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斬龍 作者:通吃道人.QD(已完結)

 
mk2258 2018-4-1 18:37:0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7 103260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47
第0248章立威





    周青峰一行人離開鬼塚,先去了巴圖在鬼塚附近開的酒館。到了地方才發現酒館殘破,已經被毀多時。巴圖不知去向,周青峰在酒館附近轉了許久,才找到躲在山林裡的巴圖老婆和妹子。

    問過後才知道,喀爾喀部的莽古爾岱前幾天從鬼塚逃出來,強行召回了巴圖。巴圖見機快,怕自己主子遷怒老婆和妹子,把她們藏在了土窖裡。等她們出來,就看到這間葉赫部的酒館被洩憤般的毀掉了。

    “人渣。”周青峰站在酒館廢墟中努力在腦海裡回想莽古爾泰的模樣——穿羊皮襖,厚實的棉褲子,看著壯實,實則其貌不揚。其品性則驕狂自大,能在自卑到自負間隨意轉換。

    周青峰原本想回酒館給和卓找幾匹馬。現在馬沒找到,只能收容了巴圖的老婆和妹子給和卓當侍女。他從儲物袋裡拿出過半的低階符篆和法器送給和卓等人,讓她們能在荒山野嶺中行動方便些,還把之前和卓送的'補天石'又送還。

    荒野破屋前,男女兩人輕輕拉著手。

    “姐,這塊石頭我一直戴著,很是好用。現在還給你。”周青峰親手將石頭吊墜掛著和卓脖頸上,“它不叫'聽風石',除了能讓人聽力靈動,其實還能滋養身體,促進傷口癒合等功效。它叫'補天石'。我希望下次見你,你再把它送給我。”

    和卓本想把石頭吊墜推回,可聽到最後這句還是收下,眼角濕潤的笑道:“好,姐下次再把它送給你。”說完她又貼耳低語道:“姐不在的時候,許你再去勾搭幾個妖精。記著不能勾搭太差的,至少不能比阿巴亥差,免得沾上什麼髒病,還平白失了身份。”

    和卓對周青峰就好像個寵溺弟弟的大姐,愛憐的摩挲周青峰的臉,輕輕的親了一口,轉身便走。離開幾步,她又招呼冰凰和侍女等人一起動用'神行符'迅速消失在山野。她始終頭也不回,可雙肩時不時的聳動,像是在哭了。

    和卓等人要去葉赫部,周青峰帶著'狗肉'跟郭家父女返回撫順。他來的時候是扁毛一路把他吊著飛過來,走的時候則由郭不疑丟出一隻飛舟,載著眾人騰空而去。在飛舟上,周青峰就問郭不疑,“前輩,和卓跟你說什麼了?”

    “他問我有什麼辦法能讓葉赫部復興。”郭不疑盤腿坐著,閉目養神, “我說葉赫部氣數將盡,讓她跟你走好些。她只搖頭痛哭,說不能耽誤你前程,更不能把你困住葉赫部。她去找冰凰大概也是問這事。冰凰性子冷,跟她去葉赫部說不定是一場大禍。”

    話到此處,郭不疑就不多說了。周青峰心頭沉甸甸,隨著飛舟一路到撫順才停下。他在鬼塚內不知日月,出來後問過巴圖的老婆妹子才知道外頭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眼下已經是1616年的四月初。

    周青峰在飛舟上又開始擔心撫順的狀況,畢竟前次他跟扁毛昏睡幾天時間就引發己方勢力的出現不安情緒。這次離開一個多月,也不知道孫老爺子和徐冰兩人能不能鎮住場子?

    飛舟速度不快,兩百多里地飛了兩三個時辰。其內部空間也小,周青峰抵達撫順時腿都麻了。他還向扁毛低聲問過造價,得知五萬兩一艘,要氣血六層以上才能操控,他就打消了裝備這玩意的念頭。

    一個多月過去,遼東地域已經回暖。雖然氣溫還不高,可地面卻已經看不到多少積雪,山嶺之間鬱鬱蔥蔥。飛舟出現在撫順城頭,引得城內不少人駐足抬頭,少不了有人四處報信說大修士郭不疑回來了。

    郭家父女返回書屋。郭嬌代父親向周青峰道謝,言明這次郭不疑鬼塚之行其實傷著身體本源,近期不便露面。她過幾日擺下酒水宴請周青峰,順帶奉上一份謝禮。

    郭不疑和郭嬌這次能從鬼塚回來,還真是周青峰的大功勞,否則他們父女連這次不死也要脫層皮。對於郭嬌的謝意,周青峰也不矯情推辭。他也知道郭不疑狀態只怕真不太好,只說過幾日再來拜訪,便告辭了。

    “傻狗,變狼。”周青峰轉身離開,心胸鬱結。雖說他這次鬼塚之行收穫極大,可和卓不肯跟他走,還是有點小情緒。遺憾也罷,缺失也罷,還得擔心自己在撫順的勢力是不是還安然無恙。

    '狗肉'知道主人心情不太好,低吼一聲變作威風八面的巨狼,將周青峰馱起,大步向城西而去。它一路上疾馳不停,乃至橫衝直撞,就是要向城裡的所有人宣布——周大爺又回來了。過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今日卻要揚眉吐氣,張揚霸氣!

    到了城西,大白天的卻看見街閘封鎖,內外不通。'狗肉'當即發出狼嘯。裡頭的看門的衙役探頭一看,只見周青峰威風凜凜的騎在一匹傀儡巨狼身上,頓時喜出望外的喊道:“爺,你回來了。”

    街閘嘩啦啦的打開,周青峰策狼而進。裡頭的衙役兩眼冒著淚花撲上來抱著周青峰的大腿,就如受欺負的孩童望著父母,淚眼哽咽,話都說不清楚。

    這衙役還是當初跟周青峰從額和庫倫回來的奴隸,周青峰對他們而言是真的猶如再生父母。周青峰原本已經做好最壞打算,可看到守著城西的還是自己人,心中頓時大定。

    “哭什麼?”周青峰倒想溫言寬慰幾句,可開口卻是嚴厲喝道:“我又沒死,你也沒死,有什麼好哭的?我不在的這些日子,有誰來欺負你們嗎?說出來,我給你做主。”

    今時不同往日了,當初周青峰還要偷偷摸摸的進撫順,要拉著扁毛扯郭不疑的虎皮才能擴張實力,喝阻敵手。可現在周大爺抖起來了,不提郭不疑這次是真的成了他的靠山,光是自己在鬼塚連化作魔神的莽古爾泰都能硬拼,他還怕個誰啊?

    周青峰挺直了腰背,語氣粗豪乃至喝罵。可越是喝罵,撲在他腿邊的衙役卻抱的更緊,一邊哭一邊笑,像個傻子似的。聽著這邊鬧騰,街道上倒是聚集起不少街坊居民,大夥一看是周青峰騎著巨狼,歡呼的比過年還高興,紛紛叫嚷道:“咱週爺回來了,週爺回來了。 ”

    消息流傳,街道上歡聲如雷,家家戶戶都跑出來迎接。路面上頓時水洩不通,一張張笑臉喜慶的跟花朵似的。周青峰騎在巨狼上寸步難行,可周圍的老百姓紛紛向他揮手,好些都是喜極而泣。

    過去不知道這位爺的好處,覺著他管事又多又囉嗦,規矩特別大,攪得人沒法安生過日子。等他離開一個多月,大夥才知道'失去的才是最寶貴的'。沒了這根頂樑柱,城西的破落戶們又被人欺負,大家都得倒霉。

    周青峰騎著狼緩緩而進,本想親切慰問人民群眾,可他忽然聞到一股臭氣,朝街角一看當即罵道:“草他娘的,街道衛生怎麼沒人搞?這些垃圾是怎麼回事?又他喵的隨地大小便,你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老子給你們定的規矩呢?統統都忘了。給我馬上搞大掃除!”

    等著周青峰爆喝的聲音壓住歡呼聲,街道上眾人頓時抱頭鼠竄,一個個連忙從家裡拿出掃帚和水桶,飛快的開始乾活。過去讓他們掃地,個個不情願,現在全都勤快的很。

    等人群都散開些,周青峰迴到作為他指揮點的林家客棧。他手下行政體系的大部分乾部人員都已經集合完畢。才一個多月不見,孫老爺子駝著背由孫仁攙扶著走出來,看到周青峰時不禁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老爺子。”周青峰跳下巨狼,親自上前扶住孫老爺子的手,靈力灌輸檢查其身體。他同時向孫仁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義父身體為何如此勞累?誰來欺負過我們不成?”

    孫仁是周青峰手下的骨幹,淚眼婆娑的哭道:“自從首長你離開後,城裡就多了風言風語。原本看好我們的全都看衰,笑臉相迎的都在背地裡咒罵,能做的生意也全都泡湯。等著日子久了,聽聞鬼塚那邊死的人多,首長又一直不回來,城里人都說首長已經死了。

    這一個多月來,不少得過爺恩惠的人都散了,得罪過爺的人更是猖狂。義父為了維持城西的場面,日夜操勞,無法停歇。我們想勸他歇著,他卻說自己若是歇了,就沒人替首長守著這份產業,他就是死也不安心。我們日思夜想,就是盼著首長有天能回來。”

    如今周青峰的稱呼有些亂,他的勢力都沒個正式的名稱。孫仁還是按過去的稱呼喊,說著說著就忍不住跪地抱住周青峰大腿哭。周青峰再舉目望去,只見自己設立的行政體系中確實少了些人。剩下的大多是無路可走,只能像孫仁這般跟周青峰一條道走到黑的。

    “派人把消息傳出去,老子回來了。我不但回來了,我還比往日更強。”周青峰現在有豪氣說這話了。他讓人把孫老爺子扶著,自己則掉頭大步邁開,向剛剛進來的街閘方向而去。他揚手喊道:“跟我來,讓你們看看我的手段。”

    周青峰帶頭,身後呼啦啦跟過來一群人。等走到街閘外在城西一個岔路口選了個空曠的位置,他高聲喊道:“睜開眼睛看清楚了。”

    周青峰運足了靈力將高大雄壯,魁梧可怖的'路霸'調出來,他自己直接進入'路霸'內部,運足十層力氣朝地面猛的揮拳——狂暴勁風猶如重砲轟擊,嘭的一下地面震動,泥浪翻滾。爆炸般的煙塵翻騰湧動,街口被轟出老大老大的一個大坑。

    眾人雖然已經被提醒,卻沒想到自己老大能搞出如此大的聲勢。他們自己先被嚇的心驚膽戰,兩股顫顫,一會後又瞪著眼睛看的目不轉睛。歡呼聲雖然來的遲些,可所有人已然清楚知道自家周大爺是真的厲害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47
第0249章絕對是假的





    天亮前。

    李永芳做了個噩夢,從床榻上猛然坐起,兩眼失神,大汗淋漓。他心浮氣躁,胸悶發堵,可回想夢裡發生了什麼,又說不清道不明,只覺著有禍事要發生。

    “爺,你怎麼了?近幾日都睡的不安生。”同床的小妾也跟著起身,一看李永芳的睡衣都被汗濕,連忙撩開床帳呼喊侍女。

    李永芳透過床帳朝外看,門窗外一片漆黑,屋內就點著一盞紗罩的油燈。燈內不知從哪裡飛進去一隻蛾子,正在火頭上扑騰,撞在火苗燒出一股焦煙,死了。

    這預兆可不太好。

    通房的侍女下床走過來,問了聲。李永芳卻下了床,撓著腦袋在油燈前發呆。小妾讓侍女弄些熱水來給李永芳擦個汗,李永芳卻把窗戶打開。等著外頭涼颼颼的空氣進屋,他才舒坦些。

    小妾拉著李永芳的手,“爺,天還沒亮呢,再歇會吧。”

    “睡不著。”李永芳一揮手,已無睡意。他讓小妾給自己換了濕透的衣裳,獨坐在屋內直到雞鳴天亮,一直再想自己到底夢見了啥?心中有事,他就不在府上待著,一大早就去了千戶所官衙。官衙里倒是一切如常,他把自己的師爺喊來問問最近城中可有什麼稀奇。

    “最近城中一切安好,老爺的產業都穩妥的很。”師爺一把年紀,雖然笑意自然可站在李永芳身邊卻頗為忐忑。這游擊老爺平日很少來官衙,今日這突然跑來,難不成是要查賬?“老爺可是有什麼心事?”

    李永芳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心煩,他坐在官衙的書房內,手扶案台就朝桌面的一疊文冊掃了一眼,問道:“這都是些什麼?”

    “這都是上個月城中幾家修士變賣的房產,在下看價格還算便宜,就替老爺買了。過些日子轉手一賣,至少能賺個兩三成。”師爺雙手將幾張房契捧到李永芳面前,請他觀看。

    李永芳卻揮手推開,不耐煩的問道:“這些修士為什麼要賣房產?他們要搬走麼?”

    “還不是上上個月周青峰搞出來的事呀。”師爺笑道,“那小子搞了個什麼商隊,還聯手進貨,又搞什麼保險理賠,花樣不少。可我覺著那小子就是在變著法子騙人錢財。不過那小子搞的商隊被人劫了一次,事後他打著撫順巡檢的招牌把幾夥積年老匪都給剿了。”

    哼......。

    聽到剿匪這事,李永芳心中不爽,胸腔裡重重出了口氣。

    遼東這些年不太平,匪患越來越重。劫道的,綁票的,殺人越貨的,告狀的案子一件一件。千戶所前些年還管一管,後來有人為此來送孝敬,李永芳就完全置之不理——結果周青峰把巡檢一職拿到手後,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這些送錢的全給殺了。

    瀋陽城郊剿匪的一戰早就傳遍整個遼東,現在所有商販都明白,瀋陽到撫順一段路比過去好走多了。這事給周青峰贏得偌大的名聲,反而襯托著大明官府的昏庸無能,尤其讓李大人臉面無光。

    師爺看李永芳不高興,連忙揀要緊的說道:“周青峰不但殺了不少人,還把好些修士也跟收拾了。據說他敲了十幾個修士每人四千五百兩。為了湊錢,這不就有人賣房產麼。”

    “一人四千五百兩,十幾人就能有個五六萬兩。”李永芳其實早知道這事,此刻他還是大大的感慨道:“這姓週的小子真是撈的好大一筆。”

    “可不是呢。”師爺也笑道,“不過那小子一個多月前突然說要去鬼塚尋機緣,這都去了許久一直沒回來。倒是有些消息說如今鬼塚凶險的很,就連郭不疑都失陷其中,尋常修士去了都是找死。想來那小子也死在裡頭了。”

    師爺說的呵呵呵,這是故意挑些高興的事說給李永芳聽。李永芳也早知這消息,只是再聽一次還是感到心情愉悅,“本官也得了消息,說建州部那邊派了大將去鬼塚,把哪裡鬧得天翻地覆。周小子久去不回,應該是死了。倒是城西那塊地盤被他經營的不錯,可惜了。”

    師爺當即會意,笑聲說道:“沒了郭不疑撐腰,沒了周小子領頭,城西那伙人只剩個孤老頭子維持。屬下最近尋了幾個由頭,逼著城中商戶不跟他們做買賣,又尋了些潑皮去搗亂。

    那幫人撐不住多久,自然就要要人心失散。大人交代過最好收服他們,那是他們的福氣,屬下先替那些不長眼的謝過大人的善心。”

    周青峰去鬼塚之前,在撫順弄出了一場瘟疫。城中好些大戶人家和盤根錯節的勢力都給打破了,這其中重點打擊的就是李永芳用來控制撫順的基層官吏。

    李永芳不明所以,只覺著最近自己說話似乎不好使了,聽話的手下缺了不少。他倒是看中了周青峰培訓的那批人。作為官僚,他下意識就覺著自己應該收服孫老爺子那些人為己用——否則他堂堂撫順游擊,總不能什麼事都自己幹吧。

    實際上撫順不少修士都失陷在鬼塚沒了消息,眼下撫順城內可以咬幾口的肥肉多得是,不單單是周青峰留下的城西勢力。不過周青峰手下這些人凝聚性最高,韌性最強。一個多月的時間雖然可以製造不少麻煩,卻還不足以讓孫老爺子就範。

    “這事抓緊些吧,若是有人冥頑不化,乾脆抓進大牢算了。”李永芳隨口說了句。他是撫順的土皇帝,能容忍城西的勢力堅持一個多月,已經是耐心的極限了。師爺會意,點頭微笑。

    主僕倆笑呵呵,自覺這次要大發一筆。可不等李永芳撩起官袍離開,書房外忽然闖進來一個僕人,人還沒進屋就急匆匆的喊道:“師爺,師爺,出大事了。”

    “慌什麼?”師爺薄怒道,他站在李永芳身後伸手一點,“大人在此,你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可僕人看到李永芳卻並不收斂,反而更加大聲的喊道:“老爺,出大事了。”

    李永芳眉頭一皺,垮著臉問道:“究竟何事?城中哪裡著火了不成?”

    “不是著火了,是郭不疑回來了。”

    “什麼?”

    “是郭不疑回來了。滿城百姓就看到了他那艘飛舟,就落在他家書屋門口。有人親眼看到郭不疑本人和他女兒郭嬌。不過他們父女回來便關門閉戶,外人求見全部擋客。他女兒只說是旅途勞累,任何人都不見。”

    郭不疑離開撫順都有大半年了,這時間可比周青峰長的多。可人的名,樹的影,離開這麼長時間也沒誰敢輕易去郭家書屋放肆。而他一回來,原本心情大好的李永芳頓時心頭一緊,很是不爽——撫順城裡能跟他掰手腕的,也就只有這位大修士了。

    “郭不疑回來就回來了,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無需太多擔心。”李永芳輕描淡寫的說道。郭不疑為人低調,很少爭權奪利,跟李永芳倒沒太多的利益糾葛。

    可僕人下一句卻更讓李永芳為之惱火,“不但郭不疑回來了,還有城西的周青峰也回來了。那小子騎著一匹巨狼在街頭招搖過市,威風的很。城西最近白天都街閘關閉,路人稀少。今個周青峰一回來,窮鬼們全都跑出來,那股子樂呵勁就好像撿著金元寶似的。”

    周青峰這個名字就像一根刺,扎在李永芳心頭都快一年了。從去年七八月份這個闖禍精來到撫順,整個遼東都被他攪合的波瀾湧動。

    現在聽到周青峰又回來,李永芳就跟吃了個蒼蠅似的很不舒服。聯想天亮前自己做的噩夢,這位撫順游擊就忍不住惡狠狠的喝道:“這小子實在討厭,滑不留手總是叫人拿捏不住。這次他回來了,本官也不能留情,得想辦法除掉他。”

    師爺在周青峰那裡得了不少好處,可李永芳火氣大,他不但不幫忙說合,反而落井下石的也跟著罵幾句。只是李永芳說的簡單,可他的僕人卻苦著臉說道:“老爺,這周青峰這次只怕有點不太好對付了。”

    “你是說郭不疑回來了給他撐腰吧?”李永芳對此不屑說道:“以前是想從小子身上撈點油水,老爺我才忍著他。不過油水從誰身上不是撈?這個禍害卻真的不能再留。我也不用直接動手,隨便找個茬就能整死這小子,包管郭不疑也沒話可說。”

    對於以勢壓人,破家滅戶,李永芳有的是經驗,一點也不覺著有何難度。可他的僕人這次還是唉聲嘆氣的說道:“老爺,這次只怕真的有些麻煩。”

    接二連三的被個僕人掃興,李永芳也是惱了。他厲聲說道:“你這狗才,老是說些喪氣話。你給我說清楚,本官有什麼麻煩?”

    “周青峰迴來沒一會,就在城西街口動了神通。他變化出個可怕模樣,一拳就將街口的路面打了個深坑。小的親自去看過,那個坑有......。”僕人張開手臂,努力張開,再努力張開,最後苦著臉說道:“老爺,那個坑比我的手還大還深,足夠埋上幾十個人進去。”

    對僕人最後這段話,李永芳根本不信。他高聲質問道:“一拳打個坑能埋幾十個人?你小子說胡話呢?這撫順城裡就沒人能做到,就連那郭不疑來也做不到。周小子怎麼可能那麼厲害?這不可能,我不信,我絕對不信。”

    過了一會,李永芳親自趕往'一拳震場'的街口,結果就發現這地方已經是人山人海,全城的老百姓都擠過來看熱鬧——等看到地面那個泥沙泛起,驚天動地的偌大深坑......,李老爺瞪著眼在心裡喊道:“這一定是假的,絕對是假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47
第0250章大聖何在?





    撫順城西多了一景——一個大坑。

    那個坑足有兩三米深,十來米的直徑。坑外堆起的泥土都有半米高,以濺射狀由深變淺,呈橢圓狀向外擴散。如今滿城人都來看這個稀奇,大坑所在的街道一大早就有人來觀光,一直到天黑日暮都有人流連不去,興奮交談。

    “這城西周爺的厲害,我可是親眼所見。說來你們都不信,那真是一拳下去,石破天驚,日月無光,拳勢勁風猶如狂濤一般。哎呀......,我本站在遠處觀瞧,卻被那勁風餘波差點刮上了天。”

    “據說被城中宵小欺負,令這週爺發怒了。他手中掐訣使了個術法,化作那大力金剛,身形一變就有一丈多高。正所謂'膀闊三停,腰大十圍',威猛霸氣有如神臨。遠遠望去叫人腿股顫顫,尿都憋不住啊。 ”

    “你們別聽對面那家胡說,他哪裡是什麼親眼所見,分明是聽來胡編。我才是身在當場,就跟在周爺身邊。前不久週爺外出雲遊,尋訪仙師學藝,如今藝成歸來卻發現自己手下被人欺負。週爺發怒不假,可他化作的根本不是什麼大力金剛,分明是金甲巨人。”

    大坑出現,一堆人來看熱鬧。可光是一個坑有啥看頭?若是到這這街邊茶館裡坐上一坐,便可以聽說書的講上這麼一段天花亂墜的故事。各路閒人自然聽得心馳神往,原來這大坑的出現可非同一般。

    為了吸引顧客,兩家茶館的說書人差點要打起來,只為爭奪這故事版權。雙方都說的精彩,把個一拳破地,威震全城的場景說的如臨現場。來喝茶的顧客聽了一家還不夠,要聽兩家才過癮,聽完了大家還七嘴八舌的議論,又把故事添油加醋化作無數版本。

    就為這麼個大坑,李永芳李大人都驚動了。大坑出現當天,幾名衙役開道,圍觀的城中百姓都看著這撫順的土皇帝從軟轎下來,站在這大坑邊久久不語。

    當時嘈雜的街道變得鴉雀無聲,原本看坑的百姓都伸長脖子看李永芳,尤其是覺著李大人的臉色比這大坑還好看——先是面紅發怒,接著疑惑不信,再則連連嘆息,最後沉思不語。臉龐就跟紅綠燈似的,不停的變。

    等著李大人坐轎離去,路口兩家茶館的說書人已經拍下醒木開始編詞了。

    “只看李大人如此神情,在下敢言......,此事必有蹊蹺啊!”

    “諸位客官想必心中已有疑問,這大坑背後究竟有何隱情?”

    聽書的心裡早就跟貓抓似的按捺不住。這年頭生活沉悶,唱個大戲就是過年了,街頭巷尾的八卦早就听膩,唯有這駭人的大坑叫人充滿好奇。

    城西周爺一拳砸坑,這本就帶著傳奇色彩。尤其是周爺名聲不錯,為人仗義,他的事蹟早有流傳。什麼獨霸城西啊,什麼清理街區啊,什麼結交廣闊啊,什麼收容流離啊,什麼除暴安良啊,再加上最近這大坑,故事題材如此之豐富,說書人都可以給周爺出個話本。

    現在搞得連盤踞撫順多年的李大人都現身,還大失常態的只是來看看就走,個中細節實在耐人尋味。只是說書的再怎麼編也不敢胡亂把李永芳編排進來,只能隱晦說幾句云遮霧繞的話,指出城西周爺不比尋常,隱隱成為城中一股不可輕視的勢力。

    而僅僅又過了一天,更詳細的消息開始傳出——李大人看過這大坑後,城裡的王員外也來看了。人家王員外就沒那麼多講究,胖乎乎一張圓臉笑呵呵的進了茶館,遞上一兩銀子就要問些實話,找真正親眼見證大坑出現的人問個詳情。

    問完之後再回來看看那個大坑,跟在王員外身後的兩個修士老爺都面色如土,額頭冒汗。其中一人就低聲驚嘆道:“九級術法,這可是九級術法啊。”

    另一個人也兩眼愣愣,不可置信的說道:“這是筋骨強壯,修習到極致的表現。我大明邊關敗壞已久,文恬武嬉,早就沒人練到如此高深的修為。倒是女真和蒙古不少蠻子征戰不休,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能練的強悍如斯。可今朝竟然有小小少年一拳破地......。”

    看自己的修士保鏢如此高評價,王員外聽得亦喜亦憂。喜的是他跟周青峰好歹還有點交情,憂的是這份交情現在被他弄得有點僵。周青峰離開撫順,不少人對他留下的勢力落井下石,王凱王員外也是其中之一。

    “拿我名帖去拜訪周青峰,看他什麼時候方便,我想親自登門求見。”王員外倒是乾脆利落。兩個修士都是一驚,這'登門求見'可是低姿態了。王凱卻是無所謂的一攤手,“人家都拿九級術法出來立威了,不管他是怎麼做到的,我們總的低頭吧。”

    王凱身邊兩個修士也不過一個氣血四層,一個五層。就這已經是花了大價錢請來的。眼看周青峰隨手就是九級術法丟出來,這兩人也只能低頭耷腦的嘆氣——這人比人,氣死人啊。一個多月前的周青峰還要請他們幫忙才能搞定城中的馬捕頭,現在人家一飛沖天了。

    “對了,周青峰如此張揚無非是為了揚名立威。我們乾脆幫他一把,替他宣揚宣揚。去跟那街頭說書的提點幾句,明言能砸出這大坑就是最強的筋骨修士。”

    王凱撓了撓下巴,繼續說道:“周青峰前不久不是帶人滅了不少匪寇麼?此等人物自然是非比尋常。再多誇他幾句,就說這少年英雄武力冠絕天下,如今已經是遼東第一。”

    遼東第一?

    這牛皮吹的有點太過了吧。

    看自己僱的修士神情疑慮,王凱卻暗暗笑道:“你們不懂,周青峰年少輕狂,做事魯莽些,想的定然是一舉成名天下知。若此事不是發生在撫順而是在京城,我都敢把遼東二字去掉,直接就是天下第一。”

    “若是惹出麻煩來......。”一個修士終究覺著有些不妥。

    另一個修士也勸道:“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那周小子喜好成名倒不是什麼大事,可若是掛上'第一'的名號,只怕今後會有大把的人看不慣來找他麻煩。他若知道是我們給他惹的禍事,只怕還要遷怒。”

    王凱卻笑道:“你們看這滿大街的人,流言蜚語正在傳呢。我們又不是公開的造謠,只是暗地裡提點茶館說書的幾句。你信不信,看熱鬧的總是不嫌事大,我們說'遼東第一',過幾天就會有人說'天下第一' 。

    若真是出了事也怪罪不到我們身上。真有人來找周小子麻煩,不正好敲打他一二麼。我們既要跟他合作,也不能讓他太強嘛。否則我們就得任他呼來喝去,臉面上就不好過了。”

    王員外一陣奸笑,他兩個修士手下對視一眼,也就默認了。畢竟周青峰一拳打出的這個大坑實在驚人,叫他們倆也忍不住想看其倒點黴。

    有王凱在花錢給周青峰編故事,這'一拳破地'的傳奇算是徹底傳揚開了。撫順城裡的八卦群眾整日整夜的聊著關於城西周爺的英雄事蹟。

    甚至真有落魄文人給他寫個話本換錢花。自打周大爺出現在撫順後的各種破事都被搜羅起來,再加上些臆想的奇聞異事,寫成冊要刊印了。

    書還沒印出來,消息就已經是滿天飛。

    好些人只知道撫順城西的周青峰還厲害,可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就不清楚了。畢竟沒有對比,沒有數字就很難講清楚。可這'九級術法,遼東第一'的段子一出,大家都愛聽——一開始周青峰的名號是城西周少,很快就變成撫順週爺,沒過多久... ...。

    遼東周青峰,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

    不對。

    遼東周青峰者,未及弱冠,少年成名,拳霸當世,刀驚乾坤。

    其斬奸邪,救黎民,義之所致,奮不顧身。

    遼東苦寒,霜雪天饑民婦孺多凍餓而死。週爺每見於此心中不忍,慷慨解囊,花費萬金救助百姓,立粥棚,建醫院,辦工坊,招匠人。活命無數,是為萬家生佛。

    北地亂世,盜匪惡賊多如牛毛,至商旅難行,小民困苦。週爺憤而挺身,手中三尺青鋒殺得人頭滾滾,胯下猙獰狼騎保得一方平安。

    武功高絕,術法通神,以至一拳破地,震懾宵小。此等至仁至善至強之英雄,橫行萬里,所向無敵。其恩如海,其威如獄。當得世人楷模,天下第一!

    也虧得周青峰在撫順真的做了不少好事,如此誇讚的言詞傳出來,普通百姓竟然不覺著絲毫詫異,反而感到理所應當。甚至有些人只知道周青峰之名,卻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些什麼事。等著這一番主動的宣傳,叫百姓知道這遼東撫順居然出了這麼一個英雄少年。

    如今之世,貪官橫行,惡賊遍地。老百姓生活是極度困苦,他們雖然愚鈍卻也盼著出個救星。這個救星最好能給吃穿,給活干,還能保平安。種種要求落下來,不少人竟然覺著這'天下第一'的遼東周青峰定然是個不凡之人。

    '時勢造英雄'啊,在這個豺狼遍地,百姓哭嚎,風起雲湧的時代,人們在期待英雄降世,渴望救星出現。正所謂: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如今歡呼孫大聖,只緣妖霧又重來。

    大聖何在?!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47
第0251章積極分子





    遼東周青峰的名聲越響,來看撫順城西那個大坑的人就越多。甚至有人從瀋陽跑來,只為能站在大坑前看一看,到大坑那條街的茶館坐一坐,聽說書人談談這不凡少年的事蹟。

    可大坑展示也就幾天,周青峰就下令把這個坑給填了。對此好些人都勸不要填,留著提升人氣。可他不聽,覺著宣傳差不多就夠了。這大坑阻礙交通,必須填。

    喬雪年手握一把鐵鍬站在坑前,對著大坑愁眉苦臉。今天是他的義務勞動日,工作就是填坑。昨天下了雨,坑邊的泥巴稀爛,坑里甚至有不少積水,看上去確實不如初見時嚇人。坑邊還有一群人正在作畫,為首的是行政司人事教育科的蔡志偉科長正在忙碌。

    喬雪年帶著鐵鍬過去瞅了幾眼,就看蔡科長正在畫這個大坑以及周邊道路和房屋。街道上一大堆人也是看稀奇。真的大坑看膩味了,大夥這會全擠在蔡科長身後看畫的,時不時還點評一番畫的好不好,像不像。

    蔡科長這兩天的日子不好過啊......。

    周青峰迴來當天就把城西所有行政幹部集合起來點名訓話,一來安撫情緒,二來提升士氣。只是他離開一個多月,有不少意志不堅定的人都跑了,缺席會議。蔡科長就是其中之一。結果周大爺毫不猶豫的大筆一揮,把他從人事花名冊上劃掉了。

    蔡科長其實是帶著他在撫順娶的老婆回瀋陽老家了。等周青峰迴來的消息像陣風似的吹到瀋陽,這位仁兄又心急火燎的跑回來要求官復原職——可想而知周大爺不會給他好臉色,還留守的所有行政幹部此刻都覺著自己高人一等,分外看不起半途逃跑的蔡科長。

    只是不得不說蔡科長是個乾部呢,人家在回撫順的時候就已經盤算好了。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他還帶著七八個瀋陽來的落魄書生一起來的——人家美其名曰到瀋陽為周青峰招募人才,未能迎接老大回歸,也因而缺席了會議。

    不過這話只是表面的藉口,據說蔡科長私下又在周少的辦公室裡進行了深刻的悔過,承認錯誤,表示自己因為受到謠言的影響而意志動搖,還請首長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於是蔡科長的職位前頭多了'代理'二字,繼續任用。

    蔡科長在瀋陽只能算是個破落戶,回到撫順才是手握大權的科長。如今周青峰迴歸,他變得格外賣力——平常周青峰要他畫畫記錄歷史時刻,他總是推三阻四,毫無歷史使命感。現在他主動跑來畫這個大土坑,高聲說這就是歷史的一刻,必須給予銘記。

    喬雪年站在爛泥巴前,總覺著這位蔡科長是在為保住自己的官位而拼命——太陽快到頭頂了,義務勞動組的帶隊組長已經不耐煩。這填埋任務是按時間算的,沒能按時完成任務會被責罰。大夥開始催促蔡科長趕緊畫完,勞動組必須幹活了。

    畫了好幾張素描,蔡科長才算完事。他走之前還教育勞動組的人,說什麼歷史使命,歷史遺蹟之類的。反正大家都聽不懂,就當他在噴糞。喬雪年抓著鐵鍬開始乾活,一鍬一鍬的把土填迴路口的大坑里去。

    這次周青峰歸來,喬雪年被認為是'思想堅定的積極分子'。因為他自始至終就沒有想離開城西這個團體,哪怕在團體受到外界或明或暗的打壓排擠,他也沒想過要離開——得這麼個'積極分子'的好處就是檔案上加一筆,喬雪年覺著還不如讓他多吃一頓。

    之所以一直沒走,是因為喬雪年無處可去。他是當初周青峰親自從城外爛窩棚裡選出來的'音樂專項人才',在城裡還有吃有喝有地方住,誰會回城外的爛泥地搭窩棚?傻子才干呢。

    不過喬雪年被招募進城西沒多久,周少就去葉赫部的鬼塚了。於是他這批'音樂專項人才'該怎麼用,完全沒人知道。孫老爺子只是安排他們生活,工作方面全部當做基本勞動力使用,也就是天天參加義務勞動。

    就這麼天天打雜,喬雪年不但混的頓頓飽飯,上頭還發下來一整套的好衣裳,從裡到外連鞋襪都有。當別人覺著城西勢力長久不了要完蛋的時候,他不但不覺著難過,反而天天精神頭十足的到處跑,有什麼活都搶著幹,生怕東家不要他。

    等著周少回來安定大局,'積極分子'的稱號就落在了喬雪年身上。'積極分子'的稱號有很多,比如'工作勞動',比如'生產生活',比如'學習進取'。可'思想堅定'四字前綴太難得了,喬雪年還不知道今後會有多少人妒忌他檔案上的這四個字——千金不換啊!

    “喬雪年。”

    “到。”

    一聲呼喊把喬雪年從勞動隊伍裡喊出來,行政司來了個辦事員給他下發一個書面通知,“上級要求開辦積極分子學習班,你是第一批。從今晚開始,你得去我們的夜校上課了。這是好事,據說是周爺親自開講。學習班為期一個月,結業後就有大用。”

    “啥是'上級'?”喬雪年問道。他到城西第一大苦惱就是這里人嘴裡總喜歡蹦新詞,這不但是時髦,還是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誰知道的新詞越多,就表示誰距離周青峰越近。距離權力中心越近,就是周青峰的親信身邊人。

    這種說新詞的風氣是城西醫院的院長孫仁帶頭的,她就喜歡用各種別人聽不懂的新詞來評判人,搞得別人莫名其妙,她還洋洋得意。偏生別人拿她沒辦法。

    行政司監察科的科長王鯤鵬手握不小的權力,在城西勢力中甚至是獨立於孫老爺子的存在,可他碰到孫仁都要被氣的半死。告狀告到周青峰那裡,結果一直備受信任的王鯤鵬挨了一頓臭罵,“到底是老子適應你們,還是你們來適應我?是你來領導我嗎?”

    王鯤鵬被罵的狗血淋頭,從此就老老實實的學習新詞,改造思想。人家監察科長都開始用新詞罵人,動不動就是一句'你這是態度問題,思想需要接受改造'。

    這會喬雪年問'上級'是啥意思?辦事員直說道:“目前單指周爺親自下達的命令,是為'上級'。”

    “哦......。”喬雪年半懂不懂的,反正知道自己聽話就是了。“都學個啥?不怕你笑話,兄弟我大字不識,就是個吹嗩吶的。”

    城西勢力有兩大怪,一個是喜歡開會,一個是逼著學習。尤其周青峰在的時候,開會不停,學習不停。這其中開會就是佈置任務,統一思想。周青峰強調開會要簡短,不要廢話套話。

    喬雪年開過兩次大會,其中一次就是授予他'積極分子'稱號。整個會議過程他始終暈暈乎乎,胸口就被帶上了一朵大紅花。讓他上台發個言談談感想,他連個屁都不敢放就下去了。

    而至於學習,喬雪年還沒經歷過。他拿著手裡的通知單,上面的字都不認識,橫豎顛倒顛完全分不清。可他還是仔細的將通知單收好,揣在口袋裡。

    學習是晚上的事,白天這土還要繼續挖。不過因為蔡科長耽誤功夫,時間到點勞動組就下班去吃飯。城西勢力蓋了食堂,所有內部人員憑票吃飯。一到吃飯時候,勞動組的人都興奮。喬雪年自己都飢腸轆轆,琢磨著中午有啥好吃的。

    由於城西勢力的人數越來越多,一個食堂不夠,如今都蓋了三個。喬雪年從兜里掏出幾張飯票菜票,琢磨半天決定中午吃個葷菜,解解饞。到了食堂,排隊打飯。就看見食堂外有人用大車送來好幾頭羊,排隊的人頓時紛紛議論。

    “這羊是哪來的?看樣子夠肥啊。”

    “應該是馬市買來的吧?”

    “說了你們都不信,是城裡王員外派人送來的。聽說王員外跟我們週爺做什麼'藥品代理',在瀋陽和遼陽賺了不少,這是特意送來的。”

    “你懂個屁,王凱那個奸商才不會輕易送呢。週爺不在的一個多月,他咋不送,偏偏周少回來他就送。這分明是來討好我們的。不過這羊不是給我們吃的,我們能吃點下水就不錯了。”

    “那這些羊給誰吃?”

    “給那些工匠吃的,只有過了職業等級考核的人才能分肉吃。”

    一大車的羊彌散著濃烈的腥臊味,可食堂排隊的人不但不皺眉,反而不少人吸著鼻子可勁的聞,就連喬雪年都不例外。因為這年頭想吃肉真的太難了。他買了一份摻著紅薯的豆子飯,外加一份鹽水燉蘿蔔,最後是葷菜——水煮蛋,半個。

    “大點的,大點的。”喬雪年激動的指著菜盤裡的半個蛋,吐沫都要飛出來了。負責配菜的大媽一臉不情願,用鏟子划拉了稍大點的半個水煮蛋放進喬雪年碗裡。他連忙喜氣洋洋的端著餐盤找個座位。看到他碗裡的蛋,身邊同伴都羨慕不易。

    “喬子,你哪來的菜票賣雞子吃?”

    “上級發的,發的。”喬雪年喜氣洋洋用上了新學的詞,這是他拿'積極分子'獲得的獎勵。看同伴羨慕的表情,他又轉口問道:“今天食堂的人咋一臉晦氣?好像死了人似的。”

    同伴正在吃豆子飯,低聲說了句,“是真死了人。”

    “啥?”喬雪年正在吃半個雞蛋呢。

    同伴繼續說道:“週爺回來立刻搞整頓,第一件事就是查賬,食堂這地方油水多。今天早上就抓出去三個,一男兩女,當眾宣判,立刻處死,家屬驅逐出去。喏,屍首就掛在食堂門口呢。”

    同伴不說,喬雪年壓根沒注意到什麼吊著的屍首。等他順著同伴手指朝外看,果然看到個吊死鬼嘴巴長大吐著一根舌頭,嚇人的很。他胸口一陣噁心,連忙摀住嘴,心裡狂喊:“不能噴,不能噴,我嘴裡可是個葷菜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47
第0252章學習班





    吃過午飯,喬雪年又去當了一下午的普通勞動力。一個勞動組十個人,要填平街口那個大坑只怕還需要個幾天時間。主要是組里大多都是他這樣瘦弱的人,剛剛吃飽飯才一個月,體質都還很差。食堂的飯菜雖然管飽,可油水不多,不少人乾一會就累的頭暈眼花。

    天黑之後,街道落閘。撫順城里大多數人都將休息,城西不少地方卻燈火通明。因為周青峰迴來後就狠抓三件事。一個是人事,一個是財權,還有一個是教育。

    人事方面裁撤了不少人,也提拔不少人。可終究還是受困於人員素質底下,遍地文盲的狀況短時間內是難以改變的。矮子裡拔高個也有個極限。尤其是這次'離去危機'也顯示一個重要的問題——貿然提拔一些牆頭草,反而會壞事。

    周青峰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隨意擴張了,反而要收斂一些。他要減少不必要的開支和浪費,打好基礎,提升現有團隊凝聚力和戰鬥力——因為控制不住的擴張而導致自我崩潰的事可是屢見不鮮,周青峰必須收攏自己的勢力。

    財權方面,漏洞就更大了。為了維繫整個勢力體係不崩潰,孫老爺子不得不將周青峰賺來的錢大把撒出去,硬撐住整個勢力的組織架構。結果就是私底下的貪污暴增。普通百姓可沒什麼克制能力,哪怕有監管的情況下,他們都會想盡辦法佔便宜。

    對於這個問題,周青峰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他必須得承認自己沒辦法立刻變出一大批受過教育,思想覺悟高,工作熱情旺,還一個個忠心耿耿的手下來——實際上除了徐冰,目前依附他的人全部都是因為無路可走。

    想要改變這個狀況,只有兩條路,加強監管和教育。

    喬雪年在天黑後趕到城西的夜校,就看到周青峰站在教室外的屋簷下長嘆氣。作為一個在紅白事上吹嗩吶為生的窮漢,喬雪年是非常感激周青峰能收容自己。他見到周青峰便怯生生的靠上去,膝蓋一彎就想跪下磕頭。

    “別跪我。”周青峰的心情談不上好壞,語氣平淡的製止對方下跪的動作,“我這裡不興這套。你要是跪下去,就給我滾。”

    喬雪年兩腿僵持了一下,其實還是想跪的。他過去給大戶人家幹活,基本上見著個人就得跪。跪的不好,磕頭不響,工錢都要不到。周青峰這裡不許跪,這點他是很喜歡的。可他現在是真想跪下,心中實在感激。

    “東家,首長,周少爺.....。”喬雪年有點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周青峰,反正現在怎麼喊的人都有,名號很亂。“我是喬雪年,吹嗩吶的那個。您賞我一碗飯吃,我這心裡......。”

    說到這,喬雪年眼淚都要掉下來。他比周青峰大幾歲,可個頭卻比周青峰還稍矮。常年營養不良讓他身體素質極差,不比當初的高大牛好那裡去。他曾經因為吹嗩吶太賣力而力竭暈倒,那真是隨時小命不保的生活。

    “我記得你,我要把你編入軍樂隊的。”周青峰到沒覺著喬雪年有什麼特別,他只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啊......,軍樂隊該怎麼編制,我也不知道啊。”他又對喬雪年說道:“打仗的時候,吹號會吧?”

    “啊......?”喬雪年完全跟不上周青峰的思路。

    周青峰其實也不指望對方回答,繼續自語道:“以後人多了,不可能都是我來指揮,肯定還需要其他軍官。現在就得未雨綢繆把整個架構搭起來。可是軍官啊軍官,他奶奶個熊,什麼都要我自己培養。真他喵的煩。”

    如果周青峰不想用明朝的社會結構,不想放權降低自己隊伍的凝聚力和組織性,不想接納低效而無能的舊官僚體系,他就得從頭打造一個屬於他自己的團體,就得加強教育。

    “萬事開頭難啊。”周青峰扶額苦惱的說道:“我居然又要當老師了。”看喬雪年發呆,他揮揮手說道:“進教室去吧,好好學習,不要辜負我對你們的期望。你們都是我從火坑里救回來的,除了我沒人會幫助你們。可這一切並不是理所當然,所以你們一定要努力啊。”

    聽周青峰語帶期許,喬雪年不知哪裡冒出來一股熱血亢奮的勁頭,腦子一激動就喊道:“小的願為大人效死。”

    “不是為我,是為你自己,也是為這個國家。”周青峰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只是揮手讓喬雪年進教室。喬雪年倒是一副備受鼓舞的紅潤臉,邁著大步就朝教室走去。

    周青峰親自來上課,教室內外都有不少人。能坐在教室內的是學習班的正式成員,外頭站著的則是旁聽。喬雪年抬頭挺胸走過去,就看到教室門口圍著不少人。他剛想說聲'讓一讓',卻有個四五十左右的中年人一把將他拉住,上下打量了一番。

    天黑,光線不好。喬雪年也不知這人是誰?他只當這是進教室的規程,便不敢亂動。可這中年人打量他之後就問道:“小哥叫什麼名啊?今年多大了?看你這樣子是要進去上課,想必還沒婚配吧?”

    這問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喬雪年卻是低三下四習慣了,心裡對任何體面人都有種畏懼。他老實的交代了自己身份,還說自己沒有婚配。結果攔他的中年人卻更來勁了,一口氣又問了許多。直到上課的鈴聲敲響,中年人指著教室裡一個空缺的位置說道:“你做哪兒吧。”

    雖然不明所以,可喬雪年還是聽話的坐了過去。教室內點著好幾盞油燈,火苗子竄得老高,每天光是油錢就叫不少人心疼。他坐下後,教室內還很是嘈雜,桌椅撞擊的聲音此起彼伏。不少人正在相互交談,莫名的興奮。

    喬雪年左顧右看,找不到個熟人。倒是發現同桌的竟然是個姑娘家。對方穿著簇新的衣裳,眉眼周正,十四五歲的模樣,倒是讓喬雪年很是緊張。他這輩子倒是還從未跟姑娘家挨得如此近。

    而在喬雪年坐下後,這姑娘就回頭看了眼教室門口。似乎得到允許後,她竟主動開口說道:“俺叫桑秀兒,你叫啥?”

    喬雪年的臉當即紅的好像著了火,耳根子都紅了。他稍稍偏頭,只見同桌的姑娘看他一眼就低下,也是臉蛋紅彤彤的。他的心更是跳到嗓子口,咿咿呀呀的話都說不利索——這姑娘打扮就跟大戶人家的女眷一般,可真正大戶人家的女眷從來不拿正眼瞧他。

    喬雪年正覺著口乾舌燥,坐立不安,教室裡忽而響起一聲號令'起立'。坐著的學員們立刻站起,姑娘看喬雪年還在愣神,連忙低聲道:“快起來,周東家來了。”

    周青峰大步進來,伸手輕輕虛按。他站在教室前一張案桌後,掃視一眼後將手中一張大大的掛圖吊在身後的黑板上頭。“今天是我們第一期積極分子學習班的頭一節課。我來跟大家講一講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我們住在撫順,可撫順在哪裡呢?遼東在哪裡?大明國又在一個什麼地方?當前的國家是個什麼樣子?我們生活的社會又是什麼樣子。對於這些問題,我將一一解答。首先,看我身後這張圖。這是一張地圖,上面畫著的就是我們的大明國的疆域。”

    周青峰側身讓開,露出身後那張大幅宣紙手工描繪的地圖。地圖本身來自一本歷史地圖集,隻大概繪製出明朝疆域,省份,河流,山脈,以及海岸線。地圖用多種顏色的彩筆塗描,意圖提供更好的視覺效果。為了畫這張圖,把周青峰累的半死。

    這張地圖很大,一打開便引發教室內不斷的驚嘆。這裡所有人還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楚的地理信息。這張圖的水平比明朝那些坤輿萬國全圖進步了幾百年。

    周青峰手持教鞭高聲喊道:“我們是什麼人?是中華,是華夏,是中國人。”

    中華民族的概念在明代其實還沒有形成,當前是家天下時代,講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跟中國人的概念相差甚遠。女真這些異族稱呼是'明人,明國人'。

    不過這一切,周青峰不在乎了。他要直接給手下灌注更加先進的民族和國家概念,取代各種宗族,地方,地域的小團體思想。

    “這裡是大明朝的京城北京。我們撫順在哪裡?在這。”周青峰連續點了好幾個地名,還點了好些大家熟悉的地理標識,比如撫順南面的渾河,加強代入感。他還介紹一些城市的地理和歷史。總之要把一個大中國的概念灌輸下去。

    “我們距離北京有多遠啊?直線距離六百多公里。陸路過去大概要一兩個月,若是走海路能少些時間,可也要近一個月左右。”周青峰在地圖上標識出撫順到北京要走的道路,大概是先去瀋陽,再到遼陽,然後沿著錦州一線直到山海關,再去京城。

    周青峰說的這些地理知識雖然簡單,可在當世都是國家機密,最能振聾發聵,令人大開眼界。他會談起沿途城市的歷史和地理,也會大概講述各種風土人情。這對於信息匱乏的明末底層來說,無意於傳播思想的火種。

    周青峰要做的就是告訴手下的學員,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很大。所以我們的眼光也要很大,很大,很大。別老盯著撫順這塊小地方,我們要去了解遠方的世界。

    一節課四十五分鐘。下課時,周青峰看到的都是一張張充滿求知欲的興奮臉龐。這次學習班挑的都是些十幾歲的年輕人,正是好奇心和叛逆性最重的時刻。稍加調教就能成為他的嫡系力量。

    當這些人的思想獲得提升,他們將跟舊時代舊社會產生天然的隔閡。畢竟獲得知識和文明的青年是本能抗拒陳腐落後的舊體制,他們的忠誠度也更有保證。就算有人來挖周青峰的牆角,也會發現完全是雞同鴨講,根本無法交流。

    課間休息,周青峰喝了幾口水。負責教育體系,擔任學校校長一職的陳天凱憂心忡忡的靠過來低語道:“東家,你這課講得好,不少東西連在下都聞所未聞。尤其是你這地圖,畫的太過精細了。不過你講的一些東西似乎不太妥當。”

    “你是說我講的東西有些大逆不道吧?”周青峰嬉笑反問。

    “這......。”陳天凱額頭其實都有些冒汗了。周青峰這人完全無君無父,眼裡根本沒有朝廷。他字字句句說的新奇,可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若是有人要來找我麻煩,那也得能先打得過我。”周青峰此刻倒是自信的說道:“外頭不是有人說我是天下第一麼?那我就要有點天下第一的樣子。若有不服,一拳打爆就是。”

    想想城西街口的那個大坑,陳天凱咽了一下喉嚨,無話可說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48
第0253章桑秀兒





    周青峰上了兩節課,成系統的向自己招募的學員傳授了一些基本的地理知識。對於眼睛只看到撫順這塊土地的底層老百姓,他們的眼界在瞬間就超越了這個時代絕大多數官僚和知識分子。

    河流,山川,城市,海洋,兩節課的內容精簡而濃縮,卻當場引發了教室內外所有人員極大的求知欲。教室內的學員都帶著興奮的神情看著周青峰,看著他身後的地圖。因為這簡單兩節課背後蘊含著豐富的知識,讓這些人第一次有了'世界'這個概念。

    “好了,今晚的課上到這裡。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提問。”周青峰站在講台上,他自己滔滔不絕的講了半天,其實也意猶未盡。若是面對好學生,教書育人是一種會上癮的責任。

    到提問時刻,教室裡倒是變得安靜。一顆顆深受震撼的腦子正在反復回味周青峰講述的知識,可要主動發問卻太難了點。他們早就習慣於被動接受上位者傳達的信息,少有自己的思考。

    不過年輕人到底還是年輕人,很快有人開口問了幾個粗淺的問題。喬雪年正聽的來勁,覺著這課上的大開眼界,身邊忽而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說道:“哎......,你去替我問一個問題唄。”

    喬雪年一扭頭,是剛剛那自稱'桑秀兒'的女孩。看對方眼睛忽閃忽閃的盯著自己,他立刻又覺著氣血上湧,臉龐發燒的說道:“我......,我不知道問啥。你咋不自己問?”

    說完這話,喬雪年覺著自己蠢死了......。

    姑娘頭一低,臉蛋發紅如蚊子叫般說道:“我是女的,站起來問,多丟人呀。你替我問一個。”

    喬雪年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熱血勁,張口就喊了聲,“東家說過,男女平等。女人也可以一樣提問的。”

    新詞,新詞,這絕對是新詞!

    喬雪年喊的聲音大,弄得整個教室的人都能聽見,他喊出聲後心臟就扑騰扑騰的亂跳。周青峰剛剛回答了一個問題,正好聽到這句,心裡一喜,暗想:好啊,終於有人能跟上老子的思想了。他鎖定開口的人,當即高聲喊道:“喬雪年,你說的很對。你有什麼問題嗎?”

    喬雪年立馬指著同桌的姑娘說道:“是她有問題,她叫桑秀兒。”

    同桌的姑娘當即變臉,腦袋一低躲在前排人的身後,還鼓起腮幫子,惡狠狠的瞪了喬雪年一眼。喬雪年被嚇了一大跳,暗想:我啥時候得罪她了?

    周青峰在台上,“這位桑同學,有問題站起來問嘛?膽子大點,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教室裡一片哄笑,桑秀兒被逼著只能耷拉著腦袋站起來,卻一句不說。周青峰等了半天,卻不想輕易放過這個宣傳的機會。他深吸一口氣,大聲問道:“桑同學,你有媽媽嗎?”

    “有。”桑秀兒一驚,弱弱說道。她暗想:難道自己做錯了事,還要牽連家人。

    可台上的周青峰卻繼續笑道:“我也有媽媽,這教室內外上百號人都有媽媽。我們的媽媽都是女人,因為男人生不出孩子嘛。”

    啊.....,又是一通笑。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敢張口問,也知道你會害怕。可我要告訴你,作為一個女人並不比男人低一等。因為這世上所有人都是女人生出來的,我們有什麼任何資格去歧視女人?如果女人卑賤,那麼被女人生下來的我們豈不是更卑賤?

    我說過很多次,男女平等。女人也應該和男人有同樣的權力。

    我知道這大明朝對女人多有重壓迫,乃至於有很多專門針對女人的惡習。比如溺死女嬰,比如逼迫女人裹小腳,比如把女人關在家裡不許拋頭露面。很多事發生在男人身上很自然,發生在女人身上就是莫大的罪過,這些都是不對的。

    我認為,只有英雄的母親,才能孕育出英雄的兒女。我知道你們對我說的話必然心生抵觸,甚至包括女人自己都會覺著我說的不對。可我對此只有一句話——想要挑戰我的人,必須要能打得過我。

    在我的統治之下,就必須遵從我的理念,我的規則,我的法度。不管你們理解還是不理解,都必須執行。因為我知道,你們今天不理解,可將來肯定會理解。你們這輩子不能理解,你們的下一代肯定會理解。”

    周青峰這段話說的氣勢雄渾,大氣凜然。聽他話的人無不感到渾身發麻,起雞皮疙瘩。這話比剛剛介紹點地理知識更令人震撼,簡直就是離經叛道,翻天覆地。

    “好了,今天的課上到這裡,解散。”周青峰收拾講義,向眾人微微點頭後離去。相比上地理課的熱鬧,他最後這段話卻令人安靜。

    下課了,眾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喬雪年看著同桌的姑娘,這次他倒是想跟對方說幾句話。可桑秀兒正眼都不看他,還恨恨的踩了他一腳,最後耷拉這腦袋走到教室門口,垂頭喪氣的衝著個中年人喊了聲'爹'。

    中年人也是一副氣惱的臉,他低喝一聲'回家',就把姑娘帶走了。喬雪年從後頭跟上來,可離散的人群很快將那對父女淹沒,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去了何處,唯有在心裡反复默念一個名字'桑秀兒'。

    桑秀兒跟著自己爹離開學校,藉著街道上的火把回到一戶不錯的大宅子門前。敲門進屋,一個中年婦女迎上來樂道:“喲......,你們父女倆下課啦。東家今晚都教了些啥?”

    中年人哼了一聲,背著手氣鼓鼓的走進二進的院子。中年婦女連忙把桑秀兒拉過來問:“你爹咋地啦?一回家就給我臉色看,你闖禍了不成?”

    桑秀兒苦著臉,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家裡幾個兒女聽著動靜不對,連忙從各自屋子裡出來,結果就看到自家老爹站在院子裡生悶氣。幾個兒子中,老大一看情況不對,連忙用腳一踢老么。老么當即會意,上前問道:“爹,出什麼事了?”

    見兒女都盯著自己,中年人再次冷哼說道:“我就說吧,咱桑家就不該跟那姓周的混。他殺了我們桑家村的族長,鬧騰的你們幾個分家,今個還要來教壞我女兒。這人就是大逆不道,遲早惹來禍事。”

    一聽自家老爹編排的詞,幾個兒女全都露出一副'老調重彈,懶得理會'的表情。老么直接揮手說道:“嗨......,還以為多大事呢?我還得去溫習功課呢,過幾天就要小考,考不好要挨罵的。”

    大兒子也懶懶說道:“我乾了一天,也累了。媽,你跟爹聊幾句。我得去睡了。”其他三個兒子各找藉口,一眨眼全走了。

    中年人一看兒子們都不把自己當回事,更是暴怒罵道:“看看,看看,這就是被教壞了。幾個兒子我都沒法管,現在女兒也要沒法管了。姓周的胡咧咧什麼平等,這就是要造我的反哪。這自古以來綱常有序,女人就該講'三從四德',哪有那麼多啥啥權力的?”

    中年人氣的嗓門老大,他老婆在一旁拉扯道:“桑有深,你夠了啊!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就是一個木匠,懂什麼'三從四德'?有種你給我背出來。”

    “三從就是......。”桑木匠還真背不出來,口舌結巴的說道:“古人都說的道理,哪能有錯?”

    “古人給你飯吃,古人給你衣穿?”桑木匠老婆雙手一叉腰,毫無示弱的喊道:“就你廢話多,吃了幾天飽飯就忘記自己是什麼人了。咱家過去是種田的泥腿子,能進城全靠東家賞口飯吃。你背地裡說這些,良心過得去嗎?”

    被自己老婆訓斥幾句,桑木匠頓時啞火。他老婆又回頭問女兒,“到底咋回事?你爹犯個什麼混啊?”

    桑秀兒言語能力還不夠好,沒辦法完全還原周青峰說的話。不過有老娘撐腰,她膽氣倒是壯了些,她就用自己平日學習時掌握的一句話簡單明了的概括周青峰的意思。“東家給我們上課,講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最後他還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爹聽了這話就不樂意。”

    桑木匠老婆卻是大喜,笑臉誇讚道:“看看,東家多會說話呀。為了把你們幾個從小拉扯大,咱家可不就是娘給你們頂了半邊天麼。要不然哪有這麼些兒女跟著你爹姓桑?偏生他還老喜歡生氣,真是沒良心。今晚秀兒跟我睡,讓你爹睡冷炕去。”

    院子裡很快清淨,桑木匠徹底無語。他原本是氣鼓鼓的回來,覺著自己很有道理,結果到家反而受了一肚子氣。看著老婆帶著小女兒回屋還把門栓上,他一個人站在院子裡發呆。好一會,他垂頭喪氣的自己去打洗腳水,帶上搓衣板,一起捧著去敲主臥的房門。

    等著第二天,桑秀兒一大早起來,和家中其他女眷一起給全家做早飯。如今家裡錢糧多,也改成一日三餐。就為這個,她三哥就很快也娶了媳婦。她三嫂發現桑家竟然能頓頓吃上白米白面,那眼睛裡爆出的光可嚇人了。

    早上蒸饃,全家吃的開開心心。北方種麥子多,可麥子直接蒸飯是一點不好吃,算粗糧。可只要把麥子磨成粉,多一個發酵的過程再來製作麵食,那就是上好的精糧,營養又好消化,可比麥飯強多了。

    過去用人力畜力磨面,效率低得很。桑秀兒最近聽自己爹說他們木匠組和鐵匠組一起合作攻關,在東家離開的一個月完成了水力磨坊的仿造。就利用撫順城外的渾河水流磨面,愣是把磨面的效率提升了幾十倍。

    這是東家離開撫順期間唯一不受影響按計劃完成的重大工程。周青峰迴來得知此事是大喜過望,高聲讚歎木匠組和鐵匠組有勞動積極性。桑木匠在內的十幾個工匠當天就拿了東家下發的獎勵津貼,並且檔案裡被記上了'重要工程技術人員'的一筆。

    就多了這麼一個稱號,桑木匠的月薪直接翻倍。背地裡眼紅的人數都數不清,更成為一個效仿的榜樣——所有人都確認一點,東家對工匠是真的好。

    桑秀兒吃過早飯,帶著書包就和姐姐出門去上學。她現在是學校初級班的學生,不用乾任何工作,被強制要去學習。因為學習成績好,被特別允許去上周青峰的'積極分子'學習班。

    一出家門,桑秀兒就看到一隊義務勞動組的男人扛著鐵鍬從自己身前走過。其中有個瘦瘦的年輕人看到她就兩眼反光,還揮手喊了她的名字——可不就是昨晚害自己丟臉的那個傻子麼?桑秀兒頭一低,急匆匆就跑開了。

    後頭的隊伍里頓時響起哄堂大笑。桑秀兒扭頭再看,那個傻子站在原地囧的很是難堪,又叫人頗為同情。
mk2258 發表於 2018-8-1 08:48
第0254章革命雷音





    到了學堂,桑秀兒立刻精神起來。

    作為桑有深的小女兒,桑秀兒也算是學堂裡的一朵嬌花。桑木匠在元旦後給周青峰幹活,身家在短時間驟然增加,親戚里都知道桑家發了財。桑秀兒原本只是個頭髮枯黃,身材乾瘦的小村姑,到了撫順城吃了幾個月的飽飯,年輕的身體立刻煥發出青春活力。

    桑秀兒和姐姐一同去的城西學堂,上的是最初級的識字班。她比姐姐聰明些,學的快,三個月功夫已經完成漢語拼音,五百個基本漢字,簡單算數,基本自然常識的課程。如今她上午要去中級的進階班學習,下午還要做代課老師教初級識字班的學生。

    進了課堂,作為學堂校長的陳天凱正笑瞇瞇的桑秀兒,還親熱的向她打招呼。桑秀兒頭一低,臉紅的找座位坐下。她不敢抬頭,只掃了眼教室另一個方向,看到有個座位空著才大鬆一口氣。

    空著的座位是個叫春妮的女孩所專屬,那是整個學堂裡最可怕的存在了。周青峰關心學堂的教學,時不時會來親自授課。雖然每次春妮都不待見他,可他還是多次讚歎春妮是學霸。從此學霸的稱號就完全代替春妮的名字廣為流傳。

    能上中級進階班的學員,都是學習好的。可這裡所有人在春妮面前都要矮一頭,因為那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只用兩週就把別人三個月的課程給學完了,而且學的還更好。好到能在陳天凱忙的時候來給進階班的人上課。

    偏生春妮說話刻薄,言詞辛辣,總是叫人下不來台。

    “我們的學霸今天又沒來?”桑秀兒低頭跟同桌問道。

    “人家不跟我們一起了。”同桌低聲答道:“昨天周少開了個兒童班,弄了六七十個小屁孩來上課,學霸被抽去擔任兒童班的老師了。這可是正式工作,一個月拿三兩月銀的。”

    “啥?就她能拿一個月三兩?”桑秀兒頓時心生妒忌。她爹之前也才一個月五兩,最近搞定一個大項目才變成十兩。她大哥二十好幾,正兒八經拿了木工技術職稱的,一個月才三兩。春妮十二歲就拿三兩,還是個女孩,聽到這消息的人都有些心頭酸酸的。

    嗯哼.....,講台上傳來一聲輕咳,陳天凱笑吟吟的開口道:“秀兒,安靜,我們開始上課了。”

    聽到陳天凱的聲音,桑秀兒腦袋就是一低。她同桌用手肘撞了撞她,朝她擠眉弄眼的笑,壓低聲音問道:“我們陳校長啥時候去你家提親呀?你是不是都要等不及了?”

    桑秀兒連忙搖頭,示意同桌不要亂講。講台上的陳天凱俯視下來,笑容卻尤為燦爛。他是看著桑秀兒從一個土包子村姑變成新式女學生的,初見時這姑娘和她姐姐都稱得上邋裡邋遢,身上的衣裳全是補丁,皮膚皴裂,土頭灰臉,腦袋上還長滿了蝨子。

    可周青峰對教育是真的重視,捨得花錢進行投入,而且不分男女強制接受教育。桑秀兒入學後就發了兩套新衣服,中午和晚上都在學校吃加餐,肉蛋供應有保證。三四個月的時間,學校裡的姑娘小子一個個吹氣球般的長大。

    當初的枯發小村姑如今大變模樣,有那麼幾分小家碧玉的秀氣,又還保留農家女孩的質樸。學堂里女學生那麼多,陳天凱卻覺著就桑秀兒最漂亮最可人的——春妮那個丫頭也漂亮,甚至更漂亮,可那是個妖孽,又是徐冰的身邊人,陳天凱不敢亂動心思。

    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女孩完全不同舊式家庭的姑娘。她們更活潑,更健康,更大膽,甚至連笑容都更甜美,說話更有條理,更能打動人心。

    作為對比,陳天凱就覺著家中一妻一妾雖然乖覺卻都太過呆板,毫無情趣可言,像兩個呆傻的傀儡。他近段時間對桑秀兒表現的特別親近,有些意思已經昭然若揭,就差那麼一層窗戶紙。學校裡的學生都能感覺得到,流言蜚語開始在醞釀中了。

    中級進階班的課程是小學四年級到六年級,難度要比初級識字班高的多。陳天凱對其中的語文和自然課程勉強還能教一教,就算不懂也能照本宣科。可數學卻超出他能力範圍,其中方程式之類的抽象知識點複雜的很,更是讓他叫苦不迭。

    上了兩節語文課,接著就是數學課。之前這課程沒法上,書已經印好發下,可所有人都只能自學。周青峰迴來後就說自己親自來教,原本定著今天要來,所以陳天凱這個校長都要坐在學生課桌前準備上課。

    然而等著上課鈴響,走近教室的卻不是周青峰那種沉穩的腳步聲,反而鏗鏘有力,節奏明快。學生們本就肅然起立,準備迎接自家老大的出現,可看到的卻是清瘦不少,卻英姿颯爽的徐冰。

    啊......,看到永遠抬頭挺胸,面帶微笑的徐冰,教室裡響起一陣低呼。大家顯然頗為意外。

    徐冰跟周青峰押送商隊去瀋陽後就一直沒回來,可她卻不斷將城西的人力物力調走,引發內部不少人員的微詞。勢力內所有人都覺著這個女人膽大,凌厲,甚至凶狠,現在看到她再次出現,教室裡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青峰有事不能來,我則剛剛回來原本要休息一天。可我覺著時間寶貴不能浪費,加之我今天心情好,就來代課了。”徐冰揚起脖子,俯視眾人,“怎麼?不高興見到我?”

    徐冰輕輕一拍講台,聲音彷彿帶有魔力。教室內所有人都不自覺的精神高度集中,思想跟她協調一致。台下的陳天凱見識多些,當即結結巴巴的問道:“徐姐兒,你這是修行得道了?”

    “呵呵呵......。”徐冰輕笑幾聲,聲音悅耳動聽,顯得她心情真的大好,“沒錯,我如今也算是一名修行之人了,現在氣血一層,算是初窺門庭。”

    啊......,教室裡十幾個學生連同陳天凱都發出驚嘆——修士少,女修士就更少。他們之前接觸徐冰,都覺著她不過是依附周青峰才能存在的女人,頂多是脾氣壞了點,不太令人喜歡。可現在她居然成了修士,那就不一樣了。

    修士掌握非凡之力,身份地位不比尋常,今後徐冰言行舉止再出格也無人敢輕視她。昨晚周青峰還在談什麼'男女平等',今天就徐冰站出來現身說法,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由不得別人不改變觀念。

    桑秀兒忍不住問了句:“徐姐兒,你怎麼變成修士的?”

    談到這個話題,徐冰微微閉眼,回想連連。過去的一個多月她紮根鄉村,意圖打造模範樣板。可其中的阻力之大,困難之多,簡直是叫人難以承受。

    開始時周青峰的餘威猶在,徐冰還能調動些人手和力量。但很快各種頑固守舊的鄉村勢力就開始或明或暗的反撲。愚昧無知的農村社會有太多太多黑暗的陳規陋習。若是尋常人,面對虎豹豺狼的圍攻就只能退讓。徐冰卻靠周青峰留下的人力物力進行了堅決的鬥爭。

    其中艱險真是一言難盡,徐冰心有千言萬語,可開口說的卻相當公式化,“我是依靠群眾,靠著決不妥協,奮起抗爭,靠為解救深受苦難的女性而堅持。最終我獲得了群眾的支持。當有足夠的人認可我的時候,我便自然獲得了神奇的力量。”

    學生們聽不懂,但看徐冰凝重的臉,大家似乎看到了她是如何堅韌不拔,披荊斬棘,直面野蠻的黑惡勢力。不管喜不喜歡,這個女刑警顯然有著自己的想法和極強的行動能力——沒點膽氣也不可能帶著把槍就孤身一人去逮捕周青峰。

    桑秀兒本以為像春妮那樣的女孩子就夠特立獨行,不顧一切的違背當前社會對女性的看法和要求。可在對比眼前這位徐姐兒自信,勇敢,不屈不撓的精氣神,她的三觀瞬間就被打了個支離破碎。

    “徐姐兒,聽說修士的靈力是五行所生,你的是哪一種?”桑秀兒問道。

    “我不屬於五行中的任何一種。”徐冰笑道:“我的真元屬性是'音',我把它取名為'革命雷音'。”她說著話時,聲音中滿滿的自豪,她的意志就通過她的聲音向外傳播。聽到她的聲音,就很容易被她影響。為此她笑道:“我覺著我這種靈力特別適合當老師。”

    教室裡的學生們早就被徐冰的話語說吸引,他們根本沒意識到從一開始自己就被徐冰傳播的聲音所影響。只要精神力不夠強大,潛移默化中就被她的思路帶著走。

    “好了,我們開始上課吧。據說你們在學數學方面有很多困難,我想我正好可以幫上你們。”徐冰翻開周青峰準備的課件講義,開始教授小學四年級的數學知識。現在重要的是馬上培養出一批合格的師資力量,讓掌握知識的學生去教更多的學生。

    周青峰目前只打算推廣簡化的小學知識。等到積累足夠的小學生,再選拔其中優秀的部分進行完整的小學教育,進而朝中學方向發展。不過現在文盲實在太多,這個任務能在五年之內完成就要謝天謝地了。

    徐冰的聲音自然從容,一字一句都清晰舒緩。學生們聽得目不轉睛,偶有停頓也無不陷入深思。兩節課的時間很快結束,從課後的提問情況來看,白紙一張的學生們接受程度更好。反而是陳天凱年齡大了,思想已經成型,效果差了許多。

    “接下來一個月,我將是你們的數學老師,我希望你們能盡快的掌握足夠的數學知識。因為我也很忙,課程隨時可能中斷。”徐冰說了一聲下課,合上講義就離開教室。教室內的學生們方才脫離她聲音的影響,一個個猶如剛剛從夢幻中清醒過來。

    從學堂出來,徐冰抬頭挺胸的返回位於林家客棧的行政司。半路上看到騎著'狗肉'回來的周青峰。兩人見面那一刻,嘴角都掛著笑意,好像久別的同志般雙手握在一起。在黑暗和泥濘中前行時,人們總是希望能獲得同伴的扶持和幫助。

    “徐冰,你......,覺醒真元了?”

    “對呀!”

    “你的精神力也很不錯哦。”

    “對呀!”

    “哈哈哈......,那太好了!我這兩天正在苦惱人手不夠,現在我們可以召喚新的隊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26 08:39
斬龍 第0255章 情趣店老板

周青峰回到撫順的當天,就請扁毛飛一趟沈陽城郊去找徐冰,將自己在鬼冢的經歷告知對方。扁毛來回一趟用不了多久,帶回了徐冰將盡快結束手頭事務,動身前來匯合的消息。

周青峰今天本該去上數學課的,半途卻被別的要事打擾。徐冰正好回來,在他辦公室內看到上課的講義,干脆替他上課了。雖然只短短一個多月不見,兩人再次碰面時卻都是百感交集。尤其是徐冰勢單力孤一個女人在外打拼,更是倍感艱辛和困苦。

握手的這一刻,兩人真是同志之間相互依存的感情。

“去我辦公室好好聊聊。”周青峰領路,帶著徐冰到了自己在客棧三樓的單獨辦公室,并且讓‘狗肉’守在門外,封閉門窗。

兩人將各自在鬼冢和‘模范村’的狀況再次詳細交流了一遍。總的來說,周青峰在鬼冢收獲巨大,而徐冰在‘模范村’也有所突破。不過周青峰為了完成‘鬼冢副本’的長時間離開,還是暴露了他締造的這支團隊存在諸多問題。

“有問題不怕,我們先拉個同伴過來再好好商量如何解決。”做到心中有底后,周青峰便打開時空門進入時空孤島。孤島內還是冷清的很,廢墟中寂靜無聲。兩人不約而同的擠到孤島邊緣的一處無形屏障前,凝神看向虛空外漂浮的一個人影。

周青峰在提升到‘神魂二層’后,精神力獲得一定的提升。現在再加上徐冰,兩人合力已經能夠將虛空更遠處飄飛的人拉進來。

對外觀察時,徐冰忽然問道:“你說你已經拿到了陰陽圭,掌握了新的主動能力?”

“對。”周青峰也不忙著拉人,反而解說自己的‘陰陽圭’道:“這東西有些我都搞不清的被動能力,比如幫我進行自動煉丹,無需我進行任何操控就能獲得一些品質突出或奇特的丹藥。但這能力根本不受我控制。這次郭不疑將陰圭給我,陰陽合一后我感覺自己總算掌握一些主動控制的能力。”

“是什么?”徐冰急問道。

“陽圭聯通未來,陰圭探尋過去。兩者合一后,我覺著我對時空有一定的操控能力。以我們來的2018年作為時間坐標,可以獲取些未來的物品。”周青峰說道。

徐冰當即眼睛一亮,“你拿到什么?”

“我精神力還不夠,時空屏障在阻止我。”

“加上我呢?”

“加上你恐怕也不夠。我現在唯一能感應到的未來就是我們原本所在的2018年,這個時間點距離現在四百多年,實在太遠了。如果我不能獲得大幅的精神力提升,那就只能依靠更多的同伴聯手。”

“你不是搞出了什么大幅強化自己精神力的天靈丹?”

“我的修為和身體素質跟不上,用那玩意會讓我精神分裂的。再則,要煉制天靈丹需要消耗巨量的靈力。前一次是靠郭不疑的聚靈陣,今后只怕得靠萬千在精神上依附我的祈愿者。而要獲得更多的祈愿者,我們需要更強大的勢力,更多的同伴。”

更多的同伴?現在周青峰和徐冰兩人要做的就是從虛空中拉來更多的人。他們所處的虛空外就有個漂浮的人影,兩人雙手相握,精神力絞成一根細繩探出無形屏障。

當初拉拽徐冰時的一幕再次發生,飄在外頭的人被拉進時空孤島。當這人跌落時,劇烈的咳嗽幾乎把他的肺都要咳出來。熟門熟路后,這事完成的很順利。

“兄弟,該怎么稱呼?”周青峰上前,拍了拍這位新同伴的后背。

新來的這人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他扭頭看向周青峰時,抬手亂顫的說道:“你你你......,誰來給我解釋一下,這事怎么回事?”

這還不簡單,周青峰和徐冰交替講述了當前的狀況。從當初殺人案發,時空穿越,明末求存,再到現在刷了鬼冢副本,開模范村分基地。兩人一五一十全說了,說完后這位新同伴就徹底懵逼了。

“兄弟,我看你有點眼熟啊。”周青峰給新同伴找來一壺水,遞出去的同時說道:“你不就是我們技校旁邊開情趣店的老板么?”

噗......,新來的這位頓時尷尬了。

“我叫李樹偉,山東農大畢業的。在基層農技站干了三年,覺著沒奔頭就辭職自己開店。結果干了好幾個行當都賠本,最后發現開情趣店還稍微賺錢。”新同伴喝了水定定神,帶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淡定說道:“買情趣用品的人都不還價的,這行利潤高。”

周青峰也是一臉黑線,點點頭說道:“我記得你,我們技校生源差,混子日的多。平日那些學生經常光顧你的小店,那幫兔崽子甚至向我推薦你賣的藥,還說什么物廉價美。”

啊哈哈......,李樹偉頓時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他干笑幾聲后問道:“穿越了,我他喵的居然穿越了。說吧,我能干什么?”

“你既然是農大畢業,就主管農業吧。我們有很多地需要種呢。”周青峰覺著要物盡其用啊,“同時你還得兼職一些其他工作,比如不定期去學校當老師。我們沒有完善的人才培訓體系,目前正在進行初步的掃盲活動。”

一聽要搞農業,李樹偉便是一臉苦澀,“我當初就是覺著搞農業太累太窮才改行的,現在穿越了居然還要搞農業?”

“不搞農業,我們吃什么?拿什么來養軍隊?拿什么來擴張勢力?”徐冰嚴肅的說道:“周青峰是搞計算機的,我是干刑警,說起來你的專業知識對穿越是最有用的。”

李樹偉卻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覺著你們對我有所誤解,我學的是現代農業,所有知識都是基于現代工業體系下的育種育苗,水利灌溉,病蟲害防治,生產收割,農產品加工之類的。

要讓我發揮作用,就需要農藥化肥,需要農機農械,需要各種工業品,明末哪有這些?啥都沒有就讓我去搞農業,我也抓瞎啊!你們給我換個工作吧。”

周青峰和徐冰對視一眼,認真的評價道:

“確實是農業人才。”

“比我們專業多了。”

“他不上誰上?”

“養活老祖宗的重任就交給他了。”

兩人一番對話,徹底將農業的工作丟給了李樹偉,讓這個山東漢子欲哭無淚。周青峰還從技校的圖書館里找出幾本書,說道:“我這里有文革版的《十萬個為什么》,《赤腳醫生手冊》,《軍地兩用人才之友》,還有各種土法上馬的資料書籍。

這些書都是專門給零基礎條件下發展生產準備的,你都先看看吧。從知識和技術層面上來講,我們是絕對的超級大富豪。現在困擾的是,我們空有技術卻缺少將其轉化為生產力的人才。對了,這些書在明末都是絕密。一定要小心保管,決不能丟失。”

周青峰大致介紹完基本情況,便將李樹偉帶出時空孤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乍一看這件辦公室雖然簡陋土氣了點,卻也還帶著不少現代氣息。不過當李樹偉站在窗戶看眺望外面的撫順城,立刻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古舊氣息。

“感覺怎么樣?”周青峰以為李樹偉會感到新奇。

可這個漢子卻嘆息道:“我們就要在這個地方完成抗擊滿清的事業?這里太落后了。”

“確實。”周青峰承認道:“我好不容易建起的鐵匠鋪就是個四面漏風的作坊,面積還不到一百平米。我手下木匠剛剛弄好一個水車,帶動的也就是個修在河邊的磨坊。

我創辦的醫院和學校簡陋的可怕,沒有任何專業人員。我自己都不敢去醫院看病,因為哪里的病患有著高到可怕的死亡率。哪怕我反復培訓都沒用,手下的文盲太多,我說的話他們根本聽不懂。

其他的軍隊,商鋪,行政系統更是粗疏的像小孩子過家家的笑話。我連給手下穿上統一制服都做不到,因為根本沒辦法采購到足夠多的相同布料。

從現在開始,你跟現代工業社會的精致生活就算徹底告別了。吃的,穿的,住的,用的,所有東西都會讓你覺著很不方便。如果你不能適應,哪怕上個廁所都能叫你崩潰。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們的對手比我們更爛。他們同樣缺乏足夠的食物,生產能力極度低下,醫療衛生,通訊交通,行政教育全是一團糟。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發展,遲早打敗他們。”

周青峰說完了當前的困難又給與鼓勵,徐冰接著說道:“從今天開始,你暫時做我的助理,接觸我們的行政體系。熟悉我們的工作流程后再跟周青峰跑基層,了解現實情況。”

李樹偉點了點頭,卻忽然又對周青峰問道:“你剛剛跟我說現在是那一年?”

“1616年?”

“1616年。天哪,現在是西方的大航海時代。我每天在情趣店里待著,無聊時就喜歡亂看書。我在出事前剛好看到一段歷史,這正是個風起云涌的時代。就連我們的鄰居日本都在不斷的對外交往,唯有大明故步自封。”

“日本?現在的日本應該很挫吧?”

“恐怕事實跟你想想的不一樣。1613年,也就是三年前。日本德川幕府派遣了一個叫支倉常長的人帶著一支使節團越過太平洋,穿過巴拿馬,橫跨大西洋,在1615年抵達歐洲。”

李樹偉的話讓周青峰和徐冰都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年月連小日本都開始搞遠距離洲際活動。而現在大明朝在干嘛?等死呢......。

周青峰此刻的心情就猶如昨晚剛剛聽完地理課而大開眼界的學生們,倍感震撼。李樹偉低聲說道:“中華民族落后于世界不是從清末開始的,而是在明末。確切的說,就是現在。”

周青峰沉默無語了。他看向窗外一片片低矮雜亂的房屋街道,心情沉重。西方國家正在興起,中華民族卻正在跌進深淵——這一跌就是幾百年,為了從深淵中爬出來,中國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看周青峰和李樹偉都面色冷峻,徐冰開口打破沉默手段:“高興點,到明末對你們男人也不是完全沒好處。從現在開始,只要你有能力,找多少個女人都沒問題。唯一的麻煩是現在的女性都不符合你的審美,需要自己培養。”

周青峰也不想沉浸在悲觀情緒中,他也笑道:“對啊。可以在工作之余玩蘿莉養成,只要你喜歡。”

李樹偉也覺著剛剛的話題太沉重,轉而笑了笑,“你們的私人生活就是如此?”

徐冰搖搖頭,說道:“我還是單身,身邊只有些女性親兵和秘書。至于周青峰,他是個人渣,連努爾哈赤的老婆阿巴亥都睡過。”

“臥槽。”李樹偉驚訝的下巴都要掉,“兄弟,你牛逼啊。你睡了努爾哈赤的老婆?這是怎么做到的?野豬皮沒把你剁碎了喂狗?”

周青峰白了徐冰一眼,“我真不該告訴你這些。”他又拍拍李樹偉的肩膀道:“放心,黃太吉的老婆還在呢,我讓給你了。什么大玉兒,小玉兒,海蘭珠之類的,都等著老兄你去寵愛。”

“還有黃太吉的老婆等著我?好好好,希望那些女人不要太丑。”李樹偉原本對明末這糟糕的生產生活環境其實有些悲觀,可被周青峰這一拍肩膀聊上幾句女人,他立刻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已經開始暢想未來了。“不過丑點也不要緊,燈一關都一樣。”

徐冰在一旁直翻白眼,輕聲唾罵了一句,“你們兩個臭男人,提到工作就退縮,提到女人就來勁。”8)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5:39
第0256章攘外先安內
    周青峰身邊又多了個核心人物。

    身材高大的李樹偉一出現便吸引了諸多目光,他一米八幾的個子實在太高,基本上看所有人都是俯視。而他塊頭又大,周青峰和徐冰陪他在街道上逛就好像走在小人國一般。

    “這大明的人怎麼都這麼矮?”李樹偉左看右看,不但覺著這裡的人矮,房屋也非常矮,街巷很是狹小。所有人都看著面黃肌瘦,一臉苦相,衣著打扮不甚精神。“這裡是貧民窟嗎?”

    “這裡是撫順城西,住的大多是窮人,不過現在的人口都這樣。因為小冰川期,導致糧食產量下降,再則遼東農業崩潰,糧食大多需要外運供給。糧食缺乏造成普遍的營養不良,普通人能長一米七就是大高個了。你現在算是巨人。”徐冰說道。

    李樹偉當即樂道:“那我上戰場了豈不是可以橫衝直撞,大殺四方?”

    周青峰聞言一笑,伸手按在李樹偉肩膀上一捏。後者當即冷汗直冒,驚呼慘叫道:“痛,痛,痛,快放手。你怎麼這麼大力氣?”

    等周青峰把手鬆開,另一邊的徐冰也伸手按在李樹偉肩膀上。這次李樹偉倒是沒有叫喊,只是強忍著疼痛問道:“你一個女人的力氣也不小,這是怎麼回事?”

    “早跟你說過了,這個世界多了一種由意志產生的力量體系。”周青峰看向李樹偉,“以我現在的精神力,可以輕鬆的衝擊你的大腦,讓你暈厥。徐冰前不久也獲得了類似的力量,她的聲音擁有影響他人意志的能力。所以你還是熄了上戰場的打算吧。”

    “就是你說的玄幻武力?”李樹偉新奇的問道。

    周青峰一回頭,對土狗模樣的'狗肉'命令道:“變狼。”

    嘭的一下,'狗肉'身軀驟然漲大,從一隻無害小土狗化作猙獰巨狼。李樹偉哇的一聲大叫,再扭頭就看到身後站在兩個一模一樣的徐冰。還有一個黑色的魁梧武士站在其身邊,手持劍盾。不等李樹偉分辨清楚,其中一個徐冰化作黑煙沒入地下,消失不見。

    “這這這......。”李樹偉說話都打哆嗦,“你們這是什麼?”

    “這條狼和黑武士算是一種可以變化的傀儡,剛剛那道黑煙是擅長偽裝的異怪,初次接觸確實會被嚇著。我們也會想辦法幫你掌握這種力量。但如非必要,你還是安心種田吧。種田比打仗還重要。”周青峰拍拍李樹偉肩膀,“我先大致給你介紹一下我們自己的地盤。”

    逛了城西的十幾條街道,周青峰和徐冰又帶李樹偉在撫順城內走了走。在大致介紹過己方勢力後,周青峰沉聲說道:“我之前犯了個錯誤,希望藉助相對充足的銀錢大幅擴張,進而掌握更強更大的勢力,以便在面對努爾哈赤進攻的時候有更多的迴旋餘地。

    但我前不久去了個叫'鬼塚'的地方,離開撫順一個多月。我根基不穩的本質便顯露原形,由於缺乏核心掌控人員,原本以為穩定的團體差點就分崩離析。

    我這幾天對受我控制的團隊進行了詳細的梳理,最終確認我手下忠誠度較高的管理骨幹不到四十人,其餘依附我的大多是些技術工匠。

    技術工匠的獨立生活能力差,他們需要我的資金和統籌。但以技術能力劃分,真正高水平的不到十個人,中等水平的不到百人,低級學徒則有五百多。這些人加上家屬,兩千人左右。

    這個數字大大小於預估,我原本以為我能操控一萬人口了,現在發現那都是些類似泛信徒的牆頭草。我現 打算進行勢力收縮,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支出,好好整頓一番再來擴張。團隊人口將控制在三千人以內,尤其強化武裝力量。”

    李樹偉正跟周青峰走在撫順城中心,前頭就是李永芳的千戶所官衙。他看著官衙方向的懶散兵丁,低聲問道:“你現在已經要造反了嗎?”

    “沒有。”周青峰搖頭道:“我拿到了撫順巡檢的職位,交給手下一個叫譚峰的人行使權力。在巡檢職位的掩護下,我大概儲備了百來人的隊伍。不過這些隊伍沒有經過有效訓練,譚峰這人出身邊軍世家,衝鋒陷陣還湊合,可對於練兵並不擅長。”

    聽周青峰娓娓道來,李樹偉對當前團隊的狀況愈加了解。簡單講,周青峰打造的團體已經是一股不小的地方勢力。可它的影響範圍僅限於撫順,在撫順內都還要受到明朝地方官僚的壓制。周青峰和徐冰正在想辦法尋求突破,眼下他們選擇先收緊拳頭。

    有了新同伴,那就要更加高效的工作。

    在逛了一下午的撫順城後,李樹偉就跟徐冰去了解更多檔案信息。周青峰除了夜裡去給學習班繼續上課外,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譚峰的那隻巡檢隊伍現在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上完課,周青峰並沒有休息。他這幾天已經將城內的己方勢力梳理好,現在要來動手解決城外的矛盾。騎著'狗肉'越過撫順城牆,他要前往自己在城外控制的村落。

    這個村子被周青峰用來開展煤礦產業,訓練礦工。冬天靠村里礦工開採撫順周邊的煤炭,城西的勢力算是比較輕鬆的熬過了冬天。此外,這個村子還是譚峰的巡檢人員駐地。

    徐冰在瀋陽郊外搞模範村時,周青峰就囑咐譚峰要多多照應徐冰。可根據徐冰反映的狀況,譚峰並沒有完全服從這個命令。他對聽從一個女人的指揮很是抵觸,後來乾脆就敷衍了事。

    孫老爺子負責給巡檢司的人員發薪水,周青峰離開的一個多月,譚峰就多次向孫老爺子暗示想自己發。負責內部監察的王鯤鵬也在向周青峰匯報過譚峰的問道,說這個出身邊軍的傢伙前不久接受過王凱的宴請,甚至跟李永芳的師爺有過私下接觸。

    最讓周青峰不能容忍的是譚峰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筆錢,居然無視規定私下招募了十來個人。這就是要在周青峰眼皮子底下樹立山頭了。他甚至盯上了周青峰培養的親兵,派人拉攏過高大牛和武大門兩人。

    現在不把譚峰的問題解決好,遲早要出麻煩的。這個出身宣府邊軍的年輕人稱得上仗義,豪氣,卻也帶著舊式軍隊無法更改的惡習。周青峰一走,這些惡習全暴露出來了。

    出城後,周青峰並未直接前往'採煤村'。他沿著土路尋著在撫順城東的一片空地。空地上點著幾堆篝火,幾十人圍繞篝火形成一個臨時營地。這營地外甚至有哨兵,聽到狼騎的腳步靠近就喊了聲:“什麼人?”

    “我是周青峰。”

    “口令。”

    “迅雷。回令。”

    “閃電。”哨兵喊道。

    營地內並不規整,大概四十多人或站或坐正在休息。這些人配備長矛,腰刀,弓箭之類的武器,很是零散,也不方便進城。隊伍中甚至有不少女人夾雜其中。高大牛和武大門也在,看到周青峰連忙上前。

    這是以周青峰親衛班為基礎,由徐冰代為訓練的近衛隊。原本周青峰在瀋陽郊區的村子招募了三百多人,徐冰也收攏了百來人的'婦救會'。只可惜經過一個多月的考驗,就剩下只有這麼些。其他的大部分逃散,還有部分死於戰鬥中。

    看到周青峰出現,這支看似零散的隊伍立刻集合。雖然他們隊形不整,但反應速度和警惕性已經非常不錯了。藉著篝火的光芒,周青峰跳下巨狼走到隊員們面前拍拍肩膀,大笑的問候幾聲。

    “不錯,你們非常不錯。還是我們自己訓練的隊伍更可靠。”周青峰對這支隊伍稍加檢閱,心中還是很滿意的。徐冰說她在模範村能撐下來,這支看似雜牌的隊伍起到了決定性作用。有段時間他們甚至天天要跟鄉村豪強拼鬥,能活下來的都是勇士。

    這他喵的才是嫡系戰鬥人員的樣子,有股子彪呼呼的悍勇殺氣!

    高大牛帶著股傻氣站在周青峰面前,聽到周青峰的話似乎想撓頭卻強行忍住,口中訥訥說道:“徐姐兒說過,不可靠的都被淘汰了,留下的都是精兵。”

    周青峰從額和庫倫帶出來的人大多是奴隸工匠,現在那些人基本上成了維護城西治安的衙役。他收容譚峰組建巡檢隊伍,可那支隊伍人員卻沒怎麼經歷過血火考驗,只跟周青峰打過點順風仗。倒是眼前這支不被看重的隊伍跟著徐冰在艱苦環境中磨煉出來了。

    “高大牛。”

    “到。”

    往日瘦弱的年輕人,此刻已經有股子乾練勁。高大牛穿著一身土布衣服站的筆挺,那股子傻氣還在,卻更加成熟了些。周青峰笑問道:“聽說譚峰給你送銀子要拉你過去,你怎麼不過去?他開的價碼可比我給的薪水高多了。”

    高大牛憨憨一陣笑,他身旁的武大門替他說道:“這小子娶了識文斷字的媳婦,腦子好使了。他媳婦說譚峰沒前途,他就不打算跟過去了。”

    “那你呢?”周青峰轉向武大門問道:“譚峰也找過你吧?你為什麼不跟過去?”

    武大門反而不解的看向周青峰,說道:“姓譚的又不給我說媳婦,我幹嘛要跟他走?”

    哈哈哈......,周青峰大笑了一陣,又問道:“聽說你們都騎馬來的?”

    “是。”高大牛應道。

    “上馬,跟我走。今晚要去敲打敲打譚峰這傢伙,他要是還聽話,就讓他留下。他要是不想乾了,那就好合好散,送他離開。”周青峰再次翻身上了'狗肉'後背。營地里四十多人立刻舉起幾根火把,撲滅篝火,牽出馬匹跟上周青峰。

    夜間路面看不清,四十多騎的速度不快。可當周青峰將他們鏈接成軍陣,協同一致的威勢便體現出來。咚隆咚隆的馬蹄聲在夜里傳出老遠,很快就抵達'採煤村'。村口無人把守,周青峰等人裹著一團凌厲夜風闖了進來。

    當四十多騎停在一間大宅子門口,就听裡頭傳來吆五喝六的呼喝。有個粗豪的聲音正在大喊:“來來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跟著我譚某就是要過痛快日子。”

    “是嗎?”周青峰跳下巨狼,領著人一推院門,大步邁進後沉聲問道:“這痛快日子能算我一份嗎?”
mk2258 發表於 2018-10-6 13:29





    院門虛掩,一推而入。

    院內擺著四五張方桌,坐在十多人,一股醬肉和劣酒混雜的氣息頗為刺鼻。譚峰正站在院子當中高舉酒碗,噼劈啪啪的火把照亮他紅通通的臉龐。他一聲高呼大笑不已,桌前眾人全都站起來舉杯呼應——周青峰來的正好,現場氣氛熱烈的很。

    只聽哐當一下推門聲,黑咕隆咚的夜裡呼啦啦的闖進一大批人影。院內喝酒的眾人當即大驚,連忙去找各自趁手的兵刃。有人喝醉了膽壯,抄著一張板凳就大步過來罵道:“這是誰家兔崽子?敢到譚爺的門前耍橫?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周青峰拿眼一瞥,他身後武大門低喝一聲,閃身出來迎頭就是一斧。刃光劈過,斗大的人頭咚隆掉地。屍首脖頸噴血,被武大門一腳踹開,倒在地上。

    院子裡眾人更是驚駭,連忙向後退。這時才發現房前院後竟然都有人堵著,己方都逃不出去。譚峰本高舉酒碗,看清是周青峰之後直接愣住,臉色變著花樣的在閃動,好半天才壓低嗓子喊了聲,“東家,你來了。”

    周青峰卻不搭理譚峰,轉而看自己帶來的四十多人,就發現這支隊伍組織嚴密,分工明確。他們熟門熟路的前堵後截,配合熟練。就連幾名女隊員都爬上牆頭拉開短弓,在短時間內瞄準了不同的目標。

    “妙啊!”周青峰雙手一拍,真是感到意外之喜。他回頭向高大牛問道:“你們怎麼練的?動手又快又狠,真不錯!我沒教過你們這些吧。”

    高大牛抓著一根長矛正盯著對面譚峰,聞言答道:“徐姐兒在模範村那邊惹了許多事,得罪了很多人。她經常帶著我們去堵別家的院子,我們也被人堵過好幾回。打打殺殺,見血多了,活下來的自然就會了。”

    過去的高大牛隻有一股傻勁,現在卻有了股沉穩氣息,長矛在手,目光堅定。

    “實戰加實訓,折損大了些,可效果真不錯。”周青峰總結道:“我們沒太多時間慢吞吞的訓練,只能在血與火當做汲取經驗了。”

    見周青峰視自己如無物,譚峰本就紅通通的臉皮更是變得發亮。可等周青峰迴頭看過來,他的臉色又瞬間蒼白,呼吸急促。

    周青峰掃視了院子裡譚峰的手下,嗤笑說道:“真是一幫酒囊飯袋。光顧著吃喝,連個放哨的都沒有,這是沒被人殺上門過吧?”他又看向譚峰本人, “譚兄,你就想靠這些人支持你出人頭地,你昏了頭吧。坐下吧。我想跟你談談。”

    周青峰自己搬了條長凳坐著。他對面的譚峰卻雙肩一鬆,既頹然又氣惱的說道:“還有什麼好談的?東家要怎麼處罰,就直說吧。譚某認了就是。”

    “哦...... ,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可你這語氣分明還是不服啊!”周青峰冷面問道。“我回來好幾天了,也不見你來向我匯報工作,你這是有什麼打算?指望我把你當個屁,放了?”

    譚峰一張臉又變得漲紅,他氣呼呼的又高聲喊道:“東家,譚某最落魄的時候是你收留了我。我也本想一心一意的報答。可你一去許久不回,留個女人對我指手畫腳是何道理?我譚峰也是七尺男兒,豈能屈居一婦人之下?譚某確實不服啊!”

    一看周青峰居然還要'談談',譚峰開口後他聚攏的手下也紛紛叫嚷道:“譚爺不服,我們也不服。哪有讓個娘們來當頭的道理?咱們都不服。”

    聽著聲音嘈雜,氣勢不小,周青峰一張口還真壓不住這麼多人的嘴。他面無表情的對高大牛下令道:“殺個聲音最大的,讓他們消停消停。”

    高大牛應了聲,挺矛就竄了出去,矛尖一抖就盯上個歡實蹦跳的傢伙。譚峰正在院子中間,眼睜睜看著高大牛撲過來殺向自己的手下。他一時牙呲欲裂,張口喊道:“等等......。”

    矛尖已經捅穿一人的身體,帶著血花鑽出來。高大牛嗷的一聲叫,腰腿用力,長矛一抖,捅穿的目標被他硬生生挑起。周青峰在後頭看著,顯然這一招被高大牛練了無數次,不用符篆的力量增幅竟然也能做到。

    屍體掉落,譚峰的手下齊刷刷躲到他身後,再也無人敢多嘴。譚峰想動手阻攔卻忌憚在場的周青峰,大怒喝道:“東家,何故殺我手下?”

    “你的手下?”周青峰還是面無表情的平淡,“我曾經跟你明言,你手下用多少人,發多少餉,都是我決定的。可我一走,你就鬧出么蛾子,把你在宣府邊軍的惡習都帶到我這來了。

    我讓你護著徐姐兒,你不聽。胡扯什麼不願屈居婦人之下。你向孫老爺子鬧餉。老爺子不給錢,你就威脅要單幹,甚至是投靠別人。你拿不到錢就打我這煤礦的主意,供應城西的煤被你私下弄去賣,賣的錢就用來招募你自己的人。”

    譚峰又爭辯道:“手中無錢,我這個巡檢還怎麼當?手底下人都不服我。”

    周青峰卻嗤笑道:“何必找這麼些藉口呢?你肯定是被人說動了心,覺著我去了鬼塚回不來,想著早點動手好吞了我留下的勢力。 ”他微微抬頭,盯著譚峰眼睛冷笑道:“男兒大丈夫,做了就 要認,敗了更要認。何必耍這點小聰明,自取其辱?”

    被一口說破全部心思,譚峰終於氣餒的低下頭,甚至沒臉再看周青峰。周青峰卻指著方桌說道:“現在可以坐下好好談談了嗎?”

    “還要怎麼談?”譚峰沒了脾氣,還是老老實實的一屁股坐了下來。他本心倒不壞,就是功利心強了些,一門心思想發家,被有心人挑唆一二就坐不住了。周青峰死在鬼塚的消息越傳越真,有能力的都得找條後路。能堅持硬撐的就是徐冰和孫老爺子之類。

    等著周青峰迴來,譚峰卻沒蔡志偉那般的唾面自乾的臉皮,更沒那份機變和當即認錯的勇氣。他挖了周青峰的牆角就覺著理虧,甚至不敢去見周青峰,跟個鴕鳥般就盼著周青峰把他忘了——結果周青峰帶人殺上門來了。這份應對錶現太糟糕了。

    等著譚峰沒了氣勢,周青峰好整以暇的說道:“只要你能乖乖聽話,當然可以談。”

    “東家你還能容得下我?”譚峰抬頭看向周青峰,覺著不可思議。他的所作所為若是成功了自然被人讚嘆一句見機快,手段高。可現在失敗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沒誰喜歡一個背後挖自己牆角的人,這名聲實在太臭。

    周青峰卻看向院子裡譚峰私下招募的人,冷笑說道:“譚兄這些手下全是烏合之眾,我是看不上眼的。你那點家傳的武學兵學,我也用不上。不如放你自由,隨你去吧。”

    譚峰不解,抬頭看向周青峰。周青峰卻朝身後一揮手說道:“殺光那些廢物,一個不留。”

    隨著周青峰手指所向,牆頭上便傳來弓弦震動的嗡嗡聲,幾張短弓當即射殺各自目標。跟著高大牛等人餓虎般撲上去,矛扎斧劈,三兩下就將譚峰招募的人全部殺死。原本歡喜吃喝的院子裡瀰漫濃烈的血腥氣。

    周青峰再一揮手,自然有人上前把屍體處理掉。可就在這殺戮場,他手按方桌向譚峰冷面問道:“都有那些人想拉攏你?”

    譚峰也是邊軍沙場混過的人,殺人如草並不稀奇。可他現在身處被壓迫的一方,還是變得方寸大亂,被周青峰連番揉捏後不得不老實答道:“最開始是王凱王員外來找我。後來撫順游擊李大人的師爺也來了。還有就是......,有個叫麻承塔的女真商人也來找我。”

    “那麼你考慮了誰家?”周青峰問道。

    譚峰看看一具具被拖走的死屍,再看周青峰不禁心裡直犯嘀咕。他揣測一番後答道:“女真人哪一方自然是不考慮的,我譚家世代大明邊將,死也不會去投韃子。王員外那邊麼,終究是個商人。他也沒指望我投靠,只是說行商時能行個方便。剩下的就是李大人......。”

    啪......,周青峰輕拍桌面,笑道:“那就投李大人好了。”

    譚峰頓時一陣驚悚,覺著周青峰笑的詭異。他低聲問道:“東家想做什麼?”

    “你別管我想做什麼?你儘管是去投李大人,我也不攔著。”周青峰的手指在桌面上敲的嘚嘚響,配合他的冷笑叫譚峰感到心悸。“從今天開始,我就不是你的東家了。我殺你的人,扣下錢糧還不許你自立門戶,你氣不過便去投靠李永芳。李永芳定然不會懷疑。

    你去了之後至少能保住巡檢的職位,甚至還能繼續升官,混個把總百戶都不在話下。你說豈不美哉?”

    周青峰說的簡單,可譚峰卻聽的滿頭大汗,比剛剛被周青峰揭破心思還要驚恐。話雖然沒有明說,可這放他走的意圖分明是讓他去當個內奸。

    “東家你這是強人所難了。”譚峰還保留那麼點矜持,理智還算在線,“你跟李大人不和,我在中間卻是受苦。”

    “怎麼會是受苦?”周青峰微微搖頭道:“我不會要你去幹什麼太為難的事,說不定還要送些功勞給你。你不是想手掌大權,功成名就嗎?待在我這裡是沒指望的,可李大人哪裡卻是個機會。否則,要不我送你一筆路費,你回宣府去?”

    回宣府?那怎麼可能?好不容易在撫順有個不錯的開頭,譚峰才不會回宣府呢,回去看同鄉的白眼麼?

    左思右想,譚峰大滴大滴的汗掉下來。院子裡的屍首卻已經收拾乾淨,周青峰緩緩起身,不再拖泥帶水的徵詢譚峰意見,“明天我就放出消息,說你惹惱了我,已經將你手下全部殺光,連你本人都在被我追殺之中。現在,收拾點細軟逃命吧。記得把自己弄狼狽些。”

    這是完全不給人選擇的機會。譚峰一抬頭看著周青峰,分外覺著心中冰寒——這亂世之中豺狼遍地,處處都要小心。原本想著自己這東家年少脾氣好,誰知道這小子一翻臉便辣手無情。自己一步走錯,竟被逼得如此田地,現今心頭惶惶,竟又身處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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