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仙界贏家 作者：竹衣無塵（已完成）

第1357章 爭辯

　　知難峰。

　　苗若蘭站在亭中，眺望遠處，神態如舊，但眼中帶著一抹疑惑，不似過往堅定。

　　兩道人影，躡雲而來，落在亭前。

　　墨憐星走前幾步，行禮道，「苗長老，錫靈峰的缺口已經守住，不會再有問題。」

　　「憐星，你做得很好。」

　　苗若蘭點頭，面帶讚許之色，轉向周舒，帶笑道，「周舒，好久不見。」

　　周舒神色頗悅，拱手道，「苗長老，也沒有多久，四五年罷了。」

　　「四五年已經很長，足夠改變許多事情。」苗若蘭搖了搖頭，溫聲道，「周舒，你為何又回來了，這幾年沒有離開南瞻洲麼？」

　　「沒有，南瞻洲如此美景，自然要多待一段時間。」

　　周舒微微笑著，忽而正聲道，「長老此話有些明知故問了，我和蜀山有誼，如今蜀山陷入重圍，當然要來看看。」

　　苗若蘭舉了舉手，和顏道，「多謝道友好意。」

　　此時，又有兩道人影先後來到知難峰上，卻是古樂天和丁雨。

　　和墨憐星一樣，他們也在四處守護缺口，和蠻族戰鬥，如今順利完成任務，回來覆命。

　　看到周舒的時候，他們很是意外，但打過招呼也沒有多說話，許是已經完全服氣了吧。

　　打過招呼，周舒轉向苗若蘭，緩聲道，「長老，現在情況如何？」

　　苗若蘭輕輕點頭，「你也看到了，蠻族一直在攻擊蜀山，但無須在意，情況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那就好……」

　　周舒神色微滯，朝峰下看了一眼，似有所思。

　　隨即轉過身，對著苗若蘭笑了笑，直言不諱的道，「苗長老，恕我直言，蜀山是打算一直和蠻族耗著麼，但是，現在戰場是在蜀山自己的地方，持久下去不適合吧？消耗大且不說，而且這些瘴氣蟲卵也會污染蜀山地界，將來要完全恢復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樣做，蜀山恐怕得不償失。」

　　苗若蘭微微一愣，還沒有說話，那邊墨憐星卻跟著開口了。

　　「是啊，長老。」

　　她像是早就想說，連忙道，「周道友說得很有道理，弟子也覺得不應該這麼耗下去，……」

　　丁雨感覺也找到了機會，跟著道，「師妹說得很對，不如讓我們幾個出去，從後面截斷蠻族，斷了他們的補給，他們自然不戰而退。」

　　「丁雨，憐星，不要多話。」

　　苗若蘭低聲斥道，「此事宗門早有打算，不需要你們再多說。」

　　「是……」

　　墨憐星欲言又止，只得退了回來，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丁雨還待張口，卻被古樂天扯了回來，丁雨暗暗跺了跺腳，也是無可奈何。

　　他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但每次都被長老駁了回來，而且長老們也從不解釋原因。

　　苗若蘭看向周舒，緩聲道，「周舒，我知道你是為蜀山好，不過我們蜀山有自己的考慮，多謝。」

　　若是平日，周舒不會刨根問題，但此時卻是一反常態，不依不饒的道，「所謂蜀山自己的考慮，難道是打算將蠻族拖垮，然後一網打盡麼？可是那麼做未必好，第一成功的機會不大，事實上我覺得幾乎不可能，第二，就算成功了，蜀山也必然元氣大傷，若是此時峨眉趁虛而入，蜀山又該如何？」

　　「周舒，你夠了。」

　　苗若蘭微微一震，蹙起了眉，聲音也沉了下來，「我們蜀山的事務無須你操心，你若留下來一起對抗蠻族，我們自然歡迎，若是來指手畫腳，倒不如早些離開吧。」

　　墨憐星聞聲一怔，上前一步，鼓起勇氣道，「長老，周道友也是為蜀山好，你不要這樣說他。」

　　苗若蘭沉聲道，「憐星，你不聽我話了麼？」

　　墨憐星連忙搖頭，躬身行禮，「弟子不敢，只是覺得周舒說得很有道理，弟子也一直不明白，為何我們要這麼做，人手不斷減少，庫房日漸空虛，其實……」

　　丁雨也是忍不住，「師妹說的是，如果再這樣下去，就算是蜀山，也堅持不了多久啊。」

　　古樂天想了想，走上前鄭重的行了一禮，「周道友，還有師弟師妹說的話，也是我想說的。長老，其實我們都很不明白，明明有辦法可以脫困的，為何還要和他們鏖戰呢？一天又一天，而現在蠻族的攻勢越來越猛烈……」

　　「都住口。」

　　苗若蘭注視著幾人，面色漸沉了下去，只心裡卻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她注視著幾人，緩緩道，「今遭不同平常，你們不必多問多想，按照長老說的做便是。」

　　「可是長老……」

　　丁雨頓了頓，還想再說下去，被古樂天拉了下，只能恨恨的轉過了身，不再說話。

　　墨憐星黯然的點了點頭，躬身道，「是弟子失禮了，請長老責罰，我不該頂撞長老。」

　　「罷了，你們都下去吧。」

　　神色間頗顯疲憊，苗若蘭揮了揮手，「憐星，你帶周道友下去休息，有事明日再說。」

　　周舒往峰外看了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頗是恭敬的行禮，跟在墨憐星身後離去。

　　雲中。

　　墨憐星看向周舒，頗顯歉意的道，「周舒，長老那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你不要怪她。」

　　周舒搖了搖頭，「我怎會怪長老，沒關係。」

　　「其實長老說的也對。」墨憐星低垂下頭，緩緩道，「不管怎樣，長老們都不會對蜀山不好的，我們做弟子的，只要遵照長老們的囑咐就好了，想那麼多也沒有用處。」

　　周舒淡淡一笑，「說的是。」

　　墨憐星抬起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周舒，我送你去凌雪峰吧。」

　　周舒輕輕搖頭，「不用，你去忙吧，我想在這裡轉轉，不礙事吧？」

　　「哦……是你的話，自是不礙事的。」

　　墨憐星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轉身去了。

　　等墨憐星離開，周舒卻回轉了去，朝知難峰下行去。

　　走不多遠，他便立住了，忽然道，「甄長老，為何藏在下面？」

　　沉寂了好一會。

　　「小友，原來你真的看到老道了，那麼，你剛才那些話也是對老道說的吧？」

　　蒼老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但確確實實是蜀山第一太上長老甄遠亭的聲音，帶著些疑惑，也有些悵然。

第1358章 救贖

　　山腹之底。

　　甄遠亭微閉著眼，淡然而寧靜，四周別無他物。

　　「想不到小友的功力又有精進，在這裡也被你看到。」

　　「前輩好。」

　　周舒微笑著行了一禮，顯出一絲疑惑，「這裡……」

　　不過幾道山壁相隔，卻如同另一個世界。

　　這裡沒有一絲元氣靈氣，確切的說，是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可以感知到的東西，就連眼中的岩石山壁等等，也在感知中變成了空無，不再存在。

　　身處其中，彷彿世間只我一人，突然就有一種心神異常明晰的感覺。

　　甄遠亭睜開了眼，微笑道，「感覺到了？這裡是蜀山三處禁行之地之一，修士身處其中，更容易擯棄雜念，小友將來如果想閉關，倒不妨前來試試，蜀山一定歡迎。」

　　「若有機會，我會來試試。」

　　周舒輕輕點了點頭，這種經歷他曾有過，類同於七夜陣，不過七夜是主動剝奪了感知，而這裡是被動的，沒有任何可以感知到的東西，感知自然也就沒有了用處。

　　在這裡閉關，對修仙者的確很有益處，不過不如七夜決絕，成就的可能也小得多。

　　「小友有很多疑惑吧？」

　　看了周舒一眼，甄遠亭輕舒口氣，「蜀山現在的做法，的確很讓人不解。」

　　周舒想了想，搖頭道，「本來是有些疑惑，但看到甄前輩後，想起了一些事情，先前的疑惑沒有了，但又多了新的疑惑。」

　　甄遠亭神色微凝，「嗯？」

　　周舒注視著他，緩緩道，「前輩特意在這禁行之地閉關，大約是打算強行渡劫了吧？」

　　甄遠亭怔了下，不覺搖了搖頭，嘆道，「小友還知道些什麼？」

　　「前輩若要渡劫，那便是第九重天劫，但據我所知，近萬年來，玄黃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度過了第九劫，成為渡劫境九重修士，無數次的失敗經歷告訴每一個修仙者，如今的九重天劫實在太難，幾乎不可能度過，主動渡劫就等於去送死，因此，大宗門修士即使境界圓滿，也都不會渡劫，而是停留在第八重，維持宗門，等待機緣，不到壽元將盡時，絕不會主動渡劫。」

　　周舒看了甄遠亭一眼，緩緩道，「前輩的壽元，起碼還有千年吧。」

　　甄遠亭默然。

　　「之前晚輩就在想，蜀山不主動出擊，不隔斷蠻族補給，不求援，甚至阻援，任由蠻族大軍不斷前來，傾其所有圍困蜀山，應該就是做了一網打盡的計劃吧？但那時我不明白，蜀山又有什麼辦法，在自己不損失太多的情況下做到這點呢，若真要和蠻族拚命，怕是蜀山也要損失一大半精英吧？而且戰場就在蜀山，那是何等的得不償失。」

　　周舒繼續道，「但看到前輩後，事情便清楚多了，九重天劫的威能，天地莫當，如果能將蠻族聚集到一起，用陣法困住，再引來九重天劫，天威之下，蠻族自然在劫難逃，到時候，蠻族精英盡喪，起碼數千年內難以恢復，大多數部落滅亡，少數存在的部落也會龜縮在十萬大山深處，不敢再出來，而蜀山，損失的只是一位長老和幾座山峰，卻獲得了十萬大山裡大部分的資源，這樣的交換，自然是划算得很。」

　　看了甄遠亭一眼，周舒頗是凝重的道，「若晚輩是蜀山管事者，我很可能也會做同樣的選擇。」

　　「不愧是小友。」

　　甄遠亭已是出離了驚詫，心中不覺贊服。

　　他微微點頭，頗是讚許的道，「竟把老道的打算說都一清二楚，不錯，就是這樣。」

　　「前輩，晚輩還沒有說完。」周舒搖了搖頭，繼續道，「對蜀山來說，這做法自然是很好，但是，對前輩來說，那絕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啊。前輩已經渡劫境八重，還有千年壽元，還有機會等待天地大變，尋求更高的境界，前輩應該知道，大變即將到來，在這個關鍵的時間點，換了晚輩我，是絕對不會那麼去做的。」

　　他看著甄遠亭，很是不解。

　　「呵呵。」

　　甄遠亭撫鬚而笑，點了點頭，「小友說的不錯，天地大變即將來到，到時候會發生許多事情，玄黃世界將遭遇大劫難，不過對修仙者來說，是劫難更是機緣，在大變中，我們都有可能死，但也有可能衝破桎梏，達到更高的層次，甚至升仙也未必不可能。」

　　周舒似有所思，「前輩既然明瞭，為何不等待大變到來，力圖升仙，反而要選擇在這個時刻和蠻族決死呢？」

　　甄遠亭淡然而笑，緩聲道，「呵呵，老道垂垂老矣，已沒有那份心思了。」

　　周舒顯出許多疑惑，「修仙者不該一心向道麼，怎麼機會來了，卻沒有了心思呢？自己放棄了自己，前輩此言，實在不像是一個修仙之人，頗讓晚輩不解，也不符合蜀山的玄心之理吧。」

　　「老道早已不把自己當一個修仙者了。」

　　甄遠亭依舊淡然，平靜的道，「雖然大變將至，但老道現在想的，就是為後來者鋪一條好走點的路，何況，老道實在欠蜀山太多了，如今有回報的機會，就該去做，其他根本不必考慮。」

　　周舒似有所悟，凝眉道，「前輩是為了彌補過去的錯？」

　　「不錯。」

　　甄遠亭點了點頭，坦然道，「就是救贖，當初如果不是老道的錯，蜀山已經煉成三界丹，老道也早就能夠進入仙界，改變整個玄黃世界的命運，使蜀山成為玄黃世界的第一宗門，但這些全都成了泡影，無數資源空費，蜀山遭人嘲笑，開始式微……這都是老道的錯。」

　　他說的很是平靜，只因那言語之中的悲憤，全都融入了平靜之中，那是更深刻的悲，更難解的憤。

　　有種無聲處聽驚雷的震動。

　　他看向周舒，笑著搖頭，「當初是老道自己放棄了一次升仙的機會，難道還指望能再有一次麼？」

　　「晚輩明白了。」

　　周舒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下去。

　　犧牲自己為後輩鋪路，也為過去救贖，甄遠亭的選擇，無可厚非，也對得起他自己的本心。

第1359章 不能

　　「看來前輩都計劃好了，晚輩佩服。」

　　周舒神色凝然，頗是認真的道，「有需要晚輩出力的地方嗎？」

　　「小友放心。」

　　甄遠亭微微一笑，「此事早已安排妥當，蠻族的諸多大祭司，大約在兩個月以後會進行總攻，那是就是老道和蜀山最好的機會，定叫他們來得去不得。」

　　笑得淡然，卻蘊著無數殺機，蠻族之命運，似乎盡在言中。

　　周舒似有所思的道，「此舉成功，將為蜀山奠定不世之基業，今後的十萬大山，也會成為蜀山的一部分吧。」

　　甄遠亭頜首道，「不錯，十萬大山如此盛地，又豈能讓蠻族獨專，我輩修士，有機會就要奪下，如今老道已殘年之身做這件事，已是有些晚了。」

　　「希望前輩能如願。」

　　周舒跟著微笑，想了想道，「前輩要做的這件事情，蜀山裡知道的人應該不多吧？」

　　「連你在內，不過九人而已。」甄遠亭顯出幾分凝重，「若不是小友看到老道猜了出來，老道也不敢說，此事重大，若是稍微走漏了風聲，一切便都罷休，幾無成功可能，而且，弟子們知道後反而麻煩，老道絕不想當年的事再來一次。」

　　當年的事，便是甄遠亭捨命煉三界丹，弟子不忍，所以破壞了儀式，釀成大錯。

　　周舒神色嚴肅的道，「晚輩自不會透露。」

　　甄遠亭微顯慍怒，擺手道，「老道當然知道，從見到小友起，老道便知道小友值得信任，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把天遁鏡拿走了吧，又哪裡會把恆朗帶回來，不必再說。」

　　周舒笑著點頭，不再多說，而甄遠亭看著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說起來，也有件事想請教小友。」

　　周舒皺了皺眉，「什麼事情？前輩說就是，何須用請教二字。」

　　甄遠亭思忖片刻，緩聲道，「小友也看到了，這蜀山外圍裡有許多蟲卵，老道又聽憐星那孩子說，他們去十萬大山時就中過蠱，而且是極為複雜的纏絲蠱，看來蠱道已經死灰復燎，老道料想，現在圍困蜀山的蟲卵，和當初那位叫做洛白馬的蠱蠻多半有所關聯。」

　　周舒似有所悟，「前輩所言極是。」

　　甄遠亭看著周舒點了點頭，頗是期待的道，「聽憐星說，你讓洛白馬為他們解了蠱，之後便冒了洛白馬的名，那麼，原來的洛白馬去哪了，小友應該知道吧？」

　　周舒坦然道，「當日晚輩放走了他，他後來去了哪，晚輩也不知道。」

　　「什麼，放走了？」

　　甄遠亭面色一滯，凝然道，「那可是蠱蠻啊，你就放走了？小友你知道麼，在我們南瞻洲修仙者眼中，蠱蠻是最大的敵人，沒有之一，甚至比邪修還要可恨。」

　　周舒輕輕點頭，「晚輩來南瞻洲不久，明白得晚了，若是早日明白，必定不會這麼做。」

　　說是這麼說，但周舒並不這麼想，蠱道亦是道，他留下洛白馬，也是想看蠱道漸漸發展，自己也能得到其中道理，獲得好處，更好的擴展並壯大自己的舒之道，但是，在這裡他必須這麼說，因為他並不想這麼早就和蜀山陷入道之爭。

　　周舒的不少想法和做法，跟現在的大多數宗門都是相悖的，現在還在韜光養晦，但如果他明確的表露出來他的道，玄黃世界多半會發生道之爭，就比如當初慈航滅鬼和六宗滅禪一樣。

　　道之爭是玄黃世界內部最大也最殘酷的紛爭，（異族入侵不在內部），往往都要延續數千年，不死不休。

　　現在，周舒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

　　當然，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不過那時候周舒恐怕已經達成了他的目的，就算有道之爭，也不用擔心。

　　甄遠亭頗顯遺憾，緩聲道，「唉，小友明白就好，但下次小友一定要記住了，蠱蠻和蠱道，都絕不應該存在於修仙界，一旦看到蠱蠻，就要將其滅絕，斬草除根。」

　　周舒認真答應，「知道。」

　　看來南瞻洲修仙者，對蠱蠻的確是恨之入骨。

　　「老道也曾去蠻族那裡探看，他們培養蟲卵用的卻是蠱道無疑，只可惜沒發現蠱蠻。」甄遠亭搖了搖頭，嘆道，「現在老道最擔心的，就是將蠻族一網打盡後，該如何處置那些蝕骨蟲卵，恐怕要很多年才能完全清除了，唉，蠱道真是流毒無窮……也是沒有想到，這次蠻族大軍中竟然有蠱蠻，早知如此，老道可能會換種方法。」

　　他不住搖頭，滿是悵然，他的計劃早已確定，但偏是這點後顧之憂，讓他很是憂心。

　　察言觀色，周舒也能看出他的擔心，想了想道，「這個，前輩也無須擔心，解除那些蟲卵的方法，晚輩已經得到了。」

　　「啊？」

　　甄遠亭面色一滯，驚道，「小友不是開玩笑吧，那些蟲卵，你有辦法解決？」

　　周舒顯出幾分凝重，點頭道，「是啊，上次從洛白馬那裡，晚輩曾問出了一些蠱蟲的解法，蝕骨蟲卵也在其中，晚輩也試過了，確實有效。」

　　甄遠亭身形一震，站起身來，抓住了周舒的手，喜道，「小友真是我蜀山的救星啊！」

　　周舒笑了笑，「前輩無須如此，能為蜀山盡到一份力，晚輩頗感榮幸。」

　　「豈止一份力而已，有小友的方法，老道再無疑慮，可以專心準備引劫了，哈哈！」

　　喜從心來，甄遠亭抓住周舒手臂，連連搖動了幾下，不似高階修士，倒如孩童一般，而周舒也毫不在意，他知甄遠亭至情至性，這般作態一點也不奇怪。

　　等到甄遠亭放開，周舒緩聲道，「那方法其實不難，只需以青嵩艾熏炙，就能驅除體內的蟲毒，而外面的那些蟲卵，用青嵩艾熬水可殺，不過現在不要做，等到事情完成後再做，免得蠻族忽然換了方法。」

　　「這個老道自然省得。」

　　甄遠亭呵呵笑著，開懷道，「每次小友來，都能帶給老道驚喜，這次也不例外，老道又該如何報答呢。」

　　周舒連忙搖頭，「這就不必了吧。」

　　甄遠亭瞪了他一眼，沉聲道，「怎麼能不給，而且，這是老道最後一次給你東西了，你能不收麼？」

　　周舒心中微震，只能點頭，「不能。」

第1360章 嬰魚

　　半空之中。

　　墨憐星隨意的走著，窈窕黃衫，略顯寂寥。

　　一面走，一面喃喃，似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麼會這樣呢，苗長老為什麼不同意我們的話，這樣困下去的話，吃虧的一定是我們蜀山啊……」

　　許多迷惑，這幾年來一直沒有得到解答，時不時的糾纏著她。

　　像是看到了什麼，她輕呼一聲，急急的追了上去。

　　「周舒！」

　　周舒回身看了她一眼，疑道，「墨道友，你還在這裡呢？」

　　墨憐星點點頭，細聲細氣的道，「嗯，現在的蜀山裡面陣法很多，也不止是一個十方俱滅陣，我……我擔心你迷了路或是走錯了地方，那就不怎麼好了，還是讓我帶你去凌雪峰吧？」

　　「不用了，我現在就要離開。」

　　周舒溫聲道，「你來得正好，跟我一起出去吧，我也好把陣符還給你。」

　　「哦……」墨憐星微微一愣，「你這就要走了，是在生苗長老的氣嗎？其實長老她也是……」

　　周舒搖了搖頭，認真道，「不是苗長老的關係，我對苗長老十分敬佩。」

　　墨憐星輕輕點頭，總覺得有些不捨，想了想又道，「那你為何要走呢？難道是擔心蠻族，完全不用的啊，我們蜀山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客人出事的，何況你的本事那麼大。」

　　「也不是，你不要多想。」

　　周舒不覺而笑，「現在我的事情已經做好了，也放心了，自然要回荷音派去，麻煩你通報苗長老一聲，說我走了就行。」

　　「好吧。」

　　墨憐星點點頭，看了周舒一眼，有些不明白周舒的話，但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往外飛，不多時便到了陣法邊緣，又是一處缺口，蠻族正在進攻。

　　周舒取出陣符遞給墨憐星，「墨道友，你小心回去吧。」

　　墨憐星還沒來得及說話，周舒便被一陣元力浪潮捲了出去，落進混亂的蠻族軍中。

　　她看著陣外，不自覺的搖了搖頭，悵然若失。

　　正要離開，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鑽入耳朵，「墨姑娘，你也不必多擔心，聽苗長老的囑咐，蜀山肯定不會有事，到時候歡迎來荷音派做客，再會。」

　　「蜀山真的沒事麼？他是如何知道的？」

　　聽到這些話，她心中猛地一震，想要去追問什麼，但卻再看不到周舒的蹤影，只立在原地發呆。

　　「他說的話，總能做到也總會發生，既然他說沒有事，那一定就沒有事了，等蜀山之圍解了，我要再去玲玉城看看……」

　　靜立了一會，她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喜色，眼神也漸漸堅定起來，轉身去了。

　　混在蠻族中掩飾了一會，周舒便退了出去，悄然的離開了蠻族大軍，往東勝州回去。

　　蜀山離死之海並不算太遠，周舒又是一路兼程，數十天後，他便來到死之海邊。

　　要回東勝州，走死之海顯然是最快捷的。

　　死之海，依然平整如鏡，沒有一絲波瀾，只飛在上空，周舒時不時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那是一種十分危險的氣息。

　　並非從七感而來，而是他的第八感告訴他的。

　　在完全領悟第八感後，周舒對玄黃世界有了更清晰的瞭解，因為第八感的來自宇宙本質，高於天地規則，能感知到一切事物，也不會受任何因素影響，這和其他七感不同，在玄黃世界上，你的七感是會受到天地規則影響的，看到的聽到的，未必是真實。

　　那危險的氣息，轉瞬即過，若不是周舒一直謹慎，也未必發覺得到，但既然感知到了，他就不會不注意。

　　「難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過了三五天，一路順利，死之海上沒有人沒有動物，海水也平靜得異常。

　　只這一天，周舒正在海面上飛行，卻忽然聽到海中傳來一陣哭泣之聲。

　　哇啊，哇啊，嗚哇哇——

　　哭泣聲很大，也很淒厲。

　　這實在有些異常，難道是有人不小心掉進海裡了？

　　不太可能，周舒的神識密佈在數千里內，若有人過來或墜海，他一定早有察覺，但他並沒有發現，也就是說，這聲音是來自海底的，海底有人，或是別的什麼。

　　想了想，周舒稍微放低了高度，往死之海落去，想要看個究竟。

　　神識無法看到海面以下的東西，只有降下去一些看看。

　　海面之下，隱約能看到一個黑影，並不大，那黑影微微震動著，海面也跟著輕輕起伏，聲音，也的確是從這黑影處傳來。

　　「不是人，是這死之海中的異獸？」

　　正這樣想著，卻聽到噗的一聲，那黑影忽然從海中躍起，帶起一根水柱，直衝上天。

　　幾里的高度，而那黑影一躍即至，速度快得驚人。

　　到了面前，周舒卻是看得清晰，那黑影約莫一丈大小，身形胖大如魚，佈滿漆黑色的鱗片，眼小嘴大，嘴邊生了數十條觸鬚，它並無魚鰭，卻有短小的四肢，如同孩童般白嫩，只指尖卻帶著鋒銳的尖刺，閃閃發光。

　　那怪魚猛然張開大口，露出排排利齒，朝著周舒一口咬去。

　　周舒早有防備，踏海劍配合劍匣，劍意犀利，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光，迎面斬向怪魚。

　　怪魚不閃不避，竟直直的朝著劍意衝去。

　　啪！

　　剛一碰到劍意，怪魚就渾身一顫，觸了電似的，怪叫起來。

　　周舒也不手軟，劍意順勢而下，直往魚身周圍纏去，勢若破竹，只聽到噗噗幾聲輕響，鱗片紛紛掉落下來。

　　那怪魚身形一震，隨著水柱往下掉落。

　　周舒快步追上，踏海劍連連刺出，想要將怪魚留下。

　　但那怪魚防禦力極強且不說，更難得的是它身上以及周圍的海水，死之海水是修仙者的剋星，有消弭元力神識的效果，劍意刺上去便是滑溜溜的，竟無著力之處，十劍能有一劍發揮效果，就算不錯。

　　一番追擊，那怪魚還是墜入了海中，很快消失不見。

　　周舒收起長劍，微微搖頭，怪魚沒抓到，剩下的只有幾十顆鱗片，還有一根小小的觸鬚。

　　周舒抬手將它們抓過來，放在面前，仔細端詳起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嬰魚？」

　　結合之前聽到的聲音，還有形貌，看起來的確如此。

第1361章 違反規則

　　嬰魚，非嬰非魚。

　　在一些古老的典籍裡有記載，但幾乎沒有修仙者真的看到過，屬於真正傳聞裡的東西。

　　記錄者言，將靈氣修煉到極致，修仙者體內會生成元嬰，而能將靈氣完全吞噬後沒有一絲靈氣的地方，亦可能生出類似元嬰的東西，在水中則是嬰魚，在陸地則是嬰獸，和元嬰相同的是，它們也都是靈氣的結合體——被吞噬的靈氣集中後的結合體，但卻是作為元嬰的對立面而存在，喜歡的事情就是吞噬元嬰，元氣等等。

　　嬰魚不是妖獸也不是異獸，沒有壽命可言，無父無母，無子無血脈，它更類似於靈物，不過是靈物的相反面。

　　這隻怪魚，在死之海裡出現，也很符合這些記載，應該不會有錯。

　　想了想，周舒輕觸鱗片，立時感覺到元力漸漸被鱗片吞掉，消失無蹤，而碰那根觸鬚的結果，也是一樣，只是更快了些，嬰魚的存在，就是為了吞噬靈氣元氣，身上的任一部分都有如此功能。

　　這樣的東西，顯然不能作為修仙者材料使用，但它同樣也是靈氣組成，或許煉妖壺可以？

　　周舒心念微動，手中飄出一團白煙，朝那些鱗片裹去。

　　鱗片碰到白煙，頗有抗拒之意，但終是抵擋不過，被白煙全然包住，很快便消失無形。

　　「啊。」

　　周舒禁不住歡呼一聲。

　　如他所料，煉妖壺不愧神器，無所不煉，這嬰魚身上的部分也能轉化為修為，但是，這修為也太多了吧——幾十片鱗片就足以和一隻五階蠻獸相媲美，如果將那嬰魚完全煉化，怕是頂得上很多隻六階蠻獸了。

　　看向死之海，周舒不自覺的微笑起來。

　　死之海的確是修仙者的墳墓，修仙者到了這裡，都會被吸去修為，變成凡人，但他有了煉妖壺，卻可以逆天而為，將死之海裡的嬰魚，變成他的修為。

　　就是不知道裡面有多少隻，但想來絕不會少，自崑崙湮滅以來，死之海就是玄黃大陸的絕靈之地，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有多少靈氣埋葬在裡面，變成了嬰魚或是其他東西。

　　除了高興，他還有種奇怪的感覺，據典籍的記載，並沒有幾個修仙者見過嬰魚嬰獸，而他今天就這麼巧的遇到了，而且還會發出哭聲誘惑他，此事多半有蹊蹺，必須小心行事。

　　如果能熟練的使用第八感，他或許能看出背後的原因，但現在還不能，他的境界還不到，第八感不會隨著他的意願行動，只是在某些時刻出現。

　　「達到渡劫境以後，再來解決你們，現在提升境界要緊。」

　　想了想，周舒打算飛離，繼續前行。

　　現在就算能找到嬰魚並煉化，也沒有用處，不到渡劫境，煉化再多也只能化成元力傀儡，不能成為修為。

　　還沒飛出多遠，平靜的海面忽然狂暴起來，一個個漩渦開始呈現，浪潮洶湧不斷，很快，一根根粗大的水柱從漩渦中飛起，直衝向天，怕不有數十里高，總數過千，數千里的海面完全被籠罩。

　　而那水柱之中，毫無例外的，都有一隻嬰魚甚至幾隻，每一隻，都比之前那一隻大好幾倍。

　　它們的目標，毫無疑問都是周舒。

　　突然之間發生如此變化，就算想也不可能想到，周舒神色凝然，躲避已來不及，只能盡力突破出去。

　　一隻隻嬰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般，朝著周舒快速飛近。

　　周舒並不慌亂，用域和劍意護住身體，左突右衝，很快他就發現，雖然暫時沒有什麼大危險，但他的元力消耗極快，因為嬰魚帶起的水柱太多，全都是死之海水，它們完全吞噬了元力神識甚而本源之力，使得周舒施放出去的力量，除了道之力，其餘全都消失不見。

　　這問題就大了，他都沒想過，死之海水竟然連本源之力也能吞噬掉。

　　如果本源之力消耗太多，對采盈渡劫有很大的影響。

　　他不能再用踏海劍。

　　收起踏海劍，周舒以域護體，尋找機會穿出去。

　　但那些嬰魚彷彿有人指揮似的，時上時下，不停的變化位置，始終把周舒圍困在其中，只要他還在死之海上，就無法脫離出去。

　　哪怕是周舒，用了推演天賦來計算最好的突破點，也一樣會被擋住。

　　這種情況別說沒有見過，想都沒有想到過，能讓周舒的推演變得無用，在周舒看來只有大能可能做到，但嬰魚是極為純粹的靈物，根本不可能有自我意識，更不可能聰慧到大能那種程度。

　　嬰魚這種東西，也不可能被誰操縱，可眼前這情景，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有大能在搗鬼麼，不可能，玄黃世界早已沒有大能，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能夠控制嬰魚並完美攻擊周舒的，只會是，天道。

　　想到這裡，周舒恍然而悟，之前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上次來到死之海，周舒就曾想過，天道或許就藏在這裡，因為在那時他也有隱約的感覺——那感覺，從現在看就是十分模糊的第八感帶給他的——，而現在，這些毫無意識的嬰魚開始瘋狂的攻擊他，顯然是出自天道的手筆。

　　他也知道，天道恐怕是相當恨他的，而他剛才用煉物訣煉化嬰魚的舉動，恐怕更是激怒了天道。

　　天道不可能不知道他有煉妖壺，煉妖壺和天道素有恩怨，而看著煉妖壺在周舒手中一步步的恢復，天道自然是很不滿，再加上和周舒之前的恩怨，天道實在是忍不住了。

　　如今在死之海，這滅靈之地，基本沒有其他修仙者經過的地方，也可能是天道的大本營所在，天道終於對周舒出了手。

　　這顯然違反了天地規則，而周舒也沒有料到，他知道天道對他不滿，但他之前覺得，天道還是會遵守規則，對他的報復肯定是在他突破渡劫境的時候，降下更厲害的天劫，為此他也有了應對的想法，打算做好一切準備再去衝擊渡劫境，但沒想到，天道竟然提前報復了，在他回東勝州的路上就開始下手。

　　眼前的境況，雖然不是天劫，但不會比天劫差，甚而更強些。

　　周舒注視著死之海，眼神凝然，沒有一絲求饒之類的想法，反而更激起了更多鬥志。

　　是的，對手是天道，他沒有什麼機會贏，但天道也一樣，不一定能贏。

第1362章 落海

　　對手是天道，前所未有。

　　天道確實是玄黃世界的主宰，但他並不能為所欲為，要想影響和改變世界，就要符合一定的天地規則，諸如地震、水災等天災，降下天劫等等，都要有因果才能去做，而像今天這樣，天道直接去攻擊世界裡的修仙者，聞所未聞，從來就沒有發生過。

　　也許說不上直接，畢竟通過了嬰魚去實現，但結果是一樣的，都對周舒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此時，廣袤的海面上，水柱不斷飛出，嬰魚怕不有成千上萬條，而周舒所在的地方離海邊很遠，要衝出這重重包圍到海岸上去，很難，多半中途就會力竭，元力、本源之力等等都要被抽乾。

　　周舒又嘗試了幾回，但還是沒什麼效果。

　　根據推演找出來的空隙，還沒有衝過去就被嬰魚堵上，比他還要快。

　　「想和我對抗？哈哈哈哈！」

　　周舒似乎可以聽到一陣陣嘲笑聲，像是在遙遠的天外，又像是在耳邊。

　　顯然，還是第八感帶來的感知，現在的他已經能夠感覺到天道的存在了，雖然很模糊，但卻真實，只不過，還不能和天道進行溝通。

　　周舒稍作思忖，便知道繼續下去沒有太多意義，而其他的出路想必也會被天道料到，加以封死，比如用開天石打開秘境等等，因為在玄黃世界上，天道近乎全知，總是會走在他前面。

　　情況很危急，但並非沒有路可走。

　　因他發現，嬰魚並沒有多少攻擊或殺死他的意圖，更多的是想困住他，不讓他離開，甚至都有幾次他故意露出了不小破綻，那嬰魚也沒有動口咬，只是用帶出的海水去消磨他的元力。

　　天道可以暫時的違反規則，但絕不可能無視規則，據他料想，現在天道想要的結果，就是利用嬰魚把他打落死之海中，然後利用死之海的天然能力將他滅掉，這樣最後他的死亡就可以完全歸結於自然的力量，而嬰魚的出現也能用意外來搪塞過去，總之，周舒就是死了，也和天道沒多少關係。

　　打得一手好算盤。

　　在面對將來的威脅時，哪怕是天道也不會公正無私，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周舒看來，如果能揣摩出這樣的想法，也就能對此來做出各種對策。

　　再一次，嬰魚撲來的時候，周舒沒有選擇繼續躲閃前進，而是身體一墜，直接落入死之海中。

　　似是猜對了，在他落入海中的那一剎那，漫天的嬰魚也一起落了下去，眨眼間就消失了蹤影，而原本喧鬧狂暴的海面，也瞬間就安寧下來，如一面鏡子。

　　那些嬰魚來得莫名，去得也莫名，其目的就是想讓周舒掉入海裡，達成了這個目的，它們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本來就是修仙界裡幾乎沒人看到的東西，卻大量出現，這種奇怪的事情，也只有天道才能做到了。

　　但很明顯，如果周舒再次出現在海面，它們多半也會再出來。

　　海水很輕，周舒緩緩往下沉去。

　　下沉的過程中，陣陣白煙從身上飄出，將他暫時的保護起來。

　　在十萬大山和花果山秘境，他經歷過滿是死氣的死水和滿是魔氣的魔水，早就鍛煉出了強大的體魄，也知曉了各種應對方法，這裡的死之海水，或許比那兩種都強，但他也有一定的抵禦能力——在之前觸碰到那些海水時，他就明白了這點，也因此才會這麼去做。

　　不過他也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就算肉身活力再強，也不可能完全抵禦死之海水那永恆不斷的吸取。

　　只是，他還有其他的方法。

　　元力還有本源之力，通通深藏起來，周舒能用的，就是遠不算成熟的道之力，還有異火。

　　不錯，就是異火，陰陽極火。

　　在秘境裡的那幾年，周舒的識海自然是最忙碌的，法訣、煉魂等等無一不用，而對於陰陽極火珠，他也有過許多考慮，更揣摩出了一些用法，基本上都是用於陣法和各種設施的，把它當成永不枯竭的能源來使用，但是，也有別的用法，比如陰陽極火罩。

　　那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法訣，根據五行法訣中的火靈罩改進而成。

　　利用陰陽極火珠中不斷交錯的異火，在身體上形成一層護罩，時紅時白，來回交換顏色，循環不止。

　　和其他護罩法訣相比，陰陽極火罩能夠抵擋幾乎所有的水火之力，而且和周舒的其他力量完全兼容（除了龍之力），配合道之力和本源之力使用也能抵擋住渡劫境修士的攻勢，可以說是相當強力，而在單獨使用的時候，它甚至不需要消耗任何元力道之力等力量，只要不遭遇太劇烈的攻擊，就始終穩定，保持著足夠的防禦度。

　　也有缺點，在單獨使用，不和其他力量配合的時候，它的防禦力不算太強，可能也就是化神境圓滿的水準。

　　隨著保護著周舒的道之力漸漸撤開，兩道火苗從他身上躥起，迅速交匯，織成一層密集的網，將周舒完全護在其中，陰陽極火罩成形。

　　周舒沒有用一點元力和其他力量，就只用異火。

　　兩極異火，循環不息，雖然外界的海水在不斷侵蝕，但它們也在不斷生成，失去多少就補充多少，永動機一般，有這層護罩在，周舒幾乎可以無限制的在死之海裡生存，也不會擔心修為被吸走。

　　感知了好一會，他心神微鬆，之前還有些擔心，擔心死之海水可以吞噬掉異火，但現在看來不會。

　　他靜下心來，看向四周。

　　死之海很深，壓力也很大，他不再下沉，但也沒有上浮，懸在中間。

　　海水很清，即使沒有神識，也可以輕易看到周圍的情況。

　　沒有任何生物的痕跡，海藻水草等等全沒有，而那些嬰魚也沒有任何影跡，或是消失了離開了，又或是成為了死之海的一部分，根本看不出來，也許後者的可能性也不小。

　　周舒很小心，一步一步，往外面游去。

　　他沒有往下面探測的想法，還是游到海邊，先上去再說。

　　死之海，的確有許多秘密，他遲早要來弄清楚，但不是現在。

　　速度很慢的走出了數十里，他身形忽然一跌，不自禁的往下面滑落。

　　像是走進了了海底的暗流。

第1363章 古崑崙

　　暗流看去不算洶湧，但在這麼深的海底，壓力卻是大得出奇。

　　沒有多做掙扎，周舒就滑到了暗流裡面。

　　不是他沒有出去的能力，而是強行掙脫暗流，代價有些大，這裡可是死之海，何況，他很快就觀察到，那暗流的方向也是向外的，而且並沒有往下深入，若是沉在裡面，也許還能更快的離開。

　　暗流不住向前，看似緩慢好像動都沒動過，但實則奇快，眨眼間便是好幾里，比周舒自己游要快得多了。

　　暗流之中的周舒，無法借力，也不好放出元力，只維持著火罩不動，隨波逐流。

　　數刻鐘後，一直向前的暗流卻似變了方向，忽然往左下折去，周舒一個踉蹌，竟被拋了出去，但立足未穩，卻又墜入了另一股暗流之中，繼續前進。

　　像是換乘了一輛新的列車。

　　不奇怪，海底本就有許多暗流，就算是死之海，也不會例外。

　　周舒不覺而笑，這般境遇倒是有趣，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到站。

　　數個時辰後，周舒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暗流，只知道眼下所在的暗流卻是越來越湍急了，這情況，說明前方要麼有漩渦，或是就是斷崖深谷，總之，不是什麼好事。

　　他直起身，打算提前離開，但剛剛抬頭，迎面一道洶湧的暗流襲來，差點沒把他一分為二。

　　連忙又矮下身，細細探之，頓時一驚，不止頭頂，腳下和身畔也是，足足有六、七股暗流，將他所在的暗流夾在其中，而且是相對而行，速度快得驚人。

　　海底暗流，寂靜無聲，來得莫名，去得突然，周舒沒有神識去感知，卻沒發現情況竟然到了這種程度。

　　此時再要離開，怕是要付出之前幾倍甚至幾十倍的精力，修為必然會跌落不少。

　　周舒不再急著出去，打算就跟著暗流再走一段，等到周圍的暗流轉換方向以後再出去。

　　沒走多遠，眼中突兀現出一道極高的山壁，正擋在前方。

　　細看之下，山壁光滑平整，上面有好幾十處孔洞，密密麻麻，看那些孔洞的位置，似乎正好就在暗流行經的路線上，莫非，暗流就是從那裡進出的？

　　是掙脫暗流出去，還是跟著進入山洞，想了想，周舒繼續沉在暗流裡。

　　很快，暗流便湧入了山壁中。

　　山腹竟是中空，暗流一路直下，墜入一處內部空間，約有數里方圓，裡面全是海水。

　　看似平靜，但潛流暗湧，湍急的水流全在這裡交匯到了一起，周舒來回飄蕩著，只守好身體，並不逆流而行，像一截枯木似的在裡面轉了幾圈，眼看著就要從另一邊出去。

　　「中轉站？」

　　周舒心中冒出這樣的念頭，正要隨著水流出去，眼前卻驀地一亮，「那是什麼？」

　　空間裡十分寬敞，被海水暗流沖刷了許多年，到處都很光滑，也看不出有什麼東西，但在最右下的角落裡，卻有幾個凸起的小圓柱，邊上還隱約刻著幾行字。

　　隔得太遠看不太完全，但最上面的兩個字，分明就是「崑崙」的古體字。

　　眼見著就要從洞口出去，周舒連忙奮起，取出一件長槍狀的法寶，運起元力，橫在洞口前。

　　砰的一聲沉響。

　　法寶被暗流直接掰彎，元力也在迅速的消去，不過只這一擋，周舒也有了借力之處，身形順勢一彈，脫離了暗流的控制，進到了另一道暗流中。

　　那道暗流卻是反方向的，在裡面蕩了一圈，轉向山壁的另一邊孔洞。

　　周舒依樣畫葫蘆，在洞口利用法寶來轉換方向，切換暗流，如此反覆了許多次，當然計算推演也發揮了不少作用，才順利來到了洞窟的右下角。

　　用法寶暫時撐住暗流，他仔細的觀察著那些字跡。

　　字不足百，但周舒卻看出了許多東西。

　　和他想得一樣，這些字是當初的古崑崙修士留下的，記述了這間石室的作用。

　　它原是崑崙修士的修煉之地，喚作風靜室，引來狂風在室中鼓蕩震動，發出如雷的聲響，永不停止，修士在其中修煉，外鬧內靜，可以磨練自己的心境。

　　「這般靜室，也是奇特，原來古人是這樣修煉的麼？」

　　周舒微顯沉吟，「奇的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尤其是死之海水的不斷沖刷，這靜室的效果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只是把風變成了海水，又不是陣法，光憑機關就能做到這點，實在難得，如此技巧現在已是失傳了。」

　　那邊上的幾個小圓柱，自然就是機關所在，利用它們可以增加和減少洞口，改變內部的狀況。

　　「在這裡發現古崑崙修士的修煉之地，也就是說，當初的古崑崙山遺址，的確就在死之海裡。」

　　想到這裡，周舒心神一震，很難再平靜下來。

　　怎麼能平靜，古崑崙，和現在的崑崙宗門完全不同，可以說是修仙者的起源之地，古崑崙山也是任何修仙者都想要去的地方，相當於聖地。

　　當初混沌初開，天地分開，建木豎立於天地間，頂天立地，玄黃世界乃成。

　　最初的玄黃世界，是各類神獸聖獸，還有龍族等等自稱高貴族群的天下，人族還沒有出現，玄黃世界一片混亂，殺戮不斷，後來仙界斬斷了建木，從此玄黃世界失去了和仙界的直接聯繫。

　　那段時間被成為太古時代，以建木倒塌為標誌。

　　在這時代裡，各個高貴種族、神獸聖獸等等，各自為王，都統領了玄黃世界一段時間，其中以龍族的時間最長。

　　太古時代後，進入荒古，被龍族、神獸等稱為下等種族的人族，還有巫族等幾大種族接連出現，他們的特點是智慧奇高，動手能力強，發展得自然極為快速，而且後來人族中又出現了修仙者，大能不斷湧現，人族完全佔據了上風，大多數族群都不是對手，漸漸退出了玄黃世界，曾是主宰的龍族也不得不離開。

　　在荒古時代的末期，人類修仙者達到了最鼎盛階段，傳送陣無處不在，諸多修士齊心協力，開始在崑崙山修建通天之塔，打算將人族全都送入仙界。

　　通天之塔建成時，滅世天劫落下，摧毀了通天之塔，還有崑崙，還有人類修仙者的諸多傳承。

　　至此，荒古時代結束，人族修仙者進入凋零時期，玄黃世界進入了上古時代。

　　上古時代，妖獸異獸開始崛起，大多都是昔日神獸聖獸還有其他族群的後裔，牠們沒有人類的智慧和能力，但卻有強有力的身軀還有各種與生俱來的本領，其中還有不少妖獸，和人類交好後，獲得了人類的學習能力，進化出了妖族。

　　人類修仙者，經歷了大創傷，也在這段時間裡慢慢恢復著元氣，這很難，但人類從來就不怕難。

　　只是，每每有成績的時候，就會遭遇到許多意外，譬如異族入侵等等事情，人類的恢復因此減緩了許多，甚而人類修仙者自身，也陷入了對自己的懷疑，覺得過去的許多傳承和大道已經不再適合現在了，由此發生了許多事情，消除傳送、滅禪等等，這些，和其他族群無關，卻是人類修仙者自己內部的爭鬥。

　　修仙者，一直在苦難中前行，直到現在。

第1364章 磨礪

　　遙想古人，總是有些心潮澎湃，周舒也不會例外。

　　關於古崑崙的典籍，修仙界裡並不多，周舒著意找尋，也只看過幾本，知之不詳，如今知道這裡就是古崑崙遺址，而自身又有探索的條件，自然不可能放過。

　　只是，不是現在，他還有太多事情要做，比如渡劫。

　　而且這些東西，放在這裡也不擔心，能看到的，恐怕就只有他和天道了。

　　想了想，周舒放開了法寶，再度進入暗流之中。

　　他已經摸清楚了暗流的走向，幾次滑動，就進入了正確的軌道，從山崖另一邊溜了出去。

　　還是利用暗流前進，快速，又不費工夫。

　　只這算盤打得不太好，沒走幾個時辰，前方傳來震耳欲聾之聲，如處雷暴中心，細看之下，頓時有些著急，面前好大一處海底瀑布。

　　數百里內，形成了一個空洞，空洞中的海水稀少，但流速大得驚人，進去就會被壓力壓扁，攪碎。

　　不離開暗流也不行了。

　　帶著些不捨，周舒又捨棄了一件法寶，利用反震之力，彈出了暗流，進入平靜的海水裡。

　　沒有了暗流輔助，速度自然是慢了一大截，一步一步，猶如龜爬，按這樣的速度到海邊，恐怕沒幾個月是不行了。

　　但周舒也不慌忙，他寧願忍受這麼慢的速度，也不願意浪費修為去加快速度，倒不是他很在意修為，有煉妖壺在，修為不算什麼，只是他不肯，他根本不想把修為送給天道，一點點都不想。

　　天道把他打落到死之海裡，就是存了讓他自生自滅的想法，就算僥倖得脫，沒有死去或是變成凡人，最少也要跌落幾層境界，金丹元嬰最好，這樣天道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再次利用天劫來對付周舒，多好的想法。

　　可周舒絕不會讓天道如願，他一點修為都不想損失給天道。

　　他完全可以做到。

　　有陰陽極火珠這樣天下唯一的異寶，有完全圓滿的五行之力，最重要的是，有舒之道，周舒的道，最適合兼容和改進各類法訣，如此才有陰陽極火罩這樣的法訣出現，完美的抵擋了死之海水，讓天道的計劃完全落空。

　　何況，走得慢也有很大的好處。

　　那死之海水，吞噬神識、元力乃至本源之力等諸多力量，但唯一不能吞噬的，便是道之力。

　　道之力是獨屬於修者的力量，就算天地亦無法奪走。

　　明白了這點後，周舒便開始利用死之海水來鍛煉他的道之力。

　　道之力在海水裡，像無槳的小舟，被海水打來打去，但無論怎麼打，都無法撼動其本源，道之力始終執著的堅持著，在這些打擊中磨礪自己，慢慢的成長的，進化著。

　　在這幾個月裡，周舒的舒之力得到了很大的成長。

　　這種成長，並不是整體上的成長，畢竟道的核心在於自身的領悟和運用，而是單純的力的成長變化，現在周舒的道之力，更加強韌也更加尖銳，已經超越了他本來有的龍之力和本源之力，成為他最可依賴的力量了。

　　這才符合修仙者的本質啊。

　　而幾個月的修行，也基本到了瓶頸，很難再進一步，但周舒已知足。

　　可以這麼說，如果現在周舒去渡劫的話，並不太費力氣，因為他的舒之力以足以抵擋本質是本源之力的雷劫。

　　古語有云，一道沖天，天地莫當，說的就是道之力。

　　當修仙者的道之力修煉到自身極致的話，天地是不可能抵擋的，得道，才是升仙之本，只是，大多數修仙者，修煉的都是已有的道、別人的道，那麼做不可能達到極致，最多也就是和天地平齊，勉強衝出一條升仙路。

　　而周舒，作為創道之人，他自身的舒之道是可以修煉到極致的，一旦到了極致，天道也不可能阻擾他。

　　當然，周舒也不認為，現在就能百分百的渡劫，因為他遭受的天劫，注定和別人不一樣，天道一定會千方百計的針對他，他的天劫，會強大很多倍。

　　還是要做好足夠準備才行。

　　這樣的成長，天道也絕不會想到吧？天道雖然知道很多，但他並不完全瞭解周舒。

　　面對任何艱苦的環境或是事物，周舒都有辦法將它們化為己用，變成修為，或是當作磨礪場來增進自身，沒有例外，這才是周舒的道最可怕的地方，兼容並蓄，無論好壞都能利用起來，極惡亦道。

　　值得一提的是，成長的並不只是周舒一個人。

　　在磨練舒之力的時候，周舒也想到了采盈，采盈作為劍靈，本身就是極為純粹的劍道之力，那麼，她是不是也能在其中鍛煉呢？

　　當然，劍靈自身的鍛煉，並不和劍一起，因為劍裡面的本源之力，是不能承受海水的。

　　采盈自然很願意，但周舒很謹慎，於是他又想到了青索。

　　紫青雙劍中的青索劍靈，是足以升仙的大能劍靈，雖然只有一縷殘魂，但本源仍在其中，劍道何其堅韌，料想也不會被死之海水影響，周舒這樣想了，也這樣去試了，結果如他所料，在海水中，青索依然自如，沒有任何影響。

　　然後，他才放心的把采盈放出去，有青索做保護，采盈的修煉自然要安全許多，遇到危險的時候，往青索邊上靠過去，海水自然辟易，不會再傷害她。

　　這樣的鍛煉，對采盈的幫助很大，幾個月來，改變顯而易見。

　　而且，在鍛煉劍道的同時，采盈還時時感悟劍匣裡的劍意，瞭解先輩的劍道。

　　很明顯，現在的她，更容易去面對天劫，只要找到一把合適的劍，立刻就可以渡劫，而且九成九可以成功，幾乎沒有難度。

　　天道違反規則，對周舒下手，卻意外的成了周舒和采盈的助力，何其諷刺。

　　周舒偶爾這麼想，天道去違反規則，就不會得到好的結果，這是凌駕於天道之上的更高的規則決定的，而天道也只能徒呼奈何了，只是不知道天道自己會不會這麼想。

　　三個多月後，周舒腳下一震，已是踩到了海底。

　　這說明，他離海岸線很近了，他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絲微笑，勝利在握。

第1365章 望海城

　　踏在堅實的土地上，周舒回身看去，海面平靜如昔。

　　只隱隱可以看到，海面上似是浮現著一張熟悉又不想看到的臉，那表情，很憤怒。

　　周舒不屑的一笑，轉身離去。

　　毫無疑問，天道還會對他發起攻擊，但周舒也會更加謹慎，不會留給天道太多的可趁之機，不過，有些機會是不可避免的，比如渡劫，又比如完全恢復煉妖壺等等。

　　因為急切，回程很快。

　　他選擇從大秦山脈回去，因為想去慈航宗看看顏悅，還有邊雪。

　　有點失望，都沒有看到，兩人都在閉關。

　　上次妙諦仙師的推算，讓顏悅看到了一些未來，周舒覺得，那未來一定不太好，要不然顏悅不會如此緊迫，顏悅是十分有主見的人，決定了的事情就會去做，她選擇了這麼做，周舒也不會去影響改變她，順其自然就好，無論將來要面對什麼結局。

　　慈航宗和天劍門比鄰而居，周舒也無可避免的經過了天劍門。

　　天劍門和過去有些不同，緊閉的山門再度打開了，出入的弟子多了許多，從他們的言談裡，周舒得知天劍門最近會有許多動作，兼併宗門，聯合世家，重開東勝劍會等等。

　　蜇伏了幾十年，那份野心又在蠢蠢欲動了麼？

　　也難怪，像天劍門這樣的大宗門，始終不會安份太久，尤其是在知道即將有大變的時刻，他們的動作一定會越來越多，好增強自身的影響力，穩固地位。

　　周舒並不在意，他們做他們的，不過呢，若是惹到了荷音派，周舒可不會放過。

　　數十天後，周舒來到了望海城。

　　抗海五城之一，如今已是荷音派的地盤。

　　神識掠過城內外，周舒微微點頭，各方面都不錯，有蒸蒸日上之相，恰如數十年前的玲玉城，不過望海城比玲玉城要大得多，能有這般氣象著實不錯。

　　他故意放出了一些氣息，很快，城門處便飛出兩名修士，迎著周舒過來。

　　「這位道友……啊！」

　　為首的女修正要拱手，忽然一滯，驚喜道，「周宗主，你如何到這裡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說著就連忙行禮。

　　周舒微笑點頭，將她托了起來，「呂長老，何須多禮，我剛回來，路過看看。」

　　那女修是呂小嫻，曾經流霞宗的長老，後得到周舒所賜的火精，一心為荷音派效力，在十年前突破成功，達到了化神境，然後被周舒委派出去管理望海城，也是一城之主。

　　呂小嫻輕輕點頭，連聲道，「宗主難得來一次，可不能看看就走，小嫻這就命人準備，迎接宗主。」

　　「不會就走，我要留幾天，但也不用去準備了，呵呵。」

　　周舒笑著搖頭，看向城內，頗顯感慨的道，「呂長老，你的望海城真是不錯，比當初的玲玉城發展還要快些，實在難以置信，讓人驚贊啊。」

　　「小嫻也沒有做太多，都是宗主定下的規矩好，我順著規矩來就不會有錯，何況我們荷音派現在名聲這麼大，做什麼事都很順利了，而宗主以前就是從零開始，那完全不一樣的。」

　　呂小嫻搖了搖頭，看向周舒的眼神裡滿是崇敬。

　　出來以後，她更加明白周舒的偉大，按照周舒傳下來的管理經驗，發展一個修者城池不要太快太好。

　　周舒笑了笑，看向邊上的修士，奇道，「咦，你怎麼在這裡？」

　　那修士躬身行禮，恭敬道，「宗主，晚輩是奉母命來的，母親說少年時必須多遊歷四方，並且多做實事，將來才能有更好的成就，才能繼承父輩遺志。」

　　呂小嫻點點頭，對周舒道，「這孩子很不錯，別看年紀小，做事謹小慎微，認真負責到了極點，一點錯都沒有犯過，真是難得，而且宗主你看，這城上的符陣碉堡，都是他做的呢。」

　　望海城上，排列著一整排符陣碉堡，顯是新製成的，其威能還在當初樂園島的符陣碉堡之上。

　　軍道世家，果然名不虛傳。

　　「城主謬讚了，晚輩只是多花了點工夫，不算什麼。」

　　那修士對著呂小嫻行了一禮，面色淡然，眼神亦是平靜無波，並無半分驕矜之色。

　　周舒看了他一眼，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果然是名門世家，復嚴，你很不錯。」

　　那修士是諸葛復嚴，諸葛世家少主諸葛嚴和王盈月之子，諸葛嚴死後，王盈月帶著幼子離開，經歷不少苦難後被荷音派收留，從此過上了安逸的日子。

　　諸葛復嚴看向周舒，眼中閃著莫名的光彩，「多謝宗主稱讚，但晚輩對於軍道還有許多不足，家母說有什麼事都可以找宗主，不知道能不能請教宗主呢？」

　　「你母親聰明，你也聰明。」

　　周舒微微一笑，點頭道，「軍道是你們諸葛家的專長，我所知實在不多，不過你想要一起研究的話，我自然是歡迎的。」

　　上次王盈月就想要把諸葛家的軍道教給周舒，但被周舒拒絕了，如今她又告訴兒子，通過兒子來傳授給周舒，周舒卻不會再拒絕，因為他明白其中的道理，上次拒絕是為了讓王盈月看清楚，給她一些時間，而經過了這些年，她顯然已經完全看清楚了。

　　要想幫諸葛復嚴和再嚴奪回諸葛世家家主之位，她就必須依靠周舒，而且她也知道，將來的荷音派，絕不會比諸葛世家差，能和荷音派聯合在一起，對諸葛世家也是很大的利好，為此犧牲一些世家傳承，是很值得的，而且，那也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晚輩這幾日都在城中恭賀宗主。」

　　諸葛復嚴似是鬆了口氣，行了一禮，退到一邊。

　　周舒輕輕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王盈月肯放諸葛復嚴出來歷練，說明諸葛復嚴有了不俗的能力，周舒也看得出來，他雖只是元嬰境出竅期，但實力相當強，不弱於元嬰境分神期修士，而且身上還帶著兩件極品法寶，其中一件甚至是整個修仙界都沒有多少的六階極品防禦法寶，有這樣的法寶伴身，在東勝州裡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了，這是明面上的保護。

　　至於暗地裡的，也不用多說，在他的身邊，周舒一直安排有暗修跟隨，到哪裡都有，幾十年來沒有停過。

第1366章 諸葛復嚴

　　周舒對諸葛復嚴如此重視，自有他的道理。

　　一方面諸葛世家是四大世家之一，與之聯合，有許多好處，另一方面是天下無雙的諸葛軍道，如果能學到，對他的道也是非常好的補充。

　　說起來，諸葛世家的先祖諸葛維實在是一位奇人。

　　他原本不是修仙者，而是凡間蜀國的大將軍，精研先聖的兵道化為己用，統率大軍連破十七國，就要為蜀國創下萬世難有的大基業，怎奈中途遭奸人所害，中年殞命。

　　未捷身先死，實乃大恨事，諸葛維死難瞑目，魂魄久久不散。

　　他的兵道雖然未曾圓滿，但自己的體悟極深，已然超出了兵道的範圍，就是對道的這份理解，才使他的魂魄沒有消散，要知道，凡人的魂魄往往幾息內就會往生了。

　　他的魂魄在戰場中遊蕩時，被收魂的修仙者收走，那修仙者心術不正，打算煉魂來增強自身，但哪裡知道煉魂不成，自身的魂魄反而被諸葛維奪走了。

　　諸葛維就此重生，凡人奪舍，可謂萬古罕見，現在和以後恐怕都不會再有。

　　新的諸葛維資質頗好，進入修仙界後，他開始專心修煉陣道，因為他覺得陣道和兵道頗有相同之處，這樣他也不會太過茫然，畢竟在修仙界他是新人，有熟悉的東西去修煉，自然是好的。

　　隨著修煉的越來越深入，他漸漸發現，兵道和陣道，都不能滿足他對道的體悟。

　　在草廬閉關十年，他終於明白，自己需要修煉的並不是兵道和陣道，是一種新的道，獨屬於自己的道。

　　自此後，軍道誕生。

　　軍道源於兵道和陣道，融合了兩道的精粹，方向略有不同，用處比兩者都要大，而且更加博大廣闊。

　　比如符陣碉堡，只是軍道的一個小運用而已，軍道博大精深，其中最特殊的，當屬八陣軍法，將陣道和兵道完美結合起來的軍道，以弱勝強，以多勝少，以八陣軍法為基礎，只需幾名金丹境修仙者加上一些凝脈境修者，便能完全囚禁住化神境修士，這是任何陣法都比不上的威能。

　　軍道既出，諸葛世家一躍成為四大世家之一，無人敢小視。

　　因為試過的人，都服氣了。

　　不得不服氣，當時的諸葛世家，家中修為最高的就是化神境的諸葛維，但是，去那裡挑事的七位渡劫境修士，全都被困在世家中，不僅出不來，而且修為還在日漸跌落，要不是大宗門去求情並定下不侵犯的盟約，這七位渡劫境修士恐怕都會被諸葛世家磨死。

　　有軍道伴身，諸葛世家發展極快，諸葛維更是在百年內就渡劫飛昇，成為大能。

　　時至今日，諸葛世家一共出過一百三十七位大能，絕對是玄黃世界最頂級的世家，但和其他世家宗門一樣，在近兩萬年，諸葛世家也不可避免的凋零，雖然軍道仍在，也還維持著四大世家的名頭，其他人不敢去招惹，但是一直沒有太強的子弟出現，據說這千年裡，族中竟只有一位渡劫境修士。

　　或許是軍道的強大，使得子弟們慢慢忽視了自身的培養。

　　差不多十天的時間，周舒和諸葛復嚴日夜長談軍道，沒有一息休息。

　　對周舒來說，談道早已成為習慣，不過對於諸葛復嚴這樣的年輕人來說，應該是有些難熬的，中途不能修煉，不能分心，面對還是修為地位遠高於自己的前輩，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但出乎意料的是，諸葛復嚴表現得很好，不緊不躁，不卑不亢，而且沒有一絲懈怠，也從不言及其他。

　　這讓周舒對他，又多了幾分欣賞。

　　這樣的年輕人前途無量，即便沒有荷音派幫忙，他也未必不能重新回到諸葛世家，爭奪家主之位。

　　至於談道的過程，周舒很滿意。

　　諸葛復嚴雖然年紀不大，但出生自軍道世家，從小就耳濡目染，加之心志堅定，對軍道的理解也是頗為深刻，談不上廣泛，但知道本義就好，其他的，周舒可以慢慢引導出來。

　　一番談道後，說不上有打開新世界的感覺，但也差之不遠。

　　軍道是兩種大道的融合，而周舒的道是許多種道的融合，兩者頗有相同之處，而且軍道早已成熟，周舒的舒之道才剛剛起步，多瞭解軍道是如何融合兩種道的，對舒之道自然有很多助益，尤其是在法訣方面，軍道的各種低級法訣，對周舒將來去創造舒之道的法訣，很有好處。

　　諸葛復嚴，自然更加滿足滿意。

　　周舒的博學給了他很多啟示，尤其是周舒跟他講傀儡之道的時候——如果將傀儡運用到軍陣中去，以傀儡來替代軍陣中的修仙者，那豈不是解決了許多問題？對於一個流落在外的世家子弟來說，培養自己的勢力是很難的事情，如果有傀儡代替的話……

　　而且周舒也告訴他，如果他做到了，不管需要多少傀儡，荷音派都可以幫助他。

　　談道事了，兩人攜手而出，望海城內，好一番訝異。

　　議事廳內。

　　呂小嫻對面而立，神色恭謹，「宗主，你之前吩咐的事情，我已經查好了。」

　　周舒點點頭，「怎麼樣？」

　　「趙月如長老，的確出自景海趙家，宗主說的趙奕歡，也是景海趙家的先輩。」

　　呂小嫻緩聲道，「在很多年以前，因為一件小事，趙長老和她的父親被逐出了趙家，離開時兩人還被趙家人一路追殺，她父親為了救趙長老不幸身死，只有趙長老一人逃了出去，後來到了荷音派。」

　　周舒似有所思，「那指派和追殺趙長老的是誰，查出來了麼？」

　　「就是現任景海趙家的家主，趙天行，化神境後期修為，據說有可能渡劫合體，此人修為高，在城中名聲顯著，很得修者尊敬。」呂小嫻看向周舒，眼中閃過一道寒光，「宗主，要為趙長老報仇麼？」

　　「要，但不是我們去做。」

　　周舒搖了搖頭，淡淡的道，「放著他不要管，但小心的看好了。」

　　趙月如為何離開望海城，到那麼偏僻的荷音派去偷師，原來是被追殺出來的，以趙月如那恩怨分明的秉性，這個仇她不會不報。

　　她肯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