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世家子弟 作者:九悟(已完成)

 
regn13 2018-4-29 21:26:0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34 931879


【作者概要】:九悟,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都市生活

【其他作品】:《奮鬥在紅樓

【內容簡介】:

  用一杯毒酒結束了自己生命的陸景,卻意外的回到了十八歲那年。那些色彩鮮明的記憶像刀刻般銘記在他的腦海裡。老父鬱鬱而終,母親思念成疾,追隨而去。大哥折戟仕途,家破人亡。
  站在時光的這頭,人生的征程可以重新開始,扭轉命運的機會就在眼前。他,要解老父之憂,助兄成龍,一步一步重拾昔日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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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一章 十字路口

    一片混沌的黑暗,宛如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天空。陸景的雙眼彷彿有千斤巨石壓住,怎麼都睜不開。腦子裡還隱隱作痛,一些雜亂無章的畫面毫無規律的在頭腦中浮現,構築成一幅光怪陸離的畫卷,讓他不知身在何處。

    「嘭」、「嘭」的聲音從耳朵邊傳來,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不斷的震動著陸景迷糊的意識。陸景努力的想要抓住些什麼,卻徒勞無功。

    各種色彩鮮明的記憶不斷的在腦子裡重複而過,就像影碟的快進,跳躍前進,一閃而過。雖然只是些快速跳過的畫面,陸景卻能從中辨認出那一件件刻骨銘心的事情。就彷彿是看了無數次的電影,只瞄一眼其中的某個片段,整個劇情的來龍去脈在瞬間就從記憶裡湧了出來。

    記憶的畫卷彷彿是洶湧的河流,快速的向前展開。畫面中一個個熟悉又疏離的身影不斷浮現。他歡暢的大笑,失聲的痛哭,在月夜裡獨飲,在落魄時的驕傲…

    陸景深深的沉浸在各種莫名的情懷中,不能自己。

    「陸景,陸景,快醒醒!」伴隨著輕聲的呼喊,陸景的右手被不斷的搖動。

    迷迷糊糊間,陸景聽到有人在叫著自己的名字,只是後面的話怎麼努力都聽不清楚。

    陸景腦子還有昏沉,他明明記得毒酒的藥性已經發作,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他也不可能被救活,「這是哪裡?」

    「陸景,陸景…」聲音彷彿有提高了很多,接著陸景感覺到有人在搖著自己的身體。

    這幾下的搖晃終於幫助陸景清醒了不少,他費力的睜開了自己的眼楮,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

    一位帶著秀氣眼鏡的美女,五官精緻,皮膚白皙,正俏臉含煞的用右手拿著一尺長的深紅色教尺敲著自己桌前堆得高高的書本。

    長方形的教尺打在紙質的厚厚書本上,發出「嘭!嘭!」的聲音,顯示著這位美女正處在極度的不滿和氣憤當中。

    陸景茫然的看著她手中有節奏上下移動的尺子,嘴角動了動,發出乾澀的聲音,「這是哪裡?」

    「哪裡?」那美女怒極反笑,喝道︰「站起來!睡昏了頭啊你。就是一頭豬都沒有你睡得死!」

    「哈哈---」身後發出一陣哄笑。陸景扭頭,發現身後坐著一排排的稚嫩的面孔。書本,課桌,學生,他明顯是在一間教室中。

    陸景的腦子艱澀的轉動著,搖晃著站起來,他看向右手邊隔著三十公分遠的一名小胖子,剛才就是這小胖子在搖他。

    邵秋蘭看著站起來的陸景,心裡怒氣難平。在自己課上居然有學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睡覺。豈有此理!

    「你站著聽課。醒醒腦子!好好反省、反省!」邵秋蘭將手中的教尺放到講桌上,走回到講台正中間,將手裡的半截白色粉筆放進講台上的粉筆盒裡,重新拿了一支完整的粉筆,準備繼續講課。

    她厭惡的看了一眼坐在靠牆邊第一排的陸景,模樣到也不差,可成績全班倒數第一名,高大的個子站在第一排在整個教室裡很突兀,十分礙眼。

    教室裡有人發出幸災樂禍的笑聲。

    陸景就像沒有聽到一般,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自己的同桌,他依稀認得,這小胖子好像是自己高中同桌余志成。

    「高中---?」陸景心裡一驚,扭頭看向講台上正在講課,書寫著板書,並不時還橫他幾眼的美女。琉璃般烏黑晶瑩的瞳眸彷彿耀眼的寶石,翹挺的鼻樑,一副秀氣的眼鏡,標準的瓜子臉,小巧的紅唇,組成一副精緻絕美的容顏。他腦子裡的記憶立即被調了出來,這美女是他在高中二年級時的班主任,邵秋蘭。

    陸景的腦子「轟」的一下,就像是夏天的一記驚雷在他的腦子響起,將他震得魂飛魄散。

    他是誰?陸二少啊!他明明喝下了致命的毒酒,怎麼會突然的出現在當年讀高二時的教室裡?

    整個高中三年級,陸景不是在同一所學校裡就讀的。他高二下半學期結束時,隨大哥去了楚北省的省會江州,在江州師範一附中讀完了整個高中。而他高一高二時,是就讀於京城的重點高中,定海四中。

    高一時的班主任是一名老頭子,在他高二時因病退休,換上了剛剛從京城師範大學畢業一年的邵秋蘭擔任班主任。

    所以他認出邵老師之後,立刻就意識到這是他就讀高二的時間。那應該是1996年吧,怎麼會這樣?

    陸景的腦子裡像塞滿了棉絮,疲軟無力,無法思考。雙眼閉上,各種記憶的碎片,彷彿五色的花瓣,化作花雨在他的腦子裡飄飛。

    重回1996年,由三十五歲變成了十八歲,這個現實讓他不敢相信。就彷彿是突然間他被億元的彩票大獎砸中了一般,震驚,驚喜,激動,興奮,然後是深深的懷疑,惟恐是在夢裡。

    邵秋蘭見陸景又閉上眼楮,站著打瞌睡,心裡大為氣憤,美麗的眼楮瞪了起來。不過想到陸景這學生在四中裡惡劣的名聲,她準備斥責的話語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好在陸景的位置靠牆壁處,不至於擋住後面學生的視線,影響大家聽課,邵秋蘭就不再理他,轉過身子在黑板上繼續推導數學公式。

    教室裡短暫的騷動,慢慢的安靜下來,只剩下邵秋蘭清脆好聽的聲音不斷的講解著枯燥複雜的數學公式。

    一雙明亮清澈的眼楮,從教室的後面,偷偷的看著正閉著雙眼的陸景,大大的眼楮裡充滿了擔憂。

    聽著邵老師那略帶點吳地方言,好聽,輕柔的講課之聲,陸景睜開眼楮,看著枯黃色的木桌上堆得足有一尺高的各種高中學習資料,右手狠狠的掐在左手的虎口穴上。

    疼,很疼。真實的疼痛感,讓陸景心裡的懷疑不斷的消退,直至消失。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喝下毒酒,卻意外的回到了十八歲那年。

    陸景勉強壓住心中泛起的狂喜,整理著自己雜亂的思緒,回想起自己在生命最後一天所做的事情。

    打電話通知了唐雨瑤立即從香港直飛澳大利亞,不要做任何的停留。大哥的事情,她涉及的不深,那些人不會大費周折的去國外找她麻煩。她肚子裡的孩子將是老陸家唯一的血脈。接著在京城的別墅裡欣賞了一段「黃河大合唱」之後,飲下了一杯毒酒,結束了自己35歲的生命。

    他所擁有的一切榮華富貴在大哥的政治生命終結後就像是浮雲般飄散。個人賬戶被凍結,公司被查封,他被監視居住,一件又一件的舊事被抖出。大哥的對手們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自己將是完成這最後一擊的利刃。但是我會讓他們如願嗎?

    以老爺子去世前的職位,那擱在古代已經是封侯的地位。王侯子弟就算是死也要有自己的死法。自己自殺的舉動想來會給一些人帶來麻煩吧。

    陸景嘴角露出一絲陰森的微笑,心裡莫名的有些快意。

    「叮鈴------」急促的下課鈴聲打斷了陸景飄忽的思路。邵秋蘭將教尺放到了講台上,合上自己的藍色封皮教案,說道︰「好,這節課就上到這裡,下課!」

    「起立,老師再見!」一陣稀稀拉拉的凳子拖動聲,全班的學生都站起來,異口同聲的喊著。

    「陸景,你出來一下!」邵秋蘭拿著教案,踩著黑色的高跟鞋出了教室。

    「哈哈」教室後面響起低低竊笑聲。「哥們,你夠牛逼,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睡覺。」小胖子余志成擠眉弄眼,一邊讓坐在裡面的陸景出去,一邊對陸景豎起了大拇指。

    陸景坐在了教室第一排,在班主任的課上睡著,這可是真正的眼皮子底下睡著。不過,余志成他們又怎麼知道,這個只有十八歲的軀體,裡面的靈魂已經換成了一個三十五歲的大叔。

    陸景淡然的擺擺手,笑了笑,昂首挺胸,自信的向教室門口走去。

    如果說人生就是一條充滿各種十字路口的路,需要不斷的選擇,不能回頭,而重回十八歲這年無疑是將所有重要的選擇重新清零,讓陸景帶著記憶重新選擇。

    這一世的結果,絕不一樣。

    想起老父去世前一再叮囑大哥照顧好自己,然後依依不捨握住母親的手,背誦著定情時的詩句,不甘的閉上了眼楮。母親泣血,思唸成疾,一個月後鬱鬱而終,她還不到五十六歲啊。

    想起一貫氣定神閒,彷彿天塌下來都能頂住的大哥,在最後一次見面時,鬢角花白,面容憔悴,默默的抽菸,彷彿有預感般的說道︰「小景,你再不動身去國外,我怕對不住父親的囑託啊,以後的路,要靠你自己了。」

    想起在機場與雨瑤分手的時刻,她走入安檢的閘機後,回頭淒婉嫵媚的一笑,繼而十分肯定的說道︰「放心吧,景少,孩子一定會好好的。陸家的血脈不會斷絕。」

    想起這一幕幕,陸景胸中的熱血再次燃燒,或許是上天有眼,給了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或許過去的種種不過是南柯一夢,是莊周夢蝶。不管怎麼說,既然老天讓我重來一次,我就要改變命運,解老父之憂,使他與母親安度晚年。我要助大哥實現他的政治抱負,讓大哥的名字響徹神州大地。

    我要好好的活出個人樣,讓此生無憾! 本帖最後由 acer76123 於 2018-5-9 12:15 編輯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二章 緊迫的形勢

  京城4月的仲春之際,午後的陽光透過翠綠的塔松灑在陳舊的教學樓二樓的走廊裡,水泥地面上倒影著少許松木的陰影。春天的微風彷彿情人的呢喃,溫柔的讓人想徹底融化在這天地間,不去想任何事情。一隻灰色的小鳥在松樹的枝頭跳來跳去,歡快的叫著。

  在踏出教室的第一步後,陸景抬手看著自己左手腕上銀白色的卡西歐手錶,4月5日,15點41分05秒。

  陸景看到了等在窗戶邊的邵老師,走了過去。邵秋蘭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衣,胸前飽滿的雙峰將襯衣的扣子崩得緊緊,裡面淡色的胸衣隱約可見。青黑色的緊身褲包裹著勻稱的雙腿,俏臀曲線迷人。梳著馬尾辮的她看起來明媚動人。

  「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又通宵打遊戲機去了?」邵秋蘭並沒有如想像中的發火,而是淡淡的問道。

  1996年正是從任天堂遊戲機大行其道的時刻,離四中500米的新安路街面上有不少新開的遊戲機室。一個搖桿,幾個按鍵,配著一個清晰度不高,約莫21英吋的屏幕。投入遊戲幣就可以玩耍。三國志,九三快打,名將,魂斗羅等等街機遊戲風靡一時。

  定海四中不少不務正業的學生喜歡通宵去新安路上的遊戲機室打遊戲。

  陸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不記得昨天晚上他到底有沒有好好睡覺,時隔十七年,他怎麼可能記得住。

  「還行吧!」陸景含糊其辭的道。

  邵秋蘭將教案放到窗檯上,用尾指將眼角的一縷柔軟髮絲捋到如玉柔膩地耳廊之後。

  陸景的眼睛跳了一跳,被她這個嬌媚的動作吸引住。耳邊聽得她道:「陸景,你要將心思放到學習上來,好好學習,瞎玩能什麼前途?對吧!你要是真不想學習,就沒必要到學校來混日子,去外面無拘無束的玩,多自在。我說的話你好好琢磨一下,是不是這個道理。」

  「我會努力的。」陸景有些尷尬的撓撓頭,他在學校裡確實是以混日子為主。前一世裡,他在學習上就是不擇不扣的大草包。每次都是全班倒數第一。是四中差生中的差生。

  邵秋蘭自然能看出陸景的敷衍之意,嘆了口氣,她就任高二年級七班班主任時,周校長還特意找她談過話,要她關照一下陸景,可他這般不上進的樣子,邵秋蘭就覺得很無奈。

  「昨晚的英語測試,你只考了32分,方老師說你的英語底子太差,比初中生都不如。你真的是需要好好努力了,陸景。」

  邵秋蘭口中的方老師,就是英語老師方琴。陸景的腦子不由自主的浮起,一個齊耳短髮,粉臉明目,有著清澀少女難及的曼妙身材,明豔動人的少婦形象。

  如果讓四中的男生投票選夢中情人的話,陸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全身上下相當有誘惑力,極易成為少年夢遺與手淫對象的方琴,能力壓四中的三大校花奪冠。

  不過,她的結局不怎麼好,她在這個夏天突然在家中吞服了大量安明藥而死,死的時候只有二十八歲。那時候陸景要去江州讀書,隱約聽到好像是和她的丈夫有關。

  「我會的!」陸景再次保證。上高中那會兒,他的英語水平不是連初中生都不如,是連小學生都不如。他只認得二十六個字母外加幾個簡單的單詞,考試完全靠蒙。120分的卷子能得32分,在陸景的記憶中算是高分了。

  邵秋蘭鼻子輕輕的哼了一聲,對油鹽不進,口是心非的陸景極為不滿,氣惱的丟下一句「下週末就是期中考試了,你好自為之吧!」拿起窗檯上的文件夾,踩著高跟鞋離去。

  看著邵秋蘭遠去的背影,陸景摸著鼻子搖頭苦笑。時間對他來說極為緊迫,他哪裡有心思去學習。1996年4月對大哥來說是極為關鍵的一個坎。

  4月10日,中紀委接到舉報,雙規了大哥下屬,民政部最低保障司一處的處長於毅。

  4月13日,於毅被查出貪污腐敗,挪用公款等違法犯罪行為,最低保障司的賬面上有200萬的巨款不知去向。而於毅交代的材料對大哥極為不利。

  4月14日,在監察部韓副部長的建議下,正在中原省齊城市下屬的石橋鎮調研,處理農民最低收入保障問題的大哥被召回京城,接受紀委問訊,配合此案的調查。

  在配合中紀委調查的過程中,大哥費盡心血推行的農民最低保障制度在試點鎮--石橋鎮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大部分農民退出低保。

  4月22日,民政部的宮副部長奔赴石橋鎮處理善後低保制度的各項問題。

  4月底,在民政部的內部討論中被批判,大哥的最低保障制度被認為是不合時宜的政策。

  一直到5月日於毅案結案,那200萬的巨款也沒有查到去向,雖然中紀委也查明大哥並沒有貪污腐敗行為,但大哥一力推行的農民低保制度失敗,對他的政治生涯來說,是極為致命的。只有29歲的大哥原本是派系內耀眼的政治新星,前途無量的正廳級幹部,突然間仕途變得曲折坎坷。

  1996年的9月,大哥黯然離開民政部最低保障司副司長的位置,調往楚北省副省級市江州市任副市長,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才重新崛起。

  而那時上層建築裡面已經物是人非,大哥錯失了上升最佳時機,也錯失了施展自己政治才華的舞台。

  當午夜夢迴時,陸景不止一次的問自己,假設大哥當時的低保制度取得成功,他的路還會一樣嗎?畢竟時間證明,農民低保制度的推行是黨和政府必須去做的事情。大哥所做的並沒有錯,只是他在國家財政還不寬裕的時候去推動這件事情,有這極高的風險。民政部內部討論時,做出「不合時宜」的結論也並非沒有依據。

  陸景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必須放到這件足以影響到大哥整個政治生涯的事件中去,而不是去探究三角函數,排列組合,立體幾何的奧妙。

  從整件事情發生的總總跡象表明,將大哥捲入到於毅案中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動。其目的就是為了打壓大哥上升的勢頭。幕後的推手極有可能就是監察部糾風辦的副主任劉衛家。

  雖然大哥在日後從來都不說,但他在魯東省就任常務副省長期間,與時任省長的劉衛家有過幾次不計得失的較量,讓劉衛家灰頭灰臉,可見大哥心中的怨念之深。

  溫暖的陽光照在陸景的臉上,讓他不由自主的眯起雙眼,他背過身去,斜倚在走廊的石欄上,隔著楊木雕花窗戶上明亮的玻璃看向教室中那一張張稚嫩的臉龐,熟悉而又陌生。那些以青藍色為主的校服襯托著大家青春的色彩。

  陸景突然的很想抽菸。

  高二七班所在的教室是教學樓二樓的東側,臨近的一共有三間教室,分別是五,六,七,三個班級。這時,不少學生都走出教室來到走廊裡活動,聊天,笑談,但是沒有人停留在陸景一米之內的範圍,彷彿他是濃硫酸一般,稍微靠近就會被腐蝕。七班的幾個能和陸景說上話的人,知道陸景是被班主任邵老虎叫出來訓話,這時自也不會過來觸他的霉頭。

  一雙明亮,如夜空裡璀璨星辰的眸子隔著窗戶,關切的看了過來,打斷了陸景莫名的思緒。那溫潤的眸子裡帶著慣有的寧靜柔和。

  陸景衝著這美麗的女生溫和的笑著點頭,他認得她。一頭齊耳的短髮,微圓的臉蛋,帶點嬰兒肥,眼睛大而迷人,長相甜美,吹彈可破的肌膚,白得如同精緻的瓷器一般。

  她是丁靈。

  陸景記得丁靈日後是在共和國的高等學府,華夏大學裡教書,丈夫是一家證券公司的證券分析師,日子過得很不錯。

  丁靈注意到陸景的笑容,羞澀的一笑,眸光裡彷彿流轉著輕盈的碧波,扭頭錯開了視線。臉上微微的有些紅霞。

  丁靈的同桌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道:「喂,眉目傳情啊!」

  陸景看到窗戶裡丁靈似乎頭低得更厲害了,也不知道她在和同桌說什麼。

  那年他轉學去了江州,丁靈送了一架精美的飛機模型給他。直到五年後的一次聚會,機緣巧合之下,他才知道飛機模型裡面有一封信。一封少女表明心跡的信。

  被美麗的女孩愛慕著,總歸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

  「回來,真好!」陸景輕輕的感嘆了一句,心裡的陰靄似乎也因見到丁靈消失了不少。

  陸景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雙手插在灰色的校服褲兜裡,通過隨著上課鈴聲響起而變得空曠的走廊,走下有些破舊的樓梯,一片皺褶的白色廢紙還安靜的躺在樓梯的轉角處。春日的陽光透過轉角處的石孔,給陳舊的水泥樓梯點出幾道光影斑駁的圖案。

  安靜的校園讓陸景重新聞到了那久違的,蓬勃向上的讀書氣息。陸景的思路也慢慢清晰,還有4天的時間,關鍵人物於毅就會被雙規,如果所有的事情是一個針對大哥的陰謀,那麼對方此刻肯定已經掌握了於毅貪污腐敗的證據,只是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發動而已。

  他首先需要和大哥取得聯繫,好好的談一談。

  四中的主幹道楓葉大道是一條長長的水泥路,路的兩旁栽滿了梧桐樹。在四月的輕風裡,不時有黃葉飄落,隨風而舞,很有些古詩的意境。穿著藍白色制服的清潔工大爺拿著枯黃色的竹掃把正在不緊不慢的掃著黃葉,不時還停下來愜意的抽口煙。

  陸景快步的走向校門口的小賣部,那裡有一部公用電話。

  1996年神州大地上主流的移動通訊工具是愛立信的中文數字手機I399。厚重如大磚頭般使用模擬信號的摩托羅拉已逐漸被主流的消費人群所摒棄。飛利浦、西門子、阿爾卡特、索尼、多普達等國際通訊製造商在意識到中文數字手機的商機後,紛紛推出自己的產品,搶佔中國的市場。

  而此時還沒有分拆的郵電部,還沒有給國內的電子企業頒發手機行業的准入證。

  相比於後世山寨機的時代,此時6888元的手機價格簡直就是天價,對比於當下的工資水平,是屬於奢侈品的範疇,而作為共和國國務院下屬部委裡的幹部,大哥在此時自然是不可能配備手機的。

  所以陸景此時的首選是撥打大哥家裡的電話。

  「嘟------」聽著電話那頭不緊不慢的提示音,陸景的心臟竟莫名的劇烈跳動起來。

本帖最後由 acer76123 於 2018-5-9 12:15 編輯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三章 老媽和老頭子

    “你好!”電話裡傳來一個溫和女音。

    “譚姐,我是小景,我找我爸。”陸景第一時間就聽出了電話那頭是特護小譚的聲音。

    小譚今年二十八歲,話很少。從她爺爺起,她們家一直都在給老頭子當衛士,等到到了她這裡,因為她是學醫的,老頭子也信任她們家,就調了她做特護。

    “小景啊,首長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門了。”小譚笑著說道。

    “哦--,那我媽在嗎?”陸景右手顫抖著問道,剛才他已經打過大哥家的電話,沒有人接聽。

    “你稍等!”小譚說了一句,將電話擱在桌子上,去喊羅女士了。

    羅女士就是陸景的母親,現在已經從部隊師級的崗位上退休在家,專心照顧老頭子的生活。

    “喂--,小景嗎?”

    電話那裡頭熟悉的聲音彷彿變得不真切一般,隔了十二年,突然聽到母親的聲音,陸景的鼻子忽得一酸,喉嚨變得極為乾澀,半天發不出聲來。

    “媽--,是我”陸景的眼淚禁不住的從臉上滾落下來,“我是小景,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想起前世裡母親對自己的慈愛,生活裡無微不至的關心,對自己犯錯時的寬容。陸景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嗚---!”

    母親在五十六歲時,就因父親去世,思唸成疾,撒手人寰。此刻,再次聽到母親平和,親切的聲音,陸景心情激盪,失聲痛哭。

    就像受了委屈的三歲小孩,見到了母親後,放聲大哭。

    這是陸景此後十幾年所受的各種磨難,刁難,委屈,在見到至親的母親之後情緒上的宣洩,徹底放下面具的宣洩。

    “你這孩子,哭個什麼。出了什麼事,媽在這兒呢!”羅女士在電話聽到兒子哭了,連忙說道。這個小兒子可是她和老陸的心頭肉。老來得子,自是疼愛的不得了。

    “沒,沒出事!”陸景用手抹了一把眼淚,鼻涕,收攝了情緒,哽嚥著說道,“媽,我找大哥有急事,他家裡的電話打不通。”

    羅女士在電話裡數落道:“你這孩子,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你大哥和大嫂都是參加工作的人,這個時間怎麼會在家。多急的事兒啊?”剛剛完成人生讀檔,心情激盪的陸景顯然忘了這一茬。

    陸景吸了一下鼻子,道“不是好事兒,電話裡說不清楚,需要見面說。”

    羅女士呵呵笑說:“小孩子多大點事,遇事要沉住氣,當年老陸那點年紀就上戰場,也沒見他慌張。這樣,你晚上來家裡吃飯,我一會打電話給你哥,讓他晚上來家裡吃飯。別哭啊,你都十八歲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陸景也為自己的突然情緒失控,哭出聲來不好意思,撓撓頭,問道:“老頭子也在吧?”

    羅女士笑道:“當然在,怎麼,不想你媽,倒是想起你老頭子了。”

    陸景含淚笑道:“那到不是,我要說的事要老頭子幫忙。”

    和老媽閒扯了幾句,陸景心中稍定,掛了電話。看了看時間,才下午4點10分,這個時候回家裡吃飯正好趕上飯點。

    走出四中巍峨聳立的校門,由著名書法家張大白書寫的“定海四中”四個大字做成了銅牌,樹立在校門上方,在太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默默的看著一個又一個面孔進入四中,離開四中。

    在上課時間裡,門前靜謐的湖東路上行人極少。陸景看了眼左手邊的燕子山,一輛豎著“空車”標記的藍色的士正從山腳轉彎處駛過來,陸景忙搖手示意。四中到老頭子目前的住處--錦園別墅還有段距離,陸景自不會走回去,他每月的生活費寬裕,坐次出租車沒有壓力。

    出租車停在四中門口處,竟有一位妙齡女郎衝出租車裡走下來。劉海齊額,眼睛很有靈氣,微圓的臉上略帶著憂愁,穿著件淡白的短袖衫,沒有紮起的頭髮隨意的順著肩頭垂落,雪白的脖子上掛著銀飾吊墜,鎖骨迷人,一對粉藕般的手臂,潔白的手腕處帶著精緻的女式手錶,體態姣好。藍色的緊身牛仔褲裹著她筆直修長的美腿,顯出完美的腿型。

    那女子青春的活力四射,卻又退去了高中女生特有的青澀,十足的美人兒。

    陸景心裡暗讚道:“好出色的美女。”

    “噶--!”一輛從右側十字路口疾馳而來的紅色法拉利跑車突然停在路中間,優良的制動性能,只讓跑車向前了少許。輪胎與地面的摩擦,發出磨牙般的聲音。

    “hi,美女!“一個帥氣的男子放下車窗,頭探到窗外,衝著那美女打招呼。法拉利的副駕駛座上隱隱還能見到一個女子的摸樣。

    那美女厭惡的看了一眼法拉利中的帥氣男,又橫了一眼正目不轉睛盯著她看的陸景,揚著頭,蹬著高跟鞋,噠噠的走進4中。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啊!“搭訕不成,大感無趣的男子瞪起眼睛沖陸景說了一句,坐回車內,發動紅色的跑車,向前衝去。

    陸景皺皺眉頭,這要擱在前世,他現在就能沖上去把這法拉利砸了。

    “呲----!“紅色的法拉利輪胎冒著白煙,一個急速飄移的動作,甩進了四中斜對面的私立高中,京城英華國際學校,京城市內最好的私立貴族學校。

    “跑車就是牛逼啊!“藍色的的士司機感嘆了一句,“小哥,走不走?”

    陸景還在想著,這會是誰呢?他在四中呆了快兩年,地頭上的紈褲子弟,他基本上都是熟識的。這人的模樣,他感覺又點眼熟,但是一時間又記不起來。

    聽到的哥的催促,陸景坐到車內,笑了笑,道“師傅,去錦園別墅。”那的哥以為碰上了一個侃爺,心想,你要真住那裡,至於被一個開著法拉利的學生罵嗎?早把他幹死了。

    他轉過頭來笑道:“小哥,那地方我這車進不去。你看….”

    “把這給忘了。”陸景說道:“那就在寧水街那裡停就行了。”

    “好勒!”那的哥答應了一聲,快速的發動汽車。

    …

    錦園別墅是坐落在京城市郊東城區的山腳下,風景宜人,適宜療養居住。紅瓦青牆,莊嚴大氣,門口處兩名端著刺刀站崗的衛士,在夜色下無聲的訴說著這裡的威嚴和權力。

    陸景從口袋裡拿出通行證,過了衛哨崗。一排排的別墅依山旁水,隱在蔥綠的松木中,別墅區裡空氣新鮮,安靜的出奇,偶爾有進出的小車,都低調的慢慢行駛。從大門進入向右拐,走了2個路口,就是環境極佳的5號別墅。

    “媽---”進了門的陸景,心情激動,迫不及待的大喊一聲。羅女士的聲音還沒傳來,二樓一個威嚴的聲音傳了下來,“調皮搗蛋!給我上來!”

    陸景頓時愣住了,他沒有料到老頭子已經回來了。平常吃飯,他至少要半個小時之後才回來。老頭子這語氣不善,陸景有些摸不著頭腦。

    羅女士圍著圍裙從廚房裡走出來,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笑道:“小景,回來了。來,給媽看看,這個月瘦了沒有。”

    陸景上前,一把抱著羅女士,說道:“媽---!”千言萬語,到這會兒,陸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這孩子!長大了!好了,媽還要去做飯呢。”羅女士笑呵呵將陸景推開,兒子對她的親近,她是極為高興的,敲了一下陸景的頭,“小鬼頭,你們老師電話都打到家裡了。快點上去吧,你爸等著你的。晚飯一會就好。”

    陸景莫名其妙,不知道是那個老師打電話到家裡來,道:“媽,什麼事啊?”

    羅女士笑眯眯的道:“什麼事,你自己不知道哇!過年時,我說給你相親,你不要,怎麼這會兒自己偷偷的給女孩子寫情書了?”

    陸景就覺得頭皮發麻,他記憶中發窘的事情,就有一件是在高二的時候給校花楊晚婷寫情書被拒絕,結果鬧得家中都知道了,被老媽,還有家中常來往的叔伯們取笑了很久。

    見小兒子愣愣的站著,羅女士笑著推了陸景一把:“行了,上去吧!你爸給你說。還給媽裝傻呢?”

    陸景苦著臉,指指樓上,道:“媽,那你的飯可得快點熟,老頭子那氣場讓人難受!”

    羅女士就道:“別怕!”然後沖樓上喊了一聲,“老陸,別嚇著你寶貝兒子!”

    陸景心裡發笑。老媽這樣,老頭子肯定沒法擺著一張臭臉。老媽就是能號准老頭子的脈。

    果然,老頭子在上面氣勢弱了不少,大聲說道:“讓他上來,都是被你慣壞的。”

    “呵--,這裡面也有你的功勞吧!”羅女士再次高聲嗆了老頭子一句。

    說完,羅女士努努嘴,對陸景道:“兒子,寫情書沒什麼大不了,你爸當年給我也寫過。”

    陸景心裡湧上一股熱流,重新被老媽關心的感覺真好,笑道:“媽,那我先上去了。”說著就上了樓。

    老頭子一生戎馬生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那氣勢不是說著玩的,真要發起火來,站在他面前頭皮都有要裂開的感覺。汗流浹背算是輕的,陸景聽說老頭子當年發火的時候,底下的人都是兩股戰戰,幾乎站都站不住。那些可都是見過血的真漢子啊!偏偏老頭子待人接物很有古人之風,一手書法極為出色,很得老一輩人物的喜愛。

    不過,老頭子語氣雖然嚴厲,但陸景自己估計他真發火的概率不大,他畢竟不是調戲女同學,欺辱別人,只是寫封情書而已。

    陸景推開了書房的門。

    一名穿著灰布唐裝的老者坐在寬大的暗紅色黃花梨木官帽椅上,頭髮花白,模樣端正,端坐在椅子,淵渟嶽峙。正是陸景66歲的老父。

    老頭子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上好的武夷山大紅袍,清香怡人。

    看到這架勢,陸景心裡一笑。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四章 意見不被重視

    陸景深知老頭子的習慣,如果是在喝茶,說明他心情不是很糟糕,甚至可以說比平時還要開心一點,不然他那裡捨得品嚐他的寶貝茶葉。

    如果老頭子正在寫書法,那才是完蛋了。寫書法就是要教訓人,在他寫字的過程中你還得畢恭畢敬的看著,忍受他的氣場。末了,自然會被他用古文教訓一頓。

    但最糟糕的並不是這樣,而是他面無表情的背著手站在那裡。不要以為他站起來是給你面子,那說明他已經對某些事下定決心。他的下一個命令很有可能就是把你拖下去槍斃。

    “爸----!”陸景心裡有些激動的喊了一句。一直以來,父親就是他心中的偶像。

    老頭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坐!”語調四平八穩,沒有如沐春風之感,但是也沒有那股凜冽的殺氣。

    “爸,你瘦了,平常要多注意身體。”看著父親雙鬢的白髮,以及越發清瘦的臉頰,陸景有些黯然,在記憶中,也就是四年之後,老頭子就因病去世了。那時候大哥正處在政治生涯的低谷期,大嫂又只生下一個女兒,而自己,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一直在外地讀書,聽說紈褲子弟一個,沒有什麼希望。想來這些事給他的打擊很大。

    “恩-,說你的事,怎麼回事?你們班主任電話都打到家裡了。”老頭子把茶杯放下說道。

    聽著老頭子的話語,陸景心裡從下午一直緊繃著的弦鬆了下來,在他的心中,父親就是不倒的大樹,遮風避雨,無所不能。

    陸景走上前給老頭子添茶,隨便拿起青花瓷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顧左言他的笑呵呵的道:“爸,你那一套都過時了,你沒聽說,現在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住從嚴,回家過年’!”

    老頭子不屑的笑了一下,拿起茶杯喝茶,看那意思,就是你懂什麼。一副不屑與你談論的架勢。

    陸景給自己倒了一杯大紅袍,就這麼倚在桌子邊上,聞了一口,輕輕的一抿,搖頭晃腦的道:“好茶!”

    “不懂裝懂!”老頭子下了評語,他四十八歲才有了這個小兒子,在他面前多數時候都是慈父,也不太捨得拉下臉訓他。

    陸景不說話,慢慢的喝著茶。

    老頭子說道:“把情書拿給我看一看,看看水平怎麼樣,給你老子我丟臉沒有。”

    陸景笑道:“那怎麼成,這寫給女孩子看的,給你看成什麼了。”

    老頭子就點頭,把茶杯放下,示意陸景給他續水。陸景心裡就汗了一下,這才多大會,一杯茶就沒了。喝茶不是要細飲慢品嗎?看來老頭子也是個不懂裝懂的貨色。

    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老頭子慢慢的道:“怎麼,覺得我不懂品茶之妙。”

    “沒有”陸景笑呵呵的給老頭子添水。

    老頭子拿手點了點他,“你媽說你有事找你大哥,什麼事兒,還要我幫忙?你大哥下午去了石橋鎮,那裡出了事。”

    果然如此,那邊開始發動了。

    陸景收斂笑意,正色道:“爸,這是有人要動大哥。”見老頭子不置可否的繼續大口喝茶。陸景繼續道:“大哥手下的一個幹部貪污腐敗,證據已經被別人掌握。那些人打算讓石橋鎮的事情繼續發酵,然後在關鍵的時候,通過雙規那個幹部,把大哥扯進來。到時候,大哥沒有精力顧及到石橋鎮的事兒。待石橋鎮的事情鬧大了,他的低保政策必然將會被民政部的一些人裁定為失敗。等到那會兒,大哥的政治前途就完了。”

    在大哥這個級別,主導的政策改革失敗,就基本意味著以後的政治生命不會有大的起色。

    “你怎麼知道的?”老頭子淡淡的說了一句。

    陸景啞口無言,用手使勁的撓頭。偏偏這是他最沒有辦法解釋的事情。如果老頭子直接問陰謀的細節,陸景完全能回答上來,這其中的一個又一個的細節之處在他心裡反覆思考了十七年。記憶不可謂不深。但他一個高中生,怎麼知道這些事情,卻是無法回答的問題。

    他沒法解釋。

    半響,陸景道:“我猜的。”

    老頭子臉上有了一絲笑意,說道:“扯淡!”說著,又用手敲了敲桌子。陸景看著氣定神閒的老頭子,無奈的拿起青花瓷茶壺繼續給他續茶。

    見小兒子愁眉苦臉,老頭子拿起茶杯喝茶,慢慢的道,“這件事,你要和你大哥溝通一下。”

    陸景將茶壺放到桌子上,沮喪的坐到椅子裡,歪在那兒,一言不發。老頭子很明顯是認為他是小孩子,不願意和他談事情。

    過了一會,陸景坐正身體,看著淡然的老頭子,陸景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自己的話沒有,強調道:“爸,凡是關係到大哥政治前途的事,就沒有小事,都是大事。”

    老頭子詫異的看了一眼陸景,他倒沒想到一向草包的小兒子,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他盯著陸景看了一會兒,把茶杯放下,慢慢的站了起來,笑道:“恩,有長進了。”

    陸景正被老頭子看得莫名其妙,渾身發汗毛豎起,卻又見老頭子竟心情大好的笑起來,他不知道老頭子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吃飯了,老陸,小景”羅女士在客廳裡喊了一句。書房裡面的兩人都聽到了。

    “先吃飯!”老頭子打個手勢,走向書房門口。

    看著老頭子慢慢走動的身影,陸景鼻子有些發酸,按照前世的記憶,老頭子四年之後就將去世。

    老頭子今年66歲,他身體在戰爭年代受了暗傷,至今沒有復原,到老了,身體很虛弱。和他同級別的幹部中,就他的身體最差。

    “爸,我扶你!”陸景上前扶住了老頭子。

    老頭子一生外柔內方,不喜歡那些悻悻兒女之態,不過對於自己的小兒子的親近,還是點了點頭。

    “一會兒陪我喝一杯。好久沒喝隴右的老米酒了,想念那個味道啊!”老頭子對陸景說道。

    陸景眼睛有些紅,自己只是表現得稍微懂事一點,老頭子就這麼高興,前世裡自己那麼紈袴,可不知父親那時是多麼的傷心。

    “爸,你高興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喝酒。”陸景勸道。他知道老頭子的習慣,要喝酒是他心裡極為歡暢的表現。文縐縐的詞語叫做,“當浮一大白”,說到底,老頭子本質上還是個文人。他想看自己的情書,八成是想看自己的文采怎麼樣。

    情書在某種程度上最能反映一個人的水平。君不見,五四時期的詩人們,哪一個沒有寫過情詩?

    特護小譚扶住了走下樓梯的老頭子。陸景去拉開椅子。客廳裡的餐桌上已經放好了4個家常菜,香氣四溢,令陸景食指大動。他有好多年沒有吃過母親做的菜了。

    “吃飯!”羅女士從廚房裡端著一大碗湯走出來,大嫂胡瑩跟在她後面,“媽,小心點啊!別燙著。”

    陸景拉開楠木椅子,老頭子坐下來,欣慰的拍拍他的手背。羅女士坐下來笑道:“小景,過關了?這樣討好你老頭子,平時可沒見你這麼慇勤過。”

    陸景撓頭,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看向大嫂,笑著衝她點了點頭,“大嫂!”

    對於這個漂亮的大嫂,陸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情。貪財,好出風頭,刻薄,這幾乎是陸景對她的全部印象。

    而且在她的驕縱下,侄女陸淇所做的一些事,非常離譜。老頭子如果泉下有知,估計能氣得從八寶山裡爬出來。

    大嫂拉開椅子坐下,笑著點點頭,“你大哥臨時有事下石橋鎮了。這個時候怕是還在路上。”

    “恩。”陸景琢磨著要和大哥聯繫上,怕是要等到明天才行。京城市到石橋鎮的距離可不近,坐汽車要九個小時才能到。

    老頭子見大家都坐下來了,吩咐道:“小譚,去把我那瓶二十年的米酒拿出來,今天高興,喝一點。”

    “等等!”羅女士伸手制止了小譚,問道,“不礙事吧,小譚?”一旁的小譚道:“二兩以內沒有問題。”

    “那喝一小杯吧!”羅女士妥協了,她看得出來老陸見到小兒子回家之後,有些高興,不讓他喝酒,有些掃他的興。但又有些不放心的道:“老陸,就二兩啊,不許多喝!”

    “要相信科學嘛!”老頭子笑道,彷彿打了一個勝仗。他平常在家裡可沒有機會喝酒。

    羅女士就道:“那你怎麼不去醫院治療身體。”

    老頭子眉頭一揚,“洋鬼子那一套,我信不過,還是要相信中醫嘛!國粹,國粹!幾千年了,總有過人之處。”

    羅女士放下筷子,氣道:“強詞奪理!”

    老頭子見夫人生氣,立即服軟,吃顆花生米,含糊不清的道:“過兩天就去做個檢查,一定去。保證完成任務。”

    羅女士的臉色才重新好起來。

    老頭子的婚姻很有那個時代的特色,老夫少妻。在感情深厚的妻子面前,他是屬於被管教的對象,但偏偏甘之如飴。

    陸景一邊焦慮的擔憂著大哥事情進展,一邊看著逝去的父母在自己面前談笑歡顏,那種失而復得的快樂讓他高興的想要唱歌。內心裡兩種情緒交著,讓他一會高興,一會難受。

    一頓飯吃得很溫馨,老頭子破例喝了點酒,早早的睡去。羅女士和小譚忙著照顧他。

    大嫂的家在西月區的張三胡同處,陸景送了大嫂出門,返回5號別墅。洗過澡後,躺在床上,蓋著白色的毛巾被,看著窗口處皎潔的月光,琢磨著明天通話時怎麼樣才能讓大哥相信自己的話。而不是像老頭子這樣,把他當做小孩子來看。

    他現在還不知道老頭子到底信了他的話沒有,不過以陸景自己的推測,不信的可能性比較大,蓋因他除了十六歲參軍那年表現不錯外,此前十八年的表現就像一個懵懂的小孩。

    衝動,好鬥,學習成績糟糕,不遵守學校紀律。他在四中“陸二少”的名頭不是憑空得來的。

    愛玩遊戲機,看武俠小說,睡懶覺,等等毛病,不一而足。

    總之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令人頭疼。也不怪他老頭子將他當成小屁孩。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五章 大哥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老頭子在院子裡伺弄花草,院子裡不遠處,放著個老式的錄音機,正在播放著大音樂家冼星海的《黃河大合唱》,老頭子不時的還哼幾句。

    陸景被黃河大合唱的調子弄醒,這熟悉的曲調頓時讓他回憶起往昔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溫馨感覺。自上了高中之後,就再沒和父母住在一起了。

    自己搬出去父母是不捨的,但他們更希望看到自己獨立的成長起來。

    “起得真早!”陸景睡眼惺忪的看看表,才七點半,平常這個點,他正在好夢中。

    清晨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將整潔的餐廳照得彷彿像一幅染了色彩的油畫,十分美麗。

    等陸景洗漱完畢後,羅女士已經將早餐準備好。小鍋的大米粥,上好的白面肉包子,炸的金黃冒著香氣的油條,煮的帶殼的雞蛋。

    “媽,怎麼有油條?”陸景一邊撕咬著手中的油條,一邊問。炸油條可是很費功夫的。

    “喜不喜歡吃?媽特意為你做的,來,多吃個雞蛋。”羅女士拿了一個雞蛋放到陸景面前的小碟上。

    陸景點頭,心裡被母愛包裹得暖暖的。

    吃過早飯,老頭子說了句“跟我來!”,慢慢的上樓。二樓的書房裡有一架紅色的保密電話。老頭子拿起來撥了個號碼,說了幾句,很快就接通了大哥的電話。大哥在話筒裡說了幾句,就掛掉了。過了十分鐘左右,又重新打了過來。

    老頭子在電話只是關心幾句大兒子的工作情況,就沒有多說,只說陸景要和他通話。

    “小景啊---”聽到話筒裡傳來大哥一如既往溫和的聲音。陸景心裡一股暖流湧起,激動難抑,這是他的大哥啊。在老頭子和母親去世之後,大哥對他就一直很照顧。長兄如父!

    “哥---”陸景道。

    “恩-,你有事情和我說?”

    “哥,你手下的幹部於毅有貪污腐敗的嫌疑,他的兒子於鋒在燕京大學裡開好車,出入豪華夜總會,他一個處級幹部怎麼可能那麼有錢?”陸景拋出了昨晚琢磨好的說辭。

    “或許他有別的渠道。不一定是貪污腐敗。”大哥在電話沉默了一會,聲音很平穩的說道。

    陸景再下一記猛藥,“哥,我週二在學校外面吃火鍋的時候,碰到劉小山,就是劉衛家的侄子啊,他說我們陸家蹦跶不了多久,過幾天就找人收拾我。”

    “呵呵,小景,你沒有打他一頓吧?”大哥在電話裡愉快的笑了起來。

    陸景乾笑了兩聲,大哥深知自己的秉性,如果劉小山那小子真敢在自己眼前這麼說,鐵定會被自己揍得鼻青臉腫。陸景不過是編故事,他都好幾個月沒見到過劉小山了。

    “那到沒有,他說他叔叔掌握了一些證據,過幾天就能把你扳倒。他到時候再和我算總賬。”

    “是嗎?”大哥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變化。陸景心裡一喜,總算是引起大哥的注意了。他們陸家和劉家早就有心結,不僅是老頭子那個層次,大哥和劉家的幾個子侄關係都不大好。

    陸景繼續道:“哥,我總感覺有陰謀針對你啊。為什麼石橋鎮老出事,過完年來,算上這次你都下去了4次。真正的惠民政策,怎麼總是有人抵制,我看,就是有些人在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

    如果於毅真出了問題,劉衛家一定會向你身上潑髒水的,我聽說他是監察部下面的一個副主任吧,他人在紀檢系統內,要做點手腳還不簡單?

    哥,我相信你本身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關鍵是,如果紀委要調查你,你得回京城吧,那你可就沒法再下石橋鎮了。如果石橋鎮繼續出事,你電話指揮肯定有諸多不便,會不會讓事情進一步發酵呢?你們部裡的一些人肯定會樂意看到你推行的低保政策失敗。”

    電話裡沉寂下來,只有細微的呼吸聲。陸景知道大哥正在思考。顯然,他所說的這個陰謀帶有極大的主觀性和猜測性,有一些關鍵地方的運作絕非陸景嘴裡說的那麼輕鬆,但問題是,它確實有實現的可能,不得不讓人慎重。

    陸景惟恐大哥思考後覺得不大可信,又說道:“哥,主席說過‘凡事做最壞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我覺得很有道理啊!”

    大哥沉默了約莫有十分鐘,老頭子一直在旁邊喝茶,看著自己小兒子“講道理”,眼光越發的欣慰。

    “我知道了!”大哥在電話裡沉穩的說道。

    簡簡單單四個字,陸景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自昨天重回十八歲以來,所有的擔憂與焦慮,就像是厚厚的白雪上澆了100攝氏度滾燙的開水,迅速的消散。

    對於大哥的政治水平,陸景是無保留的信任,記得日後大哥還經歷過更為詭異的宦海風波,不也一一走過來了嗎?大哥說“知道了”,這事就沒事。

    大哥在電話裡笑道:“小景,不錯,長進了。把電話給爸,我和爸說幾句。”

    陸景將電話遞給了滿臉含笑的老頭子,“爸,大哥要和你通話。”老頭子笑著點點頭,接過電話。

    陸景拿了茶杯到了一杯大紅袍,大口的喝茶。剛才緊張擔憂之下,嗓子有些干。在一向尊敬的大哥面前說謊,還是有些壓力的。

    …….

    白雲藍天,微風和煦。紅旗車開得又穩又快,行駛在京城的大街之上。心情大好的陸景忍不住想起了劉半農的詩句。

    “天上飄著些微雲

    地上吹著些威風”

    剛才老頭子在和大哥打電話的時候,陸景隱約聽到一個人名。印象中是屬於紀檢系統的。

    雖然不知道大哥打算怎麼運作這件事,但陸景算是徹底放下這一塊的心事。他現在還有一個好奇的地方,就是那200萬的巨款,到底到哪兒去了。

    前世裡200萬的巨款下落不明,就算是中紀委給了結論,還是有很多人對大哥的看法不是很好,認為他是有問題的幹部。要不是大哥能力出眾,十五年的時間未必能浮出水面。

    紅旗車穩穩的停在湖東路與新安路交匯的十字路口邊,寬闊的青石磚人行道旁栽種了大量的梧桐樹,稠密的樹葉遮住了上午的陽光,使得湖東路上很幽靜,充滿了詩情畫意。

    老頭子坐車特意繞道將陸景送到了湖東路這裡,想來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你大哥誇了你幾句。有進步!”老頭子放下車窗對他淡淡的說了一句後,將車窗搖上,坐車離去。

    陸景對著慢慢遠去的紅旗車揮揮手。在老頭子心中,大哥一句話的份量要低得上自己十句。陸景倒不覺的沮喪,這是因為大哥從小就表現得極為優異,能力出眾。進入仕途以來,一路高歌,是極為耀眼的政治新星,已經在整個派系內暫露頭角。

    陸景摸出在家中順來的香菸,點起一支,慢慢的吸著,走向四中門口。

    他沒有注意到,在十字路口的另一邊,一對男女正好看到他。男孩身材修長,相貌英俊。女孩相貌清純,氣質出眾。兩人都背著書包,是定海四中的學生。

    看著陸景慢慢悠悠的走在前面寬闊的林蔭大路邊,男孩眼中露出難以掩飾的震驚。

    ….

    四中大門的左邊是燕子山,斜對面的英華國際學校,是一所私立的貴族學校。

    今天是星期六,早自習的時間是九點。現在都快十點了,陸景坐在校門口的一家不大的奶茶店外的木桌邊抽菸,藍色的遮陽傘幫他擋住了日頭。他手裡夾著點燃的香菸,看著英華國際學校花園式的大門默默的出神。

    他的初戀情人李菲菲就在裡面讀書。

    陸景自小與李菲菲定的是娃娃親,兩人初中就讀於同一所學校。那時候的陸景極為迷戀李菲菲,不過李菲菲看不上陸景。兩人的關係隨著陸景就讀於四中慢慢的變淡。兩人每年也就過年的時候見上一面。

    等到李菲菲高中畢業後,前往美國留學,陸景南下江州讀書,兩人就在也沒有見過面。後來陸家沒落,李菲菲的父親卻穩步上升,步子走得極為穩健。這娃娃親自然是沒了下文。

    陸景隱約知道大哥對李家的做法很不滿,曾經在這件事情上表態“我個人的婚姻可以是政治聯姻,但是小景就不用了。我照顧他!”

    陸景掐滅了菸頭,走進四中。

    面子這東西不是別人給你的,而是靠自己掙的。在前世裡,陸景在父親去世前的那會兒,標準的混吃等死類型。李菲菲那麼優秀的女子肯定是看不上他的。

    兩人的人生軌跡就像是兩條交叉線,在短暫的交匯之後,越行越遠。

    校園裡很安靜,陸景的思路忽遠忽近,重回1996年,有太多的機會可以把握,他在後來也曾執掌過大型公司,對於商業上的運作手法,他並不陌生。只是一時間,他還沒有想好切入點。

    高二七班的教室裡,大家都在安靜的自習著。書頁翻動的聲音,鋼筆在稿紙上演算的聲音,偶有同學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構成了一副催人向上的曲子。

    鋼筆在信紙上沙沙的寫著,漂亮的楷書一個一個的出現在紙面上,陸景一邊沉思,一邊寫著記憶中的大事。他怕有些事,日子久了就會忘記。

    “喂,陸景,外面有人找你!”同桌余胖子用手捅了捅陸景的腰,一手指向門外。

    “誰?”陸景頭也不抬,繼續奮筆疾書。

    余胖子低笑道:“楊晚婷的死黨,傳說中副市長的女兒,林蓉。”見陸景毫無反應,余胖子繼續道:“陸景,聽說你給五班的楊校花寫紙條了?我看是那小妞是來找你麻煩的。聽說楊晚婷就是她罩著的。不過,哥們,我看好你哇。要是你能追上‘冰美人’校花,我請你在藍錦酒店吃一餐。”

    藍錦酒店是定海這一片有名的四星級酒店,余胖子家裡就算有點小錢也不會讓他這麼揮霍。陸景付之一笑,看向教室外,果然一個穿著四中藍色校服,有點小胖,臉蛋圓圓的女生正在教室外正看著陸景。顯然她已經叫人遞過話了,想要叫自己出去。

    陸景將寫好的信紙收好,放進課桌內,道:“你哪裡來得那麼多‘聽說’?”

    站起來,走出位置,陸景想了想,從褲子的口袋裡摸出一包沒有拆封的特供小熊貓,遞給余志成,很認真的道:“謝謝!”

    陸景看到和他親近的余志成,就會想起往昔青蔥的歲月,有諸多的感嘆。那些年少輕狂,美好的記憶不再是發黃的畫卷,而是真實的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記得後來余志成接手了他父親的菸酒公司,做得還不錯。只不過,兩人的聯繫慢慢的斷掉了。

    “呀,好菸!”余志成接過煙,憨笑了一下,卻不知道陸景到底謝他什麼。不過這煙的好壞,他立馬就認出來了。

    …

    “陸景,你這事有點過分吧?”教室外,林蓉雙手放在走廊的石欄杆上,氣場十足的質問陸景。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六章 偶遇

    兩人面對教學樓下面的塔松站立,明媚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十分舒服。陸景穿著咖啡色的夾克,從衣兜裡摸出一盒小熊貓,他今天一共就順了老頭子兩包煙。

    “啪”的一聲用打火機點燃,對著遠方的空氣吐了個煙圈,“有事說事,林副主席?”

    林蓉是定海四中的學生會副主席,陸景這麼說,是表明她這個副主席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至於林蓉是不是京城市副市長的女兒,更不是他所需要關注。

    林蓉左手使勁的拍在石欄上,“你--!好吧,你做了什麼事兒,你自己不知道,不要以為我會怕你陸二少的名頭。想欺負我們家楊晚婷,要看我答不答應。”

    陸景笑了笑,抖抖手上的菸灰,“你是說我寫的情書吧,隨便寫著玩的,鍛鍊文筆,不要當真。”

    林蓉臉上露出個不屑的笑容,這陸景太無恥了,送了情書,還說讓人不要當真。

    陸景吸了一口煙,自嘲道:“怎麼,我陸二少的名頭這麼壞,有說話不算的記錄嗎?你打聽一下,我有欺負過四中的女生嗎?這件事就這樣,好吧?”

    陸景說完,將手裡的煙滅了。轉身要走進教室。林蓉無語,看著陸景高高的背影,細想起來,他在四中的名頭都是和男生打架打出來的,從來沒有調戲,欺辱女生的記錄,和高三年級的那個紈袴公子比起來,確實天差地別。

    可是,自己怒氣衝衝而來,怎麼能被他這麼輕描淡寫,三言兩句就打發了。

    “喂,陸景,說話要算話啊,我跟你說,這次我是告訴你們班主任,下次,我就直接告訴教導處張主任。”

    陸景停住腳步,回頭擺擺手,笑道:“不會的。”八成林蓉昨天下午告訴邵秋蘭的,那時候他逃課兩節直接回家去了,所以邵老師的電話打到了家裡去。

    他是真不會去糾纏楊晚婷。不是楊晚婷不漂亮,而是沒那功夫。感情的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前世裡,他經歷了不少女人,但是真正在他心裡留下痕跡的,就是那個傻傻的,要給他生孩子的唐雨瑤。

    她現在還在江南省第一中學讀高一吧。

    兩人的對話,都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班上的同學都聽得一清二楚。陸景走過講台,回到座位上時,班上的同學都在交頭接耳的切切私語。小道消息是一回事,陸景親口承認又是一回事了。

    相比於學生的清苦生活,男女之間談朋友的新聞可是絕佳的話題,更何況是校園裡的知名人物。不過,陸景已經是成年人的思維,自然不放在心上。

    只是寫封情書而已,比08年陳老師的短信內容差遠了。

    “安靜,安靜!”七班的班長張浩不得不站起來,用力的拍著桌子。他頗為惱怒的看著陸景,真是一粒老鼠壞了一鍋粥。這人天生就是個問題學生。

    陸景整理了下書包,將未寫完的信紙放進去,出了教室,將那些青春期躁動的議論拋之腦後。看看表,他在教室裡坐了還不到四十分鐘。

    教師宿舍區裡狹長的林蔭小路上鋪滿了鵝卵石,走在上面腳板不時傳來些異樣的感覺,針葉松在春風裡不斷的發出沙沙的響聲,彷彿一曲婉轉的清歌,聽得人極為舒服,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

    陸景斜跨著黑色帆布書包,穿過四中老師的宿舍區。他租住在四中的一位老師家,是那種老式的單元樓,一層對門開的兩個單元,都是2室一廳的房子。那位老師搬去了兒子家住,就將學校分配給他的房子出租,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進項。陸景居住的那棟樓裡,有很多房間都是這樣的情況。

    他在讀高中之後,一直是住校。除了每個月的第一個週末回家拿生活費,基本上很少回家,都是在和一幫狐朋狗友亂玩。

    “咔嚓—”陸景打開樓道里的青銅色的防盜門,正要進去,背後傳來一聲嬌呼,“等一下,那位同學等一下。”

    陸景回頭,一位穿著白色短袖針織衫,暗青色直筒褲,身材曼妙的女子揮手正喊話。

    那女子面容嬌美,腰肢纖細,針織衫將腰收得窄窄的,胸部看上去愈發高聳,一雙豐腴修長的大腿並得沒有一絲縫隙,很有些誘惑力。

    “你等一下,我去把三輪車推過來。我忘了帶這道門的鑰匙。”

    陸景笑了笑,看著那女子窈窕豐盈的背影,認出這個女子,正是他的英語老師,方琴。

    沒一會,方琴吃力的推著一輛三輪車順著水泥路走過來。三輪車上放著兩袋子大米。

    陸景把門虛掩住,上前幫忙。好在他居住的C11棟宿舍從楓葉大道過來,一直沒有上坡路,否則方琴能不能將三輪車推過來還兩說。四中的管理十分嚴格,所有的小車一律不准進入校園。看情形,方琴是讓百貨商店的運貨車將貨物運到了校門口,然後自己用三輪車拉過來的。

    有了陸景的幫忙,三輪車移動速度變快了許多。

    “謝謝你,陸景。要不是你,今天可要累死我。”方琴大口的喘氣,高聳的雙峰微微隨著呼吸顫抖著,她拿出一塊白色的手帕擦著臉上的汗滴,一邊掏出鑰匙打開門。

    她住在502。陸景幫她將兩袋子米都抗了上來。陸景笑道:“方老師,我是你的學生,幫忙是應該的。”

    方琴打開門,感激的笑道:“你頭髮昨天剪的吧?剛才在樓梯口一下子還沒有認出來。進來喝口水吧,我正好要你談談。”說著,讓開了門。

    陸景幫她將米袋放到廚房裡,走到客廳,接過方琴說中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一下額頭的汗,說道“謝謝!”

    “坐吧,老師這裡太簡陋了,也沒有什麼好招待你的。”方琴一邊說話,一邊用一次性的水杯,倒了一杯涼開水遞給陸景。

    陸景端著打量著方老師的客廳。刷得粉白的牆壁,看起來有些年月,上面佈滿了各種痕跡,看起來斑駁陸離,頗為陳舊。不過客廳裡電視沙發冰箱空調等電器到也一應俱全。水泥地面更是打掃得乾乾淨淨。在上午的時光裡,寧靜,半亮的客廳讓陸景有種看到老照片的感覺。

    “坐啊!”從廚房裡切了兩個橙子放到水果盤裡端出來的方琴,將水果盤放到明亮的茶几上,招呼陸景坐下。

    陸景坐下,笑著喝水。方老師大概會和他談考試成績的事情。

    果然,方琴優雅的坐到沙發上,一雙豐腴的長腿併攏向左歪著,指著水果盤道:“自己拿著吃啊!陸景,你這次英語考試成績太糟糕了。老師的業績可是大受影響啊。呵呵,你要加油呀,這樣吧,週末我抽一個小時給你補課,這次期中考試爭取能考到50分。”

    陸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的英語原來是很糟糕,不過,他現在身體裡裝得是三十五歲的靈魂,高中英語考及格肯定是不成問題的。

    “謝謝你,方老師。我最近可能有點忙。不過我保證,這次期中考試,英語成績一定考過50分。”

    方琴笑了一下,很乾淨的笑容,用修長的手指,虛點了一下陸景道:“看看,又是這套敷衍我的調子,你可是給我保證很多回了,也沒見你英語成績好過。”

    陸景大感尷尬,苦笑著道,“最後一次,方老師,我保證最後一次。這次一定不讓你失望。”

    四中的老師雖然是績效考核制度,但那也要任課老師負責才行,像陸景這樣的二油子學生,很少有老師願意盯著他讓他學習的。因為有些人在績效考核時,是可以不被統計的。

    陸景這次是真有些赫然。面對認真負責的方老師,他確實失信了很多次。

    “咚,咚!”大門突然被敲響。

    “誰啊,來了!”方琴婷婷裊裊的走了過去,打開門一看,是張漓。她的母親和她是遠房的表親。

    “方姨,我又來看你了。”穿著白色短袖小圓領蕾絲衫的張漓抱住方琴,在她光潔紅潤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哈哈,我今天已經收到了2所美國大學的oer。”

    “哎呀,別胡鬧,家裡還有人呢。”方琴嬌嗔著將侄女推開。張漓向客廳看去,沙發上正坐著一個學生打扮的男子,穿著白色襯衣,黑色的褲子,咖啡色的夾克脫下來放在手邊,看起來還有點小帥。小麥色的肌膚,臉上棱角分明,眼睛大而有神,正在喝水。

    “是你!”張漓和陸景同時說了一句。

    陸景沒想到進來的是昨天在4中門口碰到的,從出租車上下來的美女。

    張漓沒想到那個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看的學生居然出現在方姨的客廳裡。

    “怎麼,你們認識?”方琴疑惑的問道,目光在兩人身上巡梭。

    陸景放下水杯道:“不認識!”說著,站起來,笑道:“你好,我是陸景,方老師的學生。”

    “哦--,原來你才讀高二。”張漓心裡說道:“小小年紀,眼光那麼色。”不過,她現在心情大好,大方的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張漓,馬上就要去美國讀大學。”

    “恭喜,恭喜!”陸景輕握了下她溫潤的小手,立刻放開。張漓換了一身打扮,白色的蕾絲衫配上黑色緊身褲,渾身上下洋溢著青春的活力,一雙修長的大腿在緊身褲的包裹下彈力彷彿要溢出來,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看起來賞心悅目。

    美女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啊,陸景笑了笑,對方琴道:“方老師,我先回去了。再見。”

    “別忘了你的保證啊,陸景。”方琴將陸景送出門口,還叮囑了一句。

    陸景摸著鼻子苦笑,太負責的老師,此刻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負擔啊。

    回到1樓,陸景打開101的房門,走進去,踢掉運動鞋,穿上一個夾板拖鞋,將書包隨意的丟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

    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默默的抽菸。如果把大哥的危機比作一個任務,他此時已經完成了任務進度的60%,剛過及格線。

    他是對大哥有信心,但這並不意味著事情最終會按照他兄弟二人的想法來進行。

    並且,現在靜下心來想,他的信心有大半是來自日後對大哥的認識,現在還沒有經歷慘痛挫折的大哥,能否有驚無險的應對過這次危機,還有待於事實的檢驗。

    再一個,他需要弄明白那200萬究竟哪裡去了。否則,大哥極有可能還會被一些人認為是有問題的幹部。這對他目前的仕途中並沒有什麼影響,但如果大哥有志於那最頂層的風光,這個問題在以後會被別人拿來說事。

    陸景不允許出現這樣的瑕疵。

    窗外的陽光被厚厚的窗簾隔斷,客廳裡顯得十分幽靜,陸景掐滅了菸頭,玻璃茶几上的一次性水杯裡已經放了幾個菸頭,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中午11點45分,與劉兵約定的時間還有15分鐘。

    陸景穿上運動鞋,走向校門口。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七章 咖啡館的琴聲

    四中校門口處,放學的人流正不斷的湧出來,到處是穿著青藍色校服的學生,一時間人頭洶湧,走在其中,有摩肩接踵的感覺。從週六的下午到週日的晚上,四中要放假一天半,不少家在京城市的學生都要回家。況且現在正是飯點,吃厭了食堂的四中學生正好出來打打牙祭。

    在放假上,四中比斜對面的英華國際做得好。四中是一週休息一天半,而英華國際只在月底才放2天假。

    劉兵個子不高,中等身材,比一米七八的陸景還要低上幾釐米。他梳著中分頭,穿著灰色的紋理西服,皮鞋擦得油亮,長相秀氣,舉止斯文。

    陸景一眼就認出了他,長期在機關工作的他,在打扮和氣質上那大異於那些來接學生的家長。

    劉兵握著陸景的手,用力的搖了搖,笑道:“看不出來,看不出來,要不是你喊我,我還真不敢認。”

    陸景哈哈一笑,“劉哥說笑了。”他的相貌與老頭子有七分相似,而大哥的相貌則與羅女士相肖。是以兩兄弟相貌並不相近,劉兵認不出來是正常的。

    “別,別,那可不敢當。你叫我小劉好了。”劉兵可不敢隨便接受這個稱呼。正經陸副司長才是他的哥哥。他不過是陸司長的秘書罷了,怎麼敢託大。

    陸景就笑道:“咱們各論各的。大學城那邊有家西餐廳還不錯,劉哥,咱們去嘗嘗。”

    劉兵微笑道:“客隨主便吶,你說了算。”

    早上的時候,老頭子和大哥結束通話後,陸景又給大哥提了一嘴,想要及時瞭解最新的情況。大哥就給他秘書劉兵打了電話,與陸景約好今天中午見面,吃個飯,聊一聊,熟絡感情,方便聯繫。

    儘管陸景一貫表現的很草包,但他這次的推論是有幾分道理的,他大哥對他的意見不免重視了幾分,同意了他要求及時掌握最新情況的請求。

    定海四中右側的十字路口直走,沿湖東路向西北方向轉,不用二十分鐘就是京城市的大學城。這裡聚集了一批國內知名的大學,鼎鼎大名的燕京大學和華夏大學就著落在大學城內,毗鄰燕子湖畔。

    四月的京城沒有江南草長鶯飛,落英繽紛那般秀麗的風光,但燕子湖裡碧波蕩漾,清風徐來,湖岸邊楊柳依依,同樣令人心曠神怡,樂而忘返。一路上漫步過來還看到一對又一對的大學生情侶在湖邊呢喃低語。

    “年青好啊!”劉兵頗有感嘆的說道。他今年三十四歲,是大哥來部委後選用的秘書,文筆極強,是民大系的高材生。民大在西月區那邊,不在大學城裡。

    陸景笑道:“劉哥的年紀也正是向上走的好年紀嘛。”

    兩人哈哈的笑起來。

    名叫Cae105的西餐廳環境幽雅,很適合約二三好友過來閒聊。香氣濃郁的卡布基諾可以免費續杯,中央的鋼琴台上不時的有人上去演奏鋼琴。在這裡坐上一天也不會覺得無聊,是大學城情侶約會的上佳地點。

    透過明亮的玻璃看著路邊來往行走的大學生美女,陸景一邊喝著咖啡,一邊與劉兵聊天。吃過西餐後,兩人坐下來閒聊。

    主要是在聊於毅這個人。整個事件的關鍵就在於,大哥的對頭劉衛家參與的紀檢小組沒有查出200萬的去向,反倒是於毅交代的材料裡暗示這200萬的虧空與大哥有著莫名的關係。

    陸景猜不出於毅為什麼心甘情願的為劉衛家所用,但這200萬的去向卻是他極為想知道的。於毅究竟把它藏在了哪裡,有什麼用途。

    在劉兵的嘴裡,於毅這個人嚴於自律,業務能力突出,是大哥的好幫手,是值得信賴的幹部。他的家庭和睦,妻子賢惠。他兒子於鋒,劉兵也見過幾次,彬彬有禮,為人謙和,成績優異,十分不錯。

    陸景自然不會和劉兵說再過幾天於毅就要被雙規的事情。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相同的人和事,在不同的角度看起來就不一樣。

    劉兵恐怕做夢都想不到他眼中的好幹部,於毅,膽子大到可以挪用500萬公款,前後貪污的資金有100萬左右。

    “有事情,你打這個all機號碼,我會第一時間給你回電話。”劉兵遞給陸景一張小紙片,上面寫著他的中文尋呼機的號碼。

    在1993年和1994年的時候,大磚頭的手機只有“大老闆”們才能用得起,所以價格相對低廉的尋呼機成為了人們的首選。當然尋呼機在最初出現在神州大地上時,也是金貴物件。

    1995年在強大的手機面前,只具備傳呼功能的尋呼機市場逐步萎縮,用戶不再增加。至1996年,用戶數量開始出現下滑,尋呼台大幅減少。

    可以預見,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被手機替代已是不可逆轉的趨勢。

    “好的!”陸景將小紙片收了起來,起身與劉兵握手告辭。他心裡感嘆著要是有部手機該多方便。看著劉兵坐進京城市出租公司的藍色的士,陸景又回了西餐廳,要了一杯咖啡,細細的思考起來。

    大哥是不可能貪污那200萬的,所以必定是於毅做了手腳。於毅要麼是將錢通過某種手法轉移了,要麼就是花掉了。

    根據前世裡事後對於毅處理的通告來分析,陸景認為有極大的可能是於毅借助於永極夜總會的賭場,將錢轉移到國外了,這樣中紀委的調查組才查不到蛛絲馬跡。因為有蛛絲馬跡的話,劉衛家是遮掩不下來的,這個案子曾經讓某個國務委員親自關注。劉衛家不可能冒著政治風險為於毅遮掩。

    他能做的是引導於毅將未知的風險推對給上司,為出獄後的人生留下一條後路。

    於毅曾供述他貪污的100萬中有部分錢款用來支付他兒子於鋒在永極夜總會三樓賭場欠下的賭債。

    他與永極夜總會有著某些關聯也就不奇怪了。

    陸景是傾向于于毅將錢轉移了的推測。如果是花掉了,中紀委的調查組不會一點痕跡都查不到。

    於毅的秘書李政或許知道些什麼。在這件案子中,李政也起了很不好的作用,他幾乎是差點點了大哥的名字。不過他份量要比於毅輕得多,在正式的問詢中,調查組並沒有採用他的材料。

    不知道,掛在最低保障司綜合處下屬科室的李政此時在那裡呢?要是能和他談談或許會有些收穫。

    陸景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咖啡,叫來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給自己拿來圓珠筆和便簽紙。他準備根據腦海中的印象一點點的回憶李政的去處。

    這時,一首熟悉的鋼琴曲調歡快的響起,打斷了陸景的思索。他喝了一口微涼,帶點苦澀的咖啡,索性靜心聽了起來。

    這是鋼琴曲中的名曲,貝多芬的《致愛麗絲》。這首情緒歡快的曲子,通過反覆,流暢的音調,刻畫出一個溫柔美麗、單純活潑的少女形象,表達了對女孩天使般形象的讚美。

    一連串上行的三連音及隨後流暢活潑的半音階下行音調,又自然地引出了第三次的重複曲調,讓樂曲在歡樂明快的氣氛中結束。

    熟悉的音符敲在陸景的心頭,他的心情莫名的歡暢起來。這大概就是藝術的魅力。

    Cae105的佈局是四周環形佈局,鋼琴放在咖啡館中央的一個約有一米高的鋼琴台上,使得每個客人都可以真實得聽到鋼琴聲。

    他探身看去,咖啡館中央的鋼琴旁,一名氣質明麗,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馬尾辮少女正在專心演奏。螓首不斷隨著雙手的按鍵而自然流暢的轉動,讓她的氣質顯得極為出眾,宛若鋼琴曲中所描繪的愛麗絲。

    陸景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女孩的側影看起來很熟悉,忽而一個靚麗的身影從記憶裡浮起,慢慢的與眼前女孩的形象重合。

    陸景嘴角勾出一絲微笑,寫了一張條子讓服務生送給了女孩。

    …

    董冰每個週六下午都會來Cae105演奏兩首鋼琴曲,一則是鍛鍊自己的鋼琴表演力,二則是為朋友捧場。

    她剛剛走下鋼琴台,等在台下的一名男服務生遞給她一張小紙條,“小姐,是12號台的先生讓我送過來的。”

    董冰笑了笑,沒有接,而是拿起鋼琴台下的一個檀木櫃檯裡自己的香奈兒米色單肩手提包。然後,左手拿著黑色金屬架上掛著的圓頂鳳尾花遮陽帽。遞字條這種事,在酒吧裡比較多。咖啡館裡倒不是很常見。

    她微笑道:“謝謝!請幫我丟到垃圾桶裡去吧。”說著,轉身向門口走去,準備離去。

    這時她的眼角掃到了左側12號台的位置,就見一名男生正在微笑著衝自己揮揮手。

    她臉色微微一變,潔白的小貝齒輕輕的咬在紅唇上,想了想,她走了過去。

    “陸景,你怎麼在這裡?”董冰看著一臉微笑的陸景,很有些詫異。

    陸景打過手勢,“要坐下來喝杯咖啡嗎?”

    看著明眸酷齒,身材高挑,白裙飄飄的董冰,陸景記起,這位四中校花的路子好像走的很不錯,後來去英國讀書,進了一家跨國企業,入了英國國籍。每年京城,倫敦兩地來回飛。比起另外一位校花的遭遇要好得多。

    董冰將帽子帶到頭上,很有些英倫淑女范兒,擺擺手,道:“不用了,我一會要回家。呃,陸景,我在這裡彈鋼琴的事情,你不要在學校裡亂講啊!”

    陸景靠在座位上,笑道:“我在這裡消磨時光,偶爾遇到老同學,回四中亂講什麼?呵呵,這裡地段蠻好的”說著,他伸手指著窗外。他的意思是這裡很繁華,獨坐在咖啡館裡有著鬧市中的幽靜。

    只是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一個穿著修身長袖黑色上衣,湛藍色牛仔褲的長發翹臀美女正由遠向近而來。他的手指正好從玻璃上指在那位美女身上。

    這樣一來,話裡的味道全變了。

    “你好色!專門跑到這兒來看美女呢。你不怕我說出去啊!”董冰噗嗤笑了出來,美麗的眼睛笑得如同月牙一般。

    她是四中高二年級十班的學生,學生會的副主席。她的家世不錯,此前與陸景有過幾次接觸,知道他人其實不壞。男孩子有幾個不愛打架的,特別是陸景這樣身手好的。

    陸景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他坐在Cae105這兒思考問題,確實有看美女的意思,只是在女同學面前這般承認有點不好吧,況且他剛才的話不是這個意思。

    董冰宛如秋水般純淨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好奇,道“陸景,你真不知道丁靈喜歡你?”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八章 我是陸景

    陸景看了眼午後明亮的咖啡館裡的情況,因風情明麗,明眸酷齒的美女董冰站在他這裡,已經有很多人的目光聚集過來。大概在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知道。少女情懷總是夢,少男情懷總是詩!”陸景感嘆了一句。高一的時候,在四中校內的楓葉大道上有兩個高三的學生,長的五大三粗,攔住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非要她陪他們一起去喝酒。

    這他媽是什麼事。衣冠**啊。

    陸景剛剛從軍隊裡面結束了一年的鍛鍊回來,當時就火冒三丈,沖上去狠狠的教訓了那兩個校籃球隊的男生。那兩個男生家裡也有些背景,這件事自然是風波不斷。大哥親自到學校和周校長協調,處理。

    最後是那兩個男生轉學,陸景背了一個口頭警告的處分。他陸二少的名頭就是被這件事撐起來的。

    事後,陸景才知道那個女生叫丁靈,剛好和自己同在七班讀書。

    董冰和丁靈是閨蜜,知道丁靈偷偷的喜歡上了那個為她打抱不平的男生。

    “你總是酸溜溜的吟詩,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董冰眼睛裡露出一絲不滿,“我走了,改天約你和丁靈一起吃飯。你自己和她說明白。”

    說著,不給陸景拒絕的機會,轉身走了。

    陸景右手停留在空中,正要說話,董冰已經輕快的帶起一陣香風,手提手袋,優雅的走出咖啡館大門。

    …

    寬敞的湖東路在過燕子湖畔時就變得只有4車道寬了,它橫貫大學城直通到京城的另一條主幹道—紫竹大道。

    大學城裡的高校都在這裡開了側門,讓這一段的湖東路變得異常的繁華。路兩邊隨處可見飯館,餐廳,小吃店。

    董冰走下Cae105的台階,等在路邊。她已經給保鏢王叔打過電話,他去東面的停車場給她取車去了。

    她張首眺望之時,一輛在路中行駛的銀灰色皇冠突然地加速衝向她,一個危險的甩尾動作,整個車子彷彿在冰面上橫向滑行,最終車身在距離她不過五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

    雖然是站在人行道的青石街面之上,與馬路的水平線有高約三十公分的距離,董冰還是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差點摔到。

    一張令人厭惡的臉從車窗裡露出來,“美女,要我載你一程嗎?”

    美麗異常的董冰在路邊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把周圍的“花花草草”襯得毫無顏色。過往的人流不時向她看來,回頭率極高。

    那青年用這樣的方式來引起她的注意,讓她心裡的怒火撲騰升起。

    董冰站穩之後,扶正帽子,眉頭一挑,伸手指著他怒罵,“給我滾遠點!”她最討厭這種炫耀式的搭訕。開個皇冠了不起嗎?

    皇冠後座上下來一個染了黃毛的小青年,隔著車身叫道:“小娘皮,怎麼說話的,鋒哥要載你,是你的榮幸。”說著,就要走過來拉董冰。

    董冰氣得臉色變白,真想抽他們兩耳光。她壓住怒氣,伸手從米色的香奈兒手袋裡拿出一支粉紅色的直板手機,開始撥號。

    皇冠車的危險動作使得周圍不少學生都停下了腳步,指指點點。

    那駕駛座上的青年臉上很不好看,他開著皇冠搭訕雖然也有失敗過,但也不至於被罵,臉上見到美女的熱切慢慢的淡了下來,見這美女拿出手機打電話,臉色微微一變,喊道:“回來,小東。”現在能使用手機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他需要掂量掂量著處理。

    黃毛聽話的坐回到車裡。

    皇冠車輪胎與地面發出的刺耳聲音,讓陸景注意到了門口的紛爭,快步走了出來。

    “恩,沒事。”董冰在電話簡單的說了幾句,就收線。她冷著臉看向車裡的青年,寒聲道:“我不管你是誰,現在馬上下車向我道歉。”

    那青年看起來約莫二十二三歲,梳著分頭,全身打扮有一種炫耀的派頭,懶洋洋的將手擱在車窗外,點起一支菸,道:“美女,開個玩笑而已。你覺得我的車技怎麼樣?”

    董冰冷冷的蹩他一眼,臉上猶如鋪了一層寒冰。她在等王叔過來。

    “你是於鋒?”陸景走過來,一看到這青年,腦子裡不由得浮起於毅的形象。這兩人長得太像。

    “咦,你認識我?”

    董冰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陸景,她在瞬間甚至有點懷疑這一幕是陸景自編自導,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長這麼大,不是沒有男生在她面前用過心機以求博取她的歡心。

    “你不認識我?”陸景眯著眼睛笑,笑容裡充滿了冷意。這才是他陸二少在十年後千錘百煉的標誌性笑容。

    於鋒長的和他老子於毅有八分相似,而,陸景又怎麼可能忘記於毅的模樣。沒有於毅在材料上的暗示說明,中紀委怎麼會要大哥回京城接受問訊。這是將大哥捲進來的極為關鍵一步。

    “麻痺的,鋒哥不認識你很正常,你以為你是國家主席啊?”後座上的黃毛指著陸景罵道。

    “呵呵,你現在跳到燕子湖裡游一圈,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陸景的笑容越發的淡了,伸手摸出香菸點起。前世裡,他自老頭子去世之後,就很少親自動手打架了。

    用拳頭解決問題是氣急敗壞的表現。

    “不認識。”於鋒打量了一會,確信他不認識陸景。眼看派頭十足的陸景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於鋒的氣勢有點弱了。

    “我是陸景。”

    於鋒茫然的搖頭,看向黃毛小東。京城幾個有名的公子哥,他都聽過名字的,沒有陸景這個人。而大學城這邊,他更是沒有聽過陸景的名號。

    黃毛小東道:“不知道這鳥毛是那根蔥。”

    這時,一輛紅色的瑪莎拉蒂開了過來。一個身著黑色夾克,帶著墨鏡的酷男快步從上面走了下來。

    圍觀者們吹起了口哨,大概是真正的王子出場了。那酷男走到皇冠面前,將還在愕然看著他的於鋒頭髮抓著,就勢向車窗上沿上磕去。於鋒反應不錯,在頭腦磕在車窗上沿後,及時縮回到車裡。

    “幹嘛,幹嘛,怎麼打人啦?”黃毛在車座後面叫嚷道,不過酷男暴烈的出手風格,讓他對於鋒的支持緊限於口頭上。

    於鋒從另一面下車,想要和酷男理論。

    酷男打了於鋒一記,心裡旺盛的怒火才稍減,轉身很恭敬地對董冰道:“小姐,我來了。”

    董冰嬌喝道:“王叔,把這輛車給我砸了。”她今天不把這車砸了,就難消心裡的怒氣。

    於鋒捂著頭,冷笑道:“砸吧,你知道我這車要多少錢嗎?”

    陸景就覺得好笑,人家開瑪莎拉蒂還賠不起你開的皇冠嗎?1996年國外的豪車還沒有大舉進入中國市場。很多有錢人就喜歡低調的開個不知名的豪車。

    不過,那輛紅色的瑪莎拉蒂明顯檔次極高,於鋒認不出來,只能說明他太草包了。

    王叔不知道從那裡拎了一塊青磚過來,砸向皇冠車的前窗,車窗瞬間呈蛛網狀碎裂。

    “哦--!”圍觀眾驚呼,砸車這種刺激的事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

    於鋒冷笑了一聲,拿出手機準備開始撥號。

    董冰不以為意,她的私房錢足夠賠這輛皇冠了,砸了就砸了。非要把心裡那口惡氣出了不可。

    陸景笑了笑,“於鋒,你還是給你爸打個電話吧,就說我把你的車砸了。”

    於鋒臉色微微一變,“你什麼意思?”

    陸景打個手勢,“打吧,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不然一會來了什麼阿貓阿狗又沒什麼用。”

    於鋒看了陸景一眼,見他不像開玩笑,躊躇了一會,走到旁邊打電話。

    王叔的動作很快,五分鐘不到,就皇冠車砸得面目全非。如果說剛才皇冠算是衣冠楚楚的紳士,這會兒就和衣不遮體的乞丐沒什麼區別。

    董冰見陸景淡定的抽著煙,微笑道:“陸景,這事我自己處理吧。”陸景笑了笑,他知道董冰的家裡豪富一方,在京城裡應該也有些人脈。不過,他確實是看於鋒又點不爽。

    還有三天他老子於毅就要進去,現在欺負下小的,出口氣再說。

    陸景指著從車裡躲出來的黃毛,“我不太喜歡別人罵我。我說要他下湖游一圈,就必須要這樣。”

    “哦?好吧。”董冰笑得很淺,她是不相信陸景的,剛才那青年的反應明顯是聽都沒有聽過他是誰?陸景的方法無非是斥諸武力。

    黃毛剛想開口,打過電話的於鋒走了回來。

    “景少,對不起。”於鋒微微低頭彎腰。

    陸景彈了彈菸灰,指著黃毛道:“於鋒,我說話要算話,你看著辦。”於鋒看了一眼黃毛。四月初跳到燕子湖裡游一圈並不是很難受的事情。

    黃毛苦著臉,拉聳著腦袋,心裡一橫,咬牙向湖邊走去。

    “給這位受了驚嚇的小姐道個歉吧,然後打電話把車拖走,不要佔了這裡的地方。破車很礙眼。”陸景拍了拍於鋒的肩膀,轉身離開。

    於鋒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陸景的背影,沮喪的走到董冰面前。剛才他父親在電話裡把他大罵一頓,才知道他得罪了父親頂頭上司的親弟弟。只能無奈的服軟。如果父親的位置沒了,他於鋒狗屁都不是。

    “對不起,小姐!”於鋒在董冰面前再次低頭。董冰差異的掩住小口,目光落在陸景遠去的背影上,感覺難以置信。第一次,她覺得陸景這人有點深。

    砸完車的王叔警惕的站在董冰身邊,他不能再讓大小姐受到驚嚇了。按照他的想法非得把這小青年好好的打一頓才算是出了氣。不過作為小姐的保鏢,首先需要聽從大小姐的吩咐。

    董冰點了點頭,不再理今天大大丟了面子的於鋒,快步走向瑪莎拉蒂,發動汽車,向陸景離開的方向追去。

    王叔瞪了於鋒一眼,自去取自己的車。

    圍觀者此時才反應過來,原來酷男是打手,那車是美女的。這時湖邊有人喊道:“跳了,跳了,他真跳了。”

    皇冠被砸的事兒,很快就在大學城這邊流傳起來。各種版本的都有,這自然是後話不提。

    …

    夕陽的餘暉將燕子湖染的金黃,很有些古詩裡“半江瑟瑟半江紅”的韻味。陸景雙手插在褲兜裡,吹著春天的晚風,慢慢悠悠的從寂靜的湖東路愜意走向四中。

    “陸景,要我送你一程嗎?”紅色的瑪莎拉蒂停在陸景身邊,流線型車體沐浴在夕陽裡宛如高貴的公主。董冰如花的容顏從慢慢落下的車窗露出。
regn13 發表於 2018-4-29 21:26
第九章 百味園

    陸景笑指著前面,“我回四中,不是很遠。”其實今天,他也有些詫異,記憶中,董冰做事簡潔明快,為人大氣,還從來沒見她發飆的一面。原來也是大小姐脾氣。

    陸景估計如果現在是**時代,董冰馬上就要成為一名人了。

    董冰笑兮兮道:“好吧。今天的事要謝謝你幫我解圍。”

    “適逢其會。我相信你自己也可以解決。”陸景笑著擺擺手,摸出煙點燃。

    董冰莞爾一笑,道:“恩-,再見!”說完,駕駛著跑車離去。

    瑪莎拉蒂的跑車性能極佳,董冰駛離鬧市區後,開始加速,一路上風馳電掣。

    她覺的陸景這人很不簡單,以前雖然聽說他有些背景,但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砸完車,還可以要別人道歉。說跳湖游泳,就必須跳湖游泳。

    看他抽菸的派頭,還有陰森的笑容,給人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以前在與英華國際學校聯誼的酒會上見到他,還以為他是靠著在英華國際讀書的朋友混進去的。

    現在看來絕非如此。

    董冰的柳葉眉皺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得早點打消丁靈那妮子的念頭,兩人太不合適了。

    …

    陸景看著絕塵而去的紅色跑車,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有種怪怪的感覺。前世裡他也總是開著跑車去大學裡面,看到美女就停下來道:“美女,要我送你一程嗎?”

    陸景啞然失笑,想來董冰並沒有這個意思。

    走回到四中門口,在小賣部打了一個電話後,他向小賣部左側不遠處的一家燒烤店走去,準備在那裡吃晚飯。

    “靠,陸景,你小子怎麼才來,我都快餓死了。”一個帶著眼鏡,梳著小平頭的青年坐在圓木桌邊上衝陸景招手,正在吃著肉串,大呼小叫,“老闆,快點,再上十串豬肉串。”

    陸景看著好友熟悉的面孔變得年輕,心裡感嘆,坐下來親熱的給他一拳,“還沒到五點半,你就大呼小叫,中午沒吃飯吶。”說著,拿起開瓶器打開了一瓶啤酒,到在一次性塑料杯子裡,痛快的大喝一口,對炭爐邊三十多歲圍著白圍裙不斷忙碌的男老闆道:“老闆,再加兩根烤腸,一串雞心,三串土豆,三串韭菜,一個茄子,兩串藕片。”

    “好嘞,馬上來!”老闆應了一聲,今天週六,只有住讀的學生在校,他店裡面只有兩張桌子坐了人。上菜速度是可以保證的。

    這帶著眼鏡的平頭青年是陸景的死黨,王燦。兩人打小在一個軍區大院里長大,光著屁股玩到大,感情深厚。陸景在人生讀檔之前,被監視居住的時候,王燦不避嫌疑,特意來到他的別墅和他喝了個通宵,一直寬慰他,不會有事的。

    那時,王家的勢力根本不足以抗衡那些強大的力量,而王燦本人也只是個小軍官,對陸景的事無能為力。

    上高中的時候,陸景轉學到了四中,而王燦還就讀於四中斜對面的英華國際學校,和大院裡的那些一起長大的夥伴在一起讀書。其他人的感情慢慢淡了,唯有王燦時不時和自己聚聚。

    週六晚上若沒有事,兩人都會來四中隔壁這家叫做百味園的燒烤店吃晚飯。這裡就是他倆的一個據點。

    “靠,不知道了吧。今天晚上燕子山有好戲,早點吃完早點過去看。”王燦咬著肉串含糊不清的說道。一手拿著土豆串在白瓷碟子裡蘸著醋和蒜蓉。

    陸景用筷子夾著炸的金黃的花生米送入口中,摸出煙,丟了一支給王燦,“什麼事?”

    “呵--,特供小熊貓啊,我覺得我要叫你景哥了。靠,你老頭子的煙你都敢拿。”王燦拿著香菸陶醉的聞了一會兒,拿出火機點上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我爺爺那幾條煙都被我爸他們分光了,我是一口湯都撈不到。鬱悶。”

    陸景拿起一串老闆剛送來烤得油香四溢,外焦裡嫩的豬肉串,慢慢咬著,無所謂的道:“有什麼不敢的,我老頭子又不抽菸,順他幾包煙又不是什麼大事。”

    “差距啊!”王燦誇張的大叫一聲,舉起倒滿啤酒的杯子,“來,哥倆走一個。”

    陸景與他轟然對飲。

    王燦放下酒杯,“知道我們學校的蘇威吧?”

    “蘇威?”陸景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帥氣的男子形象,他的父親後來的位置很高,對大哥並不認可。大哥的事,很難說到底有沒有他的影子。

    王燦指了指東面,“魯東省省長的兒子,他老子很得上面一些人的看中,這段時間上升勢頭很猛,我二舅在那邊可慘了。

    你肯定見過那個騷包的傢伙,才來了半個月,整天開著一輛紅色的法拉利跑車在校園裡晃。麻痺的,老子真是想砸了它”

    陸景想起來昨天見過那輛紅色法拉利,那青年還從自己瞪眼,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看著覺得有些眼熟,“我見過,那輛車確實很騷包,有同感啊!”

    “哈哈!”兩人笑著幹一杯。王燦接著道:“你們學校的豬毛譚和我們學校的陳堅爭一個女生,就是你們四中三大校花之一的關寧。他們倆請了蘇威做公證人,約定今晚在燕子山上帶人單挑。山那邊二中的人都知道。今天晚上肯定很熱鬧。”

    陸景一愣,前世裡燕子山打架的事情陸景當然有印象,聽說豬毛譚和陳堅當晚都帶了近百人上山。雖然在蘇威的說合下沒有打起來,整件事卻在學生中鬧得沸沸揚揚。關寧的名聲變得越來越響,大學城那邊都有耳聞。

    而關寧的一生恐怕就是紅顏薄命的最好詮釋。她高三的時候,也就是今年高考落榜,接著聽說她父親的公司破產被人整天在家裡催債,過的很不如意。後來她攀上了某個大人物,過了幾年燈紅酒綠奢華的生活,但在三十二歲的時候橫死在黃海市一間豪華的公寓裡。最後定的結論是“自殺”。對於這樣一個結論,陸景是絕對不信的,一個三十二歲的女人,正在生命最美好的時期,怎麼會採取這樣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一生,其中疑點重重。

    疑點?陸景的腦子突然閃過一道光,他知道於毅的秘書李政今晚會出現在哪裡了

    陸景心情大好的笑道:“這兩個人真是幼稚!呃,那劉小山呢,他不是一向自以為是英華國際的扛把子嗎?”

    1996年1月份在香港上映的《古惑仔》正在通過盜版碟的方式風靡校園。扛把子一詞也被學生們跟風拿來使用。

    王燦右手在空中用力的一揮,“切--!他!他老劉家嫡孫一大堆,怎麼能和蘇威一個獨苗比。用一句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來概括,他已經退出了英華國際學校的歷史舞台。”

    “太扯了!”陸景愉快的笑了起來,端著酒杯喝酒。

    喝酒時講究的是時間,地點,人物,講究所謂的“四美具,二難並”。與王燦一起喝酒,陸景十分的放鬆和舒服,酒到杯乾。大口吃肉,大杯喝酒,兩人吃得渾身冒汗,不亦樂乎。

    王燦一拍腦袋想起一件事來,問道:“喂,陸景,你和李菲菲怎麼樣了?”

    陸景的右手在空中停了一會,將一串雞心送入嘴中,吃了一會,才平靜的道:“沒怎麼樣,就那樣吧。”

    王燦就搖頭,“早讓你來我們學校,你偏偏要去四中。否則怎麼會讓人鑽了空子。我和你說,最近劉小山和她走得很近,已經答應在期中舞會上成為他的舞伴。你要小心,不要家裡的紅旗讓人給拔了。”

    “呵呵”陸景用紙巾抹了抹嘴角,拍了拍王燦的肩膀,“娃娃親的事兒,不要太當真,只是長輩們的一句笑談而已。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我和李菲菲是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是正常的。”

    “咣當--!”王燦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攏。這番話從陸景嘴裡說出來真他媽的不可思議。陸景這小子心裡有多喜歡李菲菲,作為死黨他還不清楚嗎?

    好一會,才費力的道:“哥們,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陸景翻個白眼,將王燦想要放到他額頭上的手擋了回去。他知道李菲菲以後的路,絲毫不擔心她會和劉小山在一起。自視甚高的李菲菲看不上紈褲子弟的自己,理所當然也不會看上同為紈褲子弟的劉小山。

    陸景去四中讀書,是大哥的主意。

    私立的貴族學校毛病很多,裡面劃圈子,比家境,容易養成特權意識等等,對青少年的成長很不利。大哥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趁著他初中畢業參軍一年後回來讀高中擇校的機會,將他轉到了定海四中。

    “算了不說這個”王燦怕刺激到陸景,將最後一個肉串吃下,笑道“晚上去不去燕子山?我估摸著定海這一片的紈褲子弟都會去。咱們紈褲子弟的盛會啊!這可是打響你陸二少名號的好機會。”

    陸景把煙滅了,哂笑道:“太幼稚了,不想去。喜歡就喜歡,各用手段,單挑算什麼?”頓了下,陸景繼續道:“晚上我們去永極夜總會。”

    王燦愣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永極夜總會的名頭,沖陸景嘿嘿一笑,吹了一個歡快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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