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諸天我為帝 作者：興霸天 (連載中)

第四十九章 示敵以強

　　飽經風霜的四凶絕境，徹底爆開。

　　被硬生生的打爆。

　　三凶神的吼叫聲，已經多出由衷的畏懼。

　　天賦神通毫無保留地施展，正面廝殺，不含絲毫花俏。

　　但它們依舊打不過，遍體鱗傷，即將落敗。

　　而敗就是死！

　　不想死，唯有跑！

　　寧願放棄凶神的威名與尊嚴，也要求得一線生機！

　　可惜這時，定天六艦的方位又有變化，兩艘一天一地，封禁空間，四艘分列四方，湧動起地水風火。

　　這地水風火，不是造化世界的四大元素。

　　地是三山五嶽，水是浩瀚江海，風是四季之風，火是萬家燈火。

　　簡簡單單，人間之力。

　　然而三大凶神挪騰瞬移，始終無法脫離這四方籠罩範疇。

　　任你彌蓋八荒，馳騁無際，也得俯首受死！

　　仙府之中，群仙沉默。

　　就連廣成子和多寶道人，眼中都浮現出忌憚之色。

　　此陣是顧承開創，名字十分直接，就叫人道陣。

　　它能令三凶神俯首，令群仙變色，原因很簡單，此陣調用的是人界本源之力。

　　人界最大的優勢，正是人皇得到了人界本源的全力支持。

　　這是天地兩界都不具備的。

　　人皇雖非混元道境，無法以自身容納本源之力，但本源受其調動，甘願配合，某種意義上，他足以發揮出道境的幾分威能。

　　人皇劍是其一，人道陣是其二。

　　以前人界弱小，本源弱小，天界不懼，因為只要出了人界，別說這區區人道陣，就連人皇劍都發揮不出多少神器之威。

　　可現在人道興盛，人界本源水漲船高，別說人皇劍，人道陣都對歸元至境的大能，有了巨大的威脅。

　　果不其然，在無盡不甘的嘶吼中，三凶神隕落，屍骨被定天舟吞下，無數能工巧匠即刻飛出，開始煉製。

　　整場戰鬥固然激烈，卻是無驚無險，靠著淩雲二十八將和定天六艦，竟似輕輕鬆松，就將三頭大能級凶神拿下！

　　「人界知道此戰會落於我等眼中，也未做絲毫遮掩，顯然這遠不是極限！」

　　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這一刻的群仙，是真的震驚了。

　　強到這般地步了嗎？

　　「伐天之戰中，人皇必然出手，還有昆侖山西王母、萬壽洞天鎮元子、五方始老、十洲仙翁，如此勢力，已有資格與天庭正面一戰！」

　　而廣成子和多寶道人考慮得更多。

　　自從歸墟暴露出末法之劫的源頭，原本游離於三界之外的散仙勢力，開始回歸三界。

　　地界是輪回轉世之地，濁氣最甚，並不適合仙神居住；

　　天界固然強大，原本未曾選擇，都是有原因的；

　　最後反倒是朝氣蓬勃，又有人皇坐鎮的人界，對於游離勢力最有吸引力。

　　鎮元子遍訪四方，連連相邀，天界也有不少飛升的仙人重歸。

　　而這些強大的存在，都未在滅凶一戰中出現。

　　人界實力，深不可測！

　　天界的優勢在哪裡？

　　銀河之壁，天兵天將，周天列曜星君！

　　但銀河純粹為守，天兵天將更多是威懾，未經歷過大規模的交鋒，周天列曜星君也是聖仙境為主！

　　仔細衡量三方實力，兩位大能心驚不已。

　　難道人界真有贏的可能？

　　就在這時，鎮元子淡然地收回目光，笑道：「天庭無道，陛下伐之，不為私怨，只為取回大禹四鼎，如果兩位道友能將四鼎予之，功德花瓣自當交換！」

　　大禹九鼎，在商周大戰後，被天界取其四，削人皇位格為九五。

　　「數有九，五居正中，若峰，在其之巔，具鼎盛之勢，不偏不倚！」

　　廣成子道：「九五者，位高而不傲，謙和之德，太和之意，人皇陛下何必強求九九歸一之勢？」

　　人道初興之時，他曾派善屍下界，教導過人皇軒轅，得享人道氣運，對於人皇之勢，九五之尊，自然有其研究。

　　所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九五之尊可代表帝皇位格，囊括大千世界，盡展滾滾紅塵，但凡未能超脫凡俗者，皆要受九五約束。

　　但話又說回來了，那些超然物外的大能，自然不受其約束，這就把人皇的位格限制在了一定程度，自保有餘，進取不足。

　　而九九歸一就是極致，到那時，在天帝不出的情況下，人皇劍指，無所不從，實在是廣成子不願意看到的。

　　「既如此，貧道告辭。」

　　但鎮元子聞言，瀟灑起身，準備離開。

　　沒得談了！

　　廣成子臉色微微一僵，多寶道人卻道：「四鼎非我道門所取，而是位於天庭，三位帝君各執一鼎，剩餘一鼎則不知所蹤，人皇陛下所要的，莫非是那失蹤的中天鼎？」

　　鎮元子停下身形，頷首道：「不錯！」

　　頓了頓，他又道：「陛下金口玉言，尋得中天鼎者，兩瓣功德之花，一併交予！」

　　嘶！

　　群仙目光火熱起來。

　　廣成子心頭一沉，多寶道人立刻頷首：「好，我上清應下了！」

　　……

　　……

　　「呼！兇險的一戰啊！」

　　滿載而歸的定天六艦進入建元洞天，眾將各回府邸，原本偉岸挺拔的身軀一晃，險些坐倒。

　　即便在造化八陣圖的指揮下，他們每一次攻勢都可發揮最強效果，但面對著三位窮途末路的凶神，也必須全力以赴，若非定天舟內有靈泉源源不斷地補給，早就出醜。

　　所以那場看似輕鬆的戰鬥，其實用盡了全力。

　　眾將調息之際，也有些期待。

　　人族在眾仙面前耀武揚威，這放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現在卻真實地發生著！

　　示敵以弱，可讓敵人輕視，那麼示敵以強，又當如何？

　　威懾！

　　以人界，威懾仙神！

　　與此同時，建元洞天內也忙得熱火朝天。

　　混沌、窮奇、檮杌、饕餮！

　　天地渾茫、冥頑不靈、九竅封絕、吞天噬地！

　　四凶神通再聚，融合歸一，定天六艦開啟最後的煉化！

　　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不過細節方面，還需把控。

　　諸葛亮和木聖傳人馬鈞，低聲爭執片刻，拿不定主意，齊齊來到殿前：「臣等求見陛下！」

　　片刻後，西王母的聲音悠悠傳出：「陛下受邀去往火雲洞，見人族三聖皇，你們稍候吧！」

第五十章 九鼎真相

　　帝輦按落雲光，顧承走下，就見火雲洞前，挺生秀柏，屈曲蒼松，一副飄渺清寧，不顯尊貴，仿佛尋常仙家洞府一般。

　　有童子引路，顧承入洞，寬闊樸實，氣勢恢宏，卻是一座鬼斧神工的天然宮殿。

　　正中心的雲床上，坐著三人。

　　當中一位為老者，青袍素衣，頂生二角，目光淡然，是聖皇伏羲；

　　左邊一位為中年，披葉蓋肩，腰圍虎豹，目光慈和，是聖皇神農。

　　右邊一位為壯年，尊貴威嚴，明黃帝服，目光銳利，是聖皇軒轅。

　　顧承近前幾步，躬身行禮：「見過三位聖德帝主！」

　　三皇坦然受之，也齊齊起身：「禮敬人皇陛下！」

　　顧承敬的是三皇興人道，三皇欣慰的也是人皇興人道。

　　雙方坐下，伏羲道：「陛下平內亂，卻外敵，四海皆服，萬民稱頌，人界有帝如此，我三人甚感欣慰，然伐天之事，可曾思慮妥當？」

　　開門見山，卻無質問之意，只為釋疑。

　　顧承道：「朕已深思，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仙神也在萬物之中，卻自比於天，朕領人族伐天，一為不拜仙神，人族自強，二為重定天界，令三界回歸秩序平衡！」

　　神農問：「末法之劫已現，若借陛下伐天之戰，推動大劫，寂滅三界，又當如何？」

　　顧承道：「畏之所依，依無可依，難之所避，避無可避。」

　　軒轅問：「凡戰者，未慮勝，先慮敗，伐天之戰，勝如何，敗又如何？」

　　顧承道：「示敵以強，勝則回，敗則退。」

　　短短十個字，聖皇軒轅略一思忖，已然露出贊許。

　　從登基大典，立志伐天開始，至今有不短的時光，建元洞天內時光流逝不同，更是過了數百年歲月，人界大軍卻一直未動。

　　只因顧承不急。

　　該急的是天界。

　　仙神實力固然強大，卻是巔峰，進無可進，盛極而衰，人界起初弱小，可一旦團結向上，提升的速度日新月異，那種奮起直追的勢頭，足以讓仙神都感到威脅。

　　所以滅三凶之戰，示敵以強，仙神才會相信。

　　不過人界要有自知之明，比起天庭還是有差距的，所以哪怕是大勝，也切勿以蛇吞象。

　　勝則回！

　　至於敗則退，就更簡單了，天庭即便獲勝，膽敢冒著落入埋伏的危險，奮起追擊麼？

　　不敢！

　　早在開戰前，顧承就有全域的安排，第一次伐天之戰，註定不會有輝煌的大勝，也不會慘遭大敗。

　　不錯，是第一次。

　　伐天偉業，遠不是一次大戰能夠結束的。

　　短短的交流，三皇放下心，換成顧承發問：「三位聖皇陛下相邀，有言關於大禹九鼎之事，難道其中的五鼎，正在火雲洞中？」

　　「不錯！」

　　伏羲揮袖，五道光芒耀起，其中各有一座巨鼎沉浮。

　　但顧承從中，卻感受不到強大的氣息，目露奇色。

　　關於大禹九鼎的疑惑，他有很多。

　　比如在歷代人皇中，大禹不是最為突出的一位，為什麼九鼎，能定人皇九九至尊之位？

　　相比起來，三皇的伏羲琴、神農鼎與軒轅劍，都屬於傳說中的十大神器，得人道聖力灌注，力壓當代，應該更具資格才對吧！

　　「九鼎原為乾坤鼎，融入了我等的鴻蒙紫氣。」

　　伏羲揭開真相，膝上光芒一閃，橫陳著一架古琴，僅是玄器之階。

　　顧承瞳孔微縮。

　　此言之意，是伏羲琴的鴻蒙紫氣，注入了九鼎內？

　　鴻蒙紫氣是玄器在晉升為神器時，自發誕生的力量，是駕馭本源之力的關鍵，神器的核心。

　　伏羲將伏羲琴的鴻蒙紫氣，注入九鼎內，就是廢了自身的神器，成全乾坤鼎。

　　而且他的話中，是「我等」……

　　果不其然，下一刻，神農鼎與軒轅劍浮于神農的軒轅身側，也非神器。

　　伏羲道：「陛下當知，天地人三界初分時，有三皇神器出世，然一場大變後，神器降階，天帝不出，三界陷入無序的混亂中。」

　　顧承點頭。

　　神農接著道：「我人族上古之時卑微，巫妖衰敗後，才得以崛起，歷經數代，薪火傳承，總算有國家之形，子民安居樂業，不料忽有洪水席捲天下，毀滅萬物！」

　　軒轅是何等銳意進取之人，回憶起那場洪水，都浮出心有餘悸之色：「水勢不可阻擋，淹沒一切，源頭無法尋找，突如其來，連女媧娘娘以九天息壤，都無法平息洪災。」

　　顧承臉色微變。

　　已入混元道境的女媧，都無法阻擋洪水？

　　「那場洪水對人界而言，便是末法之劫！」

　　伏羲道：「娘娘更發現，滅世洪水肆虐人界的同時，人皇座內的本源之力更被不斷吸攝，幾乎要毀去！」

　　神農道：「如果人皇座毀去，那人界就再誕生不出皇者，大難臨頭之際，女媧娘娘以九天息壤與玄黃母氣為主材，我三人再將鴻蒙紫氣抽出，煉製出一件新的人皇神器！」

　　軒轅沉聲道：「乾坤鼎終出世，鎮壓滅世洪水，然洪水平息之際，幕後大敵亦出手，將乾坤鼎轟碎，分作九鼎。為防大難再起，我等便在女媧娘娘的指點下，用九鼎輔人皇座，定九九至尊位格。」

　　顧承緩緩點頭，凝聲問道：「那天界奪走四鼎是為了什麼？」

　　軒轅冷冷地道：「人界劫後，當有輝煌，天界無帝，仙神奪鼎，其心可誅！」

　　言下之意，是防範于未然，害怕日後天界也遭劫，反被興盛的人界所超。

　　伏羲則道：「或有他圖，趁著商周朝代更迭，群仙下界，名為歷練收徒，實則為九鼎而來，道門與天庭綢繆良久，不惜一戰！」

　　顧承頓時明白，武王登基，記載有地水風火狂湧，天地失色，原來是三皇五帝與天庭大戰。

　　只可惜終究不敵，被天界奪走了中天鼎、乾天鼎、坤天鼎、震天鼎，剩下巽天鼎、離天鼎、艮天鼎、兌天鼎、坎天鼎。

　　顧承作出承諾：「請三位聖皇陛下放心，朕定讓四鼎回歸！」

　　「九鼎失其四時，那掀起洪水的幕後大敵又動，欲奪五鼎，五帝拼死，以身祭鼎，又有我三人成陣鎮壓，才堪堪守住……」

　　三皇卻不見喜色，反倒無比凝重地道：「陛下欲令九鼎重聚，他勢必不肯善罷甘休，這才是最大的兇險所在！」

第五十一章 再上征途

　　顧承起身，向五鼎一拜。

　　天界天皇鏡無主，地界本源化大日，人界能相對平安，亦是人族先烈的犧牲與奉獻，才有如今的局面。

　　同時，顧承也明白了人皇座甘願融入劍中，得到人界本源全力支持的因由。

　　人皇座本源遭竊，乾坤鼎分裂，人皇劍是人界本源的第三具「軀殼」，應付大劫的關鍵。

　　「掀起滅世洪水的存在，與將歸墟變為混沌魔神墓地的，十之**是一位！」

　　顧承面色無比凝重：「若與道祖為敵，三位聖皇陛下可有對策？」

　　此世乃仙武，從原本的無雙境，現在的通天境開始，凡人就能接觸本源之力。

　　天罡三十六變大神通，地煞七十二變小神通，都有些許的運用，哪怕只是一絲皮毛。

　　從通天到聖仙再到混沌，三大境界，就是對本源之力的接觸、運用與駕馭，步步加深。

　　那麼歸元至境與混元道境，同為駕馭本源之力，為何差距極大？

　　因為同樣是駕馭，前者是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後者則是不含花俏的硬實力。

　　大道之祖，萬劫不滅，即便三界在末法大劫下毀去，他們都能用內在本源，開地水風火，重現天地。

　　顧承自忖人界提升再快，也沒辦法在現階段敵對道祖。

　　妖皇化身瞞不過道祖，顧承得東皇鐘，以日月星周天神禁鎮歸墟，破壞圖謀，還準備取回九鼎，簡直是針鋒相對，伐天之戰中，滅世大敵的出手可能性極高。

　　如三皇所言，這確實是最大的兇險所在！

　　有解決之法嗎？

　　希望渺茫！

　　三皇為煉乾坤鼎，犧牲了自身的神器，也斷絕了成道之路，雖是歸元至境的大能，卻不及西王母、後土娘娘、陸壓、孔雀大明王菩薩之流，大致與玉清十二金仙相當，如何能與道祖抗衡？

　　除非女媧娘娘留下後手！

　　果不其然，伏羲開口：「滅世洪水後，娘娘踏上超脫之路，離去之時，曾留下兩條預示！」

　　顧承精神一振：「願聞其詳！」

　　伏羲道：「其一，堵不如疏，六界平衡！」

　　顧承目光微凝：「六界？哪六界？」

　　伏羲道：「按我等推算，應是仙神人鬼佛魔六界！」

　　「仙是道門，神是天庭，人鬼則是人界與地界，佛門本要開闢中央婆娑淨土……」

　　顧承念頭轉動：「照此看來，魔界是堵不如疏的關鍵，將末法之氣逐次排出，形成魔族，以此來減輕大劫的衝擊？」

　　伏羲頷首：「正是此意。」

　　顧承皺眉：「說易行難，想要將末法之氣轉化為魔族，是第一難，魔族生存的世界必然以濁氣為主，如何開闢是第二難，魔界誕生後，如何可控，避免大劫提前爆發，是第三難！」

　　伏羲默然片刻，歎道：「仙神歸一，妖界誕生，五界已成，如何開闢魔界，就要陛下多多費心了。」

　　顧承陷入沉思。

　　佛界本有積累，妖界是以世家洞天外加掠奪佛界本源成就，這些他已駕輕就熟，但魔界除了上面所慮的三大難點，還有許多細微的操作，可謂毫無頭緒。

　　何況，不僅那滅世大敵要予以阻攔，天界很可能都是攔路石。

　　女媧的六界平衡，就是將高高在上的天界拉下，仙神能願意麼？

　　這從本質上，與顧承的伐天之戰不謀而合，只是難度更大。

　　顧承理清思路，問道：「娘娘的第二點預示是？」

　　伏羲道：「神石跡現，六界雛形！」

　　顧承眼睛一亮：「聖皇陛下知道女媧石的下落？」

　　神鼇後人開枝散葉，血脈早已稀薄，司馬徽體內偏偏有女媧石之力，又開創水月鏡花和借物代形神通，才被天庭紫微大帝看中，成為了監天使者。

　　不過單靠這條線索尋到女媧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因很簡單，如果能找到，紫微大帝早就得手了，還輪到別人？

　　但伏羲不同。

　　伏羲本是先天生靈，與女媧一同降世，故以兄妹相稱。

　　巫妖大劫，天崩地裂，女媧補天，伏羲亦為救天地犧牲，魂魄轉世為人，是第一代聖皇。

　　以這份關係，如果世上最有可能知道女媧石下落的，便是聖皇伏羲了。

　　然而伏羲搖了搖頭，給出了失望的答案：「不知。」

　　顧承再度皺眉，卻見伏羲望來，眼神中浮現出幾分奇異：「然陛下應知。」

　　顧承一怔：「這是何意？」

　　伏羲道：「娘娘有言，神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能抵擋滅世大敵，救眾生於水火之人，方知其下落，其他即便再找，也是無用。」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其他人無法找到？」

　　顧承喃喃低語，心中陡然翻起了滔天巨浪。

　　……

　　……

　　數個時辰後，顧承離開火雲洞，坐於帝輦之上，左手耀起赤龍，問道：「最後三道龍靈，距離收回還要多久？」

　　「火」道：「稟告陛下，十年之內，定能完成。」

　　火德複燃，漢室重光。

　　大漢龍靈一分為八，除了「火」常伴身邊外，其他七道都去往諸天世界，如今已經收回四道，而在顧承看來，龍靈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他登臨人皇之位，執掌神器人皇劍，龍氣從決定大漢命運的主要因素變為了輔助，甚至前一個大秦世界中，最主要的收穫都是周天星辰圖，而非從異族身上獲得的龍氣。

　　同樣身為人皇之尊，也不能貿然離開三界，否則簡直是給敵人可趁之機。

　　所以顧承回歸後，就讓「火」想辦法把剩下的三道龍靈收回。

　　龍靈之間彼此吸引，「火」又是核心源頭，有人界本源全力支援，確實不難辦到，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此刻，顧承卻道：「朕要再曆一次諸天之行！」

　　「火」領命，沒入顧承眉心，一股無形的波動向著三界外蔓延出去。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女媧石，難道是在某個特殊的小世界？

　　顧承既有期待，又罕見的忐忑起來。

　　因為如果真的是，那麼此次諸天之行，或許就能揭開一個最大的謎團

　　穿越諸天之謎！

　　無上炎龍是聖仙境的存在，有能力穿梭，但諸天茫茫，世界無限，沒有具體的座標，只會迷失在浩瀚的虛空中，是顧承身懷小世界的座標，才有了穿梭諸天，收集龍氣，以補全仙武大漢根基的機會。

　　這個能力，與已然超脫的女媧娘娘，有何關聯？

　　顧承閉目，感應蔓延，突然之間，一個天地未開，鴻蒙初現的小世界現於腦海，核心處有一枚五彩奇石閃過：

　　「果真如此！女媧石！」

第五十二章 事在人為

　　妖界。

　　日月星周天神禁內。

　　黃月英盤膝而坐，雙手不斷劃過，勾勒出道道玄妙的弧線，無數機關零件圍繞著她旋轉不定。

　　虛空之中，有一座大鼎佇立，接天連地，其內充斥著濃郁的天地元氣。

　　這便是以造化龍鼎為原形，創造的寶鼎，專為轉化天地元氣，煉製帝流漿所用。

　　妖族的體質與人族不同，研製帝流漿，同樣也是剖析妖族天賦，感悟自然的過程。

　　至今人族來來往往，已換了數批，皆是收穫滿滿，突飛猛進，黃月英則一直居於妖界，不僅憑藉功績，官職提拔為三品，修為更是達到了通天境的巔峰，還有一步，就能邁入聖仙境。

　　她的目標，是木聖。

　　「成了！」

　　此刻禁紋密密交織，紛茫離散，當零件拼裝組合，形成一道曲形回廊時，黃月英籲出一口氣，目露期待地傳音道：「甲子部就位，準備試演！」

　　「收到！」

　　上方傳來同樣的振奮的聲音，黃月英向後飄退，一刻鐘後，就見一層光罩落下，大鼎內的天地元氣瘋狂翻滾起來。

　　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那起伏之勢，明明浩瀚澎湃，卻又在不斷縮小。

　　天地元氣，開始液化。

　　「清濁分離！」

　　黃月英指揮，大鼎震動，一白一黑兩道氣流徐徐劃分，清者浮波滄海，濁者沉墜深淵，再度壓縮。

　　如此循環往復，液化的天地元氣，最終竟然變作一粒粒四四方方的晶體，黑白分明，浮於大鼎中央。

　　氣體，到液體，最後固化。

　　毫無疑問，人族研製的帝流漿，不同於上古妖庭的金絲貫串，各憑機緣，是制式供應。

　　可以長期提供，每妖按定額服用不說，每份帝流漿，還分為清濁兩類，可根據需求，逐一吸納或擇一吸收。

　　當然，現在還只是雛形，接下來還要經過大量的妖體實驗。

　　這點妖族就要比人族有優勢了，人族進行人體實驗，下場很難有好，妖族則先天體魄強健，即便消化不良，也不至於損傷了根基。

　　不過那不是黃月英的負責範圍，她騰雲而起，回到自己的洞府內。

　　這裡被佈置得十分溫馨，四壁裝飾著從各處收集來的小玩意，正中柔軟的床上，躺著一頭雪狸。

　　「我回來了！」

　　「辛苦喵！」

　　雪狸迷迷糊糊地遞上靈果，繼續把前爪放在身下，頭低低垂下，睡成卷狀。

　　黃月英吃著果子，抱起雪狸擼著毛，仰首看著天穹之上的元氣瘋狂倒卷灌入鼎內，生起莫大的成就感。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要屬天庭了。

　　南天門。

　　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霞，這座碧沉沉，明幌幌的巨門屹立了無盡的歲月，若有人界天仙飛升，當過此門，朝拜三位帝君，得紫綬金章，才算是位列仙班。

　　而正上懸著一面寶鏡，仿造天皇鏡所制，鏡光洞徹九天，也可監察三界時空，此時裡面展現出的，正是妖界光景。

　　「妖族衰弱，本已無懼，然帝流漿一出，我天庭又添一大敵！」

　　此時有天將輪流值守，看著妖族氣象，露出擔憂。

　　人族為妖族煉製帝流漿，顯然不是義助。

　　一旦妖族崛起，人族伐天之時，又有誰敢忽視這個強大的盟友？

　　「妖皇需鎮壓歸墟，混沌鐘也無法輕動，我等還當監視人界，不得放過……」

　　眼見眾將交頭接耳，守門元帥訓誡，話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只因一道清冷的光束突然自人界射出，隱隱見得儀態萬千的西王母手持昆侖鏡，朝著南天門一晃。

　　嚓哢！

　　寶鏡陡然裂開，炸成萬千碎片。

　　「放肆！」

　　鎮守元帥目眥欲裂，在碎散的鏡片下，又折射出眉宇間的一抹驚懼。

　　因為西王母此舉，不吝於人界與天界的正面對抗，這難道意味著……

　　果不其然，人界耀起沖天光柱，正中是造化八陣圖，核心是六艘定天戰艦，無數強者的氣息震盪虛空，向著天界似緩實急地開赴。

　　「人界攻來了！」

　　所有天兵天將都呆住了。

　　實在是太過突然。

　　之前他們凝神戒備時，人界自顧自地發展，毫不為所動。

　　如今有所鬆懈，只因還有大批的人族精英在妖界內煉製帝流漿，人界倘若要伐天，至少要將他們召回，全力出擊。

　　然而大漢皇朝勵兵秣馬，以四凶絕境練兵，早已準備充足，當不久之前，顧承手持人皇劍，立於千秋臺上，俯瞰建元洞天時，六大軍部的所有將領士兵，全部停下，齊刷刷地看向人皇。

　　目光中沒有忐忑，沒有畏懼，有的只是激昂與期待。

　　「天尊地卑？乾坤已定？朕只信事在人為，人族崛起，蒼天可踏！」

　　顧承也沒有長篇大論，短短的一句話後，劍指天穹：「萬事俱備，隨朕伐天！」

　　昆侖鏡破南天門寶鏡，只是一個明確的信號，當人皇劍指天，才如烈虹貫日，直沖天界。

　　一劍之下，天際澄清透徹，劇烈晃動，那股改天換地，乾坤色變的決意，徹底點燃了戰意。

　　「事在人為！事在人為！」

　　億萬軍士高呼，各就其位，眾志成城的信念，架起橫跨虛空的彼岸之橋，鎖定星空彼端，天界所在。

　　「敵襲！敵襲！」

　　與此同時，南天門的守將如夢初醒，發出吼聲。

　　天將持銑擁旄，金甲神人執戟懸鞭，天兵持刀仗劍，金鐘撞動，天鼓鳴時。

　　無數仙神的氣息湧動而出，更有銀河之壁現，星體旋繞。

　　一顆顆原本遙不可及的星體，於虛空中竄連，每一顆星辰都在明滅閃爍，那股鬥轉星移，彌天極地的力量，堪稱無法突破的絕對屏障。

　　人族大軍怡然不懼，長驅向前，誓要以無匹的戰意，轟破這片浩渺星空。

　　就在兩方強強對決，吸引了所有注意之際，封天軍部的最高處，顧承向西王母微微頷首，人皇劍插入定天舟核心。

　　「陛下請放心！」

　　西王母持昆侖鏡，與劍並立，顧承自身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出了三界，順著龍靈的吸引，進入了那五色奇石開闢的世界中。

　　女媧石！

　　六界雛形！

　　朕來了！

第一章 先天神飛蓬

　　「這是哪裡？」

　　一望無際的黑暗中。

　　顧承的意思逐漸蘇醒。

　　「混沌？」

　　黑暗，依然是黑暗。

　　或許這不能叫黑暗。

　　因為沒有光明的對比，反倒更像是虛無。

　　什麼都沒有。

　　依稀之間，顧承記得順著龍靈的指引，融入到女媧石中，心中逐漸升起明悟，女媧娘娘是要送一份天大的機緣。

　　混沌之前，是何模樣？

　　渾噩虛無，空空如也！

　　那麼就需開天闢地！

　　顧承發現黑暗中，一直在醞釀著什麼，卻欠缺了時機。

　　他的到來，便是時機。

　　一點光芒，突如其來地出現在眼前。

　　最開始，它只是一個無限緊密的小點，隨即便以難以想像的速度擴展開來，撕裂了無際的黑暗。

　　那是虛無中，第一個生命。

　　一個不斷漲大的生命。

　　盤古大神！

　　在顧承的「眼」中，這一刻的盤古大神還未如後世所認為，是個頂天立地的巨人，它沒有具體的形體，更像是一團先天之炁，一股形而上的純粹能量，又能化生出萬物，你認為它是怎樣的，它就是怎樣的。

　　「是了！這就是本源！」

　　顧承終於明白了盤古的境界。

　　如果說混元道境是駕馭本源，那麼盤古就是完全由本源構成。

　　它的蘇醒，代表著一方天地的正式誕生。

　　於是乎，當形體不斷變大，虛無也有了極限，盤古感到了不適，搖身一變，真的有了頭顱與四肢，變作**的巨漢。

　　一抹光輝自核心分離，又化作一柄能窮盡一切武器特點的巨斧，盤古握住，隨手一揮。

　　刹那之間，整個虛無被徹底破開，輕靈高緲的氣息，與渾濁沉重的氣息開始分離。

　　清氣！濁氣！

　　盤古滿意於自己的傑作，然而那清氣和濁氣又開始糾纏，他唯有撐住兩端，令其不斷遠離。

　　清氣越來越上升，形成了天穹，濁氣越來越下沉，形成了大地。

　　盤古的本源之力也終於提升到極致，但為了不再讓天地重新合一，他一直撐住兩極。

　　頂天立地！

　　時間在這時全無意義，在悠久的歲月後，天地終於徹底成形，盤古的使命隨之完成。

　　他緩緩坐倒，道道氣流從體內逸散，左眼變成太陽，右眼變成月亮，頭髮變成了繁密的星辰，心臟懸於中央，化作一棵神樹，成為連接天地的紐帶，蘊藏在體內的本源逸散，與最初的物質結合，分為五靈，是為水、火、雷、風、土。

　　而最重要的精、氣、神，則於最後分離出來，形成了最初的三位先天生靈。

　　伏羲、神農、女媧。

　　天皇、地皇、人皇！

　　這個世界的三皇，至高無上！

　　「該我入場了！」

　　雖然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神器女媧石所演化，顧承依舊沉浸其中。

　　作為後天生靈，原本是沒有機會見識到開天闢地的，女媧石給予了這份無與倫比的機緣。

　　而這還意味著，顧承也能成就先天。

　　他的意識入場，飄向五靈。

　　此時天地初開，三皇尚在一個似繈褓般的獨特環境中，逐漸形成固定的形體。

　　五靈則在天地中遊蕩。

　　這是它們的家，同樣也是一個極為陌生的地方，它們仿佛是一個個初成的嬰兒，每一處都顯得那麼的新奇。

　　毫無疑問，相比起日月星辰，山川河海那樣的「死物」，顧承的到來，是更有衝擊力的。

　　五靈立刻圍了過來，先是繞著顧承旋轉觀察，然後火靈按捺不住，飄上來觸了觸。

　　顧承趕忙避讓。

　　開玩笑，那火苗沒有鋪天蓋地之勢，卻是凝聚至極，比起太陽核心的火焰都有過之無不及，真正的無物不焚。

　　所幸火靈懵懵懂懂，僅憑本能，不知任何技巧手段，顧承輕巧一讓，就避了開去。

　　火靈抖了抖「身子」，似乎有些不高興，無數小火苗飄散開來，墜落向大地，頓時蔓延出無邊的火海，再度撲上。

　　不僅是它，其他四靈見到這有趣的遊戲，也參與進來。

　　它們就像是熊孩子，不分善惡好壞，顧不上一舉一動，就能給天地帶來無窮的災劫。

　　顧承也不直攖其鋒，連連避讓，有意無意地引導五靈彼此相撞。

　　五靈覺得這很有趣，自顧自地「內戰」起來。

　　顧承既參與其中，又處於觀戰狀態，感悟著其中玄妙。

　　水、火、雷、風、土，這個世界的五種基本元素，與尋常的五行不同，各有優劣。

　　水之潤下，無孔不入；

　　火之炎上，無物不焚；

　　雷之浩蕩，無堅不摧；

　　風之馳掣，無阻不破；

　　土之養化，無物不融。

　　這是特性，還有生克。

　　雷克風，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雷。

　　五靈相克。

　　雷生水，水生風，風生火，火生土，土生雷。

　　五靈相生。

　　從未有這麼一刻，顧承對於相生相剋的理解如此透徹，他的意識漸漸離場，向著神樹飄去。

　　那是盤古之心，天地樞紐。

　　顧承緩緩落於其上，一股漩渦誕生，將五靈衝擊之力，逐一吸收，漸漸壯大。

　　神樹舒展枝條，抽枝發芽，一個五色的奇果，懸於其上。

　　果實越長越大，越長越大。

　　顧承的意識也逐漸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肉身重回，卻是不再有絲毫的後天污濁，純粹由先天之氣形成。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地轟鳴，三尊彌天極地的存在降世。

　　天皇伏羲，天地權柄，無上威嚴；

　　地皇神農，厚德載物，寬容廣闊；

　　人皇女媧，慈祥悲憫，人首蛇身；

　　就在三皇誕生的同時，五色奇果猛地一顫，突然脫離神樹枝條。

　　奇果之中，顧承張開眼睛，伸展四肢，信手一揮。

　　這一揮，有盤古開天闢地的一絲神韻，雖然沒有任何聲響，但一道璀璨的光芒迸射，無比澄澈，無比耀眼。

　　貫通古今，照徹未來！

　　那不斷擴展的餘暉，令三皇都為之側目！

　　又一位先天生靈誕生！

　　「汝之尊名？」

　　眼見顧承漫步而出，伏羲開口發問，所用的是先天語言，一字一句均震動天地靈氛，呼應大道所存。

　　「悟此長太息，我生如飛蓬！」

　　顧承以一種全新的視角，看著這片新生的天地，宣告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名諱：「飛蓬！」

第二章 神女夕瑤

　　四位先天神明浮於天地之間，平和地望著一切。

　　其實是在發呆。

　　三皇雖然比起五靈，一出世就有成熟的智慧，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顧承則以先天神明的視角，觀看著這片原始的天地。

　　生靈寥寥，一片寂靜，卻又有種說不出的鮮活。

　　正如虛無中孕育出盤古，這個新生的世界，也有無數千奇百怪的生命即將孕育。

　　不過爭鬥的五靈，將許多生命掐滅于萌芽之中。

　　顧承伸手，對五靈招了招。

　　呼！

　　五靈感應到了同源同質，卻又奇異融合的力量，呼嘯而來，圍著顧承旋轉。

　　顧承這回就再不客氣了，伸手一撈，最先抓向火靈。

　　他的五指虛化，變作洪水滔滔，水克火，瞬息之間就將火靈拿下，向著大日投去。

　　火靈沒入大日之中，頓時間光芒萬丈，穿透雲層，將天地都沐浴在一片金黃之中。

　　玩歸玩，鬧歸鬧，五個熊孩子卻是打出了感情，剩下四個見之大怒，齊齊撲上。

　　無用。

　　顧承張口呼氣，叱吒風雲，吹在土靈之上。

　　土靈奮力向上，卻在不斷下沉，最終落於地面，融於其中。

　　顧承雙目再放雷霆，轟擊風靈。

　　風靈被吹散，帶著無數靈種，拂過大地，蘊化出天材地寶。

　　他左手一轉，天地翻覆，無窮無盡的厚土之力將水靈鎮壓，進入江河湖海。

　　最終，雷霆一震，天地間第一場大雨落下。

　　在茫茫天地間，終於有生命蘊化而出，皆是先天生靈，千奇百怪，個個歡騰雀躍，來到顧承身下，齊齊拜道：「多謝上尊！」

　　「還是太少。」

　　顧承嘴角含笑，看向三皇。

　　三皇得到啟發，各自有了想法。

　　伏羲人首龍身，飛至神樹前，龍爪按在樹幹上。

　　他將自身強大的精力注入其中，無匹的能量奔騰在枝幹上，在枝頭結出了一枚枚潔白的果實。

　　這些果實完全是以清氣凝聚，又配合伏羲純正的精氣，誕生出來的生命，高貴出塵，超凡脫俗。

　　「此為神族！」

　　同時神農來到大地。

　　他牛首人身，走過山川，躍過河海，以土石草木為體，灌注氣力。

　　於是乎，無數走獸昆蟲誕生。

　　「這是獸族！」

　　相比起神樹上數目有限的神族，獸族注重數量，種類數量無窮無盡。

　　不過心智低下，沒有開蒙。

　　最後的女媧，同樣來到地上，蛇身遊走，最終來到之前土靈落下之處，俯身取出一塊土壤，再以水混合。

　　身姿修長，體態優美的人族開始誕生，讓神族側目，不少隨之調整形體。

　　「他們是人族！」

　　不過相比起伏羲以盤古之精創造的神，神農以盤古之氣創造的獸，繼承盤古之神的女媧，創造出的人族，先天顯然遜色太多。

　　她乾脆不再追求先天的條件，眉心溢出一點充盈著靈氣的精血，化作一根枝條，輕輕點在人族頭頂。

　　雖然生來弱小，卻有強大的領悟力，擁有無限可能。

　　三皇創造三族，天地間終於熱鬧起來。

　　神族不耐大地濁氣，居於天穹，建造天庭，星絳紗衣，寶光輝耀，大部分的先天生靈，也在其中。

　　獸族則佔據著九成九的大地，繁衍廝殺，物競天擇，太古奇獸甚至連神族都要退避，不敢直攖其鋒。

　　人族最是弱小，只有偏居一隅，居於洞穴中，戰戰兢兢地生存著。

　　但他們很快開始觀察獸族，學習天賦，同時膜拜神族，得法術傳授，鑽木取火，製造工具，開始艱難的求存求強之路。

　　而那棵由盤古之心化作的神樹，也不再懸於天地之間，逐漸移向縹緲的天外。

　　以瓊雪為土壤，以**為灌飲，無時無刻不在汲取日月的精華，吐納磅礴的靈氣。

　　它儼然成為了寰宇間最重要的靈力之源。

　　廣袤無垠的神樹之圃上，顧承采雲霞，煉星河，蓋了一棟雲屋，住在其中，感悟天地，看眾生百態。

　　不過神樹的特性，也註定會吸引其他生靈的覬覦。

　　尤其是那些無法無天，只憑本能行事的太古凶獸，頻頻衝擊。

　　顧承佈置下一座神陣，依舊止不住貪欲之心，煩不勝煩，就準備煉製一柄神劍。

　　大秦世界煉製的人皇劍，是以十二金龍與無上炎龍為根基，結合人道龍氣，帝皇位格，此世則不再是人道聖劍，而是一柄真正的神劍。

　　顧承斬螣蛇，抽其骨，滅翼望，拔其羽，誅十二太古奇獸，取之精華，開始煉劍。

　　這一日，神劍的胚胎剛剛成型，忽然感到一道目光，偷偷地打量著自己。

　　他的動作僅僅是稍稍一停，那道目光就隱入濃密的樹葉中，消失不見。

　　顧承眉頭微微一揚，也不去尋找，自顧自地煉劍。

　　片刻後，那目光就偷偷地回來。

　　「出來吧！」

　　顧承開口，神樹自行一顫，一道倩影驚呼，被擠了出來。

　　「新生的神女？」

　　顧承仔細打量了她一下。

　　伏羲創造神族，精氣與神樹的清氣結合，最為強大的當即誕生，稍顯弱小的，要等待一段時間。

　　而神樹之上，一直有顆果實懸著，直到不久前，才終於成熟。

　　不過這最後出世的神族，與神樹的結合也最是緊密，無形中獲得了莫大的好處。

　　單從外表來看，神族的核心是一團清氣，可以調整容顏，但她剛剛誕生，就是無可挑剔的完美，仿佛在神樹枝葉間閃耀的星辰。

　　只是膽子著實不大。

　　相比起那些誕生後就十分成熟的神族，她怯生生地仰起頭，就像一隻兔子，壯著膽子看過來，但凡有個不耐煩的表情，就要紅著眼睛逃回林中，再也不回來。

　　顧承聳聳肩，不再多問，轉身再去煉劍。

　　神女這才松了口氣，站在樹冠上，打量著外面的世界，沒看幾眼又受到驚嚇，跑了回來。

　　因為天穹之上，劃過兩道流光，兩位神族現身，華美精緻的衣裳在空中拂動，宣讀旨意：「神上有命，神女夕瑤隨我等回天庭。」

　　話音落下，神女立于樹冠上，卻不動彈，眼眶紅了起來。

　　「神上有命，神女夕瑤隨我等回天庭！」

　　兩位神族不耐，威嚴而又古板地重新宣讀，目深似海，盯住神女：「還不與我等去天庭？」

　　神女緩緩坐下，雙手環住膝蓋，蜷成一團，作自閉狀。

　　「大膽夕瑤！」

　　事不過三，兩位神族震怒，雲氣翻卷，化作手掌抓來：「隨我等去天庭領罪！」

　　「放肆！」

　　但那靈氣手掌距離神樹尚有千丈，就自行消散，顧承放下劍胚，搖頭道：

　　「神族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第三章 好好管教

　　「禮敬上尊！」

　　兩位神族一絲不苟地行禮：「夕瑤隸屬神族，應去天庭赴命，還望上尊不要干涉我族內事。」

　　「口舌倒利，不過我所言的沒有規矩，不是單指夕瑤。」

　　顧承道：「驅趕凶獸，衝擊神樹，可是伏羲教給你們的規矩？」

　　兩神表情一僵。

　　「三族之中，若論對神樹最渴求的，不是獸族，而是神族。」

　　顧承接著道：「先是利用獸族，夕瑤出世，又想借她控制神樹，這種惜身虛偽，也是伏羲教給你們的？」

　　兩神無言以對。

　　抱膝蹲防的夕瑤，原本通過手指縫隙偷偷朝外看，一聽議論到自己，趕忙將手指縫合上。

　　「神樹豈容你強佔？」

　　話到這份上，兩位神族也不再掩飾，目露淩厲，再度舉掌按下。

　　這次不比剛剛捉拿夕瑤，是全力以赴，頓時天河之上，波濤狂湧，無盡雲氣化作巨掌，一左一右向著神樹樹冠上抓來。

　　「風靈力？」

　　顧承搖頭失笑，輕輕吹了口氣。

　　呼！

　　一口清氣下，剛剛還遮天蔽日的巨掌，重回雲氣，直接消散。

　　「不愧是五靈成道的上尊，我等不及！」

　　稍作試探，差距顯露無疑，兩位神族不做無謂抵抗，祥雲一轉，就要離去。

　　然而下一刻，他們發現腳下的祥雲，不僅未帶自己遠離，反倒退向神樹，頓時勃然變色。

　　因為這意味著顧承的強勢，真的要以一己之力，抗衡天皇伏羲與麾下的神族？

　　「上尊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肅穆的聲音自天外傳出，靈光耀起，形成兩道光罩，將兩神護住，險之又險地停於神樹之外。

　　一位正大仙容的女神走出，步履間環佩輕鳴，膝下清清光色將散未散，背後煌煌大日與皎皎明月齊現，日月交輝，天地清明。

　　「太元玉女！」

　　顧承頷首，毫不意外。

　　道家之中，太元玉女又名太元聖母，是一位擁有至高權利的女神，出於天地之前，萬劫不滅，司掌蒼穹星辰，生扶桑大帝、東王公，號曰元陽父，又生九光玄女，好曰太真王母，有一徒名九天玄女，為黃帝師。

　　這個世界，她則是神樹上最早誕生的神族，資質與夕瑤可謂一天一地，截然相反，是伏羲創造的最強大的神。

　　「請元君救我等！」

　　太元玉女一出現，兩位神族立刻呼救。

　　她被伏羲封為元君，平日裡執掌天庭大權，倒是伏羲參悟天道，很少親自露面。

　　「上尊乃先天得道，混沌有形，比起我等神族還要古老，與三皇同尊，當知盤古大神的苦心，神樹理應為眾生所有，不容獨佔！」

　　太元玉女語調抑揚頓挫，光輝流彩，片片花瓣紛紛揚揚，自虛空飄落，異香撲鼻。

　　無形的感染力傳播，夕瑤緩緩抬起頭，眉宇間的緊張褪去，癡癡起身。

　　「神族獨佔不周山時，可曾想過盤古大神的苦心？」

　　直到顧承冷冷一哼，夕瑤才如夢初醒，頓時如受驚的兔子，淚眼盈盈，輕輕咬了咬嘴唇，跑到顧承身後，蹲下。

　　不周山是盤古脊椎所化，為大地上最高峰，稱之天柱，也是如今地面上的人族唯一能夠攀爬上天，與神族接觸的途徑。

　　神族將之佔據，命通天之路，選拔神僕，現在卻要共用神樹，實在是雙重標準。

　　太元玉女不以為意：「凡人敬神，豈不應當？」

　　顧承搖頭：「同為三皇所創造的種族，各有優劣，並無尊卑，千萬年後，也許該消隱的，就是神族。」

　　太元玉女黛眉皺起，不悅地道：「出此妄言，實屬不該，既然上尊要獨佔神樹，那只有冒犯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太元玉女雙袖一展。

　　天河之上，風起雲湧，雷霆天降，天河之下，地殼轟隆，大氣環流。

　　天上地下，各自席捲出一道螺旋氣柱，在烈日的光耀中結合。

　　轟隆！

　　虛空變化，無數星雲旋轉，起始生滅，向顧承壓來。

　　這不是單純的司掌星辰，還有造化法則。

　　造化，寓指創造演化，宇宙自然最為玄奧的力量。

　　伏羲是盤古之精所化，又結合盤古之心，創造出神族，確實得天獨厚。

　　面對與三皇同出的先天神靈，太元玉女也有一戰的底氣。

　　「不錯！」

　　然而顧承微微點頭，看向的卻是夕瑤。

　　這位躲在自己窩裡不肯出去的神女，怔怔仰首，眸子中倒映出無窮星光，體內神力隨之激發。

　　花辰月夕，瑤草奇花，在她腳下開出，原本色澤單調的神樹，陡然變得色彩繽紛。

　　此情此景，如夢如幻。

　　「放心吧，沒有誰能帶你走！」

　　顧承伸出手掌。

　　他獨自也有些寂寞，有這個陪伴真的不錯。

　　小兔子感到了善意，夕瑤不再蹲防，反握住手，柔柔的軟軟的，吐出一個字來：「嗯！」

　　顧承又看向手中的劍胚。

　　那漫天的星辰轟至，在造化法則的強壓下，劍胚終於綻放出無匹的光芒。

　　「以太古凶獸，先天之物所鑄，不染凡塵，指天天崩，劃地地裂，劍名無塵！

　　顧承目露喜色，手指在劍身一彈，宣告三族。

　　一聲劍吟，震盪了天宇，震盪了天庭，世間的一切生靈都下意識仰首。

　　這是世上的第一柄劍。

　　也是第一件由先天神靈所鑄就的神兵利器！

　　而首當其衝的太元玉女只見無塵劍出，一劍揮滅漫天星辰，再一劍，天地歸於一點，仿佛回到了開天闢地前的混沌。

　　時間從過去奔流向未來，無始無終，永恆不變，在這天地歸一中，後天生靈將遭到永恆寂靜的同化，無法脫身，永遠沉淪。

　　眼神中浮現出凝固般的驚恐，太元玉女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久，就見又一道光芒劃過上空，劈開混沌。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伏羲同樣鑄神劍，出手相救。

　　無塵劍與伏羲劍交擊了無數次，整棵神樹開始顫動，雙方這才罷手。

　　光明大亮，太元玉女重見天日，耳畔傳來伏羲威嚴的聲音：

　　「吾會好好管教，三神冒犯，打入東海之底囚禁千年！」

第四章 夕瑤投食

　　「本源所成，世界極限麼？」

　　目送伏羲光芒一卷，將太元玉女等三神帶走，顧承收劍，緩緩坐下，眉宇間現出蒼白。

　　他不敵天皇伏羲。

　　雖然看似同為先天生靈，但三皇乃是盤古精氣神所化，各自繼承了本源偉力，其他即便天生地養，也是先天清濁之氣。

　　看似同輩，實則差距巨大。

　　所乙太元玉女的信心，倒也沒錯。

　　她是第一個降世的神族，得伏羲精氣與神樹清氣而成，論及先天條件，並不遜色，又司掌星辰，許多投靠天庭的先天生靈，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可先天歸先天，對於顧承而言，後天的提升，才是關鍵。

　　他服五靈，誅凶獸，鑄神劍，悟大道，待得無塵劍出，太元玉女根本無法抵擋，派出三神試探的伏羲也坐不住了。

　　一戰而已。

　　神族行事固然霸道，但當伏羲出手，依舊無法在不損及神樹的情況下獲勝時，也甘願退讓，將三神打入東海之底囚禁千年，雙方恢復之前的和平。

　　但顧承很清楚，自己佔據神樹，和神族的矛盾不可調和，終究會徹底爆發。

　　「那就來吧！」

　　他深吸一口氣，手掌輕按，神樹枝葉顫動，溢出道道生命氣流，包裹全身。

　　「不要離開我！」

　　這一幕卻嚇到了夕瑤，纖手想去拉顧承的衣服，又不太敢，哇的一下哭出聲。

　　「很快會醒，乖！」

　　顧承語氣溫柔，將神女寶寶哄了哄，緩緩閉上雙目。

　　空冥之中，他仿佛回到了混沌前，先是一片虛無，其後又現出伏羲的身影，手持神劍，攻伐過來。

　　兩者放手大戰，每過萬劍，顧承必然靈氣不濟，敗於伏羲劍下。

　　每一戰後，他又都深思不足，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然而萬劍的限制並沒有改變。

　　仿佛後天如何努力，都只能拉大同一層次的差距，這種先天的碾壓，無可改變。

　　但顧承心志毫不動搖，就這樣一遍遍地衝擊。

　　整個過程，既是療傷，又是裨補闕漏。

　　在神樹的支持下，原本難以治癒的傷勢飛速復原，當顧承再度睜眼時，也僅僅過了年餘。

　　對於生命無限的先天神靈來說，這只是彈指一瞬間。

　　不過醒來時，他發現身上被小心翼翼地掛滿了芬芳的異果，被包成了一個果粽子。

　　顧承輕輕一抖，果子咕嚕嚕滾下，他拿起一個果子咬了口，立刻知道是夕瑤的神力激發後，在神樹枝幹上結出的奇花所開。

　　「這是在期盼我早日醒來麼，好虔誠的方式……」

　　顧承啼笑皆非，倒也沒有浪費，揮手將果子聚攏，堆成一團，起身循著氣息一路向東。

　　神樹的樹冠看似廣闊無邊，其實是有邊緣的，此時夕瑤就立於樹冠邊緣，正在看向天河下方。

　　雲隱青絲，月淡修眉，她終於有了一絲神女的范兒，可惜很難維持。

　　「說好嘍，這顆果子不是你吃的，要給下面那些求雨的人哦！」

　　這時，她根本沒有察覺到顧承的接近，而是從花籃裡挑了一枚水藍色的果子，對著下方一頭神駿的青色鳥兒道。

　　那青鳥連連點頭。

　　「去！」

　　夕瑤眯起眼睛，努力瞄準，將果子向著天河下投去。

　　「咻！」

　　青鳥一聲歡叫，閃電般飛出，叼起神果，一口吞咽。

　　「哎呀！你又這樣！」

　　夕瑤單手叉腰，鼓起臉頰，做出一副超凶的姿態。

　　「咻！咻！咻！」

　　青鳥哪會害怕，撲扇著翅膀，賣弄地旋轉飛行，發出得意的鳴叫。

　　「你等著啊！我回去叫他來！他好厲害好厲害的！」

　　夕瑤忿忿不平，丟下狠話，轉過身子，就跟顧承撞了個滿懷。

　　「你醒了！」

　　夕瑤先是嚇了一跳，旋即又開心地大叫起來，雙臂環住顧承的胸膛：「太好了！太好了！」

　　顧承露出一絲笑容，五指揚起，那見勢不妙飛走的青鳥，被硬生生抓了進來，嘭的一下砸在樹冠上：「來，出一口氣！」

　　「嘻嘻！」

　　夕瑤大喜，兩支手臂俏生生背在身後，繞著青鳥旋轉：「我要怎麼對你呢？你好壞好壞的！」

　　「嗚！嗚！」

　　青鳥龐大的身軀禁錮，修長的脖子垂下，兩眼淚汪汪，不斷哀求。

　　獸族是很難開啟靈智的，但這頭鳥兒不知沾了多少神果的光，求生**自然極強。

　　夕瑤摩拳擦掌了半天，看青鳥可憐兮兮的模樣，心又有些軟了，卻也不肯放它再去搶果子，小臉皺了起來。

　　片刻後，她抬起頭，用閃亮的眸子看向顧承：「你來幫我出氣！」

　　「好！」

　　顧承伸手在青鳥頭上一撫。

　　「咻！咻！咻！」

　　青鳥頓時感到一股無比澄澈，卻又難以承受的靈力湧入體內，發出低沉的嘶叫，渾身顫抖，雙翼不斷撲騰掙扎起來。

　　數個呼吸後，夕瑤就拽了拽顧承的袖子：「我氣出了！算啦！」

　　「它如果能撐下來，便足以消化體內積存的靈力，成為太古凶獸層次的神鳥，與你倒也相配，都是呆子。」

　　顧承笑笑，看向天河下方：「你剛剛要把果子投到哪裡？」

　　「我才不呆。」

　　夕瑤嘟囔一句，纖手一指：「你看！」

　　顧承神目一掃，就見東邊正有一股煞氣直沖天宇。

　　那裡是人族的繁衍地。

　　連年大旱。

　　如今的人族，沒有國家，沒有城鎮，是以部落制度生活的。

　　當天無降雨，所有部族都陷入了惶恐之中，每天醒來，面對的都是碧空萬里，每天日落，人們都在黃昏中，目送那火球般的夕陽沉下地平線，期待明日睜眼時會有一場暴雨。

　　可惜遲遲沒有。

　　於是乎，部落之間開始對稀缺水源的爭奪，大部落合併小部落，在鮮血與黑煙中，弱小的部族或拖家帶口遷徙，或併入更強的部落。

　　無論哪一個選擇，都是一種飲鴆止渴。

　　遷徙的部族根本走不出乾旱區域，就要死亡，而歸附新族的人群，老弱被處死，留下健壯男女，以保證族人延續，跟隨他們前去進行下一場掠奪。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辦法。

　　禱祝！

　　向上天祈求，向眾神祈禱，希望能降下甘霖，於是乎，在巫祝的帶領下，黑壓壓的人群沿路以額觸地，一路向著簡陋的祭壇而去，虔誠而卑微。

　　「你上次提過人族，我就想看看，結果他們生活得好辛苦，這果子最多汁，能下場靈雨！」

　　夕瑤側過頭去，不忍多看，又擔心地道：「你不會生他們的氣吧？」

　　顧承看著這些匍匐在地上的人族，搖了搖頭：「為求生存，祈求強大者的庇護，本身並無過錯，絕不會一直如此，終有一日，人族會挺直腰杆，仰望天空！」

　　「我想讓這一日早些到來，果子給我。」

第五章 天道為公

　　神果化作流星，穿梭天河，落向人間。

　　其上濃郁的靈氣，吸引了無數貪婪的目光。

　　然而無塵劍意，僅僅是稍露鋒芒，就讓它們四散飛走。

　　獸族雖然智慧低下，卻也知道趨吉避凶，無塵劍取太古凶獸的精華所成，對於獸族有著無與倫比的克制力，它們豈敢白白上前送命？

　　神果繼續下落，越過天庭，眾神也不敢干涉。

　　不久前的一戰，顧承證明了太初第一先天生靈的強大。

　　身為元君的太元玉女，被鎮壓在了東海之底，伏羲繼續閉關不出，天庭的執掌者，換成了性情平和的日神羲和與月神望舒。

　　兩神目送神果越過天庭，破開雲層時，下方的山河已是歷歷在目，粗獷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僅是地面那無處不在的龐大獸族，人族所居住的曠野上，黃昏也給草原染上一層血似的緋紅，大戰正在爆發。

　　有熊氏族和祝融氏族。

　　爭奪的，是方圓千里，最後一條水源。

　　那水源其實已經乾涸了大半，不少地方暴露出醜陋的河床，但還在流淌的潺潺溪水，不吝于生命泉源，值得兩個強大的部落，為之廝殺。

　　而人族的弱小也只是相對性的，生存在這個神明定天，萬獸橫行的上古時代，能成年的人族，都是體格強壯，健步如飛。

　　其中的強者更能開山裂石，身形快如閃電，還有一位位巫師，帶著獸骨製成的掛鏈，一手握拳，一手並掌，念頌咒文，飛沙走石，狂風烈焰。

　　這便是神族傳下的法術。

　　也許在高高在上的神族看來，這點小把戲，只是讓大地上生靈的爭鬥，變得更有趣味性。

　　但對於人族而言，可以大面積殺傷的法術，確實是足以決定勝負的殺手鐧。

　　於是乎，在祝融氏族鋪天蓋地的火焰下，有熊氏族開始節節敗退。

　　「石靈巨人助我！」

　　眼見著距離水源越來越遠，祝融氏已經有族人開始施法裝水，向外運送，有熊氏族的首領少典怒吼，雙手猛然上揚。

　　轟隆！轟隆！

　　不遠處的山體陣陣撼動，碎石立起，竟組成上百具石靈巨人，蹣跚著走了過來。

　　「炎！」

　　祝融氏上下奮力怒吼，噴吐火焰，連成一片，赫然化作焚燒上空的火焰，光照百里，更有風助火勢，直沖有熊氏族的陣形。

　　「散！」

　　少典聲嘶力竭，可依舊擋不住烈焰龍卷，正目眥欲裂之際，上空突然轟隆一聲巨響。

　　「打雷了？」

　　雙方都是一怔。

　　「要下雨了？」

　　無數次，他們期盼聽到這個聲音，但此時雷聲真正到來，又覺得那麼地不真實。

　　但雷鳴顯然不是一道，接連不斷的雷霆在天際奔騰而過，烏雲很快登場，遮沒了夕陽的光芒，四周陷入黑暗。

　　剛才還殺得你死我活的兩族，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向兩側退去，卻也沒有放鬆警惕，死死地握住武器，口中喃喃低語，或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終於，第一滴水穿過萬里高空，落在頭上。

　　少典抬頭，淚流滿面。

　　一滴，一滴，又一滴。

　　暴雨鋪天蓋地，嘩嘩地下了起來。

　　無數人張著大嘴，呆呆望天。

　　「下雨了！」

　　在死寂般的氣氛下，一道聲嘶力竭的吼聲響起。

　　無數人發出喊叫，和剛剛生死相爭的敵人擁在一起，倒在泥水中，滿身泥濘，卻是不管不顧，跳著笑著。

　　「真好！」

　　神樹之上，夕瑤盈盈一笑，看到別人開心，她也有種由衷的喜悅。

　　「唔！」

　　顧承則皺起眉，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衝擊，直入體內。

　　那股衝擊無形無影，卻又真實不虛地造成傷害。

　　「天道反噬？」

　　顧承默默感悟這股力量。

　　與曾經小世界的天意相似，卻又更加高級，更加本源的力量。

　　天意，是天地的意志，相當於整個世界誕生出的本能直覺，保護自身，排斥外來。

　　而仙武世界的天道，則指運作一切的道，超脫永恆，甚至能看作是盤古殘存的意志。

　　盤古開天闢地，化生萬物，他的意志，以百態存于自然，維持這個世界的運轉。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天道眼中，一切皆是平等的。

　　這個平等，不是指待遇，不可能弱小者與強大者享受同樣的境遇，而是機會。

　　對於人族而言，久不降雨，是滅頂之災，可正因為他們弱小，才會被獸族排擠，偏居一隅，生活在最為貧瘠的地方。

　　但這場大旱與廝殺，又何嘗不是一種機會？

　　通過廝殺淘汰，或許能出現真正的英雄人物，帶領人族崛起，走出這片大山，走向整個世界。

　　「是我錯了。」

　　顧承緩緩地道。

　　神果降雨，滋潤大地，短期看來，此舉挽救了無數人族的性命，但從長遠看來，它或許會抹殺了一個種族的未來。

　　一旦人族養成事事依賴于禱祝，期待奇跡的習慣，下場唯有滅亡。

　　天道的反噬之力，恰恰是公正與教導。

　　如果他不能領悟，以為天道就是要看人族廝殺，反倒生出逆反之心，你不讓我幫，我偏要幫，美其名曰逆天而行，那就誤入歧途，最後不過是為了滿足一己之私。

　　神族高高在上的驅策，是奴役；

　　有求必應的幫助，同樣也是奴役。

　　「你怎麼了？」

　　夕瑤感到顧承氣息又隱隱發生了某種變化，仰頭看著他菱角分明的側臉，開口問道。

　　「我很好。」

　　顧承正色道：「有些道理我會慢慢教你，接下來別再降雨了，那樣是害了人族。」

　　「哦！」

　　夕瑤應了聲，情緒有點低落，就聽身後忽然響起長鳴，青鳥飛起。

　　它比起剛剛體型縮小了一半，卻更加顧盼生威，雙翅一展，便如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之勢。

　　青鳥眼中靈性更甚，生出了由衷的感激和敬畏，先是朝著顧承俯首拜下，又繞著夕瑤歡聲鳴叫。

　　夕瑤又高興起來，眼睛彎彎，模仿顧承哄寶寶的口氣：「乖！」

　　青鳥連連點頭，圍著神樹飛舞，天風從四面颯然吹來，間或還有夕瑤銀鈴般的笑聲。

　　天懸玉盤，淡霞環繞，明光萬里。

　　顧承身軀偉岸，夕瑤裙帶飄搖，並肩看著這片天地。

　　「好美啊！真的希望永遠永遠都這樣……」

第六章 神農之死

　　魚、肉、擊鼓、歡聲、笑語。

　　男人踩著激昂的舞步，跳起原始的舞蹈，女人放聲歌唱，在夜空下高亢而嘹亮。

　　有熊氏族和祝融氏族，摒棄前嫌，暢飲歡笑，慶賀大雨的降臨。

　　不過最隆重的儀式，依舊是禱祝。

　　族長少典身著最精緻的衣服，單膝跪地，妻子附寶身穿繡花麻裙，一襲長長的裙擺散開，像一朵朝著天河怒放的夜花，向著祭壇，盈盈拜下。

　　「謝天神賜雨，保我族延續！」

　　「謝天神賜雨，保我族延續！」

　　……

　　一遍又一遍，即便沒有回應，也虔誠地拜下。

　　終於，禱祝完畢，眾人起身，少典更是趕忙扶起附寶，她已懷有身孕。

　　「沒事的！」

　　附寶溫柔一笑，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這個孩子，帶來了幸福，不僅是我的，還有整個氏族的。」

　　少典笑了。

　　慶祝之後，附寶要散步，夫妻兩人走著走著，來到交戰的山丘上。

　　雨已經下了很多天了，遙遙可見晶瑩的雨珠紛飛落下，曠野上，千萬朵花兒正在盛開。

　　沙沙聲響不絕，一陣風卷著花香飛過草海，繼而化為旋轉的花嵐，沖天而起。

　　然而目睹這美輪美奐的場面，少典臉上的喜悅卻收了起來，變得沉重：「這些花兒，都是我族勇士的性命所養成的……」

　　強大的人族勇士氣血之力，對於花草植被，無疑是上佳的養分，但凡廝殺嚴重的戰場，都會形成花海或繁森，獸族就更為誇張了，死亡後甚至能改變地貌，形成山丘或深谷。

　　當少典發現這個規律，看到這種美景，就再也開心不起來了。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繁花似錦的下面，埋葬了多少人族的勇士。

　　附寶伸出雙手，抱住少典。

　　「沒事的。」

　　少典擠出笑容：「感謝天神，降下雨水，只要有了水源，各部落就會和平。」

　　附寶沉默片刻，問道：「可如果以後再大旱，還要再打麼？」

　　少典身軀輕顫，回答不出來。

　　「有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附寶目光閃爍，遲疑片刻，終究下定決心道：「我昨夜夢裡，遇到了一個人，他告訴我，我們該信仰的，不是天神，而是一視同仁的天道。」

　　少典疑惑：「天道？」

　　附寶道：「山川岩石，草木蟲魚，都有它們自己的規律，這便是天道，整個世界也是這樣，強大如神族，也受到限制，無法界定萬物。」

　　少典斟酌著語言：「聽起來，很奇妙！」

　　附寶既然說了，也乾脆大膽起來：「那人說，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生存的權利，誰都不要剝奪其他族裔的延續，誰也不要依靠其他族裔來生存。」

　　少典苦笑：「我也希望那樣，可我們為了活下去，也需要捕魚，吃肉，那些弱小的獸被我們捕獵，強大的獸則虐殺我們……」

　　附寶道：「所以我們該信天道，或許它會告訴我們，天為什麼會下雨？如果想讓天下雨，除了求助天神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少典沉默下去。

　　夜空群星閃爍，一絲風吹起衣襟，附寶撫摸著小腹，臉上透出聖潔的光芒：「希望我們的孩子，我族的後代，可以不用生活在恐懼和迷茫中……」

　　原本覺得很荒謬的少典，心弦莫名地震動，生出了想法，開口道：「既然如此，先給我們的孩子，起個名字吧！」

　　附寶依偎進他的懷中：「叫什麼呢？」

　　少典緩緩地道：「這裡名軒轅丘，希望我族的轉折自此而起，就名軒轅！」

　　……

　　……

　　神樹之上，夕瑤托著下巴，看著顧承手持無塵劍，在空中緩緩滑動。

　　他的動作極緩極慢，似乎在刻畫一個符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韻味。

　　但那符號每每到最後一筆的收尾時，又總是會出現滯澀，最後重頭再來。

　　顧承一遍一遍重複，不急不躁，夕瑤也靜靜地看著，絲毫不覺得枯燥。

　　不知過了多久，無塵劍尖一顫，行雲流水般地一轉，終於落筆。

　　不錯，是落筆。

　　因為顧承創造的，是文字。

　　天地間第一個文字。

　　「這個字為靈。」

　　顧承收劍，眉宇間浮現出喜悅。

　　現在別說人族和獸族，就連神族都是沒有文字的。

　　人族是顧不上，獸族是智慧低下，神族則是不需要。

　　他們對於很多知識是無師自通，根本不需學習，無所謂文字。

　　但同樣，這也是限制神族後天成長的原因。

　　神族降生時，是什麼樣的實力，哪怕千年萬年的歲月，還是那樣的實力。

　　顧承卻更看重後天的提升，借助參悟天道，他開始創造文字。

　　這個靈字，自然不同於人族後世的寫法，紋路繁複，仿佛包羅萬象，但真正參悟，又有種化繁為簡的意境，那劍氣所走過的一筆一劃，都吸納八方靈韻，蘊含著無窮玄妙。

　　有了這個基礎，顧承劍尖再動，根據先天生靈得天獨厚的條件，一氣呵成，寫下風、雷、水、火、土五字。

　　五個字繞著靈字旋轉，使其更加飽滿，更加立體，看得夕瑤俏目亮起：「好有趣！」

　　顧承笑道：「我教你，要好好學！」

　　夕瑤用力點頭：「嗯！」

　　建了許久，幾乎淪為擺設的屋舍終於派上了用場。

　　顧承製作了筆墨紙硯，搖身一變，成了教書先生。

　　夕瑤作為第一個也是唯一的學徒，很認真很認真，粉腮凝重，玉腕輕懸。

　　但這種文字，蘊含大道之力，再聰慧的神族，都難免春蚓秋蛇，一團亂畫。

　　眼見夕瑤學得懷疑神生，顧承便把著她的手腕，一筆一劃地教。

　　青鳥在上空飛舞，有白雲飄來，輕繞筆管，蔓延紙面，奇花之瓣也來湊熱鬧，黏於夕瑤的鬢上肩上，落在硯上紙上。

　　紙光如雪，硯墨黝然，點綴其中，絢爛綺麗，夕瑤每天都學得很開心，進步也一日比一日快。

　　平靜的時光悠悠而過，當顧承終於創造出近一千個文字，囊括了天地萬物，唯獨「天」、「地」、「人」、「神」四字始終欠缺火喉之際，夕瑤也學會了一百多個字。

　　這一日，他正在參悟最後的四字，神樹猛然震動。

　　顧承面色一變，閃身出了屋子，就見殘陽如血，遠方西墜的太陽，變得極為鮮紅。

　　在它的照耀下，天河的光澤，也是五彩紛呈，變幻莫測，隱隱間整個天地似乎都在悲鳴。

　　「三皇神隱？神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