛。

  楊勇終於忍不住要對他動手了嗎?

  蕭氏保持著那個姿勢,躺在床上道:“退無可退,就奮起反擊!”

  “可這一步踏出,就再沒有回頭路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蕭氏平靜的道,“其實到了今天,就算你退讓,又能退到哪去。眼下他只是太子就已經無法容忍你了,若他日他成為至尊,又豈能放你一馬?更何況,妾身知道夫君的志向,以你的能力,遠勝過太子千百倍。這些年你為帝國守北疆,擊突厥,平南陳,鎮江南,勞苦功高,而且你的才能,比太子更適合繼承大隋。你瞭解太子,他連一個小小的東宮都無法治理好,將來又如何繼承整個大隋?如今宮中二聖與朝野百姓都矚目于你,不論你自己是否願意,你都已經完全走到了馬太子對立的一面,難道你看不出來,此時你若是後退,可能為我們帶來的覆頂之災嗎?”

  楊廣搖搖頭:“見地伐不會那樣的,就算他想,他也不敢。我們五兄弟,見地伐長居東宮,而我們其它四兄弟,則分別坐鎮江淮、蜀中、關隴、河北,他若敢輕舉妄動,那後果是他無法承受的,他沒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魄力。我真正擔心的是父皇,到現在我也還無法真正把握住父皇的心思。在這件事情上,最終還得取決於父親的決定。若是他還有一絲猶豫,那對我們來說,就是個天大的麻煩。一旦我們出手,而父皇又不肯廢掉見地伐,那我們就得承受反噬之痛。說不定到時父皇為穩固見地伐地位,而毀掉我們。”

  “父皇也許還在猶豫。”她回道,“不過在這件事情上,真正最關鍵的還是母后。現在母后早已經對太子厭惡無比,更完全支持夫君。”蕭氏雖然長在江南,可卻與長安的獨孤後聯繫密切,甚至與大興城中諸門閥貴族的妻子們也都交往密切。她十分的得獨孤後的喜愛,因此對於大興城的風向十分的瞭解。“殿下,至尊還在猶豫,可母后已經是完全支持我們的。現如今,只有奮力放手一搏!”

  “籌碼還不夠!”楊廣苦澀的笑道。獨孤後確實喜歡他,天子也喜歡他,可他們並不只喜歡他一個。論起寵愛來,五兄弟中,最受皇帝寵愛的還是五皇子漢王楊諒。楊諒比他小六歲,可卻更得二聖喜歡。楊廣與其它兩位兄弟都是不過十餘歲就開始出任地方。可楊諒卻一直被二聖留在京師,直到去年,才出任並州總管。可是他上任時,皇帝卻親自一路護送到並州上任。他任並州總管,所統領之地更是西起華山,東至渤海,北達燕門關,南到黃河的五十二州,將當初北齊的舊地完全劃拔給了楊諒統領。這還不算,天子甚至還特別授楊諒遇事不必拘於律令限制,可自行行事的特權。

  楊廣對於將太子拉下馬並不擔心,太子有太多的破綻。可他一直在猶豫的是,拉下太子後,他能不能順利接替楊勇成為新太子。如果不能,那一切就沒有了任何意義。他們五兄弟,楊勇他不放在眼中,老三秦王楊俊性不好爭,但喜奢華,因為此事,屢被天子訓斥,去年更是被直接免去了官職,他不是對手。

  四皇子蜀王楊秀,自開皇元年就封蜀王,出鎮益州總管,都督二十四州諸軍事。楊秀在蜀中十八年,佔據的是天府之國的蜀地,擁有眾多蠻夷精兵。而且楊秀在諸兄弟中相當的勇猛,又在蜀多年經營,是真正的實力派。

  五皇子楊諒,則最得二聖寵愛,地廣兵精。

  若是他與太子相爭,太子被廢,那麼除掉已經免官的楊俊,對他還極有威脅的還有蜀王楊秀和漢王楊諒。這兩人都和他一樣據地一方,統領大軍。

  楊廣坐鎮江淮,統領江淮四十四州之地,楊秀坐鎮蜀中,統領蜀中二十四州諸軍事,楊諒更是坐鎮關東,擁有五十二州北齊舊地。

  論地盤,楊廣的地盤不是最大的,論起地形,蜀中和關東都是險勝之地,王霸基業之地,而他的江南,卻是最不利的。他唯一有利的就是賢名,以及嫡次子的身份。

  楊秀也許爭不過自己,可楊諒就難說了。而且還有一點楊秀與楊勇關係密切,楊秀也許不會自己爭太子之位,但難保他不會力挺楊勇保位。

  “籌碼不夠,那就想辦法再多拿幾張籌碼!”她回答。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妾身只是一個婦道人家,這樣的大事本沒有說話的餘地。但你我夫婦本是一體,這個時候妾身不會保留。以妾身看來,其實殿下這麼聰明,早已經有了準備,現在缺的,只是一個決心罷了。這樣的大事,當全心全意相爭,不能有半點優柔寡斷。”他也就會在自己的面前透露出一絲內心的猶豫,卻是不會在別人面前有半點這種態度的。這讓她高興,她本就是亡國的公主,早清楚這種權力的爭鬥是有進無退的,容不得半點的猶豫。哪怕他日丈夫敗了,她也毫不後悔。

  “嗯,見地伐在朝中有高熲的支持,這是他最大的支柱,高熲本朝第一重臣,當年乃是我外祖父家臣,後追隨父皇,建功無數,最為父皇母后所倚重,要不然,楊勇也不會將女兒嫁給高熲之子。朝中內外過半官員皆是高熲門下,有他的支持,搬倒楊勇會很難。”

  “那就想辦法先搬倒高熲。”蕭氏說,“高熲在朝十八年,高坐首相之位至今,想必也定結仇不少,肯定有想要取彼而代之人。”

  這話引起楊廣嘴角微微的上揚,“王妃所言不錯,功高震主,高熲本朝第一重臣,相位之上已經十餘年,前所未有之事。甚至朝中過半官員都為他所提拔推薦,就如當今朝中四貴中的蘇威和楊素,也都是由他一手提拔。想要拿下他很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蘇威還是楊素?”

  立國以來,朝中真正掌握重權的大臣也就那幾個,高熲、李德林、蘇威、虞慶則、楊素。李德林曾是天子代周的第一功臣,可惜後來反對天子誅滅北周皇族,而被天子所厭惡,從此退出中樞。而蘇威雖是北周著名改革大家蘇綽之子,但他入中樞,也完全是由高熲舉薦。虞慶則和楊素二人,則都是由武轉文,兩人皆是名將。不過虞慶則功高震主,因為是統兵大帥,性格又不低調,結果被至尊於去年以謀反罪誅殺。如今朝中,便是以高熲、蘇威、楊素三人為首,而蘇威、楊素又都是高熲舉薦入相,因此可以說,朝中完全就是以高熲為首。他支持楊勇,那麼朝中便基本上都支持楊勇。

  蕭氏說蘇威和楊素二人的名字,意思就是若要搬倒高熲,只可靠的就是利用他的左右手來搬倒他。

  “蘇威此人理政能力很強,但魄力不行,是個會見風使舵的,但絕不會出風頭。倒是楊素,此人原是武將出身,用兵如神,未曾一敗。觀其用兵,大膽激進,相當有魄力。他如今為尚書右僕射,距離人臣巔峰,只差一步。我想信,他定希望能更進一步,取代高熲。”

  “那就聯合楊素,先搬倒高熲!”

  “嗯!”

  楊廣再度轉身,目光重投黑暗之中。他站在那裡,望著屋外的黑暗,似乎已經堅定決心,正做著全盤的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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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血色婚禮

  熱鬧的婚禮突然被打斷,淩雲手中牽著那根紅綢帶愣在那裡。

  歡樂的樂器聲已經停了下來,觀禮的人們自然的讓開一條路,這時淩雲才看清,莊丁頭高乙和幾個莊丁扶著一個魁梧的男子闖入廳中。那名被扶著的男子渾身是身,染紅了白色的衣襟,顯得觸目驚心,在這樣的時刻顯得尤為觸目,出乎意料。

  高淺雪已經掀開了大紅的蓋頭,皺眉道:“發生什麼事情?”

  高乙帶著壓抑的憤怒回道:“小姐,是高丁,他出事了。”

  高淺雪已經看到了高丁此時的模樣,渾身是血,身上多處帶傷,傷勢比起之前淩雲的可就嚴重多了。莊上的大夫錢叔已經帶著兩個藥童第一時間上去查看,但誰都看的出來,高丁情況不容樂觀。他面色慘白,雙目和牙關都緊閉著。

  “在哪發現高丁的?”高淺雪問。

  “莊中守門的六指看到高丁的馬獨自回來,就有些奇怪,然後告訴了我,我帶了幾個人一出莊不久就發現高丁倒臥在路邊。”高乙回答。

  高乙和高丁不是親兄弟,據淩雲從小木蘭那裡打聽來的消息,高家莊有四個家丁隊頭,帶領著高家莊的四支護衛小隊。四個隊頭名字就是甲乙丙丁,不過他們不是親兄弟,而是當年高淺雪的父親所收養的孤兒,算是義子也算是家臣。不過先前淩雲只見過一個高乙,還對自己充滿著敵意。高甲高丁高丙則一直沒有見過,卻不曾想,原來是出外辦事去了。更沒想到的是,在他大婚的時候,他和高丁居然這樣的見面了。

  “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高丁出去時可是帶了整整一隊五十人的,怎麼竟是一個回來,而且還受這麼重的傷,莫不成是被盜匪打劫了?”雖然婚禮被打斷了,小木蘭還沒有來的及隨小姐與淩雲一起拜堂,可她對淩雲的態度卻是變了許多,變的更親切,似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淩雲的人了。“最近這世道是怎麼了,也太不太平了,前幾天大郎遇襲,這才幾天,高丁隊頭也遇襲了。”

  這就叫上大郎了!淩雲對著小木蘭微微一笑,她立即有些害羞的轉過頭去了。淩雲轉頭看著高丁,高丁比起高乙還要魁梧幾分,怎麼看也有個將近兩米的二百來斤的大塊頭,而且聽說還是帶了整整一隊五十護衛出莊辦事的。他想不出來,他怎麼就一人重傷回來了?更讓他心中暗自驚訝的還是高家莊的護衛數量。原來府中有五十人的護衛隊,他就以為有些嚇人了。可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四分之一,小小的高家莊,居然擁有了整整兩百人的護衛隊,這也太嚇人了。而且,這護衛隊居然有四分之三平時在外面辦事?

  “錢叔,高丁情況怎麼樣?”高淺雪焦急的道。高丁雖然只是高家莊的一個護衛,但對於早已經沒有了家人的她來說,每一個高家莊的人都是她的家人。尤其是如高丁他們這些一直保護她,追隨著她的人來說。更何況,高丁他們四個還是他父親收養的義子,雖然這個時代義子其實並沒什麼地位,可高丁他們一直把她當成親妹妹般呵護,這感情非同一般。

  錢叔一番快速的檢查過後,臉色沉重。

  “小姐,高丁傷勢太重,只怕……”

  高丁的傷確實很重,明眼人都看的出來,經過一番清理,已經能清楚的看到,高丁身上有六處箭傷,和三處刀傷,但最要命的還是他腹部還有一支斷折的矛頭插在那裡。一般人這樣的傷勢只怕早就死了,可高丁居然還一路撐到了高家莊門口,不得不說是個奇跡。但再堅持,也已經撐不住了。錢叔雖然醫術高超的根本不似一個鄉下郎中,可他對於這樣的傷勢,也表示無力回天。

  “高丁失血過多,最要命的是那根斷矛,已經傷到臟腑。”

  “那就拔出來,趕緊救治,需要什麼草藥,我馬上派人去取,莊上沒有,就去揚州城中買,無論如何,也要救回高丁。”高明月也哭著喊道。高丁對她們來說,就是關心愛護體貼和一直保護他們的哥哥。當初父親身故,還是高丁受高淺雪的命令親自去將她接回來的,一路上,為了她受了數次傷。

  “不能拔!”

  幾乎是異口同聲的,錢叔和淩雲都大聲喊道,制止了就要伸手去拔斷矛的高明月。

  被這一喝,高明月的手頓在那裡,然後回頭望著錢叔,滿是不解。

  錢叔卻有些意外的回頭看了一眼淩雲。

  淩雲只好道:“看高丁這傷口,這斷矛一定是傷到了血管了,若是此時拔掉斷矛,那血很難止住,用不了片刻,高丁就要因過多失血而亡。”

  不過淩雲也清楚,高丁現在就算不拔這長矛,也拖不了多久了。他的生命在衰竭,錢叔說的對,回天無力。這樣的傷勢,就算是在現代,也需要及時送大醫院手術搶救,在這個時代,這樣嚴重的外傷,幾乎就等於審判了死刑。

  “不,高丁一定還有救,錢叔,你快救救他!”高明月失態的哭道,高乙在一旁也是落淚不止,一個鐵塔般的壯漢,此時卻跪在錢叔面前,拖著他的手道:“錢叔,求你救救我哥,我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你。”

  錢叔嘴角露出一絲苦澀,“小乙快起來,小丁的傷勢太重了,這樣的傷根本救不了了。再折騰也只是讓他徒增痛苦而已,我給他開點罌粟湯,讓他走的輕鬆些吧。”

  “不!”高乙哭的淚如雨下,喊的撕心裂肺,高丁就如同他的親弟弟一樣,他們自小一起長大,然後一起經歷這麼多年,如今又豈能平靜的看著他離開。“錢叔,你想想辦法,一定還有辦法的。我知道你的醫術最高,你曾經是御醫,你一定有辦法的。”

  御醫?淩雲驚了一下,望向那長長山羊白鬍子的錢叔,心中不免震驚。錢叔做過御醫?沒有聽說過啊,可他醫術如此高超,確實有些可能。只是他既然做過御醫,為何如今卻在這小小的高家莊中做一個家庭醫生?

  “高乙,你冷靜一點,生死有命。”一直靜靜的觀看這一切的高淺雪終於出聲。高伯也連忙道,“小乙,你冷靜一點。”眼光中還有幾分淩曆。

  雖然話語平淡,可淩雲和眾人還是感覺到高淺雪目光中的難過和傷心。

  而對於如淩雲這樣的一個現代人來說,更有點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一個年青魁梧的漢子,卻突然要在自己的眼前不治去世。他想到自己前些天,也曾經渾身是傷的倒下,但那次多虧了高家莊和錢叔的救治,才得以活命,要不然,他很有可能一穿越到這大隋,然後馬上就又掛掉了。

  “給高丁準備好熱水,幫他好好的沐浴更衣,我們要讓他乾乾淨淨體面的離開。”高淺雪對高乙說,然後走過來對著淩雲有些歉意的道:“易郎,你看,婚禮能不能先暫停,等先忙完高丁的事情擇日再行禮?”

  “好!”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婚禮肯定是進行不下去了。淩雲沒有多說什麼,點頭答應下來。

  這時錢叔的藥童已經把一碗剪好的罌粟湯端了過來,這是給高丁的麻醉藥,讓他能夠輕鬆一些的離去。

  眼看著一個年青人就要離去,看著原本喜慶熱鬧的高家莊禮堂內一片沉重,淩雲的心裡也很不好受。

  我應當作點什麼!他對自己說著。可是他不是醫生,他能救高淺雪,那是他會游泳,也會點溺水急救知識。可他不會外科醫術,不是醫生。

  不,急救。似乎是想到了點什麼,他仔細的開動腦筋,突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裡面就有一個急救的場面。那是一個車禍事故,車主撞下山崖,腹部插進一根手臂粗的樹枝。當時因為是在野外,第一時間趕到的救援人員沒有足夠的血,眼看著如果拔出樹枝那人就會失血過多而死。而不拔出,也很難堅持到血送來,或者送去醫院。最後,有一個軍醫路過,他用了一招,卻救下了這個車主。

  雖然這只是一個電影情節,可淩雲卻覺得這應當是可行的。再說了,現在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了,畢竟連錢叔都說無力回天了。

  “錢叔,我有一個辦法,也許可以試一試!”

  淩雲的話落在這沉痛的寂靜中,立即引得一片驚呼。

  錢叔再次驚訝的打量了淩雲一眼,“姑爺你是說有辦法救高丁?”

  “沒有太多把握,但值得一試!”

  此話一出,真是石破天驚,山回路轉。原本連錢叔都沒有了辦法,現在淩雲突然說有法子可以一試,頓時整個廳中的人都將目光刷刷的望向了淩雲。就連高明月高淺雪姐妹都驚的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別人不清楚錢叔的真實身份,她們可是再清楚不過了。錢叔確實如高乙所說的是御醫,貨真價實的御醫,經驗豐富,醫術高超。如今他都說不行了,淩雲卻說行,他們怎麼不驚訝。

  更出乎意料的是,錢叔並沒有馬上否定淩雲的話。而是問:“可以說下你的方法嗎?”

  “當然可以。”淩雲只是知道這麼個事情,具體是否可行,還得真正的大夫判斷和操作。

  高乙卻根本等不急淩雲說出方法來,就已經如同溺水之人一樣緊緊的抓住了淩雲拋出的這根稻草。他一把拉住淩雲的手,噗通一聲就跪在了淩雲面前:“易公子,高乙以前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請你一定要出手救回高丁,一定!”他的手緊緊的抓著淩雲,生怕他一鬆手淩雲就消失了一般,抓的淩雲手臂疼痛。

  “高隊頭請放心,我一定盡全力。”人命關天,淩雲不可能因為先前兩人之間的一點小過節就故意見死不救,那不是他的性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48

第014章 該出手時就出手

  淩雲頗覺得自己此時有種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定鼎神針,中流砥柱般的感覺。

  誰說贅婿就不是男主人了,關鍵時候,他也還是能救人於危急的。雖然他心中也並無太大把握,連錢御醫都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了,可淩雲還是打算試一試。這有些冒險,但是完全值得。若是真的方法能奏效救活高丁,這可是就很了不得了。首先,先前看自己不順眼的高乙那傻逼以後就得欠自己一個老大的人情。甚至以高淺雪姐妹,以及高伯錢叔他們與高隊頭他們的關係,自己能救活高丁,他們也一樣要對自己感激不盡。

  不過若是成功當然會如此,可萬一事情不成,後果就不一樣了。

  高淺雪明顯是個頭腦很清醒的人,她上前兩步,把淩雲拉到身邊,輕聲道:“易郎,此事你有幾分把握?”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盯著淩雲,銀眉之下那是雙會說話的眼睛,目光中很明顯的在提示淩雲,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開不得玩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要強出頭。畢竟,淩雲這個新姑爺本來就是剛來,莊中人都不熟悉,甚至高乙本來還對他有些敵視。現在病急亂投醫,他說能救,高乙自然就求他出手。可若是到時救不活,只怕高乙不但不會感激他這個時候的努力,反而只會對他越發的敵視。甚至弄不好,連帶著高家莊其它的人,也不會對他有什麼好感。

  做為高家莊的女主人,高丁的義妹,高淺雪自然也是希望這個時候淩雲能夠施展起死回生之術,救下高丁。可另一方面,她又是易風的新婚妻子,她不得不為易風考慮。畢竟高丁的傷太重了,連錢叔都束手無策,說高丁沒救了。而易風只是一個年青人,甚至還是一個失去記憶的年青人,他能有什麼好方法救人。他不想易風這個時候,因為此事,最後被高家莊上下。他畢竟是個上門姑爺,若是最後失敗了,以後在莊裡日子會很不好過。

  淩雲能感受到高淺雪目光中的關切,心中很是感動。若是一般人,只怕這個時候首先想的是如何救人,而不是關心失敗之後的事情吧。高淺雪今年裝扮的很漂亮,一頭白髮銀眉並沒有染黑,依然是那樣耀眼,可配上身上的禮服卻是那麼的美麗動人。她化了妝,兩瓣朱唇塗了鮮豔的胭脂,嬌豔欲滴。

  那白皙的臉龐,更是由兩名僕婦絞了面。這是所有女孩子結婚上轎前必做的一件事情。幫她開臉的是高家莊兩名父母子女雙全的全福婦人管事,開臉修面不用刀子,而是用蘸過水的五色絲線,線上結個圈兒,左手兩個手指頭捏住,反線拉緊,線的一頭用兩枚嶄新銅錢夾緊,另一頭放在右手裡。線交叉的地方緊貼著新娘的臉上,手一動,線就在交叉處擰動旋轉,新娘臉上的汗毛就連根拔下來。那兩位僕婦都是手巧的,不但絞的乾淨,而且讓淺雪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疼。絞臉之後,又用金剪剪齊了額發和鬢角,最後盤了頭。這道程式也是漢家婦人嫁人的標誌之一。

  眼下的淺雪黃昏時剛絞過臉,剪過發額發鬢角,盤了頭,化了妝,美麗動人,驚豔萬分。原來淩雲以前也見過一些唐朝時婦人的妝容,對於那些誇張的妝容,有種驚嚇感。本以為,今日大婚,淺雪應當也是這樣的裝束,厚厚的鉛粉,短短粗粗的眉毛,嘴唇上的一點口紅,嘴角兩邊的兩個黑點……沒成想到,根本不是那樣。化妝後的淺雪,比平常更加美麗。怪不得說,女人最美麗的那一刻就是披上婚紗的時候。

  淩雲晃了晃腦袋,趕走了腦中的胡思亂想。

  “娘子請放心,我不是在搗亂,我知道高丁不但是高家莊的家丁頭,也是高家莊的家人。只要有最後一點希望,我也願意盡力幫忙。更何況,我覺得我的這個辦法有很大的操作性。”

  “萬一……”聽到淩雲叫她娘子,淺雪怔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那種高興甚至是幸福的笑容。雖然婚禮還沒有全部完成,但此刻淩雲叫她娘子,她已經為人妻了。

  淩雲主動的抓了淺雪的手,拍了拍她那如玉般潔白濕潤的手,“這個險值得冒,高丁不僅僅是你的家人,從現在起,我也是高家人,高丁也是我的家人。淺雪,以後,有我一直陪伴著你。”

  錢叔這個時候已經把手術前的最後工作全都做好了,高伯指揮著家丁把幾面大屏風搬來,直接在婚禮的大堂上圍出了一個不小的空間。然後用好幾張幾子拼成了一個手術臺,去除了高丁身上的衣服,清水清潔了血漬,清理了其它幾處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現在只剩下唯一的致命傷口,那把緊插在腹部的斷矛沒人敢動。

  “馬上去燒熱水,越多越好!”淩雲看了眼情況,發佈了第一個要求,立馬有僕婦趕去燒水了。

  “再多準備一些乾淨的白布,全用開水煮開待用。”

  錢叔對於淩雲的要求沒有置疑,一律照作,甚至還主動的讓藥童把一些外傷手術器械也拿去煮開,並讓藥童把許多藥材也都搬過來備用。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面對著那根緊緊插入腹部中的斷矛,錢叔表情凝重,這才是最最麻煩的所在。拔,高丁馬上會死,不拔,也撐不了多久了。

  淩雲也很清楚這個,他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儘快拔掉這根長矛。要不然,按一般的情況看,高丁中矛後最多堅持兩個時辰就會死。沒人知道高丁什麼時候受的傷,但估計時間不短了,有可能是半個時辰,也有可能是一個時辰,時間不等人,拖的越久,越危險。不過拔長矛,最危險的是如何止血,防止大出血。這需要精湛的縫合技術,縫合血管或者損傷的內臟。當然,縫合方面,淩雲自己雖然不行,但有錢叔在,他估計沒有問題。現在以他的判斷,高丁最大的麻煩在於拔出斷矛後,高丁會大量失血,必須輸血補充。

  可在這大隋朝朝廷輸血,難道會很高。首先得驗血型,其次如這樣的大手術,還得檢查是否會有免疫反應等問題。當然,還有一個麻煩,輸血設備。

  不過,這一切現在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判斷那支斷矛對高丁的內臟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若是傷到重要臟腑,就算華陀降世,這樣的條件下也根本救不活的。

  “錢叔,麻煩你看下,斷矛有沒有傷到高丁的重要臟腑?”淩雲估計是沒有傷到重要部份,要不然他很難受此重傷居然還騎馬跑回來了。不過這還得由錢叔親自驗證,好消息是,錢叔很快以他豐富的經驗判斷出,這支長矛可能傷到了脾臟,但很大可能沒有傷到心肝腎這些重要部份。

  “確定?”

  “嗯,九成把握確定。”錢叔撚著鬍鬚說道。

  淩雲心裡鬆了口氣,若是如此,就又多了分希望了。要不然,根本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再請錢叔確認一下,有沒有傷到腸道?”

  片刻之後,錢叔給予了正式回答,應當沒有傷到腸道。淩雲不知道錢叔是憑什麼只用一雙肉眼,就做出了這些判斷,但他相信錢叔的經驗。而且在眼下這種情況下,他除了相信錢叔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錢叔似乎不解淩雲為什麼問有沒有傷到腸道這個問題。

  “這非常重要,真的!”淩雲回道。確認了沒傷到重要器官,也沒有傷到腸胃後,淩雲越發有了信心了。他的全部計畫就是一個,拔出斷矛,然後讓錢叔用精湛的技術縫合創口。當然,若僅如此,錢叔不可能說高丁沒有救了。這裡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地方,那就是如何防止拔掉長矛後高丁失血過多臟器衰竭而死。淩雲的計畫就是給高丁輸血,而且為了爭取時間,減少配對血型,防免疫等各種最麻煩的困難,他想到的就是急救醫學中的一個險招,自體輸血。

  在後世的醫療中,自體輸血也漸重要起來,且一般分為兩種類型。一種就是平時輸出保存自血,待到需要時再回輸。一般都是稀有血型者,或者一些孕婦等,自體輸血,能解決不少的問題,如血量儲備不足,血型稀少,甚至一些特殊原因。還有一種罕見的自體輸血,則是在一些急救過程中使用。一些腹腔受到嚴重創傷大出血及需手術急救的患者,有時就會直接利用他們流失的血量回輸。

  比如此時的高丁,直接用他腹腔中的血回輸給他自己,一來不用驗血型,二來不用核驗免疫,三來也不用檢查輸血的血液有無肝炎等疾病。當然,還有個關鍵,就是能最快的進行手術,節省尋找血液的時間。這有一個關鍵,就是高丁流失的血液還留在他的腹腔中,而且這些流失的血液不超過兩個小時,第三,高丁的腸胃等沒受損失,不會有腸胃中的破漏出來的東西污染血液。

  還好,一切都還萬幸。長矛沒槍到重要臟腑,沒有刺破腸胃,時間上也還沒有超過兩個時辰。

  錢叔一臉震驚的瞪著淩雲,有些不可置信的聽完淩雲的整個搶救計畫。做為一名御醫,一個經驗豐富的大醫者,他還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一種急救知識。簡直可以說是太震憾了,但他卻又想不起來這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雖然大膽,卻很有些道理。

  錢叔心中充滿震憾,同時又充滿疑惑。新姑爺不是得了失魂症,失去記憶了嗎,他怎麼知道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急救知識,或者說他怎麼還記得。而且他年紀應當也就最多不超過二十,他是如何擁有這等驚人的醫術的?不過時間不等人,高丁還躺在那裡,每過一會,他的命就危險一分。

  咬了咬牙,錢叔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相信淩雲一回了。不得不說,淩雲的整套方案,確實驚到了他,但也打動了他。他現在甚至比淩雲更想知道,這個方案能否救回高丁。

  “好,就按你的計畫做,還需要準備什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48

第015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淩雲倒有些驚歎于錢叔的開放了,居然這麼快就相信了他的治療方案,真是一點也不保守啊。

  錢叔肯同意配合就好辦了,剩下的反倒不是什麼大事。接下來,需要的就是一套輸血設備。錢叔的工具箱裡肯定沒有這套傢伙,不過也難不到淩雲和錢叔,一番商量之後,很快有了替代品。漏斗、空心蘆管,還有鋼管,還有空心銀針,勉強能解決問題了。

  “錢叔,我要拔出斷矛了,斷矛一拔出,我們就得雙管其下,一面縫合血管、脾臟及創口,一面得迅速回輸血液。兩邊有半點差錯,高丁的性命就將不保。”淩雲鄭重的說道。其實到了此時,他心中反而不緊張了。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或者說,他能做的已經都做了,高丁能不能救回來,真的得看天意了。

  剛剛淩雲已經和錢叔演練了好幾遍整個手術的流程,甚至高淺雪高明月兩個也都和淩雲、錢叔一樣換了全套乾淨的白袍和口罩戴上。

  這個手術對於錢叔來說也是前所未有,深吸幾口氣後,錢叔終於調整完畢。

  “開始吧!”

  淩雲握住斷矛,一點點用力,開始小心謹慎的往外拔。他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哪處內臟,或者矛刃割開了哪根腸子。還好,早已經染紅的矛頭一點一點的被拔了出來,一切順利,數個呼息之後,長矛完全脫離了創口。鮮血開始飛濺出來,不出淩雲所料,大出血。

  錢叔第一時間站過去,兩個藥童已經熟練的端著各種剪刀鉗子上去做止血縫合手術了。淩雲則一把將斷矛扔到一邊的盆子裡,迅速開始從高丁的腹部吸血,導流進一個銀盆中,然後再倒入另一個掛在架子上的漏斗之中,再經過鋼管、蘆管和銀針,最後又回輸進入高丁的體內。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前所未有的手術,高丁早已經被罌粟湯麻醉,高家莊上兩百餘人,全都圍在廳內廳外,全都安靜的望著那屏風隔起的堂中那一個急救台。

  高乙蹲在門口,緊咬著牙齒,死死捏著拳頭,靜等著結果。

  高伯走過來,拉起高乙的手:“小乙跟我過來。”

  高乙跟著高伯走到廳外一角。“小乙,我們有大麻煩了。你還記得小丁是出去做什麼的吧?”

  “知道,四哥是奉小姐的命令,去接南邊來的客人。”

  “沒錯。小丁帶了五十個人去接人,可是現在卻獨自一人重傷而回,生死不知。這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感覺有麻煩,很大的麻煩,我們需要能馬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小丁現在的情況,一時還醒不過來,我打算讓你馬上帶人到莊子附近四面打探情況。”高伯憂心忡忡的說道,他可是很清楚高丁出去接的是什麼人,也清楚他們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有他們在幹的事情。若是萬一真出了大事,他們起碼也得有個準備。絕不能讓人摸到莊子上,來個一網打盡。高丁倒在莊門口,這讓高伯實在是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我想留在這裡等四哥醒來!”高乙道。

  “小乙你放心,雖然我從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姑爺的這種救人之術,可既然老錢都沒有半點異議,那說明這種方法真的很可能有用。你看到現在也沒出什麼事情,你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更何況,眼下小乙小丙還在外面,小丁又搶救之中,眼下莊裡只剩下你了,總不能讓我這個老頭子親自出馬吧?”

  高乙深吸了口氣,抿了抿嘴唇,最後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帶二十個兄弟出去打探。”說完起身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對高伯道:“高伯,萬一四哥救不回,希望你能去向姑爺替我說一聲謝謝。我高乙相信姑爺,佩服他是個敢做敢當的漢子,小姐嫁給他,沒挑錯人。”

  高伯點了點頭,其實剛剛新姑爺出頭要救錢叔都說沒救的高丁時,莊中上下心中都有了數,這個新姑爺有擔當。他不認識高丁,高乙先前還與他有點小摩擦,可他還是義無所顧的出手了,不管事情成敗,就憑這,也完全讓高乙和高伯等這些高家莊上下都對其信服不已。雖然新姑爺來歷不明,還得了失魂症失憶了,可這份胸懷這份大氣,絕對配的上小姐,配的上他們的公主殿下。

  若是淩雲不出手,誰也不會說什麼,畢竟,錢叔都說沒救了。可淩雲出手了,沒有擔心萬一失敗後的後果,這就很了不起。

  只是,此時的高伯,站在漆黑的莊院裡,心中依然充滿了緊張。他在心裡祈禱,祈禱姑爺和老錢能把高丁救回來。也在祈禱,希望這位失憶的姑爺真的是一個良助,能夠好好的體貼公主,好好的幫助公主。這些年公主過的太難了,希望公主從現在起,能夠真的過的高興,輕鬆。

  祈禱完畢,他還是忍不住頻頻望向莊外的漆黑夜空,心中充滿擔憂,樹欲靜而風不止,高丁負傷而回,終究讓老人心中難以平靜!也許,這只是開始,最大的風浪或許還在後面。公主,我老了,在你身邊呆不了多久了,但願,以後的日子,能由新姑爺替我照顧你。

  ……

  揚州,江都城。

  他正在書房之中對著一封書信,敲門聲卻突然響起,在這樣的時刻顯得十分刺耳。楊廣抬頭,皺眉道:“是誰?”

  楊威的聲音從門外響起,這個年青的本族旁支少年,因為上次的出色表現,和司馬德戡、裴禮一起被他特別提拔為王府的庫真大都督,不過那天被提晉為晉王府庫真大都督的並不止他們三個,還有宇文化及等四人。宇文化及是壽州刺史宇文述的長子,另外還有洪州總管郭衍、總管府參軍段達、總管府司馬張衡的兒子也一起被晉為庫真大都督。不過封賞宇文化及三個,不過是因為他們的父親是他的一党,心腹之人。而楊威三個,除裴禮是多年心腹外,楊威和司馬德戡二人卻是年少勇猛,很得楊廣看重。

  “殿下,宇文化及、郭恪、段慶、張希玄四位大都督剛進城,正在外請求侯見。”

  楊廣沉默了一下,“馬上帶他們過來。”

  宇文化及、郭恪、段慶、張希玄四人,都掛著晉王府庫真大都督的職務。全都是朝中官員子弟,而且他們的家庭都屬於關隴貴族。祖上幾乎都是魏、周貴族官員。不過四人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的父親既是朝中大臣,同時也是晉王楊廣的心腹黨羽。

  宇文化及的父親宇文述,乃是淮南重鎮壽州總管,是當朝一員猛將,有小陳平之稱,拜上柱國,左衛大將軍,褒國公,鎮守揚州北面的壽州。郭恪的父親郭衍,和宇文述一樣,在北周時就是一員名將,官至上柱國。此時他勳封上柱國,爵至武山郡公,同時擔任洪州總管之位。

  而段慶和張希玄兩人的父親分別是楊廣總管府的司馬張衡和總管府的參軍段達。兩人是楊廣身邊的左膀二臂,宇文化及和郭衍則一鎮揚州北面重鎮壽州,一鎮揚州西面重鎮洪州。同時,宇文化及還是楊廣的謀主,並且宇文氏還為楊廣全力提供錢財,而郭衍則在洪州大修甲仗,陰養土卒,為楊廣訓練私軍死士。

  這四人,就是楊廣一党的核心成員。兩內兩外,且分工明確。不過平時楊廣也不便於與郭衍和宇文述聯繫太過密切,因此,大多數的時候,還得利用他們的兒子來傳遞資訊。四人在楊廣府中擔任侍衛官,也正是為了方便。

  沒多久,宇文化及四人已經到來。

  宇文化及四人年紀其實和楊廣年紀都大致相仿,不過比起他們的父親來,這幾人卻是差遠了。特別是宇文化及,原來因為宇文述作戰勇猛,天子還特別授其子宇文化及為開府,可宇文化及沒有半點其父親的勇猛,更沒有半點小陳平宇文述的謀略,純粹只是一紈絝子弟,在大興城,胡作非為,還博得大興百姓送了個輕薄公子的名號。最後甚至弄的在大興立不下腳,被宇文述給弄到揚州來了。其它幾個也都和宇文化及一個德性,到了揚州,四人倒是臭味相同,很快在揚州城闖下了個江南四大公子的名號。當然,都是惡名。

  楊廣對於這四人的惡劣是早就了熟於胸,不過四人的父親是他的左膀右臂,心腹黨羽。因此,對於四人的行為,只要不是太過份,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鬧的太厲害了,也頂多就是抓起來訓斥一番,或者是關押幾日,但馬上就又會放回去了。

  “事情辦的如何了?”楊廣對於四人還是沒什麼好感的,說話間語調也是冰冷的。

  四人都是那種紈絝,對於這位跟他們差不多年齡的晉王殿下,懼怕反勝過於對自已家老頭子。聽到晉王問話,宇文化及有些小心的上前回話,“家父暗中隨著卑將馬車南下,此刻就在城外的宋莊。”

  郭衍之子郭恪也連忙跟著道:“家父目下正送家母來揚州尋醫問診,明日就可到達揚子津登岸。”

  “嗯,知道了。”楊廣點了點頭,緩緩又道:“明日我準備去郊外射獵,你們也都回去準備一下,到時隨行。”

  “是!”四公子明白楊廣話中真正意思,並不是真的說讓他們準備射獵之事,而是讓他們回去把此事告訴他們的父親。所謂郊外射獵,不過是要避人耳目,好讓晉王與他們的父親暗中商議要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48

第016章 記憶恢復

  高家莊的婚禮已經暫停,佈置的喜慶的禮堂此時還保持著剛剛緊急手術時的狀態。緊急的手術終於完成,淩雲有些疲憊的坐在那臨時拼湊的手術臺腳下席子上,淺雪和明月兩人也差不多,臉色有些疲倦,但經歷一場如此重大的手術,開膛破腹,鮮血四濺,腸子內臟全露出來,如此可怕的場景,卻並沒有讓兩個大小姐有半點驚嚇,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她們太過鎮靜,要知道,就是淩雲剛剛都有好幾次有種噁心想吐的感覺,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直面那破開的膛腹和腸子的。

  最疲憊的當屬錢叔,這種手術淩雲只是一個策劃者,真正的施行者還是錢叔。他那精准熟練的止血縫合手術,讓人歎為觀止。雖然有淩雲想出來的奇特的自體輸血方案,可當時高丁還是受傷嚴重,失血極多,若不是錢叔在最短的時間內止血縫合,手術根本不可能完成。

  手術已經結束,可高丁還在昏迷之中沒有醒來。罌粟湯的麻醉效果還在,不過他呼吸還算平坦,雖然臉色蒼白了些。淩雲粗略的檢查了一下,他的心跳脈博和體溫都還算正常,現在開始,只要一會麻醉效果過後能醒過來,並且不出現大的術後反應,高丁就應當算是救回來了。雖然現在淩雲還無法判斷他能否醒來,但他覺得手術應當是成功了。

  “好了,高丁算是鬼門關走了一趟了,這小子趕回來參加小姐和姑爺的婚禮是對的,姑爺不但是小姐的福氣,也是高丁的貴人。”錢叔喘著氣,輕笑著說道。在他診斷,經過這個聞所未聞的手術後,高丁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有八成以上的希望能活下來。

  錢叔的聲音雖然不大,可卻讓滿屋子擔心的人一下子開心起來,要不是怕吵到還昏迷著的高丁,淩雲估計他們會跳起來大聲歡呼。大家小聲的笑著,交談著,慶祝著。看的出來,高家莊人的感情不錯,哪怕高丁只是個護衛隊長,可大家卻依然為他高興萬分,這份感情很真誠。還有很多聲音在讚揚錢叔另人驚歎的醫術,稱他華陀再世,扁雀再生,簡直是生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當然,這其間淩雲也收到了許許多多直向他投來的注目禮。大家不會忘記,不久前,錢叔可是都對高丁的傷束手無策,就是已經無力回天了。關鍵的時候,還是他們的新姑爺站了出來,想出了一個奇妙的醫治方法。雖然不少人還不清楚,這場手術中,自體輸血的作用究竟有多大,有沒有比縫合止血更重要,但這不妨礙他們稱讚新姑爺的大氣。該出手時就出手,含不含糊。有擔當,真漢子。

  “姑爺真是好樣的!”

  “小姐找了個好丈夫!”

  “大郎了不起!”

  “原來大郎以前也是一個高人,名醫!”

  ……

  各種各樣的聲音小聲傳遞著,不過卻並沒有刻意的隱藏著。這是讚揚,也是認同。可以說,這一刻起,淩雲真正感受到,自己也成為了高家莊的一份子。心裡第一次對高家莊也有了一種認同感,這種感覺讓他心裡愉快許多,讓他不再感覺自己只是無根的浮萍,只能隨風飄泊。

  不過在這些驚歎讚揚的目光中,淩雲也感受到了幾股其它的目光。他們來自淺雪姐妹、錢叔高伯等幾個老人。這目光中,有種疑惑。淩雲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剛剛的表現確實太過突出了。首先不說那種自體輸血的新穎急救手術知識,他這樣一個年青人從哪裡學來的,畢竟連做過御醫的錢叔都沒聽說過這樣的手術方案。更大的問題是,淩雲可是一個失憶者,按理說就算淩雲以前是一個名醫弟子,學過這種醫術,可他也應當不記得才是。

  “易郎,你恢復記憶了?”

  高淺雪終於問起,對於易風,她實在有很多不解之處。那天池邊聽他吟誦的那首曲詞,充滿了一個亡國之人的悲傷心情和對故國的懷念。事後,她翻閱了許多書,都沒找到這首曲詞,甚至讓許多人去打聽,可也從來沒有發現這首曲子是何人所做。這讓她當時很疑惑,這首曲詞情真意切,相當好,如果早有之,不可能被埋沒,無人知曉。可若說這詞是淩雲做的,又有一個問題。若是他以前做的,他怎麼還記得?若是他現在做的,那他失憶後,怎麼還能做出這樣好的詞來?

  這些天她一面派人加緊打探易風的底細,想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一邊又派人小心觀察著他。外出打探的人一直沒有查出易風的身份,但觀察的人卻有不少發現,如易風會騎馬,而且還騎的不錯,甚至穿衣用膳等各種生活中的技能習慣,並沒有遺忘。這種種情況,甚至讓高明月懷疑,這個易風會不會是朝廷派來的鷹犬,接近她們,裝失憶,來挖他們底的。不過這種懷疑太站不住腳,因為淺雪清楚自己那天是突然跳河,而且高淺雪要嫁給易風,也只是突然的決定。

  可現在,易風突然展現出了他神奇的醫術之後,淺雪也不得開口相問了。

  淩雲微微笑了下,對於這個問題,在他說出那個急救方案之後,他就想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剛剛他也一直在想要如何回答,對於過去的身份,淩雲確實沒有記憶,但又不是完全沒有記憶。這些天來,他感覺到,有些記憶,如生活上的習慣,騎馬、穿衣、吃飯、甚至是看書寫字,這些他都自然而然的還能記得。比如一拿衣服,他自然就知道要如何穿,跟看書一樣,那些書一翻看,看到字自然而然的就認識了。

  而有些記憶,例如本來的身份等記憶,卻又全然不知,不管怎麼想,都記不起一絲半點。

  這樣的情況,在淩雲仔細想來,覺得只能說自己應當不算完全失憶,而是一些重要的事情遺忘了,可那些日常習慣的事情,則還保留著慣性記憶。

  這種情況很奇特,可他不能這樣對淺雪說,畢竟除了這個隋朝的身體,他身體內還有一個後世的靈魂,有著那個靈魂全部的記憶。若是說不好,就會讓人起疑。因此,他想來想去,想了一個回答的說辭。

  “嗯,這幾天我發現,我也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有些事情面對的時候就會突然想起,好像是習慣一樣記得。好比怎麼穿衣,怎麼說話,怎麼讀書,怎麼寫字,怎麼騎馬,沒有做的時候不記得,可要做的時候,腦子裡卻突然就知道該如何做了。剛才看到高丁受傷,大家束手無策的樣子,我腦子裡也突然就冒出了急救的方法。”

  “是這樣的嗎?”高淺雪不置可否,眉頭依然微皺著,然後目光轉向錢叔,像這個醫術權威尋求參考資訊。

  錢叔其實現在對於淩雲也是充滿著疑惑,但更多的不是對淩雲身份的懷疑,而是對於他的醫術,比如救起溺水的高淺雪用的急救手段,還有現在救起高丁用的方法,都是些聞所未聞,但卻急見效果的方法,這讓錢叔極為震驚,急想知道,淩雲的醫術到底從哪而來,而他還有多少這樣神奇的醫術。

  “失魂症其實只是一種比較寬泛的說法,失去記憶的症狀也有好多種,有不同的類型和不同的症狀。有些人,完全失去記憶,不但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連穿衣吃飯之類的都不記得了。有些人只是失去某件事情的記憶,有些人只是對某段時間的事情失去記憶,有些只失去重要的記憶,還有嚴重的,甚至最後腦子混亂,連吃飯穿衣說話都忘記了。姑爺剛所說的症狀,看起來應當算是完全失憶的一種,但又對一些慣性的記憶保留著。這就是說,姑爺忘了自己是誰,自己家在哪,自己的父母家人朋友是誰,經歷過什麼事情等等都不記得了,可生活的慣性記憶又還記得,會說話穿衣識字寫字等等。”

  高淺雪對這個專業的回答很滿意,不過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可易郎剛剛還記得救高丁的方法。”

  錢叔捋了捋花白的山羊鬍子,笑道:“那就要恭喜小姐和姑爺了,這種情況來看,多數是好事。姑爺的失憶,極有可能是遇襲時頭部受傷所致,因此這種失憶很有可能只是暫時失憶。現在姑爺能想起救治高丁的醫術,這極有可能說明姑爺正在恢復記憶。也許用不了多久,姑爺就能一點點恢復自己的記憶,最後完全恢復了。”

  就是這個回答,淩雲裝出一副高興的模樣,不過他也確實高興。有了錢叔的診斷,以後他就算是突然冒出一些什麼不合時宜的話語,做出什麼出格點的事情,也可以說是和記憶有關。甚至自己後世的記憶,也能算成是剛恢復的原有記憶了。

  高淺雪輕鬆了一口氣,這個答案解決了她的許多困擾。雖然其實她心底很喜歡眼前這個失去記憶之後的男人,沒有太多牽絆。可若是他能恢復記憶,她依然會為他高興。

  高丁剛做完手術,暫時還不能隨意移動,因此繼續留在這裡,拔了幾個人照看。禮堂成了病房,這婚事自然是繼續不下去了。說好了擇日再完禮,高淺雪姐妹就和高伯、錢叔他們一起去了西院,說是商議事情。淩雲雖然已經算是高家的男主人,可卻不再議事之列,高淺雪讓木蘭和青蓮送他回房間休息。

  看來,想真正成為高家莊的男主人,路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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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燕雲十八騎

  六合鎮因山而名,古稱棠邑,西周靈王元年(前571年)置邑,是中國最早建城的城邑之一。歷史悠久,經濟繁榮,民風淳樸。六合秦時屬九江郡,西漢屬於臨淮,東漢屬廣陵,晉歸秦郡。北周南下,改秦郡為方州,置六合郡。開皇元年,廢六合郡,以所領各縣屬方州。開皇四年,廢尉氏、堂邑、方山三縣,並置為六合縣,屬方州。

  到隋統天下,戰亂平息,緊鄰長江的六合也因而迅速發展,人口的積聚和集市的繁榮,使六合成為了大江南北陸路運輸的要道。

  在南北朝時期,更是建都建康的各朝的京畿要地。素有“京畿之屏障、冀魯之通道、軍事之要地、江北之巨鎮”之稱。雖然隋滅陳之後,毀滅了江南的中心建康城,使六合屏障京畿的重要軍事作用不再,但江南新的中心揚州城就在其東面,其軍事、交通、商貿地位又迅速的恢復。

  方山有六峰,寒山峰、鄧子峰、石人峰、芙蓉峰、妙高峰、雙雞峰,傳說南朝劉宋孝武帝登山,見六峰是環河,因此改名為六合。一座大山,便有了定山、方山、六合山三個名字。

  在六合山獅子峰下一箕形山坳裡。有一座山寺北山面見,遠望之如同群山大門的寺廟,在江南十分的有名。寺廟為名定山寺,山寺四周山繞,南辟如門,與寺廟屋壁掩映相望,蒼松夾道。這座香火旺盛的寺廟,相傳乃是南北朝時最崇尚佛教的梁武帝為一位雲遊四海,見識廣博的高僧法定而建,敕名定山寺。這座曾經因為南朝劉宋孝武帝登陸而改名六合山的大山,也因此更名為定山。定山寺自建立以來,就是禪宗的重要寺院,被譽為“達摩第一道場”,是禪宗中的祖庭之一。

  歷史上極有名氣的達摩祖師,本是印度高僧,是南天竺香至國第三王子,當時傳教中土,受梁武帝邀請至建康詢問佛學,後來因為教乘不合,達摩離開建康北上。傳說他當時折荻渡江至長蘆寺,後又至定山寺,這一葦渡江,說的就是此事。後來,達摩前往河南少林寺,創立佛教禪宗,成為達摩祖師。

  因有這個緣故,定山寺被譽為“達摩第一道場”,成為江北名刹,定山獅子峰,也成為六合山六峰中的第一峰。

  三月晚春,定山寺更是香客遊人如織。定山寺的香火旺盛,也使得獅子蜂成為名山,大量的香客遊人,使得這裡商機旺盛,山腳下多年以來建立了無數的商鋪,客棧酒肆茶樓飯館無數。

  其中一家叫做悅來的客棧裡,有幾個人坐在那裡,聽著一個來自北方的侍官裝束的人在低聲的對同伴說著什麼。

  在開皇十年平定了江南的叛亂之後,皇帝罷去了關東河南以及北方邊緣之地的新置軍府,裁撤掉了大量府兵。保留下來的府兵,雖然依然編入軍籍,歸軍府統領。但自己及家屬又隸屬于所在州縣,同當地農一樣,按均田令分得土地,登記戶口,建立籍帳,從此兵農合一。

  自那以後,雖然朝廷也經常在北方邊境上和突厥人動動手,但大的戰事卻是少有了。許多府兵除了輪流去京師大興城番上護衛,便只需要每年抽出少量時間集合訓練,剩下的時間裡,我們也和其它的百姓一樣,也只是一個尋常的農戶。不過與普通農戶要優越些的是,府兵種地,是不用租庸調的。這些府兵們被統稱為侍官,多是些家產中上的家庭中選出。

  這個侍官就是一個標準的北方人相貌,留著滿臉的絡腮鬍鬚,年紀卻並不大,約摸三十左右。肩膀寬闊,身材高大,卻有些精瘦,頭上戴著頂襆頭,穿著一件兩邊開叉很高的缺骻衫,下面是一條用縛褲帶子綁著的大口褲,腰上還系著用黃銅和皮革打造的蹀躞,這是種多功能的腰帶。帶頭和帶扣都用黃銅製作,皮帶則是黃牛皮,帶上有十一個黃銅打造的扣眼,下面系著十一條小帶子,並釘有銅飾。這種蹀躞帶具有極強的收納功能,可以懸掛水壺、錢袋、扇子、香囊、刀、劍,樂器,箭袋,甚至是筆墨紙硯等等東西。

  此時這個府這侍官的腰上就掛了一個水壺,一個香囊,一個錢袋,還有一把短刀。跟他同一張長條桌邊坐著的則是差不多裝束的數名漢子。看樣子,也是侍官,因為他們都差不多裝束,缺骻衫,大口褲,以及腰上漂亮的蹀躞,還有上面懸掛著的刀劍,甚至把鼓起的錢袋就那麼大大方方的掛在上面。而且一個個身形彪悍,孔武有力的樣子。

  如今盛世太平,官府禁武,百姓不得私擁刀兵,就是達官貴人們的護衛,也多是拿棍帶劍,大刀長矛是嚴禁的。也只有那些軍府的侍官們,可以這樣堂而皇之的帶著刀劍四處招搖,況且這群人還都是一副北方人的面孔。

  店中坐滿了客人,大家都儘量不去打量那一桌子侍官。

  店主是個江南本地人,穿了一件褪了色的藍色布袍,他正捧著一壇好酒,這是那桌北方客人點的,其它人都是點一兩杯,他們卻是直接點一壇,而且這已經是第三壇了。他心中有些擔心,萬一這些人喝醉了,在他店裡鬧起事來可怎麼辦?

  離南陳滅國已經有九年了,離那場江南大亂也過去了八年。南北朝那個時代南方人和北方人之間那種水火不容的憎恨,現在雖然不能說消失殆盡,但確實好多了,起碼能做到相互存在了。江南的百姓不再將北方人視為胡虜蠻夷,北方人也不再視南方人軟弱可期,不將之當人看。不得不說,隋朝的刀劍讓江南人知道什麼叫強大,而那位坐鎮揚州多年的賢王,讓江南的許多百姓覺得其實北方人當皇帝,比原來江南自己人當皇帝,這日子更加好過。百姓其實並不太在乎誰當皇帝,他們只是希望生活過的好些,過的下去就好。現在隋朝統治江南多年,當初擔心的屠殺,奴役這些種種並沒出現,他們自然也就不再那般敵視北方人了。

  那些北方來的官員,北方來的駐軍府兵侍官們,如今走在江南,也不用擔心會挨黑磚頭了。有的時候,甚至會有些江南的商人地主們,主動的替他們付帳。

  不過今天店裡的這群北方人,身上有股子那種平常駐軍身上難以見到的悍氣,那是股子兇狠的味道,因此大家都小心的吃飯喝酒聊天,儘量不把目光望向這邊,更沒有人主動過來讓北方的侍官們講講他們過往打仗時的事情,更沒有人過來跟他們一起喝酒聊天。

  那桌北方人就那樣坐在那裡,身處店中,卻又與店裡的氣氛格格不入,但卻又那麼自在,根本不理會店中其它人的感受。

  “豹子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沒什麼大事了,不過情緒還是不大好,有些低落。”

  “還在為丟了二哥的事情自責嗎?”

  “嗯!”

  “其實這事情怪不得他。”其中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大漢說道,他的左臉頰上有一條半寸長的疤痕,使得他看起來更加兇惡了幾分。“那天他若是一直帶著二哥,根本甩不脫那些鷹犬。”

  精瘦的漢子歎氣道:“已經這麼多天了過去了,大姐頭瘋了一樣的尋找,可到現在都還沒有查到半點線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牛日的你不要說晦氣話,二哥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險惡情況下沒闖過來?也許只是藏在哪裡養傷,魏豹不也說了,二哥那天受了重傷嗎?”劉鷹打斷話道。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天,大家心裡都已經越來越覺得此事不妙,可大家還是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這麼多天還找不到人,只有三種可能,一是魏豹那天離開後,二哥醒來後獨自離開,現在可能藏在哪個安全的地方養傷。要麼,二哥被那些黑衣人抓走了。第三,也許二哥已經死了,只是一時間還沒有人能找到他的屍體。

  “季瑤呢,有她的消息了嗎?”刀疤漢子問道。一切的事情,都因此而起,若是能找到季瑤,也許很多問題都能因此迎刃而解,最起碼,能知道是誰埋伏襲擊了二哥。

  “還沒有消息。”王雄懊惱的回道。

  “一點消息也沒?你們不是跟那些鷹犬交手兩次了嗎,就沒發現半點蛛絲馬跡,俘虜呢?”劉鷹問。

  “沒有俘虜!”王雄回道,“其實,我們已經和對方交手三次了。第一次,魏豹被追殺,他們遇上,攔截伏擊了那群黑衣人,他快擊敗對方,可是俘虜全都立馬自殺,一個活口也沒捉到,甚至沒有從屍體上找到半點線索。第二次,他們費盡心機找到點線索,可等他們趕到地方,卻只看到了一片黑衣人的屍體,隨後又遇上了一群趕來的衛兵,與他們交手,對方自稱是晉王府的侍衛,但很快對方援兵到來,他們只得撤走。然後,第二天,他們隱身的地方,便遭到了襲擊,幸好他們機警,雙方在黎明前的黑夜裡一場激烈撕殺,好不容易才撤出來,他們都差點被俘虜,更不用說抓俘虜了。到最後,是誰襲擊的他們都不知道。”

  “晉王府?揚州總管晉王楊廣?”刀疤王保意外的揚眉。

  王雄苦澀的道:“自到江南之後,感覺這裡就像是迷霧下的沼澤地,到處都是致命的陷阱,而且我們根本看不清形勢。按大姐頭的分析,我們面對的可能不止一個對手。伏擊二哥的和追擊豹子然後被我們截殺的可能是同一批人。除此外,後來看到的那些黑衣人屍體,可能也是這些人。後來我們在屍體附近被襲擊,以及後來藏身地襲擊我們的可能是同一批人。此外,樹林裡那些被我們伏擊,後來被援手救走的,自稱是晉王府侍衛的,則可能是另一方。事情還沒有完全確定,但極有可能如此。另外,那些自稱是晉王府侍衛的,我們後來跟蹤發現,他們確實回了揚州總管府。”

  這事情太複雜了,劉鷹想的都有些頭痛了。

  首先是黑衣人綁了季瑤,誘他們南下,追問什麼玉佩和楊林還有易風的消息,並想生擒二哥。

  然後,又出現了一批神秘人,他們一邊襲擊殺死了綁季瑤伏擊二哥的黑衣人,卻又襲擊了大姐頭她們。

  最後,晉王府的侍衛也出現了。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還有,楊林是誰?

  簡直就是一團亂麻啊。

  “現在你們到了就好了,大姐頭的意思是,不管究竟是幾方勢力,我們都要將季瑤和二哥找到救回。”王雄道。

  “可現在情況如此複雜,我們連敵人是誰都還沒搞清楚。”劉鷹道。

  王雄望著刀疤王保,“也不完全是完全不清楚敵人是誰,起碼我們知道有一夥人是晉王府的人。”

  “要先從楊廣那裡下手麼?他可是當今天子第二子,揚州大總管,統領江淮四十四州,擁兵無數。”有個漢子擔憂的道。

  “那又如何,管他天皇老子,既然他敢騎到咱們頭上,咱們又能怕了他不成。”王保黑著臉瞪了一眼張越,緊捏著拳頭,“我們在北方,跟突厥人幹過,跟庫莫奚人幹過,跟契丹人幹過,跟室韋人幹過,跟鐵勒人幹過,還跟高句麗人、靺鞨人幹過,甚至是百濟、新羅、東瀛人都幹過,難道還怕一個隋朝的皇子?我們燕雲十八騎從來就沒有怕過誰,誰敢惹我們,我們就跟誰幹到底。”

  “好,三哥的話痛快,我們已經得到消息,楊廣明日就要來六合山下狩獵,這正是大好機會!其它兄弟都已經到了,三哥是來的最遲的,原本還以為你們趕不上了,這下剛好。”王雄道。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帶我去見大姐!”王保一口喝盡杯中酒。

  “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12 13:48

第018章 就是現在

  月上柳梢頭,夜霧已經彌漫了高家莊,那濕霧愈來愈濃,摭天蓋地,終於把整個莊子都籠罩進去。

  內院女管事杏娘提裙上樓,為客廳的眾人送來一壺熱茶,然後拿剪子給燭芯都剪過一遍,又悄然下樓,不吭一聲,不做絲毫停留。

  廳中主位上坐著還是一身碧綠婚禮禮服來不及換下的新娘高淺雪,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此時原本因此已經拜過堂,送入了花燭洞房,和新郎喝交杯合巹酒,享受人生最激動幸福的時刻。可此時,她卻丟下新郎,與妹妹明月,還有管家高伯,以及錢叔,張叔等一眾莊中老人管事們呆在這客廳中,面色凝重,愁眉不展。

  高乙帶著二十名家丁離莊打探情況,已經差不多一個多時辰,至今沒有半點消息回來。這不得不讓眾人擔憂,時間等的越久,結果可能就會越壞。

  “我打算告訴易郎我們高家的情況!”高淺雪突然說道。

  幾名老人都是驚訝不已,高伯望著這些年如同自己待之如孫女一般的小姐,沉聲道:“確定要告訴他嗎?”

  “我們如今已經結為夫婦,我不想一直瞞著他,他應當知道。”

  “可現在時機合適嗎?”高伯猶豫著問道,現在正是多事之秋,本來他們就在謀劃著隨時會掉腦袋的事情,更何況現在又突然出現了諸多意外。他不覺得此時向新姑爺表明身份是個好時機,更何況,現在他們都還沒有弄清新姑爺的身份呢。

  “正因現在的這種情況,我越覺得應當把我的真實身份告訴他。我們做的事情,隨時可能出事,我不希望等到了那一天,他還什麼都不知道。”高淺雪說道,她的心態已經漸轉變,最初提出要讓易風入贅,只能說是個突然的想法,也許只是想在朝不保夕的情況下,也能夠做一個真正的女人,結婚,生子。易風人不錯,救過她,又失去了記憶,沒什麼牽絆,她覺得挺不錯的。可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尤其是今天他出手救高丁時說的那些話,他說自己以後就是高家莊的人,說他們以後是一家人,這番話一直在她心中迴旋,無法忘記。他是那麼真誠,這讓她覺得再對他隱藏身份,是不應該的。也許明天他們就被官軍圍剿,性命不保,她不希望到那時她才知道妻子的真實身份。不知不覺中,她對新婚丈夫的觀念態度已經大變了。

  “可我們現在還沒有查清楚姑爺的身份,現在就告訴他我們的身份是不是太早了些?”帳房張叔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們的身份畢竟過於敏感,若是易風一直失憶,也許不是問題。可若是易風哪天恢復了記憶,並且他的身份無法接受他們的時候,那怎麼辦,也許那會對高家莊造成傷害。

  不是他們過於小心,而是實在是高家莊人的身份太過敏感了。

  高淺雪不是什麼普通的北方南遷百姓,她真實的身份是北齊皇族公主,她的父親是北齊最後一個皇帝高紹義。高紹義是北齊文帝高洋第三子,廢帝高殷之弟,孝帝高演和武帝高湛的侄子,後主高緯,元帝高延宗堂弟,幼主高恒的叔父。

  高紹義初封廣陽王,後改封范陽王。歷任北齊侍中、定州刺史。北齊後主高緯昏庸,兵敗北周丟失河東重鎮晉陽。當時河東不少北齊將士不甘做北周降將,便密謀叛周,打算迎宗室的任城王高湝領導抗周,後來高湝未能迎到,便將定州刺史范陽王高紹義請雲。高紹義以宗室身份起兵,當時河東之地二百八十餘城皆回應,高紹義率軍南下準備攻打晉陽,但前軍陣前降敵,高紹義隨後也敗于北周大將宇文神舉。只得率三千人投突厥,在突厥他缽可汗的支持之下即北齊皇帝後,年號武平,當時逃亡在北方的北齊臣民全都歸高紹義統領。

  當時北齊後主高緯與幼主高恒皆為北周所殺,北齊之地幾乎全被歸於北周,唯有高明月的父親,北齊宗室遠支高保寧為營州刺史,鎮守黃龍。高保寧勇敢且有膽略,長久在龍城鎮守,當時關內關外,夷夏都重其威信,是北齊末期宗室中難得的大將。他聞北齊二主皆亡,於是自龍城上表勸在突厥的高紹義登基稱帝,以承續齊統。後來高紹義在突厥得他缽可汗支持稱帝繼位,第一時間加封高保寧為丞相,並封北平郡王。此後數年,高紹義與高保寧兩支兵馬屢犯北周邊境,並進兵幽州,以期奪回北齊。

  但兩年之後,北周遣使送公主和親突厥,最終與突厥達成交易,突厥不再支援末帝高紹義,假裝請高紹義圍獵,而讓北周大將賀若誼將其擒獲,送交北周。北周將高紹義帶回中原,並至蜀中囚禁,數年後而亡。

  而高明月的父親高保寧則繼續堅持抗周,並且在隋開皇三年,統高句麗、靺鞨、契丹等數萬部族和漢人兵馬聯合突厥四十萬大軍進犯中原。但這場聲勢浩大,戰線長達數千里的大戰役,卻最終以突然全面敗退,並因此最終分裂成東西二部而告終。高保寧進犯幽州兵敗,在關外為部下所殺。

  高淺雪出生的時候,正是高紹義在突厥人和高保寧支持下草原稱帝之時,她一出生,便是北齊公主,雖然高紹義的帝位僅維持了兩年,但她也依然算是真正的北齊末代公主。在突厥人出賣了高紹義給北周的時候,高淺雪並不在草原,她生下來剛滿歲,就被高紹義秘密安排送到了河北。高明月的情況和高淺雪的也差不多,不過開皇三年其父高保寧兵敗被部下所殺之時,她還在母親的肚子中,是個遺腹子。後來還是受末帝高紹義安排跟在高淺雪身邊照顧的散騎常侍高勳派高丁前往遼西打探尋找,才接回了高明月,高明月的母親難產而死,她一出生就沒有了父母,命運和高淺雪一樣的悲劇。

  這些年來,他們隱藏在河北,雖然有著許多當初隱秘的財產,不用擔心生活。可日子依然並不好過,當初的小公主小郡主如今都長大成人,可多年來,她們的真正身份卻只有少數的高家老人才知道。她們原來也不居住在揚州的高家莊,而是常換地方,很少在同一個地方居住三年以上。如今的高家莊,其實也才居住了不到一年而已。莊中多數人還都是些普通的僕役佃戶,真正知道秘密身份的只有莊中的老管事和高丁他們那些忠心的衛士。

  如今北齊早已經亡國多年,連西梁南陳也亡國多年。天下早已經一統,可對於高淺雪和高明月她們姐妹和高伯這些亡國之人來說,卻並不是那麼好遺忘的。普通的百姓,也許可以輕易的遺忘掉這些,開始做隋朝的子民。可是她們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北周、北齊、南陳、西梁,這些被隋朝吞併滅亡的國家,那些皇族宗室又有幾個好下場。尤其是如同北齊和南陳這樣被武力滅亡的國家,宗室男子大部份被殺,宗室的女子則如同戰利品一樣的被隋朝皇帝和那些功臣們瓜分。

  高淺雪不肯做隋朝的順民,高明月也不肯,高伯錢叔他們也不願意。

  雖然明知隋朝如同龐然大物一般,不是他們可以挑戰的,哪怕明知與朝廷做對會碰的頭破血流,可他們依然毫無畏懼。除了復仇,她們不知道此生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但是她們的力量太弱了,這些年東躲西藏的沒被朝廷發現已經很難得了,想要再憑一已之力對付朝廷更加不可能。要想對付朝廷,要想報國仇家恨,只能借助其它的力量。在高淺雪看來,能借到的力量,當今天下也就只有兩個勢力,一是北方突厥,一是遼東的高句麗。突厥曾經是天下霸主,連北周北齊都只能看突厥的臉色,爭相進貢討好,甚至是和親。可突厥最終還是敗在楊堅之手,內部四分五裂。不過突厥雖然分裂,但力量依然強大,只是他們曾經出賣了末帝,不有十足把握,高淺雪他們絕不會輕易的跟突厥人聯手。剩下能借上力的,也就只有高句麗人了。當年,高明月的父親高保寧在遼西極有威望,甚至與遼東各部落關係極好,威信極高,屢次統領各部落兵馬進攻中原。他們也很清楚如今突厥在隋朝的打擊下一日不如一日,隋朝已經將下一個打擊的目標瞄準了想稱霸東北的高句麗人。

  他們這幾年甚至把高句麗人曾經的盟友契丹和奚都降服,使得隋與高句麗之間再無緩衝。這讓高句麗人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雙方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高句麗人不甘心被遏制,被征服,他們試圖反抗。現在,高淺雪已經和他們聯手,高句麗人希望借助高淺雪北齊宗室的身份,在隋內部製造些混亂,牽制分散下隋朝的精力兵馬。而高淺雪則希望借助高句麗人的力量,報仇雪恨。

  一切本來都是按計劃在悄然進行,但今天本來應當把盟友帶回來的高丁,卻獨自一人重傷而回,這使得局勢複雜和更加的危險了。

  “也許朝廷已經發現我們了!”

  “也許他們只是遇上了盜匪!”

  高淺雪搖了搖頭,不會是盜匪,高丁雖然只是個莊丁頭,可他曾經是北齊宮廷禁衛,是守衛宮禁的千牛,百裡挑一的武士,他手下帶的那些莊丁,也非普通莊丁,都是受到多年訓練的精銳了。沒有什麼土匪盜賊,能將一位禁衛大將和他訓練出來的一群精銳給輕易擊敗。“我們得做好最壞的準備,現在最大的可能有兩個,一是我們的盟友背叛了我們。二是,高丁和接來的盟友被朝廷盯上了。不管如何,這都是很壞的結果,現在還沒有人出現在高家莊,可也許很快就會順藤摸過來了。我覺得,我們應當馬上轉移,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同意轉移。”高伯第一個贊成,現在外面局勢未明,繼續留在這裡,不是明智之舉。無論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那高伯你馬上安排下,立刻分散轉移到以前準備好的地方。”高淺雪吩咐,然後又道:“我先回一趟東院。”

  “姐,東院那邊叫個人去通知下就行了,這裡不宜久留,我看你還是先走一步。”高明月攔住高淺雪道。

  “不!”高明月拉開妹妹的手,“我想通了,我要去告訴易郎我們的身份。”

  “非要現在嗎?”

  “就是現在!”說完,高淺雪向頭東院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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