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593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4 21:58
第八百三十章 舉家出遊

  定元四年年初的大朝會,因為天子的身體有恙,比往年提前結束了一個時辰。

  大朝會宣佈結束之後,從各地趕來的地方官員有序的退出大殿,大朝會結束,他們最多在京待上幾日,便要準備啟程回去了。

  唐寧和懷王被留下,在大朝會結束之後,又來到了御書房。

  王相已然年邁,這些日子,正在逐漸的將更多更重的擔子交給唐寧和懷王,陳皇也在有意的鍛煉他們,似乎要讓二人成為朝中未來的柱石。

  剛剛進行完大朝會,陳皇的表情有些疲憊,靠在椅子上,唐寧和懷王走進來,躬身行禮。

  「參見陛下。」

  「參見父皇。」

  ……

  「免禮。」陳皇坐直了身體,看向唐寧,問道:「都準備好了嗎?」唐寧點頭道:「回陛下,臣已準備周全,過兩日便可出發。」

  陳皇看了魏間一眼,魏間從上方走下來,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交給唐寧,說道:「唐大人,拿著這枚令牌,可以號令所有密諜,一路之上,憑借它,亦可調動州府駐軍,地方官員見此令如見陛下……,您可收好了。」

  陳皇這次交給他的令牌,和上次下江南交給他的尚方寶劍作用是一樣的。

  陳國很大,地方州府高度自治,越是遠離京師的地方,朝廷對其的掌控就越弱,到了黔地邊界,那些地方官,已經和土皇帝差不多了。

  唐寧一個人勢單力薄,通過這枚令牌,一路之上,便可獲取許多幫助。

  唐寧收下令牌,抱拳道:「臣謝過陛下。」

  陳皇點了點頭,目光望向懷王時,開口道:「唐寧要前往黔地調查,以後的一段日子,尚書省就交給你了。」

  懷王躬身道:「兒臣當竭盡全力,不負父皇所托。」

  陳皇欣慰的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朕有些乏了,你們下去吧。」

  「臣告退。」

  「兒臣告退。」

  ……

  唐寧走出御書房時,身後又傳來陳皇的聲音,「你已經有那麼多房夫人了,就不要再禍害安陽了。」

  唐寧回過頭,愕然的看著他,說道;「臣冤枉……」

  「朕有沒有冤枉你,你自己知道。」陳皇揮了揮手,說道:「皇家尚未婚配的女子本來就沒幾個,不能都便宜了你……」

  懷王和唐寧走出大殿,回頭看了他一眼,疑惑道:「父皇剛才說的什麼意思?」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謠言而已,不可信。」

  「不能都便宜了你……」懷王看了看他,問道:「這個「都」又是什麼意思?」

  「都:表示總括,除疑問句外,所總括的成分放在「都」前……」唐寧看了懷王一眼,問道:「大學士以前沒教過殿下嗎?」

  ……

  京師的某些人真是吃飽了撐的,國家大事不關心,一些八卦雜談,謠言蜚語倒是一個比一個在乎。

  他不過就是去了幾次郡主府,某些事情就在京師傳開了,看樣子連陳皇都有所耳聞。

  不過安陽郡主似乎一點兒都不在意的樣子,依然能和小意談笑風生,像是外面的那些謠言根本不存在。

  從唐家離開的時候,她走到唐寧身邊,瞥了他一眼,說道:「你出門在外,自己小心些。」

  唐寧還以為她希望自己永遠不回京呢,這樣她就能獨佔唐家的店舖,現在看來,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別誤會。」安陽郡主看了看他,說道:「我不是在關心你,你要是有事,誰給我那兩成利潤?」

  她轉身欲走,卻沒有邁出去,轉頭再次問道:「你為什麼會找上我?」

  「我只是覺得郡主值得信任而已。」唐寧問道:「這需要理由嗎?」

  安陽郡主看了看他,又看了內院的方向一眼,說道:「太晚了……」

  「什麼太晚了?」唐寧回頭望了一眼,再次轉過頭的時候,安陽郡主已經走出去了。

  他也只是好奇了一瞬,便不再想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再過兩日,他們一家人便要東西分別,即便是唐寧也不知道他需要多久,才能將蘇媚從黔地帶回來,又需要多久,才能解決徹底的解決京師之事。

  定元三年已經過去,這是陳國改元的第三年,這三年陳國百姓過的並不平靜,但雖然這三年間發生了太多波折,陳國卻變得越來越強大。

  百姓們跟隨著陳國一路走來,將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裡,這幾年陳國的改變,和一個人有著脫不開的關係,那便是當朝右相唐寧。

  這個名字,吸引著京中無數人的視線,定元四年的新春之時,唐府的大門緊閉了數日,直至元宵前後,許多人才得知,早在數日之前,右相唐寧便舉家出遊了。

  這也使得京中的某些人鬆了口氣,這幾年來,無數的例證表明,唐寧在哪裡,便會為哪裡帶來一場腥風血雨,他離開了京師,京師便會安定一些時日。

  而他離開之後,京中某些隱藏在暗中的身影,也開始蠢蠢欲動。

  京中某座茶樓。

  隱藏在斗篷下的人影看著對面的年輕人,說道:「我給你們的東西,不可能這麼快就用完了……」

  唐昭道:「他們加了數倍的量,用的自然快一些。」

  那人影看著他,說道:「那東西,用多了,可是會死人的。」

  唐昭道:「這不正是我們要的嗎?」

  那人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盒,遞給他,說道:「就只有這些了,你們省著點用,若是沒有算準時機,前功盡棄,功虧一簣,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唐昭收下盒子,說道:「你家主人不是說過,這種事情,越快越好……」

  他的目光盯著斗篷下的人影,似乎想要看穿他斗篷下的面孔,視線卻被阻擋在斗篷之外。

  很快他便放棄了這個想法,站起身,說道:「再會。」

  他收好盒子,出了房間,匆匆走出茶樓,走到街上時,不小心和一人撞上,懷裡的盒子掉在了地上。

  「走路不長眼……」唐昭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剛剛開口,面色忽然一變,躬身道:「見過懷王殿下……」

  懷王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木盒,輕輕撣去了上面沾染到的塵土,重新遞給他,說道:「街上人多,看著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4 21:58
第八百三十一章 獨攬大權

  「多謝殿下。」

  唐昭拿起木盒,對懷王微微躬身之後,便匆匆的離開。

  懷王拍了拍手,走進面前的茶樓。

  不多時,茶樓某處房間之內,他將一個盒子遞給頭戴斗篷之人,說道:「你應該給他另一盒的。」

  那人打開盒子看了看,這個木盒,就是他剛才給唐昭的,此刻則是又回到了他的手裡,他看著懷王,不解道:「殿下,這是為何?」

  這兩個盒子,他剛才給唐昭的那一盒,效用和之前的相同,而另一盒,被他們稀釋了不少,效用要大打折扣。

  原本三個月就能致人死地的藥量,效用削減之後,需要至少半年。

  懷王站在窗前,望著下方的人流,說道:「時機不到……」

  ……

  除夕至元宵這幾日,百姓不用勞作,官員不必上衙,萬事皆休。

  元宵之後,一切恢復正常。

  然而元宵過後已有半月,定元初年的正月已經過去,京中的官衙也正常運作了十餘日,陛下卻還沒有開過一次早朝。

  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是陛下的身體欠佳,暫時休朝,朝中的一應事宜,都交由尚書省處理。

  而尚書省內,王相已經暫時放下政務,右相唐寧不在京中,整個尚書省,由懷王一人做主。

  皇宮,某處寢殿。

  太醫丞凌一鴻收回了搭在陳皇手腕上的手指,捻了捻鬍鬚,說道:「陛下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應是積勞成疾,臣再為陛下開一劑滋補安神的方子……」

  方淑妃眉頭蹙起,問道:「一個月前,太醫院就說陛下是積勞成疾,這些日子,陛下也沒有碰政務,一直在休養身體,身體怎麼會愈來愈差?」

  凌一鴻抿了抿嘴唇,說道:「恕臣直言,陛下的病,怕是心病更多一些……」

  他的話說到這裡,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陛下的心病是什麼,所有人都清楚,他滿懷期待的前往西山祭天,卻沒想到康王在祭天之時造反,此事已成陛下的心結,不是那麼容易過去的。

  方淑妃還想再說什麼,唐惠妃看了她一眼,說道:「難道淑妃連太醫的話都信不過嗎,還是淑妃的醫術比太醫還要好?」

  方淑妃一時語滯,卻是不能再說什麼了,只能看向凌一鴻,說道:「拜託凌太醫了。」

  凌一鴻躬身道:「這是臣的分內之事。」

  唐惠妃隱晦的看了一眼侍奉在角落裡的宮女,對眾人道:「行了,既然太醫已經瞧過了,就讓陛下好好休養,我們都下去吧,不要打擾到陛下。」

  眾人聞言,紛紛退出宮殿。

  唐惠妃走下石階,正要回宮,卻忽然心有所感,停下腳步,轉過頭,和懷王的視線對上。

  「惠妃娘娘。」懷王微微抱拳,對她行了一禮。

  懷王的目光讓唐惠妃身體一顫,此刻的懷王,讓她想起了十餘年前的那個孩子,那時,他也是用這樣的目光望著她,那目光充滿了淡漠,不含有一絲人類的感情。

  唐惠妃目光下意識的躲閃,問道:「你還不回去?」

  懷王笑了笑,說道:「看到惠妃娘娘,便想起了當年年幼之時,受到了娘娘的不少照顧,一時失神,娘娘勿怪。」

  唐惠妃並不記得十餘年前她對懷王有什麼照顧,事實上,當時的懷王還太小,她對他根本沒有什麼印象。

  她看了懷王一眼,說道:「你的母妃死的早,本宮照顧你是應該的,你也不用記在心上。」

  「母妃從小就教導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懷王搖了搖頭,說道:「惠妃娘娘的大恩大德,趙睿沒齒難忘,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報答娘娘。」

  懷王如今手握重權,一個人把持著尚書省,他的這句話份量極重,但不知為何,唐惠妃站在他面前,心中便不由的泛起一陣深深的驚懼,他看了懷王一眼,說道:「你懂得知恩圖報就好,本宮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宮了……」

  「娘娘慢走。」

  懷王躬下身子,恭送唐惠妃離開,當他抬起頭的時,眼中的恭敬之意,早已變成了漠然。

  此時,太醫院內。

  凌一鴻被數名太醫圍在一起,一人看著他,問道:「陛下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凌一鴻搖了搖頭,說道:「查不出來任何問題,似乎真的是勞累所致。」

  「這不應該啊……」

  「這一個月來,陛下加起來也沒有看過幾封折子,怎麼可能越來越嚴重?」

  「補藥也吃了那麼多,總該有些效用……」

  ……

  眾太醫蹙起眉頭,討論不止。陛下近日多感到身體困乏,太醫院經過商討之後,根據他的症狀開了些藥,按理說服用了這麼多日,他的身體就算沒有好轉,但也不會繼續惡化,可事實是,陛下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太醫院對此,已經束手無策……

  疾病之事,哪怕他們是太醫,也不敢說自己真的精通,人之身體,玄妙至極,有很多病症,都是他們無法解釋的。

  陛下自康王造反之後,身體便一日不如一日,很難說這不是心病。

  而若是心病,那便需要心藥來醫,陛下的心藥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一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看向凌一鴻,問道:「孫先生不是在京師嗎,何不將他請進宮來,替陛下看一看……」

  凌一鴻搖了搖頭,說道:「一個月前,家師就已經外出雲遊了,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了什麼地方。」

  那人歎了口氣,說道:「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尚書都省。

  因陛下這些日子身體有恙,六部諸事,都是直接向尚書省匯報。

  陸鼎走進尚書衙,對懷王見禮之後,將一封折子遞給他,說道:「這是此次小比之後,十六衛的升謫名單,請殿下過目。」

  禁衛和邊軍不同,他們不參與和外族的征戰,禁衛將領的陞遷,大都靠的是在大比小比中的表現。

  懷王看了看,從中圈出了一個名字,說道:「左羽林衛作為天子近衛,卻在這幾年的比試中屢次失利,左羽林衛將軍凌雲難辭其咎,已經不能再勝任此職,西門衛剛剛組建,將軍之位還懸著,便讓他去西門衛吧。」

  陸鼎愣了愣,說道:「這……,是不是要問過陛下?」

  左羽林衛是陛下的心腹,雖然在這幾年的大比中表現不好,但也是因為有左驍衛的存在,若是排除左驍衛,他們每年的比試成績也算是數一數二,況且,十六衛大比,雖然有關其中將領的遷謫,但也都限於中郎將之下,從來沒有涉及到將軍……

  「父皇身體有恙,這種小事,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懷王看了他一眼,說道:「況且,凌家已經有了金羽衛大將軍凌武,凌雲再坐在左羽林衛將軍的位置上,陸尚書覺得合適嗎?」

  金羽衛負責京城的守衛,羽林衛負責皇宮的守衛,凌家一門,一位金羽衛大將軍,一位羽林衛將軍,若是凌家要反,則城門宮門大開,的確是有些不合適,但陛下這些年都沒有說什麼,說明對他們極為信任,也便沒有人在意此事。

  如今被懷王直接提出來,陸鼎也不好為他們說話,否則反倒顯得他別有用心。

  畢竟,懷王的話有理有據,他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陸鼎思忖片刻,只能點頭道:「殿下言之有理……」

  他看向懷王,又問道:「如此一來,左羽衛將軍之位空缺,又該讓誰來填補?」

  懷王搖了搖頭,說道:「這就是你們兵部的事情了。」

  片刻後,陸鼎走出尚書都省,向兵部衙門走去。

  懷王調離左羽衛大將軍凌雲的事情,雖然有些突然,卻也是防患於未然,不過,作為皇子,他此舉,還是有些僭越,極易引起別人猜疑。

  畢竟,右羽衛大將軍是懷王妃的父親,若是左羽衛將軍也是他的人,這皇宮,豈不是會落入他手?

  懷王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並未指定左羽衛將軍的人選,而是將這個選擇交給了兵部,如此一來,自然也斷絕了某些人猜疑……

  懷王如此年輕,做事便能如此滴水不漏,絲毫不遜於唐寧,想到他那位便宜女婿,也不過和他們同樣年紀,陸鼎便忍不住在心裡輕歎一聲……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5 22:05
第八百三十二章 調動

  兵部。

  左羽衛將軍凌雲被調到了西門衛,由誰來接替凌雲的位置,是令兵部頭疼的一件事情。

  羽林衛是天子禁衛,沒有陛下的允許,兵部原先是沒有資格調動羽林衛將軍的,但有懷王的命令,他們卻不得不照做。

  懷王給出的理由很充分,他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為了大局,兵部沒有反對的立場,也沒有反對的必要。

  兵部衙門,兵部左侍郎聶謙看著兵部尚書陸鼎,問道:「尚書大人,這件事情,真的不用請示陛下嗎?」

  陸鼎搖了搖頭,說道:「宮裡傳來消息,陛下身體抱恙,若不是天大的事情,不要打擾陛下。」

  聶謙為難道:「但這次調動如此突然,短時間之內,兵部應該找誰去接替凌雲的位置?」

  一直沉默的兵部右侍郎看了看二人,忽然開口道:「關於左羽衛將軍,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好人選。」

  「哦?」陸鼎看向周侍郎,問道:「何人?」

  周侍郎道:「陳將軍不是要被調回京師了嗎,半個月前,兵部就在考慮將他安置在哪一個位置上,到現在還沒有決定,又恰逢凌將軍被調走,豈不是一舉兩得,既解決了陳將軍的安置問題,又填補了左羽衛將軍的空缺?」

  陸鼎臉上露出思忖之色,周侍郎所說的陳將軍,是邊軍將領,如今北方邊境相對安穩,朝廷開始有意的調回一批邊軍將領,陳將軍就是其中之一。

  令兵部為難的是,邊軍將領調回之後,禁衛中卻並無將領之位空缺,又不好讓他們閒賦在家,現在凌雲被調到了西門衛,羽林衛正好空出來一個位置。

  兵部左侍郎聶謙想了想,點頭道:「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陸鼎斟酌之後,也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樣辦吧。」

  不多時,周侍郎拿著一封折子,出了兵部,進了尚書省,走進某座衙房,恭敬的將折子放在懷王的桌上,說道:「殿下,左羽衛將軍的人選,兵部已經擬定好了……」

  懷王點了點頭,說道:「左羽衛責任重大,讓陳將軍早些入宮吧。」

  周侍郎躬身道:「下官遵命。」

  ……

  凌家是京中的頂級將門,羽林衛和金羽衛是禁衛中最重要的幾支隊伍,四衛中的兩衛,都被凌家掌控在手裡,可見陛下對凌家是多麼的信任。

  凌雲被從左羽衛調到西門衛的事情,在京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倒也不是陛下不信任凌家了,自陛下身體抱恙以來,朝中的大小事務,都由懷王在一手操持。

  他的這一做法,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他和凌家沒有什麼摩擦,也沒有仇怨,卻斷送了凌雲的大好前程,自然有些奇怪。

  情理之中則是因為,如此重要的兩衛,被一個家族掌控,對於皇家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康王造反就在兩月之前,懷王防患於未然,又有什麼不對?

  不看情分,只看對錯,這與懷王平日裡的處事風格一致,便也沒有多少人多想。

  只是偶爾會有人意識到,幾年前的那個不受寵愛的邊緣皇子,在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掌控了朝堂,獨攬大權,做到了連太子都做不到的事情,還是有些唏噓和驚訝。

  前兩年的朝堂,無疑是屬於端王和康王的。

  懷王那時候,根本不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然而,端王和康王鬥的你死我活,互相攻擊,導致實力一步步大損,最終康王造反失敗,端王因為太蠢被陛下雪藏,一直穩紮穩打的懷王,才逐漸走到了人前。

  這其實是典型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康王端王兩敗俱傷,最終將這朝堂,拱手送給了懷王。

  凌雲被調離羽林衛,京中起了不小的風波,凌家之內,卻十分平靜。

  凌風一臉的不忿,說道:「憑什麼,大哥也沒有犯什麼錯誤,為什麼將他調去西門衛?」

  十六衛雖然都是禁衛,但禁衛和禁衛之間,差距也很大。

  羽林衛是天子禁衛,負責守衛宮城,羽林衛將軍風光無限,西門衛只是一個看門的,西門衛將軍和羽林衛將軍雖然品級一樣,但終究還是個看門的……

  從羽林衛到西門衛,看似平調,其實是貶謫。

  凌武反倒是鬆了口氣,說道:「讓他去西門衛,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凌風看著他,詫異道:「爹,你傻了啊,從羽林衛到西門衛,怎麼就是好事了?」

  「你懂個屁!」凌武看了他一眼,說道:「陛下雖然信任凌家,但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凌家所倚仗的,不過就是陛下的信任,萬一哪天陛下不信任凌家了,就是凌家覆滅的開始。」

  他長舒了口氣,說道:「懷王此舉,是為了皇家,也為凌家消除了隱患……」

  「你怎麼知道懷王此舉,是為了皇家?」凌老太爺拄著枴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看了凌武一眼,問道:「他就不能是為了他自己嗎?」

  凌武看著他,詫異道:「爹?」

  凌老太爺看了他一眼,問道:「新的左羽衛將軍,是什麼來頭?」

  凌武道:「陳星雲,原先是邊軍將領,前些日子剛剛調回來。」

  凌老爺子目光銳利,說道:「李家已經已經佔了一個右羽衛了,若是再佔一個左羽衛……」

  李家是懷王妃的娘家,懷王的岳父,便是如今的右羽衛大將軍,右羽衛與懷王有扯不清的關係,若是連左羽衛也與他淵源頗深,整個皇城,就在他的掌控了。

  凌武搖了搖頭,說道:「趙星雲和李家以及懷王都沒有什麼關係,若是他和懷王或是李家有舊,兵部和朝廷不會同意他的調動,倒是他當年身陷囹圄,曾經受過福王的恩惠……」

  ……

  陛下生病已有月餘,早朝也已經停開了許久。

  然而這並不影響大局,朝堂的運轉,從來靠的就不是皇帝,而是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京中各大官衙的每一位官員。

  在這段時間之內,懷王將整個朝堂打理的井井有條,朝堂內外,一片安穩。

  懷王用事實證明,他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雖然陛下還沒有明確的表露出這個意思,但在康王造反,端王出局之後,京中的不少百姓,甚至朝中官員,心中都默認了了這一個事實。

  而此時,在遙遠的山南西道,萬州。

  城門口處,兩道風塵僕僕的身影出現在在城門之外。

  唐寧摸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看向身旁的陳舟,問道:「老傢伙呢?」

  陳舟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剛才還在呢……」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6 22:07
第八百三十三章 抵達萬州

  離京近一個月,唐寧才到了萬州地界。

  出了萬州再往南,就要進入黔地,本來十天之前,唐寧就應該抵達萬州,但是因為老乞丐的原因,他們的行程硬生生的被拖了十天。

  事實上,出京不過三天,唐寧就後悔帶老乞丐一起出來。

  他不僅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成為了他們的拖累。

  這一個月來,他和陳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找老乞丐,他經常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其妙的出現,事先不會打一聲招呼。

  三人路上遇到山賊,他居然第一個奪路而逃,唐寧自己動手解決了那撥山賊,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

  老傢伙絕對是在用行動在宣洩他心中的不滿,畢竟他是被唐寧辦懇求半威脅的拉來黔地的。

  陳舟站在城門口,左右看了看,問道:「將軍,需不需要我去找他?」

  「算了。」唐寧擺了擺手,說道:「反正我們還要在萬州停留幾日,走之前他自己會出現的。」

  萬州已經是山南西道最南邊的州府,屬原梁國和陳國的交界處,這裡百族聚集,是連接黔中與山南兩道的重要樞紐。

  唐寧和陳舟進了萬州城,明顯的看到許多衣著極具特色的路人,顯然不是漢人。

  曾經的梁國不同於陳楚,陳楚大都是漢人,梁國則是多民族聚居,梁國滅亡之後,這些少民則繼續在黔地生活。

  【注:本書為架空世界觀,為了民族團結,也為了不被404,後文中出現的所有民族都為虛構,請大家不要代入真實……】

  萬州地處陳國與黔中的交界,生活在黔地的山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出山來換取生活的必要物資,在萬州城裡看到他們,並不意外。

  唐寧表面上是奉陳皇之命,來這裡調查黔地亂象的,但其實他是來找蘇媚的。

  陳國對於黔地的資料不多,唐寧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從哪裡找起,他需要在萬州停留幾日,搜集他所需要的信息和情報。

  萬蠱教曾經是梁國的國教,黔地之中,有無數人信仰此教,萬蠱教選聖女的事情,他們一定知道。

  唐寧和陳舟在城內找了一家客棧,訂好兩間客房,便下了樓。

  他左右四顧,見幾名衣著奇特的人坐在店內的角落裡,小聲交談著什麼。

  唐寧走過去,坐在他們旁邊的桌旁,說道:「小二,來壺茶。」

  唐寧坐下之後,背對著那幾人,注意力卻在他們身上。

  其中一人悶了口酒,望向一名同伴,開口道:「%#@!*……」

  另一人點了點頭,回道:「*¥#¥%……」

  唐寧表情愣住,他聽得懂肅慎語,聽得懂楚語,卻聽不到身後之人到底在說什麼。

  黔地許多民族,都有他們自己的語言,而這些民族的語言,唐寧一句話也聽不懂。

  這次的確是他失策了,看來想要打聽到他想要的消息,還需從別的方面入手。

  萬州地理位置特殊,位於陳國邊界,朝廷在這裡佈置的密諜自然不少。

  萬州城的州城位於萬縣,據唐寧事先拿到的資料,萬縣縣尉,便是朝廷安插在這裡的一名密諜。

  他在萬州扎根多年,自然要比唐寧更加瞭解這裡。

  ……

  阮強是萬縣縣尉,他在縣衙中的位置,僅在縣令和縣丞之下,然而在萬縣這種地方,就算是縣令縣丞,平日裡也得夾著尾巴做人,得罪了城中的那些本地豪族,縣令也沒好果子吃。

  阮強坐在縣尉衙中,一杯茶還沒有喝完,便有差役來報,縣令大人讓他去前堂處理一件案子。

  聽到這個消息,阮強一顆心便沉了下去。

  王縣令這個烏龜兒子王八蛋,平時有什麼好事想不到他,如果有什麼倒霉事情,第一時間就會想到他。

  這件案子王縣令自己不處理,卻拋給他,一定不是什麼好案子。

  阮強看著他的這名心腹,問道:「到底是什麼案子?」

  那衙役回頭看了看,說道:「大人,這件案子,您不能管,此案牽扯到梁家,搞不好要出事的……」

  聽到梁家,阮強心中便咳登一下。

  他連問外面到底是什麼案子都沒有問,便揮了揮手,說道:「本官先回去了,王縣令要是問起,就說本官身體不適……」

  萬州城只有一個梁家,梁家是萬州城裡數一數二的豪族,萬州當地官員也要賣梁家幾分面子,不僅如此,萬州刺史也是從梁家出來的,在這萬州,梁家就是皇帝,誰敢得罪?

  阮縣尉走出縣衙,一位年輕人站在縣衙門口,看著他,問道:「不知阮縣尉在不在衙門?」

  阮縣尉想到與梁家有關的案子,擺了擺手,說道:「不在。」

  說罷,他們快步離開了縣衙。

  唐寧連問了兩名差役,他們都說萬縣縣尉不在,他打聽了對方的住址,很快就找到了距離縣衙不遠的一處民宅。

  他站在門口,敲了敲門,開門的是一名婦人,她看了唐寧一眼,問道:「找誰?」

  唐寧笑了笑,問道:「請問阮縣尉在不在?」

  似乎是見外面的年輕人氣度不凡,那婦人看了他一眼,說道:「進來吧。」

  唐寧剛剛踏進院子,便又一人從裡面跑進來,看著那婦人,說道:「你怎麼放外人進來了……」

  唐寧看著剛才在衙門口見過的那人,疑道:「你是阮縣尉?」

  「正是本官。」阮縣尉站直身體,看了他一眼,說道:「本官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案子,但是梁家,不僅你招惹不起,本官也招惹不起,本官勸你還是盡早放棄……」

  唐寧看著他,問道:「什麼梁家?」

  阮縣尉愣了一下,問道:「不是因為梁家的案子,你找本官幹什麼?」

  唐寧看了他一眼,說道:「紅酥手,黃籐酒。」

  阮縣尉身體一顫,下意識道:「兩個黃鸝鳴翠柳。」

  唐寧繼續道:「在天願做比翼鳥。」

  阮縣尉身體更加筆挺,立刻道:「大難臨頭各自飛。」

  「老嫗力雖衰……」

  「波撼岳陽城!」

  ……

  那婦人看了看他們,疑惑道:「你們在說什麼?」

  此時,阮縣尉的表情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恭敬的伸出手,說道:「裡邊請。」

  他看了那婦人一眼,說道:「你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唐寧走進房間,阮縣尉將房門關上,唐寧從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阮縣尉看了看之後,立刻躬身,恭敬道:「密諜司阮強,見過大人。」

  「不必多禮。」唐寧看著他,問道:「我來這裡,是想問問你,關於黔地的事情。」

  「大人儘管開口。」阮縣尉道:「屬下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唐寧目光望向他,問道:「你可知萬蠱教總壇在什麼地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7 22:05
第八百三十四章 故人

  阮強的科舉成績其實並不差,就算不能留在京師,當年最差也能在京畿任一個縣令。

  然而他接到的第一份委任,就從陳國最繁華的京師,來到了這偏僻的萬州。

  他在萬州這一待,就是十年。

  沒有人知道,他除了是萬州縣尉之外,還是朝廷的密諜,這十年來,萬州的一切動向,他都替朝廷看在眼裡,每月都要寫一封密信,向朝廷匯報。

  最早注意到黔地變化的是他,也是他給京師送的消息,但這幾個月來,上面派了三位密諜前往黔地,都渺無音訊,眼前這位,已經是他見過的第四位了。

  見唐寧開門見山的便點出了萬蠱教,阮強臉上浮現出一絲訝色,但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回大人的話,據屬下所知,萬古教總壇,每年都會變化,不會設在一處,除非是他們的核心教眾,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總壇設在哪裡。」

  唐寧眉頭微蹙,來之前他也沒想到,萬蠱教在黔地居然這麼神秘,連總壇設在什麼地方都很少有人知道,如此一來,他想找到蘇媚,就更難了。

  阮強搖了搖頭,說道:「據說幾十年前,萬蠱教的總壇還不是這樣,後來據說他們的教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從那以後,他們就開始頻繁的更換總壇的地方了……」

  這些並不是唐寧關注的,他看向阮強,問道:「哪裡能找到萬蠱教的核心教眾?」

  「這個下官就不知了。」阮強看著他,肅然道:「萬蠱教中人的手段出神入化,鬼神莫測,大人可千萬要小心行事,在您之前,已經有三位大人遭到不測了……」

  有老乞丐在,唐寧自然不擔心他們那些蠱術,要論蠱術,已經學會了萬蠱毒經的他,蠱術造詣不見得比他們的十大長老差,畢竟他們也沒有見過那本完整的毒經。

  說到老乞丐,唐寧才想起來,他們進城之前,這老傢伙不知道又跑到哪裡去了,他還要等他找上來之後,才能深入黔地。

  從阮強這裡並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唐寧心中稍稍有些失望,看來這次,要進入黔地之後再打探了。

  阮強送他走出家門,躬身道:「大人慢走。」

  他看著這位密諜司中大人物離開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開口。

  他已經在萬州縣尉的位置上坐了十年,按照陳國官員晉升的規矩,他應該在數年之前就能得到陞遷,可因為他密諜的身份,才在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

  他其實很想問問,他什麼時候可以調離萬州,話到嘴邊,卻也沒有膽子問出來。

  他輕歎口氣,正要轉身回去,忽有一道身影從一旁跌跌撞撞的過來,攔在他面前,淒聲道:「大人,求求您為小女子做主……」

  阮縣尉冷不防被嚇了一跳,退後幾步,問道:「你是什麼人,要本官做什麼主?」

  那女子看著他,說道:「梁家……」

  聽到梁家二字,阮縣尉心中便咳登一聲,揮手道:「梁家的事情,本官管不了……」

  女子面色蒼白,焦急道:「大人……」

  阮縣尉揮了揮手,說道:「走吧走吧……」

  那女子面色更加蒼白,正要開口,從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趙姑娘?」

  趙芸兒轉過身,看著對面的那道身影,脫口道:「唐,唐大人,您怎麼在這裡?」

  唐寧看著她,臉上浮現出一絲異色,說道:「果然是趙姑娘。」

  在他們一家剛剛搬到京師的那段時間,鍾意和當時趙縣丞的女兒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後來趙縣丞站在唐家那一邊,和時任平安縣令的岳父大人作對,再然後,他貪污受賄一事暴露,被朝廷判處流放……

  雖然他的家人並沒有因為那件事情受到什麼牽連,但趙芸兒和她的母親自那以後,便離開了京師,再也沒有了消息。

  趙芸兒是鍾意在京師的第一個朋友,當時那件事情,讓她在很長時間之內,心情都有些低落。

  唐寧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在萬州遇到她。

  ……

  阮府之內,趙芸兒手中握著茶杯,小聲說道:「芸兒祖籍便在萬州,當年爹被判處流放,後來在路上就病逝了,我和娘安葬好爹之後,就回到了這裡……」

  她抬頭看了唐寧一眼,便又很快低下頭。

  她雖然遠在萬州,但也時常關注京師的消息,這幾年,他在京做下的樁樁大事,她都一清二楚。

  平定江南之亂,解西北之危,鎮壓康王造反,成為陳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宰相……

  他身上光芒萬丈,即便是在陳國最偏僻的角落,也難以忽視他身上耀眼的光芒。

  其實有一個秘密,她已經深埋心底多年,當年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是京中無數女子心中幻想的夫婿,而她,也是這無數女子中的一人。

  然而兩人如今的身份,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一人卻已經卑微到塵埃裡,她因為有過這樣的想法而覺得羞愧和自卑,將頭埋的更低。

  ……

  當年的事情早已過去,如今連唐家這個龐然大物,都已經分崩離析,一個小小的平安縣丞,唐寧自然不會記在心裡。

  他只是對趙芸兒的變化有些唏噓,曾經的官家小姐,此刻卻顯得有些怯懦,和當年落落大方的趙姑娘判若兩人。

  鍾意初到京師,人生地不熟,沒有一個朋友,是趙芸兒帶著她融入到了京師的名媛圈子,她也一直將趙芸兒當成是朋友,這使得唐寧對她的印象,至今都不錯。

  阮強看了看唐寧,試探問道:「大人認識這位姑娘?」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趙姑娘是我的朋友。」

  他看向趙芸兒,問道:「你找阮縣尉,到底所為何事?」

  趙芸兒低著頭,小聲道:「我想求阮大人,將我娘從梁家手裡救出來。」

  唐寧繼續問道:「你娘怎麼了?」

  趙芸兒小聲道:「她欠了梁家賭場的錢,被他們抓去了……」

  唐寧問道:「她欠別人多少錢?」

  趙芸兒道:「三百兩。」

  唐寧從懷裡取出一張銀票,遞給她,說道:「這是一千兩,你拿去將她贖回來吧。」

  他看著趙芸兒,說道:「剩下的銀子,你們拿著好好過日子,足以讓你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不要再讓她賭了,這會毀了你們的。」

  她當年對鍾意很不錯。這一千兩銀子,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趙芸兒並沒有接那銀子,將頭埋的更低,說道:「我娘她還抓傷了梁家公子,他們不肯放人……」

  阮縣尉眼皮一跳,他十分擔心這位上面來的大人是一個愣頭青,因為這名女子去得罪梁家,他輕咳一聲,提醒道:「大人,梁家是萬州第一大族,萬州刺史便出自梁家……」

  唐寧看著他,問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至於動手傷人……,朝廷也有相應的律法,該怎麼罰便怎麼罰,什麼時候輪到別人插手官府的判罰了?」

  「大人有所不知……」阮強揉了揉眉心,說道:「這裡是萬州,情況和京師有些不太一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萬州和京師有何不同?」唐寧揮了揮手,說道:「這件事情,就按照律法來辦。」

  趙芸兒站起身,感激道:「多謝唐大人……」

  唐寧雙手虛扶,說道:「不用客氣,你和小意曾經以姐妹相稱,你也不用叫我唐大人,叫我唐寧就行。」

  阮強本來還想勸勸唐寧,聞言雙目圓睜,抬頭道:「唐……,唐什麼?」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7 22:05
第八百三十五章 梁家

  聽到「唐寧」二字時,阮強整個人如遭雷擊,久久都沒有緩過神來。

  身處陳國官場,怕是沒有人不知道唐寧的名字。

  即便這裡是偏遠的萬州,這個名字也時常被人提起。

  大將軍,定國侯,當朝右相,他達成這些普通人畢生都無法達成的成就時,不過二十歲出頭。

  阮強二十五歲的時候,還在奮力準備科舉,打算考中進士,最好能補一個縣令的實缺……

  那個時候,他考前拜的是孔子和方哲,前者是至聖先師,後者是科舉傳奇。

  現在的學子,拜的應該是孔子和唐寧了。

  三元狀元,大將軍,定國侯,當朝右相,這些頭銜只有冷冰冰的幾個字,但在這冰冷之後,蘊含的溫度,足以令任何人動容。

  眼前之人的年紀,和那位傳說中的人物相仿,又有著相同的名字。

  阮強嘴唇有些顫抖,看著唐寧,恭敬問道:「大,大人可是唐相?」

  唐寧點了點頭,提醒他道:「本官這次是來調查黔地之亂,有關本官身份的事情,不要聲張。」

  阮強立刻站起身,肅然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會透露大人的身份……」

  他的態度十分恭敬,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的一次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能不能離開萬州,能不能擺脫阮老二的稱呼,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這次的機會了。

  至於梁家,什麼梁家,什麼地頭蛇,從以往的經驗來看,唐寧在哪裡,他就是哪裡的地頭蛇,招惹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同時,只要緊緊的抱著他的大腿,還怕陞遷無門?

  不等唐寧開口,他便主動說道:「這位姑娘的事情,下官會親自前往梁家交涉,請大人放心……」

  唐寧道:「那就麻煩阮大人了。」

  「不麻煩,不麻煩……」阮強揮了揮手,說道:「這都是下官的分內之事。」

  阮縣尉去了梁家交涉,唐寧也離開了阮府,和趙芸兒來到了她們居住的地方。

  據她所說,趙縣丞死在流放路上之後,她和母親便回了萬州老家,住在老宅之中。

  雖然那時候的生活比不上她還是官家小姐時,但她們變賣了老宅的一些物件,倒也有了些積蓄。

  只可惜她的母親很快便沾染上了賭癮,輸光了積蓄,又變賣了老宅,後來還是趙芸兒以死相逼,才終於截留下來一筆銀子,買下了這一處破落的院子,讓他們勉強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這處宅子所處的位置,無疑是位於萬州的貧民聚集之地,一路走來,路上所遇的不少閒散之人,都對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趙芸兒躲避著那些人的視線,和唐寧走到院子裡,便很快的關上院門,說道:「我,我去給你倒水。」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不渴。」

  趙芸兒抬頭看著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家裡也沒有什麼好招待的……」

  「你不用這麼客氣。」唐寧隨意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說道:「想不到當年一別,還有再見的一天。」

  趙芸兒道:「我,我也想不到能再見到唐大……,能再見到你。」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氣氛便有些尷尬,趙芸兒鼓起勇氣,抬頭問道:「鍾妹妹還好吧?」

  「她很好。」唐寧笑了笑,說道:「她時常還和我說起你……」

  ……

  唐寧和趙芸兒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時,梁家之內,阮強見到了梁家的少家主。

  梁家是當地大族,萬縣縣令想見梁家家主,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然而縣尉大小是個官,在萬縣也算是個人物,直接拒之門外,有些不太合適,一般而言,梁家出來處理這些小事的,是這位少家主。

  阮強走進堂內,對一名年輕人拱了拱了手,說道:「宇少爺。」

  梁家少家主梁宇看著他,笑問道:「今兒個是什麼風把阮大人吹來了?」

  阮強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阮某今日登門,是有事相求。」

  「哦?」梁宇看了看他,說道:「阮大人但說無妨。」

  「是這樣的。」阮縣尉看著他,說道:「阮某有個朋友,她的母親不小心得罪了二公子,被扣在了梁家,阮某在這裡給梁家陪個不是,希望大公子能手下留情,放她一馬……」

  他將三張銀票放在桌上,說道:「這是她欠賭場的銀子,阮某代她還了。」

  「這種小事,不值得阮大人親自跑一趟。」梁宇揮了揮手,對身後一名下人說道:「你去把人放了。」

  阮縣尉臉上露出喜色,站起身,拱手道:「多謝大公子。」

  梁宇笑了笑,說道:「小事一樁……」

  阮縣尉道謝離開之後,梁宇重新坐下來,一杯茶沒有喝完,便有一道身影從外面匆匆走進來。

  一名臉上有著抓痕的年輕人快步走進來,看著他,微怒道:「大哥,你怎麼把我抓的人放了?」

  「你抓的人?」梁宇看著他,說道:「你是官府嗎,你憑什麼抓人?」

  「她還欠我三百兩銀子!」那年輕人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到官府我也有道理。」

  梁宇指了指桌上,說道:「那三百兩銀子,萬縣縣尉阮強已經替她還了,他要梁家放人。」

  「萬縣縣尉是個什麼東西,我們為什麼要聽他的?」年輕人一臉的不屑,說道:「那女人抓了我的臉,可不是三百兩銀子就能過去的。」

  「行了行了。」梁宇看了他一眼,說道:「告訴你多少次了,做事低調些……」

  年輕人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若是高調,早就對她女兒用強了,本來她都願意用女兒抵債,卻被大哥你壞事了……」

  梁宇看著他,說道:「想女人去青樓,那裡什麼女人找不到?」

  年輕人怒道:「那能一樣嗎?」

  「行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梁宇揮了揮手,說道:「就當是賣萬縣縣尉一個面子。」

  「我們為什麼要賣他面子?」梁濤站起身,說道:「我們是梁家,在這萬州,在整個西南,我們需要賣誰的面子?」

  梁宇看了他一眼,說道:「知道你為什麼能站在這裡如此大言不慚嗎?」

  梁濤道:「因為梁家有這個實力。」

  「因為梁家聽話。」梁宇看著他,說道:「你要清楚,梁家現在擁有的這一切是誰給的,你也要清楚,你應該聽誰的話------不聽話的下場,你不會想要嘗嘗的……」

  梁濤聞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身體不由的一顫,卻還是不甘道:「那要是她們自己願意呢?」

  梁宇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自己注意分寸,否則到時候對誰都不好。」

  梁濤聽懂了他話中的深意,咧了咧嘴,說道:「放心吧,分寸我懂……」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8 21:52
第八百三十六章 消息

  這幾年來,唐寧理解最深的,應該就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這兩個詞。

  趙芸兒從開朗的官家小姐,變成如今怯懦的民間女子,是因為家境的忽然變化。

  這兩年,京中有不少家族被連根拔起,抄家滅族者也不在少數,趙家與之相比,其實已經算是很好了。

  阮縣尉辦事的速度很快,唐寧在院中小坐片刻之後,便有兩道人影從外面推門進來。

  其中一人自然是萬縣縣尉阮強,另一位,就是趙芸兒的母親了。

  數年之前,唐寧對她就沒有什麼好的觀感,當年同在一個縣衙,她沒少對岳母大人冷嘲熱諷,當然,她們當初身份相似,如今一人已是四品誥命,另一人卻淪為沾染上賭癮的村婦,早已不能相提並論了。

  趙田氏進門的那一刻,還在對阮縣尉點頭哈腰,抬頭看到唐寧時,表情先是一愣,隨後便沉下臉,大怒道:「你怎麼在這裡!」

  顯然,她還在對當年兩家的仇怨耿耿於懷。

  「娘!」趙芸兒站起身,匆忙跑過來,問道:「你在幹什麼,要不是唐大人,你還被梁家關著呢!」

  唐寧漠然的看了她一眼,隨後便看向趙芸兒,說道:「我走了。」

  當年趙芸兒對鍾意的情誼,他已經償還了,並沒有心思在這裡和一位村婦糾纏。

  趙芸兒送他出門,福了福身,說道:「大,大人慢走……」

  看著唐寧離開,她關上院門,回到院中時,趙田氏看著她,疑道:「他怎麼在這裡,難道他被貶到萬州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趙芸兒並沒有告訴她,如今的唐寧,已經是一國宰相,是陳國身份最為尊貴的那幾個人之一,她只是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要再賭了,再有下次,我也救不了你……」

  「我聽縣尉大人說,你給了梁家三百兩銀子?」婦人看著她,問道:「你的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趙芸兒沉默了片刻,說道:「是唐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借給我的。」

  「是他借給你的?」婦人眼前一亮,問道:「他借了你多少,還有沒有,我那天本來都連本帶利贏回來了,再給我一百兩,我就能贏回老宅,我們以後就不用住在這破地方了……」

  趙芸兒道:「我只要了三百兩。」

  其實唐寧給了她一千兩,還了梁家三百兩之後,她手中還有留有七百兩。

  但這些是要維持她們母女二人下半輩子生活的,若是給了她,她一夜之間,就會輸的乾乾淨淨。

  婦人臉上露出羞怒之色,說道:「你怎麼這麼蠢,他肯借你三百兩,就一定肯借你一千兩……」

  趙芸兒看著她,問道:「借他這麼多銀子,你讓我以後怎麼還?」

  「還?」婦人冷笑一聲,說道:「憑本事借的錢,為什麼要還,況且這是他欠我們趙家的……」

  「我不會再去找他借銀子了。」趙芸兒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去做飯了……」

  「三百兩……」趙田氏看著她轉身的背影,臉上浮現出狐疑之色,等到趙芸兒進了廚房,她便閃身進了裡間。

  片刻之後,她看著某處箱底壓著的一疊銀票,眼中放出精光。

  ……

  街道之上,阮強面露不忿之色,說道:「剛才那趙田氏,也太不懂禮貌了,大人救了她,她反而……」

  唐寧揮了揮手,說道:「市井婦人,何必與她計較。」

  阮強臉上露出敬佩之色,抱拳道:「大人高風亮節,是我輩官員之楷模,下官對大人的敬佩之情,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大人……」

  唐寧看了他一眼,問道:「阮縣尉在萬州幾年了?」

  阮強心中一顫,立刻道:「回大人,下官在萬州縣尉的位置上,已經坐了十年了……」

  「十年,也不短了……」唐寧目光移開,似是隨口問道:「若是你的官職要調動,你想去哪裡?」

  聽聞此言,阮強心中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湧起了一陣狂喜,說道:「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下官想回京畿……」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本官記住了。」

  阮強身體顫抖,不停躬身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不用謝我。」唐寧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是你應得的。」

  阮強送唐寧到下榻的客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來到自家院中的時候,他的腳下還有些飄飄然。

  那名婦人走上前,疑惑問道:「那是什麼人,你見刺史大人都沒有這麼尊敬過……」

  「刺史,刺史算個屁!」阮強挺直腰板,大笑道:「等了這麼久,終於讓我等到了,我們可以回京畿了,老子這次回去,起碼是個縣令,再也不用受那些鳥氣……」

  ……

  從阮縣尉那裡沒有得到萬蠱教總壇或是核心教眾的消息,唐寧便沒有在萬州停留的必要了。

  但老乞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進山之前,還要先找到他,或者等他找過來。

  第二日一早,唐寧洗漱完畢,推開房門,看到阮縣尉站在門外。

  唐寧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在這裡幹什麼?」

  阮縣尉笑道:「下官在萬州十年,對這裡很熟悉,大人要是想做什麼,儘管吩咐下官……」

  「不用了。」唐寧擺了擺手,說道:「你忙你的就是,如果有閒時間,就幫我查查萬蠱教總壇或者諸脈都在什麼地方……」

  阮縣尉連連點頭稱是。

  唐寧正要回房,忽而看到樓梯口站著一道人影,他走過去,疑惑問道:「芸兒姑娘還有什麼事情嗎?」

  「沒,沒什麼事情。」趙芸兒輕咬下唇,片刻後才道:「我就是想問問,唐大人什麼時候離開萬州,我想送送你……」

  唐寧也不知道老乞丐什麼時候回來,想了想,說道:「大概還要幾天吧,到時候我讓阮縣尉通知你。」

  趙芸兒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他,問道:「你們剛才是在說萬蠱教嗎?」

  唐寧看向她,詫異道:「你也知道萬蠱教?」

  趙芸兒點了點頭,說道:「剛回萬州的時候,我和娘在這裡擺過一個面攤,經常有一些黔地的蠱族人過來吃麵,我聽他們說過,她們是三長老一脈,好像在爭奪什麼聖女……」

  唐寧驚異道:「你懂他們的話?」

  趙芸兒點了點頭,說道:「聽她們說的多了,學到了一點點。」

  唐寧問道:「你知道他們在哪裡爭奪聖女嗎?」

  「她們沒有說。」趙芸兒搖了搖頭,說道:「但她們提過,她們那一脈在什麼地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8 21:52
第八百三十七章 不講道理

  有心栽花,無心插柳。

  唐寧沒想到,朝廷和密諜都沒有調查到的事情,趙芸兒居然知道。

  萬蠱教共有十大長老,自萬蠱教內亂之後,便分為十脈,這十脈之下,還有各自的支脈。

  外人根本不清楚,山中的那些族群部落,有哪一支是萬蠱教的的核心教眾,唐寧想要通過尋找他們來獲知萬蠱教總壇所在,也無從下手。

  然而,他從趙芸兒口中得知,屬於三長老一系的某個支脈,就在黔州的某座山上。

  進入黔地之後,便沒有像萬州這樣的大州城了,黔地的山民,聚集成族群部落,依山而居。

  只要能找到這一支脈,或許就能順籐摸瓜,知曉他們的總壇所在。

  唐寧道:「這次真是謝謝芸兒姑娘了。」

  「大人千萬別這麼說。」趙芸兒連連搖頭,說道:「能幫到大人,是芸兒的榮幸。」

  那個支脈位於黔州的騰龍山上,動身之前,唐寧需要找一份黔地的地圖記下來。

  他走出房門,說道:「阮縣尉。」

  話音剛落,他房門對面的一間客房房門忽然打開,阮縣尉從裡面跑出來,恭敬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唐寧道:「麻煩你找一份黔地的地圖給我。」

  阮縣尉立刻道:「大人放心,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唐寧送趙芸兒出了客棧,忽有十餘人從街道上衝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阮縣尉還沒有來得及離開,面色一變,怒道:「你們想幹什麼?」

  為首的一名年輕人拿出一張紙,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他指著趙芸兒,說道:「她娘欠了我們很多銀子,我來找她討債,有什麼不對嗎?」

  阮縣尉看著這年輕人,說道:「二公子,那三百兩銀子,我不是已經還給你了嗎?」

  「那三百兩是還了。」梁濤看了看他,搖頭道:「可她剛剛又欠了我們三萬兩,這又怎麼說?」

  阮縣尉大吃一驚,不確信道:「三,三萬兩?」

  趙芸兒花容失色,看著年輕人身後的婦人,難以置信道:「娘,你又去賭了,你哪裡來的銀子?」

  婦人看了她一眼,說道:「家裡明明就有七百兩,你還說沒有!」

  趙芸兒身體顫了顫,目光望向她時,是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

  「你娘可是說了,她沒有銀子還我,如果你也沒有,就將你抵給我。」梁濤冷笑一聲,便伸手向她抓去,阮縣尉猛地走上前,打開他的手,怒道:「我看誰敢!」

  梁濤面色陰沉下來,說道:「阮老二,你確認要和我梁家作對嗎?」

  阮縣令雖然心中有些發虛,但他知道,他背後站著的,可是比梁家厲害百倍的靠山,想到這裡,他的身體再次挺直,說道:「梁老二,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和官府作對嗎?」

  這一聲「梁老二」,使得梁濤心中大怒,一腳踹在阮強肚子上,揮手道:「把人給我帶走!」

  阮強打了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站直身體,抬起頭,看到一道人影從客棧中走出來,手中拎著一隻鞭子,只聽得「咻」「咻」幾聲,衝上來的幾名梁家下人就只顧抱頭鼠竄了。

  陳舟收起鞭子,看著他們,面色平靜道:「滾。」

  梁濤退後幾步,看著他們,咬牙道:「你們有種……」

  形勢比人強,他身邊的這些下人顯然不是玩鞭子傢伙的對手,梁濤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們走!」

  他身邊的下人離開之時,抓著那婦人的胳膊,趙田氏看著趙芸兒,急忙道:「芸兒,救我……」

  那下人立刻用緊張的眼神看著陳舟,陳舟目光望向唐寧,唐寧揮了揮手,說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別多管閒事。」

  陳舟點了點頭,收起鞭子,回到唐寧身後。

  趙田氏面色大變,大聲道:「芸兒,救我啊……」

  趙芸兒看向唐寧,嘴唇張了張,最終沒有說出什麼來。

  「你個沒良心的!」

  「我是你娘!」

  「你等著,你們等著,你們會後悔的!」

  ……

  趙田氏被那些人拖走了,唐寧看向阮縣尉,問道:「你沒事吧?」

  阮縣尉揉了揉肚子,說道:「下官沒事。」

  唐寧這才看向一旁的趙芸兒,說道:「若是她記不住這次的教訓,以後還會再犯,今天的這一幕,遲早還會發生。」

  趙芸兒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

  唐寧道:「先讓她吃些苦頭吧。」

  趙芸兒沒有說話,便是默認了。

  ……

  梁家。

  梁濤踢翻了椅子,沉著臉道:「姓阮的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管我梁家的事情?」

  他身旁的下人道:「少爺,姓阮的背後應該是有人撐腰,我看他身邊那位年輕人,應該有些身份。」

  「我知道,我知道……」趙田氏聞言,急忙道:「他是京城的官員,只是一個小官……」

  京官大三級,雖說梁家並不怕從京師來的一個小官,但是梁濤卻不想將事情鬧大。

  他看著趙田氏,說道:「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籌不到銀子,就讓你的女兒等著給你收屍吧。」

  趙田氏面色大變,說道:「我哪裡能籌來這麼多銀子……」

  「那我不管。」梁濤看著她,說道:「三萬兩銀子,買你一條命,對你來說也值了。」

  趙田氏淒然道:「除了那套破宅子,我什麼也沒有了,讓我怎麼籌……」

  梁濤看著她,笑道:「誰說的,你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

  ……

  阮強手裡拿著一張紙,無奈的看著唐寧,問道:「大人,這下我們該怎麼辦?」

  他手中的這張紙,是一張賣身契。

  趙芸兒的賣身契。

  趙田氏欠了梁家的銀子,無力償還,便將趙芸兒賣給了梁家……

  這種事情時有發生,一些賭紅了眼的賭徒,賣完了房子之後,賣兒賣女賣老婆,甚至連自己也賣了的也不鮮見。

  他們並不知道,或者說他們不願意知道,十賭十輸是事實,自從他們踏進賭場的那一刻開始,若是不盡早收手,遲早會走上這一條絕路。

  然而,不管怎麼說,這種你情我願的事情,在陳國,是受法律保護的。

  趙田氏是趙芸兒的母親,這張賣身契上,有她的畫押和手印,即便是拿到官府,梁家也佔著理。

  趙芸兒站在唐寧身後,身體顫了顫,面色瞬間蒼白無血。

  有這樣一位母親,對她來說,也是挺殘酷的一件事情,唐寧以為經此一事之後,她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沒想到她反而一條路走到了黑。

  趙芸兒雙拳緊握,說道:「我就算死,也不會答應梁家的!」

  就算是不看往日的交情,她幫了他這麼大的忙,唐寧也不會看著她去死。

  從律法上講,賭博是違法的,這會使得很多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歷朝歷代都將之視為洪水猛獸,但奈何貪婪是人的天性,即便是朝廷明文立法,對此也屢禁不止。

  陳國在這方面的律法並不嚴苛,只是禁止官員賭博,京師天子腳下,他們還能有所收斂,不敢玩的過火,但在萬州這種地方,朝廷的法律便形同虛設了。

  他看向阮縣尉,說道:「帶人封了梁家的賭場。」

  阮縣尉愣了愣,問道:「可是,要用什麼理由呢?」

  唐寧想了想,說道:「就說影響了萬州風水。」

  阮縣尉看著他,小聲道:「大人,這有點不講道理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9 00:40
第八百三十八章 京師小官

  唐寧自然是講道理的,但是講道理也要分場合,也要看他有沒有時間。

  他這次出京,另有任務,沒有時間在萬州和地方家族耗著。

  況且,他沒有道理,梁家開設賭場,害得萬州百姓家破人亡就有道理了?

  阮縣尉看了看他,良久,才點頭道:「下官明白。」

  他明白的是,這件事情辦的好不好,決定了他調到京畿以後,起步是七品縣令,還是再進一步……

  他匆匆的回了縣衙,召集了幾名心腹衙役,告訴了他們他即將要做的事情。

  「啊?」其中一人聞言,面色變了變,震驚道:「大人,那賭場可是梁家的,得罪了梁家,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好果子吃!」

  其餘之人也面露震驚之色,大為不解的看著他。

  阮強環視眾人一眼,說道:「你們以為,本官會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嗎?」

  眾人面露詫異,看著他,問道:「那大人這是……」

  阮強看著他們,說道:「梁家算什麼,這件事情要是做好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到時候梁家在不在,還不一定……」

  ……

  梁家。

  梁濤坐在桌前,用食指敲擊著桌面,冷冷道:「我看他姓阮的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梁家作為萬州豪族,如若不是家族不讓他到處惹是生非,區區一個萬縣縣尉,他又怎麼會放在眼裡。

  如今有了趙田氏親自畫押並且按下指紋的賣身契,若是阮強再敢袒護,便是和律法作對,如此一來,他這個縣尉,也就坐到頭了。

  當然,不管這次的事情結果如何,梁家也不會允許他在這個位置上繼續坐下去。

  他端起茶杯,看向一名下人,說道:「去告訴王縣令,讓他管好自己的人,要是再讓阮老二壞我們的事,他這個縣令乾脆也滾回老家種地去……」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便又一人匆匆從外面跑進來,驚惶道:「二少爺,不好了,我們的賭場被阮縣尉帶著一群捕快封了!」

  梁濤猛地站起身,大驚道:「姓阮的瘋了嗎!」

  ……

  萬州已是陳國邊境,在萬州,梁家便是皇帝一般的存在,雖然梁家平日裡做事低調,很少做仗勢欺人的事情,但也沒有人敢欺到梁家頭上。

  不僅萬州的百姓不敢,豪族不敢,就連官府也不敢。

  萬縣縣尉阮強帶人封了梁家的賭場,很快就成了轟動事件,多年以來,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縣衙之內,王縣令匆匆的走進縣尉衙,剛走進來,便怒視著阮縣尉,呵斥道:「你瘋了吧,梁家的賭場你也敢封?」

  背後有人撐腰,阮強自然不懼,站起身,正色道:「本官接到百姓舉報,梁家的賭場出千作弊,用不正當手段,謀取百姓錢財,本官按律封了他們的賭場,怎麼了,有問題嗎?」

  王縣令看著他,愣愣道:「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賭場不出千不作弊,那還叫賭場嗎,只有輸錢的賭徒,什麼時候見過虧了的莊家?

  這本來就是默認的規矩,阮縣尉封了梁家的賭場,他才是壞了規矩的人。

  「我們萬縣縣衙廟小,容不下阮縣尉這尊大佛。」王縣令看了他一眼,說道:「從今天開始,你不用來上衙了。」

  這便是停了他的職了,阮縣尉心中一點都不慌,甚至還有些想笑。

  從今以後,萬縣縣衙對他來說,的確是一個小廟了,平安縣衙,才是他夢想的地方。

  他站起身,看了王縣令一眼,逕直轉身走了出去。

  王縣令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臉上浮現出狐疑之色。

  阮縣尉從來都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遇到梁家的事情,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這一次,居然敢主動招惹梁家,行事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預料。

  如果不是他有什麼倚仗,就是他真的瘋了。

  不過此刻,王縣令沒空去糾結這件事,他來到縣衙的某處堂內,對坐在椅子上的一人笑了笑,說道:「誤會,一場誤會,這件事情是阮縣尉自作主張,不是本縣下的令,本縣已經停了他的職,希望梁家不要怪罪……」

  那梁府管家喝了口茶,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說道:「縣令大人的手下,似乎不太聽話啊……」

  王縣令立刻道:「本縣下去一定會好好管教他……」

  梁府管家看了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王縣令鬆了口氣,坐在椅子上,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罵道:「混賬東西,淨會給本官惹事!」

  ……

  客棧之內。

  阮縣尉看著唐寧,無奈道:「大人,王縣令已經停了下官的職,下官已經什麼都做不了了……」

  「你做的已經夠了。」唐寧搖了搖頭,說道:「接下來,只要好好看著就行了。」

  阮縣尉臉上露出擔憂之色,說道:「屬下這次將梁家得罪狠了,他們一定會報復……」

  「怎麼報復?」唐寧看著他,問道:「刺殺朝廷命官嗎?」

  阮縣尉道:「這裡是萬州,他們幹得出來這樣的事情。」

  「你不是要找理由嗎,這就是。」唐寧道:「刺殺朝廷命官,這個罪名如何?」

  阮縣尉想了想,猶豫道:「可刺史大人也是梁家……」

  他話未說完,便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看著唐寧,愣愣道:「下官,下官明白了……」

  唐寧這次單槍匹馬的離京,陳皇為了任務順利,給了他極大的權限。

  若是遇到地方官員阻攔,他甚至可以先斬後奏,這個地方官員,指的是唐寧一路之上遇到的所有官員。

  唐寧起初並不想大張旗鼓的表露身份,但既然他已經將阮縣尉牽扯了進來,也就不能這樣不管不顧的離開。

  如果梁家真的膽敢刺殺朝廷命官,那麼他也算是為民除害,為朝廷除掉這個萬州的禍害了。

  他安排陳舟去了臨縣,去找山南西道的提刑官,同時,也聯繫好了萬州守軍,隨時可以控制梁家以及他背後的萬州刺史。

  梁家。

  雖然梁家的賭場已經恢復了生意,但梁濤心中還是抑鬱難平,咬牙道:「姓阮的居然敢不將我們梁家放在眼裡,一定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行了。」一名中年人從門外走進來,說道:「此事到此為止,姓阮的到底是朝廷命官,他若是出事,朝廷調查起來,是個麻煩……」

  「大伯!」梁濤看著他,不解道:「難道要任由一個小小的縣尉欺負道我們頭上?」

  「等到過了這段日子,有的是時間收拾他。」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些人快走了。」

  梁濤聞聽此言,面色一喜,問道:「真的?」

  這些年梁家能有今日,雖然全靠背後那些人,但那些人似乎非常畏懼被某些人發現,要求梁家低調做事,梁家一直照做,這導致他雖然是梁家子弟,但在萬州,做事卻也十分憋屈。

  聽到那些人要走的消息,他怎麼能不欣喜?

  中年人點了點頭,說道:「他們似乎要回黔地了,在這之前,你給我安分點。」

  「我知道了。」梁濤點了點頭,想起那位護著趙芸兒的年輕人,心中還是有些不忿,來到某處柴房,看著被關在柴房的婦人,問道:「你說那人只是京師的一個小官,他官職幾品?」

  趙田氏立刻道:「也就六七品,小的不能再小了,不知道怎麼的就到了萬州,指不定是犯了什麼錯,被貶官罷職到此……」

  「京師來的……」梁濤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就讓你看看,這萬州,到底是誰說了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9 22:15
第八百三十九章 老朋友

  為了防止阮縣尉出什麼意外,唐寧給了他一盒蠱蟲,就算是梁家真的派人夜入阮府,也不用擔心他會出什麼意外。

  陳舟今天晚上就回了客棧,和他一同回來的,還有山南西道提刑官劉錚。

  提刑官在陳國是一個特殊的官職,從官名上來看,他似乎隻負責一道的訴訟刑獄,但其實提刑官的權力特別大,他是朝廷為了約束地方,而設置的一把懸在地方官員頭頂的利劍。

  即便是一州刺史,對於提刑官也十分忌憚。

  然而在萬州某座客棧的客房之內,這位山南西道的提刑官,站在唐寧面前,顯得十分恭敬,拱手道:「下官見過唐相。」

  唐寧笑道:「劉大人不用客氣。」

  「聽聞唐相到了萬州,下官便立刻趕了過來。」劉錚坐下之後,開口問道:「不知唐相召下官到此,有何吩咐?」

  唐寧道:「黔地將亂,萬州屆時首當其衝,本官需要劉大人坐鎮萬州,穩住萬州局勢。」

  一朝右相親自來萬州,便足以說明黔地的形勢嚴峻到了何等程度,劉錚面色肅然,立刻道:「下官遵命。」

  有提刑官劉錚在萬州,萬州守軍也被他暫時接手,即便是萬州刺史也翻不出什麼風浪,唐寧回到自己的房中,心中暗罵一句不靠譜的老乞丐,和衣上床。

  此時,萬州城內的街道之上,也是一片寂靜,偶有更夫路過而已。

  萬州雖然是陳國邊境,但梁國已亡,黔地的山中部族,也不會到萬州搗亂,因此萬州的城防向來都不是多麼緊張。

  城內的宵禁,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名存實亡,然而萬州不比京師,百姓的夜生活並沒有那麼豐富,天色暗下來沒多久,街道上便鮮見行人了。

  三更天的梆子響了沒多久,忽有一道道黑影出現在街上,飛快的向著街邊的某處客棧奔行而來。

  為首一人輕輕推了推客棧的門,似乎是知道此門並未關,客棧大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隙,近十人從外面湧了進來。

  為首的一道年輕聲音道:「趙芸兒在這裡?」

  身後一人道:「二少爺,我親眼看到,那趙芸兒白天進了這裡,就沒有出去過。」

  梁濤扯下臉上的黑布,說道:「先去那小子的房間,把他綁了,一會兒我要讓他親眼看著……」

  他身後之人指了指樓上,說道:「他的房間在左邊第三個。」

  幾人輕手輕腳的走上樓梯,摸到左側第三道房門前,用一把極薄的刀片,從門外撬開門閂。

  梁濤踏進房門,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剛剛走了兩步,腳步卻忽然一頓。

  他只覺得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爬到了他的腳上,很快便鑽進了他的褲腿,隨後,他的腿上就傳來了鑽心的刺痛,讓他忍不住痛呼起來。

  床上的人似乎是被他的聲音吵醒,從床上坐起來,問道:「什麼人?」

  「快走!」

  發現了他們已經暴露,兩人架起梁濤,瞬間便躍出了房門,其餘的人想要離開,卻被從黑暗中陡然出現的鞭影封住了去路。

  陳舟將這幾人拿下,綁了個結實,然後才看向唐寧,問道:「大人,還有三個人跑了,屬下去追……」

  唐寧揮了揮手,說道:「不用了,他們明天會找過來的。」

  那為首之人被蠱蟲咬了,十二個時辰之內,蠱毒不解,他的那條腿就會廢掉。

  唐寧這次使用的蠱蟲,是根據萬蠱毒經重新培育的,尋常的解蠱方法,根本解不了這種蠱,除非是像白錦和公孫影那種十大長老級別的,才有解蠱的可能。

  顯然,梁家是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存在的,萬州刺史的家族若是藏有萬蠱教十大長老之一,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是洗不掉的。

  劉錚穿好衣服,匆匆的從隔壁房間過來,看著被陳舟綁著的數人,大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舟已經從一人的嘴裡問出來他們的身份,走過來,說道:「是梁家。」

  「梁家好大的膽子!」劉錚沉著臉,怒道:「明日一早,本官就去刺史府問罪!」

  ……

  梁家。

  夜已深,梁家的大堂之內,卻還是燈火通明。

  梁濤躺在地上,一條腿已經腫成了兩條腿粗,整個人還在哀嚎不止,梁宇看著他,大驚道:「這是什麼!」

  梁家家主面色陰沉,說道:「是蠱毒。」

  梁濤嚎啕道:「大伯,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梁家家主看了他一眼,說道:「你等一等。」

  他走出大堂,來到梁府深處一處隱蔽的院落,敲了三下院門,說道:「吳先生,梁某有事相求。」

  過了不久,院門便從裡面打開,一名老者看了看他,問道:「何事?」

  「見過管家。」梁家家主恭敬的對老者拱了拱手,才道:「梁濤好像是被人下了蠱,梁某想請管家幫忙看看……」

  「蠱?」老者看了他一眼,關上院門,說道:「走吧,看看去。」

  片刻後,梁府大堂,那老者看了梁濤一眼,用匕首在他的腿上劃出一道傷口,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將瓶中的粉末灑上去。

  「疼,疼……」那粉末黏上傷口之後,梁濤口中發生淒厲的嘶吼,額頭青筋暴起,竟是直接疼暈了過去。

  那老者見此,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

  梁家家主看著昏死過去的梁濤,看向那老者,急忙問道:「這是怎麼了……」

  「別慌。」那老者仔細端詳著梁濤的傷口,臉上浮現出一絲異色,某一刻,從懷中取出另一個瓷瓶,將兩個瓷瓶中的藥粉混合在一起,灑在梁濤的傷口上。

  只見藥粉混入血液之後,梁濤腫起來的大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腫,最終恢復如常。

  梁家家主終於鬆了口氣,拱手道:「謝謝管家大人……」

  「有意思。」那老者捋了捋呼吸,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喃喃道:「不知道是哪位老朋友到了……」

  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眼神深處,卻浮現出一絲深深的忌憚。

  片刻後,小院之中,老者關上院門,來到某處房中,坐在桌前的中年人看向他,問道:「怎麼了,莫非是梁家出了什麼大事?」

  老者面露忌憚之色,說道:「有人來萬州了。」

  中年人眉頭蹙起,老者口中的「有人」,指的是特定的某些人,是他們目前不願意見到的人。

  「十大長老怎麼會來這裡?」中年人問道:「難道是我們的行跡暴露了?」

  「還不知道。」老者想了想,說道:「明天我先去探查探查,看看到底是哪位老朋友,居然會在這種時候離開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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