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諸天我為帝 作者：興霸天 (連載中)

第二十一章 妖屍穀辰

　　天昏地暗，山搖地動。

　　烈火祖師和史南溪一路追擊，追過十數處山巒，忽然白光一隱，李英瓊沒了蹤影。

　　兩人目光掃視，就見晚照餘霞，映得四外清明，上面碧空無雲，下面也無藏身之處，不知被她用什麼法兒逃了去。

　　史南溪色欲之心漸熄：「難道是峨嵋來人了？」

　　他在西藏橫行一方，跟著師兄毒龍尊者來到中原，原也驕狂，吃了幾次虧後，才有所收斂，甚至跟烈火祖師攀上交情，有入華山門牆的趨勢，找好靠山。

　　原以為一個小姑娘還不手到擒來，沒想到此女仙術怪異，聞所未聞，兩者合力之下，竟被其走脫。

　　「那女娃有長眉老道留下的紫郢劍，必是峨眉關鍵人物，謹防有詐！」

　　烈火祖師卻是神情鄭重。

　　本來李英瓊帶著重傷的赤城子逃亡，早就被他們追到，不料她將赤城子打入山腹處，既分兩路，間接救了其性命，又了無牽掛，這份決斷幾個小輩能及？

　　他掐指一算，濃眉又皺起：「這莽蒼山有些不對，似有高人隱居。」

　　邪魔外道本就大多不擅推演，如今天機被攪亂，更不可能得到線索。

　　不過身為一教之主，靈通感應非比常人，他自從來到這片區域，就覺得心頭的一股陰影彌漫，有股窮凶極惡的目光，似乎在觀察著自己。

　　烈火祖師自忖已是百無禁忌，還能在他之上的存在，世間絕對屈指可數。

　　換成平常，倒也不會冒進，但紫郢出世，是迫在眉睫的威脅。

　　現當群仙劫數，邪正不能並立，若此時不將這紫郢劍主掐滅于萌芽之中，以後想要再度壓制，就是千難萬難，這一刻烈火祖師看向史南溪：「史道友，這女娃子事關重大，你我分頭行事，務必要拿下！」

　　「好，我必盡全力！」

　　目送史南溪離去，烈火祖師身形往上一升，端坐於雲端，倒是不急了。

　　他打起了借刀殺人的主意。

　　如果感應沒錯，莽蒼山內藏著一個更在他之上的魔道凶人，那麼李英瓊亂闖，極可能撞上，紫郢劍殺性極重，與邪魔外道勢不兩立，雙方必有死戰，那女娃娃再是機靈，恐怕也不能活著出來了。

　　至不濟還有史南溪，這個毒龍尊者的同門本想收歸華山派下，如今看來，必須有所犧牲了……

　　烈火祖師猜中了開頭。

　　李英瓊此時確實位於崖背面的一座隱秘洞窟內。

　　不是主動進入，而是被吸進來的。

　　這裡從外表看，一切如常，卻有層隱蔽結界，一旦入內，那是色黑如漆，窮幽極暗，寸草不生。

　　李英瓊尚且處於洞口邊緣，就見得黑氣滾翻，窮凶極惡，萬鈞阻力，攔住去路。

　　她體內的紫郢劍嗡嗡作響，發出迫切的渴望。

　　「這股惡風，必有邪魔在洞中！」

　　李英瓊思索了片刻，卻沒有遵從紫郢劍的降魔欲望，反倒施展出白虎變，身體一起一伏，似山泉起伏翻滾，完美無瑕地融入其中。

　　虎陰，生於坎，坎屬水，白虎是殺星，卻非一味的衝鋒陷陣，而是追求一擊必殺的效率。

　　那洞內的氣息雖然像一頭上古凶獸，闊吻怒張，欲吞天日，但李英瓊這種隱蔽自身殺意的能耐，無疑更在其上。

　　她就像是女刺客，融于環境中，逐漸向著洞內深處而去。

　　行走在怪石叢列，窮極幽暗的深窟中，一股股奇寒凜冽，瘮人毛髮的寒風刮來，所幸李英瓊修煉的是鍛體功法，否則再是身具仙根仙骨，多服靈藥靈丹的半仙之體，恐怕也禁受不住，要露破綻。

　　終於，一路有驚無險地來到最深處，映入李英瓊眼中的，是一個寬約百丈的巨大洞穴。

　　洞穴的地面，豎著數十面長幡，幡面畫著猙獰魔物，幡底則疊著三個頭顱，不是人類，而是馬熊猩猿等異獸，個個睜著怪眼，磨牙吐舌，仿佛咆哮如生。

　　當中有一面一尺數寸長的小幡，獨豎在一根石柱上，幡腳下有一油燈，燈心放出碗大一團綠火，照在妖幡和獸頭上面，顯得滿洞都是綠森森陰慘慘。

　　李英瓊也不害怕，目光掃射，尋找敵人蹤跡，忽聽當中主幡後起了一陣怪聲，接著滿洞吱吱鬼叫，陰風四起，大小妖幡一齊搖動，那些獸頭也目動口張，似要飛起。

　　李英瓊不驚反喜，身形一移，往石柱背後看去。

　　果不其然，那裡躺著一個綠衣怪物，形如骷髏，頭骨粗大，臉上無肉，鼻塌孔張，雙目緊閉，胸前掛著一團紫焰，渾身上下烏煙氤氳。

　　「這是被封禁了？」

　　神魔九變雖是鍛體功法，其內卻將諸天萬界的各種手段陳列清楚，李英瓊看似沒有入峨嵋，眼光見識卻已非尋常小輩可比，第一眼就落在怪物胸前的紫焰上，認出這才是關鍵。

　　正準備先下手為強，那怪物的雙目陡然睜開，綻放出紅綠交雜的可怖光芒，桀桀笑道：「長眉老兒的紫郢劍，竟落在你這個小娃娃手中，真是天助我也！」

　　這妖孽巨凶名為妖屍谷辰，原是數百年前天淫教主大弟子，後自立玄陰教，兇焰滔天，名極一時，與長眉真人交鋒，被其用七口神劍誅心而死。

　　可其神通廣大，竟能變化幽冥，元神不滅，長眉飛升在即，又算准天機，便給他頸上鎖了一根火雲鏈，再用玄門先天妙術開叱地竅，將屍首元神一齊封閉於莽蒼山內。

　　紫青雙劍之所以留在此山，也有此因，當年長眉留下兩個預言，一是萬年溫玉出土時，便是妖屍重出世間之時，第二則是到那時自會有人前去除他。

　　講白了，就是我不殺他，留給後人解決，修道積功。

　　又是天機，將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過現在天機變化，李英瓊被赤城子拖下水，提前數年來到了妖屍穀辰的鎮壓之地，這個凶魔臨近脫困，正是最為關鍵的時刻，眼見紫郢劍氣息逼近，劍主又是一個修為低微的小娃娃，那還等什麼，霎那間妖屍挺起，不見腳動，如騰雲駕霧，閃電前移，伸出兩隻根根見骨的大手，往李英瓊頭上抓去。

　　但這真是天助他也麼？

　　妖屍谷辰開心了，李英瓊表示更開心：「外面那老怪道行深厚，我一時半會打不過，拿你練練手，正是再好不過！」

　　說罷，一拳轟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常規操作

　　長眉真人的千年封禁，不是說說而已，妖屍谷辰被困地竅多年，雖能變化幽冥，但肉身早已化作一副乾屍骨架。

　　但谷辰也不容小覷，因為他煉有一柄黑煞飛劍，與身相合，同時這地窟經過千年光景，早已被其氣息同化。

　　此時身形一動，叢叢綠火蔓延，無數惡魔厲鬼，幢幢往來，化作洶湧淒風，向著李英瓊劈頭蓋臉罩去。

　　這一切絕非幻象，李英瓊只覺得奇寒刺骨，四肢轉瞬附上了層層冰霜，拳鋒之處尤為清晰，那種冷氣好似箭矢般直入體內，起初還是稀稀落落，後來竟似萬弩齊發，由疏而密，可怕至極。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妖屍谷辰顯然沒有絲毫的大意，利刃鑽骨，無孔不入，尋常仙家護身之寶都難以抵擋，更妄論李英瓊這種剛剛修行的雛兒。

　　但雛兒也要看練的什麼，李英瓊微微咧嘴，露出一半的小虎牙，雙臂驀然膨脹。

　　妖屍谷辰一怔，這眉清目秀，虎背熊腰是怎麼回事，但電光火石之間，已經來不及反應，李英瓊架住鬼爪，雙手一曲一探一拿，直直扣住兩肩，然後將他龐大的骨架直接抓起，狠狠往地上摜去。

　　轟隆！

　　山崩地裂一聲大震過去，接著又有萬蹄踏地之聲，李英瓊的攻勢展開，一拳一拳疾風閃電般轟擊在妖屍谷辰的身上，滔滔不絕，沒有半刻停歇。

　　妖屍谷辰都被打蒙掉了。

　　紫青雙劍沒看到！

　　玄門仙術沒施展！

　　這是什麼路數啊？

　　無論什麼路數，都足以致命！

　　幾個呼吸間，那堅逾金鐵的骨骼開裂，一絲絲玄陰地氣向外逸散。

　　由於被長眉真人封禁，他的狀況還不比盜取軒轅兩寶的三大妖屍，即便融入了黑煞飛劍，單就肉身之力，其實也屬外強中乾。

　　相比起來，紫郢劍融入李英瓊的四肢百骸中，她即是紫郢，紫郢即是她，這才是真正的人劍合一。

　　兩者近身交鋒，毫無疑問是以李英瓊之長，攻妖屍谷辰之短。

　　於是乎，僅僅數十息，擦哢一聲，妖屍谷辰的一只骨臂，就被李英瓊硬生生擰下，十指一撮，化作齏粉。

　　「賤婢辱我！」

　　他狂吼一聲，單臂一招，霎那間整座洞窟晃動起來，先是卿卿啾啾，鬼語如潮，然後那插在地面的鬼幡陡然齊齊飛起，發出洶湧澎湃的轟嘯。

　　谷辰是玄陰教主，未死以前，慣煉聚獸之法，與長眉一戰，法寶盡皆毀去，卻在囚禁的漫漫歲月中，不斷引來莽蒼山的猩熊，以異獸生魂和地肺穢氣，煉成九九八十一杆玄陰聚獸幡，布玄陰煉魂聚魄大陣。

　　但凡陣法，威力都不是單件法寶能夠比擬的，這座大陣真要布下，別說李英瓊這種小輩，即便是三仙二老入內，也有喪命凶危。

　　不過正如天機所算，距離谷辰出世其實還有數年，他的這套玄陰聚獸幡堪堪祭煉到八十面，立於柱子上的主幡未成，此時動用，不免有損傷的危險。

　　但此刻胳膊都被李英瓊撕扯下來了，妖屍谷辰哪裡還顧得上其他，憤怒若狂，無數旗幡交織，竟如觸手般層層相繞，組成一只猙獰可怖的全新臂膀，無數黑煞絲飛灑而出，朝著李英瓊絞殺而去。

　　每一根黑眚絲，看似細如髮絲，但上面都有無數人獸陰魂哭號，化作凝若實質的陰風，直接將李英瓊淹沒其中。

　　李英瓊氣血激蕩，苦苦支撐，一步一步，開始後撤。

　　她目前最怕的，就是法寶。

　　鍛體功法是硬橋硬馬，直來直往，換而言之，所有傷害都要由肉身承受，不含絲毫花俏。

　　李英瓊修煉才多久？

　　滿打滿算，一個月都沒到。

　　她能夠擁有如今的戰力，神魔九變最是重要，紫郢劍融於體內，地寶朱果成就，三者缺一不可。

　　即便如此，底蘊也難免淺薄。

　　而如妖屍谷辰這樣的邪魔巨擘，祭煉一件法寶必然是以百年為計數，吸納無數天地之力，兩相比較，她抵擋不住才是正常，甚至能短暫佔據上風，已是輝煌的戰績……

　　在玄陰聚獸幡的輪番攻擊下，李英瓊搖搖欲墜，一股股難以言喻的刺痛，襲入五臟六腑，她畢竟年紀還小，已經有痛哭的衝動，但從小到大偷看父親練功，月色下舞劍時的嚮往期盼，齊齊湧上心頭，更有那道淡然平和的聲音。

　　世間無敵時，再來拜師！

　　「我豈能在這裡倒下？」

　　李英瓊雙目中騰起熊熊火焰，個子開始拔高，健壯的肌肉逐步收縮，力量不減反增，變得愈發凝實，那矯健流暢的線條，每一寸都蘊含著爆發性的力量，一頭白虎的虛影在身後升騰。

　　白虎殺大成後，便能召白虎真靈入體，與其身魂合一，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四靈神力，李英瓊雖突飛猛進，距離那個境界尚遠，可此時退而求其次，真意外放，暫時對抗玄陰聚獸幡所釋放的陰風，自己不退反進，逼至妖屍谷辰身前，一手抓出。

　　「賤婢大膽！」

　　妖屍谷辰雙目怒瞪，只因李英瓊的目標，正是他脖子處的火雲鏈。

　　這件法寶經過千年的消磨，已經趨至極限，幾乎告廢，可百足之蟲，尚且死而不僵，何況長眉祖師佈置的手段，受到紫郢劍氣的激發，頓時赤芒大盛，條條赤色鎖鏈縱橫交錯，結成一片火雲，窮盡最後的餘力，將谷辰困住，燒得他滿嘴獠牙，痛聲嘶吼。

　　如果說這只是爭取片刻時機，還左右不了戰局，真正關鍵的，是胸膛處的紫紅光華。

　　萬年溫玉！

　　莽蒼山本是冰凍萬丈，無比高寒，後來山陽處孕育萬年溫玉精英，冰雪消融，四時皆春，所有陰寒之氣萃于山陰，才有如今的美麗風景。

　　妖屍谷辰被困地竅多年，肉身化作一副乾屍骨架，唯有用萬年溫玉，才能還暖回陽，因此尋此天材地寶，納入胸腔之中，已經煉化了七七八八。

　　可就在李英瓊的手指接觸到萬年溫玉的一刹那，它嗖的一下，如乳燕投林，毫無眷戀地離開妖屍谷辰，沒入李英瓊體內。

第二十三章 峨嵋終現

　　萬年溫玉實體只有鵝卵大小，微微帶扁，一出現便是紫光豔瀲得滿室皆春。

　　玄陰聚獸幡的陰風，瞬間被驅散。

　　這不僅是萬年溫玉對於陰邪之氣本就有克制效果，還與妖屍穀辰有關。

　　他為了還陽恢復肉身，祭煉這件溫玉可花費了不少心血，無形中氣息沾染，反倒削弱了法寶威力，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最讓他目眥欲裂的，是萬年溫玉憑什麼選擇李英瓊啊！

　　天材地寶，有緣得之！

　　這話沒錯。

　　可什麼叫有緣呢？

　　天命所鐘就是緣！

　　李英瓊是天命主角，天道親閨女，原本的命運軌跡中，峨嵋派小字輩雖然有所謂的三英二雲，峨嵋七矮，但其他所有加起來，都不如李英瓊一位的福緣深厚。

　　現在的李英瓊更加誇張，收取萬年溫玉，簡直是常規操作，不值一提。

　　這在與妖屍谷辰的交鋒中，就是決定此消彼長的關鍵一手。

　　霎那間，穀辰的骨架咯咯作響，有碎散之勢，不得不將玄陰聚獸幡散開，代替筋骨關節作用，連接各處，進攻威脅不由大降。

　　與此同時，李英瓊感到無限溫暖，無窮無盡的熱量滾滾奔騰，剛剛被陰氣滲入的暗傷瞬間痊癒，舉手投足湧動出磅礴大力。

　　鍛體就是有這好處，傷勢痊癒的速度奇快，不似神魂受創，必須慢慢修養，徐徐調息。

　　而在生死一線的錘煉中，李英瓊原本魁梧的體型開始恢復，展現出突飛猛進的進境。

　　那體內無處揮霍的滾滾精元，更讓她福至心靈，開始修行神魔第二變。

　　之所以不是專精于白虎變，是因為小成之境能靠天材地寶速成，但想要趨至大成，就要參悟白虎真意，即便李英瓊與白虎的風格極為契合，也不是短時間能夠為之。

　　所以她選擇了繼續第二種變化，一種與白虎相輔相成的變化——

　　青龍變！

　　龍陽，生於離，離屬火，故雲「龍從火裡出」，虎陰，生於坎，坎屬水，故雲「虎向水邊生」，兩者結合，一陰一陽，互相調和，稱為道本。

　　青龍變乃四靈之首，想要入門的難度又在白虎變之上，可萬年溫玉也不是朱果能夠比擬的，隨著滾滾精元流轉周身，七個竅穴很快綻放光華，正對應東方青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李英瓊五指一握，一拳再出。

　　靜則風雲相伴，動則龍虎相隨，當青龍盤繞，白虎咆哮，肉身之力比之剛剛何止強了十倍！

　　這一拳起勢，抽空周遭所有天地靈力，以沛然難當之勢砸下！

　　轟！

　　整個洞窟，發狂了一樣劇烈顫抖！

　　獸骨頭顱被震成齏粉，石柱碧燈打翻，落石瘋狂砸落，一股毀滅性的颶風席捲四方，扯得陰幡法寶都獵獵作響，直欲撕裂！

　　破你地利！

　　「啊！」

　　待得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妖屍穀辰的胸膛，一個猙獰的大洞破開，無數白骨碎片爆開，在致命威脅下，這妖孽巨兇狂吼一聲，身上的鎖鏈寸寸碎裂。

　　火雲鏈，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被徹底毀去。

　　原來的命運軌跡中，谷辰誘騙李英瓊，以紫郢劍斬了火雲鏈，可謂全盛而出，但現在卻被逼得走投無路，不惜損傷神魂，也要提前脫困。

　　再不脫困，他會被打死。

　　可剛剛掙脫火雲鏈的束縛，李英瓊兩臂舒張，龍虎自伏成丹，相融相承，互感互吸，化作一個獨特的領域，依舊拳打腳踢，貼身狂攻。

　　這正是妖屍穀辰千年來最為虛弱的時候。

　　趁他病，要他命！

　　「長眉老兒都辦不到的事情，你這個娃娃還在癡心妄想？」

　　妖屍谷辰一步錯步步錯，可他化身黑煞飛劍，左沖右突，固然沖不出李英瓊的封鎖，卻也無法被消滅。

　　萬物有所失亦有所得，邪魔外道雖然一味注重法力實戰，道行淺薄，測算天機，前知後察方面大大遜色玄門正宗，所煉製的法寶神通也屢屢遭到克制，但在有些方面還是有獨到之處的。

　　比如保命能力，一等一的厲害。

　　綠袍老祖、妖屍穀辰、冥聖徐完、血神子等等，無一不突出一個難死。

　　李英瓊哪怕實力大增，連連進逼，能夠壓制穀辰已是不易，想要滅殺它，則力有未逮。

　　「我倒不信！」

　　李英瓊卻不放棄，殺意大盛，眉心飛出一道紫光，向著獨豎在石柱上的小幡斬去。

　　那是九九八十一杆玄陰聚獸幡的主幡，相當於陣眼核心，一旦斬破，穀辰這祭煉千年的法寶就是廢了。

　　圍魏救趙！

　　「起！」

　　妖屍谷辰如何容得，張口吞吐出一股陰氣，沒入主幡之內。

　　那原本只有一尺數寸長的小幡迎風而漲，與紫郢劍鬥在一起。

　　如此一來，妖屍穀辰本體更加衰弱，被李英瓊打得節節敗退，怒吼連連。

　　不過這邊廂內外激鬥，外面卻又有一股黃霧紅雲不斷逼近，正是動靜太大，把毒龍尊者的師弟史南溪吸引了過來。

　　「小娃娃，你還嫩了些，準備腹背受敵吧！」

　　妖屍穀辰桀聲長笑。

　　他之前放出氣息，是為了震懾來者，不欲與那些邪道中人起衝突，倒沒想法李英瓊難纏到這個地步，此時此刻，史南溪的出現成了生力軍。

　　李英瓊得萬年溫玉，掌青龍變，龍虎合一，實力大漲，卻終究沒法以一敵眾，一旦史南溪出現，戰局必生變化。

　　妖屍穀辰自忖不死之身，自然無所顧忌，誰料李英瓊信心更是滿滿，念頭動處，紫光往下一落。

　　莽蒼山地底之中，一道青光受到召喚，立刻電射星馳，向這裡而來。

　　「青索劍？」

　　妖屍谷辰勃然變色。

　　孤陰不長，獨陽不生，紫青雙劍紫郢走陽剛之道，青索走陰柔之路，陰陽合璧，方能發揮出最強神威。

　　相比起紫郢劍，青索劍未煉到火候純熟，非常野性，更難駕馭，長眉真人將它封鎖在地肺之內，受地底水火風雷晝夜淬煉，迴圈不息，此時感到紫郢劍位置，直接由地下穿行，飛速逼近。

　　可就在分隔數百年的紫青雙劍即將再度會和之際，地窟之外，一根如玉的手指，突然出現在青索劍的必經之路，將它截下。

　　雲端之上，顧承嘴角微揚：「李英瓊一飛沖天，峨嵋坐不住了！」

第二十四章 話不投機

　　「是誰阻我收取青索？」

　　「哈哈，那是峨嵋氣息，沒想到你這小娃娃還不是峨嵋派下，正道中人相助于我？真是有趣啊！」

　　洞窟之內，激戰到達白熱化。

　　李英瓊必須要在史南溪趕到之前，滅殺穀辰，故而引來青索劍，欲雙劍合璧，斬殺妖屍。

　　她有這個能力。

　　龍虎之力，各對陰陽，紫青雙劍，亦是如此。

　　更何況紫青雙劍乃大漢龍靈所化，被命運之道安排，顧承將計就計，傳下神魔九變，以這門神功駕馭這兩柄神兵，正是再合適不過。

　　如此一來，妖屍穀辰可嚇得魂飛魄散。

　　他之前肆無忌憚，正是欺負李英瓊只得一劍，即便人劍如一，威力也有極限，可一旦青索受招而來，雙劍合璧，此時正處於實力最低谷的他，豈有幸理可言？

　　然而眼見著大局已定，一根纖纖玉指等在了青索劍必經之路，直接點在劍身的禁鎖符咒上。

　　這柄仙劍內設有長眉的暗手，再是夭矯難制，一用峨嵋心法，便無法反抗，被一位道姑收入手中。

　　這一幕大大出乎李英瓊和妖屍穀辰的意外。

　　李英瓊畢竟年紀小，尚在怔神，難以理解為何一位輕靈之氣繞身，明顯是正道人士的女子要阻她收取青索，妖屍穀辰已經洞徹了因果，哈哈狂笑起來。

　　他一生與峨嵋作對，被李英瓊痛揍時更加怒不可遏，沒想到打了半天，這女娃子根本不是峨嵋門下，那再狼狽，也心中舒爽。

　　最喜聞樂見的，是老對頭長眉真人失算，峨嵋大大地吃癟。

　　「孩子，你先天煞氣太重，你父久久不傳你武藝，正是要磨練性情，等待機緣。」

　　收取青索之人雖為道姑，卻雲帔霞裳，綠鬢紅顏，容貌極美，正是峨嵋掌教妙一真人的愛侶妙一夫人荀蘭因。

　　此時她看著李英瓊的目光，帶著疼惜：「你與我峨嵋有緣，該入門下，怎的誤入了歧途？」

　　原定命運軌跡中，李英瓊在莽蒼山遭遇一系列兇險奇遇後，妙一夫人就出現，收她為徒，帶回峨嵋，正式入了門牆。

　　但現在除了紫郢劍為李英瓊所得，是預料之中，其餘全部走歪。

　　李英瓊不知學了何門何派的功法，突飛猛進，殺山魈倒也罷了，在烈火祖師手中逃生更是不易，如今連妖屍穀辰都要被她斬了。

　　在妙一夫人看來，能如此速成的，無疑是邪魔外道的路數。

　　一味殺戮戰鬥，道行淺薄，必遭天譴！

　　原本準備等李英瓊受挫，再現身教導，引回正途，沒想到這孩子得隴望蜀，掌握了紫郢劍還不夠，連青索劍都要收取，妙一夫人才被逼現身。

　　李英瓊的父親確實與峨嵋的不少高人有所往來，聞言心中雖然不悅，卻依舊見禮道：「我入何派暫且不說，前輩既來此，先滅此妖孽凶人！」

　　她的戰鬥天賦與生俱來，從不小覷任何一個敵人，更不會因為佔據上風就妄自尊大，錯失滅敵良機，因此格外不理解這種打到一半暫停的事情。

　　為何不先滅了妖屍穀辰，再講其他麼？

　　然而妙一夫人搖頭：「妖屍穀辰氣數未盡，不該亡於此地！」

　　這種決定命運的口氣，讓妖屍穀辰咬牙切齒，恨得幾乎發狂，李英瓊更是不解：「什麼叫氣數未盡？這等邪魔一旦放出，必然為禍世間，我滅了他，就是斷其氣數！」

　　妙一夫人歎了口氣：「你煞氣太重，有傷天和，他日渡劫，必有大難，需積修外功，切不可一味隨心所欲！」

　　峨眉一家獨大，不僅僅是因為自身是玄門正宗，道法高妙，更因為他們數世積累，自東晉南北朝時就開始謀劃，積修外功，廣結善緣。

　　廣結善緣自不必說，那什麼叫積修外功呢？

　　就是順應天數，在合適的時機斬妖除魔，甚至推動人道洪流。

　　妖屍穀辰能活到現在，亦是此理，他是長眉祖師留給後輩弟子磨練道行，積累功德所用。

　　現在如果被李英瓊除去了，天機進一步紊亂不說，峨嵋派的其他小輩怎麼辦？

　　一個大興的門派，不可能只有一兩位突出，必須要群星薈萃，才是大有可為。

　　「好不容易可將邪魔滅殺，你們偏偏要等什麼天數？」

　　李英瓊抿起嘴，再也顧不得父親對峨嵋的推崇和親近，有了決斷：「前輩，我若是不想入峨嵋門牆，你待如何？」

　　妙一夫人語氣依舊溫和，所言卻不容置疑：「紫郢劍為我峨嵋鎮派至寶，需得帶回！」

　　李英瓊冷聲道：「紫青雙劍可是你峨嵋所鑄？長眉真人也不過是得劍，他能得，我為何不能？」

　　她對於修仙界之事雖不瞭解，但掌控紫郢劍時，對於前任數代劍主也有所感應。

　　此劍乃前古遺珍，秦時修士艾真子曾得之，到手不久，便自成真，無暇重煉，後來東晉末年，長眉祖師得之，仗以掃蕩群魔。

　　換而言之，長眉也不過是其中的一代主人，若是將雙劍放在峨嵋，歷代傳下倒也罷了，卻偏偏將之藏於莽蒼山中，如今天機改變，落入他派手中，也是自作自受，怪得誰來？

　　但在妙一夫人聽來，卻顯然是強詞奪理。

　　仙道中人依從天命天數，已成自然，長眉真人如此佈置，並無半分不妥，李英瓊此言更有冒犯之意，黛眉蹙起，罕見地生出慍怒。

　　「咦？」

　　正在這時，一道驚咦聲響起，史南溪終於來到地窟深處，看到正在對峙的三人，目光落在妙一夫人身上，就移不開眼了：「老子今天豔福不淺，大小美人齊聚，真是太好了！」

　　妙一夫人尚未開口，妖屍穀辰邪笑道：「你這紅面鬼真是自取死路，這位可是峨嵋掌教的夫人，你敢動她？」

　　史南溪一怔，又驚又喜：「妙一夫人？」

　　話音落下，他拂袖就是一片黃霧紅雲，直接施展追魂五毒砂，撲向兩女。

　　所謂色膽包天，峨嵋掌教的愛侶，淫辱起來豈不是更有滋味，史南溪簡直迫不及待，妖屍穀辰卻是料中了這點，才出言挑撥，色魔迷心，果然中計。

　　妙一夫人修煉日久，倒也不動怒，目光反倒看向李英瓊：「孩子，你既然心中有所迷惑，不如與我同使紫青雙劍，滅此邪魔，看看是我峨嵋道法高明，還是異派之術犀利，再有所取捨可好？」

第二十五章 天道反擊

　　妙一夫人看似年輕，實則是長眉真人的親傳弟子，修道時日良久，一向神機妙算，聰慧過人。

　　她已經看出，李英瓊是愛恨分明，嫉惡如仇的性子，第一印象至關重要。

　　原本在其父親的影響下，拜入峨嵋門牆順理成章，可自己為了不讓天機迷蒙，一再混亂，加以干涉，倒是引得李英瓊大為反感。

　　收徒傳承，是為了延續道統，萬萬沒有強逼的道理，妙一夫人不想與李英瓊正面衝突，正好史南溪這闖了進來，便以其開刀，展現峨眉玄門正宗的威儀。

　　「好」

　　李英瓊殺伐果斷，極有主見，聞言毫不遲疑，一指紫郢劍，就往史南溪殺去。

　　她之前被史南溪和烈火祖師追殺，如今又憋著一肚子火氣，恨不得將這邪道妖人千刀萬剮。

　　妙一夫人也出青索，兩柄仙劍夭矯飛舞，照得洞窟深處俱是青紫光色，紫青雙劍以另一種方式聯手，史南溪能打得赤城子重傷的追魂五毒砂立刻倒卷，在降魔仙劍下苦苦支撐。

　　不過殺史南溪還在其次，兩女鬥劍較勁，才是關鍵。

　　於是乎，高下很快分出。

　　青索劍在妙一夫人的禦使下縱橫如電，劍氣吞吐，千變萬化，轉眼間，已經在追魂五毒砂布置出的壁障上，劃過無數契合天地道妙的劍痕，打得史南溪面色青紅交加，傷勢不斷累積。

　　相比起來，李英瓊的紫郢劍只得大開大合，直來直往，雖然力量凝聚，威脅甚大，但短時間內也無法以點破面，通過追魂五毒砂的防護，擊殺史南溪。

　　術業有專攻，若論鬥劍之術，初入門的神魔九變，自然比不上峨嵋派千錘百煉的劍法。

　　不過李英瓊並沒有氣餒，反倒是雙臂遙遙探出，與紫郢劍徹底心身合一，等待著機會。

　　從赤城子等一行劍仙在僵屍手中吃癟的一戰中，李英瓊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

　　由道而生法，由法而演術，飛劍之術看似威風凜凜，實則不過是最末端的手法，純粹的技術應用。

　　道行修為，生命層次，才是根本。

　　所謂仙人位元業，正是生命層次位元階的直觀變化。

　　從這點看來，神魔九變正是直指大道的無上功法，它的速成是因為品階太高，在初期自然能夠甩出尋常的修行之法不知凡幾。

　　同理，掌握了核心，再高屋建瓴，禦使飛劍，只會更加效率。

　　一法通，萬法通。

　　對於神魔九變，她有這個信心

　　而史南溪也不是活靶子，眼見追魂五毒砂不足為憑，手中翻出一面紅旗，猛然一揮，正是烈火祖師的都天烈火神旗。

　　這華山老祖確實捨得，明明是以史南溪為餌，隨時準備犧牲，還將此寶暗中借出，此刻打出，頓時烈焰飛揚，火星滾滾，霹靂烈火漫天飛來。

　　就在史南溪發難之際，妖屍穀辰也突然暴起，除主幡外的八十杆玄陰聚獸幡散開，化作無數黑絲，四散而去。

　　這是黑煞絲，采千年地煞之氣煉成，是玄陰聚獸幡的主材料。

　　妖屍穀辰此時所為，相當於捨棄這件傾注了無數心血的法寶成品，將之還原成材料，只為逃亡。

　　妙一夫人青索劍一轉，向妖屍穀辰殺去。

　　正如李英瓊所言，這等妖孽凶魔一旦縱入世間，必然有無數生靈受到屠害，峨嵋欲為玄門正宗之首，自然不會允許如此，不給李英瓊一人除去，獨佔功德，但也要斬其肉身，再將苟延殘喘的元神留待小輩解決。

　　可青索劍斬在黑煞絲上，竟是費力非常，黑絲剛剛碎散，立刻又合攏成條，包裹著穀辰的身軀，化整為零，往外逃去。

　　「是時候了」

　　妙一夫人面色微變，正在這一刻，卻是李英瓊仰首長嘯，裂空排雲，眸中一點光華耀起，龍虎交匯，陰陽合一，紫郢劍突然化作一道紫色長河，自虛空而來，又向虛空而去。

　　明明是劍氣所化，這條長河偏偏給人一種真實不虛的澎湃流淌感，以彌天極地之勢，將洞窟內的萬物都籠罩在內。

　　劍氣長江

　　鍛體功法挖掘的是自身的潛力，將肉身看成一個擁有無窮財富的寶庫，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同理紫郢劍融入李英瓊體內，以神魔九變禦使，也能生出無窮變化。

　　這柄前古遺珍雖然在長眉真人手中大放光彩，但也是以正宗的禦劍之法，降妖伏魔，將之純粹當成兵器，可李英瓊卻將紫郢劍真正當成生靈，將體內孕育的真正力量徹底發揮。

　　頓時間，長河縱橫來去，其內有陰陽混混，生死濁濁，天地至理，眾生所依，那囂張不可一世的都天烈火瞬間撲滅，連帶著史南溪捲入其中，打了幾個浪卷，就不見了蹤跡。

　　同時青索劍無可奈何的黑煞絲也被沖刷混溶，崩潰凋零，不可逆轉地走向消亡。

　　妖屍穀辰的身軀再度聚合，暴露無遺。

　　他的眉宇間露出至為驚恐之色。

　　李英瓊看著這妖孽凶人，伸手一招，儼然有了一絲宗師風度：「來」

　　唰

　　青索劍嗡鳴聲起，與紫郢劍徹底呼應，掙脫妙一夫人的掌控，往李英瓊飛去。

　　霎那間，青紫兩道光華無心合璧，劍氣大盛，推至極致，對準妖屍穀辰一斬而下。

　　「不」

　　在淒厲至極的震天呼喊中，妖屍的殘軀直接被切成兩半，元神剛剛縱出，被長河一卷，一併消失其內。

　　這一幕落在以水晶照影窺視洞內情況的烈火祖師眼中，這位華山凶人都露出駭然之色，火光一卷，忙不迭地遁走。

　　而同樣看著兩凶伏首的妙一夫人，面容反倒平靜下來，掐指算動。

　　冥冥之中，天道予以配合，之前迷蒙的天機再度變得清晰，一條命運之線展現在眼前。

　　妙一夫人看到了顧承入廟宇，將神魔九變的傳承印入紫郢劍中的一幕，順著氣息指引，陡然看向天穹：「幕後之人，就在那裡」

　　話音剛落，仙雲排開，紫氣祥霞，寶光瑞氣連綿一片，數道身影現出，將顧承圍在當中。

　　末法天道反擊，峨嵋群仙齊至。

第二十六章 無法接受

　　顧承目光平和，看向四方。

　　之前還雲清風淡的莽蒼山上，刹時間霞光漫天，香雲繚繞，天樂隱隱，一派仙家景象。

　　普天之下能有如此氣象的，自然也就是天定大興的峨嵋了。

　　至始至終，妙一夫人的最終目標就不是李英瓊，而是造成李英瓊改變的幕後者。

　　她的劍法雖然不是峨嵋最為頂尖的存在，但測算天機，前知後察的本事卻是一等一的厲害，三仙二老中除了她的夫君妙一真人，其他都要遜色一籌。

　　因此妙一夫人主動現身，一方面努力挽回李英瓊這長眉真人算定的峨嵋第三任掌門，另一方面又刺激李英瓊，順藤摸瓜，尋找線索。

　　當李英瓊劍誅魔頭，從紫青雙劍的異常波動中，她把握住了命運脈絡，算到顧承所在。

　　實際上，真正關鍵的，是末法天道暗助。

　　顧承所為，不僅僅是攪亂天機，更是要徹底顛覆末法天道的掌控，取回此界的掌握權。

　　他所經歷的諸天世界，無論是低武中武高武世界的天意，還是仙武世界的天道，確實存在著，但都高高在上，等閒不會干涉世間變化。

　　唯獨這幕後主使干涉，由末法之氣轉化而來的天道，對應著諸天大劫後的世界，枷鎖重重，眾生傀儡。

　　好在這僅僅是未來的縮影，顧承作為魔界的開闢者，親身而入，從軒轅聖陵起撕開裂縫，再由天命主角李英瓊開始，不斷擴大影響力，終於有了一戰之力。

　　他是魔界正統，末法天道是魔界篡奪者，兩者之間，不死不休。

　　因此峨嵋群仙的出動，陣容可謂浩大。

　　之前還重傷的嵩山二老，直撲白陽墓地落空的窮神淩渾夫婦位列，卻還不是話事人。

　　真正的決策者，是正中一位身負長劍，面容威嚴的道人，正是長眉真人衣缽傳人，當代掌教，正道領袖，東海三仙之一的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齊漱溟。

　　他的左側是一位寶相莊嚴、衣著樸素的和尚，右側則是一位長袖飄飄、仙風道骨的中年修士，便是東海三仙中另外的兩位，苦行頭陀與玄真子。

　　如此陣容，三仙二老已經齊聚，還有不少強橫的氣息若隱若現，顯然峨嵋派的高層，已然全員出動。

　　事關天機變化，紫青雙劍的歸屬，確實值得如此鄭重。

　　不過玄門正宗，向來喜歡先禮後兵，妙一真人稽首道：「道友有禮，不知師承何處？」

　　不僅是他，其他人目光炯炯，恨不得將顧承周身上下，看個透徹。

　　但無論他們如何窺探，眼前之人的氣息都是奇異無比。

　　既無清淨明澈，也非邪祟陰詭，別說完全看不出根底，若不是眼睛能看到，單憑氣機鎖定，根本是空明一片。

　　三仙二老心中大是震驚。

　　天機即便混亂，無法提前預知，但都已當面交鋒，還一無所知，豈不是說明此人的道行，遠在他們之上？

　　金仙下凡？

　　此世的仙人被分類為金仙、天仙、地仙、散仙四類。

　　聖仙境中三個層次，反虛地境、明純真境、萬化天境，由低到高，一目了然，這裡的天仙、地仙、散仙卻不完全依靠實力劃分，僅僅是選擇不同。

　　天仙顧名思義，就是飛升靈空天界的仙人，需將元神元嬰練至大成，避過三災五難，內功外功圓滿，再脫體飛升，超生紫極，但入了天界後，多有繁巨職掌，不得清閒自如。

　　地仙是駐世長生，壽命無盡，看似更加逍遙自在，但自成道起，兩千一百九十年中有三次重劫，一次比一次厲害，渡過後就可享受清福，渡不過自然免不得兵解轉世。

　　散仙則是介於天仙地仙之間，尚未確定是要飛升還是留下，也可永為散仙，靈山隱修，自在逍遙，長此終古，壽命卻是有限。

　　這種劃分，無形中也是一種掌控。

　　三仙二老中，妙一真人等三人的目標為天仙，內功外功圓滿，只待峨嵋大興後，就能霞舉飛升，嵩山二老道行略遜，恐怕要先入地仙之境，磨練道行後再得飛升機會。

　　窮神淩渾夫婦本為散仙，卻得了廣成子道統，有飛升的希望，身懷九天元陽尺，更是不弱於三仙二老。

　　而金仙基本是強於這三者的，因為除了元神元嬰外，連肉身都要修煉至大成，飛升天界，是為大羅金仙，永生不死，永不輪回。

　　所以當他們無法探清顧承的深淺，第一反應就是，這位已得金仙正果。

　　至於再往上的，就不敢想了。

　　面對峨嵋群仙，顧承倒是給了一個機會：「觀時光如長河，見命運如塵網，你欲求答案，我便給你們答案！」

　　話音落下，默默掐算的妙一真人，突然感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湧入紫府元嬰，他的太乙神算造詣瞬間趨至極致，眼前的一切，化作無數絲線交錯，演繹出無窮變化。

　　過去已定，衍化未來，絲線相互疊加，形成節點，最終彙聚成一張浩蕩大網。

　　這就是未來的大勢。

　　由此可見，大勢的誕生，也是由無數細節堆砌的。

　　以過去為支點，現在為變化，無數因果交錯，密集如網，倘若單一的節點或絲線發生變化，並不能影響什麼，可如果絲線斷去太多，大勢之網就有被破壞的危險。

　　峨嵋大興，原本是大勢，李英瓊的命運軌跡，和紫青雙劍的劍主，是關鍵的兩條線。

　　如今這兩條線，都已斷開。

　　罪魁禍首，正是眼前之人……

　　「不可能！」

　　可就在妙一真人順勢要看清眼前之人真面目時，卻駭然發現，顧承的本我氣息，根本不在命運軌跡中，而在那無窮高遠，淩駕於靈空天界之上的位置。

　　天道也在他之下，努力針對。

　　如此一來，到底誰才是正統？

　　「你是冥河老祖？還是域外天魔？」

　　妙一真人臉色變化，很快收斂驚詫，換做了完全的敵對：「無論你有何圖謀，竟敢篡奪天道偉力，萬死不足以蔽辜，必遭天譴！」

　　「我本是天道之主，談何篡奪？」

　　顧承失笑：「立身守正，不偏不執，玄門正宗根基深厚，峨眉自能大興，但若是一味遵從天命，事事毫無主見，待得發現那天本就是惡時，你們還能生出反抗的勇氣麼？」

第二十七章 兩儀微塵

　　我本是天道之主。

　　這並非妄言。

　　這個世界與其他的諸天世界不同，魔界本就是顧承開闢，為此做出了種種準備。

　　若不是盤古斧的神威一劈，將他重創，完全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魔界之主，便如那時的妖皇之於妖界。

　　而有了幕後主使的干涉，末法天道誕生，掌握魔界，將之變成了如今的世界，但顧承對於此世的影響力依舊根植，才能在神魂重創的情況下，納入天道之力，修煉肉身。

　　這和女媧石考驗的大薑世界不同，那時是抗爭，現在則是撥亂反正。

　　可妙一真人顯然不這麼認為，因為顧承所為，顯然是和峨嵋背道而馳。

　　天道為惡這種事情，他沒想過，也不會去想，這位正道領袖面容肅然，袍袖一展，直接回道：「日月經天，大勢堂皇，我峨嵋大興之勢早已註定，竊天邪魔，豈能容你？」

　　「可惜！」

　　對此顧承一歎，並不覺得意外。

　　妙一真人的選擇，讓他想到了大明世界的雄霸。

　　原本的命運軌跡中，雄霸對於泥菩薩的批言深信不疑，但實際上，那只是對上句，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因為那個階段，雄霸飛黃騰達，成了武林霸主。

　　到了下句九霄龍吟驚天地，風雲際會淺水遊，他就雙臂高舉，怒駡上蒼，大喊我要逆天。

　　前途光明時，就是蒼天有眼，前途昏暗時，就變成賊老天，其實很多時候都免不了如此，妙一真人也無法接受，他們一直遵從的天道是竊奪魔界權柄的賊子，真正的創界者根本不承認所謂天數。

　　「開兩儀微塵陣！」

　　此時的妙一真人，心中唯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滅去邪魔。

　　他一揮手，輕雷炸響，一座數十丈高大的青色旗門，在背後遙遙升起，正對東方。

　　同時，南西北上下五方，也各有一座清氣濛濛的巨大旗門升起。

　　玄真子、苦行頭陀、矮叟朱梅、追雲叟白穀逸、窮神淩渾心有靈犀，各自步入一座旗門中，消失不見。

　　六座旗門按兩儀六合排列，一時間整個天地都被金光鋪滿，放眼望去，皆是霞彩輝煌的無限光明。

　　「生死同泡影，三界等微塵！」

　　顧承頷首。

　　這門陣法的威能更在紫青雙劍合璧之上，在原本的命運軌跡中，那些殺不死的妖孽凶人，遇上兩儀微塵陣，都只有授首的下場，兵解都是白費功夫，因為元神困於陣內，根本出不去。

　　現在妙一真人直接動用，可見必殺之心，是何等堅決。

　　峨嵋的選擇，早在預料，顧承負手而立，坐視大陣將自己籠罩。

　　煙塵幻滅，若虛若實，霎那間六門齊動，無窮無盡的壓力淩空而至。

　　此陣有生、死、晦、明、幻、滅六門，接引先天陰陽二炁，演化五行，入陣之人，一步行差踏錯，便當即化為清氣，形神俱滅。

　　此刻層層雲氣就以最快速度將顧承環繞包裹，攻勢並不單一，由內自外，展露出不同的顏色與光輝，流動之中帶著獨特的秩序，陰陽五行，生機氣血，開始飛速消磨。

　　即便顧承周身縈繞著大無止境，永恆無上的天道之力，也在緩緩消減。

　　久守必失的道理人盡皆知，面對兩儀微塵陣，唯有尋找那長眉祖師留下的先天一氣太清神符，攻破陣眼，才有機會脫困而出。

　　可那真的可行麼？

　　顧承看向天穹，似笑非笑，閒庭信步地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踏在雲層上，卻響起了似有若無的飄渺之音，一聲聲從無自有，由遠級近，節節拔高，層層推進，所針對的都是六門的變化。

　　尤其是嵩山二老坐鎮的晦、明兩門，更是其中的薄弱點。

　　這是修為道行的良莠不齊所致，再強大的陣法，所執掌的只要是生靈，就必然會暴露出破綻。

　　眼見顧承連連進逼，往生門而來，妙一真人臨危不亂，指揮若定，神思冥冥，飄渺渾然，六門變化無窮，予以阻擋，定要滅此邪魔，撥亂反正。

　　雙方攻守拉鋸，一時間相持不下。

　　但未過多久，似乎是感覺到了他的虔誠與努力，一陣似歌非歌，似吟非吟的仙音，在虛無中響起。

　　恍如天門開啟，仙境降臨，無窮無盡的天地元氣仿佛瀑布一般，從無窮高遠之處貫穿而下，沒入兩儀微塵陣中。

　　妙一真人眼前一花，仿佛看到靈空天界內，師父長眉真人期許的目光，頓時大喜：「祖師顯聖，天佑峨嵋！」

　　這確實是「天」佑。

　　正常情況下，顧承想要破陣並不困難，畢竟他的境界遠不是三仙二老可以比擬的，但此時此刻，不僅是兩儀微塵陣自身的力量，還有整個末法天道的支持。

　　在盤古斧封閉魔界的情況下，正統名分並無絲毫作用，末法之氣化作天道，鳩占鵲巢，就能催動天地之力，有它的支援，兩儀微塵陣便趨至極限。

　　除非能一舉毀去這個世界，否則難以破陣。

　　「順天者逸，逆天者亡，邪魔受死！」

　　面對峨嵋上下的齊嘯，兩儀微塵陣的轟然爆發，三仙二老各在本門方位上盤膝坐定，運用玄功，放起純陽真火，手揚處便是一個震天大霹靂，直往顧承身上轟去，四外雷聲一個接著一個，只打得石破天驚，四方轟鳴。

　　不多時，雷聲如戰鼓密集，往中央聚攏，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強大，在天地元氣揮霍無度的情況下，方能擁有如此可怕的攻勢。

　　毫不誇張地講，此世的邪魔外道入此陣中，早就化作飛灰，即便是以諸天萬界的層次來看，也可令道祖側目。

　　混元道祖當然不懼，但在其之下的歸元至境大能，即便是天界三禦，陸壓道人入內，都有身亡之危。

　　顧承全盛之際，自然無妨，可現在的他神魂重傷，未能痊癒，面對兩儀微塵陣的發威，如何應對？

　　「是時候了！」

　　顧承嘴角揚起，五指一翻，輝光閃耀，其內萬物萬類，宛如恒河，無有窮盡，宇宙雛形，竟是軒轅兩寶昊天鏡九疑鼎內，那可衍化一方世界的宇宙元胎。

　　「無用！」

　　妙一真人沒有輕敵，卻依舊信心滿滿。

　　別說宇宙元胎，即便是昊天鏡九疑鼎親至，也難以抵擋峨嵋神威。

　　然而下一刻，他的神色陡然凝固。

　　只因顧承將宇宙元胎往陣眼處一送，包裹住一枚神符，整座大陣猛然一震，居然脫離了峨嵋派的控制，煙塵幻滅，若虛若實的氣息，向著元胎內蜂擁而去，連帶著雄渾無匹的天地元氣一起。

　　這出乎意料的一幕，連末法天道都未料到。

　　因為魔界的誕生過程中，由於陰差陽錯，因緣際會，諸天九大世界的本源全部入內。

　　玄門正宗是長生大世界本源所化，這個大世界早就被幕後黑手滲透，還將龍靈「重」藏於其中，佈置陷阱，準備引顧承入伏。

　　後來鴻蒙攻玄黃，顧承將龍靈收回，長生大世界的本源追來，一併投入魔界，依舊糾纏不休，龍靈才會化為紫青雙劍。

　　既然如此，那麼其他八大世界的本源，又變作了什麼？

　　軒轅兩寶的宇宙元胎，就是鴻蒙大世界的部分本源所化。

　　天圓地方，皇天后土。

　　而這一戰的真正殺手鐧，正在於此！

　　「鴻蒙為諸天世界之首，不是別的，正因為它是三千混沌魔神第一的起源氣血所化！」

　　顧承微微一笑：「在它面前，長生大世界乃至其他七大世界的本源，都是弟弟！」

第二十八章 起源之道

　　盤古大神開天闢地，斬殺三千混沌魔神，混沌魔神隕落後，分成了氣血、骸骨和元神。

　　氣血化為日月星辰，天地萬物，便是三千大世界，世界本源由此誕生。

　　骸骨原本散于諸天萬界，後來被幕後主使以盤古斧之力收集，放入歸墟醞釀末法之氣，是引發大劫的直接原因。

　　元神則游離於無垠虛空中，但凡有大能衝擊混元，或玄器晉升神器，再溝通捕捉，得大道之力，功成圓滿。

　　玄黃大世界中，東皇太一留下的傳承，讓顧承明白了諸天世界的真貌，對於混元道境的衝擊，更增一成把握。

　　而由於盤古斧的施威，顧承遁入魔界，衝擊混元的過程被無限延長，神魂內多了三股外來力量，保持著危險的平衡。

　　這固然壓制著神魂的傷勢，卻也讓他對本源瞭解得更加透徹。

　　衝擊混元時所用到的本源來自於四部分，人皇劍、東皇鐘、女媧石三件神器和山河社稷印內的世界本源，前三者都與鴻蒙大世界息息相關，許多推測終於有了確切的答案。

　　鴻蒙是開天闢地後第一個誕生的大世界，盤古寂滅之地，它的成型正是混沌魔神「起源」的氣血所化。

　　那是唯一淩駕於「命運」之上的存在，萬物的初始，一切的源頭。

　　畢竟如果沒有起源，命運根本無從談起。

　　既如此，想壓制命運之道，最佳的辦法無疑是起源之道。

　　可惜，說易行難。

　　現在回頭看鴻蒙大世界發生的那些大事件，很多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比如為什麼玄黃大世界早就有了玉皇大天尊，鴻蒙的天帝之位卻空缺至今。

　　天皇鏡對應的，恐怕正是起源之道。

　　起源之道是為至強之道，可凡事過猶不及，未成混元道祖的沒有資格駕馭它，成就混元道祖的又不能改變道路，以致於天帝之位最終空缺。

　　正是如此，人界伐天時，天皇鏡出現，才有了認可之意。

　　如顧承這般未成混元道祖的大能，是有機會繼承天皇鏡的存在。

　　但顧承直接拒絕試煉，按部就班地衝擊混元。

　　即便鴻蒙的天帝，可能不僅僅是鴻蒙大世界之主，更是諸天萬界的至高主宰，那又如何？

　　再誘惑的至高之位，也要有與之匹配的實力駕馭。

　　否則只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狠罷了。

　　那個選擇是理智的。

　　當時的顧承，通不過起源之道的考驗。

　　可如此一來，幕後主使更加肆無忌憚地推動大劫。

　　起源不出，沒有可以壓制命運的了。

　　所幸世事奇妙，魔界開闢，九大世界本源齊入，鴻蒙大世界的本源也在其中。

　　由於情況特殊，這裡的鴻蒙本源相比起外界，要稀薄太多，百不存一，裡面也蘊含著一絲起源之道。

　　它在命運的影響下，化作了軒轅二寶，原本是被淡化處理，被峨嵋小輩所得，作用寥寥，完全配不上聖皇至寶的地位，但顧承身為人皇命格，哪怕崇禎國破人亡，作為最後的漢人皇帝，冥冥之中依舊與兩寶取得聯繫。

　　這段時間，顧承收李英瓊為徒的同時，就在參悟宇宙元胎內的鴻蒙本源。

　　只需皮毛，甚至哪怕是一次運用，他就有信心對命運之道做出反擊。

　　現在，成了。

　　如果說命運是操控一切，那麼起源就是掌控一切。

　　打了比方，對應命運之道的盤古斧，可以突破女媧石、天地玄黃玲瓏塔的防護，斬斷未來的命運，而起源之道不需要那麼麻煩，它直接收走女媧石和天地玄黃玲瓏塔，讓兩寶即刻倒戈認主。

　　因此僅僅是鴻蒙本源內蘊含著的一絲大道氣息，兩儀微塵陣瞬間倒戈。

　　這一刻，峨嵋再得天佑，也是無用，顧承將滾滾的天道之氣納入，虛弱的神魂終於飛速恢復，再融入四肢百骸之中，修煉肉身。

　　如此奢侈，任何天命主角都望塵莫及。

　　顧承尤嫌不夠。

　　因為這種機緣，可一不可再。

　　此次是用鴻蒙本源，起源之道算計了命運之道，且不說宇宙元胎只有一個，下次末法天道有了準備，也不會這麼傻乎乎的孤注一擲了。

　　這一回，定要撈足了好處。

　　顧承看向峨嵋眾仙。

　　虛空洞開，天魔降臨！

　　「不！不！」

　　妙一真人低呼，前所未有的失態。

　　他作為長眉道人的衣缽傳人，根行深厚，道心明澈，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可現在崩的不是泰山，是峨嵋！

　　紫青雙劍被李英瓊收走倒是無妨，畢竟李英瓊修為尚弱，只要解決了她背後的誘因，自能引回正軌，可現在連兩儀微塵陣都為敵所用，這還如何抵擋？

　　甚至這一刻，他的心頭升起一個念頭，如果遵從的天道真的為惡，峨嵋大興之勢將被收回的話……

　　恐懼的氣息不斷蔓延，虛實轉化，有形無形的天魔降臨。

　　這次降臨並非幕後主使願意，只可惜有些事情促成了也無法阻止，天地自有規則，幕後主使對於魔界本就沒有掌控力，天魔是為了滲透，一旦放出去，就如同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於是乎，大豐收開始，降臨的天魔全被收走。

　　妙一真人的天魔，是「懼」。

　　玄真子的天魔，是「執」。

　　苦行頭陀的天魔，是「妄」。

　　窮神淩渾夫婦……

　　陣中其他的峨嵋有道全真……

　　這些都是道行深厚之輩，等閒不會被天魔盯上，能夠趁虛而入的，自然也是頂尖天魔。

　　顧承連連收攝，一個都不放過，納入體內。

　　當天魔之氣、天道之力與自身氣血相結合，他的肉身再度產生了奇妙的變化。

　　四肢百骸中，湧現出無數細小的晶竅，構成如命運羅網般的存在，層層疊疊，上下交織，一條條脈絡如血液奔流不息，彙聚成永不停止的能量長河，在迴圈之中，不斷的自我增值繁衍，又將意識、物質、法則、能量層次分明地展現，最終再整合如一。

　　這一刻，顧承深吸一口氣，對神魂內的本源之力下手。

　　那是衝擊混元道境的最大阻礙，一旦完全駕馭這股力量，生命本質就將徹底發生改變，真正達到混元道祖的層次！

第二十九章 駕馭本源

　　與李英瓊相同，肉身修煉之路，同樣是神魔九變。

　　這一路來，顧承自創的功法有三門，人皇訣、天樞十二卷和神魔九變。

　　人皇訣是人皇至尊的配套功法，顧承身為歷代人皇中的最強者，這門獨一無二的神功彰顯威儀，力壓佛門天界，奠定了無與倫比的地位，才有了衝擊混元的資格。

　　天樞十二卷則予世人通天之路，薪火傳承，化建木登天，是強盛整個人族的功法，而隨著人族強盛，又反哺天樞十二卷，不斷增益其神通變化，在玄黃大世界中傳授悟空的神通，就是其中精要。

　　而神魔九變，則是顧承在見識了楊戩以肉身之力衝擊混元的基礎上，神魂又深受重創之際，才予以創造。

　　別小瞧這不在計畫內的功法，它不僅容納了之前的人族所學，將妖皇的傳承也完美地納入其中，反倒成了最能體現顧承積累的一門神功，直指混元大道。

　　現在就是驗證成果的時刻了。

　　本源之力，進入肉身。

　　顧承身軀一震，只覺得體內每一個晶竅節點上，都開始映出大千世界，各種氣象。

　　蒼茫高緲、神秘玄奧、演化無窮……

　　作為世界的根基，無論用什麼詞來形容本源之力，都不為過。

　　顧承與本源之力也是老朋友了，衝擊道祖的本源更是由三大神器和自己構建的大世界組成，之前運用了不止一回。

　　但直到這時，本源之力真正入體，他才切身地體會到，自己對本源的瞭解，還是欠缺了最關鍵的核心。

　　以前他運用本源，要麼是超拔到不可想像的高度，以無比宏大的視角觀看世界的全貌，要麼是細緻入微，以本源轉化為所有武學仙法的能量，將之提升到進無可進的巔峰。

　　這兩點都很重要，卻非核心。

　　它是天地一切元氣演化的源頭，也承載著天地萬物。

　　頓時間，顧承的肩上，猶如扛起了一個世界。

　　所謂力拔山兮氣蓋世，肩山造陸，已是神通廣大的體現，可山巒的重量還能衡量，一大世界的重量，又怎麼判斷？

　　不僅僅是重壓，顧承感到自己的體內，還無聲無息地擴張出一片包涵萬物生死、劫滅輪轉的虛空，四方天地與其相連，湧入無窮無盡的力量。

　　多！

　　實在太多了。

　　仙武世界即便是凡俗境的八部龍典，都能吸納天地元氣，從而獲得源源不斷的補充，但人自身所容納的極限，與茫茫天地相比，又不免渺小。

　　現在的顧承，卻處於一種無處不在，又無處存在的狀態，宛若無垠虛空，承載無限力量。

　　原本是好事，可過猶不及。

　　當力量的累積不斷攀升，走到極處，顧承感到他自己也要無我無識，融入天地。

　　身與萬物同，不上不下，不離不出。

　　這是衝擊混元的又一兇險。

　　此刻魔界之外的諸天中，六位大能還在經歷第二階段，轉化大道，吞吐本源。

　　混元道祖要將本源之力納入體內，如真氣那般運轉修行，方可功成，倘若失敗，本源將會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與力量向外膨脹，形成大爆炸。

　　在那樣的情形下，別說屍骨無存，連魂魄都無法得到轉世輪回的機會，直接湮滅，所以衝擊混元，向來是不成則死，絕無僥倖！

　　而現在，顧承通過神魔九變承受了本源，卻發現它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無止境地吸納力量，直到將衝擊者壓垮同化。

　　這就是第三階段了。

　　本源同化！

　　如此兇險，怪不得難倒古往今來，多少驚才絕豔之輩。

　　試想這還是馴服的神器本源，如果是用鴻蒙本源，衝擊混元道境，會是怎樣的難度？

　　怕不是瞬間就被同化成宇宙萬物，抹除存在了。

　　所幸面對這一劫，顧承已經有了準備。

　　宇宙元胎納入肉身之內，神魂抬手，周身一個個晶體光點，躍遷位移，拉出一條條或開或閉、或曲或直的線條，來回勾勒。

　　這是時空大道的運用，與肉身之路相配合，片刻之後，一個完全為了承載多餘本源之力的容器誕生，與本體之間形成陰陽迴圈。

　　每迴圈一次，肉身之力越來越強，容積不斷擴充，神魔九變隨之突飛猛進。

　　這可不比李英瓊，李英瓊是一張白紙，起點足夠低，一開始進步飛速並不奇怪。

　　顧承的肉身已然位於此界巔峰，還能突飛猛進，那就是量變引發的質變，徹底的飛躍。

　　當然，福禍相依，其中的兇險亦是到達了極致，稍有差錯就是萬劫不復。

　　準備得再多也不過分，為了盡可能地提升把握，顧承還與外界西王母溝通。

　　由於內外時間流逝極為不同，三大神器的力量難以送入，唯獨西王母手持的山河社稷印，可以一定程度借助兩者陰陽雙修的聯繫，給予支援。

　　在這內外合力下，時間變得無比緩慢，雙肩上的世界壓力逐漸消退，他的周身晶竅綻放出重重玄光，隱約可見，那宇宙洪荒，天地開闢的景象正在形成，清氣升，濁氣降，無盡的地水風火與日月星辰誕生，帶起一道道美妙無聲的光痕。

　　最終……

　　駕馭本源！

　　這是混元道祖的本質！萬劫不滅的根本！

　　即便末法之劫到來，毀滅諸天，道祖也能用體內儲存的本源，重開地水風火，再造一方世界！

　　顧承露出大喜之色。

　　實在是情難自禁。

　　這一步邁出，他在生命的本質上，就已是混元道祖。

　　更何況神魂之內的三股外來之力，終於解決其一，神魂傷勢更是復原了大半，此消彼長之下，神魂再也沒了死亡的威脅，即便是盤古斧神力想要魚死網破，也辦不到了。

　　直到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在那諸天第一神器下，存活下來。

　　「接下來，該我反擊了！」

　　顧承仰首望天，冷冷一笑。

　　不過就在這時，他眉心隱隱一動，望向峨眉山所在。

　　那裡正有魔氣喧天，血焰森森，無數邪魔外道呼嘯來去，叫囂連連。

　　在冥聖徐完的合縱連橫之下，諸多老祖巨擘，趁著峨嵋群仙出動，派內空虛，齊攻凝碧崖！

第三十章 群魔亂舞

　　峨眉山凝碧崖，乃長眉真人洞府，四季長春，奇花異卉，飛瀑流泉，祥氛瑞氣，正是得天地靈秀之地。

　　然而此時，凝碧崖外卻是魔氣滔天，血光四起，視線所及之處，全是魔道凶徒。

　　冥聖徐完懸於虛空，身後跟著鬼女喬喬、上古妖屍無華氏戎敦父子以及被煉成金屍的窮奇氏，儼然是坐鎮指揮。

　　他本就是一方巨擘，邪道強人，在軒轅聖陵中重創嵩山二老，聲威大震，雖沒到一呼百應的地步，但人人都敬他幾分。

　　徐完更聰明的地方在於，他知道自己走的是幽冥鬼道，與其他稱祖開宗的魔道人物少有往來，第一個拜訪的是萬妙仙姑許飛娘。

　　這位在原本的命運軌跡中，堪稱女版申公豹。

　　她出身五台派，是開山祖師混元祖師的徒弟兼侍妾，混元祖師在第二次峨嵋鬥劍時，用五毒仙劍壓過妙一真人，眼見著要贏，不料正道人士發揮出優良傳統，跟邪魔外道不需要講江湖規矩，三仙二老一擁而上，將混元祖師圍攻至死，五台派因此一蹶不振。

　　許飛娘心中恨急了峨嵋派，卻忍辱負重，表面上與妙一夫人往來，暗地裡靠著自己人脈，勸許多與峨嵋有仇的凶魔與其為難。

　　可峨嵋氣數大盛，別說頂尖強者如雲，即便是小輩也人才濟濟，將一眾凶魔弟子斬于劍下，大獲全勝，許飛娘惱羞成怒，徹底撕破臉皮，開始拜訪各大魔教旁門，拉著一個個凶人去與峨嵋為難，直接推動了第三次峨嵋鬥劍。

　　然後那些邪魔凶人全部撲街。

　　妥妥的申公豹。

　　現在慈雲寺一戰結束未久，許飛娘與峨嵋撕破臉皮，還沒來得及拉那些道友去送死，冥聖徐完就找上門去。

　　冥聖徐完的威望，加上許飛娘的人脈，這次邪魔外道不再一個個排隊送死，而是趁著峨嵋群仙出動，派內空虛的關頭，蜂擁而至。

　　此時徐完一方坐鎮東邊，北面陰風席捲，在一排排陰暗不定的碧鱗鬼火映照下，盤坐著一個身高不滿三尺，套著件綠袍，又黑又瘦，模樣怪異的老者。

　　綠袍老祖。

　　這位居於百蠻山陰風洞的魔教南派開山祖師，練就無邊魔術，百萬魔兵，凶名赫赫，與峨嵋派數度交鋒，原本的命運軌跡中也是三仙二老齊出手，葬身於兩儀微塵陣中，堪稱雖死猶榮。

　　綠袍老祖與峨嵋仇深似海，此時凝碧崖上的血焰妖光，有一半是他門下的手筆。

　　另外一半，則是立於西方，目光中略略透出一絲複雜的僧人所率。

　　他叫曉月禪師，是長眉門下第三弟子，道行深厚，有成仙之資，卻因長眉真人把掌教之位傳給了妙一真人齊淑溟，深恨其師不公，一怒反出，投入到雲南野人山哈哈老祖門下。

　　此時曉月禪師領麾下一眾弟子，反攻峨嵋，揮手間千百火龍穿插在重闕高樓，殿宇層疊之間，其內不知道有多少魔頭妖怪，呼嘯來去。

　　南方之地，雲氣滾滾，劍光沖霄，一位豐腴曼妙的道姑，禦使仙劍，如銀河越空，照亮了半邊天際。

　　她就是萬妙仙姑許飛娘。

　　不同于申公豹只會煽風點火，請道友送死，自身修為不高，許飛娘經過這些年的修煉，法力已經不遜於昔日的混元祖師，手中法寶更是層出不窮，劍氣宛如潮湧，打得峨嵋上下苦不堪言。

　　除了這三位放手狂攻，還有不久前剛剛被李英瓊嚇跑的華山烈火祖師、滇西毒龍尊者、東方魔教祖師五鬼天王、南疆派紅發老祖等等，也無孔不入，化作無邊無際黑火劫雲，呈上下四方夾攻之勢，將群峰包裹其中！

　　天機變化，峨嵋大興之勢有所改變，不趁此機會攻破這自命天下第一的玄門正宗，更待何時？

　　於是乎，莽蒼山上空，妙一真人看向那鬼哭神號，群魔亂舞，真的絕望了。

　　別說回援峨眉山，現在群仙連兩儀微塵陣都出不去，只須一念之間，就能魂飛魄散。

　　然而顧承揮手，一團濛濛的清光飛出，將清氣氤氳的仙雲、六面懸浮不定的旗門全部納入，化作一片飄渺難測的太清聖境，落向妙一真人手中。

　　祭煉之後的先天一氣太清神符！

　　他將兩儀微塵陣的控制權，交了回去。

　　不是偏幫，也非寬恕。

　　至始至終，峨嵋僅僅是幕後主使手中的一枚棋子，還是侵奪本該屬於顧承麾下的力量。

　　此界生靈由末法之氣轉化而來，減輕大劫的同時，再與眾生一起應付末法之劫。

　　真正的敵人，是末法之劫形成的神孽。

　　對於神孽，顧承印象深刻，這種在破滅大世界盤桓的特殊生靈，必然會在大劫發動之際出現，鋪天蓋地，蜂擁而至。

　　到那時，還是要由眾生對抗神孽，混元道祖對付幕後主使，兵對兵，王對王。

　　如此一來，魔界生靈也是關鍵一環。

　　此世無論是玄門大盛，還是道消魔長，都不符合初衷。

　　魔道此刻進攻峨眉，固然與他之前的影響有關，恐怕也有命運之道的推動。

　　既然峨嵋扶不上，就滅之。

　　換成魔道上臺，就能反抗末法天道麼？

　　無法測算天機時，叫囔著逆天而行，一旦給予他們前知後察的能力，指不定又是一群傀儡。

　　這樣的你方唱罷我登場，毫無意義，真正要解決的，是末法天道。

　　對此顧承已有了計較。

　　兩儀微塵陣重回控制，失而復得和柳暗花明的驚喜，讓妙一真人也不禁怔住。

　　但此刻他甚至來不及多想，施了一禮後，立刻帶著峨嵋群仙，往凝碧崖趕去。

　　顧承往下方看去。

　　莽蒼山中，李英瓊正在以青龍白虎兩大變化，煉化紫青雙劍。

　　她雖然不知道天穹發生了何等驚心動魄的大戰，但妙一夫人的出現讓她有了緊迫感。

　　若無實力，連拜師何門，都不由心意，豈能不抓緊時間修煉，勇猛進境？

　　她要變得更加強大，方能傲立天地之間。

　　機會來了。

　　「神魔九變是戰鬥之法！」

　　就在這時，耳畔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去峨眉山，試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