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時間啊時間，你慢一些吧
趙靈拖著沉重的包袱跑向了棧道，卻現早已空無一人，她癱坐在地上，潸然淚下，恨自己為什麼要睡著。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混混噩噩的想要站起來，卻現腳已經麻了，差點摔在地上，一隻手扶住了她。
她抬起頭，看著夜色下的人影，臉上擠出了笑容，因為在他面前，她永遠都不可以哭。
可是眼淚還是忍不住的流落了出來，她抱著心愛的人，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別哭，別哭，沒有你的送別，我絕不離開。」李墨安慰著他說道。
相擁了許久，趙靈才掙開他的懷抱，打開了自己的包袱，當李墨看到那些衣裳和鞋子的時候，突然看著眼前的姑娘，這時他才現，這個從小形影不離的姑娘，已經長大了。
「我不走了。」李墨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
「為什麼？」趙靈有些驚訝，心底卻喜悅了起來。
「外面的世界再美，也沒有我心愛的姑娘美。」李墨看著她，認真的說道，「我要娶你，就是現在。」
村落裡生什麼事情，都比李墨要娶趙靈來的讓人意外，就連李千軍跟趙老四都沒有任何意外。
當然，有沒有意外跟反不反對是兩事，趙老四一聽說閨女鐵了心要嫁給李墨，最近少有脾氣的他，雷霆大怒，直接把閨女鎖在了房間裡，隨後不允許李墨再踏進自家一步。
李千軍的反應也是相同的，把李墨鎖進了房間裡，但他知道他鎖不住李墨，只是找媳婦苦口婆心的勸。
兩家的反對，終究是沒能拗過李墨和趙靈，兩人被關進房裡不吵也不鬧，卻雙雙開始絕食了。
半月後，雙方的父母終於妥協了。
酒宴上，趙老四沉默的喝著酒，他突然心血來潮的仔細的打量起自家閨女，然後又打量著自家的媳婦，卻現閨女怎麼看，都不像自己，更奇異的是，也不像他媳婦。
趙老四真的相信了金童玉女，只是總覺得被李家佔了便宜，為啥自家的趙靈是個女娃，而不是李墨是個女娃呢？
他想著，李千軍現在一定得意了，但他沒想到，李千軍走過來給他敬酒，並且賠禮道歉，幾十年的恩怨，一杯酒，徹底化解了
那一晚，真是趙靈最幸福的日子了，當李墨掀開紅蓋頭時，她臉上泛起了紅暈，他們已經無數次對視，無數次睡在一起，但這一次卻不一樣。
「我曾經有過無數次這種感覺，當我看到你第一眼，當我跟你說第一句話，當你躺在我身邊的第一次，我都覺得這一輩子，你就是我的新娘，不過，每一次都沒有這一次這麼強烈。」李墨笑著說道。
趙靈看著李墨，兩人目光觸及，她看著李墨，卻沒有說話，因為她的心底已經做出了答。
她閉上了眼楮，他吻上了她的唇，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卻是第一次唇唇接觸的相擁而吻。
時間飛逝，轉眼間，李墨三十歲了，趙靈也三十歲，村裡很多的年輕人都走向了村外，李墨如願以償，成為了村裡最厲害的男人，但不是這個世界最厲害的男人。
老人們喝酒時，有時候會談論李墨，心想如果李墨出去的話，十年間也該來了，也許會有更大的前途，就像是很多從外面來的村裡人一樣。
有時候李墨會告訴他們，有一天，我一定會離開這裡，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
可一年又一年，李墨都沒有離開，就像李墨跟趙靈坐在老槐樹上說︰有一天，我一定會離開這裡，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
趙靈的反應跟所有人不一樣，她沒有嘲笑，她只是平靜的「嗯」了一聲，然後心底說一句︰「在我心底，你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
漸漸的，這便成為了村裡的一個笑話，只是李墨沒有在意，趙靈也沒有在意。
三十歲的這一年，趙靈突然有些不開心了，李墨帶著獵隊出去打獵時，她總是偷偷的哭，她想要一個孩子，可是肚子卻怎麼都不爭氣。
李墨帶著趙靈去找了郎中，卻現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問題。
那一晚，趙靈坐在老槐樹上，她第一次主動在李墨面前哭，因為她不能給丈夫一個孩子。
李墨擦乾了她的眼淚，笑著說道︰「也許老天爺是想把所有的時間都留給我，就讓我自私一點，讓你所有的時間，都給我，好嗎？」
趙靈「噗哧」的笑了，臭罵他道︰「討厭鬼，就知道逗人家笑，你哪裡自私了，明明是老天爺自私。」
後來，他們再也因為沒有孩子的事情而傷心過，就像李墨說的，好像老天爺準備把他們所有的時間，留給對方。
時間蹉跎，那一年李墨四十歲，趙靈也四十歲，李墨的已經不再是村裡面最厲害的男人了，從外面來的人，學了很多武功，很多都能夠輕鬆的打敗李墨。
越來越多的時間裡，李墨都在演武場上，看著那些新的招式，他偶爾會偷學一兩式，被人知道了，都會嘲笑他，說︰「李墨，你今年還要不要出去啊，成為世界上最厲害的男人？」
李墨總是笑著道︰「去，去，等我說服了我家的媳婦，我立即就動身去。」
他到家裡，吃了晚飯，拉著趙靈來到老槐樹下，打了一套偷學來的拳法，只是激動的問趙靈厲不厲害，卻隻字不提，說服她的事情。
趙靈就像還未成婚時，那樣崇拜的看著他，說︰「厲害。」
李墨五十歲，趙靈也五十歲，那一定是李墨最傷心的一個年了，他那五十年的記憶裡，突然多了很多不尋常的東西，他的腦子裡出現了另外一個世界。
一開始，李墨以為這只是幻覺，甚至不去多想，有時候他跟趙靈說起，趙靈說他又在幻想著離開村裡了。
「如果哥哥想走，我便陪著哥哥走，哪怕走到天涯海角，也不離不棄。」趙靈的想法跟以前不同了。
年輕的時候，她現自己離不開李墨，過了幾十年，她現更離不開李墨了，她不會反對李墨去做什麼，但她一定要跟在他身邊。
李墨把她擁入懷中，笑著說道︰「你就是我的世界，還要去什麼天涯海角啊。」
李墨六十歲，趙靈也六十歲，他們相擁又走過了十年，趙靈突然變得愛嘮叨了起來，總是憶起以前的事情，她不斷的在李墨耳邊叨絮。
以前他們坐在老槐樹前一言不，可現在趙靈總是會說很多話，李墨從沒有覺得厭煩，他現趙靈記得他們曾經走過的每一個細節。
當憶起那些時候，就好像他們又到了那個年紀，他們坐在老槐樹上，時而望著星空，時而眺望遠方。
六十歲那一年，李墨時常望著星空呆，趙靈現他每一次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樣，在幸福的背後，總有些許的悲傷。
趙靈問他，他總是說︰「我們都開始老了，我怕有一天，你突然離我而去。」
李墨七十歲，趙靈也七十歲，他們兩鬢斑白，父母早已離世，村裡多了很多的新面孔，離去了很多的舊面孔。
再也沒有人嘲笑李墨了，哪怕是同輩的人也不嘲笑他，甚至有些羨慕，因為他跟趙靈就這樣形影不離的過了七十年，卻也沒有絲毫厭倦對方。
李墨雖老，卻精神矍鑠，趙靈卻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守著時間說︰「時間啊時間，你慢一些」的趙靈了。
她絲如雪，面上皺紋斑斑，但她依舊是李墨心中的趙靈，一歲的趙靈、十歲的趙靈、二十歲的趙靈、三十歲的趙靈、四十歲的趙靈、五十歲的趙靈、六十歲的趙靈、都是他的趙靈。
她已經爬不上老槐樹，甚至爬不上那座山，每次李墨都是背著她，來到老槐樹下，靠下面靜坐。
有一天，趙靈在靜坐中醒了過來，她看著李墨，問道︰「哥哥啊，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啊？為什麼不能跟我說啊？」
她聲音拖的冗長，是因為氣不順的緣故。
李墨看著她，道︰「我怕你有一天，突然會離開我。」
那一天，李墨到家中，他給趙靈打好了洗澡水，給她擦拭了身體，哄到她睡著，他突然自言自語的說道︰「時間啊時間，你慢一些，再慢一些」
八十歲那一年，全村的人都來給李墨和趙靈祝壽，那一天趙靈高興的像個孩子似的跟李墨說︰「哥哥啊，你看啊，我們有這麼多孩子啊，他們都是我們的孩子啊。」
那一年的那一天，也是李墨的八十大壽，他笑著點著頭，心卻如刀割一樣，他祈禱著︰「時間啊時間，你慢一些，再慢一些」
九十歲時，李墨已經很少出門，杵著枴杖他走不動了，他每天都數著時間，珍惜著每一分每一秒。
他害怕看到外面的年輕人，害怕時間的流逝，他每一刻都守在趙靈身邊，而趙靈對他說過最多的一句話是︰「哥哥啊，我困，我想睡了。」
這一句話，讓他害怕，心驚膽顫。
有一天，他跑到老槐樹旁，哭成了淚人，他祈求著上天，再給他多一些時間，可時間依舊匆匆的流過。
來後，他在也再祈禱了，每天都在趙靈身邊嘮叨，幫她擦拭身體，背她起夜，往返起復，不知疲倦。
偶爾趙靈會他一句，說︰「哥哥，我困。」
她的聲音不再拉的冗長，就像年輕時那麼簡潔，卻像是一記重鎚，敲在李墨的心中。
九十九歲的最後一年，趙靈再而也不喊困了，唯手觸踫到那微弱的心跳時，才知道他心愛的人，依然活著。
那一年的最後一晚，李墨說了很多話，他說起了另外一個世界，講的津津有味，他再也守不住那個藏了幾十年的秘密。
那一晚的最後一刻，李墨牽著趙靈的手，平靜的等待著最後一秒的到來。
他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哥哥，謝謝你的一百年，都靈無怨無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