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如意小郎君 作者:榮小榮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2018-5-26 22:13: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1 2812555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0 22:01
第八百四十章 踏破鐵鞋

  梁家。

  梁濤腫脹的腿已經恢復如常,除了走路的時候還有些跛腳,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了。

  梁家眾人對此嘖嘖稱奇,梁家家主則是面露懷疑之色,看著梁濤,問道:「你是說,那人的房間,有東西咬了你?」

  梁濤點了點頭,心有餘悸道:「我剛剛走進他的房間,就被什麼東西咬了……」

  「有意思……,京師來的官員,居然懂蠱術,這是通敵啊……」梁家家主摸了摸鬍鬚,說道:「去刺史府找你爹,明天一早,帶人將他捉拿審問。」

  梁濤捏了捏手指的骨節,咬牙道:「竟敢放蟲子咬我,明天你給老子等著……」

  ……

  昨天夜裡再也沒有人打擾,唐寧這一覺睡的很舒服,天色剛亮,他睜開惺忪的睡眼,陡然看到房間之內多出了一人。

  唐寧嚇了一跳,瞬間睡意全無,從床上彈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坐在桌前的是老乞丐。

  他走下床,看著他,沒好氣的問道:「你這幾天干什麼去了?」

  老乞丐一邊摳腳,一邊道:「去找幾個老朋友敘舊。」

  唐寧問道:「找到了?」

  「沒有。」老乞丐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早就蹬腿歸西了。」

  唐寧走過去,壓抑著心中的火氣,說道:「你能不能有點團隊精神,不要動不動就玩消失,知不知道這一路上因為你,我們耽擱了多少時間?」

  老乞丐瞥了他一眼,聞了聞手掌,說道:「當初是誰讓老夫來的?」

  唐寧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圖老乞丐的高超的武功,其實帶老鄭來是一樣的,他只是來找蘇媚的,又不會和十大長老硬碰硬,真要碰上兩三個,老鄭一個人也能勉強應付。

  老乞丐的武功是高,可是他一點兒都不聽話,武功再高,也不過是個拖後腿的。

  唐寧已經對老乞丐能幫到他什麼忙不抱希望,他送山南西道提刑官劉錚出了客棧,梁家和梁刺史的事情,劉錚會去處理的。

  劉錚等人攜昨夜那些刺客走出客棧,不遠處,也有數十道人影正在向這邊走來。

  為首的,便是梁家二公子梁濤,他的身後,跟著的是刺史衙門的官吏衙差。

  他看向身旁的刺史府官員,問道:「通敵叛國是什麼罪?」

  那官員道:「按律當斬,根據罪行輕重,夷三族到九族不等。」

  梁濤冷哼一聲,說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京官,就敢在萬州作威作福,這次就讓你抄家滅族……」

  他身後的一名下人目光望向前方,說道:「公子,他們就在那裡。」

  梁濤抬眼望去,果然見那幾人就在客棧門外,忙催促那刺史衙門的官員道:「還愣著幹什麼,快讓人把他們全都拿下……」

  那官員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看著客棧門口的一道人影時,身體一顫,失聲道:「劉,劉大人……」

  山南西道提刑官劉錚,就是包括萬州在內,山南西道十餘州官員心中的噩夢,即便是刺史大人也要躲著他,他們這次要抓的人,居然是劉大人?

  這還不是令他最震驚的。

  更讓他驚懼的是,在山南西道,獨坐第一把交椅的劉大人,此刻卻站在一名年輕人的身後,面色恭敬的說著什麼,豈不是說,那年輕人,比劉大人的身份還要尊貴?

  刺史大人的公子,這次是捅了多大的簍子啊……

  梁濤正在催促那刺史府官員,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在人群之後,就連他的大伯,梁家家主也要恭敬對待的那位管家老者,目光死死的盯著客棧門口的一道身影,臉上露出了極度恐懼之色。

  幾乎是在瞬間,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原地,向著後方狂奔而去,似乎在躲避瘟疫一般。

  街道之上,那狂奔老者的心神早已失守,在看到那道幾十年沒有見過的身影時,他的心中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天他所受的屈辱。

  作為萬蠱教身份尊貴的長老,他居然被人脫光了全身的衣服,綁在樹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拿著本派的鎮教秘籍揚長而去……

  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他的蠱術和武功都有了大幅增長,卻還是難以抹平當年在心靈上所遭受的創傷。

  那人就是他的噩夢,這些年來,他不斷重複的一個噩夢。

  街道之上,眾人已經走到了客棧之前,梁濤看著那官員,詫異道:「怎麼還不動手?」

  那官員並不理會他,快步走上前,走到劉錚身旁,躬身道:「萬州長史秦貫,見過提刑大人。」

  劉錚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後的數十名差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梁濤愣立原地,看著劉錚,難以置信道:「提,提刑?」

  此時,有一人比梁濤更加難以置信。

  梁濤出現在唐寧的面前時,唐寧便知道他就是昨夜夜闖客棧的為首之人。

  而根據唐寧的預想,此人現在應該躺在床上,一條腿腫的像柱子一樣……,而不是出現在這裡,只是走路有些跛腳。

  很顯然,有人將他的蠱毒解了。

  梁家居然真的有精通蠱術的高手,而且他在蠱術上的造詣,並不比白錦和公孫影差,甚至還有所超出。

  唐寧看著他,問道:「你的腿怎麼好的?」

  梁濤此時已經察覺到了形勢的不妙,他看了看唐寧,又看了看劉錚,吞嚥了一口口水,說道:「誤會,誤會,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梁濤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劉錚正要開口,唐寧揮了揮手,說道:「先不用管他,速速命人關閉萬州各個城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再派兵圍了梁府……」

  劉錚看著他,疑惑道:「大人,萬州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唐寧點了點頭,笑道:「萬州城裡,有一條大魚……」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唐寧怎麼都沒有想到,他一直以來都想尋找的萬蠱教高層,就在梁家。

  十大長老這種等級的,一定知道更多的事情,他哪裡還用費心思去找什麼支脈順籐摸瓜……

  劉錚看了看唐寧,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道:「下官馬上就去安排……」

  此時,梁家之內。

  剛剛回到梁府的梁濤闖進柴房,怒不可遏的揪住趙田氏的衣領,怒道:「什麼六七品的小官,那人到底是誰!」

  能讓一道提刑這麼恭敬對待的,最少也是三品大員,甚至還要更高,三品京官,這是陳國真正的巨擘,在這潑婦的口中,居然就成了六七品的小官?

  如果不是她說此人是她的舊識,故意誤導了他,他怎麼可能去找這種人的麻煩?

  趙田氏有些發懵的看著他,問道:「什……,什麼人?」

  梁濤咬牙道:「你說的那個京師小官!」

  「他,他就是翰林院一個小官啊……」趙田氏看著他,確信道:「這才過了幾年,就算他是狀元,頂多也只能升一級兩級……」

  「狀元?」梁濤像是想起了什麼,身體顫了顫,問道:「哪年的狀元?」

  趙田氏也意識到了事情似乎不太對,小聲道:「定,定元初年……」

  梁濤目光呆滯的看著她,說道:「你不要告訴我,他的名字叫唐寧……」

  趙田氏看著他,顫聲道:「他,他怎麼了?」

  梁濤目光直勾勾的望著她,她沒有否認,便是默認了。

  唐寧,定國侯,當朝右相,禁衛大將軍……

  這些信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梁濤只感覺腦袋有些發暈,扶著牆才沒有倒下去。

  「你媽的……」許久,他才緩過神來,看了趙田氏一眼,咬著牙,語氣森然道:「拖出去,埋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0 22:02
第八百四十一章 坦白從寬

  梁家的事情,唐寧不太方便插手,便全權交給了劉錚處理。

  一刻鐘之前,萬州州城四個城門便已經緊閉,梁家也被守城的五百名兵卒在第一時間圍了起來。

  兩年之前,梁家和萬蠱教中人有所聯絡,並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陳國和梁國從來沒有過什麼摩擦,但自從梁國餘孽在江南造反之後,他們就已經成為了陳國的敵人,窩藏他們,就是挑戰朝廷和陳皇的底線。

  匆匆趕回來的萬州刺史看著劉錚,驚怒道:「劉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劉錚看著萬州刺史,搖了搖頭,說道:「梁刺史,本官也沒有想到,你們梁家,居然通敵叛國,窩藏梁國餘黨……」

  萬州刺史心中咳登一下,強自鎮定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劉大人可有證據?」

  劉錚看了他一眼,揮手道:「搜!」

  百餘名兵卒湧入梁家,向來在萬州都是無人敢招惹的梁家,今日卻只能老老實實的看著別人在梁家大肆搜查。

  梁家家主便是萬州刺史的兄長,萬州刺史走進梁家之後,兩人對視一眼,梁家家主對他微微點頭,後者才稍稍放下了心。

  片刻後,眾人將梁家搜尋了一遍之後,一名小將走上前,拱手道:「回大人,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劉錚看著萬州刺史,說道:「梁刺史,本官勸你們老實交代,坦白從寬,或許朝廷還能從輕發落,你們若是拒不配合,可能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萬州刺史目光直視著他,說道:「梁家沒有做就是沒有做,即便是你劉大人,也不能以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來栽贓梁家,你身為江南西道提刑,卻帶兵私闖民宅,本官一定要上奏,讓朝廷治你一個僭越之罪!」

  劉錚看了他們一眼,對那小將道:「看著他們。」

  看著劉錚離開,梁家眾人來到某處堂內,萬州刺史看著梁家家主,沉著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梁家家主道:「吳先生的管家今日出門了一次,或許是暴露了蹤跡。」

  那位吳先生似乎很怕別人找到他們,這一點梁家眾人都很清楚,但萬州刺史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將山南西道提刑劉錚引到了這裡。

  他壓低聲音道:「他們人呢?」

  梁家家主道:「剛才管家匆匆回來,應該是帶著吳先生逃了。」

  「希望他們不要被抓到。」萬州刺史面色肅然道:「只要沒有證據,劉錚就不能奈我們何……」

  面色發白的梁濤站在一邊,問道:「如果他不講證據呢?」

  「不講證據?」萬州刺史冷哼一聲,說道:「他以為他是右相唐寧,可以不講道理嗎?」

  梁濤看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默默的低下頭。

  ……

  客棧之內,劉錚看著唐寧,說道:「唐相,我們在梁家並沒有發現梁國餘黨。」

  在梁家沒有什麼收穫,也不出唐寧的預料。

  像公孫影和白錦那樣的人,想要抓到她們,何其不易,十大長老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會比她們更弱。

  然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萬州城門已關,只要他們還在城內,就斷然無法逃脫。

  他看向劉錚,問道:「有沒有找到趙田氏?」

  劉錚搖了搖頭,說道:「也沒有。」

  唐寧看向身後的趙芸兒,說道:「不如你先回家看看吧,梁家或許已經放她回去了。」

  趙芸兒點了點頭,小聲道:「那我先回去了。」

  趙芸兒離開之後,劉錚才看向唐寧,再次說道:「我們沒有證據,梁家拒不承認窩藏梁國餘黨,他到底是刺史,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在萬州引起騷動。」

  唐寧走出客棧,說道:「去梁家看看。」

  他有無數種讓人說真話的方法,梁家背後的萬蠱教高層,對他這次出京的最終任務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唐寧自然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梁家眾人被圈禁在梁家,限制了自由,但他們都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即便是山南西道提刑官劉錚,也不可能一直將他們圈禁下去。

  果然,小半個時辰之後,劉錚便去而復返。

  他的身旁多了一名年輕人,梁家家主和萬州刺史的視線在那年輕人的身上一掃而過,梁濤則是死死的盯著他,臉上浮現出懼色。

  劉錚看著萬州刺史,問道:「梁大人,不知你想好了沒有?」

  萬州刺史看著他,說道:「任憑你怎麼說,這口黑鍋,梁家也不會背的。」

  「我……,我坦白。」

  他話音剛落,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萬州刺史和梁家家主猛地回頭,難以置信的看著梁濤,梁宇更是抓著他的肩膀,驚怒道:「你瘋了!」

  梁濤掙脫開他的手,上前幾步,說道:「梁家是收留過兩人,但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是梁國餘黨,還請大人從輕發落……」

  「住口!」

  「逆子!」

  梁家二人看著梁濤,滿面怒容,目眥欲裂。

  梁濤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身份,叫什麼名字,只是稱呼其中一個人為「吳先生」,另一個是他的管家,這些年來,他們幫了梁家不少的忙,因此梁家一直都讓他們住在這裡……,可我們真的不知道他們和梁國有什麼關係……」

  劉錚看著梁濤,問道:「他們現在去了哪裡?」

  梁濤道:「他們跑了。」

  劉錚繼續道:「他都幫你們梁家做了什麼事情?」

  梁濤道:「多年以前,他幫我們除掉了萬州的政敵,我爹才能順利的坐上刺史的位置……」

  見梁濤將梁家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來,梁家家主和萬州刺史徹底絕望,面色頹敗,連腰背都彎了下去。

  梁家這位二少倒是誠實,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實情說了出來。

  梁家的真實情況,有些出乎唐寧的預料。

  他本以為,梁家和萬蠱教高層有所勾結,便和當初的江南一樣,他們通過掌控地方官員,間接掌控萬州,以便時機成熟之後,在梁國作亂。

  但事實上,梁家上到主人,下到奴僕,都沒有被蠱蟲控制的跡象。

  這說明他們背後的人,並沒有控制梁家,也沒有通過梁家,去做什麼對他們有益的事情。

  相反,他們在幫助梁家成為萬州第一大族之後,還命令梁家低調行事,不許高調張揚,引起別人的注意,更不許洩露他們的行蹤。

  唐寧讓阮縣尉調查過梁家這些年來的作為,事實和梁濤所說的大致相同。

  這些年來,梁家雖然是萬州的第一豪族,但做事卻極其低調,官府和百姓畏懼梁家歸畏懼,可梁家除了開開賭場,賺些賭徒的銀子之外,似乎並沒有做什麼太過分的事情,在萬州的名聲也還可以。

  即便是密諜查案也是講證據的,梁家窩藏梁國餘黨,萬州刺史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但梁家並沒有對朝廷造成什麼危害,也扣不上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至於他們的下場會如何,還要等朝廷的判決,但據唐寧估計,也無非就是查抄家產,充軍流放之類……

  萬州刺史被扒了官服,用頹然的眼神看了梁濤一眼,說道:「逆子,這樣你就滿意了?」

  梁濤道:「我不這樣,梁家只會萬劫不復。」

  萬州刺史心中一股無名火起,抓著他的衣領,怒道:「逆子,你說什麼?」

  梁濤小聲道:「他是唐寧。」

  萬州刺史臉上的怒容一滯,呆呆的看著他,問道:「右……,右相?」

  梁濤點了點頭。

  萬州刺史放開了他的衣領,抿了抿嘴唇,再次看了他一眼,終於沒有再說什麼了。

  唐寧雖不在萬州,但萬州一直以來都有他的傳說。

  他是陳國立國以來,最年輕的宰相,也是手段最狠的權臣。

  曾經叱吒朝堂的唐家,一手遮天的馮相,把持朝政的江南一黨,無法無天的權貴豪族,甚至包括爭奪儲君之位的康王……

  這些人一個一個的栽在了他的手上,他走到哪裡,就會為哪裡帶來一場災難,站在他對立面的人,輕則抄家,重則滅族……

  他要是想將通敵叛國的帽子扣在梁家頭上,根本不用講什麼道理,因為他就是道理……

  正當萬州刺史心中翻江倒海時,唐寧從門外走進來,看著梁濤,問道:「趙田氏被你抓回了梁家,她人呢?」

  梁濤低下頭,說道:「我昨天就放了她,至於她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0 22:02
第八百四十二章 拒絕

  趙田氏不在梁家,也沒有回她和趙芸兒的家,不知道她到底是藏在城內什麼地方,還是已經逃出了萬州。

  賭徒是很可怕的,曾經的官家夫人,淪落到賣掉女兒來償還賭債,她再做出什麼事情,也不是那麼的難以理解。

  她去了什麼地方,和唐寧無關,他自然不會花心思去找她。

  然而,隱藏在梁家的那位吳先生,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找不到任何蹤跡,便讓人難以理解了。

  那位萬蠱教的高層,唐寧是一定要找的,這會為他省去很多麻煩,也能為這次的黔地之行,增加一些安全保障。

  劉錚走進房間,面有難色,說道:「唐相,我已經派人在城裡搜尋了幾遍,還沒有什麼收穫,我們的舉動,已經影響到了百姓,城門再關下去,可能會激起民變……」

  萬州是西南樞紐,州城每日人流量巨大,除了各地行商之外,城內城外的百姓也要生活,長久的關閉城門是不可取的。

  唐寧想了想,說道:「暫時打開東南兩道城門,對出城的人嚴加盤查。」

  劉錚鬆了口氣,拱手道:「遵命。」

  將城門封鎖起來,不允許百姓出入,時間不久,民怨便會積攢,即便是他,也擔不起激發民怨的責任。

  在萬州城內,幾大衙門的衙役挨家挨戶的搜查梁國亂黨,城門口也對出入的百姓嚴加盤查時,一名老者走進城中一座普通宅院,關好院門,來到院中,看著中年人說道:「東南城門已經開了,但是搜查依然嚴格,不太容易走城門離開。」

  「那便暫時留在城裡吧。」中年人對此並不意外,面色平靜的說道:「本王不信,他們能一直這麼嚴查下去……,對了,梁家怎麼了?」

  老者坐在他對面,說道:「梁家完了,山南西道提刑劉錚率兵圍了梁家,拿下了萬州刺史……,事情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

  他目光看向那老者,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孫長老急匆匆的從外面回來,連行李都沒有來得及讓他收拾,便帶著他離開了梁家,通過城內的一處密道,來到了他們在萬州城購置的一處隱秘宅院,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在城裡見到了一個人。」老者臉上露出懼色,心有餘悸道:「他便是致使我教崩潰的元兇,他當年搶走了萬蠱毒經,羞辱十大長老,打敗聖女,導致聖女練功走火入魔,身隕道消,使得盛極一時的萬蠱教,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竟有此事……」中年人聽到他的口中秘聞,站起身,驚愕道:「難道他和萬蠱教有仇,來萬州是來抓我們的?」

  「應該不是。」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我猜應該是我解了梁濤的蠱,不小心暴露了我們的身份,才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自黔王世子在江南造反之後,陳國便時刻警惕著我們,要不然也不可能如此興師動眾的全城搜尋……」

  中年人沉默片刻,問道:「黔王已死,黔王世子造反被誅,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老者道:「公孫師侄的親筆信不會有假,想不到我們擔憂了這麼久,黔王最終卻是被老天收了去,如此一來,白師侄也沒有了選擇,等到她們爭奪聖女成功之日,就是殿下重登大位之時……」

  「先躲過官府的搜尋再說吧。」中年人重新坐下,面色平靜,說道:「若是現任的十大長老都如同你一般,本王又何必等到今日?」

  老者道:「這麼多年過去,萬蠱教也已經不是以前的萬蠱教,十大長老之位不停更迭,他們早已無心復國,只想著爭奪聖女,統一教眾,執掌黔地,若是讓她們得了聖女位,對殿下的大業將大不利……」

  中年人抿了口茶,說道:「成敗,就看公孫她們了……」

  兩人交談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小半個時辰後,萬縣捕快搜進了這座院子,見院內房中皆無人,又很快離開……

  ……

  萬州各大衙門的衙役以及守軍,在萬州城內搜尋了三天,也沒有找到那位萬蠱教長老。

  萬蠱教教眾十數萬,就只有那十位長老,足見他們的厲害之處,就算是將萬州城掘地三尺,怕是也不容易將他找出來。

  以他的本事,或許已經逃出了州城也說不定。

  而萬州城內這種緊張的氛圍,已經影響了百姓的正常生活,第四日的下午,唐寧找到劉錚,說道:「讓他們別找了吧。」

  劉錚其實等這道命令已經很久了,這幾日,城中民怨沸騰,再這樣下去幾日,怕是就要控制不住了。

  找不到那位長老,唐寧便只能按照原先的計劃,先找到趙芸兒所說的那一支支脈,再通過這支支脈,打聽她們爭奪聖女的具體事宜。

  因為老乞丐和梁家的原因,他在萬州已經耽擱了數日時間,如今梁家的事情了了,他也有了黔地的線索,唐寧準備明日就和老乞丐進山。

  至於陳舟,他準備將他留在萬州,保證他在萬州後顧無憂。

  唐寧簡單的收拾了行裝,準備上床時,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他走到門口,打開房門,看到趙芸兒站在門外,表情有些恍惚。

  唐寧請她進屋,關上房門之後,問道:「找到你娘了嗎?」

  趙芸兒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她去了哪裡,或許是擔心梁家找她麻煩,離開萬州了吧。」

  關於這件事情,唐寧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有這樣的母親,的確是一件難過的事情。

  唐寧從袖中取出幾張銀票,岔開話題道:「上次的被她輸光了,這些銀票你拿著。」

  這些銀票,足以讓她在萬州盤下一個小店舖,做做小生意,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趙芸兒這次卻沒有接下銀票,搖了搖頭,說道:「芸兒自己有手有腳,自己能養活自己,怎麼能總是用你的錢……」

  她這麼說,唐寧也不再堅持了。

  這次梁家的事情過後,萬州的官場也要進行一番大的變動,到時候,他再托劉錚照拂照拂她,以後至少在萬州,便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趙芸兒看著他,說道:「這次若不是遇到大人,芸兒怕是早就凶多吉少了……」

  唐寧擺了擺手,說道:「芸兒姑娘客氣了,如果讓小意知道我對你坐視不管,一定會怪我的。」

  趙芸兒微微一笑,說道:「真是羨慕鍾妹妹,能有大人這樣的夫婿。」

  唐寧笑了笑,說道:「你遲早也會覓得如意郎君的,只是現在時候未到而已。」

  他看了看天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送芸兒姑娘回去吧。」

  趙芸兒轉過身,走了兩步,忽然抬起頭,似乎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她咬著嘴唇,輕聲說道:「大人的大恩大德,芸兒無以為報,芸兒有的,只有這具乾淨的身體,如果大人不嫌棄,芸兒願意將它獻給大人……」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身上的衣裙也簌簌而落。

  唐寧愣了一瞬,下一刻便轉過身,急忙說道:「芸兒姑娘,天氣涼,你還是快些穿上衣服吧……」

  趙芸兒看到了他沒有一絲留戀和貪婪的表情,也看到了他決然的沒有任何猶豫的背影。

  她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緩緩的蹲下,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輕咬嘴唇,低聲道:「對不起,是芸兒唐突了……」

  唐寧聽到了房門開合的聲音,轉身時,趙芸兒已經不在房內了。

  他輕歎口氣,卻並沒有追出去。

  他不是壞人,但也絕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不過,在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有著自己的底線,不會憑借身體的一部分衝動,而不顧後果。

  趙芸兒不是鍾意,不是蘇如,也不是唐夭夭蘇媚,不是趙蔓李天瀾,她對唐寧而言,僅僅是故人,僅此而已。

  趙芸兒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她身無長物,受此恩惠,唯一能夠報答唐寧的,便是這具還算乾淨的身體。

  然而,她鼓足了勇氣,好不容易邁出去那一步,終究還是被他拒絕了。

  那個曾經存在於她夢裡的如意郎君,始終都在夢裡。

  他是當朝宰相,天子近臣,而她,不過是犯官之女,這是她跨不過去的天塹。

  趙芸兒吸了吸鼻子,不再去妄想某件事情,她回到自己的破落院子,期盼著他回到萬州時,還能再見他一面。

  然而,這一個願望,終她一生,都沒有實現。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1 21:30
第八百四十三章 入黔

  萬州城外。

  唐寧和老乞丐走在山路上,後者的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唐寧,問道:「那姑娘長得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錯,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老乞丐不在的時候等他難受,他在的時候又廢話連篇,唐寧沒有理會他,就當他身後跟了一條狗。

  離開萬州之前,他拜託阮縣尉照顧趙芸兒,同時在他那裡留下了一千兩銀子,幫她盤下一間鋪子,可以保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除此之外,他還給劉錚留下了一封書信,阮縣尉調走之後,劉錚也可以保她安穩。

  唐寧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些了。

  他們二人出了萬州城門,又從渡口過江,之後只需半日功夫,便能進入黔地。

  出了萬州,唐寧身邊將再也沒有什麼援兵,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和老乞丐。

  雖然大部分情況,他自己一個人都能應付,但危險時刻,還是得靠老乞丐。

  所以唐寧不能將他當成是跟在身邊的一條狗了。

  他主動放慢了步子,隨口問道:「萬蠱教十大長老,有沒有一個姓吳的?」

  「不知道。」老乞丐將嘴裡的狗尾巴草吐出來,說道:「萬州刺史叫什麼名字,梁家家主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

  唐寧被他問的啞口無言,不過想想也是,老乞丐當年是懷著搶秘籍的想法,又怎麼會在乎萬蠱教的長老叫什麼。

  不過,脫了人家的衣服,將人家綁在樹上,卻連人家的名字都不問一句,也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老乞丐從背後摘下一個葫蘆,灌了口酒,繼續道:「而且,萬蠱教的十大長老,並不是一直不變的,這幾十年來,怕是他們的十大長老也換了好幾撥,老夫怎麼知道裡面有沒有一個姓吳的?」

  聽老乞丐這麼說,或許梁家背後之人,並不是萬蠱教現任長老,但他的蠱術造詣,最差也和白錦公孫影不相伯仲,必定知道許多唐寧不知道的關於萬蠱教的秘密。

  唐寧又想到一事,看著老乞丐,問道:「聽說她們的前代聖女,就是因為敗給了你,因此才閉關苦修,卻因為走火入魔而死,你對此就沒有一點愧疚嗎?」

  「無量天尊……」老乞丐長歎一聲,說道:「佛祖有雲,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那是她命裡有此一劫,怎麼能怪到老夫身上?」

  無量天尊要是知道老乞丐借用他的名號胡扯,說不定會降下一道神雷劈死他。

  唐寧靠在路邊的一棵樹上休息,順便喝了口水,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喃喃道:「小小她們現在應該到楚國了吧?」

  這次她們舉家離開,小小和老鄭一路跟隨,算算日子,現在應該也差不多到了。

  老乞丐又灌了口酒,看了他一眼,咂了咂嘴,說道:「想不到,你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唐寧瞥了他一眼,問道:「你是第一天發現嗎?」

  老乞丐抹了把嘴角,說道:「其實有一件事,老夫一直很好奇。」

  他看向唐寧,問道:「那天你明明已經死了,後來是怎麼活過來的?」

  「死人豈能復活?」唐寧看了看他,說道:「或許是你看錯了。」

  「老夫是不會看錯的。」老乞丐看著他,說道:「整整兩個時辰,你的心都沒有跳過。」

  唐寧想了想,說道:「從醫學上說,這是完全可能的,人在某種外界刺激下,會陷入一種假死狀態,雖然沒有心跳和脈搏,但他依舊還活著。」

  老乞丐看了他許久,才搖了搖頭,說道:「或許是老夫真的看錯了……」

  老乞丐好奇的事情,是唐寧身上背負的最大的秘密,這個秘密,他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當然,也沒有人會相信。

  「其實那兩個時辰,我做了一個夢。」唐寧看著老乞丐,說道:「在夢裡,我是另一個人,過著另一種不同的人生,我險些沉淪在那個夢裡,直到小小喚醒我……」

  他舒了口氣,說道:「若是沒有她的那一捧水,我想我那時候就真的死了。」

  老乞丐看了他一眼,說道:「難怪你對老夫的寶貝徒兒那麼好,比老夫還寵她……」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妹妹。」唐寧理所當然的說道:「我不寵她寵誰?」

  老乞丐看著他,說道:「希望你永遠記得這句話。」

  唐寧瞥了瞥他,說道:「不用你提醒,我也會永遠寵著她。」

  老乞丐搖了搖頭,說道:「我說的是上一句。」

  ……

  唐水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老乞丐擔心的事情純屬多餘,小小在唐寧的心裡還是個孩子,雖然事實上她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

  唐寧和老乞丐進入黔地,只帶了三天的糧食,因為按照計劃,三天之後,他們便會靠近萬蠱教隸屬於三長老一脈的某一支脈。

  但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是,黔地的實際地形,和地圖上繪製的有一些小小的偏差,導致他們直到第四日上午,才到達了目的地,而他們的食物,昨日便已經吃完了。

  好在這裡是山裡,即便是不帶任何的食物和水,他們也能從周圍的環境中獲取。

  唐寧來到某處溪邊,對老乞丐道:「我去抓兩條魚,你看看周圍有沒有蘑菇,採一些回來,再撿些柴火……」

  黔地本就是一座未曾被開發的寶藏,這條小溪中的草魚十分肥美,唐寧用魚叉插了兩條,剖腹去鱗之後,便在溪邊搭了一個烤架。

  等他搭好烤架,老乞丐也回來了,他手上拎著兩隻山雞,還有一隻靈芝。

  這靈芝一看就有些年份了,就算是在這種深山之中也不常見,對於他們這些習武之人來說,是大補之物,老乞丐的運氣還算不錯。

  唐寧屬於在吃的方面極為精緻的人,進山之前,他就考慮到了要在山中野炊的可能,不加調料的野味吃起來沒滋沒味,他特意收拾了一個小包袱,帶足了調料。

  老乞丐用竹筷扒拉著魚肉,吃了一口魚肉,灌了一口酒,歎道:「你不去當廚子,真是可惜了……」

  唐寧撥了兩下柴火,將那隻靈芝抹上了調料,放在火上烤,自己拿了一條烤魚吃起來。

  剛吃了幾口,身後的密林之中,忽然傳來了一陣動靜。

  一道人影從林中大步走出,看到溪邊的兩人時,先是一愣,之後便注意到火上的靈芝,臉上露出惱怒之色,厲聲道:「大膽小賊,竟敢偷芝!」

  穿著獨特民族服飾的少女,剛剛揚起手中的短刀,就被老乞丐制住了。

  唐寧看了看她,問道:「這是你的靈芝?」

  那少女穿著奇怪,卻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話,指著唐寧,大怒道:「你,你們竟然燒了我的靈芝……」

  老乞丐用匕首削了一塊靈芝遞給她,說道:「嘗嘗?」

  少女別過頭去,大怒道:「我不吃!」

  ……

  片刻後,唐寧將魚骨丟掉,看著蹲在火堆旁的少女,問道:「好吃嗎?」

  少女將最後一塊烤靈芝胡亂的塞進嘴裡,猛地點頭道:「好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1 21:30
第八百四十四章 蠱族

  少女吃完了靈芝,又捧起唐寧剛剛烤熟的魚吃了起來。

  唐寧看了一眼老乞丐,問道:「你的靈芝哪裡來的?」

  老乞丐一邊用魚刺剔牙,一邊說道:「山裡摘的。」

  唐寧想了想,問道:「靈芝旁邊還有什麼?」

  老乞丐吐掉魚刺,說道:「有個柵欄。」

  「柵欄上是不是還有字?」

  老乞丐搖了搖頭,說道:「是有字,但是我不認識……」

  黔地百分之九十都是山,山中有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其中蘊藏著數不盡的珍寶藥材,唐寧經常聽孫神醫提起此事。

  孫神醫還說過,黔地雖然遍地都是寶貝,但是並不是在山裡看到什麼就能據為己有的。

  黔地的山民若是發現了年份還不夠的人參靈芝等珍貴藥材,會用柵欄將之圍起來,等待年份足夠了再去採摘。

  這柵欄一可以防住山裡的野獸,同時也可以防人。

  在這期間,就算被別人發現了,但看到周圍的柵欄,也便知道寶物有主,不會搶奪。

  在山裡,搶奪別人的寶物的,會被所有人不齒,沒臉再待在部落或是族中。

  唐寧看向那少女,說道:「不好意思,他不懂這裡的規矩,你開個價吧,這株靈芝,我們照價賠給你。」

  少女揮了揮手,大方的說道:「算了,你們也不是故意的,再說我也吃了……」

  唐寧之前就聽說,黔地的山民性格豁達,開朗大方,這句話在這少女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驗證。

  除了性格大方之外,她們的某些觀念顯然也比漢人更加開放,她穿著一件及膝的短裙,露出一段光潔的小腿,但她卻一點兒都不在意,並著腿蹲在唐寧對面,視線沒有從他手裡的烤魚上離開過。

  在陳國,女孩子露出小腿,只會被打斷腿。

  少女吃了半條魚之後,終於放緩了速度,看了看唐寧和老乞丐,問道:「你們是漢人吧,怎麼會來這裡?」

  唐寧道:「我們是來山裡尋藥的,沒想到迷了路,請問姑娘,這裡是哪裡?」

  老乞丐灌了口酒,感歎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啊……」

  唐寧隱晦的瞪了他一眼,事急從權,誰知道這小姑娘是什麼來頭,他自然不會將此行的真實目的告訴她。

  少女從背上解下一個水囊,喝了口水,才道:「這裡是我們巫沙部落的地方,你們迷路太遠了……」

  唐寧的目光望向眼前的少女,微微錯愕。

  他進入黔地的目的,就是尋找蠱族巫沙部,巫沙部是萬蠱教三長老一系的支脈,他們或許知道萬蠱教聖女之爭的內情。

  唐寧看了看她,說道:「姑娘的漢話說的很好。」

  「那當然。」少女將水囊放回去,說道:「每個月我都要替部落出山採購,我去過你們的萬州,通州,合州……」

  黔地的山民雖然能夠自給自足,但日常還需要一些別的物資,只有在漢人的州府才能買到,這也是萬州等地會出現這麼多黔人的重要原因。

  少女吃完了烤魚,站起身,擦了擦嘴,說道:「正好過兩天我要出山一趟,你們和我回去吧,到時候我送你們出去。」

  幸福來得太突然,唐寧想過數種潛入巫沙部落的方法,卻也沒想到,一隻烤魚就完成了在他眼中還算艱巨的任務。

  蠱族好客是真的,他們雖然和漢人不同族,但卻不像肅慎人一樣將漢人視為敵人,第一次碰面,老乞丐偷了她的靈芝,她居然還盛情邀請他們去部落做客,這一份淳樸,令人動容不已。

  這裡距離巫沙部的聚居地還有一段距離,一路之上,唐寧和這位少女聊了不少,也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黔地居住的山民,分為十餘個大小不一的民族,蠱族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個。

  而整個蠱族,又分為數十個部落,分散在黔地之中,巫沙部只有幾十戶人家,人口不過三百餘人,只能算是小部落。

  唐寧知道,萬蠱教巔峰之時,曾經統領了整個蠱族,後來聖女身隕,教中內訌,十大長老各自從萬蠱教分裂出來,同時分裂的,還有整個蠱族。

  這些年來,他們無一不想重振萬蠱教,合併蠱族,但這件事,只有聖女能夠做到,然而諸脈爭奪至今,也沒有決出聖女之位。

  當然,這位名叫阿朵的少女是不會告訴他這些的,她倒是問了唐寧不少關於漢人的情況,包括京師是何等的繁華,是不是不用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出門就能買到應有盡有的貨物……

  三人行了十餘里山路,穿過某處樹林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前方不遠處是一個山谷,極目望去,山上是層層的梯田,一座座吊腳樓,便鑲嵌在山間,其中還有不少人影穿行。

  寨子門口站著兩名青年,其中一人對阿朵揮了揮手,阿朵快步的跑了過去。

  唐寧和老乞丐跟著走過去,阿朵轉身對他們介紹道:「這是我的阿哥。」

  青年對兩名陌生人的到來並不顯得意外,對他們笑了笑之後,目光便看向阿朵,問道:「靈芝採了嗎,阿娘快等不了了……」

  阿朵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忽的一下變得蒼白,喃喃道:「靈,靈芝……」

  青年翻了翻她背後的背簍,震驚道:「靈芝呢?」

  今天的烤靈芝味道還不錯,唐寧舔了舔嘴唇,目光望向阿朵和她的兄長時,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

  雖然他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阿娘!」阿朵忽然大喊一聲,然後便飛快的向山間的一座吊腳樓跑去。

  唐寧看了看老乞丐,說道:「去看看。」

  ……

  山間的一座小樓之內。

  一名面色蒼白的婦人躺在床上,阿朵低著頭垂著手站在床邊,身邊的幾人對她指指點點,面色不悅的說著什麼。

  唐寧在寨口見過的那名青年站在一邊,好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張開口。

  唐寧依然聽不懂他們的話,但這不影響他瞭解當前的情境。

  看眼前的這一幕,似乎是床上的婦人患了什麼病,需要上了年份的靈芝救治,阿朵這次出山,就是去採那靈芝的……

  結果自然不用說了,那隻靈芝已經進了他們三人的肚子。

  唐寧看了一眼床上的婦人,就知道她大概率是感染了風寒,這個時代的人們,但凡生了什麼病,就想著吃些人參靈芝之類的,殊不知這種小感冒自己就能痊癒,亂吃東西,反倒會使病情更加嚴重。

  一名花白頭髮的老者站在床前,又唱又跳的,不知道在做什麼,阿朵退到一邊,一臉懊悔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去一個時辰就好了……」

  這小姑娘的確心善,靈芝被盜,她居然沒有怪唐寧和老乞丐,反而怪她自己,心性的淳樸可見一斑。

  「這不怪你。」唐寧看了看她,安慰道:「更何況,靈芝對她的病情,本來就沒有幫助。」

  少女因為自責低下了頭,並沒有說話,那老者還在床邊蹦跳,同時口中唸唸有詞,念了一陣之後,他又端起桌上一碗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麼水,給那婦人灌進了口中。

  做完這一切,他從袖中取出一把小刀,抬起那婦人的手腕。

  看到他接下來的動作,唐寧就知道不能再讓這個神棍這麼表演下去了。

  老者拿著小刀,正要割開婦人的手腕,伸出手時,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一隻手掌握住。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2 22:00
第八百四十五章 神醫

  唐寧的忽然插手,不止那老者愣在了原地,小樓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很快的,那老者便回過神來,臉色猛地一沉,甩開他的手,指著他嘰裡咕嚕的說著些什麼。

  阿朵最快反應過來,急忙將他拉到一邊,說道:「滿長老在給阿娘治病,你快過來……」

  唐寧看著她,說道:「我是大夫。」

  這位滿長老顯然想通過放血來治療阿朵母親的病,他在遙遠的另一個國度可能吃得開,但在唐寧眼中,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庸醫。

  「啊?」阿朵愣了愣,不確信道:「你是大夫?」

  她其實十分佩服漢人的醫術,只是在這遙遠的深山之中,根本沒有漢人大夫,附近的部族要是有人生病,只能出高價請滿長老診治。

  小樓之內,一名中年人看著她,皺眉問道:「阿朵,這是什麼人?」

  阿朵看著他,想了想,說道:「他是我請來的大夫。」

  「大夫?」中年人以及小樓內的幾人聞言,面色立刻就發生了變化,用懷疑的審視的目光看著唐寧。

  唐寧能夠感受到,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雖然帶著懷疑,但似乎對漢人的大夫,抱有極大的好感。

  孫神醫說過,他為了尋找一些珍稀藥材,曾多次入黔,救治過不少黔地的病人,不知道巫沙部落中人對漢人大夫的態度,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

  被稱為「滿長老」的老者,在聽到阿朵的話之後,臉色更加的陰沉,嘰裡咕嚕的丟下一句話之後,就拂袖離去。

  顯然是阿朵長輩的中年人見此面色一變,看了唐寧一眼之後,便快步追了上去。

  阿朵抓著唐寧的胳膊,問道:「你真的是大夫?」

  唐寧看了看她,笑道:「我不是說了,我們是來山裡尋藥的嗎……」

  阿朵面色一喜,問道:「那我娘的病……」

  唐寧伸出手指,為躺在床上的婦人號了號脈,說道:「沒有什麼大礙,吃幾服藥便好,若是安心靜養,不用服藥,幾日後也能痊癒。」

  阿朵臉上喜色更甚,表情再無懷疑,說道:「神醫爺爺以前也是這麼說的……」

  唐寧疑惑道:「神醫爺爺?」

  阿朵道:「神醫爺爺也是漢人,但是他經常幫我們看病,而且不要酬勞,神醫爺爺的醫術很好,可惜他有很久很久沒有來黔地了……」

  唐寧不用猜也知道阿朵口中的神醫爺爺是誰,孫老這一生為了醫道,雲遊天下,普救眾生,連黔地都流傳有他的傳說。

  阿朵正要說什麼,忽而從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唐寧和阿朵走出去的時候,看到有兩人平躺在不遠處的地上,身邊圍了不少人。

  唐寧和阿朵走過去,但卻聽不懂他們再說什麼,他的目光望向阿朵,阿朵解釋道:「他們吃壞了東西,好像中毒了……」

  一名漢子抓著滿長老的手臂,滿臉的懇求,滿長老看了看地上的兩人,又瞥了唐寧一眼,口中不知道說了什麼,人群立刻讓開了一條道路,道路的盡頭便是唐寧和阿朵。

  阿朵看了看他,說道:「滿長老說了,要和你比比醫術,輸了的人要離開這裡……」

  唐寧看了那老者一眼,大致明白他的想法。

  根據阿朵所說,滿長老是這周圍幾個寨子,十里八村唯一的「大夫」,平日裡誰有個頭疼腦熱,不孕不育的,都會找他看病。

  人有三分之一的病不治也能好,還有三分之一的病,治了也好不了,剩下的那三分之一,才是需要醫治的。

  這也還是在現代醫療背景下,在如今的時代,治不好的病只會更多,這便導致,大部分的病症,即便是他沒有辦法,別人也不會覺得他醫術不精,因為別的大夫也沒有辦法,而那些不需醫治就能好的,經他跳跳舞,放放血之後,將自愈的功勞歸在他的頭上,也讓他治出了一些名頭……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唐寧這個外來戶,忽然出現在這裡,打斷他的治療,搶奪他的病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不將他趕走,他以後還怎麼在這十里八村混?

  唐寧看著那老者,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比就比吧……」

  老者又嘰裡呱啦說了幾句,阿朵為他解釋道:「滿長老說,你和他誰能治好阿大阿二,就算誰贏,輸了的人,要離開這裡……」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可以。」

  阿大阿二就是躺在地上的兩名青年,他們面色發紫,呼吸急促,顯然是中毒了,排除掉有人故意下毒,吃錯東西的可能性佔了九成。

  那老者選了一名症狀明顯輕一些的,唐寧也不在意,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蠟丸,捏開另一人的下巴,將之送了進去。

  蠟丸入口即化,那青年本來已經快要陷入昏迷,下一刻,臉色便猛地一變,翻過身子,不停的嘔吐起來。

  從他口中吐出了許多穢物,臭氣熏天,惡不可聞,周圍眾人紛紛躲避,吐了好一會兒,他才翻過身,無力的坐了起來……

  此時,他的臉色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雖然還有些蒼白,但卻能站起來顫顫巍巍的走路,比剛才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此時,眾人看向唐寧的目光,已經發生了徹底的轉變。

  那老者面色一變,沉聲說了幾句,阿朵看了他一眼,向唐寧解釋道:「滿長老說比試還沒有開始,剛才的不算……」

  「沒關係。」唐寧雙手環抱,看著那老者,說道:「他要是能治好地上那位,我就算他贏。」

  阿朵焦急道:「這不行……」

  「沒關係。」唐寧對她笑了笑,絲毫都不在意。

  這老傢伙連治個感冒都要給人放血,唐寧倒是不信,他能治好食物中毒,這種情況下,他總不會又想放血吧。

  果不其然,在阿朵傳達了他的意思之後,那老者便將那把小刀拿了出來。

  他本來就挑了一個症狀更輕的,那青年顯然還有意識,也看到了剛才的一幕。

  他見自己的同伴已經沒事了,正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唐寧時,陡然察覺眼前寒光一閃……

  他轉過頭,看著手握利器的老者,本來有些發紫的臉色開始透著白,費力的搖了搖頭。

  老者看著他,肅然道:「相信老夫,你這是邪毒入體,只要在你的身上割開一個口子,放掉邪毒就好了……」

  他說罷,手起刀落,動作利索至極,青年的手腕上,立刻出現了一條血線。

  然而,他手腕上的鮮血並沒有流出來多少,便逐漸凝固。而此時,他臉上的青紫之氣更濃,更是逐漸透出蒼白。

  老者愣了愣,握著他的手腕,重新拿起刀子,看著他,問道:「要不,再來一下?」

  那青年掙扎著滾到唐寧身旁,用另一隻手抱著他的腿,嘴裡說著不太標準的漢話。

  「神醫,救我……」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2 22:00
第八百四十六章 節日

  割腕自殺是不容易成功的,人體有凝血功能,在手腕上割開一道傷口,血液要不了多久就會凝住,往往需要割開第二次,第三次。

  滿長老顯然有著豐富的放血經驗,動作乾脆利落,手起刀落,一道血線就出現在阿二的手腕上,不過,這位名叫阿二的青年,明顯有著很強的求生欲,抱著唐寧的腿緊緊的不鬆開。

  這樣一來,場內的氣氛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唐寧看了他一眼,說道:「張嘴。」

  阿二聞言,立刻張開嘴巴。

  唐寧將另一顆蠟丸扔進他的嘴裡,這種蠟丸其實是孫老研製的,具有催吐和解毒的作用,效果立竿見影,唐寧覺得以後有可能會用到,出來的時候便帶了一瓶。

  唐寧看著在一旁狂毆不止的阿二,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孫老曾經說過,蠱族都是下毒用蠱的高手,但卻不善解毒和治病,他們的治病方式,還很原始和落後。

  另一個世界的黔地,似乎在數千年前,就發展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醫學體系,而在這裡,他們的發展方向,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走偏了……

  阿二吐著吐著,臉色就好看多了,這時,場內已經沒有一個人再懷疑唐寧了。

  滿長老看著他,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連串,就生氣的離開了。

  阿朵眼睛彎成了月牙,笑著說道:「他說阿二是被他放了邪毒之後才好的,是你佔了他的便宜,但是他大人大量,這次不和你計較……」

  唐寧注意到,巫沙部眾人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他們對漢人的大夫似乎很尊敬。

  已經沒事的阿大和阿二單手握拳,對唐寧錘了捶自己的胸口,這是表示感謝的意思。

  晚飯是在阿朵家吃的,從她上午吃魚挑刺的動作就能看出來,她應該是一個吃貨。

  然而唐寧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有一手不錯的廚藝,桌上全都是他們山裡的特色菜,有酸湯魚肉,還有一些山中特產,魚肉的酸湯澆在米飯裡,唐寧不知不覺便吃了兩大碗。

  老乞丐比他吃的還多,而且將阿朵家整整一罈酒都喝光了,黔地山民普遍喜歡喝酒,以酒示敬,以酒傳情,飲酒為樂,唐寧早有耳聞。

  這裡的酒喝起來的確別具一格,難怪老乞丐經常念叨。

  蠱族的好客,唐寧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他們吃飯的功夫,便有不少人前來阿朵家,為他們送來了自己醃製的食物和美酒,當然,順便也讓唐寧幫忙看了幾個病人,唐寧為他們一一開了方子,等到阿朵去萬州採購時,幫他們抓藥回來。

  阿朵給唐寧的碗裡夾滿了菜,抬頭看著唐寧,問道:「唐大哥,你認識神醫爺爺嗎?」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他是我的師兄。」

  阿朵崇敬的看著他,說道:「難怪你的醫術這麼好……」

  唐寧看向她,問道:「你們平日裡生病,都是請滿長老診治嗎?」

  阿朵點了點頭,說道:「滿長老是這裡唯一的大夫,附近的部落寨子,如果有人生病,都會請他醫治。」

  唐寧問道:「他平時就這麼治病嗎?」

  阿朵說道:「是的,他每次都讓我們吃些人參靈芝,或是喝樹葉煮成的汁水,或者用小刀割開手腕……」

  「這樣不行啊。」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這樣亂吃亂喝,沒病也會吃出病來。」

  阿朵低下頭,失落道:「這裡很窮,也很偏僻,除了神醫爺爺,沒有大夫願意到我們這裡來……」

  「這樣吧……」唐寧想了想,說道:「我寫一本醫書,你以後就按照書上的內容治病,不要請滿長老亂診治了……」

  雖然看病不能按圖索驥,但平常一些具有明顯特徵的病症,還是有跡可循的,她可以循著書上說的,做一些應急的處理,總比遇到什麼情況就吃靈芝放血好得多。

  唐寧之所以做這件事情,一來是被她們的淳樸打動,二來是他的目的本來就不純,阿朵越是單純熱情,他心裡的愧疚就越深。

  為她們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可以讓他心裡的負罪感少一些。

  阿朵聞言,猛地放下碗,驚喜的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唐寧看著她,問道:「你們這裡有紙筆嗎?」

  「有!」阿朵胡亂的擦了擦嘴,像是擔心唐寧反悔,立刻便跑去準備了。

  其實編寫一本簡單的醫書,向百姓們普及基本的醫療知識,這個想法唐寧當初幫助太醫院編纂典籍的時候就有過。

  只不過後來和凌一鴻討論過之後,唐寧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雖然他是出於好心,但醫書不同於其他書籍,需要擔負責任,陳國也不同於黔地,對於黔地的山民是好事,對陳國百姓便未必是了。

  唐寧提筆書寫的時候,阿朵就雙手托腮,坐在對面看著。

  唐寧沒有抬頭,隨口問道:「下面怎麼這麼熱鬧?」

  阿朵臉上露出笑容,說道:「今天晚上是每年一度的蘆笙節,他們都在準備晚上的節目呢……」

  蠱族百姓都能歌善舞,唐寧從阿朵口中得知,他們寨子裡每個月都有節日,用來感謝蠱神的饋贈,祈盼老天讓他們風調雨順等等。

  蘆笙節是蠱族的特有節日,但每個部落的舉辦時間不一樣。

  這個節日一開始的目的主要是祭祀祖先,慶祝糧食豐收,而這樣的節日每年還有很多,在巫沙部落,蘆笙節原本的意義慢慢消失,後來則逐漸演變成男女求偶的節日。

  蘆笙節當晚,寨中未婚的姑娘會穿著盛裝,佩戴銀花銀飾,在早就準備好的場地上翩然起舞,未婚男子會圍著場地,若是女子有相中的心上人,便會邀請他共舞……

  當然,這是兩廂情願的事情,受邀的男子可以拒絕,即便是答應了,也不代表兩人會締結什麼契約,聽起來,這不過就是一場針對單身狗的相親會而已。

  唐寧對這蘆笙節不感興趣,他寫完一頁,似是無意問道:「我剛才在外面,聽他們說你們蠱族在爭什麼聖女,什麼是聖女?」

  「聖女啊……」阿朵想了想,說道:「聖女是蠱族的信仰,也是蠱教的立教之基,只可惜蠱教很久都沒有聖女了,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選出來……」

  唐寧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怎麼不去選聖女呢?」

  阿朵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說道:「我不行的,我的蠱術低微,武功也不好,去了也沒有用……」

  唐寧道:「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選聖女,一定很有意思……」

  「這個我也不清楚。」阿朵搖了搖頭,說道「這些事情,連族裡的長老都不知道,只有十大長老才知道……」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3 21:57
第八百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萬蠱教對於聖女爭奪的保密程度,還在唐寧的預料之上。

  巫沙部作為蠱族的部落,都不清楚這其中的細節,看來要想獲取他想要的消息,還要深入他們的主脈才行。

  唐寧心不在焉的寫著藥方,阿朵走出小樓,直至天色快要暗下來的時候,才再次走進來,說道:「唐大哥,他們開始了,我們也下去看看吧!」

  唐寧早就不是單身狗了,對這樣的活動沒興趣,但大晚上的,閒著也是閒著,和她一起見識見識蠱族的特色,也未嘗不可。

  今夜是他們一年一度的蘆笙節,寨中的一片空地上,點燃了篝火,寨中女子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男子則站在外面看著。

  偶爾會有女子走出來,對他們做出邀請,然後兩人便在篝火邊共舞一段,舞姿熱情奔放,頗具民族特色。

  阿朵加入了她們的隊伍,唐寧站在偏僻的角落,靠在一棵樹上,目光雖然望著篝火,卻有些心不在焉。

  尋找蘇媚的過程,比他想像的還要曲折。

  而萬蠱教各支脈聖女爭奪之激烈,也在他的預料之外。

  十大長老,每一位都不弱於公孫影和白錦,她們每一個人都想讓聖女之位落在她們的那一脈,足見蘇媚要面臨的,是怎樣的競爭。

  如果早知道她要走的路,是這麼的坎坷和艱難,唐寧當初便不會讓她離開。

  如今黔地這一片茫茫的山脈,他應該到哪裡去找她?

  就在唐寧的心思不知道已經飛到哪裡去了的時候,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他抬頭望去,原來是一名少女邀請一人和她共舞,卻遭到了另一名年輕人的反對。

  蠱族的規矩很奇怪,在今夜的蘆笙節上,年輕男女想要湊在一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女子邀請另一名男子時,其餘之人也可以與之競爭,競爭自然是用男人的方式,巫沙部採用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掰手腕。

  這其中,自然有不少存心搗亂的人,但大部分情況下,整個過程還是相對和諧的。

  站出來挑戰的年輕人最終還是失敗了,勝者則是迎來了滿堂的喝彩,成功的贏得了與少女共舞的機會。

  以唐寧這短短幾個時辰的見聞,不難發現,在蠱族,女子的地位似乎要高於男子,萬蠱教的最高統治者,也是聖女,而不是教主之流,這才是黔地與陳國最大的不同。

  「唐大哥,要不要上來跳舞?」

  當唐寧站在角落裡,看著篝火跳動,群山在火焰後方顯現出若隱若現的影子,心中想著蘇媚或許就在某座山中時,從前方忽然傳來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唐寧看著阿朵,搖了搖頭,笑道:「我不會,你們跳吧……」

  他不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作為有婦之夫,怎麼好意思和人家這些沒出閣的小姑娘摟在一起扭來扭去的。

  被唐寧拒絕,阿朵絲毫不在意,說道:「沒關係,我可以教你啊……」

  看著阿朵伸出來的手,唐寧有些進退兩難。

  答應她吧,作為一個已婚老男人,顯得有些沒臉沒皮,不答應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拒絕她,她又會很沒面子。

  正當唐寧心中猶豫時,一道身影從旁走過來,說道:「想和我們美麗的阿朵跳舞,可沒這麼簡單……」

  阿朵瞪了一眼走過來的年輕人,說道:「朗達,你少搗亂!」

  「我怎麼搗亂了?」名叫朗達的年輕人無辜的看了她一眼,說道:「這本來就是蘆笙節的規矩,這位小大夫剛剛來我們巫沙部,就能和巫沙部最美麗的姑娘跳舞,這怎麼行……」

  他說完便向唐寧伸出手,說道:「敢不敢比一比?」

  阿朵看著唐寧,說道:「唐大哥,別理他。」

  唐寧雖然不知道這年輕人說了什麼,但他看了這麼久的節目,大概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為了一個小姑娘和人爭風吃醋的事情,唐寧很久以前就不做了,但別人的手已經伸出來了,他若是不接著,豈不是顯得自己怕了。

  更何況,他此刻退縮,便是阿朵的眼光有失,她便只能選擇這位名叫朗達的年輕人。

  唐寧伸手和他擊了一掌,說道:「來吧。」

  ……

  空地的中間擺放著一張桌子,便是用來比試之用,唐寧選了一張椅子坐下,立刻便有人群圍過來。

  朗達伸出手,咧嘴露出一個笑容,說道:「我會讓著你的。」

  「朗達,小大夫是客人,你要給客人留些面子。」

  「你要是弄傷了小大夫,小心阿大阿二明天收拾你……」

  「你等會收斂些,讓著小大夫……」

  ……

  唐寧白天的作為,贏得了不少人的好感,巫沙部落的眾人紛紛出言提醒。

  小大夫的醫術雖然厲害,但比力氣,當然不可能比得過巫沙部落本就以力氣著稱的朗達。

  朗達看著唐寧,主動的伸出手,唐寧伸出手,很隨意的和他握在一起。

  站在一側的另一名年輕人舉起一隻手,高高的舉起又落下,表示比試開始。

  砰!

  在他的手落下的那一刻,朗達的手腕劃過一個弧度,手背砸在桌上。

  眾人愣愣的看著這一幕,朗達同樣也愣在了原地,片刻後,才擺手道:「剛才不算,我還沒準備好。」

  事實上他剛才真的沒有準備好,看在阿朵的面子上,他只用了三分力氣,結果就是他瞬間慘敗。

  尋常時候,他和別人比試,用上三分力氣就足以應付了,可剛才那摧枯拉朽的一幕,讓他意識到,對面的小大夫,遠遠不像他看起來那麼瘦弱。

  這一次,他打算同上全部的力氣。

  阿朵看了他一眼,說道:「輸了就是輸了,你想耍賴嗎?」

  唐寧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看了看阿朵,笑道:「無所謂,再來一次,等他準備好了再開始也不遲。」

  唐寧和朗達的手再次握在了一起,這次,朗達全神貫注,看到那人的手掌落下來時,便猛地用力。

  然而,他想像中的唐寧的手腕被他強勢壓倒的情況並不存在,他已經使出了十成的力氣,對方的手腕仍然紋絲不動。

  想他打遍寨子無敵手,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他嘗試著繼續用力,卻還是不能讓唐寧的手腕移動分毫。

  他咬著牙,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臉色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發紅,好在火光的照耀下,並沒有人發現。

  「怎麼回事,還沒有開始嗎?」

  「朗達在幹什麼?」

  ……

  比試已經開始,可兩人的手卻紋絲不動,眾人看著這詭異的一幕,紛紛詫異的開口。

  只有阿朵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驚訝的看著唐寧,臉上浮現出意外之色。

  逐漸的,朗達的手已經有些發抖,額頭細汗密佈,他抬頭看了看,見唐寧還在對他微笑,終於洩了氣,鬆開手,垂頭喪氣道:「我輸了,我不是你的對手……」

  唐寧拍了拍手,說道:「承讓。」

  見朗達主動認輸,眾人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剛才並不是比試沒有開始,而是朗達和小大夫的力氣,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只不過,他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怎麼可能是一個比朗達力氣還大的勇士?

  見唐寧勝利,阿朵臉上露出笑容,重新向唐寧伸出了手。

  砰!

  便在這時,一塊巨大的黑影砸進了篝火中,火花四濺,引得台上的女子驚叫連連。

  唐寧揮手擋住了一塊飛過來的木柴,目光望向前方。

  有數十道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3 21:58
第八百四十八章 往日恩怨

  從黑暗中飛出來,砸進火堆,引得火花四濺的,是一塊巨石。

  點燃的篝火被砸滅了大半,那石頭從火堆中滾出來,滾到唐寧腳下。

  藉著殘存的火光,唐寧終於看清了來人。

  這幾十人皆是男子,他們和巫沙部落的族人穿著極為相似,顯然也是蠱族中人。

  不過,這些人卻和阿朵他們的熱情好客不一樣,氣勢洶洶的從黑暗中走出來,來者不善。

  而巫沙部諸多族人,看到他們時,神色立刻就變的緊張起來,如臨大敵的樣子。

  巫沙部一名青年看到對面為首一人的面容,面色一變,問道:「巫擎,你們來我巫沙部幹什麼!」

  那人看著他,冷笑一聲,說道:「巫平,你比你爹當年還狂妄,巫沙部什麼時候是你們的了?」

  巫平看著他,沉聲道:「不是我們的巫沙部,難道是你們的巫沙部!」

  巫擎看著他,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說道:「遲早會是的。」

  巫平看著他,大怒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不配問我這個問題。」巫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道:「讓你們的長老出來。」

  巫平臉上露出慍怒之色,上前兩步,卻被身後的一人攔住,那人看著他,說道:「還是請長老出來吧,這件事情不是我們能摻和的。」

  巫平心有不甘的看了他們一眼,低聲道:「回去!」

  唐寧站在一旁,看的一頭霧水,不過雖然他不知道內情,但明顯可以看出來,巫沙部和這些人似乎有著很深的恩怨。

  蘆笙節被打斷,連篝火都熄滅了,唐寧倒也不用糾結和阿朵跳舞的問題。

  那些不速之客聚集在寨子前面的一片空地上,巫沙部眾人則是各自散開,唐寧和阿朵回了吊腳樓,看著她,好奇的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阿朵輕輕歎了口氣,低下頭,說道:「巫擎他們,原本也應該是巫沙部的族人,可是幾十年前,巫沙部發生了一些事情,他們的祖輩從巫沙部分離了出去,這幾十年來,一直和我們作對……」

  搞了半天,原來這是巫沙部的內亂,從阿朵的口中,唐寧陸續得知了更多的內情。

  巫沙部一直以來,都是萬蠱教三長老一系的支脈,而自從巫沙部一分為二之後,阿朵他們這一支,繼續留在此地,巫擎的父輩那一支,則是被趕了出去,他們從此脫離了三長老的手下,改投了四長老,在這幾十年間,和這一脈摩擦不斷,沒少找他們麻煩。

  巫沙部兩支脈雖然已經決裂,但到底也是同宗同源,兩脈即便是矛盾不斷,卻也一直沒有上升到生死大敵的程度。

  這一次巫擎等人氣勢洶洶的過來,不知道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寨子。」阿朵看向窗外,解釋道:「他們一直想回到寨子,每年都會向我們挑戰,贏了的人,才能擁有寨子,只是他們一直沒有贏過。」

  唐寧看著她,奇怪道:「他們要挑戰,你們就接受嗎?」

  阿朵道:「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誰也不能改變。」

  蠱族的規矩很奇怪,想要什麼東西,雖然不能明搶,但卻可以通過挑戰的方式獲得,這似乎有些強盜的邏輯,他們卻已經習以為常。

  唐寧對於別人的民族習慣無從指責,根據阿朵所說,巫擎他們這一次幾乎是傾盡了族裡的力量,對寨子勢在必得。

  寨子之外,眾人已經重新點燃了篝火,將某處廣場照耀的如同白晝。

  唐寧和阿朵走出來的時候,巫沙部的長老也出現了。

  在蠱族,長老其實就是部落裡年紀最大的人,這一點和萬蠱教不同。

  萬蠱教的十大長老,都是由上一任長老指定接替之人,而人都是自私的,這便導致他們的長老之位,多是世襲罔替。

  一名髮鬚皆白的老者走到前面,看著巫擎,問道:「你們這次來,是又要和我們比試嗎?」

  巫擎冷哼一聲,說道:「怎麼,不敢嗎?」

  那長老道:「既然是大長老定下的規矩,我們自然要遵守,這次你們想怎麼比,老規矩嗎?」

  唐寧看向阿朵,小聲問道:「什麼是老規矩?」

  阿朵小聲解釋道:「就是他們和我們各自挑出一名部落裡最厲害的人,比試蠱術,贏了的人,就能贏得寨子。」

  蠱術的比試,要比蘆笙節掰手腕要厲害多了。

  唐寧早就聽說過,蠱族近乎人人都會一點蠱術,但卻沒有見過他們用蠱術鬥法,想來應該和鬥蛐蛐鬥雞是不一樣的。

  阿朵看著唐寧,說道:「唐大哥,你一會兒躲遠一點,巫擎的蠱術很厲害,我擔心一會兒護不住你。」

  唐寧象徵性的後退了一步,當然只是為了迎合阿朵。

  最高深的蠱術在萬蠱教,他們是不可能傳給這些邊緣的部族的,以唐寧如今的蠱術手段,不說冠絕黔地,但只要不遇到十大長老,也足以橫行無忌了。

  那位長老看著巫擎,問道:「去年冬月,你們才剛剛過來挑戰過,如今不過才過去了三個月,你們的長老們不覺得太急了嗎?」

  巫擎冷笑道:「每年一次,你管我們幾月來,你就說你們接不接就是了。」

  「當然要接。」老者看向身後,說道:「巫平。」

  一名年輕人立刻走出來,躬身道:「二長老。」

  二長老看了他一眼,說道:「上一次比試,就是你出戰的,這一次,寨子也交在你的身上了。」

  巫平拍了拍胸口,說道:「我一定會贏的。」

  「慢著。」巫擎看了他們一眼,說道:「我們這一次,不要寨子。」

  巫平皺眉道:「那你們要什麼?」

  巫擎道:「如果我贏了,你們要將情蠱給我。」

  「大膽!」

  「放肆!」

  巫擎此言一出,二長老和巫平面色同時大變,立刻出聲呵斥。

  唐寧這一次並沒有問阿朵情蠱是什麼,因為這種蠱蟲,萬蠱毒經上有記載。

  在許多民間的小說本子中,情蠱被傳的神乎其神,據傳這是蠱族女子一種維護愛情的手段,只要將這種蠱種在心上人的身上,他就永遠不會變心,能和她們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而現實往往要比理想殘酷的多。

  情蠱此蠱雖然存在,但卻並不像小說中描寫的那般傳奇,沒有一種蠱蟲能夠控制人心,男女之情,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也勉強不來。

  情蠱是產於黔地的一種奇特的蟲子,它們雌雄同體,首為雄,尾為雌,斬斷首尾之後,雌雄異體也能生存。

  這種蟲子的壽命極為悠長,動輒便能達到數十年之久,有人利用它們的這種特性,將其首尾斬斷,分別祭煉,便成一對情蠱。

  將這對情蠱分別種在男女身上,若是他們朝昔相伴,雌雄兩蠱亦不會分離,若是兩人一旦情斷,兩地相隔,雌雄兩蠱也會被分開,如此一來,它們每個月都會躁動一次,而它們的宿主,也會在每月的十五前後,遭受一次蠱蟲噬心之苦。

  身中情蠱之人,宿主不死,蠱蟲不出,所以互相種下情蠱的男女,必須彼此陪伴,直至一方去世,蠱蟲破體,另一隻蠱蟲方才會從對方體內鑽出。

  大多數聽起來像是永結同心的童話,其實不過是相互勉強的現實而已。

  宿主不死,情蠱不出,巫擎要的是情蠱,那便是要巫沙部的一個人去死。

  巫平勃然大怒,伸手抓向他的肩膀,火光中,一道銀色的光芒從巫擎的身上射出,直向巫平的手腕而去。

  「啊!」

  巫平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整個人倒在地上,身體蜷曲,看上去痛苦至極。

  二長老面色大變,脫口道:「銀線蛇蠱,你居然煉成了銀線蛇蠱!」

  人分三教九流,蠱也分三六九等,銀線蛇是非常高級的蠱蟲,無論是中毒還是中蠱,都要在第一時間揭開,否則便會有生命危險,唐寧上前一步,捏開巫平的嘴,將一枚解毒丹藥送了進去。

  阿朵面色大變,焦急道:「小心!」

  咻!

  一道銀線從巫平身上爆射而出,飛射向唐寧的臉龐。

  阿朵看著那道銀線,臉上浮現出絕望之色,巫擎冷哼一聲,低聲道:「不知死活。」

  唐寧抬頭捏住了那條銀線,回頭看向阿朵,疑惑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這……」看著銀線蛇蠱在唐寧的手中不停扭動,二長老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阿朵臉上的絕望之色消失,極度欣喜的看著唐寧。

  另一邊,巫擎看著這一幕,表情逐漸變的呆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9-6-14 22:01
第八百四十九章 權宜之計

  人與人之間有區別,蠱與蠱之間也有高下。

  冰蠶蠱等有數的幾種蠱蟲,毒性高,攻擊性強,是蠱中之蠱,銀線蛇等次之,它們天生便要優於其他的蠱蟲。

  這種等級,並非是隨意劃分的,高等級的蠱蟲,天然的會對低等級的蠱蟲產生壓制,黔地的先民們數百年前就發現了這種關係。

  銀線蛇已經屬於蠱蟲中的極品了,此蠱的本體銀線蛇便極為珍惜,尋之不易,想要將之煉成蠱蟲,更是難上加難,十成有九成會失敗,在黔地,極少人才擁有這種蠱蟲。

  而對於大部分蠱師來說,蠱術的比拚,十成之中,有九成在蠱,一成在術,即便是一些厲害的蠱術高手,也十分依賴蠱蟲。

  巫擎有銀線蛇在手,和巫沙部眾人鬥蠱,便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然而誰能想到,蠱中王者銀線蛇,此刻卻被人隨意的捏在手裡,劇烈的扭動著身體,卻無法逃脫。

  即便是唐寧捏住的是蛇身,它也不曾轉過頭來咬他。

  巫擎回過神來,驚怒道:「你,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不怕我的銀線蛇!」

  唐寧望向阿朵,阿朵抿了抿嘴唇,小聲問道:「唐大哥,銀線蛇為什麼不咬你?」

  「原來這東西叫銀線蛇啊。」唐寧笑了笑,解釋道:「可能是因為我從小是在藥罐子裡泡大的,這些蛇蟲鼠蟻的,從來都不敢接近我……」

  他雖然不是在藥罐子裡泡大的,但他身上卻帶著一隻冰蠶蠱。

  這隻冰蠶蠱並不是之前蘇媚曾經借給他的那隻,那隻冰蠶是白錦的寶貝,唐寧身上的這隻,是蘇媚修習了萬蠱毒經之後,特意煉製出來,讓他防身的。

  冰蠶蠱是比銀線蛇更高級的蠱蟲,若是銀線蛇王,或許還能和它比上一比,一條普通的銀線蛇,怎麼敢在上位者面前造次,即便是他的冰蠶蠱還在休眠之中。

  巫擎看著他,說道:「把銀線蛇還給我!」

  唐寧身上的好東西不少,連冰蠶蠱都有,自然不會搶他的銀線蛇,況且在蠱族,蠱蟲都是主人耗費心血凝練的,奪人蠱蟲,就和殺人父母差不多,即便是仇人,也不會將對方的蠱蟲奪過來,這是被所有人所不齒的行徑。

  唐寧將那條銀線蛇扔給巫擎,說道:「收好你的蛇,別讓他跑出來咬人,就算咬不到人,嚇到小孩子也不對……」

  巫擎將銀線蛇收起來,充滿警惕的看著他。

  他本以為有銀線蛇在手,就能輕而易舉的打敗巫平,沒想到是,巫沙部居然出了這樣一位怪人,變態到能跟得上銀線蛇的速度,使得銀線蛇不敢咬他……

  他看著二長老,沉聲道:「巫沙部怎麼會有漢人!」

  「這位小大夫,是我們巫沙部的客人。」二長老看了他一眼,目光望向唐寧,用漢話問道:「巫平沒事吧?」

  「暫時沒事。」唐寧看了躺在地上的巫平,說道:「但是銀線蛇之毒十分棘手,配製解藥需要一段時間,我只能暫時的壓制住他體內的毒素……」

  二長老對他行了一禮,說道:「麻煩小大夫了。」

  唐寧搖了搖頭,說道:「長老客氣。」

  巫擎壓抑住心中的驚悸,將視線從唐寧身上收回來,說道:「開始比試吧。」

  巫沙部有人站出來,不忿道:「你明知道巫平受傷了,你這是趁人之危!」

  巫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們巫沙部,難道就只有巫平一個人嗎?」

  那人嘴巴張了張,頓時啞口無言。

  巫平是巫沙部最精通蠱術的戰士,連他都不是巫擎的一合之敵,又有誰是巫擎的對手?

  二長老看了他一眼,說道:「今天太晚了,你們先在寨中住下,明日一早,比試正式開始。」

  巫擎看了他一眼,也並未提出什麼異議,轉身走到廣場的角落,盤膝坐下。

  唐寧隨著阿朵等人回了某處小樓,將巫平的手腕割開,放出了毒血,又寫下瞭解銀線蛇之毒需要的藥草。

  巫平掙扎著從床上起來,說道:「二長老,我沒事,明天我能……」

  他一句話沒有說完,便重新跌回床上。

  「巫平受傷了,這可怎麼辦?」

  「巫擎有銀線蛇,寨子裡沒有人能夠贏他……」

  「難道這次我們要輸了……」

  ……

  房間裡面裡面有些吵鬧,唐寧左右也聽不懂,看向阿朵,問道:「只要十天,巫平便能痊癒,你們不能將時間推遲一些嗎?」

  阿朵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大長老當年定下的規矩,我們也不能改變,若是拒絕了巫擎的比試要求,他們就會帶人攻進寨子,那時候,兩個寨子會有一場大戰……」

  二長老看著他,補充道:「而且巫擎手中有銀線蛇,巫沙部上下,沒有能克制此蠱的……」

  阿朵沉吟許久,看向二長老,咬牙道:「要不我去吧!」

  二長老看向她,問道:「你能贏嗎?」

  阿朵道:「我會小心的。」

  「沒用的……」二長老搖了搖頭,忽而看向唐寧,說道:「小大夫,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小大夫能答應……」

  唐寧問道:「長老是想讓我替巫沙部比試吧?」

  二長老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巫擎的銀線蛇會畏懼你,但是只有你能克制銀線蛇,小大夫的武學底子不錯,想來能夠應付巫擎的。」

  唐寧看著他,搖了搖頭,說道:「比試倒是沒什麼,可我又不是你們巫沙部的人……」

  他倒是很願意和巫沙部產生更進一層的關係,這樣一來,也有助於他進一步打探蘇媚的消息,但巫擎也沒有那麼傻,會讓他代表巫沙部出戰。

  從他目前觀察到的情況來看,無論是巫沙部還是巫擎等人,都是很守先祖定下的規矩的,要是有人想要破壞規矩,想必另一方一定不會同意。

  二長老看著他,說道:「你可以是。」

  他說完之後,便看向阿朵,說道:「只是要委屈阿朵了。」

  ……

  清晨。

  巫沙部。

  巫擎等人站在一片空地上,看著巫沙部眾人走過來,面無表情的問道:「你們想好讓誰出戰了嗎?」

  二長老看向唐寧,說道:「麻煩小大夫了。」

  看著唐寧走出來,巫擎先是一愣,隨後便面色大變,說道:「派一個漢人和我比試,你們巫沙部是什麼意思!」

  二長老搖了搖頭,說道:「他雖然是漢人,但卻是阿朵的丈夫,自然算是我們巫沙部的人,為什麼不能代表巫沙部出戰?」

  阿朵聞言,主動的挽起了唐寧的胳膊,瞪大眼睛看著巫擎。

  唐寧眼見巫擎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就知道二長老說的都是真的。

  蠱族雖然沒有不能和外族通婚的習俗,但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便是蠱族女子不外嫁。

  因此,蠱族女子要是和漢人結合,必須是漢人男子入贅,如此一來,他自然而然的算是蠱族人了。

  昨天晚上,二長老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唐寧起初是拒絕的,這件事情對他沒什麼損害,但阿朵還是未出閣的姑娘,這種事情傳出去,讓她以後還怎麼嫁人。

  然而阿朵為了寨子,卻根本沒有多做考慮,近乎是哀求的勸唐寧答應下來,唐寧無奈之下,只能點頭應允。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以巫沙部族人的身份,參加這場事關寨子存亡的比試。

  巫擎看著唐寧,面色變化。

  在這巫沙部中,他最忌憚的,自然就是昨夜擒住了他銀線蛇的漢人,若是對手是他,他手中最大的殺器便沒有了任何用處。

  但既然巫沙部已經挑明了他的身份,他也沒有理由再說什麼。

  不過兩人的比試是鬥蠱,除了拳腳功夫之外,蠱術比拚也是必須要有的,他看了唐寧一眼,用生硬的漢話說道:「你懂蠱嗎?」

  唐寧看著他,笑了笑,說道:「略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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