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異術超能] 我女兒是鬼差 作者：森刀無傷 (連載中)

第十一章 無量了個槽！

　　在這南家大院能被稱為老爺子的人只有一個。

　　南小希的爺爺，一位參加過建國戰爭，退役後一手撐起整個家族的奇男子。

　　記憶中的老爺子身體非常硬朗，來過幾次，老爺子都在跑步機上慢走，比一般宅男的運動量還大。

　　反倒是南小希的老爸南振國，一副羸弱書生的樣子，與老爺子完全是兩種類型。前陣子還聽南小希說她爸快不行了，沒想到一過來，聽到的卻是南老爺子昏厥的事情。

　　徐樂當真是相當意外。

　　南小希慌裡慌張拉起徐樂就往外跑，一邊憂心忡忡道：「爺爺一直好好的呀，怎麼會昏倒呢？」

　　「放心吧，沒事的。」

　　徐樂只能如此安慰。

　　出了房間，徐樂就跟著南小希快步朝主廳方向跑去，一路上經常能看到行色匆匆的男女，想來也是聞訊趕來的南家子弟。

　　來到主廳門口時，徐樂意外發現，廳外的大院裡竟是擺了幾十張大圓桌。

　　桌面上清一色鋪著乾淨的桌布，餐具擺的整整齊齊，儼然擺家宴的做派。

　　再結合門上大大的「壽」字，徐樂忽然就知道今天南家為什麼這麼多人了。

　　這是老爺子要做大壽啊！

　　與此同時，徐樂也明白了南小希的苦心。

　　「這丫頭，是想讓自己在老爺子面前好好表現一下，爭取更多主動權吧？」

　　看著面前那個婀娜的身影，徐樂真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一個女人肯做到這一步，已經算是盡心盡力。

　　但某個死鬼居然不領情，還對這樣的一個女人惡言相向。

　　真不知道他腦迴路是怎麼長的。

　　思緒翻轉間，徐樂跟著南小希一起走了進去。

　　主廳很大，有點電視劇水滸傳裡「聚義廳」的味道。

　　一進門，徐樂就看到主位上那張太師椅後背放下來了，上面躺著一位老人。

　　徐樂瞇著眼睛看去，老人面色紅潤，氣息均勻，完全看不出是個染疾之人。

　　與其說是昏厥，不如說他在睡覺更貼切。

　　老人身邊圍著十幾號人，他們或傳熱毛巾，或換水，看起來相當忙碌。

　　看到這一幕，南小希憂心忡忡地跑了過去，結果還沒跑至老爺子跟前，就被人拉到一旁，說了些「不要驚擾老爺子」之類的話，聽得南小希特別鬱悶。

　　徐樂見狀就走過去安撫了幾句，南小希這才沒那麼糾結了，輕輕對徐樂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看著兩人親密的樣子，不少人朝徐樂投去了困惑的眼神，不過這種時候也沒人上來打聽八卦。

　　徐樂就跟個沒事人左顧右盼，時不時用餘光朝牆角根瞄一眼。

　　這時，一個慌慌張張的男子跑了進來，他手裡提了個醫藥箱，邊跑邊擦汗。

　　眾人見到他，就跟見了救星一樣圍上來。

　　「秦醫生，快看看老爺子。」

　　秦醫生點點頭，飛快地放下箱子之後，他就跑到老爺子身旁做起了檢查。

　　原本還算吵鬧的大廳，登時安靜下來，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吵到他。

　　其實眾人對秦醫生都有點怨念，老爺子有狀況居然不第一時間趕過來，真是該死！

　　可他畢竟是南振國那個藥罐子的御用醫生，眾人即便對他不滿，也不好當場表現出來。

　　秦醫生的手法很專業，很快就做完了檢查。

　　然而當他抬起頭時，眾人看到的卻是一張充滿恍惚的臉。

　　眾人見狀都焦急起來：「秦醫生，到底怎麼回事啊？」

　　「對啊，你發什麼愣？！」

　　秦醫生這才反應過來，目光呆滯地說：「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實話實說啊！」

　　「老爺子的情況……」秦醫生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辭：「他沒有了呼吸，瞳孔也已經擴散，但是，他還有脈搏，還有心跳，我……我從未見過這麼古怪的事情！」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沒有呼吸，但是又有心跳，什麼鬼？！

　　在短暫而詭異的安靜之後，眾人紛紛上前親自檢查。

　　然後，所有人的臉都白了。

　　和秦醫生說的一樣，老爺子沒有呼吸，但心臟還在有力跳動著，說不出的詭異。

　　「快！快送我爸去醫院！」一名中年男子忽然紅著眼咆哮起來。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七手八腳去抬老爺子。

　　看著這一幕，秦醫生無比唏噓地感慨道：「南大少剛康復，南老爺子就倒下去了，造化弄人啊！」

　　這一聲感慨很輕，幾乎沒人聽到，只有徐樂掃了他一眼。

　　就在這時，大廳外走進來一個人，只聽他說：「哎哎哎？怎麼這麼熱鬧？」

　　眾人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只見來的是個老道士。

　　此人一身青色道袍，胸前留了一大撮鬍鬚，手持拂塵，走路四平八穩，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

　　「牛道長，您怎麼來了？」

　　「老友大壽，貧道怎能不來？」老道摸著鬍子，一臉的理所當然，頓了頓又道：「我老友現在何處？據說他棋藝又有精進，叫他出來，貧道要與他大戰三百回合！」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蹭吃蹭喝的傢伙怎麼又來了？

　　但礙於這傢伙與老爺子的關係，他們又不好趕人。

　　於是下意識地，他們看向了老爺子。

　　老道這時候也看到了老爺子，眼神有些迷茫，不過在細看兩眼之後，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瞳孔猛地一縮，快步走到老爺子跟前細細端詳起來。

　　「如若貧道沒有看錯，我這位老友，現在是否沒呼吸，卻有心跳？」

　　「牛……牛道長您怎麼知道？」

　　眾人愕然。

　　事實上在兩秒鐘之前，他們已經準備把這個礙事的傢伙「請」到一邊去了，老爺子要是有事，他擔待的起？

　　但是現在，所有人看老道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居然能一眼看穿老爺子的症狀，這老道，似乎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嘛。

　　老道很享受眾人詫異的眼神，慢條斯理地摸了摸鬍子才說：「不過區區邪祟罷了，貧道只需開壇做個法，便可讓老友醒來！」

　　「真的？！」

　　「必然！」

　　見老道這麼信誓旦旦，眾人在短暫的交流過後，信了。

　　不信也不行啊，老爺子這症狀這麼古怪，就算送到醫院也未必有效。

　　現在這老道既然這麼胸有成竹，眾人自然願意讓他一試。

　　在老道的招呼下，一群人開始在大廳裡佈置「神壇」。老道就在旁邊時不時指點兩句，儼然一副包工頭做派。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道士，你真會驅邪？」

　　「那是自然！」老道隨口回道，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循聲一看，登時有點傻眼：「是你？」

　　「是不是很意外？」徐樂笑瞇瞇地看著老道。

　　他本不想這麼早出手，但是看到老道，忍不住了。

　　騙他也就行了，現在居然騙到他老婆家，這怎麼能忍？

　　沒錯，這傢伙正是之前指著徐樂家說「此處陰氣濃郁」那位，徐樂看到他就來氣。

　　老道倒也光棍，打著哈哈道：「嗨呀，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吶。」

　　徐樂懶得跟他拐彎抹角，直接朝牆角努了努嘴：「如果你真有驅邪的本事，那你告訴我，牆角那幾位都是誰？」

　　徐樂是真不相信這這傢伙有道行。

　　但讓他意外的是，老道在起初的將信將疑之後，從包裡掏出東西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然後，徐樂就看到這傢伙整個人都呆住了。

　　老臉發白，虛汗直流，一副見了鬼的驚恐模樣。

　　「無量了個槽！怎麼會是他們……」

第十二章 要不，讓我試試？

　　徐樂有理由相信，老道應該是真的看到了，否則不可能表現的如此誠惶誠恐。

　　因為角落裡那幾位，不是人。

　　最前面那位身著黑色緊身衣，手持勾魂索，賣相與夜間的徐貝貝幾乎如出一轍，顯然就是個鬼差。

　　他手中的勾魂索正套在老爺子脖頸處，老爺子一半的靈魂已經離體了，但有一半還在身體裡。

　　想來，這就是造成老爺子半死不活的關鍵原因了。

　　鬼差身後站著兩個「人」，這兩個傢伙來頭就大了，恐怕就是老道一見面就差點跪的原因。

　　這兩人，一人渾身漆黑，一人通體雪白，嘴裡都伸著一條幾乎都能夠到腹部的鮮紅舌頭，模樣極為可怖。

　　他們都帶著尖尖的高帽，人手一把雞毛撣子。識貨的人都知道，這玩意兒叫哭喪棒，地府勾魂使者的身份標誌。

　　至此，兩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黑白無常！

　　徐樂進門時就發現了三個傢伙的存在，感覺非常意外。

　　因為這黑白無常的造型，與他印象中有很大出入。

　　黑無常腳下踩著一朵紫色祥雲，飄逸絕倫，逼格滿滿。

　　白無常身下則是一個飛快旋轉的龍捲風，看起來特別霸氣。

　　這兩個傢伙，居然都有座駕。

　　當然這並不是徐樂意外的原因。

　　他只是有一點想不通，你說這白無常坐龍捲風就坐龍捲風吧，身體也跟著一起旋轉是幾個意思？

　　而且一邊旋轉還能一邊跟周圍兩人聊天，簡直聞所未聞。

　　有這兩個傢伙存在，徐樂選擇了靜觀其變，然後準備等人散了之後再過去找幾個傢伙談談，他可不想被一屋子人當做神經病。

　　沒想到這時候老道來了，徐樂也就順勢逗了他一下，結果沒想到老道真能見到，當真是意外至極。

　　「你看到什麼了？」徐樂還是有點不相信。

　　老道哆嗦著嘴皮道：「真……真君！」

　　徐樂這才信了，意外地看了老道一眼。沒想到這傢伙，還真有兩把刷子。

　　老道這時也反應了過來，一臉震驚地看著徐樂：「你怎麼也能看到？」

　　「這不重要。」徐樂擺了擺手：「關鍵是這兩個傢伙來了，事情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這年頭，地獄跟物流公司差不多，也都實行了區域承包制。鬼差們就是每個區域的承包商，負責那一片的所有事情，分工明確。只有當碰到萬分棘手的事情，才會逐級上報求援。

　　黑白無常，就是這些鬼差的總頭目。

　　自從實行這一套方案，黑白無常就閒多了，一般情況小鬼差自己能搞定，實在不行就喊高級鬼差，再上面還有司政官，很少有事情能讓他們親自出面。

　　但今天，他們非但出現了，還是兩個一起來。

　　足以說明，老爺子這件事非同小可。

　　老道顯然很同意這個觀點，吞了吞口水，一臉「嚇死老子了」的表情，半天不吭聲。

　　徐樂催促道：「不說話就趕緊開壇做法，再這麼下去，老爺子怕是撐不住了。」

　　「貧道忽然感覺身體不適……要不你來？」

　　老道一臉崩潰，讓他開壇跟鬼差鬥，開什麼國際玩笑？！

　　他還不想死！

　　徐樂搖頭：「我不會你那一套，實在不行，你去找他們談談吧，好歹也是道家的人，相信他們會給你這個面子。」

　　老道翻了個白眼，他要是有這麼大面子，早就飛黃騰達了，還用每天混吃混喝？

　　「容貧道緩緩，哎，年紀大了，腿腳都不利索……」老道一屁股坐下來，開始裝死。

　　徐樂沒好氣道：「要你何用？」

　　老道假裝沒聽到，吹著鬍子看向一邊，好死不如賴活著，丟面子，總比丟命強！

　　看著老道油鹽不進的樣子，徐樂還真有點後悔，早知道之前就別過來提醒了，讓這老小子自己作死不就好了嗎。

　　想著，徐樂點了點頭：「我去也行，不過你得幫我把這幫人拖住，別讓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沒問題吧？」

　　「……呃。」

　　老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摳了摳耳朵，忙不迭點頭。

　　這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事情，最喜聞樂見了。

　　徐樂說完就朝牆角走去，留給老道一個神秘而高大的背影。

　　老道則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目送徐樂緩緩走遠，嘴角不斷抽搐。

　　這傢伙，真不要命了嗎？！

　　黑白無常在人間口碑極好，然而，他們並非好相與的角色。尋常人見到其真身，輕則大病一場，重則一命嗚呼，簡直比瘟神還恐怖。

　　徐樂卻說要去找他們聊聊，他不死誰死？

　　心念電轉間，眼看徐樂就要走到牆角，老道連忙張羅起來：「起壇了！」

　　一句話，就把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拿起木劍，像雜耍一般舞動起來，嘴裡唸唸有詞，倒還真有幾分抓鬼的模樣。

　　老道一邊搗鼓，一邊偷偷打量徐樂那邊的進展。

　　結果一看，老道差點吐血。

　　徐樂根本沒有上前與黑白無常聊天，而是站在一旁，好像在看戲。

　　「這傢伙搞什麼呢？」

　　老道嘟囔著，但眼下也不敢怠慢，只能繼續下去。

　　老道並不知道，徐樂一開始確實是準備直接找他們聊聊的，但走過來的時候，他聽到這幾人在談老爺子。

　　只聽那黑無常用尖銳的嗓門喝問道：「……本座問你，要你勾何人魂魄？」

　　鬼差哆嗦著說：「南振國。」

　　「那你勾的是誰？」

　　「南振國！」

　　「現在被勾的是誰？」

　　「南遠山……」說完，那鬼差好像都快哭了，只聽他淒涼地訴說道：「真君明鑒，之前時辰到了，我便對南振國出手，誰曾想，這勾魂索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竟是套在了南遠山項上，這才請二位真君前來解圍啊！」

　　徐樂聽的目瞪口呆，原來今天要死的是南振國，也就是南小希那位藥罐子老爹。結果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錯把老爺子當成了南振國。

　　這下事情就大條了！

　　強勾生魂，在地獄屬於最嚴重的違規操作，這鬼差怕是得在油鍋裡燉許久了。

　　徐樂一臉同情地看著老爺子那半截靈魂，結果發現，老爺子也在驚訝地看著自己，原來，他還有意識。只不過，他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

　　脖子上掛著勾魂索的他，此時一會兒看看黑白無常，一會兒又看看鬼差，滿臉驚恐。

　　「莫急……呼呼……事情既然……呼呼……已經發生……呼呼……了，那便……呼呼……想辦法解決……呼呼……即可！」

　　白無常開口了。這傢伙一邊旋轉一邊說話，嘴裡都漏風，一句話硬生生才成好幾段，聲音忽遠忽近，還夾雜著呼呼風聲，聽的實在吃力。

　　徐樂留意到，黑無常的嘴角好像隱隱抽了幾下。

　　鬼差說：「還求真君明示。」

　　「呼呼……」白無常又張開了嘴，不過還沒說話，被黑無常及時制止了：「我來說。」

　　然後徐樂就看到，白無常以一圈為一個週期，向黑無常投去困惑的眼神。

　　黑無常解釋：「這種小事，我說便好，你且休息。」

　　「呼呼……好！」白無常一臉不解地閉嘴了。

　　黑無常終於鬆了一口氣，扭頭對鬼差說：「生魂與死鬼不同，且此人又無修為，你無法將之完全硬勾出來，又無法把勾出來的那一半按回去。如若長時間這樣，此人便會淪為凡人口中的活死人。」

　　鬼差焦急地猛點頭：「是啊真君，這可如何是好。」

　　「莫急，此事亙古便有，大帝早有安排，只需一顆定魂珠，便能將其復原，只是你如此行事，怕是要受到處罰！」

　　鬼差頹然道：「願聽真君發落！」

　　「如此，本座便先解決眼前之事！」黑無常說罷，伸手入懷，摸索起來。

　　那鬼差就看著黑無常在自己衣服裡摸啊摸，結果半天都沒摸出什麼東西。

　　「咦，本座的定魂珠呢？」黑無常臉色大變，只不過因為他渾身漆黑，外人都看不出來。

　　「呼呼……你莫不是……呼呼……忘了？」白無常提醒了一句。

　　黑無常一拍腦袋，懊惱道：「前陣子地府下來一批新鬼差，經常勾錯生魂，備用的定魂珠就用完了。說來也怪，最近勾錯生魂的事情還真多呢。」黑無常的聲音越來越輕，到後面已經是變成了嘀咕，但徐樂聽的一清二楚。

　　於是徐樂就驚呆了，這地府辦事，要不要這麼不靠譜啊？！

　　「莫急，待我去大帝那邊取一些來便是。」黑無常搖搖頭，一臉惆悵：「只是如此一來，必然驚動大帝，我兄弟二人，怕也是要遭到連帶處罰了！」

　　鬼差面現驚容：「連累真君，小鬼實在萬死難辭其咎！」

　　「不說這些了，待本座去取來！」

　　「敢問真君，需要多久時日？」鬼差看著面前的老爺子，一臉擔憂。

　　黑無常想了想說：「本來三五日便可，不過大帝參加佛祖講經大會去了，一來一回，以人間的時間算，三五十年就夠了。」

　　「呼呼……他辦事，還是挺利索的。」白無常點評道。

　　鬼差和徐樂同時震驚了！

　　看白無常這意思，對黑無常預估的時間，還挺滿意？！

　　三五十年，老爺子怕是骨頭都爛完了吧，還要你這定魂珠有屁用？！

　　徐樂知道不能指望這幾個不靠譜的傢伙了，終於開口道：

　　「要不，讓我試試？」

第十三章 其實，我是醫生

　　……

　　聽到這聲音，原本還在激烈討論的三位鬼差都愣住了，然後扭過頭，怔怔地看著徐樂。

　　老爺子也看著徐樂，一臉震驚。

　　「你……你能看到本座？」黑無常愕然問。

　　徐樂點了點頭。

　　黑白無常面面相覷。

　　以前也有過被人看到真身的情況，但那些，都是開了陰陽眼的修道者，理論上說，與他們也算是半個同類了。

　　被他們看到，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但面前這個男人，分明沒有一點修煉者的氣息。他是怎麼看到的？

　　天生陰陽眼？

　　徐樂知道這兩個傢伙在想什麼，解釋說：「修習過一些道術。」

　　這麼一說，三個鬼就釋然了一些，不過臉上還是有疑慮。

　　「你能，將這生魂歸位？」

　　徐樂謙虛道：「可以試一試，如果不行，再由兩位真君出手，如何？」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

　　這動作有點難度，黑無常每次得等白無常轉完一圈，才能完成一次對視。

　　如此幾次後，兩人終於達成了共識。

　　「你且一試，如若成了，我們兄弟必有報答！」黑無常沉吟了一下說：「最不啻，也會保你以後死的舒心，死的安心，絕不會橫屍街頭。」

　　說完，與白無常含笑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決定很滿意。

　　徐樂手一抖，差點沒忍住抽過去。

　　這是報答？

　　這尼瑪是報復吧？！

　　不過想到上次那女鬼送肉報答，徐樂就釋然了。

　　這大概就是物種之間的代溝了吧，哦不，是天塹！

　　徐樂懶得跟他們再說什麼，走到鬼差身旁，對著勾魂索屈指一彈。

　　「噌！」

　　勾魂索發出一聲脆響，竟是直接從鬼差手中飛出，在空中打了個旋兒，然後直直插入三人身後的牆體，只露出一個手柄。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只這一下，黑白無常鬼差和老爺子都看傻了。

　　鬼差狠狠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爺子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脖子。

　　而黑白無常則是震驚地捲了下舌頭。

　　這個男人，到底什麼來頭？！

　　鬼差的勾魂索雖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卻也不是凡間那些破銅爛鐵可比，即便是修煉者都不敢輕撩鋒芒。

　　輕則震傷，重則吐血身亡。

　　地府的工具，就是這麼霸道。

　　然而這個男人，隨手就把勾魂索打飛，簡直驚悚！

　　黑白無常內心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

　　然而沒過一秒，他們又看到了更不可思議的畫面。

　　只見徐樂踏前一步，揚起右手，對著老爺子胸口重重一巴掌拍了下去！

　　「砰！」

　　老爺子的半截靈魂應聲沒入體內。

　　徐樂拍了拍手：「好了。」

　　黑無常：「……」

　　白無常：「……」

　　鬼差：「……」

　　三臉懵逼，九臉懵逼。

　　就這樣？

　　完了？

　　說好的特效呢？

　　說好的天地變色星河倒轉呢？

　　三個鬼怔怔看著徐樂，一時間彷彿失去了言語功能。

　　兩秒鐘之後，黑無常才反應過來，快步在老爺子身上檢查了一下，再抬起頭時，漆黑的臉上寫滿駭然。

　　「我……我第一次看到這種方法讓生魂歸位的。」黑無常倒吸一口涼氣。

　　聞言，那鬼差鼻子一抽。

　　「恩人啊！」

　　吼完這一嗓子，鬼差手忙腳亂從懷裡摸出一打冥幣，不由分說就往徐樂懷裡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您可一定得收下！」

　　徐樂黑著臉說：「不用，舉手之勞而已！我這人做事從來不求回報。」

　　「看看，現在這年輕人，覺悟就是高！」黑無常給予高度評價。

　　鬼差憨笑著道：「收下吧，您不收，我心裡過意不去！」

　　白無常說：「呼呼……」

　　徐樂強忍著罵人的衝動說實話了：「真不用，而且這東西我也用不著。」

　　「沒事啊，你以後死了就能用上了。」黑無常心直口快。

　　徐樂整個人都不好了。

　　黑無常繼續說：「而且，你可能很快就會用上了，看你身後。」

　　其實不用他說，徐樂都察覺到了，身後，有很多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在瞪著他。

　　主要是之前那「碰」的一巴掌實在太響了，造成現在這局面，多少還算在意料之中。

　　一轉身，徐樂就看到大廳裡那些傢伙都朝他走了過來，各個面目猙獰，一副想要殺了他的模樣。秦醫生就撲在老爺子身上不斷做著檢查，看起來很緊張。

　　只有老道和南小希一臉呆滯地看著徐樂，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小子在這裡幹什麼？」

　　「你對老爺子做了什麼？」

　　「早就看出這小子不懷好意！」

　　「誰帶進來的？」

　　眾人七嘴八舌，言辭間似乎都想把徐樂生吞活剝，居然敢對老爺子下手，真是作死！

　　南小希這時終於反應過來了，焦急地連忙撥開眾人擋在徐樂面前：「你們要幹什麼？他是我男朋友，是我帶來的。」

　　雖然她也不理解徐樂之前的行為，但她下意識地就認為，徐樂不會對她爺爺怎麼樣。

　　徐樂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女人，心中百感交集。

　　聽了南小希的話，眾人明顯一愣，隨後有人想起了什麼，指著徐樂說：「哦！我記起來了，你就是幾年前纏著小希那小子吧，怎麼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死心呢？」

　　「我就說這麼眼熟，原來是那小子啊！」

　　「當初求婚不成懷恨在心，今天趁著老爺子生病來下黑手，你小子可以啊！」

　　「小希快走開，以你的條件要什麼男人沒有，幹嘛非要跟這傢伙在一起，當初傷的你還不夠嗎？」

　　「對啊，你看看他，對爺爺都做了什麼？」

　　眾人嘰嘰喳喳，有人恍然大悟，有人化身柯南，對徐樂的「作案動機」進行了推導，也有人對南小希打親情牌，讓她趕緊讓開。

　　一瞬間，徐樂就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

　　南小希咬著牙說：「徐樂肯定有原因的，是吧徐樂，你解釋啊。」後半句，是對徐樂說的。

　　眾人面色不善地看向徐樂。

　　徐樂一臉輕鬆，完全沒有即將要被群毆的覺悟。

　　就在眾人快要失去耐心想要動手的時候，徐樂終於開口了。

　　「其實我之前有做過一段時間的醫生。」

　　徐樂頓了頓，繼續說：「剛才，我是在給老爺子舒筋活絡。」

　　眾人瞪大眼睛看著徐樂，那眼神彷彿在看外星生物。

　　這傢伙，也太能扯了吧？！

　　打人就打人，居然還美其名曰舒筋活絡，我靠！

　　在短暫的安靜之後，謾罵聲鋪天蓋地響徹整個南家大院。

　　「放你媽的屁！有這樣舒筋活絡的？」

　　「老爺子要是被你打出個好歹來，你賠得起？」

　　「這小子純粹滿口瞎話！揍他！」

　　徐樂說他是醫生，沒人信。

　　在眾人的記憶中，徐樂就是個標準混子，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唯獨沒有一份正當職業。

　　如果他是醫生，幾年前就跟南小希修成正果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還不上不下？

　　現在，這傢伙在打了老爺子一頓之後，居然自稱是醫生。

　　眾人感覺智商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面對怒火中燒的眾人，徐樂也不多做解釋，揚手一指眾人身後：「要不，你們自己問老爺子？」

　　眾人下意識地扭頭看去，然後，全都呆住了。

　　老爺子竟是在秦醫生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此時，那張充滿褶皺的老臉，正一臉讚賞地看著徐樂。

　　「不錯，你的手法很專業，老夫很喜歡！」

第十四章 我不能死！

　　參加宴會的客人陸續到了，各色小車紛紛駛入南家大院，在家僕的帶領下有序泊車。時而傳來幾句談笑聲，吵鬧非凡。

　　而此時的大廳，卻是安靜如水。

　　茶几上的檀香點燃了，青煙順著空氣盤旋而上。

　　一老一少就隔著茶几相對而坐，侃侃而談。

　　「你真是醫生？」

　　「以前在醫館幹過跑堂。」

　　「醫館？跑堂？」

　　「咳……是在小診所幫過一陣子忙。」

　　「哦，學徒？」

　　「差不多吧。」

　　「那你這手法可以啊，沒有想過開個推拿館什麼的？老頭子我投資你！」

　　「老爺子見笑了，我這點微末伎倆，在那些推拿大師眼裡就是個玩笑，怕是會蝕老本啊。」

　　「謙虛，小徐你就是謙虛，哈哈哈！」

　　喝一口茶，說笑兩句，彷彿忘年交。

　　前不久還衝著徐樂急赤白臉的那群人，則像受驚的兔子一般，戰戰兢兢侯在一旁。看著這一老一少拉家常，眼神都有點飄。

　　此時此刻，他們都有種被泰迪按在地上蹂躪了幾十遍的不真實感。

　　打人居然變成了按摩，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老爺，楚市長來了！」

　　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跑了進來，對正在談笑的老爺子躬身說道。

　　南家這個大家族，沿用了古人的稱呼方式，在這個古色古香的地方，倒也不算唐突。

　　老爺子聞言就想起身，結果身子沒站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秦醫生及時扶住。

　　「老了，不中用了。」老爺子紅著臉感慨道，他一向自詡寶刀未老，這一跤，可算是丟了他的老臉。

　　感慨完，老爺子又對旁人吼道。

　　「一個個都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接貴客！」

　　那些人腳底抹油迅速跑了，一個個臉上都掛著鬱悶，今天，他們真沒少挨罵。

　　徐樂哭笑不得，這老頭，竟還把怨氣撒到別人身上，臉皮真厚。

　　「秦醫生，小希，你們也都走吧，我有點話要和小徐談談。」老爺子又打發走了兩人。

　　南小希臨走前向徐樂投去了困惑的眼神，徐樂點點頭示意她安心，南小希這才走了。

　　老爺子笑瞇瞇地看著兩人的小動作，什麼都沒說。

　　待人都走完了，徐樂這才看向老爺子：「您準備好了嗎？」

　　老爺子臉色登時變得無比糾結：「如果可以的話……可以不抹掉嗎？你看我也一大把年紀了，恐怕時日也無多，這麼驚心動魄的經歷，真是不想忘記啊。」老爺子感慨著。

　　徐樂「嘖」了一聲，換個人恐怕巴不得忘掉見鬼的經歷，這位倒好，居然還想留下來，不愧是上過戰場的人。

　　想了想，徐樂就點頭說：「我問問他們的意思吧。」說罷看向一旁的黑白無常。

　　這幾個傢伙一直沒走，剛才的對話肯定聽到了，徐樂也不需要多費唾沫。

　　果然，黑無常直接就開口道：「生人見過我們，這記憶要是不抹除，不合規矩。」

　　頓了頓又說：「不過，這裡哪裡有生人記得我兄弟二人？既然沒人，也就無規矩可破了。」

　　白無常一邊飛快旋轉一邊點頭，紅色舌頭拉的老長：「此言甚是。」

　　說罷三個鬼就直接穿牆消失。

　　顯然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不知道了，徐樂也就笑了笑，然後把結果跟老爺子說了下。

　　老爺子聞言，立刻給樂的笑出了聲，連說三個好，看徐樂的眼神是越來越滿意了。

　　「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您休息下吧。」徐樂揮手告別。

　　看著徐樂的背影，老爺子忽然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顫聲道：「那幾位差爺，去找振國了？」

　　徐樂頓住，沒吭聲。

　　老爺子知道自己是猜對了，哆嗦著走到徐樂跟前說：「走，小徐，我跟你一起走。」

　　徐樂撥開他的手，正色道：「老爺子，這件事，您還是別參與的好。」

　　之前沒有抹除老爺子記憶已經是天大人情，這次如果還讓他參與，徐樂怕黑白無常不會再賣自己面子。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和這些地府公務員鬧得不可開交，沒必要。

　　老爺子彷彿瞬間老了十歲，一張臉白的有點嚇人，伸在空中的雙手不斷哆嗦。

　　「小徐，你……你就再幫老頭子一次，好不好？你不知道，振國這孩子苦啊，從小就體弱多病，現在他就要走了，我還不能去看他一眼……小徐你就可憐可憐我這糟老頭子吧！」說著，老爺子兩腿一彎，竟是要跪下來，所幸被徐樂及時扶住。

　　徐樂寬慰道：「老爺子您這又是何必，知道的太多，對您未必有好處。何況南振國是我岳父，我自然會力所能及地幫他，您放心。」

　　老爺子不說話了，一臉哀求地看著徐樂，眼中泛著絕望的淚花。

　　對視片刻，徐樂妥協了，這老頭的眼神讓他心慌。

　　「好吧，我可以帶你過去，但是你得保證，到了那邊之後什麼都不說，假裝什麼都看不到。」

　　「好好好！」

　　老爺子這才振奮起來。

　　兩人一起出了大廳，一出門就發現，遠處好一通兵荒馬亂，不少南家下人在跑來跑去，一個個神情緊張。走過去一問之下才知道，南振國好像已經要不行了，秦醫生目前正在搶救。

　　老爺子一聽就急了，拉起徐樂就快走，那架勢簡直堪比奧運會競走選手，哪還有一點老態龍鍾的樣子。

　　兩人很快來到南振國的屋外。

　　此時，南振國房間裡呈現出一股很詭異的現象。

　　臥榻邊，秦醫生正在給一名模樣消瘦的男子做急救。幾個傭人在旁邊打下手。

　　南振國的妻子，也就是南小希的母親，在邊上和南小希抱在一起，兩個女人無聲地哭作一團。

　　而房間另一側的空地上，卻跪著一名與南振國一模一樣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寬大的睡衣，身形非常消瘦，跪在地上，彷彿風中的竹竿，給人一種隨時會摔倒的感覺。

　　不過徐樂發現，自己這位老丈人好像一點都不怕，神態從容，沒有一絲慌亂，心下不由有些詫異。

　　南振國面前，三位威風凜凜的鬼差正在對他進行喝問。

　　來的路上，徐樂就給老爺子開了陰陽眼，所以這一幕，老爺子也看到了。若非來之前有君子協定，再加上徐樂現在牢牢扣著他手腕，老爺子估計能當場衝過去。

　　在徐樂一番安撫下，老爺子這才強行忍住悲痛，與徐樂目不斜視地走進房間。

　　兩人一進去，屋裡其他人就圍過來了，噓寒問暖，給老爺子搬座位。

　　但老爺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邊，落座之後，眼睛看著床上的南振國，餘光卻是瞥著另一邊。

　　那邊，鬼差訓的差不多了，一抖手中的勾魂索：「南振國，與我下去受審！」

　　南振國紋絲不動，低著頭，發出「嘿嘿嘿」的怪笑。

　　「你笑什麼？」

　　鬼差很惱火，怎麼他勾個魂就這麼難，領導就在身邊呢，這不誠心讓自己難堪？！

　　南振國抬起頭，面色從容地掃過面前三個鬼差，又是「嘿嘿嘿」笑了笑。

　　「鬼差大人，您不能抓我，因為，我不能死！」

第十五章 鬼話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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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一出，不光是那三個鬼差有點反應不過來，就連老爺子和徐樂都微微一怔。

　　他，不能死？

　　這叫什麼話？

　　難道他死了，這個世界就會崩塌？

　　包括徐樂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這句話繞的有點暈。

　　黑無常眉頭跳動著，隱隱已經有要發火的徵兆，幾百年了，還真沒有幾個小鬼敢當著他面這麼說的。

　　當下便奇怪地問：「此話怎樣？」

　　「嘿嘿嘿……」南振國笑：「反正我不死，對大家都有好處，我要是死了，恐怕你們地府也不太平！」

　　「大膽！」

　　黑白無常面有怒容，這麼囂張的小鬼，倒是真不多見。

　　「不信的話，你們儘管動手試試。」

　　南振國嘿嘿笑著，手一撐，竟是直接站了起來，然後用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看著鬼差，挑釁的味道十足。

　　徐樂和老爺子面面相覷，這事情的發展，和他們想的完全不一樣。

　　這南振國，到底有什麼底氣，居然敢和黑白無常正面叫板。

　　這傢伙，吃錯藥了吧？！

　　這時，房間的另一邊忽然嘈雜起來，原來是秦醫生判斷南振國情況危急，需要馬上送醫院。眾人就七手八腳把南振國抬了出去，幾個女人哭哭啼啼跟在後面，好像送喪一樣。

　　徐樂和老爺子都沒有走，他們要看事態會如何發展，隨便找個藉口就留了下來，眼下倒也沒人關心他們要做什麼。

　　房門砰的一下關上之後，屋內就變得極為安靜。

　　這麼一來，徐樂和老爺子就比較顯眼了。老爺子靈機一動，連忙假裝身體不適躺到了一旁的躺椅上，瞇著眼睛偷偷打量，徐樂也就順勢坐過去，有一下沒一下給他按摩。

　　不過事實證明，兩人都想多了，這邊的動靜，根本沒有影響到那幾位。

　　雙方仍舊在交涉中，但看的出來，黑無常這個直腸子的忍耐限度已經到達臨界點，隨時都會出手。

　　果不其然，就在南振國一句「差爺們還是回去吧」之後，黑無常徹底怒了。

　　只見他高高揚起漆黑的哭喪棒，尖銳的嗓子也發出了嘿嘿笑聲：「能不能死，在本座面前你說了不算！時間無多，帶走再說！」

　　說罷就照著南振國腦袋直直劈下，顯然是已經決定採取雷霆手段。

　　南振國傻眼了，他沒想到這黑無常居然說動手就動手，當即嚇的抱頭鼠竄，哭嚎道：「你不能殺我！今天應該死的是我爹！你不能殺我！」

　　「鏗鏘」一聲，漆黑的哭喪棒於他額前三公分處硬生生停下。

　　南振國看著近在咫尺的「雞毛撣子」，兩腿一軟，竟是直接趴倒在地，嘴裡仍舊喃喃著：「你不能殺我……」

　　這模樣看的徐樂特別無語，感情之前都是裝的啊？

　　黑無常地看了看自己的武器，又抬頭看著面前的人，神色有點呆滯：「你……怎麼做到的？」

　　以黑無常的性格，自然是說揍就揍，絕沒有半點嚇唬的意思。

　　剛才那下沒有劈到，只是因為遭到了阻礙。

　　兩根憑空出現的手指，將本要下劈的哭喪棒硬生生架住了，再也無法寸進半分。

　　手指修長而乾淨，彷彿鋼琴家的手指，充滿靈性。

　　但它們卻似乎又充滿著爆炸性的力量，僅用二指，便將名震三界的哭喪棒牢牢牽制住。

　　某一瞬間，黑白無常產生了一種恐懼的錯覺——大帝親臨了？

　　然而一抬頭，他們看到的卻是徐樂那張俊俏臉蛋。

　　「真君等一下，我有幾句話想問他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行個方便？」徐樂不動聲色抽回右手，彬彬有禮地問道。

　　白無常不知何時從他那不斷旋轉的龍捲風中跳了下來，和黑無常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揮之不去的震撼。

　　至於那小鬼差，早就傻眼了。

　　徒手接哭喪棒！

　　大哥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徐樂不經意的一手，又給這三個地府公差帶去了成噸的真實傷害，一時間都有點恍惚。

　　所以在徐樂說出這句話時，黑無常下意識點了點頭。

　　徐樂這才看向南振國，問道：「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今天應該死的是你爹？」

　　躺椅上，老爺子胸口起伏不定。

　　南振國扭頭看了徐樂一眼，有些訝異，似乎是訝異他怎麼能看到自己，又好像是覺得徐樂有點眼熟。

　　但，僅此而已，看了徐樂一眼之後，他就把頭扭了回去，似乎是不想說話。

　　徐樂微微皺眉道：「不想說？」

　　南振國一動不動，心裡懊惱安分，之前因為太害怕一不留神說漏了嘴，好在反應比較快，沒有再亂說什麼，不然真不知道這群鬼差會怎麼對付自己。

　　徐樂問了兩次都沒有得到回應，心裡的困惑就更大了，這傢伙，到底有什麼可以隱瞞的？

　　黑無常等了半天，有點不耐煩了：「他不願意說，那我帶走了啊。」

　　「好。」

　　徐樂退開一步。

　　黑無常拎著哭喪棒朝南振國走去。

　　南振國又嚇哭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黑無常說：「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會給你們地府帶來災難！」

　　「嘿，本座做事自有一套準則，何須你這小鬼指手畫腳，先隨我下去油鍋煮個百年，再送判官處審問不遲！」說罷揚起了哭喪棒。

　　南振國臉都綠了。

　　不過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徐樂再一次幫他擋住了哭喪棒。

　　「你還是不肯說？」

　　「我……我說了，你們就能放過我？」南振國這話是問黑無常的，他實在怕了這位真君。

　　黑無常看了徐樂一眼，面色一肅：「如若坦白，自然可以保你無虞。」

　　「當真？」

　　「你可去三界隨意打聽，我黑無常，可有過不信守承諾之時？」黑無常板著臉，彷彿被人質疑信譽之後顯得特別生氣。

　　那小鬼差終於反應過來了，冷哼道：「真君在地府向來言出法隨，你說話可要當心!」

　　白無常適時補刀：「地府人稱一言九鼎小郎君，便是他了，他說話，你儘管放心。」

　　南振國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顯然還是不放心。

　　黑無常又不耐煩了：「不說便不說了，先下去滾油鍋！」說著作勢又要動手。

　　南振國嘴皮一哆嗦，忙不迭擺手道：「說……我說！」

　　黑無常這才收回了哭喪棒。

　　南振國深吸了一口氣，搖頭晃腦，似在措辭。

　　然後，便是長達數分鐘的沉默。

　　直到黑無常黑著臉朝他走去，南振國這才急忙哭喪著臉開口。

　　「其實……其實我在十年前就該死了，碰到一位高人，他教了我續命之法。這種法術每次施展，必要死一個有血緣關係之人。這些年，我一直用法術維持壽命。今天，這個法術的施咒對象就是老爺子，所以我才會那麼說的！我都說完了，你們不要殺我啊！」

　　這話一出，房間裡驟然安靜下來。

　　包括徐樂在內的所有人鬼，清一色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而躺椅上的老爺子，則是瞪大了眼睛，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親生兒子，居然要殺自己？！

　　面前的這個人，真是自己那個乖巧聽話的兒子嗎？

　　忽然間，老爺子想到了這些年在南家大院莫名其妙死去的家人，心中豁然開朗。

　　這些事，難道都是他這個兒子幹的？！

　　想到這一點，老爺子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然後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

　　另一邊，黑無常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他冷著臉道：「簡直荒謬，世上怎可能有如此神通，你當本座傻嗎？」

　　南振國直接哭出來了：「真的！差爺您一定相信我，那人留著一頭長長的辮子，很好認的，你們快去抓他呀！」

　　「一派胡言！」黑無常說著就要動手。

　　南振國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驚又怒地瞪著他：「黑無常！你言而無信！之前你說，只要說清楚了事情，你就放過我的！」

　　「不錯，本座確實說過。」黑無常站定，不動了。

　　南振國長舒一口氣，心中暗暗為自己的機智慶幸了一把。

　　結果他這氣還沒吐完，又聽黑無常接著說：「不過，你也應該聽過一個成語——鬼話連篇。」

　　見南振國一臉呆滯，徐樂就長嘆了一口氣，然後特別同情地看著他：「鬼話你都信，這幾十年，你算是白活了。」

　　黑無常大手一揮：「帶走！」

第十六章 南振國的吶喊

　　南家大院後山景色極佳。

　　上了山腰，隨處可見綠柳成蔭，芳草萋萋。

　　再遠處是崎嶇的高山，連綿起伏，重巒疊嶂。偶有鳥兒飛過，便會留下專屬於它們的輕聲細語，端得叫一個鳥語花香，人間仙境。

　　此時，一行人鬼正處於陵園之中。

　　這是為南家人設立的埋骨地，死了，都會埋葬到這裡。

　　身上纏滿鐵鏈的南振國，此時就坐在一個墳頭上，望著遠處怔怔發呆，臉上涕淚橫流。

　　「為什麼天下這麼多人，就我天生體弱多病？憑什麼都是爹生娘養的，就我要早死？我不服，我不服！」

　　「從小到大他們都表面上尊敬我，背地裡喊我藥罐子，都以為我不知道？哈哈哈……我用這些小人的命，續我自己的命，有什麼不對？他們早該死了！我只恨殺的不夠多，不夠快！」

　　「……老頭子口口聲聲說照顧我，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把公司交給了我弟弟，他是不是忘了，我才是長子啊！以為讓我女兒去做個破部長，我就會心甘情願了？可笑！」

　　「……所以我想，他應該是老了吧，腦袋也糊塗了吧，既然這樣，活著也挺吃力的，不如早點下去好解脫，我也能續幾年的命，考慮的是不是很周全？哈哈哈哈……」

　　淒厲的聲音穿透雲層，振聾發聵。

　　鬼差們平靜地看著他，什麼都沒有說。

　　下地府之前的最後願望，南振國選擇來看下自己在人間最後的自留地，無可厚非。

　　徐樂點了一根煙，問黑無常：「前陣子，建和路那邊，有鬼差抓了一隻女鬼下去，你們那邊還能查到那隻鬼的信息嗎？」

　　本著送老丈人最後一程的想法，他也跟來了。當然，促使他過來的另一個理由是，南振國那句「那人留著一頭長長的辮子，很好認的」，勾起了徐樂的記憶。

　　曾經那個被他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女水鬼，似乎就說過同樣的話。

　　這兩個鬼嘴裡的「辮子男」是否同一個人，徐樂不敢保證，但想來，這裡面絕對還有文章。

　　不過以南振國目前的癲狂狀態，徐樂實在懶得前去溝通，只得把目標放在了之前那女鬼身上，看能否問出點端倪。

　　「女鬼？」黑無常一臉崩潰狀。

　　「呼呼……大胸弟，我們……呼呼……一天抓數千鬼……呼呼……你說的，沒法找！」白無常嘴巴又漏風了，徐樂不用回頭都知道，這貨肯定又進入了旋轉模式。

　　徐樂只得把具體時間，以及一些細節描述了一番。

　　黑白無常還沒反應過來，倒是那小鬼差眼前一亮，快步跑到徐樂面前：「您說的，是個水鬼？」這小子對徐樂特別敬畏，稱呼都變成您了。

　　「對，是個水鬼沒錯，你見過？」

　　「嗯，見過，前些天送惡鬼去受刑時見過，很凶，而且她好像對鬼差的意見很大，見到鬼差就叫著要單挑，在我們這邊已經是隻名鬼了，我們私下都管她叫『單挑女俠』。」

　　「單挑……女俠？」

　　徐樂一頭霧水，怎麼感覺，畫風有點不對呢？

　　我們說的，真的是同一隻鬼？

　　當初那隻女鬼之所以會被徐貝貝直接抓走，徐樂才是始作俑者，女鬼要恨也是恨他才對，怎麼會對鬼差有這麼大意見？

　　「對，單挑女俠，而且她確實有兩把刷子，一對一，我們怕都不是對手。」鬼差點了點頭，說完大概是覺得不夠直觀，又補充道：「她經常這樣跟我們叫囂。」

　　說著，他模仿女鬼的模樣，張牙舞爪，一邊惡聲惡氣道：

　　「當初要不是那個傻逼男出手，就你們這群廢物，能抓到老娘？來啊，單挑啊尼瑪幣！」

　　鬼差又蹦又跳，模仿的惟妙惟肖。

　　徐樂：「……」

　　大胸弟，你其實是地府文工團的吧？

　　不過這麼一來，徐樂終於確定了鬼差嘴裡那個女鬼，應該就是那隻女水鬼無疑。

　　那種恨不得把自己吃掉的恨意……

　　嗯，就是這個味道。

　　「怎麼了，那隻鬼，有問題？」黑無常察覺到徐樂的情緒不對，制止了小鬼差的即興表演。

　　徐樂想了想，就把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在他自己的版本中，他是一個旁觀者。

　　然後，又結合南振國這件事，徐樂表達了一個想法。

　　「那個留著長辮子的男人，估計有問題，你們可以著手調查一下。」

　　女水鬼，南振國，兩者之間風馬牛不相及。但他們卻都與一個留著長辮子男人接觸過，從風格上來看，兩人嘴裡的男人，恐怕就是同一個人。

　　先是幫女鬼修煉，再給南振國這個凡人續命，無一不展現了他神乎其技的手段。

　　徐樂只是想不通他這麼做的緣由，當然他也懶得想，把事情與黑白無常交代完畢後，他就算解脫了。

　　這種靈異事情，還是交給他們這些鬼差去辦更合適。

　　自己這種除了顏值就一無是處的平頭老百姓，還是別參與了，太危險。

　　如此想著，徐樂就準備離去。

　　臨走前，黑無常忽然拉住徐樂，偷偷塞了個東西在他手裡。徐樂一看，是個圓形的鈕扣狀物體，入手冰涼，不知道什麼玩意兒。

　　「此物乃地府最高配置通訊器，你只需輕輕一按就能與我取得聯繫，以後有事，你可以直接招呼我。」黑無常拍著徐樂的肩頭，眼神非常熱切，看的出來，這傢伙是想與徐樂交好。

　　徐樂收下東西就下山走了，南振國接下去會如何，已經不是他關心的事情。

　　為了活下去，不斷屠殺親人，這種人，徐樂就算有這個能力，也不可能救他。

　　哪怕，他是南小希的父親。

　　「嘟嘟嘟……」

　　剛走到山腳，電話忽然響了。

　　徐樂一看是個陌生手機號，按下接聽。

　　話筒中傳出一個粗狂的男子聲音：「徐樂是吧？我這邊是金泰金融的，你在我們這辦理的貸款業務已經逾期三個月，如果今天下午三點前沒有把錢打過來，不要怪我們做事不留情面！」

　　說完，掛斷，乾脆俐落。

　　天空中雲層翻滾，隨著和風緩緩盪開，頗為怡人。

　　徐樂狠狠踩滅煙頭，罵了一句：「見鬼！」

　　他還真是忘了，那死鬼還給他留了一屁股債務。

　　看來是時候清理一波了。

第十七章 爸爸在這裡

　　山腰，陵園。

　　一陣清風吹過，漫山遍野的花草就如波浪般跳躍起來，輕快而靈動。

　　南振國的鬼魂被鬼差帶走了。

　　黑白無常沒有走。

　　他們並肩站在樹下，神色凝重地看著山腳。

　　直到某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處，兩人這才收回視線，然後一臉無語地看向對方。

　　其實早在徐樂一巴掌將老爺子生魂拍回去時，兩人在震驚之餘，就開始暗地裡觀察徐樂了。

　　結果，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腿軟，一句表達震驚的mmp愣是在喉嚨裡翻滾了幾百次，最終也沒敢說出口。

　　直到徐樂走了，兩人這才敢遠遠地觀察一番。

　　「怎麼樣？」

　　「看不透，氣機內斂之術極其高明，甚至於……我到現在連他是人是鬼都分辨不出來！」

　　「隨手讓生魂歸位，徒手接下哭喪棒，還能在我兄弟二人面前完全隱藏氣機，嘶……三界之內，何時又出了這等高手？」

　　「你說，閻君與此人對上，會如何？」

　　黑無常沉默了一下，然後面色古怪地看著白無常：「你是想讓閻君魂飛魄散，好繼承他的寶座？」

　　「……」

　　白無常狂翻白眼。

　　不過想了想，這個假設確實不恰當。閻君雖統領地府數萬年，但戰鬥力卻並不如何彪悍，讓他去參加戰鬥，本身就不符合常理。

　　「恐怕，這是一個大帝級別的存在啊！也不知是哪路神仙來遊戲人間，嘖嘖……」黑無常悠悠長嘆著，得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害怕的結論。

　　不過很快，他又毫無預兆地轉憂為喜，哈哈大笑起來。見白無常一臉困惑，他就附耳過去低語了幾句，白無常聽完，頓時也眉飛色舞：「如此甚好，與這樣的人交好，以後若是碰到棘手的事情，也可以做個幫手。」

　　別以為黑白無常就天下無敵了，這年頭科技在發展，鬼怪也變得機靈了起來，更何況還有許多山精野妖的鬼魅，更是能常常打的他們措手不及。有時候黑白無常一起出手，都不一定能輕易拿下。

　　但如果有某個疑似「大帝級」的男人相助，相信事情絕對會變得無比輕鬆。

　　兩人說著就要走，白無常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一拍大腿。

　　「我想起來了，那位上仙說的那女水鬼，是一個叫徐貝貝的小鬼差押送下來的吧？」

　　「不清楚，你問這做什麼？」黑無常搖頭。

　　天下鬼差何其多，他怎麼可能每個都認識，更何況還不是在他手底下當差的。

　　白無常皺眉道：「前些天，判官命我暗訪人間崗哨，查到有幾個鬼差私養小鬼，這位叫做徐貝貝的小鬼差，便是其中一位。」

　　「私養小鬼？這可是滔天大罪，那還用說，直接……」說到一半，黑無常忽然想到了什麼，愣住了。

　　白無常滿臉擔憂地分析道：「此前那上仙說，那日他在旁觀，可那女鬼的兇猛，地府鬼差皆知，又豈是區區一個小鬼差可以拿下的？更何況，女鬼下來那日幾乎魂飛魄散，此等誇張的傷勢，絕非勾魂索可辦到！」

　　白無常頓了頓繼續說：「且說那日之後，徐貝貝這小鬼差每次帶下來的厲鬼，都是這等被打殘的模樣，一次兩次尚可，三五六次皆是如此，你不覺得古怪？」

　　「你是說，那位上仙撒謊了？」

　　白無常斬釘截鐵：「他絕對出手了！若所料不差，他與那小鬼差關係絕非一般！」

　　「然後現在的情況是，判官要拿那個小鬼差開罪？」黑無常有點傻眼，說完，他腦袋裡下意識模擬了一下情況。

　　那個叫做徐貝貝的小鬼差被判官辦了。

　　然後，某個恐怖的男人帶著鋪天蓋地的怒火席捲地獄，舉手投足間，將地獄燒的一乾二淨……

　　想著想著，黑無常冷不丁就打了個哆嗦，擦了把冷汗之後，他猛地搖了搖頭：「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要不我與他問清楚？」

　　黑無常說完掏出通訊器，但被白無常阻止了。

　　「你如此做法，會顯得我等太過主動示好，是否有點……」

　　黑無常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是啊，他們可是堂堂勾魂使者，主動跟人表示親近，這也太丟面子了。

　　想了想，只好作罷。

　　「如此，當務之急，一是叫判官延遲行動，二是去閻君處看看生死簿，判斷二人是否真有關聯。」

　　「好！」

　　說話間，兩道身形飛快隱沒。

　　……

　　徐樂並不知道，山上那兩兄弟背著他討論了大半天。

　　下了山之後，他就直接回到南家大院。南振國死了，南小希作為子女必然痛苦萬分。他作為男人，怎麼著也要送點溫暖過去。

　　至於那個所謂的恐嚇電話，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南小希在南家大院，那幫人要是敢來，怕是骨頭都得被拆掉。

　　唯一的顧慮只能是徐貝貝，那小傢伙雖然有鬼差身份，但面對人類時，怕是沒有什麼反抗之力，更何況白天的徐貝貝本身就是萌寶型小可愛，不具備戰鬥力。

　　所幸之前因為徐貝貝上課睡覺的事情，班主任張老師打來過電話，徐樂存下了，現在倒也方便。

　　跟張老師打了個電話之後，徐樂這才有心思觀察了下南家大院的現狀。

　　此時的南家大院，情況可謂非常糟糕。

　　本來好好的一場壽宴，因為南振國的死，硬生生變成了喪酒。

　　各路達官顯貴在得知這個情況時，那表情簡直錯愕到無法形容。

　　一時間，哀嘆的、震驚的、難過的，各種情緒於賓客間流轉，很是壓抑。

　　所幸個個都是識大體的人，而且有次子南振東這個商業巨頭在維持場面，總算沒有出現賓客臨時走人的尷尬局面。

　　賓客們有序地去跟老爺子說一聲節哀，場面倒也不算太亂。

　　老爺子就軟綿綿地躺在大椅上，面無血色，雙目無神，整個人彷彿老了二十歲。在外人看來，這妥妥就是喪子之痛的表現啊。

　　唯有徐樂知道，他是在為那個兒子的所作所為感到難過，心裡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悔意。如果當初他堅持立場，不讓老爺子一起去圍觀，老人的狀況應該會好上一些。

　　不過想了想，好像沒什麼差別，死了兒子，得知兒子殺人，無論哪種情況，都能讓這老人悲痛許久。如此，徐樂也就心安理得起來。

　　人群中，徐樂看到了目光呆滯的老道，這傢伙之前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現在才出來。徐樂對這傢伙沒好感，就沒去打招呼。轉過身，繼續在人群裡兜兜轉轉。

　　找了好久，徐樂才找到南小希，連忙快步走過去寬慰她。剛死了生她養她的父親，可以想像她有多痛苦。

　　果不其然……

　　「徐樂，我爸爸，走了……嗚嗚嗚……」

　　南小希見到徐樂，直接撲進懷裡，腦袋死死抵在徐樂胸口，雙肩不斷聳動著，好看的小臉蛋早已哭花，我見猶憐。

　　徐樂幫她擦去眼淚，低聲勸慰著。

　　嗅著懷中可人兒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徐樂思量許久，終於還是打消了將實情告訴她的想法。

　　畢竟死者為大。

　　更何況，知道太多，反而沒有什麼好處，看看現在的老爺子就知道。

　　「節哀。」徐樂如此說。

　　不久，開飯了。

　　南家人都忙於應對南振國的突發性死亡，個個忙得焦頭爛額，無暇吃飯。

　　看到這一幕，賓客們也都提不起多大食慾，隨便吃了幾口，就紛紛找藉口撤了。

　　徐樂見狀，也沒了心情。

　　隨便對付了兩口，然後與南小希和老爺子打過招呼之後，走了。

　　沒有結婚，他這個姑爺留下來也名不正言不順，更何況，他也有自己的事情。

　　出了南家大院，徐樂就直奔某金融公司而去，結果撲了個空，被告知人家早已換地方了，徐樂只得直接去學校，他怕去晚了，那群傢伙拿徐貝貝下手，到時候張老師也罩不住。

　　所幸這樣的情況沒有發生，徐樂一直等到徐貝貝放學，這才領著她回家。

　　一路上，小傢伙都在嘰嘰喳喳說著學校的趣事，徐樂就安靜地聽著，適時接兩句。

　　經過一家冰淇淋店時，徐貝貝忽然眼前一亮，嚷嚷著要吃雪糕，被徐樂嚴辭制止了。

　　徐貝貝就噘著嘴說：「粑粑小氣鬼！」惹的徐樂哈哈一笑。

　　最後實在拗不過，就給她買了一支，小傢伙這才開心起來。

　　然後，父女倆大手牽著小手，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一路上，歡聲笑語，經久不息。

　　如此和諧的氛圍，一直持續到兩人來到家門口，戛然而止。

　　金色的夕陽下。

　　那棟熟悉的樓房，此時已經支離破碎。

　　玻璃碎了一地，門被從中砸爛，通過洞口，能輕易看到屋內的景象。

　　原本種植在門口的幾棵小樹也被人為拔起，隨意扔在一邊，泥巴撒了一地。

　　牆壁上被潑了一層又一層的紅色油漆，稍高的位置，還有歪歪扭扭的塗鴉。

　　只見上面寫著刺眼的大字：欠債還錢！

　　家門口本來圍著一大群指指點點的街坊鄰居，見到兩人，這才小聲說著散了。

　　徐樂不敢置信地看著房子，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好。

　　「粑粑……」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小傢伙糯糯的顫音，聲音中，透著揮之不去的恐懼。

　　徐樂這才反應過來，然後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一幕，會對孩子造成多麼可怕的衝擊！

　　徐樂連忙將小傢伙抱在懷裡。

　　徐貝貝趴在徐樂懷裡，大眼睛死死盯著的房子，小身板不斷顫抖著，像受了驚的小兔子，讓人心疼。

　　徐樂深吸一口氣，揉了揉她的小腦瓜，柔聲道：

　　「爸爸在這裡，貝貝不怕！」

第十八章 蹭飯

　　黃昏了，大街盡頭時不時傳來小販的吆喝聲，車子的呼嘯聲，喧鬧如市。

　　街的這一頭，一對父女靜靜相擁著，金色的夕陽灑落在他們身上，彷彿一張精緻的油畫。

　　「爸爸在這裡，貝貝不怕！」

　　徐樂緩緩拍打著她的背脊，柔聲寬慰著，心中的感覺，有點說不上來。

　　生氣？

　　自然是有的。

　　但絕非怒不可遏。

　　就好像你被蚊子叮了一口，你會鬱悶，會哭笑不得，但絕不會對著蚊子大動肝火。

　　徐樂現在只關心小傢伙有沒有被嚇到。

　　結果讓他吃驚的是，他見到女兒囁嚅著嘴唇說：「粑粑，你能不能……不要去打架。」

　　「貝貝好害怕……」

　　「粑粑答應過貝貝再也不打架的……」

　　「房子貝貝會修，貝貝畫畫很好的，粑粑，你不要丟下貝貝去打架好不好……」

　　一聲聲帶著童音的哭腔，一字一字敲打在徐樂心房，讓他詫異。

　　小傢伙怕的，居然是這個？

　　怕他去找人打架？

　　是了，以之前那個死鬼的性格，估計直接就抄起菜刀和人搏命去了吧。

　　三兩句話就幹架，進醫院是常態，這種街頭草莽的行事風格，也正是他不被南家看好的主要原因。

　　同時，也給徐貝貝的童年帶去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粑粑……」

　　徐貝貝撲在徐樂懷中，嘀嘀咕咕，語無倫次地不斷說著。

　　眼睛已經紅腫了，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劃過臉龐，落在徐樂肩頭。

　　一雙小手死死抓著徐樂的衣襟，彷彿是怕他跑掉。

　　徐樂張了張嘴。

　　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許多事。

　　其實，她完全可以跟著母親過上更優渥的生活。

　　留在這裡，怕也是放不下自己這個混帳老爸吧？

　　想至此，即便是一向自詡看淡人生百態的大鬼修徐樂先生，都不免有些觸動，好像心中的某根弦，被一隻小手輕輕撥弄了一下。

　　這感覺，有點奇怪。

　　「好，爸爸答應你，不打架。」

　　「真的？」

　　小傢伙抬起頭，一臉狐疑地看著徐樂，眼睛仍舊紅通通的，但淚水，已經有了止住的趨勢。

　　「說話算話。」徐樂保證道。

　　其實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動手。

　　下午那趟，他就是準備去還債的。只因為前陣子「替天行道」得來的「正義鈔票」都是現金，而他又懶得存，只能親自跑一趟。

　　怎奈撲了個空，結果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雖然徐樂一向自恃身份，但別人欺上門來，還是要有點反應的。

　　結果他還沒動身，就被徐貝貝給攔了下來一通抱頭痛哭，只能放棄了親自動手的打算，然後準備回頭叫幾個小鬼去教訓一頓。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面對徐樂的保證，小傢伙仍舊是一臉的不相信，腦袋瓜搖的跟波浪鼓一般，伸出小拇指，對徐樂勾了勾：「拉鉤才算呢！」

　　「好。」徐樂爽快地伸出手。

　　然後，一大一小兩根手指，緊緊勾在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黃狗，哈哈！」徐貝貝說完，忽然破涕為笑，摟著徐樂脖頸，在他額頭親了一口：「粑粑說話要算數喔！」

　　「嗯……」徐樂點頭，說完，心中驀地一震。

　　就在一秒前，一股熟悉的暖流，從腳底傳入，將他身體修復了一些。

　　「這是……白天的小傢伙，也有這種功能了？」

　　徐樂驚地張了張嘴，他一直以為，只有幫晚上的徐貝貝抓鬼，才能修復身體。

　　但現在看來，他還是狹隘了。

　　結合之前徐貝貝的情緒變化，徐樂忽然有個想法。

　　不過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聽邊上傳來一聲驚呼。

　　「喲，小徐，你家這是怎麼了？」

　　徐樂抬頭一看，一個體態臃腫的女子正朝這邊走來，她穿著一身寬大的外衣，臉上帶著驚容。

　　「沒事，一點誤會。」徐樂站起來，衝對方解釋。

　　這人是住在街尾的王阿姨，年輕時候是南小希的專職保姆，幾年前才退休。她與南小希關係非常好，所以在搬到這裡，且得知了徐樂的事情之後，她就隔三差五地來看一趟徐樂和徐貝貝。

　　但以前的徐樂根本不接受她的好意。

　　現在的徐樂，則是沒有主動套近乎的習慣。所以穿越過來這麼久，徐樂都沒有跟對方有過接觸，只是記憶中有這麼一個人罷了。

　　沒想到王阿姨今天又過來了，還真是熱心。

　　看著面目全非的房子，王阿姨哎喲了一聲，怒道：「這……這誰幹的呀，太缺德了吧，要錢也不是這樣要的呀！」說完問徐樂：「要不要報警？」

　　「不用了，一場誤會而已，讓他過去吧。」徐樂淡淡道。

　　王阿姨大概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也是，進了警局，事情怕是更麻煩。」聽得出來，她完全誤解了，但徐樂也懶得解釋。

　　「你們父女倆還沒吃飯呢吧？剛才就見你們一直在門口，走走，上我家去。」王阿姨熱情邀請道。

　　徐樂沒有拒絕。

　　王阿姨的家不大，但收拾的很乾淨，東西擺放到位，瓷磚地一塵不染，看著很舒服。

　　沙發對面擺了一套家庭影院，電視機上有一張照片。這是王阿姨與一個小姑娘的合照，照片中的小姑娘模樣很精緻。

　　很顯然，這不是一張完整的家庭照，但在王阿姨這裡就很合理。

　　南小希曾經對死鬼徐樂說過，王阿姨孑然一身，到退休都沒有結婚，不過領養了個女兒。想來，照片中的姑娘，就是那個養女了吧。

　　「這些東西啊，都是小希幫忙張羅的，哎，那姑娘對我這老婆子真是太上心了，都不知道怎麼報答才好……哎別站著呀，坐坐，貝貝要喝點什麼？」

　　一進了屋子，王阿姨就滔滔不絕，然後給徐貝貝拿了一大堆零食飲料，還給她放了動畫片，完了叮囑道：「不要吃太多喔，一會兒就吃飯了。」

　　「知道啦……」

　　小傢伙眼淚還沒乾呢，這會兒抱著一堆零食，吭哧吭哧就是一頓笑，看的徐樂特別無語。

　　安置好這對父女，王阿姨就進廚房忙活了起來。

　　徐樂一邊喝著小傢伙遞過來的半瓶飲料，一邊刷手機新聞。

　　不多時，房門忽然開了。

　　一個窈窕的倩影走了進來，腳步輕快，彷彿靈貓。

　　徐樂一抬頭，就見面前多了個姑娘。

　　這是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女生，明眸皓齒，五官精緻，眉宇間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媚態。

　　她穿著一身稍顯緊身的校服，但即便如此，也掩蓋不了那身玲瓏的曲線。她的腰很細，給人的感覺，一隻手就可以繞過來。

　　與照片的模樣幾乎如出一轍，沒錯了，她應該就是王阿姨的養女。

　　徐樂在打量女生的時候，對方也在看著他，秀眉微蹙，似乎是在琢磨什麼。

　　片刻，她才露出恍然的神色，然後很是輕佻地喲了一聲，語氣古怪地說：「稀客哦，今天是什麼風，把您老人家給吹過來了？」

　　聽的出來，她對徐樂的意見很大，非常大。

　　想來，這便是一個女兒，為自己母親出氣的方法了。

　　徐樂甚至能想像出，因為自己，小女孩與她母親發生不愉快的場景，真是罪過呢。

　　見徐樂不說話，女生又靠前了一步，似笑非笑地問：「您今天來這裡，有何貴幹？」

　　徐樂留意到，她懸在右側的小手，一直在空中做著無規則動作，或來回擺動，或畫圈圈。

　　她的手指很白，很修長，皮膚很嫩，幾乎要滴出水來。在燈光的照耀下，彷彿還會反光，很難想像世間竟會有這麼晶瑩剔透的一雙手。

　　廚房裡傳來陣陣炒菜聲，勾人的菜香漸漸濃郁。

　　徐貝貝抱著旺仔牛奶看了看徐樂，又看了看那個漂亮小姐姐，明亮的眸子撲閃撲閃，似乎是在為兩人之間的關係感到納悶。

　　徐樂整了整衣服，緩緩吐出兩個字：

　　「蹭飯。」

第十九章 說好的同僚之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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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比較豐盛，主要是王阿姨手藝相當不錯，至少徐貝貝是這麼認為的。

　　小傢伙在吃了一小碗之後又主動添了半碗，實在破天荒。

　　席間，徐樂知道了這女生的名字，顧悅兒。

　　王阿姨姓王，領養的女兒卻不跟她姓，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故事，徐樂這個外人就不好多問了。

　　徐樂留意到，顧悅兒經常偷偷看自己，眼神很古怪。

　　當然，絕非是愛慕的眼神，徐樂雖帥，卻也沒自戀到那種程度。

　　那是一種……充滿質疑的奇怪目光。

　　似乎在問，這個蹭飯的，怎麼能蹭得這麼理直氣壯？

　　看的徐樂很無語。

　　不過對徐貝貝，她倒是很貼心，又夾菜又舀湯，無微不至地跟貼心大姐姐一樣。

　　徐樂無法理解顧悅兒的奇怪行為，只得假裝沒看到。

　　吃飯時，徐樂接到了南小希的電話，問南振國頭七那天，徐樂是否方便帶徐貝貝過去。

　　徐樂想了想，同意了，不管怎麼說徐貝貝是親外孫女，祭拜外公，不過分。只是以南振國的所作所為，頭七那天，未必能回得來。

　　很快，一頓飯就在王阿姨那槓鈴般的笑聲中結束。

　　飯後，王阿姨對徐樂今天的遭遇表示同情，並咨詢是否要在她家留宿。

　　徐樂直接拒絕了：「不用，家裡沒有受到影響，今晚對付一下就行了，明天找人弄好就行。」

　　王阿姨點了點頭，沒有堅持，隨即又憂心忡忡道：「那些人，會不會以後還來，要不小徐啊，阿姨這邊你先拿去頂上。」

　　「不會的。」

　　徐樂自然有信心找出蛛絲馬跡，然後叫幾隻小鬼上門去給那些人上一堂課，以確保他們不會再犯類似錯誤。

　　但讓他驚訝的是，這句「不會的」並非出自他的口。

　　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

　　一身休閒裝的顧悅兒，此刻正軟綿綿地縮在沙發上，像一隻慵懶的小貓。

　　徐樂看過去時，她正在慢悠悠地伸著懶腰，衣服下擺從褲腰帶裡崩出來了，露出少女光潔的小腹，但她渾然不覺。

　　只聽她說：「放心吧，不會的，那些人，都死了。」

　　「你說什麼？」

　　徐樂和王阿姨都愣住。

　　「之前媽您不是說那些人真壞嗎，我就跑出去看了下，結果他們潑完油漆就跑了，過馬路的時候，正好被迎面來的一輛大貨車直接碾死了，一個都沒跑掉，那場面嘖嘖……血腥的沒法說，我都嚇死了。」

　　顧悅兒說完拍了拍她那基本上沒什麼波動的胸脯，做出一副「嚇死寶寶了」的模樣。

　　但怎麼看，都不像是被嚇到了，反而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怎麼會這樣呢，小徐，那你可當心點。」王阿姨擔憂道，大概是想到那些傢伙會把責任甩給徐樂。

　　「嗯。」

　　徐樂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抱起明顯「腫了」一圈的徐貝貝，揮手告別。

　　小傢伙晚上吃的有點多，肚子鼓鼓囊囊的，衣服口袋裡還被王阿姨塞滿零食，整個人都像胖了一圈。被徐樂抱起來之後，就跟個樹懶一樣趴著一動不動了。

　　王阿姨整理好碗筷去了廚房，顧悅兒還縮在沙發上想事情。

　　徐樂抱著徐貝貝走了，不過沒走出幾步，又折了回來，衝沙發上的顧悅兒說：「你的手很漂亮。」

　　顧悅兒明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瞇了瞇眼睛：「呵呵。」

　　徐樂沒再搭理她，轉身走了，留下顧悅兒在沙發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半晌，才一個翻身跳下沙發，急急忙忙衝進廚房。

　　「媽~說多少次了，我來洗碗！」

　　……

　　與此同時。

　　地府，閻君大殿。

　　四根氣勢恢宏的玉石大柱分立於宮殿四個角落，石柱上畫龍刺虎，好不威風。

　　宮殿的牆壁上隨處可見古怪的紋路，以及各種各樣的恐怖鬼臉。

　　整個宮殿中，都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森感。

　　此時，在那塊刻著「閻君殿」三個大字的巨大匾額下，正躺著一名男子。

　　他穿著一身古代官員的服飾，尖嘴猴腮，造型說不出的古怪。

　　他兩腿交叉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後仰，手中撥弄著一支大到有些離譜的毛筆。

　　聽完白無常的匯報，他的眼睛才張開一條縫，嘴裡咂吧兩下。

　　「人間，竟有如此奇人？」

　　「千真萬確！」白無常面色凝重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快馬加鞭前來與判官您稟報，實在是此事關係重大！」

　　看著面色焦急的白無常，判官點了點頭，然後道：「所以，你就急到連地府最新通訊設備都不會用了？」

　　白無常：「……」

　　見白無常一臉呆滯的模樣，判官就搖頭晃腦，嘖嘖感慨起來。

　　「小白啊，說你多少次了，做事情，不要總是毛毛躁躁的嘛。要有耐心，要講究方式方法，對不對？你說咱們地府這都改革多少年了，你還用著老一套，這肯定是不行的嘛！下次……」吧啦吧啦。

　　白無常淚流滿面，然後，四十五度角望向宮殿的天花板。

　　這一刻，他好後悔沒有拉上黑無常……

　　進入「嘴炮」模式的判官好可怕啊啊啊啊！

　　如此過了老半天，判官才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眼看又要說話，白無常連忙見縫插針打斷他。

　　「您等等……是這樣，此次前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您讓我調查的那份《鬼差擅養小鬼名單》，那個行動，進展如何了？」

　　說完，白無常一臉緊張地看著他，生怕他說，結束了。

　　判官果然沒有讓他失望，說：「結束了。」

　　白無常目瞪口呆：「怎麼可能，怎麼會這麼快，我們地府的工作效率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判官斜了他一眼：「你以為本官是閻君嗎？本官辦事，一向雷厲風行。」

　　辦完了？

　　也就是說那個小鬼差，被搞了？

　　想到這點，白無常胸口一悶，險些站立不住。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了與黑無常相差無幾的畫面。

　　某個男人閒庭信步走在黃泉路上，所過之處，屍橫遍野……

　　那場面，想想就讓他渾身透心涼。

　　「小白，你怎麼了？你今天的狀態可不太對。」

　　「判官，地府……可能要出大事了！那人與名單中一名鬼差交情匪淺，怕是會來地府尋仇啊！」白無常一口氣說完，然後飛快把事情分析了一下。

　　判官聽完愣了一下，不過在反應過來之後，他非但沒有露出怯意，反而嘿嘿冷笑起來。

　　只見他衣袖一抖，威風凜凜道：「區區凡夫俗子，在人間有再大能耐又如何，他敢進我地府搗亂，定叫他有來無回，永世不得超生！」

　　「判官，您有所不知，他……」白無常飛快把徐樂的事跡說了一遍。

　　此前他就是籠統地介紹了一下，而這次，他說的非常仔細，徒手接哭喪棒、一巴掌讓生魂歸位，一樁樁一件件，娓娓道來，其中還有不少藝術加工。

　　然後，判官沉默了。

　　良久，他才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白無常。

　　「小白，你覺得這事，你有沒有責任？」

　　「……有。」

　　白無常不知道這話什麼意思，只得硬著頭皮承認。

　　這事兒確實與他脫不開關係，如果他第一時間用通訊器，興許事情就不會發生。

　　「如此，這事便全權交由你負責。你現在速速前去，與那壯士交涉一番，割地賠款，大家坐下來有商有量，切莫傷了和氣。賠償方面，本官私人可以贊助十億冥幣。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小白，加油！」

　　判官說完，比了下拳頭，為白無常壯膽。

　　「……」

　　白無常忽然感覺心好累。

　　這時，判官忽然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白無常。

　　「對了，之前的行動，還有一個漏網之魚，此鬼差的身份來源古怪，非我地府親批，本官考慮到茲事體大，故留了下來，準備交由閻君親自過問。你且先去人間核對一番，回來將詳情告知於我。」

　　白無常渾渾噩噩接過白紙，一看，眼睛就再也挪不開了。

　　徐貝貝！

　　某一刻，白無常以為是出現了幻覺。

　　擦了擦眼睛，再看，還是徐貝貝。

　　這下，終於狂喜起來！

　　「大人，是她！是她！就是她！」

　　白無常指著紙上的名字喜極而泣，狀若癲狂。

　　從來從來，都沒有一個名字，可以讓他這麼瘋狂。

　　若非考慮到身份，他真想抱著白紙狂吻幾百遍。

　　徐貝貝，好棒的名字！

　　地府沒事了！

　　「哦？」

　　判官聽半天才明白過來意思，三角眼瞇了起來：「就是這鬼差，與那壯士有著關係？」

　　白無常篤定道：「沒錯！」

　　判官聞言，一抖手中的判官筆，作高深狀：「事情果然與本官想的一模一樣，本官早已算到此子非同尋常，這才故意留了下來。呵呵呵呵呵……」

　　白無常：「……」

　　他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鬼！

　　不過事情沒有朝著惡劣的方向發展，兩鬼都鬆了一口氣。

　　判官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說：「小白啊，人間有貓妖作亂，造成橫死者無數，影響極其惡劣，你且上去一探。」

　　白無常一愣：「貓妖？那不是妖界的事情嗎？我等無法插手吧？」

　　「此一時彼一時，它殺的人太多，對地府的秩序造成了嚴重影響，妖界沒反應，我們就得行動了。你此次前去，以勸誡為主，若非必要，也不必大動干戈。」

　　白無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用力點了點頭。

　　「哦對了。」判官從身上掏出一塊腰牌，丟了過去：「你帶上阿青與阿黃吧，必要時，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阿青阿黃，乃經過特訓的地獄犬，戰鬥力驚人。

　　白無常接過腰牌，心中忽然有點惴惴，吞了吞口水問：「那貓妖，很強？」

　　「呵呵，區區小貓妖罷了，叫你帶上阿青阿黃，只不過是它們多日未動，讓你帶它們去活動筋骨，順便讓你更快完成任務罷了。本官知道你辛苦，這不，叫兩個幫手給你，這正好也體現你我同僚之情嘛！你不要亂猜想。」判官雲淡風輕。

　　白無常哦了一聲，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愈發不安了。

　　臨走前，白無常忽然想起一件事，對判官道：「大人，我兄弟二人的定魂珠已用完，不知您可否前去大帝處取一些來？」

　　白無常注意到，他這話一說完，判官的嘴角就用力抽了好幾下，然後臉色迅速變得無比詭異。

　　「哦此事嘛……本官不便插手。你須知，定魂珠乃大帝之物，只能由你們兄弟親取。如此，你不必多言，本官先行一步。」

　　說完，「Biu」地一下就消失了，留下白無常在原地目瞪口呆。

　　喂，說好的同僚之情呢？！

　　騙子！

第二十章 這樣就舒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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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無常在原地呆了許久，總算是接受了自己被拋棄的殘酷事實。

　　然後，他一臉崩潰地把白紙丟回桌上。

　　「小鬼差這件事關係重大，必須要閻君親自過問了，不然，肯定會下油鍋……」

　　「可是閻君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要不先去大帝那邊拿定魂珠？」

　　「可是判官又交代，得去找貓妖談判……」

　　「啊啊啊啊……」

　　想著想著，白無常就痛苦地揪著舌頭甩了好幾下……

　　無論哪一件，都讓他好頭疼啊！

　　其實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只要一聲吆喝，立馬就有千萬死鬼提頭來見。

　　但眼下的事情，還真不放心交給那些不靠譜的傢伙們。

　　只要想到隨便一件事出錯自己就會面臨嚴厲懲罰，白無常就感覺壓力山大，對判官的恨意就更強烈了。

　　不過好在，他有一個獨門減壓神器——

　　隨手一揮，他面前就出現了一個飛快旋轉的龍捲風。

　　白無常縱身一跳，身體就穩穩落在龍捲風上，跟著飛快旋轉起來，猩紅的舌頭在空中畫出一個又一個優美的圈圈。

　　「呼呼……」

　　「哇略略略略略……」

　　果然，這樣就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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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樂從王阿姨家走出來時，就見到路燈全亮了。

　　天空中月朗星稀，一輪弦月高掛天邊，彷彿一把下劈的鐮刀。

　　街道盡頭人影綽綽，隱約可見閃爍著警燈的警車，以及穿著制服在維持秩序的幹警，很熱鬧。

　　隔了太遠，一點響動都聽不到。

　　但通過顧悅兒的說法，徐樂腳趾頭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也就懶得放出神識去竊聽了。

　　街道上，還有三三兩兩的民警在挨家挨戶敲門，時不時做些記錄。

　　徐樂沒搭理他們，把徐貝貝安頓在家裡看電視之後，他就用手機訂了明天去香江的機票。

　　那裡的賭場很不錯，是個撈快錢的好地方。

　　撈個幾百萬，把債務清一下，剩下的改善下生活，一舉兩得。

　　相比時刻擔心別人來潑油漆，跑這一趟，很划算。

　　訂完票，徐樂找了些工具，推開門走了出來。

　　一開門，徐樂就看到街對面站著兩個穿校服的男生。

　　這兩個傢伙人手一部手機，正在對著這邊拍照，一邊拍一邊嘻嘻哈哈。

　　「嘿，這屋子漂亮，傳說中的嘻哈風格吧？」一個問。

　　「嘻哈個毛，這是欠債不還，被仇家找上門了，你說，這傢伙是得欠了多少錢啊。」另一個嘖嘖感慨。

　　這倆小混球說話還挺大聲，完全無視了徐樂的存在。

　　徐樂嘆了一口氣，走出兩步，抬頭，對著空無一物的屋頂說：「讓他們走。」

　　「嗖！」

　　屋頂刮過一陣風，吹落一個塑料帶子。

　　徐樂低頭開始清理垃圾。

　　三秒後，身後傳來兩個男生的哭喊聲。

　　「鬼啊！」

　　「媽媽救我……」

　　哭喊聲伴隨著腳步聲飛快遠去，片刻就完全消失了，倒是驚了兩名正準備去下家的幹警。

　　他們愕然地看了看男生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徐樂這邊，忽然眼前一亮，走了過來。

　　徐樂拿著掃把有條不紊地清理垃圾，對於身後的異動，頭都沒抬一下。

　　一陣風吹過，徐樂聽到有人對自己說：「大哥大，好了。」

　　但他身旁分明空無一人。

　　「辛苦了。」

　　「嘿，小事一樁。」聲音中帶著點竊喜，好像能為徐樂辦事，他很開心。

　　「大哥大還有什麼事嗎？」

　　「沒了，你去忙。」

　　「好。」聲音有點飄遠。

　　「哦對了。」徐樂忽然抬頭，看向前方的空曠處：「你準備下一步怎麼做？還是，打算一直這樣下去？」

　　在他的視野中，一個渾身是血，小腹處有個對穿的血洞，額頭不斷冒血的傢伙，正準備離去。

　　不過被他一喊，那傢伙又停下來了，滿臉困惑地看著徐樂。

　　這賣相，正是最初來徐樂家，後來跟著徐貝貝一起去抓女水鬼那隻慫鬼。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徐樂對他也有了點瞭解。

　　他叫黃炳生，本是從外地來江城做買賣的生意人。

　　大概是因為生意上的問題，他被人下了黑手。

　　一起比較典型的兇殺案。

　　但關鍵在於，他這個被害人居然至今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空有一身怨氣，卻不知道該找誰討回公道，簡直蠢死了。

　　徐樂對於他的遭遇表示同情。

　　並驚訝於他能在一個鬼差的庇護下活蹦亂跳到現在。

　　但無論如何，都不是維持眼下這種奇怪狀況的理由。

　　鬼，就該去鬼該逗留的地方，而不是在人間到處飄。

　　最重要的是，飄就飄吧，還要跟著徐貝貝一起飄，這就很不妙了。

　　以徐樂前世的經驗來看，地府應該是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的。一旦查出，徐貝貝這個鬼差怕也是要被問責。

　　作為父親，徐樂有義務把這些隱患提前抹掉。

　　「呃……」黃炳生張了張嘴：「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送你下去吧。」徐樂冷不丁說道。

　　黃炳生瞬間愣住，反應過來後，他緊張起來，因為過於激動，腦門上又開始瘋狂冒血。

　　這血已經流了至少有大半個月，但怎麼都沒有流乾，委實神奇。

　　他哆嗦著問：「大哥大，是……是我哪裡做的讓您不滿意了嗎？」

　　「沒有。」

　　徐樂搖了搖頭，不滿，自然是沒有的。這小子腿腳勤快，讓幹嘛就幹嘛，簡直不要太聽話。

　　但終究，這裡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而且他的存在，對女兒是一種隱患。

　　「不要多想，我就是希望你早點有自己的決斷，一直在這裡，對你和貝貝沒有好處。鬼差養小鬼，是要受到處罰的，我不希望貝貝有事，你能理解我吧？」

　　「能……」黃炳生臉色很痛苦，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說出這番話時，徐樂心裡也不是很舒服，畢竟不是鐵石心腸，這麼久相處下來，哪怕對方是一隻鬼，多少也會有點感情。

　　但現在，真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

　　「我知道你和貝貝關係好，我也是看在這一點上，沒有剝奪你的選擇權利，換做別人，我直接就送走了，你相信我能做到。」

　　「是離開還是下去，明天我從香江回來，告訴我結果。」

　　「知道了大哥大……」黃炳生惆悵地嘆了一口氣，幽幽飄走了。

　　徐樂嘆息，若非為了女兒，他才不想演這個黑臉。

　　「你好，請問你是這裡的屋主對吧？」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徐樂回頭一看，是兩名年輕的幹警，一個高高瘦瘦，一個矮矮胖胖，這兩個走在一起，視覺衝擊力頗強。

　　確認了徐樂身份之後，兩位幹警就問徐樂，認不認識車禍中喪生的幾名死者。

　　有群眾目睹了那些人潑了油漆就跑，結果驅車跑路時被車子碾死的全過程，徐樂不可避免地，就會被重點關照一下。比如問一些為什麼被潑油漆啊之類的問題。

　　畢竟，人家就是衝著他來的。

　　徐樂坦白從寬，如實交代了他欠高利貸的事情，遭到兩名警員的一致白眼。

　　「高利貸那種東西也敢碰，你也是夠可以的。」兩位警員搖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

　　不過在這件事上，徐樂確實沒有什麼嫌疑，問了些細枝末節之後，警員就走了。

　　大約一個多小時以後，警車全數撤離，熱鬧了一下午的案發現場，總算恢復了寧靜。

　　這期間，徐樂把門口這片全清理乾淨了，門窗上也打了臨時補丁。門上釘了三夾板，窗上貼了報紙。看起來很古怪，但湊合一晚絕對沒問題。

　　也得虧這房子是南小希的，換做租客的話，估計得被房東指著鼻子罵到哭。

　　所以說，有錢就是好。

　　心中發著如此感慨，徐樂洗過手，一邊喝著徐貝貝前不久送出來的飲料，一邊收拾工具，準備回屋。

　　進門前，徐樂隨意朝事故現場看了一眼。

　　街尾的路燈下，幾隻鬼魂正在呆滯地飄來飄去。

　　距離比較遠，無法看清他們的面容，不過想來，應該就是那幾個車禍中喪生的傢伙了吧。

　　對於這幾個倒霉蛋，徐樂是不可能有同情心的，反而想到晚上徐貝貝出來會順手把他們抓下去，心情就特別愉悅。

　　「喵……」

　　就在這時，一聲貓叫從天邊傳來。

　　聲音中彷彿蘊含著某種奇特魅力，讓徐樂心中驀然一動！

　　某一刻，他產生了回到穿越之前的錯覺。

　　因為曾經，有一隻蠢貓就經常趴在他肩膀上打盹、賣萌、搶魚乾，然後發出這種怪叫。

　　「難道是……」

　　徐樂吃驚地轉身望去。

　　但是，沒有貓。

　　「轟！」

　　迎接他的，是一聲來自幾條街外的劇烈爆炸聲。

　　下一刻，火光沖天！

　　熊熊火焰中，一道黑影飛快穿過火光，奔向遠方，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