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重生】雙節棍與荷葉雞 作者:淳于流落 (已完成)

 
li60830 2018-3-26 14:10:1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3 40989
li60830 發表於 2018-4-3 11:34
第169章 約定

  上了大三後,無波的三個室友也相繼交上了男朋友,余苗是個愛熱鬧的,提議說要不四個人都帶男朋友,湊成一桌大家一起吃一頓。

  白薇和陳瑩雪賭沒意見,三個人紛紛看向無波以及她旁邊正一邊聽耳機一邊看《山海經》的傅靖以,無波這個男朋友也真是夠特別的,第一次跟無波去了圖書館就借了比《康熙字典》還厚的山海經,之後每天來上課都帶來看,而且每次都是讓無波幫他背,虧無波一點意見都沒有,要換了她們,早就鬧起來了。

  無波直接就點頭:「好啊。」

  「你不用問過人家嗎?」余苗瞥了瞥傅靖以。

  無波笑笑,沒回答,倒是傅靖以從書中抬眼瞄了余苗一眼,嚇得余苗趕緊坐好,這人的耳機只是戴著裝裝樣子好看而已的吧?

  晚上,四個女生帶著各自的男友在學校外面的火鍋店匯合,這頓飯下來,余苗三個對傅靖以的認識又深刻了幾分——天啊,沒見過比他還挑剔的人,大家吃火鍋不就圖個熱鬧嗎?吃辣不吃辣都可以選擇,可他吃白的這邊,說沒味道,吃紅的那邊,說底料不新鮮,給他上蘸醬,味道不好,給他吃肥牛,說不嫩……無波一個晚上就圍著他轉了,根本就沒時間跟其他人說話。

  余苗本來還打算吃完飯再去ktv的,結果被傅靖以攪了興致,吃完飯大家就是散了。

  無波看著室友們離開的背影,看了傅靖以一眼,說:「你今晚怎麼了?」

  「不爽。」傅靖以直接說道。

  「哪兒又不爽呢。」無波耐心地問道。

  傅靖以哼了一聲:「你那個室友,姓白的那個,她男朋友以前是不是追過你?」

  無波立刻否認:「沒有啊?我也是才見過他兩次,他怎麼可能會追過我?你想太多了吧?」

  「我想多?」傅靖以眉毛挑得老高,那男的一進來不知道偷偷瞄了她多少次,當他瞎的呢?「你要不要跟我打賭?」

  無波果斷搖頭,她傻了才跟他賭呢,肯定會輸得連內褲都沒了,她才不幹。

  「嘖,我不管,以後她們的男朋友再約你吃飯,你一定要拒絕。」傅靖以霸道地說,還非要無波立誓保證。

  無波無奈地舉手發了誓。

  傅靖以有點失望,這個時候除了發誓,她不該說點甜言蜜語嗎?比如什麼「親愛的,你在我心裡是最棒的,其他人在我眼裡猶如塵土」之類的……

  無波晚上回宿舍時,想起傅靖以說的話,正好白薇不在,便問余苗:「白薇的男朋友好像是她的老鄉,是不是?」

  「對啊,是一個高中的,但以前不認識。」余苗說著,然後又打趣道,「你知道他們怎麼認識的麼?這還得多虧你呢。」

  「我?」無波一愣,心裡一驚。

  「大一的時候你不是新生代表麼?後來學校bbs裡有放了你的一些視頻,那李揚對你有點好感,想追你,知道白薇跟你一個宿舍,拜託白薇幫忙呢,白薇後來聽說你有男朋友後就沒跟你說,而是直接告訴了李揚,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聽說李揚很是失落,白薇就安慰了他幾次,這一來二去……嘿嘿,就這樣了。」

  原來竟然有這樣的事?無波感覺糟糕極了,那這個李揚就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他真的是喜歡白薇,那為什麼要偷看她?可如果他不喜歡白薇,那為什麼要追求白薇?看白薇每天喜笑顏開的樣子,這段感覺也不像作假的。

  幸好無波不是一個鑽牛角尖的,她想得很簡單,既然李揚現在是白薇的男朋友,那就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後儘量不要跟李揚接觸就好了。

  之後只要遇到三個室友的男友,無波都只是隨意點頭打了招呼,就走開了,甚至有時候在對方還沒看到她時就閃到一邊。

  傅靖以看在眼裡,心裡那點小憂愁終於煙消雲散了,雖說他不相信無波被其他人挖走,可他遠在美國,無波的心眼又比籮筐還大,不怕人家洪水滔滔,就怕人家溫水煮青蛙,現在無波有這方面的意識了最好不過了。

  但未來總不能這樣,傅靖以認真想過了他們兩個人的學業和將來,覺得兩個人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分開了,而他現在已經大四了,這次假期回去就要決定是直接畢業回國還是繼續深造。

  晚上無波沒課,吃了飯,又在傅明儉的監督下練了一會兒,無波正打算回宿舍,傅靖以拉住她:「今晚在家裡睡吧。」

  無波一愣,隨即臉紅道:「不是你讓我回宿舍睡的麼?」他剛回來的頭一晚,她沒回宿舍睡,跟他擠一個床,結果他一個晚上都睡不好,第二天就直接把她趕回宿舍了。

  「我有事跟你商量。」傅靖以說道。

  無波看他的表情少見的認真,不由地也端正了態度:「你說吧,什麼事?」

  「你申請美國的研究生,怎麼樣?」傅靖以說道。

  無波眨眨眼,恍惚了好一會兒,才說:「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出去留學?」

  傅靖以點頭,不等無波追問,便解釋道:「我原本的計畫是畢業後就回國,可我明年就畢業了,但我學的那個正骨手法還沒學好,而且我的醫館也沒找好人手接手,還有一些事……你看你畢業後才20歲不到,繼續讀三年研究生,畢業才23歲,比同齡的人才晚了一年工作,而且你現在有acm競賽這個記錄,專業成績又不錯,只要英語考高分一點,申請比較好的大學是沒問題的。」

  這件事無波之前從沒有想過,傅靖以突然提出來,她實在不懂怎麼回答。

  「我知道你戀家,連京城的大學都不願去,更不要說美國的大學了。」傅靖以拉著無波的手,晃了晃,「所以,你認真考慮一下,好嗎?」

  「那……以後還回國嗎?」無波茫然地問道。

  「當然要回國,留在美國吃一輩子漢堡嗎?我會瘋的。」傅靖以說道。

  無波撲哧一笑,無力道:「敢情你把我哄出去,是為了給你做飯的啊?」

  傅靖以挑眉,誇張道:「被你看穿了?那我綁也綁你跟我一起去了。」

  無波白了他一眼,然後微微嘆氣,道:「你讓我先考慮考慮吧。」

  「你只要想自己願不願意出去就好了,」傅靖以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出去,那我就整完了那些破事就回來了,到時候你也差不多畢業了,嘖,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麼?」無波不解道。

  傅靖以深深地看了無波一眼,說:「可惜我沒有比你大兩歲啊。」

  無波更加摸不著頭腦了,不是說留學的事麼?怎麼又扯到了年齡的問題了?而且為什麼可惜他沒有比她大兩歲?

  「你畢業時也差不多20歲了,如果我比你大兩歲,那你一畢業,我們就可以籌備婚禮了。」傅靖以一副懊悔的樣子,彷彿他剛才說的是「如果我上課認真聽課,那我考試肯定能及格」這種事一樣。

  無波直接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憋紅著臉咳了半天都沒緩過來。

  傅靖以有些不高興:「怎麼,你不願意嫁給我?」

  這哪兒跟哪兒啊?這個問題要她怎麼回答?他們還不到19歲呢,就談這個問題合適嗎?可傅靖以咄咄逼人的眼神就這麼盯著她,無波直覺心口上壓了一塊大石,便胡亂地答道:「可你也沒求婚啊。」

  傅靖以表情一怔,想了想:「哦,對,還得先求婚。」

  無波心裡一鬆,趕緊道:「就是啊,一步步來嘛,現在我們先考慮留學的事吧。」

  哪知傅靖以沒接她的話,而是低頭在兜裡摸了摸,然後握著某樣東西,拉起她的手,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她的掌心裡。

  無波低頭一看,她的掌心上放著一個銀色的戒指,沒有鑲寶石,沒有刻印花紋,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圓環,無波茫然地抬起頭,剛想說什麼,傅靖以卻彎腰一抱,將她抱起來,無波一驚,趕緊握緊手心的戒指。

  傅靖以抱著她,仰頭看著她,嘴角一揚,問道:「江無波,你願意跟傅靖以一起,手牽手,一輩子走下去嗎?他的脾氣有時候很不好,武功也沒有你高,但他保證,一輩子的眼裡就只有你一個人,你願意接受他嗎?」

  無波的眼睛睜著大大的,難以置信地看著傅靖以,傅靖以向她求婚,她分明全都看到了,可她卻感覺像看了一場奇特的浪漫電影一樣?好不真實。

  「你不反對,那我就當你同意了。」傅靖以提醒道。

  無波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傻傻地看著傅靖以放下她,任由傅靖以慢慢打開她的手,拿起戒指,戴到她左手的中指上——大小剛剛合適,不鬆不緊,猶如為她定製一般。

  無波的目光從手中的戒指挪開,對上傅靖以含笑的眼神,耳邊似乎聽到一聲巨響,整個人終於回過神來,神思終於不再恍惚,她突然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心突然亂砰亂跳,也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啊!我……」

  「!」傅靖以搖搖頭,伸手捧著她的臉,低頭一吻,「你已經答應我了,這輩子都不能反悔了。」

  她明明沒答應啊,無波推了推傅靖以表達自己的抗議,傅靖以直接就將她撲到在床上,被子一扯,將她整個人都蓋住:「你明天還要上學呢,快睡覺吧,我今晚去跟爺爺睡。」說完一滾,站起來走了。

  無波坐起來,看著緊閉著的門口,又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心情極度複雜糾結,既有被人熱情求婚的竊喜,又有對未來不確定的茫然,還有瞞著家人的不安。

  無波前半夜壓根沒睡著,胡思亂想了很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掀開被子擠過來,她下意識地一拍,對方直接一引,拉住她的手,說:「是我,我睡不著……」聲音很熟悉,無波心裡一鬆,由著對方將她攬到懷中,安心睡覺。

  六點半,晨光熹微,無波準時醒來,她看著白白的天花板,昨夜的一幕幕在眼前一一閃過,她舉起左手,認真地看著中指上的戒指,然後一隻手探了出來,這隻手很好看,手指修長有度,指甲修剪整齊,然後這隻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的手拉下來,放回被窩裡。

  「再睡一下。」傅靖以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剛睡醒特有的慵懶。

  無波翻了個身,跟傅靖以面對面,傅靖以睜開眼睛,抿嘴一笑,說:「嗨。」

  無波只覺得眼前一亮,為什麼有的人連剛睡醒的樣子都還這麼帥?太沒天理了!好吧,這種事她應該早就習慣了,不該這麼大驚小怪。

  「我想好了。」無波開口說道。

  傅靖以微微挑眉,等著她繼續說道。

  「我去美國留學,如果到時候我們兩個還依舊像現在這樣,那回國後我們就結婚,怎麼樣?」

  無波一直看著傅靖以,她的話說完,他安靜了幾秒鐘,似乎是沒反應過來,隨後他眉目一彎,嘴角微微揚起,整個臉洋溢著一股喜悅之情,緊接著他說:「好。」

  她和他,就這樣將未來約定了下來。

  許多年以後,當無波回想起來,不得不承認,她和傅靖以的感情是這樣的水到渠成,他們的開始,不是源於他的求婚,也不是源於他的告白,而是源於她剛來到傅家鎮的第二天,她坐在樹上,他在樹下撿起書的那一刻,那一刻已經注定了他們的現在和未來。

  無波認為這麼大的事需要跟家人說一聲,所以週末就帶著傅靖以回家了,傅靖以暗暗頭疼,先不提傅明心對他的一絲若有似無的疏遠,就說無波外公對他的態度,從小到大就沒滿意過,要想取得老外公的首肯,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難。
li60830 發表於 2018-4-3 11:34

第170章 隱患

  老外公要打,傅靖以既不能躲也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地站著挨揍,幸好無波趕緊站出來擋著,老外公那叫一個鬱悶啊,這還沒嫁人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以後真要嫁了,那還得了?

  無波看著外公的表情,好笑之餘有些忐忑,難道外公真的有這麼不喜歡傅靖以嗎?幸好外公之時之氣,畢竟傅靖以再怎麼不合他意也是傅家鎮的人,總比無波喜歡上傅家鎮之外的人好多了,而且傅靖以現在出國留學了,聽說上了世界一流的大學,有這樣孫女婿也算有光。

  但外公是一個很傳統的傅家鎮老人,喜歡的人始終是武藝高強的人,傅靖以再好也不是他心目中的最滿意的對象。

  無波有些發愁,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傅靖以說:「外公他就這樣,過幾天等他想開了就好了。」

  傅靖以拍拍她的手,說:「沒事,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無波好奇道。

  「讓他滿意的辦法。」傅靖以自信道,「你等著看吧。」

  傅靖以的想法很簡單,無波外公不是喜歡武藝高強的人麼?那他就當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好了,辦法也很簡單粗暴,就是直接在傅家鎮比武系統上註冊賬號,直接向排行榜上的人發起挑戰,比一場,比贏了就好。

  「你覺得排多少名才算厲害?」傅靖以看著排行榜上的名單一邊問道,「我記得開榜的時候你好像是排100名的吧?我肯定不能跟你比了,但100這個數字還挺不錯的,那就挑戰這個100名吧。」

  無波看著傅靖以手指指著的名字,傅成飛,努力回想自己有沒有跟這個交過手,但可惜的是,她並沒有這方面的印象。

  傅靖以安慰她:「不必知道對方的情況,因為對方也不知道我的情況。」

  無比想想,的確是這樣,便問:「那你有多大的把握?」她其實不想問這個問題,但她真的不知道傅靖以現在的身手究竟如何。

  「沒把握。」傅靖以回答,「正好借此機會也看看我能不能排上號。」

  於是,在無波忐忑地等待之下,終於到了傅靖以與傅成飛比武的日子。

  關注這場比武的人並不多,一來是100名的比武並在大家的眼裡,而是傅靖以是個新手,有實力的人早就挑戰排在高位了,這個時候才下戰書基本上只有弱雞,弱雞的比武有什麼好看的?

  所以觀眾只有傅成飛的親友,對傅靖以不看好的老外公以及對傅靖以身手一直很好奇的傅元行,當然還有無波。

  傅成飛是一個二十五歲上下,身手穩健,出招迅猛,收招果斷,招式靈活,無波看了一會兒,不得不承認傅家鎮武術人才濟濟,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高手。

  但真正讓無波驚訝的是傅靖以,雖然她是最瞭解傅靖以身手如何的人,但傅靖以真正動起手來,還是很出乎她的意料。

  跟傅成飛的穩健比起來,傅靖以完全是另外一個風格,他的招式很少,來來回回就是那幾招,但每一招都用得很巧妙,比如傅成飛「大馬踏步」之後連用了「開山劈海」和「海底撈月」兩個大招,如果換無波自己上的,會用兩招來化解,然後搶快發招,但傅靖以只是輕輕一滑,右手閃電般出手,拍在傅成飛的的肩膀上就架住了傅成飛。

  這不科學!無波看得很莫名其妙,只能耐下心來觀察傅靖以的動作,她感覺傅靖以最講究的是「時機」,寸步打寸勁,跟傅家鎮功夫完全是兩回事。

  「其實,那傢伙也可以看到力徑吧?」傅元行突然問道。

  無波搖頭:「不可能。」如果傅靖以能看到力徑,他肯定會告訴她,並跟她討論的,而且他現在的狀態跟看到力徑不用,利用力徑是一種「化繁為簡」的有效方式,而傅靖以現在稍有不同,是一種四兩撥千斤的趕緊。

  「啊,我明白了。」無波恍然大悟,「是點穴啊。」她總算是看明白了,傅靖以這分明就是專門往人穴位上拍呢,看傅成飛的表現就知道了,一開始他手腳多靈活啊,可才比了這麼點時間,他出手越來越遲緩,甚至開始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傅元行也想起了這麼一回事,之前他還特意問了人家給穴位圖來學呢,可他學的效果跟傅靖以現在使出來的,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傅元行有點尷尬,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拉著傅靖以把這門技藝學到手。

  看清楚傅靖以的路子後,無波心裡最後那點緊張也消失了,果然,沒多一會兒,傅成飛就認輸了——真要這麼比下去,他的胳膊抬都抬不起來了。

  傅靖以施施然地走下來,臉上竟然一點汗都沒出,得意地對無波使了個眼神,無波抿嘴一笑。

  傅靖以能贏,老外公自然喜出望外,立刻對傅靖以說:「反正你也不急著出國,這幾天就多挑戰幾場,也幫你爺爺爭口氣。」

  無波一聽就知道不好,果然傅靖以表情一僵,沒直接答應,外公立刻就生氣了,她急中生智,說:「外公,靖以實在沒有時間呢,他還要幫我複習英語呢。」

  「複習英語?」說話的是傅元行,他不解道,「你又不是學英語的,還用專門複習英語?」

  「明年我不是要出國比賽呢,英語不過關可不行。」無波沒直接說出國留學的事,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等她申請成功再說吧。

  外公一聽,這可是正事,耽誤不得,便不再逼著傅靖以去挑戰,轉而吩咐他要教好無波,傅靖以趕緊下台階,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傅元行越看越納悶,無波外公怎麼能對傅靖以這麼不客氣呢?更奇怪的是傅靖以,換平常,要是有人這麼指派他做這做那,他早就甩頭走人了,怎麼可能會像個好孩子一樣點頭答應?

  這個疑惑一直到他回到家,看到自己的老婆時才恍然大悟,當初他在他的老丈人面前不也是這個熊樣麼?原來是傅靖以那小子開情竅了!再一想,他臉就黑了,無波太不孝順了,他怎麼說也是師父啊,跟傅靖以好上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沒跟他吱一聲?

  消除了外公的不滿後,傅靖以想著以後再做點成績出來,外公肯定不會再有什麼意見了,想著心裡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無波。

  無波被他看得奇怪,問:「看什麼?」

  傅靖以伸手去摸了摸無波的手肘,無波越發不解,傅靖以就說:「看看你的胳膊肘是怎麼往外拐的。」

  無波刷地就紅臉了,這傢伙!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啊,她越想越惱,乾脆一腳踢過去,傅靖以一個蓮步就閃開了,無波「咦」了一聲,立手為掌,向他拍去,傅靖以這次沒用點穴功夫,而是正兒八經地跟無波過起了傅家鎮功夫。

  他們兩個玩得起勁,並未發覺不遠處有一個人正在冷眼旁觀。

  傅聚瀾是剛回到,他原本是想到雲大去找無波的,但昨晚登錄系統時看到新成員加入的消息提醒,本來沒當回事,但「傅靖以」三個字輕易地攫取了他的目光,他果斷地回到了傅家鎮,本以為能趕上傅靖以和傅成飛的對戰,但路上塞車讓他晚了一個多小時,回到這裡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毫不留戀地轉頭走了。

  傅聚瀾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掉頭去了鎮上的會館,登錄了系統,調了傅靖以對戰的評價來看,基本上每一場挑戰對抗都會有一個觀察員,觀察員會將自己觀察到的信息反饋給系統,而這次的觀察評價是「傅成飛,心態佳,身手穩,適合常規比武,實力名符其實;傅靖以,頭腦靈活,以巧取勝,實力莫測」。

  實力莫測,這是一個中性的評價,看不出什麼東西,傅聚瀾想了想,點擊進入傅靖以的主頁,查看傅靖以的自我說明,上面很簡單,就寫了一句「擅長偏門」,也沒什麼值得分析的。

  傅聚瀾不由地皺起眉來,對於傅靖以這個前世早夭、現在卻活得有聲有色的人很是頭疼,若是其他人,他只會高興,畢竟自己的重生改變了對方早夭的命運,但對傅靖以,他的感覺十分複雜。

  因為傅靖以是他重生後改變最大的人,因此傅聚瀾最關注傅靖以,然而,這麼多年的觀察下來,他非但沒有弄清楚傅靖以這個人,反而眼睜睜地看著無波一步一步走向傅靖以,甚至幾年前開始,他發現傅靖以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常令他心底產生不安的感覺,這種感覺在他把傅靖以弄出國,傅靖以做的一系列動作後更變本加厲,他想,將來他和傅靖以遲早要對上的。

  幸好,現在傅家鎮的一切都步入軌道了,就算離開了他,最多發展慢一點,再不會倒退,他正好騰出時間來處理無波的隱患,解決了這個問題,那他重生的一切心願都實現了。

  無波過幾天19歲了,上輩子那件事就是她過了19歲週歲生日後沒幾個月發生的的,那時她剛上警校沒多久,因為一個案子,跟臥底接頭時需要一個面生的年輕女性,剛好無波這一班去那邊參觀,無波認出了陳方同,陳方同聽說無波會武功後,就派無波去接頭,其實任務很簡單,無波只需要像普通的年輕姑娘一樣逛商場,見到臥底時上去問個時間,從他身上拿到信息就好了,但不知道哪裡出了岔子,無波拿到消息後竟然被人尾隨了,後後來就發生了那件事,最後無波休學了……

  經過他的努力,無波沒有去報讀警校,而陳方同也被傅靖以弄走了,但命運的事他不敢輕視,所以決定這段時間要緊緊地看著無波,在他眼皮底下,無波應該不會重蹈覆轍,只要度過了這段時間,那他就真的得償夙願了。

  第二天,傅聚瀾就去找無波,而無波正蹲在院子裡修電腦呢,他就愣住了,問:「這是怎麼了?」

  「太久沒用了,開不了機。」無波答道,「大表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傅聚瀾這才看到樹蔭的躺椅上,傅靖以正躺在上面看書,挑釁地看過來,他沒理會,回答無波道:「昨天回來的,我過來找你是跟你商量一點事。」

  無波停下手中的活,認真道:「你說。」

  這樣的客氣疏遠,傅聚瀾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面上還是自然道:「你還記得我之前問過你,我們傅家鎮功夫跟哪門哪派的功夫比較像嗎?」

  無波略微想了想:「哦,記得,山南程家嘛。」

  「對,就是山南程家,現在程家那邊向我們發出了邀請,邀請我們鎮跟他們來一場交流大會。」傅聚瀾解釋道,「時間大概定在春節後,為期可能會有半個月,你看你有興趣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4-3 11:35
第171章 憤懣

  程家啊,在武術界那可是響噹噹地厲害,能跟程家交流,對無波而言,絕對是驚喜中的驚喜,她根本沒有多想,直接就點頭了。

  「那回頭時間確定了我再通知你。」傅聚瀾說完挑釁地看了傅靖以一眼才走。

  傅靖以嘴一撇,但看到無波臉上的興奮之色,就把想說的話吞回去了,繼續他的書。

  無波和傅靖以只在村裡呆了兩天就回了雲城,無波一邊準備期末考試,一邊還要繼續參加acm的訓練,而傅靖以一直全程陪著,態度是如此理直氣壯,弄得所有的上課老師都知道了有這麼一號人物,而編程訓練時,廖俊波本來不歡迎外人的,但劉光希在對哈佛高材生的好奇心驅使下,拿了一道acm全球總決賽的題去請教算法,傅靖以只是花了幾秒鐘看了題目就說出了答案,劉光希懷疑地根據算法去編程,沒通過,然後又被傅靖以眼尖地指出代碼寫錯,改正後居然真的通過了……就算是哈佛的,可卻是學商的啊,大家看向傅靖以的眼神立刻多了幾分崇拜,廖俊波便不好再說什麼。

  劉光希偷偷地問無波:「你男朋友有沒有去測智商有多高?」

  無波臉抽了抽:「沒事去測這個幹嘛?」

  「不測一下不是太可惜了嗎?」劉光希說道,「怎麼看怎麼像電視裡那些高智商的科學家。」

  直說他情商低不就好了?無波嘀咕。

  傅靖以這次假期不長,在給無波過了19歲生日後,他就返回了美國,這次無波送到了機場,雖然沒上演淚眼婆娑,依依惜別的一幕,但這次分別的感覺確實不怎麼好。

  傅靖以看著始終沉默著的無波,低下頭揉了揉無波的腦袋,說:「我回去就申請研究生,然後我在美國等你,你要加油!」

  「好。」無波看著傅靖以的眸子,認真答道。

  傅靖以眼睛跟著彎了,想說什麼,最後看了看旁觀的環境,最後只能遺憾地嘆了一聲,說:「我進去了,你回去吧。」

  無波也覺得站著看他登機的感覺不怎麼好,也不再粘粘糊糊,抱了他一下,轉身就走了。

  傅靖以含怨地看著無波離開的背影,就不能更熱情點親他一下嗎?擁抱根本不夠嘛。

  無波回到學校,開始整理自己的書櫃,清掉一部分書,再把傅靖以幫她挑的英語書放上去,陳瑩雪看了,便問:「acm的英語有這麼難嗎?」

  「不是,我要申請美國的研究生。」無波解釋道。

  三個室友都驚訝極了,之前都沒聽無波表達過這方面的意願,怎麼這麼突然?

  無波也沒隱瞞,解釋道:「傅靖以要繼續讀研,正好我有acm獲獎的經歷,所以……」

  「哦~夫唱婦隨,真讓人羨慕啊。」三個室友紛紛表示。

  無波眨眨眼,夫唱婦隨?這個成語用在她和傅靖以身上並不合適,因為她和傅靖以都有各自要努力的方向,她並不是圍繞著他來生活的,而且他對她選擇的路一直都很支持,當然她也很支持他的。

  既然打算要留學了,那計畫就要立起來,傅靖以給她列了一個時間表,什麼時候報名考試,什麼時候填寫申請表,什麼時候辦理簽證等等,她只需要根據時間表分配好自己的精力,安排好進度就可以了。

  因為傅靖以是高中時就出國了,他的經驗對無波來說就不適用了,所以無波直接就上了比較出名的留學論壇,尋找適合自己的一些指引和經驗,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注意事項。

  而在無波的忙碌中,傅聚瀾給她打電話說了去程家交流的時間,時間正好是十天,讓她提前做好準備。

  無波一看時間,交流結束後再休息兩天正好開學,時間挺合適的,因此便跟傅明儉和傅元行說了這件事,兩個師父都沒特別叮囑她什麼,因為到了她這個階段,別人已經不能再教她什麼東西了,只能靠她自己領悟了。

  這次交流因為程家與傅家的淵源,族長表示,傅家功夫雖是源自程家,但經過裡幾百年的發展,已經自成一派了,但既然要跟程家交流,那就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去,才是對程家最大的尊重,因此全鎮進行了嚴格的挑選,壯中青少都挑了佼佼者,組成了100人的大團,前去山南。

  程家跟傅家不一樣,並不是在鄉鎮,而是在市區,所以傅家鎮100多號人直接入住了酒店,無波登記時剛好看到大表哥在付定金,她心裡不由感慨,100多個人,4個人擠一個房間,那也要25、26個房間,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啊。

  程家為了這次的交流也下了一番功夫,直接租用了市區最大的體育館,還請到了武術界的幾位大師來指點。

  程家名氣大,子弟眾多,其中不乏出師招徒之輩,還有不少活躍在屏幕中的名人,而在程家門主的召喚下,這些子弟都放下手中的事,紛紛趕回了程家應援。

  一個是武術界的傳統門派,一個是武術界新興的寵兒,強強較量,整個武術界的焦點都集中在了山南。

  武術交流嘛,除了一開始的寒暄,直接就進入了比武切磋的環節,首先進行的自然是分組抽籤比武,無波本來還想去湊熱鬧,但傅元行直接就把她按住了——按照分組,她參加的是青年組,那不是去欺負人麼?所以就讓她老實地等著,等到挑戰賽環節再讓她下場。

  無波可鬱悶了,千里迢迢來到了山南,結果光讓她看人家比武,那不是折磨她麼?再說了,挑戰挑戰,要是她沒搶到挑戰的機會或是人家不接受她的挑戰,那不是更鬱悶麼?可再鬱悶也要忍著,無波覺得光坐也無聊,便去幫忙給少年組的做記錄。

  記錄是為了回去後更好地復盤,有攝影機錄下最好了,但現在條件有限,攝影機只能錄下重要的比武,其他的就要考本子來記錄了,而記錄也不是簡單的活,首先要如實而詳盡地把敵我雙方的動作、招式全都記錄下來就很不容易了,其次還要對己方人員本場的表現、得失與不足都要寫出來,那就更不容易了。

  無波直接選了古平村裡的一個師弟來做記錄,小朋友的動作,相對於成人的來說,出招很隨意,並沒有章法,也沒有什麼規律,比較難記錄,這也是為什麼要重點記錄少年組的原因。

  無波並不是看一招記一招,而是一邊看一邊在草稿上寫速記,等到比武暫停時憑藉良好的記憶力根據速記的字,重新組織語言寫下來,最後才寫評價。

  無波正專心寫時,旁邊一位老人家探過來看了兩眼,看到無波正在小師弟的評價,便說:「你怎麼只寫了一個?那個孩子的你不寫嗎?」

  無波一愣,然後解釋道:「我是傅家這邊的,程家的高徒我可不敢妄加評價。」說完對對方笑了笑,然後去找小師弟簽名。

  小師弟看完自己的比武記錄,然後再看到無波給他的評價,傻眼了:「無波師姐,我覺得我沒有你寫得那麼好,剛才我比輸了。」

  「寫你好一點還不行啊?」無波拍了拍他的腦袋,「行了,下一場比的時候收招快一點,你肯定能贏的。」

  小師弟認真地點頭,然後又要去抽籤,無波急忙喊住他,讓他先休息好了再去比,小師弟嘴上答應著,但眼睛卻盯著抽籤那邊不放,無波無奈,只能讓他過去了。

  小師弟抽了簽,換了個對手,是個稍微大一點年紀的姑娘,英姿颯爽,無波第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個厲害的對手。

  「你覺得哪邊能贏?」剛才的老人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走過來,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上比武的少年少女,問道。

  這老爺爺究竟是誰啊?是程家的還是請來的那些武林大家?無波斟酌回答道:「剛比,暫時看不出來。」

  「年紀輕輕,說話就那麼滑溜。」老人家輕哼道,「一點兒也不爽快。」

  無波嘀咕,她倒是很想爽快點,可等會兒他老人家不高興了,最後鬱悶的還不是她?

  「習武之人哪來這麼多顧忌?有話就直說,別打這些官腔。」老人臉上盡然是不痛快。

  無波沒辦法,猶豫了片刻,說:「我覺得,傅家的能贏。」

  「理由?」老人家追問。

  無波一掙扎,決定撒開了來說:「首先傅家這邊剛才已經輸了一場,求勝心切;其次,現在可以看到,傅家這邊出招很果敢,而且不濫用招,雖然收招有些晚,但他補招靈活,而且他手腳配合很不錯,至於程家這邊,我不清楚程家功夫,但就我目前看的,這位小姑娘套路練得很熟,一招接著一招,能掌控整個節奏,但她很保守,沒打滿。」

  老人沉默了片刻,說:「但你忘了,程家這邊畢竟是姑娘,男孩對上姑娘,總是放不開手來打的。」

  無波聞言一笑,說:「這事在我們那兒是不會有的。」

  開玩笑,武館裡半數都是女孩子,平時過招時男孩子們要是不放開手來打,早就被女孩子打成豬頭了,憐香惜玉?那是什麼東西?

  老人家還不肯放過無波,又追問道:「那你覺得多少招結束比武?」

  多少招啊?無波認真地看了場上的形勢,腦海裡閃過兩個人快速對打的樣子,斟酌道:「應該二十五招左右吧。」

  無波的預測很準確,小師弟可不懂什麼叫紳士風格,他只知道自己再輸一場,就要挨師父盯了,拿出全部吃奶的勁來打,越到後面越快,堪堪二十七招就把小姑娘的全封了,小姑娘沒辦法,只好認輸了。

  無波心情愉快地寫下這次的評價,小師弟緊張地看過來,無波對他比了個大拇指,小傢伙這才咧嘴一笑。

  老人家神色不明地將無波這次的評價看入眼裡,然後招呼也不打,轉身就走,無波嘀咕,這老爺子是什麼人啊?微服私訪?閒著沒事幹?

  交流的第一天結束了,其他人員跟隊去復盤總結,而無波則要將全部的比賽記錄錄入到電腦裡,這是她設計好的傻瓜系統,只要將數據輸入進去,就可以得出每個人的比武趨勢圖,一目瞭然,就不用一一去分析了。

  輸到一半的時候,傅聚瀾就走過來,問無波需不需幫忙。

  無波表示不用,就一個錄入工作,沒辦法分解。

  「你不參加比武?」傅聚瀾問到。

  無波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到挑戰賽再上。」

  傅聚瀾嗯了一聲,沉默了,兩人的氣氛尷尬起來,無波坐立不安,只能沒話找話:「大表哥,你以後都不打算再比武了麼?」

  傅聚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道:「無波,在你心裡,傅家鎮最理想的狀態是什麼狀態?」

  最理想的狀態?這個問題太抽像了吧?無波認真地想了想,答道:「想不出來,但我覺得現在就夠好了。」

  「現在,是遠遠不夠的。」傅聚瀾搖頭道,「現在我們只是小有名氣,跟那些大門派比起來,我們的積累差太多了,我們……」他的話戛然而止。

  無波奇怪地看著他。

  「咳,我突然想起有件事還沒做。」傅聚瀾匆忙說道,「你先忙,我去打個電話。」

  無波並沒有懷疑,趕緊點頭。

  傅聚瀾站起來,眼神在她左手中指的戒指上掠過,繃著臉離開。

  儘管它看起來很簡單,但不容置疑的是它確實是一枚戒指,無波並不是那種喜歡打扮的人,平時連項鏈都沒帶,自然也不會平白無故帶一個戒指當裝飾,特別是現在隨時都有可能要上場比武的場合,所以,這枚戒指是有意義的。

  戴在左手中指,能有什麼意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記憶,拿出手機進行搜索,結果手機羅列的答案不是訂婚就是戀愛中……他認為如果只是談戀愛,無波不太可能會戴戒指,有且只有可能是訂婚。

  傅聚瀾被這個推測弄得很不舒服,急於求證,便直接去找了傅元行,開門見山道:「無波和傅靖以到什麼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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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門檻

  無波當了幾天苦力,終於盼到了挑戰賽,當程家的負責人問誰想要挑戰時,她立舉起手,可惜她臉太嫩,又是女孩子,人家每次挑都跳過她,無波不服輸地踮起腳,將手覺得高高的,偏那個人的目光就跟帶了透視一樣,直接無視她。

  無波埋怨地看向傅元行,都是他說什麼等挑戰賽再上,現在都輪不到她了,還上什麼上?

  傅元行也沒料到無波的運氣那麼差,她旁邊的人都挑中了,就偏偏沒挑她?他只能乾笑道:「今天沒機會了,不還有明天嘛,你放心,明天我搶也給搶一個名額來。」

  無波撇嘴,她是不想指望他了,還是靠自己搶吧,她決定明天搬個椅子來,站在上面,就不信還輪不上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沒等到明天,無波就如願了——最後一個人將挑戰對像指向了無波,更沸沸揚揚的是,那個人竟然是之前跟無波說話的那個老人家。

  無波並不知道老人家是誰,但從眾人的表情中推測出對方是很重要的大人物,八九不離什麼武林名宗,但她怎麼也沒料到竟然是程家的家主,據她所致,程家家主已經好多年不跟人交手了。

  「我呢,也沒什麼想法,就是看這個小丫頭很不錯,想看看她的身手。」程老爺子直接說道。

  程家當家的可鬱悶了,心想你想看,私底下找人去過過手不就完了,何必搞這麼大的陣仗?還沒提前跟他們打招呼,那不是給傅家那小丫頭造勢麼?

  程老爺子渾濁的雙眼將程家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忍不住在心底嘆氣,早些年他就說他們要目光要放遠點,胸懷要寬廣些,別拘泥於一丁點的名聲,可惜他們都沒聽,場子越做越小。他這幾天認真看了小輩們的比武,竟然沒看到程家有哪個特別值得培養的,反倒是傅家有好幾個新鮮苗子讓人眼前一亮,而更讓人驚喜的是,就是眼前這個江無波,不知道她的實力如何,可光看她的眼力、分析以及對比武的及時干涉,那絕對是難得一見的苗子,看到對方那麼積極卻沒被挑上,他一時心癢難耐,就出來點了小姑娘。

  程老爺子是高興了,但無波師徒卻鬱悶了,雖說能得到武林名宿的指點當然很好,可這個名宿年紀未免也太大了吧?那身子骨,一個不小心就容易骨折,無波哪裡敢出手?

  程老爺子看無波的臉色就不高興了:「小丫頭,你這是嫌我老啊?」

  無波立刻搖頭,巴巴地說道:「我是嫌我毛手毛腳呢。」

  那還不是一個意思?程老爺子氣得鬍子眉毛亂飛,眉毛倒豎道:「小丫頭片子,我還沒嫌棄你呢,你倒嫌棄起我來了!哪兒那麼多廢話,趕緊上來。」

  無波四下求助,最後只能在大家既羨慕又同情的目光中走到程老爺子跟前,硬著頭皮道:「老爺子,真的要打啊。」

  「打,放開了打!」程老爺子氣呼呼道,「你要敢有半點束手束腳,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脾氣,簡直就跟小孩子一樣麼?無波嘀咕道,難怪人家都說老小,老小,越老越小,行吧,既然前輩要真打,那她就全力奉陪吧。

  兩廂準備,無波恭敬地鞠了一躬後,直接就發招了——她是後輩,理應是她先進攻。

  無波不知道程老爺子的身體狀態如何,但能當上一家之主,顯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不敢輕視,也不敢狂妄,中規中矩地進行了試探。

  程老爺子接招了,無波立刻感覺到了跟以往任何一場交手的不同,怎麼說呢,程老爺子的動作很慢,甚至可以稱得上有一絲的遲緩,還帶著一絲老人特有的顫抖,無波非但不覺得輕鬆,反而壓力更大了,因為老爺子已經超脫了招數與意境,一個簡單的動作下來,不僅截住了她的動作,卸掉了她製造下一招的基礎,甚至還直接打斷了她所有的後招意圖,簡而言之,就是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狀態了。

  剛過了兩招,無波就知道以前的經驗此刻完全不適用,她沒有冒進,讓出主動權,反攻為守,用起了「粘」字訣,冷靜地觀察程老爺子的動作,伺機反攻。

  程老爺子在武術界很有威名,盡然這幾年已經隱退了,但英雄盛名猶在,這次能請得動他老人家露臉已經是很難的,沒想到他居然主動邀請一個小姑娘試手,大家對這個小姑娘不免好奇起來,一打聽,咦?江無波,那不是之前在電視上大夥的小丫頭麼?有的人不免輕視起來,不過是一個沽名釣譽的小丫頭,但更多的人更加重視這場試手了,因為江無波接受的踢館挑戰一場都沒輸過呢,這小姑娘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這可不,無波的「粘」字訣一出來,好幾個人差點就忍不住叫起好來了,江無波僅過了兩招就做了改變,三四十歲的人能如此果斷的人未必有幾個。

  程老爺子的進攻,就如同京劇名角,別看唱詞就那麼幾句,字正腔圓、有板有眼不說,勁健婉轉、幽咽婉轉、見稜見角、餘音繞樑,有道是:馬鞭一揮,走過千山萬水,帥旗一打,帶出千軍萬馬。

  而無波想要跟程老爺子比唱功,那是沒得比的,所以想要贏,就只能讓程老爺子唱不好。她在「粘」的基礎上加了「分」,分,是比粘、飄、抖更高要求的技藝,首先要理清對手的招數,摸清對方的進與退,在進轉退那個瞬間強行干涉,就像用手分開一束流蘇一樣,將進與退分開,破掉對方的招。

  這個技藝要求的不僅是眼力,更重要的是感覺,比武之中,每招每式都是轉瞬即逝,進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錯過了,而像程老爺子這種大宗師,他們的動作更加行雲流水,渾然一體,隨化隨用,也許在你看來只是一個卸招,可他一個轉角就變成一個發力了,所以要判斷什麼時候是進,什麼時候是退,完全憑的就是無波對武功的感悟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粘」,無波對程老爺子的節奏有了大概的估計,所以她冷靜地觀察了三招,等待第四招的時候瞧準了時機,毫不猶豫地出手了!

  呵,這一招!看熱鬧的人立刻直起了身子,眼睛都死死地盯著無波的一舉一動。

  無波強行破掉了程老爺子的招,老爺子也愣了一下,隨即升起更濃的興趣,動作頓時一改風格,跟此前的節奏天差地別,但這次無波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適應他的節奏,而是手掌往他胳膊上一貼,一滑,一推,將他的招硬生生逼退,然後在他的後招襲擊下,出了半招。

  是的,半招,取其峰,去其勢,犧牲招式完整度來換取時間差,然後快速搶攻——她這個時候已經摸清了程老爺子的大體情況,不必束手束腳,害怕把對方弄骨折了。

  之前說了,老爺子上了年紀,動作免不了要遲緩,比速度他是比不過無波的,所以他只能化繁為簡,動中取靜,直接用「萬流歸宗」壓制無波,而無波恰恰等的就是這個,她再次出招!

  復盤時慢速播放,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這次無波的「分」是由雙手完成的,只見她右手貼住老爺子的左腕的同時,左手自下而上直取老爺子心門,老爺子不避反迎,用右肩抵掉這一掌,江無波的掌順勢往後壓,捋掉了老爺子的左勾拳,分掉了老爺子的對招。

  比武結束,無波沒贏,程老爺子沒勝,可兩人也稱不上平手,只是因為在短時間內分不出結果,但這個結果顯然已經超出人們的預期太多了。

  「小丫頭,你很不錯。」程老爺子稱讚道,「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像你這麼有靈性的小輩了,你已經摸到那個門檻了,做得不錯。」

  「什麼門檻?」無波不解道。

  程老爺子意味深長道:「說不得,說不得。」

  無波還要再問,傅元行已經衝上來壓著她的腦袋向程老爺子鞠躬:「還不感謝老前輩的指點?」

  老爺子環視一週,將所有人,程家的,傅家的,還有其他人的羨慕眼光看在眼裡,呵呵笑了一聲,擺擺手:「當不得,當不得,要是你姓程就好了……你好自加油吧。」

  無波還茫然不知,但聽懂老爺子話中話的傅元行心中狂喜,能讓一代宗師的程老爺子提起的門檻,還能是哪個門檻?自然是武術大師的門檻啦,程老爺子那是什麼人物?他說無波已經摸到大師級別的門檻了,那無波絕對是真的摸到了這個門檻,對於傅家鎮來說,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要知道,武術高手易得,但武術大師卻寥寥無幾,電視裡那些胡亂加冠的「大師」就算了,武術界真正能稱得上大師的,閉著眼睛數都數得過來,而傅家鎮那麼多武術高手,也才有三位大師,可想而知,無波多厲害!

  一時間,連傅元行都深深地佩服起自己來,當初要不是他看無波有學武的勁頭,努力讓無波以外家弟子的身份進入武館「陪練」,又哪來無波現在的成就呢?還記得當初他跟無波外公說那一番話,現在可不就應驗了,究竟誰給誰當陪練,一目瞭然了不是麼?

  既然已經摸到了門檻,傅元行覺得他已經沒有辦法再給無波指導了,他看著還摸不清別人為什麼都這麼火辣辣地看著她的無波,暗暗決心回去後就要找那三位大師,死磨爛打也要把他們請出山來教無波。

  而程家那邊,程老爺子剛坐下,大兒子,現任的程家家主就走過來:「爸,那小丫頭真那麼厲害?」

  「你現在還能叫人家小丫頭,再過幾年,沒準就要叫人家前輩了。」程老爺子面無表情道。

  程家家主冷哼:「摸到門檻就很了不起嗎?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人一輩子就蹉跎在這個關卡,她年少有成又如何?指不定又是一個仲永呢。」

  「不錯,別人怎麼厲害是別人的事,打鐵還需自身硬。」程家老爺子說道,然後轉了個話題,「比也比完了,你現在對傅家有什麼看法?」

  「掌法跟我們是同源一脈,但他們的花法很多,攻擊性加強了不少。」

  程老爺子眼睛瞇了瞇,半晌強硬道:「既然如此,那就問他們給拳譜,既然同源一脈,他們肯定不會拒絕的。」

  程家家主想說什麼,但看老爺子的表情,沒再說什麼。

  而程老爺子的目光則落在了無波身上,他用一個指點換一個拳譜,是有點過分,但傅家鎮的柳意掌本來就是程家的,程家拿回一點利息又何妨?至於那個小丫頭,遇上他,算她倒霉吧,可程家後繼無人,傅家又怎麼能有這麼好的苗子呢?既然他們沒好護著,也怪不得他「愛才心切」拔苗助長了。

  無波聽了傅元行解釋之後,才明白程老爺子的評價代表什麼,意味著她是有成為武術大師的天賦的,只要她繼續努力,不久的將來就能邁入那個門檻了,無波一時不敢接受,傻傻地看向傅元行:「武術大師?我?不可能吧?」

  「傻丫頭,人家老爺子會說謊嗎?」傅元行笑道,「你等著,回去我就跟館長說這件事,我們得好好計畫。」

  「還等你回去呢,」傅良宏滿臉激動道,「這種事當然要第一時間通知族長,我已經打電話回去說了,族長說,讓無波下來先不要比賽了,回去再說。」

  「這是對的,我們要穩一穩,千萬不要出什麼意外。」傅元行點頭。

  無波失望極了:「不比了?」那她豈不是太虧了?來了十天,結果只跟程老爺子比了二十分鐘,根本就不過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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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發火

  這次交流會讓武術界看到了傅家鎮整體的實力,也讓無波打出了名聲,這次跟此前的大紅大紫有本質的區別,她是以一個武術人的身份正式進入了武術界的視線裡,而且還是一個被大宗師點名了的武術新人。

  消息一傳出,傅家鎮官網註冊的挑戰者一下子多了很多,每個人都是衝著給無波下戰帖的,幸好傅聚瀾有先見之明,提前關閉了無波的接受挑戰功能。

  新註冊的挑戰者根本沒來得及失望呢,一大波來自傅家鎮的挑戰就來了,因為挑戰榜正式開放了,從此不止是外面的人可以向傅家鎮榜單上的人挑戰,傅家鎮的人也可以向在在傅家鎮挑戰榜上的人發起挑戰,可以說,傅家鎮的人早都在等著這一天了,生怕自己的對手被搶走,早早就坐在電腦前,系統一開放,不管對手是誰,直接下了戰書再說。

  外來的人們哪裡見過這種熱情?直接就被那個人數嚇壞了,幸好挑戰榜跟鎮內排行榜不一樣,他們是有拒絕接受挑戰的機會的,可以考慮清楚後再挑選對手,不然每一個都要接受,今年他們什麼事都不用做了,光應付挑戰就可以了。

  挑戰榜開放,這是傅靖以對傅聚瀾三步驟預言的第二步,現在預言成真了,無波不知道該佩服傅聚瀾的深謀遠慮,還是該佩服傅靖以的料事如神,想到傅靖以最後的推測,無波忍不住看向旁觀的大表哥,慢慢地呼出一口氣,那畫面離現在太遠了,她還是不要想了,還是想想等會兒見到族長怎麼說吧。

  族長很快就出來了,身後跟著一位慈眉善目,滿頭銀髮的老人,傅元行立刻踢了無波一腳,無波趕緊跟著站起來。

  族長走到他們面前,往旁邊一站,讓出位置給那位老人,無波三人看到連族長都這麼尊敬老人,態度也跟著嚴肅起來了。

  老人打量了面前的三個人小輩,目光最後落在站在中間的無波身上,然後面帶笑意地問旁邊的族長:「程勇邦說的就是這個小姑娘?」族長點頭後,老人家便向無波伸手招呼道,「小姑娘,你跟我過來。」

  無波向傅元行看了看,然後才跟著老人往房間裡面去了,留下傅元行和傅聚瀾引頸觀看。

  族長看看他們倆,就問傅聚瀾:「人家當師父的跟過來情有可原,你跟過來是怎麼意思?」

  「我覺得這裡面有陰謀。」傅聚瀾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程家的老爺子對其他門派的人並不算很熱情,為什麼這次見到無波會放下架子來跟無波比武?比武完了還要指點一番,跟他以前的作風差太多了。」

  族長摸了摸鬍子,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這樣做另有目的?」

  「反正不是心血來潮。」傅聚瀾直言道,「到了程老爺子這種地位的人,做哪件事不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傅元行這會兒總算聽明白了傅聚瀾的話了,他心裡一個咯登,急忙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就說他那麼做對無波有沒有什麼壞影響?」

  傅聚瀾默然,就是說不清楚這個,所以他才堅持要跟無波來這裡。

  老人把無波帶到內室也沒做什麼,只是問了無波幾個問題,然後跟無波簡單過了幾招,就把無波帶出來了。

  傅元行看到無波,立刻向她使眼色,無波自己都還茫然著呢,只好對他搖搖頭。

  「師叔,怎麼樣?」族長開口問道,「程老爺子沒看走眼吧。」因為傅聚瀾說的只是猜測,所以族長也不敢說「不是故意說錯」這樣的話,只能用「看走眼」來說。

  「小姑娘底子不錯,天分也夠,師父教得好。」老人笑呵呵道,然後看著傅元行,「你就是她師父吧,你可真會挑徒弟。」

  得到老前輩的肯定,傅元行心花怒放,但臉上還是繃得很緊,佯裝鎮定道:「僥倖而已,主要是她自己爭氣。」

  就裝吧,無波和傅聚瀾心底不約而同地嘀咕道。

  老人的目光很快就轉到了無波身上,說:「程勇邦說的話呢,是也不是。」

  什麼叫是也不是?大家都不解地等著解釋。

  「你這個小姑娘啊,是有這麼一個天分。」老人解釋道,「我剛才問了你一些問題,也試了手,看得出你之前安排得很好,本來繼續按照這個進度應該十年之內就能邁進那個門檻了。」

  「十年啊……」無波有些恍然,十年,好長的概念,十年之後的她會是怎麼樣的?

  跟無波不同,傅元行和傅聚瀾的重點在「本來」兩個字,本來十年之內能晉級,那現在呢?

  老人也沒賣關子,繼續說:「你們都知道,學武不是光有信念就行了,還要講究方法和心態,不急不躁,順其自然最好了,刻意是刻意不來的。但是現在經過程勇邦這麼一提點之後,你們還能跟原來一樣嗎?」

  傅聚瀾立刻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程老爺子就是想「拔苗助長」,有大師潛質的人才擱哪裡都是鳳毛麟角,不知道就算了,一旦知道,肯定要重點關懷,精心培養,加強訓練,可一旦這樣,也就影響了無波的心態,將來能不能升級成大師,就真的是兩說了。而且,即使知道揠苗助長的後果,也沒幾個人能放著這大好的人才不去管,任他自然地發展。

  這招可真陰險!

  傅元行顯然也想到了這些,臉色馬上就不好了,讓他忍住不去刻意訓練無波?那豈不是跟告訴他哪裡有金子可以撿卻不讓他去撿一樣折磨人麼?

  「所以說,心態是很重要的。」老人下了結論,最後問道,「你們能做到嗎?」

  「師祖,就沒別的辦法了嗎?」傅元行痛苦道。

  「一個人想要成為大師,不是提高武藝那麼簡單就好了,更重要的是他的靈魂也要成長,從一無所知到渴望成功,從外放到內斂,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而這些恰恰是教不來的,只能自己去領悟去體會,誰也代替不了。」老人如此說道。

  傅元行有些失望,更多的是茫然,看樣子,師叔祖是不打算接手來教無波的,可他真的不知道接下去要怎麼教啊,這可真是愁死人了。

  「小姑娘,你是怎麼想的?」老人突然問道。

  無波沒多想,直接就說:「沒怎麼想,不就是之前怎麼樣,之後還怎麼樣嘛。」

  傅元行一聽,差點沒氣哭,這句話誰不會說,可還能這麼做嗎?現在她名氣打出去了,肯定會有人排著隊也要挑戰她,大部分人還不是為了切磋武藝,純粹就是為了踩著她出風頭的,到時候她接還是不接?他白了無波一眼:「說得倒輕巧。」

  「哎,我之前沒說,」無波撓撓頭,「我打算出國留學呢,大概要三四年這樣。」

  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別是傅聚瀾,他只覺得太震驚了,之前他勸無波高考報清華,無波還死活不肯出省呢,現在居然要出國?

  族長沉吟一番,笑道:「這樣也好。」

  「你們決定了就好。」老人說著就背著手慢悠悠地離開了,族長也跟著離開了。

  傅元行立刻擰著眉頭盯著無波:「你要出國怎麼沒跟我商量一下?」

  「這不是還沒申請成功嘛,」無波訕訕道,然後又理直氣壯道,「所以你現在知道了,我要準備考試,沒那麼多時間回來哦。」

  傅元行心裡那叫一個鬱悶啊,又不能發火,只能狠狠地瞪了無波一眼,最後說了一句「誰要管你」後揚長而去,無波在後面揮揮手,大喊:「平常心啊,師父!」

  平常心個屁!傅元行咬牙切齒,真要是平常心,他早就動手揍她了,出國那麼大的事居然沒提前跟他商量,哼!

  無波目送傅元行離開後,不好意思地對傅聚瀾笑了笑,說:「大表哥,你要回家嗎?」

  傅聚瀾這才回過神,說:「走吧,一起回去。」

  在開車回村的路上,傅聚瀾看著饒有興趣欣賞路上風景的無波,忍不住問道:「無波,你真的決定要出國留學嗎?學校訂了嗎?」

  「嗯,對啊。」無波回頭笑道,「學校的話,沒什麼目標,我看過美國大學計算機專業研究生排名,感覺麻省、梅隆、康奈爾、普林斯頓、哈佛這些學校都不錯。」

  傅聚瀾默唸著這所學校,沉默了半晌,說:「似乎都是東部的學校。」

  「對啊,」無波點頭,「美國太大了,如果申請了西部的學校,將來就太麻煩了。」

  傅聚瀾自然明白她說的麻煩是什麼麻煩,但他繞過了這個,直接問道:「在國內讀研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無波說道,「只是國內的開發氛圍並不是很濃,而且算法應用得不多,出國讀研的話可以在外國的企業實現,學習一下。而且,我跟傅靖以約好了的。」

  傅聚瀾聽到這句話,猛地踩了剎車,無波往前一傾,抬頭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傅聚瀾繃著臉,重新啟動車子。

  無波雖然不算太敏感,但她也察覺到了傅聚瀾情緒的變化,便說:「大表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傅聚瀾沉默了片刻,說:「當初你不是不願意離鄉背井麼?美國比京城遠了十萬八千里,怎麼你這次就願意了?」

  無波這才想到當初傅聚瀾曾經力勸她報考清華的事,她頓時心生愧疚,解釋道:「現在我長大了嘛,而且,我去美國不是一個人,傅靖以也在那邊。」

  「所以,你就這麼認定了傅靖以嗎?」傅聚瀾惱怒道,「你才幾歲?對感情的事懂得多少?怎麼能隨便下這種決定呢?要是你們兩個不合適怎麼辦?你不該為了應該而去選擇,你應該為了喜歡才去選擇。」他是真的不希望無波被某個地方某個人束縛住,她應該走出去,多見見世面,多認識些人,這樣才知道什麼是最適合她的。

  無波不明白傅聚瀾為什麼會發火,她平靜道:「我就是因為喜歡他才選擇他啊,至於你說的不適合,我們兩個都認識那麼多年了,就算不合適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再說了,我也沒說,現在跟他交往就一輩子在一起啊,誰也不能打包票能一輩子白頭到老吧?不然也不會有離婚證這種東西了。可是,我現在的確是喜歡他的,想要跟他在一起,這有錯嗎?」

  傅聚瀾無言以對,但眉頭卻緊緊地擰在一起,半晌才道:「你的喜歡可真輕易。」

  無波詫異極了,不明白傅聚瀾為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難道不是麼?你上高中的時候不是也喜歡過我麼?雖然你沒說,但我能感覺得出來,」傅聚瀾板著臉說道,「我那時候想,這肯定只是青春期一時的衝動,等你長大了回頭,那不過只是你的誤解罷了,沒想到你大學都快畢業了,還是這麼衝動。」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只是一時衝動,並不是真正的喜歡?」無波難以置信,是,從前她的確愛慕他,可他不是一直很提防著她這一點嗎?所以她放棄了這份愛慕有什麼不對?

  「對,」傅聚瀾不假思索道,「我不反對你出國留學,但你不該為了傅靖以出國留學。我知道,在你這個階段看來,愛情比什麼都重要,但我比你痴長幾歲,我以我的經驗告訴你,你現在不必為了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做出讓將來後悔的事。」

  無波低頭思索,大表哥口中的「讓將來後悔的事」,肯定不是指出國留學這件事,而是指跟傅靖以在一起這件事,跟傅靖以在一起,將來為什麼後悔?無波畢竟不是小孩子了,該懂的都懂了,她想一想就明白了傅聚瀾話裡暗藏的含義,心裡只覺得特別難受,她和傅靖以的感情多單純啊,什麼都沒做,最親密的動作也不過是親吻,大表哥為什麼要這麼揣測她和傅靖以?

  「那在你心裡,什麼才是喜歡呢?」無波輕聲問道,「你曾經喜歡過薛曼錦嗎?如果喜歡,為什麼那麼快就分手?如果不喜歡,當初為什麼要在一起?」

  傅聚瀾突然發現,如此簡單的問題,自己完全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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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人生

  無波回到家後,默默地翻出手機,打開相冊,拿著自己偷拍的傅靖以的照片,輕聲說道:「你被大表哥小瞧了,知道嗎?」

  大表哥的想法究竟如何,無波是無暇考慮的,開學後,她的生活再次忙碌起來,不管是acm全球總決賽的準備還是出國的準備,哪一件都不是隨便糊弄都可以了的。

  而人越是忙碌,日子就越過得充實,無波報名參加了gre考試,機考在5月份的時候已經考了,而筆試六月初也考了,剛考完就要參加acm全球總決賽。

  今年acm全球總決賽在俄羅斯聖彼得堡舉行,來自六大洲脫穎而出的150支隊伍齊聚,爭奪最後的冠軍,今年中國共有20支隊伍入圍,雲大的隊伍在這其中屬於新人隊,此前完全沒什麼經驗。

  無波並不是很緊張,因為對她來說,能參加全球總決賽已經很了不起了,獲不獲獎真的不重要,她只要盡力就好了。任餘慶也是這麼想的,而且他已經研究過近幾年全球總決賽的題目的難度,覺得他們想要獲獎基本上沒什麼希望的。劉光希更不要說了,他純粹就是想公費出國旅遊的。

  或許是心態的放鬆,三人發揮得反而比預期的更好一些,獲得了第18名,而今年的冠軍隊是俄羅斯聖彼得堡國立信息技術機械與光學大學,這所學校是近幾年奪冠的熱門,上海交通大學獲得亞軍,日本東京大學獲得季軍。

  「真可惜啊,交大就差那麼一道題。」無波惋惜道。

  劉光希鄙視道:「拿了亞軍還可以啊?再說了,人家交大也不是沒拿過冠軍,人家都拿了三次了好嗎?比哈佛大學還多兩次,需要你同情嗎?」

  無波無語極了:「你哪裡聽出來我同情了?」

  「可惜跟同情不就是一個意思?」劉光希翻了個白眼。

  無波無言以對,就這傢伙的語文,也不知道當初他是怎麼考上雲大的。

  比賽完,三個人結伴在聖彼得堡參觀了一天,最後跟隊回國了。雖然三人沒能獲獎,但回到學校後還是得到了熱情地歡迎,那時候還沒放暑假,學院甚至還組織了一次演講,讓他們三人上台發言。

  三人始料未及,根本沒什麼準備,說什麼?

  「就隨便談談,談談你們這段時間訓練、特別是比賽時的感想。」輔導員笑瞇瞇道。

  無波毫不懷疑如果他們接下來上台後真的隨便談談,這位輔導員肯定會一邊笑著一邊打死他們三個。

  三人都是技術型的,演講什麼的,也就無波有過新生發言的經驗,因此任餘慶和劉光希搶著上台,簡單談了談自己的訓練方法以及比賽時的感悟,然後趕快把演講台和剩下的時間都留給了無波。

  無波瞠目結舌,這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呢,她得找多少字才能熬過這一個小時?太不仁不義了!

  無波上台後,腦袋裡還有些恍惚,脫稿演講,真的不是她擅長的,看著底下黑壓壓的人和一張張陌生的臉,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輕啟唇瓣。

  無波也只是簡單地把她如何接觸編程,如何訓練,訓練中發生的一些趣事以及自己參加比賽的感悟用簡單平實的語言娓娓道來,既沒有詞不達意,也沒有刻意遣詞造句,就如同只是跟朋友傾訴一般。

  「颱風很好嘛。」輔導員在底下嘀咕道,「虧得剛才還一個勁拒絕,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大家想要的是什麼樣的人生,但在我看來,人生並不是想像來的,而是要靠自己去實現的,而在我眼裡,回首不懊悔,展望不迷惘,自省不妄求就是最好的人生。」無波最後說道。

  底下安靜片刻,然後掌聲雷動。

  「回首不懊悔,展望不迷惘,自省不妄求麼?」傅聚瀾垂下眸子,喃喃道,他剛好在雲城,聽說無波今天回來,便過來找她,打算再勸勸她,現在聽到這句話,他已經意識到,在他沒有照看到的地方,無波已經成長了,已經沒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他負責的江無波了。

  無波何以瀾,沒有了江無波,哪來的傅聚瀾?這句話分明錯得離譜,沒有了江無波,他傅聚瀾依舊是傅聚瀾!

  因為要準備留學的事,無波這次暑假並沒有回家,依舊留在學校裡學習,而gre的成績已經出來了,雖然達不到傅靖以的要求,但勉強達到了申請學校的要求。

  「需要再考一次嗎?」無波忐忑地問道。

  傅靖以想了一下,說:「先報著名吧。這個成績雖然不高,但你的專業成績不錯,還有競賽的履歷,最好你的推薦信找名氣比較大的老師來寫,那樣把握應該大一些。」

  無波把交過自己的教師名單拉出來,逐個看了看,最後鎖定了三位老師,然後認真給對方寫了一封郵件詢問是否可以幫忙寫推薦,幸好假期老師們都沒去旅遊,三位老師都回了她的郵件,都答應了幫她寫推薦信,改天再給她。

  無波受寵若驚,沒想到老師們竟然這麼好說話,她並不知道,老師們其實也只是愛才罷了,江無波沒有選擇保本校的研究生是有點可惜,但出國留學也是一件好事,幫忙寫一封推薦信有什麼難的?

  全部的文件都弄好後,無波確認後便鄭重地向目標學校遞交了申請,然後她能做的,就是等待。

  索性她是一個不得閒的人,既上次與程家進行大規模的交流後,傅家鎮就不斷接到類似的邀請,而這次傅家鎮要去的是在海州的宋家,那個跟無波有過齟齬的宋長運的本家,邀請函上特意寫了誠意邀請江無波一同前往切磋。

  無波聽到這個消息時忍不住挑眉,問道:「這是宋長運的意思還是他們宋家的意思?」

  「反正就是公報私仇了。」傅元行鬱悶道,「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以大欺小就算了,現在還這麼死纏爛打,你要去嗎?」

  「去,怎麼不去?」無波動了動脖子,「很久都沒活動筋骨了,是時候該找人練練手了。」

  這次帶團去的還是傅聚瀾,但因為上次的事,無波見到他還是覺得有些尷尬,還在遲疑著要開口呢,傅聚瀾已經對她笑笑,說:「你也要去?」

  「嗯。」無波雖然有些詫異,但能和傅聚瀾化干戈為玉帛,她心裡輕鬆了不少。

  「好好加油!」傅聚瀾鼓勵地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走了,留下一臉納悶的無波,今天的大表哥有點奇怪,但想了想也說不上哪裡奇怪,轉念就放下了。

  這次的交流跟程家那次差不多,前六天是抽籤比,後四天才是挑戰賽,而無波還是老樣子,沒下場參加抽籤,而是養精蓄銳,做好去搶挑戰賽名額的準備,結果她根本就不用去搶名額,因為第一個搶到名額的人立刻就點了她的名字。

  無波啞然,她想對上的是宋家的前輩啊,可不是比她臉還嫩的小朋友,可她剛想拒絕,宋家第二個搶到名額的人又點了她的名,第三個……第四個……像約好了要跟戰死她一樣。

  無波果斷道:「我說來看熱鬧的,不參賽。」

  「客隨主便,」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的盯著無波說道,「江姑娘還是不要那麼客氣罷。」

  「我不是客氣,我是不方便。」無波再度拒絕。

  「哪裡不方便?」

  無波理直氣壯道:「女生的不方便。」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跟傅靖以學習,想想就鬱悶。

  傅聚瀾也出面跟宋家那邊干涉,最後終於那邊推出了一個人,挑戰無波。

  無波見到那個人,不僅哂然,這不是宋長運麼,兩人也算是有交情了,並不需要寒暄什麼的,也不用給對方留什麼面子,一上場就直接開打。

  前段時間無波一直忙著學校的事,練功也只是做一些日常訓練,比武也僅是週末偶爾跟鎮裡人在體育館比一場,因此一上手便覺得有些生疏,所以她並沒有敞開來打,而是先熱熱身,找找感覺。

  宋長運猜到了無波的意圖,所以直接就搶攻,連環掌,旋風腿,儘是這些又快又狠的招式,想要先聲奪人,一舉將無波拿下,但所有傅家鎮人都沒有擔心,因為他們都知道,無波在「飄」字訣上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只見她手上只是如拂柳葉般輕鬆擋著宋長運的拳,腳下卻跟踩著雲一樣,一眨眼就滑開了好長的距離,宋長運根本就逼不到她,更不要說壓制她了。

  而等無波熱身夠了,情況馬山就反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程老爺子交手後開了竅還是怎麼的,無波發覺現在自己看人的招數跟以前有著本質的區別,之前就只是肉眼看拳,拳到哪兒就哪兒躲,現在看拳,對方一起招,她就知道該往哪兒躲了,雙手還像長了意識一樣不用多想就打出去了……

  宋長運的焦躁急進,無波的長足進步,結果已經不言而喻,無波費了一番力氣,最終還是獲勝了,上一場她還是勉強才能跟對方打平呢,現在居然獲勝了,無波自覺自己很不容易,卻不想宋家人都驚呆了,宋長運是誰啊,在宋家也是響噹噹的人物,都自己單出去另立門戶了,堂堂的一門之主,竟然敗給了一個小丫頭……

  「傅家真的是人才濟濟啊。」宋家主事羨慕道。

  傅聚瀾收斂一笑,說:「僥倖罷了。」

  宋家主事打量著年齡跟自己兒子相當的年輕人,心底不由發澀,聽說傅家現在能這麼威風,靠的全是這個年輕人,宋家要是也有這麼一號人物,還愁什麼?

  交流會結束,宋家為盡地主之誼,力邀傅家一行在海北多停留幾日,海北作為全國有名的旅遊城市,有山有水,可玩的地方可真不少,傅聚瀾徵求了大家的意見,便多留了幾日。

  因為人比較多,大家想要去的地方都不一樣,最後決定不集體出行了,分成幾個小組,自行參觀。

  傅聚瀾並沒擔心什麼,因為大部分人都是成年人,用不著他叮囑什麼。

  無波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決定去看看很有歷史氣息的古鎮,可惜跟她興趣相仿的人不多,最後只有傅聚瀾和宋家的兩個人跟她一起去了。

  無波估計傅聚瀾是因為沒人跟她去才說有興趣的,而宋家那兩姐妹大概也是為了陪她,想到為了她一個人就勞動那麼多人,她反倒踟躕起來。

  「走吧,磨蹭什麼?」傅聚瀾皺眉道。

  無波一看,不敢再說什麼,趕緊跟上去。

  事後回想起來,傅聚瀾都深恨自己,若是早知道無波的劫數應在這裡,他絕對不是陪無波去,如果他不去,無波多半不會去,那大約也不會發生那件事了。

  海北市郊的古鎮是全國有名的古鎮,保留了明清時期的風味,青磚白牆黑瓦,還有一條條用大理石砌成的小道,跟傅家拳相比,另有一種風骨,無波自覺不枉此行,還拜託宋家的姐姐幫她照了幾張照片,發給了傅靖以,問他覺得怎麼樣。

  傅靖以大約在睡覺,沒回覆她。

  無波本來也沒等著他回覆,發了照片後又繼續參觀了,古鎮很大,全部逛完也差不多下午了,四個人才啟動回程。

  「是不是很沒意思?」因為傅聚瀾一路都沒怎麼說話,無波便問如此問道。

  傅聚瀾正開著車呢,聞言抬頭看了無波一眼,說:「不會,挺好玩的。」其實若不是怕那件事會發生,要盯著無波,他是不會跟著來的,他在傅家鎮呆了那麼多年,對這樣的小鎮厭惡得不得了,根本不想踏入一步。

  無波也知道傅聚瀾在敷衍她,並沒有多說,趴在窗戶上看外面的風景,車子停下等紅綠燈的時候,無波看到前面站著一個高瘦的男生,她直覺得眼熟:「咦?那……那不是陳柏航麼?」

  「誰?」傅聚瀾問道。

  「哦,一個我認識的人。」無波隨口答道,車子開了,她又伸出腦袋看出去,就看到驚人的一幕。
li60830 發表於 2018-4-3 11:36
第175章 發現

  無波看到那個很像陳柏航的男孩子剛要過路口,就被一輛麵包車攔住,車上出來幾個人把他拖進了車子裡,然後揚長而去。

  這是綁架嗎?無波只是愣了一秒,立刻回頭對傅聚瀾喊道:「大表哥,陳柏航被人捉走了,車子往那邊那個方向走了,快點跟上去。」

  捉走了?傅聚瀾皺眉,低頭看了看路標,說:「這裡拐不過去,你記住車牌號沒?」

  「記住了。」無波說著打開手機把剛才牢記下的車牌號記下來,免得忘記了。

  車子繞了一圈得意掉頭後再追上去,已經找不到對方的蹤影了,無波沮喪又著急,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傅聚瀾看著無波的樣子,冷靜地問道:「你說那個人是誰?」

  「是我爸爸以前同事的兒子。」無波解釋道,「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這邊。」

  江華成的同事?傅聚瀾表情有些嚴肅道:「陳方同的兒子?」

  「對啊,你怎麼知道?」無波詫異。

  原本還有想幫點忙的傅聚瀾一聽是陳方同的兒子,立刻就打消了幫忙的念頭,且不說陳方同跟江華成那點恩怨,就說上輩子陳方同讓無波去當接頭人的事,他對這個人一點好感都沒有,便說:「既然這樣,那就報警吧,反正你也做不到什麼事。」

  無波想了想,也只能這樣了,她也幫不上忙,便跟傅聚穎去了附近的派出所報了案,接待的民警相當重視這件事,問了很多詳細地問題,最後還感謝他們這麼及時地報案。

  無波離開前猶豫了一會兒,說:「其實,陳柏航的爸爸就是警察的。」

  「是嗎?你能告訴我對方的名字嗎?」

  無波將陳方同告訴了對方,出來後發現傅聚瀾臉色並不怎麼好,便問道:「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你只說因為被捉走的人跟你認識的人長得很像,所以才多看了兩眼就可以了,不必將陳方同也扯進來。」傅聚瀾說道。

  無波不解:「為什麼?」

  「因為你只需要報案,提供線索就好了,」傅聚瀾冷酷道,「而現在你已經扯進這個案子裡了,陳方同一定會打電話過來問你的。」

  「如果我能幫上忙也沒什麼啊。」無波無所謂道。

  「可你別忘了陳方同是哪個警種的,沒準陳柏航被綁走就是那些人的報復,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發狠起來可是一點人性都沒有,你幫忙報案已經仁至義盡了。」傅聚瀾語氣很平淡,但神色卻很強硬。

  無波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回到酒店後,無波一想到陳柏航被人捉走了就坐立不安,雖然她和陳柏航的關係這樣尷尬,但到底兩人小時候有過交情,無波再怎麼樣也做不到漠不關心。她很想打電話給傅靖以,拿起手機發現她之前發給他的照片,他都還沒回覆呢,肯定沒空,便克制住這個想法。

  無波糾結了很久,終於還是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動起手來了。

  首先要查什麼呢?對,要查監控,那城市道路監控那可不是她能侵入的,她先查了一下地圖,找到了事發路口旁邊的商舖,入侵對方的系統,這種事她頭一次做,很不熟練,費了半天勁才進去,找到了當時的視頻。

  但沿途的商舖那麼多,一個個侵入工作量太大了,無波正在天人交戰要不要黑道路監控系統,傅聚瀾正好出來,她一驚,立刻蓋上筆記本。

  本來傅聚瀾都沒懷疑什麼,無波這樣掩耳盜鈴的動作反倒讓他起了疑心:「你在做什麼?」

  「沒做什麼……」無波打算糊弄過去,可惜她說謊的功力差到連幼兒園的小朋友都騙不了,更何況是活了兩輩子的傅聚瀾?

  傅聚瀾乾脆直接打開電腦來看,看到屏幕上的網頁後,他臉色變得深沉,讓無波不禁打了個寒顫,幸好她運氣不錯,有電話進來了,她立刻拿起電話:「喂,你好!」

  「無波,我是陳方同。」

  陳方同焦急的聲音傳到無波耳朵裡,她立刻就僵住了,怎麼那麼巧?偏偏在這個時候來電?

  「柏航真的被綁走了嗎?你是真的看到了嗎?」陳方同繼續追問。

  無波急中生智,哦了一聲,說:「謝謝老師,回頭我馬上查看郵箱……」

  話還沒說完,耳邊的手機已經被傅聚瀾拿走了,傅聚瀾聽了一會兒,直接對陳方同不客氣道:「陳警官,我們知道的報案的時候已經交代清楚了,其他的我們實在幫不上什麼忙,你有這個時間來問,還不如專心去找人。」說完就掛了電話,然後憤怒地看著無波。

  無波低下頭,不敢看著傅聚瀾。

  「你知道嗎?你心虛地時候是不敢看人的,因為你的眼睛裡明明白白寫著,我說謊了,快來捉我。」傅聚瀾譏嘲道,「我沒想到你現在這麼厲害,竟然當著我的面也能說謊,看來你真的被傅靖以帶壞了。也罷,看來你也沒遊玩的心思了,我今晚就給你買票,你明天就給我回去吧,別在這裡給我添麻煩。」

  無波想辯解,但傅聚瀾根本不給她時間,拿著她的手機和電腦就走了,無波鬱悶極了,回去就回去啊,可他沒收她的東西幹嘛啊?

  晚上無波一個晚上都沒睡著,為了陳柏航,也為了傅聚瀾說的那些話。

  傅聚瀾其實說的沒錯,她已經報案了,提供線索了,剩下的事就該有專業人士去解決,她想幫忙也幫不上什麼忙,這些她都明白,可是對傅聚瀾漠不關心的態度,她覺得很不舒服,她就算幫不上忙,關心一下都不成麼?再說了,她是習武之人,又不是普通人,不說當什麼救世英雄,見義勇為膽量還是應該有的吧?不然她還學武幹嘛?

  無波低估了傅聚瀾的行動力,第二天上午,傅聚瀾便讓武協的一個人送無波回家去,態度很強硬,無波看到旁邊的人看過來的眼神,忍下要爭辯的慾望,回房間收拾東西。

  無波要先坐汽車去到省城,再坐火車回去,因為心情不好,無波上車後根本就不管傅聚瀾,窗外的傅聚瀾嘆了一聲,對她說:「你的東西我幫你保管幾天,回去就還你。」

  「送給你了。」無波氣悶道。

  傅聚瀾嘴一抿,對旁邊的那個人交代了幾句,才擺擺手道別,無波心裡想的卻是不知道傅靖以有沒有回她短信,算了,幸好家裡還有台式的電腦,回去再跟他說吧。

  汽車走走停停,中途有人上有人下,經過一個路口時,上來了三個人,穿著打扮跟一般的農民工沒什麼不同,其中一個戴帽子的,似乎身體不舒服,需要另兩個人攙扶著上來,一個坐在了無波的斜前方,兩個跟無波隔著過道,無波看了一眼,沒太在意。

  她發現古怪時因為車子顛簸了一下,那個身體不舒服的人直接就裝在了前面的位置上,旁邊的人去扶他時動作很粗魯,直接就一拉一推,而那個人悶悶地咳了兩聲,帶著令人不舒服的喘息,無波不免多看了兩眼,看不清容貌,只覺得對方很白。

  那個人似乎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內傷,無波越想越詫異,偷偷瞄過去,發現那個戴帽子的人的手指很乾淨,一點兒也不像做體力活的,而且手腕上明顯有戴錶的痕跡,跟無波印象中的農民工的形象有些差異,無波想了想,便從背包裡翻出一面小鏡子,背對著他們假裝照鏡子。

  那個人又咳了兩聲,無波看到他慘白的側臉,竟然真的是陳柏航,她心一抖,猛地收起手中的鏡子。

  這個時候要做什麼?打電話報警?不行,手機沒沒收了,去跟司機說,讓司機幫忙?不行,誰也說不清楚這裡究竟有多少個人是他們的同夥,無波看向同行的師兄。

  「師兄,你的手機能借我一下嗎?」無波小聲地問道。

  師兄搖頭:「你表哥說了,讓你安分點回家,別想著打什麼電話了。」

  「我不打電話,我就上上網。」

  「我的手機是最古老的諾基亞,上不了網。」

  無波呼氣,打起精神道:「那我發個短信給我媽,可以嗎?」

  「行啦,」師兄打趣道,「你表哥已經打電話通知他們了,你就別費心了。」

  無波要氣壞了,要不是那些人就坐在她旁邊,她真想一巴掌拍過去,傅聚瀾究竟跟他說了什麼啊,居然一點空子都不給她鑽。

  眼看就要到火車站了,無波真的是急壞了,這要怎麼辦呢?難道要動手搶人麼?可她一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幾個人,二是看陳柏航那樣子不止受傷那麼簡單,似乎神志還有些不清醒,她有把握搶到人,卻沒把握帶他走……

  無波覺得自己簡直要瘋了,學的那點武功根本沒用,要是傅靖以在這裡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到方法……

  在無波的百般糾結中,火車站終於到了,無波按捺住沒起來,等著那兩個人扶著陳柏航下車,她裝模作樣跟在後面,卻被師兄拉住了。

  「你別跑那麼快,先拿行李。」

  無波焦急地看著那兩個人扶著陳柏航快速地走進火車站,她跺跺腳,回頭去拿行李,可偏偏人很多,無波的行李又在最裡面,她忍不住罵了一句。

  師兄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今天脾氣可真不好。」

  豈止不好,簡直就要爆發了!無波強忍著沒說什麼。

  終於人少了點,師兄彎腰去拿行李,隨口問道:「你的行李是哪個箱子啊?銀色這個嗎?」沒人回答,他回頭一看,無波人已經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了,他四下一看,整個人都傻了。

  無波趁著師兄沒注意,剛好又是紅燈,拔腿就跑,輕鬆跳過欄杆,跑到火車站外面的廣場裡。

  劫持陳柏航的兩人並有直接將陳柏航帶進站,他們的任務只是將人轉手,他們將人帶到男廁所裡,給陳柏航換了另一身行頭,然後就離開了。

  而接手的人則直接將換裝了的陳柏航帶出去,經過了廣場密密麻麻的人群,靜鑽過了擁擠的地下通道,在路邊打了一輛野的,離開了。

  「給姓陳的打電話了嗎?」車上一個男的問道。

  「大哥說已經報案了,姓陳的就算答應也沒辦法了。」另外一個人答道。

  「報案就報案,姓陳的就這麼一個兒子,他還能不管?」第一個人狠辣地說道,「到時候砍下幾根手指送過去,他肯定會有辦法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8-4-3 11:37

第176章 驚聞

  傅聚瀾接到電話知道無波不見時,他真的生氣了,以為無波被他壓著回家心裡不舒服,跟他鬧脾氣,但他並不怎麼擔心,畢竟武功到了無波這個份上,很少人能難住她了。

  氣歸氣,但人還是要找的,他立刻打了無波的電話,結果鈴聲卻在旁邊響起,他這才想起他扣下了無波的電話,他無奈地放下電話,心想無波生性乖巧,就算再怎麼氣,晚上也該回來了,便放下沒不管。

  然而等到了天黑,無波還是沒有回來,傅聚瀾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又打電話去無波家裡委婉地試探了一番,得知無波還未回去,他真的著急起來了,可到了這會兒他再想找人也不知道從何下手了,報警?未到24小時,根本就不能立案。

  再大的氣,到了這個點也不會沒回來,難道是出事了?可無波的身手能有幾個人難得住她?他急著團團轉,而這時候無波的電話響了,他馬上接通了電話,傅靖以調侃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這是去哪個山溝溝裡玩回來了?短信也不回我。」

  傅聚瀾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我是傅聚瀾。」

  傅靖以一頓,說:「江無波人呢。」

  傅聚瀾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脫口而出:「她現在不在。」

  傅靖以這次沉默了好幾秒,開口時語氣已經冷下來:「我再問一次,江無波人呢?她出什麼事?」也不怪他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同,首先無波不可能超過一天都不會他信息,其次,傅聚瀾剛才幾乎是電話剛響就接通了,可見電話是在她手上的,他實在想不出什麼情況下無波會讓傅聚瀾拿手機。

  傅靖以直接問了話,傅聚瀾就算再不願意,也只能實話實說了,畢竟傅靖以才是無波的男朋友。

  「跑了,跑了是什麼意思?」傅靖以語氣更冷了,「就算她9歲的時候都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氣跑了,更何況她現在19歲了,絕對不可能,你還有什麼瞞著我?」

  傅聚瀾心說他有什麼好隱瞞的?

  「說到底,你憑什麼要沒收她的手機?」傅靖以追問。

  傅聚瀾只好把前天報案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說著說著,他心裡咯登一下,難道綁架陳柏航的那幫人知道了報案的人是無波,進行了報復?那幫人可是亡命之徒!越想越忐忑。

  而那邊傅靖以終於聽明白來龍去脈了,也馬上想到了同一件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操!明知道發生了這件事,你幹嘛非要她提前回去?」

  「不讓她提前回去,難道就看著她瞎折騰嗎?」傅聚瀾反問。

  傅靖以冷哼:「無波叫了你十幾年的大表哥,你竟然一點兒也不瞭解她,你只要用另外一件事來拖住她不就好了,找個高手去絆住她,讓她去幫忙買紀念品,什麼事不好!」

  如果說傅靖以前面的話讓傅聚瀾的心不斷下沉,那傅靖以後面的話就直接讓他的心墜到了深淵了。

  「虧你還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一點用都沒有!」

  傅聚瀾整個人都跟掉進冰窟窿裡一樣,僵硬無比,傅靖以為什麼會說這樣話?傅靖以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重生以來,他一直隱藏得很好,重來未對一個人說過這件事,為什麼傅靖以會知道?難道……他脫口而出:「你也是重生的?」

  傅靖以冷笑了兩聲:「誰跟你一樣?我警告你,等這事兒一了,你最好離無波遠一點。」

  「我……」傅聚瀾無比頭痛,為傅靖以發現他的秘密,也為如何對待無波這件事。

  「上輩子她失手殺人也是這個時候嗎?那是什麼情況?」傅靖以又問。

  為什麼,為什麼傅靖以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是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漏嘴了,還是另有一個他不知道的人跟他一樣重生了?這個人是誰?為什麼一直隱藏著,是在暗中窺伺著他的一舉一動?傅聚瀾不寒而慄!

  掛上電話的傅靖以捏了捏眉心,然後一手揮開桌面上的東西,直接把正在玩電腦的布萊恩嚇了一跳,布萊恩想說什麼,可看到傅靖以的臉色後識相地保持了沉默,傅靖以腦袋轉得飛快,然後拿出一張筆,寫下一些關鍵點。

  首先,無波是在火車站旁邊的汽車站不見的,行蹤可以根據火車站的監控來查,其次,無波是主動離開的,因為陪同的人只是低頭取行李的功夫她就不見了,而且下車之後她很急切地想往火車站那邊去,還差點忘記去拿行李——說明她肯定是看到了什麼人,想要跟上去。

  結合這兩天發生的事,傅靖以斷定她肯定是看到了綁架陳柏航的人,不,無波目擊陳柏航被綁也只是幾秒鐘的事,距離又那麼遠,不可能對匆忙一瞥的人印象那麼深刻,她肯定是看到陳柏航了,而陳柏航明明被綁架了,怎麼可能會大剌剌出現在火車站,讓無波一下車就一眼看到?這樣看來,陳柏航多半是跟她坐同一輛車去火車站,而那時候無波偏偏沒有帶電話……

  「操!」傅靖以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引得布萊恩往這邊看了一眼,他無暇理會,手指點著桌面,不管怎麼說,首先要找到無波的行蹤,他馬上給楊毅打電話,楊毅還在紐約,儘量趕過來,他想了想,又給陳方同打電話,之前把陳方同弄走時,他多留了一個心眼,留了陳方同的電話,以防不時之需,沒想到現在竟然在這個場合用上了。

  陳方同接到傅靖以的電話十分意外,傅靖以問道:「無波十分關心這件事,想問一下現在有沒有線索?」他沒有直接問,陳柏航和無波兩個人,陳方同無疑會選擇前者,他現在沒法聯繫上無波,如果陳方同知道了,肯定會先去找無波,到時候讓無波去救陳柏航也不是不可能,他不能冒這個險,他必須在陳方同之前找到無波。

  陳方同沉重地嘆氣,說:「找到了無波看見的那輛車,拋棄在路邊,線索斷了。」

  「那你自己就沒接到綁匪的電話嗎?」傅靖以很不客氣道,「綁匪早有預謀,不可能無所求。」他也曾想過是人販子做的,但考慮到陳方同的職業,他更相信這件事是衝著陳方同來的。

  「這就不方便透露了。」陳方同不客氣道,「我相信我的同事的能力。」

  「最好吧。」傅靖以掛了電話,很顯然,無波也沒有跟陳方同聯繫,這情有可原,因為無波手機里根本沒有存陳方同的電話,她不可能只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就記住十一個數字,他心裡有些惱了,記不住陳方同的電話,難道還記不住他的嗎?就不能給他打個電話嗎?

  他想了想,打了他老子的電話,三言兩語交代了整件事,然後叮囑傅明儉千萬不要關機,隨時等著無波的電話——傅明儉的電話也是無波記得的為數不多的號碼之一。他放下電話,閉了閉眼,睜開,手指放在電腦鍵盤上,努力回想著楊毅之前黑人家系統的步驟。

  傅靖以猜得不錯,無波記不住陳方同的電話,她憑藉腦袋裡模糊的記憶試了幾個號碼,結果不是空號就是錯誤的號碼,無波忍不住捶了一下桌面,引得小店的老闆娘瞪了她一眼,她趕緊陪笑。

  既然打不通陳方同的電話,無波馬上就想到了傅靖以,可剛按了美國區號,就聽到提示音提示是錯誤號碼,她一愣:「老闆娘,這個電話不能打國際長途嗎?」

  老闆娘白了一眼,用帶著濃重鄉音的話說:「打不了,要打你要去電信那裡去打。」

  「電信在哪裡?」無波問道。

  老闆娘描述了一遍,無波努力分辨,然後就傻了,居然在隔壁鎮,二十多公里遠,她搖搖頭,只能另想辦法了,最快的辦法當然打她自己的電話,向大表哥求助,可想到大表哥之前的態度,她打了退堂鼓。

  大表哥說話的話其實都對,可她看到了陳柏航被綁架了不說,居然又讓她再次遇到,而且她跟陳柏航一樣,都是緝毒警察的兒女,如果江華成還活著,她跟陳柏航一樣都要面臨這樣的威脅,假如她自己遇上了這樣的事,她自然希望有人能幫助她……不管陳方同對她家做過了什麼事,但他依舊站在了對抗犯罪的前線,這份工作就值得敬佩,於公於私,她都做不到無動於衷,所以她千方百計地跟來了。

  本來她被師兄拉住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目標,可偏偏就這麼巧,她剛下地下通道的時候就與三個人擦肩而過,是兩個女的扶著一個帶著口罩的光頭,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回頭,就看到了那個戴著口罩的男人腳上穿著的鞋子,跟之前陳柏航穿著的一模一樣,破爛的球鞋配著紅邊的白襪子!

  然後她就打車跟在他們後面,之後輾轉倒騰,終於來到這個邊陲的小鎮,邊上就是國境了,她終於有機會來打這個電話了。

  既然找不到陳方同,也聯繫不上傅靖以,這裡也沒有網吧,無波最後換了另外一個地方,挑了一家老闆看起來比較老實的,不怎麼盯著她的小店來打電話,直接打給了傅明儉。

  傅明儉一看到陌生的號碼,立刻打起了精神:「喂,是無波嗎?」

  無波一愣,低聲道:「伯伯,是我!」

  「你這個丫頭,膽子怎麼那麼大?你在哪裡?現在什麼情況?」傅明儉立刻追問。

  「你都知道了啊?你怎麼知道的?」無波奇怪道。

  「傅靖以告訴我的!」傅明儉說道,「別管這些了,我告訴你,一定不要衝動。」

  傅靖以都知道了?無波可以想像得到傅靖以現在臉色有多難看,她估計回去後他肯定要打電話來訓她一頓,她縮了縮脖子,低聲將自己的情況都告訴了傅明儉。

  傅明儉立刻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你趕緊回來。」

  「我不亂動,我就盯著還不行嗎?」無波說道,「而且……我身上已經沒多少錢了。」本來她就沒帶多少錢,路上打車買車票什麼的,花得七七八八了。

  「那你直接去最近的派出所,就在哪兒等著……不不不,不能去,」傅明儉似乎想到了什麼,又改口道,「你千萬不要聯繫當地的警察,這樣,你就先找一個地方等著,我這邊馬上找人過去接應你,你身上的錢夠買一個便宜的手機嗎?最便宜的那種。」

  無波很鬱悶道:「夠是夠,可這個地方沒有手機賣。」

  傅明儉最後叮囑了她兩句,無波答應了,這才掛上了電話,然後轉向店裡正在專心看電視的老闆,她一邊給錢,一邊打探:「老闆,你們這裡有旅館嗎?」

  老闆說了句話,無波沒聽明白,老闆說了幾句,最後無波才明白,老闆是表示他聽不懂無波說的話,無波很納悶地往電視那邊看去,電視上放的是地方台,講的是這個地方的方言,而老闆差不多六十歲的年紀,無波頗為無奈,只能另找其他人來詢問。

  無波走在路上,發現很多人都在看她,她心里納悶,打量了一番,意識到自己的打扮和氣質跟小鎮的人差太多了,一看就是外地人,她知道不好,趕緊找到了市場打算買一些適合當下穿的衣服,結果挑來挑去,竟然是跟校服很像的運動服。買到了衣服,她很快就在離目標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家小旅館住進去,她挑了最高的三樓,從窗戶就可以看到目標的那件房子。

  「姑娘,你是來探親還是幹什麼的呀?」旅館的老闆娘很是熱情,她這裡幾百年也不會有一個人來,難得有客人來,她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掏出來,讓客人多住幾天。

  「哦,我是來旅遊的,」無波解釋道,「我們學校的社團自行車自駕游嘛,我們打算遊遍全國,我的同學都在後面呢,我先來看看情況。」

  老闆娘就詫異了:「那也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幹這個啊。」

  「沒辦法啊,」無波笑道,「我們社團女孩子多,男孩子們要載行李。」這個藉口是她來到這裡後想到的,就她這樣的年紀,說其他的藉口根本就不合適。

  「那你們同學來了,可都要住我們店哦,我給你們打七折。」老闆娘興奮道。

  無波點頭:「那肯定的。」

  老闆娘出去後,無波鬆了一口氣,簡單洗了個臉,猶豫著要不要洗澡,最後決定不洗了,直接換上了新買的衣服,把頭髮弄了一下,揣著錢包就出去了。

  她挑了一家斜對著目標的小麵館吃飯,順手把在路上小攤買的髮夾夾上去,摸了摸,心想,穿這樣的衣服,帶這樣的髮夾,是不是更嫩一點?

  小麵館的面說實話一點兒也不好吃,但對於兩天沒吃上熱飯的無波來說,已經很好了,她很快地吃完了面,然後慢慢地喝著麵湯,眼睛不時地盯著對面那個房子。

  很奇怪,房子的大門竟然是敞開著的,也沒人看著,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別人進去,無波覺得不對勁,在她的關注下,陸陸續續有好幾個人進出,這些人跟鎮上的普通人沒什麼不同,要不是無波親眼看到載著陳柏航的車子開進這個院子裡,她是怎麼也想不到這麼普通的房子裡,竟然住著這麼一幫人。

  麵湯都涼了,無波沒辦法,只能站起來離開,經過那個大門時,她假裝撫頭髮,順勢看過去,心一驚,車子已經不在裡面了!

  難道這裡還不是最後的藏匿點嗎?他們是在她打電話那時將人轉移走的麼?無波心一慌,但很快就沉靜下來,回到了旅館,從窗戶那邊觀察。

  無波一直看到了傍晚,終於看到了那輛車子又開了回來,但是下車時卻只有一個面熟的男人,陳柏航似乎沒在裡面,看樣子,這個人之前是將陳柏航送到其他地方了。

  為什麼要送走?是她打草驚蛇了嗎?無波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她決定再耐心地觀察觀察再說。

  一直等到了天黑,無波終於等到了開車那個人出來了,她先觀察了周圍的環境,然後將房間門反鎖了,從窗戶爬了下去,幸好她的房間比較靠邊,跟另外一幢樓形成了一個夾角,順著夾角很容易就滑下去。

  小鎮的夜晚,晚風比意料的要冷,街上人很少,甚至沒有路燈,無波抖了抖身子,將衣服的帽子拉上來,避開人群,遠遠地跟在那個人後面。

  這裡的夜晚跟傅家鎮的夜晚有些相似,一樣地安靜,抬頭一樣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連空氣中帶著的水汽的味道都相似,然而無波卻無暇體會,她靈活地在幽暗的小巷子裡走走停停,避開了所有的亮點,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有這麼一個人。

  前面的人也很警惕,走幾步就回頭看一下,遇到拐彎處甚至還會停一分鐘然後回頭查看是否有人跟蹤,若不是無波聽力了得,早就被發現了。

  無波跟著那個人兜裡幾乎一個小時,在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跟錯人的時候,那個人終於聽在了一間不起眼的舊樓房面前,有規律地敲了敲門,然後走了進去,無波精神一震。

  過了好一會兒,她走過去,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緊緊地貼在牆上,仔細聆聽,只要確認陳柏航是不是藏在這裡面,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就可以回旅館安心睡覺,等著警察的到來了,這麼想著,她精神有些亢奮,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特別有神。

  裡面應該不止一個人看守,她這樣空手進去有點冒險,她想了想,從地上撿起幾顆小石子拿在手上,確認沒有聲響後,她提起一口氣,像一條壁虎般貼在牆上,毫不費力地爬上高高的牆頭,輕鬆地躍下去,高中時每天翻牆的經歷現在就派上了用場。

  雙腳一落地,無波還沒來得及抬頭,天生的直覺告訴她周圍有絲不尋常的氣息,她想也沒想,立刻滾地,可有人比她更快——面前的空氣瞬間被推開,一支冰冷而僵硬的硬物抵在她額上,清脆的「卡噠」的聲響傳來,她一僵,竟然有槍!

  無波覺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到了這個時候,她終於發現自己之前太天真了,亡命之徒並不是樣子凶狠就夠了,他們有槍啊,武功再高,在槍面前也不頂用啊。

  「終於讓我逮著了,竟然是個小丫頭。」男人尖銳的冷冽的笑聲在黑夜中茲茲響起,讓漆黑的夜晚更是駭人。

  無波睜著眼睛,努力透過黑幕看清男人的動作,腦袋裡轉得飛快,她不動聲色地移動著身體,不讓自己變得僵硬,試圖尋找最佳的時機,她絕對不能被抓住,不然她就是來幫倒忙的了。

  「我勸你別動,這玩意兒可不長眼。」男人很機靈,一點小動靜也被他發現了,警告道,「小丫頭,從海北就跟到這裡,你咬得可夠緊的。」

  無波一驚,他們竟然知道她一路跟過來?

  「呵,想不到吧?」抵在額上的槍用力一壓,無波沒敢動,男人譏嘲道,「條子沒人了?居然要你這種黃毛丫頭出馬,你連自己哪裡露餡都不知道吧?」

  「哪裡露餡?」無波的心跳得有點快,她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一聽男人這麼說,立刻開口問道。

  「你一上車我們就知道了。」男人得意道,「你想不到吧?」

  一上車就知道了?無波徹底一愣,她還以為是吃飯或轉車的時候暴露的呢,她仔細一想,說:「是那個司機嗎?」

  「不止,你去打電話的那些人,旅館的老闆,都是我們的人,你打電話的內容我都知道了。」

  無波臉都白了,怎麼會?她只是隨便找一家店,怎麼會那麼巧?難道說整個鎮都在他們的控制之中麼?

  男人踢了無波一腳,無波感覺到風向,立刻弓起身子,稍微轉了身子,用胳膊去擋下了這一腳,男人看不清,還以為踢到了無波,哈哈大笑,「下輩子投胎要投個好胎,機靈點。」

  無波知道她等不了了,來不及細想,果斷地出手了,她單手撐地,一個掃堂腿踢過去,男人倒地,無波快速地撲過去,還是沒來得及奪下他的槍,男人已經扣下了扳機,劃破了小鎮安靜地夜空。

  無波兩個肘擊直接將男人打暈,然後踢開他的槍,快速搜了對方的身,拿到了他的手機,然後翻牆而出,奪命狂奔,還沒跑出多遠,她就看到巷子那頭有兩個人正往這邊跑,她果斷回頭。看來剛才那個男人說得沒錯,她的行蹤早就洩漏了,她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人家確實引蛇入洞,甕中捉鱉,只是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拖到現在才發動。

  無波拐到第二個巷子,前面也有人,她沒辦法,直接上了牆,躲在黑暗處,拿出手機給傅明儉發短信。

  「你們什麼時候來,我被發現了。」

  「半個小時就到,已經到了林鎮了,你快躲起來。」傅明儉很快就回信息。

  無波心裡一鬆,拼,她是拼不過那麼多人的,而且對方有槍,可躲,她還是躲得起的,她四下張望,尋找比較適合隱身的地方。

  突然,燈火大亮,她之前進去的那件房子的頂樓亮起了大燈,照亮了整個夜空,無波心裡一個咯登,然後就看到幾個人走了出來,最後拖出一個人,無波眼睛一睜——果然是陳柏航。

  更讓她震驚的是,這盞大燈一亮,鎮上所有房屋的燈都亮了,無波想到之前那個男人說的,手心開始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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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殺招

  明知道她報警了,這夥人還如此明目張膽,就這麼有恃無恐麼?

  無波看到很多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抄著傢伙出來,顯然是在搜找她,她想要跟那麼多人對抗,不啻於螳臂當車,她現在能把自己藏好就好了,就別指望去解救陳柏航了,但該做的還是要做的,她拿起手機,照了一張照片,發給傅明儉,還附了一句話:草木皆兵。

  傅明儉收到信息後,擔憂的心吊得更高了,他很想給無波打電話,但又怕無波沒有調靜音,最後只能給她發了一條短信:躲起來。

  傅明儉將無波的照片送給領導,帶隊領導立刻比對衛星地圖,多次比對後終於確定了藏匿點的房屋,然後指定了幾條侵入線路,傅明儉根本聽不進領導說的話,他實在是太擔心無波的安危了。

  無波發完信息後,便小心翼翼地沿著圍牆往人少的地方走,可她發現,不管她往哪裡走,到處都可以看到人,那些人手上都帶著手電筒,很容易就被發現了,因此她大膽地往開著大燈的那棟樓走去,那棟樓並不高,只有兩層樓,無波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上面的情況。

  幸運的是,她猜得沒錯,越是靠近那棟樓,搜索的人越少,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大概他們想不到她會這麼大膽往火力最猛的地方跑。

  在還有一棟房屋的地方,無波停了下來,她在黑暗中察看周圍的環境,尋找最佳的藏身點,小樓周圍並沒有比之更高的地方,最佳的藏身點應該是小樓樓頂覆蓋的遮蓋樓梯的小屋背面,但小屋是沿著牆而建的,沒有立足的地方,那該怎麼辦呢?

  無波暫時想不到辦法,只能沿著圍牆慢慢爬了一圈,結果遇到一家圍牆上扎滿了玻璃的,她只好倒回來,就在那個瞬間,她聽到了巷子裡傳來聲響,有人過來了,還不止一個人,她正好在圍牆的中斷,前後都搆不著,那些人一拐彎就會看到她了!

  在那個瞬間,無波的身體比腦袋快,直接就站起來,右手曲指一彈,石子應聲而出,直接就將那棟樓頂大約十五米開外的大燈打碎,眼前猛然一黑,喧囂聲四起。

  「怎麼回事?」

  「誰弄的?電筒!電筒!」

  在一片嘈雜聲中,無波飛快地跳下圍牆,穿過小巷子,爬上小樓的圍牆,鑽進了小樓的二樓房間,躲到了床底,那張床很低,就無波的小身板也只是勉強能鑽進去。

  她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想要給傅明儉發短信,突然走進來兩個人,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翻箱倒櫃找東西。

  「我記得上次買了幾個,就放在這裡,怎麼找不到了。」

  「是你老年痴呆了吧,趕緊找,不然二哥要生氣了。」

  「切,誰怕他?老虎不在,猴子稱大王,要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我早踹他幾腳了。」

  「喏,那個不是燈泡嗎,趕緊上去吧,免得那猴子又唧唧歪歪的。」

  「哼,急什麼?晾晾他,真是神經病,三更半夜捉人,要我說,那黃毛丫頭一進來就捉了她就好了,還費什麼勁?偏要弄這些耍威風,不就是想讓大家知道他是大哥的弟弟麼?要是搞砸了,我看他怎麼收拾。」

  「能怎麼搞砸?這裡都是我們的人,警察進都進不來。」

  「誰知道,我看那小丫頭好像有兩下子,不然怎麼還沒捉到?」

  「對了,大哥怎麼沒回來?」

  「聽說是去會會那個姓陳的了,媽的,竟然敢扣了阿昆,沒了阿昆,我們還怎麼跟那邊聯繫?」

  無波默默地聽那兩個人說話,得出幾個結論:一,對方的老大去跟陳方同會面,陳柏航暫時是安全的;二,目前這裡管事的人是老大的弟弟,喜歡耍威風,但底下的人對他不滿;三,這裡的村民會幫他們擋警察,他們並不怕警察。她把這些信息都發給了傅明儉,希望能幫得上忙。

  傅明儉得知道她的處境後,回信息叮囑她,除非他發短信過來,不然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無波答應了,便老老實實地縮在床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波聽到外面隱約傳來吵鬧的聲音,然後樓頂的人開始走動,然後就有人在她所在的房間進進出出,開櫃子的開櫃子,拿東西的拿東西。

  「媽的,小丫頭沒找到,反倒把那些狗都招來了,倒霉!」

  「別說話了,趕緊收拾傢伙吧,快點把那些貨轉移到地下室。」

  傅明儉他們來了嗎?無波心裡激動極了,終於來了!她按捺住心裡的激盪,努力聽清外面的人說的話。

  又過了好一會兒,周圍都安靜下來了,什麼聲音都沒有,無波變得緊張起來,為什麼會這麼安靜呢?太反常了。

  手機閃了一下,無波打開一看,傅明儉發了一條信息:要強攻了,注意安全!無波剛看完短信,就聽到一聲尖銳的巨響,她不確定是不是槍響,隱約地聽到外面不斷傳來呵斥聲,應該是傅明儉他們已經攻進來了,她的心還沒落下來呢,外面就不斷響起了槍聲,她再度緊張起來。

  這幫人手上有很多武器,聽他們的對方就知道他們並不畏死,無波很擔心傅明儉,可她卻只能袖手旁觀,這種感覺實在太不好受了。

  在這種緊張又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等待變成了一種煎熬,無波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機,又反反覆覆把傅家鎮內功的心法背了不下二十遍,直到外面重新安靜了下來,可她還是沒有盼來傅明儉的短信,她越來越不安,生怕傅明儉發生了什麼意外。

  就在無波掙扎要不要給傅明儉打電話時,她聽到了樓梯那邊有動靜,她立刻把手機收好,屏息等待,居然是剛才進房間找燈泡的那兩個人。他們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砰」地把一個人摔在地上,而床下的無波正好看得以前一清二楚,正是陳柏航,他閉著眼睛,毫無知覺,無波如釋重負,幸好還沒出事。

  「老刀,條子就要包圍過來了,趕緊走吧。」

  「走個屁!沒看到來那麼多人嗎?現在插翅難飛了,這個時候逃是沒用的,我們要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徐老二他們不是都被捉住了麼?咱們乾脆就假裝成肉票,等條子來解救咱們,然後趁他們不注意,再殺出去。」

  「……這能成嗎?」

  「拼一把,不拼就只能在監獄裡過一輩子了。」

  無波心一驚,這招可真太毒了,警察救人心切,到時候自然沒什麼防備,這兩個人突然發難,那就真的太毒了。她趁著他們拖著陳柏航進到內室做偽裝的時候,趕緊給傅明儉發短信:只有一個人質,有兩個歹徒偽裝成人質,小心。

  但傅明儉遲遲沒有回信息,無波估計對方此刻正忙著,無暇分心,這下怎麼辦呢?傅明儉肯定很擔心她,多半會在第一時間衝上來,到時候……無波打了個寒顫。

  她琢磨著時間,聽到有人破門而入的聲音,然後有許多人跑動的聲響,就知道不能再等了,她趕緊小心翼翼地爬出去,先四下看了看,沒人,便謹慎地往外面走。

  她所在的房間是在樓梯的另外一側,警察很快就上了二樓,分散搜索,無波主動舉手站出去,當看到黑色的槍對著她的時候,她還是有點害怕。

  「不要動!」警察呵斥道。

  「我是傅明儉的徒弟。」無波趕緊表明了身份,「裡面有三個人,昏迷的那個是人質,另外兩個是歹徒,他們要假裝人質,他們手上有槍!」

  那位警官應該知道無波的身份,聽到無波這麼說,立刻放下槍,急切地問道:「在哪裡?」

  「在裡面!」無波也不等對方說什麼,趕緊往裡面走。

  小樓並不大,進去就是一個廳,然後就看到一個警察扶著陳柏航,身後跟著兩個陌生人人出來,雙方面對面地遇上了。

  無波看到了那兩個「人質」,看到了旁邊毫無防備的警察,那一瞬間,時間好像停止了,只有她的腦袋在飛快地轉著,警察發現他們後有沒有搜身?他們身上還有槍嗎?她現在指出來比較好,還是讓他們先過去,然後再打暗號比較好?可她並沒有跟身後的警察打好商量,他那邊打算怎麼應付?

  無波想了很多,但實際上只是過了短短地一秒,無波就看到那兩名歹徒眼神就變了,她來不及想為什麼,身體就自行動了,衝過去一腳撞開陳柏航和那個警察,而兩名歹徒已經把槍拿出來了!

  「無波!」樓下傳來傅明儉焦急的聲音,無波甚至來不及回頭察看,因為其中一個歹徒的槍正對著自己。

  她咬著牙,使勁全身力氣,踢出一個掃堂腿,將那個人絆倒,然後「咻」地一聲,一枚子彈從她耳邊擦過,燙得她的耳朵發疼!

  那個人又再度扣扳機,無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伸手壓下對方的手,想要搶奪手槍,但那個人抓得很牢,她用勁拍了兩下,對方還是沒放手,甚至還趁機踢了她一腳,將無波踢出去。

  無波不顧肩胛上的疼痛,抬起頭,正好看到那個人跟一名警察廝打在一起,連開了兩槍,那位警官胳膊上中了一槍,而另一邊,跟著自己進來的警官正在對付另外i一名歹徒。

  無波看到那個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揚起一股殘忍的笑意,然後就轉過頭,從腰間又掏出一把槍,一把對準了那位中槍的警察,一把對準了躺在地上的陳柏航,同時扣下了扳機——

  無波突然想到了江華成,在那個時候,他是怎麼想的?他會不會害怕?他有沒有想過她和傅明心?或者他就跟現在的自己一樣,思緒飛轉,身體卻毫不遲疑地發動。

  曲指,一彈,兩枚石子準確地打在對方握槍的手腕上,讓對方吃痛,然後在對方轉身過來的時候,一手橫攔,一手橫劈,直接劈向對方的咽喉,肘擊對方的肩胛骨,握拳重擊向對方的下巴,另一個手握拳指擊太陽穴——這是她從來都沒有用過的殺招,是在她完全沒有思考的情況下使出的。

  終於衝上來的傅明儉看到的正是這一幕,那個男人瞪大了雙眼,呆呆地看著無波,然後軟巴巴地摔倒在地上,眼睛再也沒有閉上,而無波低著頭,喘著粗氣,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來不及思考,衝過去跟另外一名同事合力將剩下的那個人制服,拷上手銬,然後伸手去摸了摸陳柏航的脈搏,這才走過來,拍了拍無波的肩膀,無波嚇了一跳,表情有些防備,他趕緊道:「無波,沒事吧?有沒有哪裡受傷?」

  無波搖頭,然後看向地上那個人。

  傅明儉皺皺眉,對旁邊的同事使了個眼色,然後將無波帶離了現場。

  等傅聚瀾終於趕來到醫院時,無波獨自一個人坐在了病房外面的長椅上,他腳步一頓,放慢了步子,走過去。

  無波聽到了聲響,抬起頭,勉強一笑:「大表哥,你來啦。」

  雖然眼前強顏歡笑的無波跟記憶中那個哭得幾乎崩潰的人不一樣,但傅聚瀾覺得此刻的無波,眼睛裡少了一份神采,他心裡一抽,緩聲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無波輕聲道,「你不罵我嗎?」

  「罵你什麼?」

  「因為我不聽你勸,非要逞強,現在出了這種事。」

  傅聚瀾喉嚨一緊,開解道:「可是你現在救了陳柏航不是嗎?而且,如果不是你提供的線索,警察也拿不下那幫人,你……沒有做錯,只是下次不要這麼衝動了。」

  「我殺了人了。」無波突然說道,傅聚瀾表情一怔,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你也不是故意的,」傅聚瀾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的眼睛,說,「再說了,他要是不死,那你們就危險了,你沒做錯什麼,不用內疚。」

  無波看著他,但眼裡卻沒有他的影子,她輕輕一笑,說:「大表哥,你知道嗎?原來人真的很脆弱,沒有流血,也沒有痛苦,就這樣輕易死掉了,人類居然是地球的統治者,你不覺得好好笑嗎?」

  傅聚瀾驀然心驚,這樣的無波跟上輩子的無波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他覺得笑著的她比哭著的她來得更讓他害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也許,他突然想到了傅靖以,連忙從口袋裡掏出無波的手機,放在她手裡,催促道:「你不知道,傅靖以有多擔心你,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還發了短信,你看看吧。」

  無波聽到「傅靖以」三個字,身子一震,茫然地低頭看著手中的手機,過了很久,她才慢慢劃開了手機。

  傅靖以回覆了她的短信:「人不錯,但照相的人不怎麼樣,你要不要換個更厲害的?比如我。」

  無波潸然淚下,喃喃道:「對不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8-4-3 11:37
第178章 不願

  看到傅靖以短信的那一剎那,無波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因為這件意外發生了多大的改變,在此之前,她躊躇滿志,和傅靖以一起對未來三到四年的生活進行了詳盡的規劃,傅靖以甚至已經流露出一到年齡就結婚的意思,她並沒有拒絕……然而現在一切都沒了,發生了這件事,就算美國那邊的學校提供了offer,在這件事落定之前她是沒辦法出國的,而以後的事,就更加難說了……

  傅靖以那邊什麼都不知道,最後一條短信甚至還在說希望她過去的事,她忍不住淚如泉湧。

  傅聚瀾默默地看著無聲流淚的無波,過往與現實糾纏在一起,讓他心中大痛!這個時候他應該安慰勸解她,可心事越沉重,行動上就越遲疑,他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特別是在淚流的時刻,也許無波不希望被人打擾,傅聚瀾思索半天,最後說道:「那我先出去一會兒吧,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無波沒說話,傅聚瀾蹙著眉,心事重重地走出去,然後就遇到了傅明儉,傅明儉手上正提著飯盒過來,兩兩對望,傅聚瀾猶豫了片刻,問:「現在無波可以回去了嗎?」

  「剛才手續已經過了,沒什麼問題了。」傅明儉點頭道。

  傅聚瀾想了想,又問:「首腦落網沒?」

  「剛露面陳方同帶人抓捕了。」傅明儉平靜地說道,他也是剛得到這個消息,陳方同接到對方的電話後就直接上報了,然後帶團設伏抓人,並因為兒子被綁架了而私下跟對方聯繫。

  「哼,那樣還捉不到就奇怪了。」傅聚瀾冷哼,「那些人為什麼要綁架陳柏航?想要交換什麼?」

  「他們支隊之前捕獲了他們一個很重要的中間人。」傅明儉有所保留地解釋,傅聚瀾已經明白過來。

  陳方同是緝毒警察,他的家人始終要面臨這種威脅,而這麼巧偏偏讓跟他們有過交情的無波成了兩次目擊者,更巧的是傅聚瀾沒收了無波的手機,種種巧合,導致了今日的事,完全不能怪無波,她看到陳柏航被人帶走,怎麼能不跟著去?見到歹徒行兇能不上去幫忙嗎?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無波的這個行為怎麼定性,是正當防衛,還是過失殺人。

  中國法律體系還不完善,這裡面有會有很大的爭論空間,傅聚瀾打算馬上去找一個資深的律師,最好能將這件事壓下來,但他對這一塊瞭解並不瞭解,所以他問了傅明儉:「像無波這樣會被公訴嗎?」

  「要不要公訴,要看檢察院怎麼裁定。」傅明儉解釋道,「但無波這種屬於特殊的正當防衛,無限防衛,應該不會被公訴的,但最好還是要找個律師問問比較好。」

  「我現在馬上去聯繫。」傅聚瀾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悵然若失道,「無波那邊,你就多勸她想開點。」

  傅明儉皺眉:「她是我徒弟,這不用你吩咐。」

  傅聚瀾欲言又止,最後說:「那我先走了。」

  傅明儉上去後,無波已經擦乾了眼淚,正靠在窗外發呆,傅明儉見狀咳了一聲,無波茫然地回過頭。

  「餓了吧?先吃飯吧。」傅明儉提了提手中的飯盒。

  無波勉強笑了笑,接過飯盒,往病房裡看了一眼,問道:「陳柏航的家人什麼時候來?」

  「剛才電話聯繫過了,他爸沒時間過來,他媽正在來的路上,下午應該能到。」

  「那等他媽來了,我再回去吧。」無波說道。

  「不用,留其他人在這裡等就好了,你先跟我回去吧,你外公和你媽等著你呢。」傅明儉勸道。

  無波一怔,表情有些惶恐:「他們都知道了?」

  傅明儉默然,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告訴他們呢?剛才打電話回去,無波外公差點沒把他罵死,要不是他保證馬上把無波帶回去,老人家恨不得飛過來呢。

  「他們沒必要擔心啊,我現在不是沒事麼?」無波強笑道,「一會兒我打電話跟他們說。」

  傅明儉看著無波這樣強裝灑脫的樣子,可心疼了,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爸爸,後來又離開媽媽來到傅家鎮,從來就沒學會像其他孩子那樣任性,發生了這樣的事竟然還要擠出笑來安慰大人,他越想越心疼,可對著這麼懂事的孩子,他真的是很慚愧,要是他一開始就果斷地讓無波離開那個地方,錢不夠回家,至少先離開那個鬼地方啊,那就根本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電話鈴聲打斷了傅明儉的思緒,無波放下筷子,拿出手機,沉默了數秒,然後按掉了電話,繼續吃飯。傅明儉清楚地看到手機顯示的號碼是「jinge」,一看就知道是傅靖以,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手機又響,無波看都沒看就按掉,如此好幾遍,終於傅靖以那邊放棄了,然後輪到他的手機響了。

  無波馬上抬起頭,傅明儉淡定地站起來,說:「你先吃,我接個電話。」

  「她在哪裡?」傅明儉一接電話,傅靖以憤怒的聲音就傳過來了,傅明儉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無波正看著自己,他只好走了幾步,低聲說道:「人沒事,正準備回去。」

  「她怎麼不接我電話?」傅靖以追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傅明儉嘆氣:「你別問了,總之這段時間她心情不好,你別煩她了。」

  傅靖以沉默了片刻,突然說道:「她打死人了,對不對?」

  傅明儉嚇一跳:「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那是正當防衛,你可別亂說話。」

  傅靖以那邊嘀咕了句什麼,然後問:「要請律師嗎?」

  「傅聚瀾去問了。」

  「就該他去,要不是他,怎麼會這樣?」傅靖以暗恨道,「她表面看起來是不是一點事兒都沒有?是不是還拚命笑著說不用擔心?」

  傅明儉嘀咕道:「你是不是安了監控?」

  傅靖以沒回答傅明儉的話:「要是真能大哭一場那就好了,現在這樣更麻煩,亂了,我還是回去一趟吧。」

  「你確定要回來嗎?」傅明儉問道,「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因為後面還要經檢察院那邊……」

  「不要他回來!」無波突然大聲說道,傅明儉一愣,回頭看過去,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起來了,雙手握著拳,「不要他回來!伯伯,不要傅靖以回來,我現在不想見他!」

  這是怎麼了?傅明儉疑惑了,這小兩口之前不是挺好的麼?發生這樣的事,傅靖以不回來跟女朋友共渡難關說不過去,不成想傅靖以願意回來了,無波卻不讓他回來了,他不解道:「臭小子,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衝突了?」

  「算了,等過幾天再說吧。」傅靖以嘆了一聲,掛了電話。

  「我都沒什麼事了,不用折騰他回來了。」無波解釋道,「又不是香港韓國,美國太遠了,還要轉機……」

  傅靖以將手機丟到一邊,撓撓頭,再次嘆了一聲氣,然後倒在床上。無波為什麼不讓他回去,他大約能明白一點,若是之前他沒有跟她商量留學的事或者他沒有跟她求婚,她反應肯定沒那麼大,正是因為她做出了承諾,給了他希望,而現在這一切又因為她被破壞了,她這樣的性格肯定會很內疚,而且別看她表面挺隨遇而安的,但有時候又很要強,這種時候她肯定不願意在他面前掉眼淚……

  「煩!」傅靖以忍不住狠狠捶了捶床,吼了一聲。

  這兩天被傅靖以的暴脾氣嚇壞的布萊恩,聽到傅靖以的話後立刻如釋重負,放鬆道:「fun!yes,havefun!我們應該找點樂子。」

  真是牛頭不對馬嘴啊,傅靖以都懶得說什麼了,他想著過兩天再打電話,無波總該接他電話了吧?這兩天就先不去打擾她了,他沒想到,這個不打擾竟然持續了將近一年。

  無波回到家後,傅明心就抱著她痛哭起來,江華成去了,現在無波又遇到了這種事,她只覺得自己命苦得很,幸好無波安然歸來了,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而外公雖然沒有傅明心這麼激動,但眼睛卻來回打量著無波,彷彿在確認無波是不是真的沒事。

  無波看到媽媽這樣,再看到外公,發覺外公的白頭髮比之前多了不少,她心裡內疚了,一時之間就僵在那裡。

  外公看出無波的不安,便說:「回來就好了,先進屋。」傅明心這才趕緊擦掉眼淚,帶無波進去。

  無波這件事驚動了很多人,連族長都親自來看望,而無波之前見到的那個師祖更是惋惜極了,這麼好的苗子,遭此大難,也不知道是福是禍,但總歸不會像之前那樣順利了。

  而無波回到家幾天後,陳方同夫婦跑過來,要親自上門給無波道謝,最後連門都沒進就被傅明心趕走了,連他們帶來的禮物都被傅明心丟出去了。

  「我們門庭小,受不起,只要以後你們不要出現在我們家視線裡就好了。」傅明心怒不可遏道,在她看來,無波發生這樣的意外,完全是陳家帶來的災,只要跟陳方同扯上關係,他們就落不到好,所以不求什麼了,只求以後跟陳方同一家劃清界限。

  「明心,發生這樣的事我們只能也很難過……」陳方同的老婆想要說服傅明心,卻被傅明心打斷。

  「你難過什麼?比我難過嗎?」傅明心怒道,「害死了無波的爸爸還不夠,還想要害死無波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陳方同知道絕對是不能獲得傅明心的諒解的,只能帶著老婆離開,而傅明心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怒火。

  傅聚瀾很快就找到了一名資深律師,律師告訴他,根據目前所有的證據來判斷,無波的行為完全稱得上是正當防衛,不用負任何法律責任,除非另有其他新的證據,不然檢察院是不會提出公訴的。

  傅聚瀾鬆了一口氣,將這個好消息轉告了無波一家,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三個人沒有顯得很高興,無波一臉平靜,似乎早有意料,而傅明心和老外公臉上的愁容始終沒消散。他低估了這件事的影響,特別是傅明心,她現在乾脆請了長假,一刻不離地跟著無波,生怕無波再次發生什麼意外,而最讓他擔心的是無波,她之後再也沒有哭,甚至還能用一種很慶幸的語氣來說起這件事,反常得讓人害怕。

  為此,他還專門帶了無波去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的答覆是情況很不容樂觀,無波根本沒辦法正視這件事,心防很高,很難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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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