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注視深淵 作者:吾即正道(連載中)

 
Babcorn 2018-5-28 10:33:19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71 208012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1
120.江戶川牧蘇

  ——第一人稱還是第三人稱?”

  【第一人稱】透明橋回答。

  還好。

  牧蘇鬆了口氣,挖著鼻屎起身。

  透明橋:【看得到哦】

  “不可能!我都看不到!”牧蘇大驚。押司嚇得不行,心道知縣老爺怎地對空氣講話。

  透明橋:【那只是你的大腦將這些畫面自動忽略了。比如我們日常往往會忽略鼻子,其實是一直可以看到的。】

  牧蘇恍然,決定要改掉在遊戲裡挖鼻屎的習慣。

  “該去看看那兩名徇私枉法的人了。”

  牧蘇按著扶手站起,對押司說:“前頭帶路。”

  費縣人口七千四百餘,周圍另有三座村莊。佔地不過東西十餘里,南北十餘里。縣衙官吏如今只有新知縣牧蘇及押司吳庸。差下衙役捕快二十八人。

  至於官員在何處,自然是死的死跑的跑。諾大個縣衙連個帳房都沒了。

  【押司或許有問題。費縣大小官員全都死了,沒理由他還活著。】

  去往大牢路上,瞭解副本概況的透明橋發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牧蘇回答。目光帶有審視打量前頭帶路的押司背影。

  不多時來到地牢,衙役行禮:“吳大人。”

  “我帶本縣新知縣牧大人前來審問。先前關押大牢的衙役現在何處。”

  “小人見過牧大人。”衙役們對青色長袍的牧蘇跪下行禮。

  “平身。”牧蘇手掌虛扶。

  衙役們面面相覷著起身,其中似乎是頭頭的一名衙役說:“兩位大人請往這邊來。”

  引二人入大牢,牧蘇邁下樓梯時步伐忽然頓了頓。

  自己也是要臉面的人,萬一被透明橋和卡蓮知道自己小肚雞腸有仇必報愛記仇小心眼,哪還有什麼滿滿威嚴。

  這麼想著,一眾人瞠目結舌中牧蘇突兀瘋狂甩起頭。

  一陣天旋地轉中,周圍景物毫無規律快速掠過。

  牧蘇緊咬牙關。內心囂張大笑。哈哈哈哈哈,見識一下眩暈症的恐怖吧!

  一分鐘後。

  嘔——

  牧蘇趴在床邊,乾嘔不斷。

  聽到響動的女合成人好奇進入房間。牧蘇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而後繼續幹嘔。

  另一邊,透明橋與卡蓮怔怔看著直播間變為黑屏,一行字顯現。

  【連接已中斷】

  不管怎麼說,目的是達成了。

  “可能是他那裡網絡不是很穩定吧……”透明橋在聊天室說。

  熾神:“什麼?”

  透明橋簡單說明了下牧蘇的情況。

  熾神:“我還有三小時公計時就要去睡了,希望他趕得上吧。”

  聞香和卡蓮因為稍後便是下午,要去上課,無緣與牧蘇遊戲了。

  另一邊,緩了好幾分鐘的牧蘇面色慘白戴上遊戲面罩。

  漆黑中一片焦急聲音耳邊響起。

  “大人,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醒了,他醒了!”

  牧蘇睜開眼,自己正倒在地上,押司及幾名衙役一臉緊張圍在身邊。

  他有氣無力道:“實不相瞞,本官有溝通死者之能力。此地怨氣凝重陰魂不散,方才初受衝擊,昏厥過去。”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當不當信。不過古人皆敬畏鬼神,牧蘇表現又不似作假,不由對他敬畏多出幾分。

  大牢僅剩一頂處於地面,狹小窗口有限光線照入大佬。一貫的大牢風格:幽暗,陰冷。臭味沒聞到什麼,倒是身旁押司捏起鼻子不斷皺眉揮手。

  沿途幾個牢籠,大喊冤枉有之,冷笑有之,破口大罵有之,哭喊有之。

  衙役手持火把帶領二人來至一處牢籠前,裡面兩名青年被剝了一身衙役服,聽到腳步正抬頭望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牧蘇臉擠到木欄前,盯著他們一臉賤笑:“是不是沒想到本官會這麼快來報仇啊?”

  還不待他們辯解,牧蘇就已經一臉嚴肅回頭道:“吳大人,我懷疑這二人與其他官員被殺害有關,因此一定要嚴加審問。”

  “下官聽命。”押司忙道,擦著冷汗。

  這位大人當真是……秉性記仇啊。

  牧蘇好似發覺了什麼,似笑非笑轉頭:“沒事,我怎麼會記恨你呢。本官平生素來大度,便是打了我左臉,也要笑呵呵遞去右臉。”

  剛停止的冷汗又下來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位知縣老爺了!?

  負手從地牢裡出來,明媚陽光恍如隔世。

  牧蘇道:“師爺,帶我上街逛逛,本官要見識見識本縣風土人情。”

  “好的大人。”押司恭敬回答,已忘了糾正牧蘇。

  不過出去前,牧蘇要去換上官服。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回到庭院,臥房已被打掃乾淨。前任知縣謝遜的遺留物早被清理。牧蘇展開包袱,取出長袍樣式,色澤深藍的官服。

  將之換上,再紮上同樣深藍的頭巾,牧蘇來至銅鏡前一看,好一個俊朗清秀的美男子!

  從臥房出來,牧蘇特地打量押司一眼。他同樣官服在身,只是並非長袍,而是一件黑色長衫。

  二人從縣衙出來,上了長街,兩名衙役不遠不近跟在後面保護。

  過往行人面色憂愁。見了牧蘇等人紛紛畏懼避開。

  片刻後,牧蘇覺得奇怪:“他們怎都悶悶不樂。”

  落後一步的押司回答:“大人有所不知,開春到如今只下了三場小雨,若再不下雨,今年糧食恐顆粒無收。如此之下自然無人有笑顏。”

  正交談,迎面走來一名孩童,見到牧蘇也不躲,反而湊上前向牧蘇吐了口水,叫了聲狗官轉身就跑。

  “給我抓住他!”牧蘇扯著嗓子大嚷。

  衙役沖上去,押司連忙勸阻:“這只是個孩子啊。”

  牧蘇盯著被衙役拎起的小男孩,面露冷笑:“那更不能放過他了。”

  只是接下來發展押司便看不懂了。牧蘇找自己要了兩文錢,然後遞給小孩,還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說:“這是給你的獎賞。”

  這只是一個插曲。半柱香後,二人步行至一處石橋,橋下乾涸多時。而對岸河邊,一棟三層高綵樓拔地而起,鶴立雞群。

  “大人,這是賞春院,裡面——”

  “哦?那裡面一定鳥語花香了。本官無甚愛好,就是喜愛那些花花草草。說不得本官也要進去看看!”牧蘇打斷押司,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

  吃不到豬肉,看看豬跑總該可以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1.福爾牧蘇

  煙花巷柳地,胭脂水粉香。方一過橋,若有似無的香氣鑽入鼻中。

  烈日下門前門可羅雀,一身著粉裙的少女病怏怏站在陰涼下,倚靠門柱。

  白日無人,夜幕後才是開門迎客的時間。

  二人走到近前,那少女見了來人,明眸一亮揮舞手帕迎來。

  雖是少女,舉手投足卻有著成熟風韻,只聽她嬌嗔道:“吳大人,您可是有些時日未來了。”

  水粉味兒撲鼻,少女明眸落在牧蘇身上,眨呀眨的。

  她自然看得出吳押司以此人為首。

  “上官面前休要胡說。”押司輕咳一聲,一張老臉有些掛不住。“我為你介紹,此乃本縣新上任知縣牧蘇牧大人。”

  少女眼波流轉,輕輕貼近牧蘇又保持若即若離,輕聲道:“大人真是好生英俊啊。”

  “快將你這兒姑娘叫出來讓牧大人看看。”押司不耐煩擺手,似乎還因先前在上官面前被詆毀而心情不佳。

  少女看破不說破,嬌笑著轉身,留給牧蘇一個香噴噴的背影扭著腰肢進了門。

  不多時,一陣燕燕鶯鶯之聲傳來。少女領著一眾姑娘來至門前。

  就見一片花花綠綠的別緻小東西湧出,圍在兩名大人左右。

  空氣中的香氣陡然刺鼻起來。

  牧蘇屏住氣息,身形筆直目不斜視,對周圍美色無動於衷。大致就如被一眾女妖精圍在身旁的唐僧。

  押司左擁右抱,牧蘇一動不動。少女顧盼生輝輕聲問:“大人可是不滿意?”

  “那倒不是……”牧蘇沉吟開口。

  少女和押司正奇怪既然沒有不滿意為何如此,就聽牧蘇接道:“是非常不滿意!”

  這些女人連透明橋的女裝都不如!

  不是露肉就能被稱為誘惑!

  “這……”

  熱絡的氣氛瞬間轉冷,姑娘們僵住身形不敢出聲。

  “本官好歹也是從京城出來的,你就帶本官上這種地方?”牧蘇質問押司。

  押司動作僵硬,心中叫苦連天。

  誰請你了啊,明明是你自己張羅來的,一副誰敢阻止就砍誰頭的架勢。

  此話自然不敢明說,押司小心翼翼道:“費縣乃窮鄉僻壤,自然無法與京城相媲……”

  “真是烏煙瘴氣之地!”牧蘇冷聲喝道,拂袖邁步進入青樓。

  還以為他要拂袖離開,誰知竟然走入青樓。巨大反差讓押司怔在原地,粉裙少女已捂著嘴角輕笑跟了上去。

  少女貼到牧蘇身邊,帶著不同於其他妖豔賤貨的清香水粉味:“大人可是看不上我這些姑娘?”

  牧蘇輕笑說:“她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漂亮,我便心滿意足了。”

  少女似嗔似羞:“我見大人您相貌堂堂,還以為是正人君子,原來與旁的男子並無不同。”

  牧蘇似笑非笑:“我見姑娘你貌美如花,還以為是大家閨秀,原來和其他女子大相逕庭。”

  “一不一樣,大人還要試過才知道呢。”

  這邊牧蘇和鴇子臭味相投,押司也一左一右抱著兩名中上之資的姑娘。

  聽聞牧蘇看上了鴇子,他眼睛瞪大:“她可是鴇……”

  牧蘇震聲:“只有雛兒才幹姑娘,真司機都干鴇子!”

  少女緊貼在牧蘇身上,媚眼如絲:“大人好氣魄。”

  押司還記得原本目的是陪牧蘇到處逛一逛。不過……總之能讓新知縣高興也好。

  [玩家卡蓮申請觀看你的遊戲。同意/拒絕]

  [玩家透明橋申請觀看你的遊戲。同意/拒絕]

  正打算攬起少女上二樓房間時,兩條提示浮現。

  陰魂不散的兩人又來了。牧蘇如被捉姦,一瞬間推開少女後退幾步。而後才同意二人進入直播間。

  剛進入直播間,就聽牧蘇這時冷笑說:“看來吳師爺平時沒少逛風月之所啊。”

  押司僵住,面帶詫異小心翼翼問:“牧大人,您這是何意……”

  “沒何意,只是心中有些好奇罷了。”牧蘇坐在大廳一處酒席前,手中把玩小小酒盅,饒有興趣看向押司:“這費縣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前前後後十幾名官員,死的死逃的逃,怎就你沒事?”

  【好帥氣!】

  【嗯……我可能看到了假牧蘇。】

  卡蓮和透明橋的發言差點讓牧蘇繃不住現了原形。

  二人當然不會知道在此之前牧蘇都做了什麼。

  粉裙少女眸中掠過一抹異色。押司則心驚膽顫,幾乎站立不住,哪有先前滿面春風。

  “那我問你。”牧蘇手上一鬆,酒盅落到酒桌,歪斜轉動半圈。

  牧蘇從座位起身,死寂中來至押司面前。黑眸緊緊凝視住他:“你曾幾何時,有沒有想過……要殺了我。”

  大廳靜得連根針都聽得見。

  押司冷汗簌簌,嘴唇喏喏。終於頂不住壓力,撲通跪倒在地大叫:“大人明鑑啊!下……下官只是普通押司,與您無仇無緣,與其他大人更無仇無怨,斷不敢做這謀害朝廷官員一事啊!”

  牧蘇輕笑:“別緊張,我只是隨口問問。起來罷。”

  押司這才敢站起,顫顫巍巍立在牧蘇身後。

  牧蘇微微拱手對姑娘們說:“叨擾了,本官在這裡向諸位陪個不是。吳師爺,補償她們些銀兩。”

  “是。”身心同時滴血的吳押司應道。

  不多時二人離開,姑娘們各自回到房間歇息。

  粉裙少女關上大門,自己則來至二樓一間臥房門前,隱蔽環視一圈周圍,推門進入。

  “算那狗官命大,若敢進來,便讓他血濺五步!”就聽一名神情冷清的抱劍女子冷聲道。

  房間另有四五人在。衣著各異,江湖氣息濃重。

  少女來到窗前,推開木窗,眺望橋上那道挺拔身形,有些心神不寧。

  “婉如姐姐你在想什麼?”一名十二三歲的女孩走到她身邊,抬頭好奇問。

  “這個人似乎與我們平日所見貪官不同……”少女托起香腮趴在窗邊。

  “堂堂知縣居然向一群下九流賣身的賠禮道歉……”

  “說不定是他的障眼法呢。”冷清女子說道。

  “他施法給誰看?”少女頭也不回說。

  眼見二人要吵起,座位上的老者敲了敲拄杖,道:“不能讓他耽誤我們的計畫。高狩到現在還未回來,可能出了變故。今夜子時他若再不出現,婉如你來去刺殺狗官。”

  “我?”

  少女驚異轉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2.牧蘇警長

  不經意撞入殺官凶手老巢的牧蘇毫不自知,此時他正在押司陪同下,步入一間刻章小店。

  “這裡生意如何啊?”

  牧蘇打量一排印章,隨口說道。

  “回大人,勉強能夠餬口。”一名布衣老人身後恭敬回答。

  牧蘇停在一枚巴掌大玉石印章前,拿在手裡打量:“我聽說你章刻的不錯,便來此地看看。”

  押司側目,從你入了縣衙我就跟在你屁股後面,此事我怎不知。

  翻到印章底部看了眼,端端正正四個漢字,筆勁深厚古樸大氣,就是看不懂寫的啥。

  布衣老人面帶笑意:“能被知縣大人得知,小老二誠惶誠恐。”

  “讀過書?”牧蘇放下印章,回頭看他。

  “幼時上過幾年私塾。說來慚愧,連童生都不沒考上。”

  “哦。”牧蘇點了點頭,繼續打量其他印章。

  店舖狹小,站上三人就顯得擁擠,更何況倆衙役如同兩個門神堵得密不透風。店外還圍了幾名周圍店舖的老闆,巴脖張望看熱鬧。

  見牧蘇遲遲不肯離去,押司不由發問:“大人,您來此處有何時要辦?”

  布衣老人一副洗耳恭聽。

  “怎麼,本官走訪一下本縣民情,不可?”牧蘇看似詢問,語氣帶著一股不容置疑。押司正向說不是,牧蘇忽然十分做作的露出恍然:“不過我倒真想起一事。老闆,能否為我刻一個章。”

  “當然可以。您是用那玉石,還是犀角象牙……”

  牧蘇道:“並非刻我的印章,而是仿刻。”

  老人略微沉吟:“只要有原物原圖,小老兒就能刻給大人您。”

  “那倒沒有,不過這印章你肯定聽過。”

  “哦?”

  “玉璽。”

  撲通——

  老人跪倒在地,連連討饒:“小人錯了,小人錯了啊!”

  押司心中跟著一顫。

  他倒是沒想牧蘇真的要刻玉璽,他想的是莫非這位大人懷疑店家有問題?

  “怕什麼,起來說話。”牧蘇神色不喜,讓哭哭啼啼的老人站起。“那本官退而求其次,為我刻個欽差大人印總行吧?”

  “這……”老人遲疑。

  倘若知縣一上來開口要欽差大人印,自己斷不敢同意。如今知縣大人已經後退一步,再拒絕恐惹惱了他。但……私刻官印可是殺頭的大罪。

  押司也湊到牧蘇耳邊,小聲提醒他。

  “天高皇帝遠,這裡我就是法!”牧蘇死魚眼睜開。眼睛瞪得像銅鈴~放出閃電般的機靈~~耳朵豎得像天線~聽著一切可疑的聲音~~

  見牧蘇連這般忤逆的話也敢說,老人只得苦著臉應下,而後由於說:“只是小老兒沒見過欽差大人印啊……”

  牧蘇擺手,無所謂道:“無妨,看上去像真的即可。”

  “小人盡力吧……”

  “你要敢拿水蘿蔔湊數,本官定不饒你!”牧蘇眯眼威脅道。“還有,再給打一把尚方寶劍。”

  萬一跳出個常威也好動手。

  不過隨後老人表示打造兵器需要去鐵匠那裡,押司也問尚方寶劍為何物。

  看來此副本背景不存在“尚方寶劍”這樣事物,牧蘇只能作罷。

  從刻章鋪子出來,押司心中揣揣,自己可是目睹了全程,若知縣發難……而往好的一面想,這是牧大人將自己當作自己人了。

  各懷心事街上閒逛,忽然前方一名持刀捕快前面急匆匆衝來。

  保護牧蘇的兩名衙役拔出長刀,上前護住牧蘇。卻見那捕快隔著數米便雙膝跪地,滑到牧蘇身前高喊:“大人出事了!”

  “我沒出事啊,我這不好好站這兒呢麼。”

  “城西孫家一家十三口遭人滅門!”

  押司滿面震驚,牧蘇一臉震怒:“常威,你好大的膽子!”

  捕快茫然抬頭:“大人,小人不叫常威。”

  “沒說你。走,帶我去看看。”

  牧蘇提起官袍下襬,快步跟上前頭帶路的捕快。

  押司跟在後面,氣喘吁吁。

  行出不遠,一臉鼻青臉腫的小孩嗚嗚跑過。

  押司看他眼熟,而後恍然。這不是朝牧蘇吐口水的小孩……

  他突然明白了牧蘇給兩文錢的用意,心中發寒。這位大人……果真不能得罪。

  牧蘇一行人趕至孫府時,大門外圍了一群百姓,幾名衙役艱難維持起秩序。

  “新知縣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場面瞬間安靜,一眾目光齊刷刷轉頭望來。

  牧蘇抬起手臂。

  嘩啦——

  人群陡然散開一片。

  【牧蘇,這些平民對你戒備很深。如果想完成次要任務,這個案件是扭轉他們敵意的一種方法。】

  透明橋為他出謀劃策。

  牧蘇頷首走過百姓讓開的通道,邁過門檻進入孫府。

  若有似無的血腥味瀰漫在庭園。臥房、會客廳、庭園,乃至涼亭都有屍體。被蓋上層白布,兩名仵作正在驗屍。

  捕頭迎上來,為牧蘇講述情況。

  最先發現的是更夫王五。昨夜打更時他數次經過孫府,門前兩個燈籠始終未亮。而以往這兩個燈籠都是燃到天明的。

  王五並未聽到什麼聲音,因此也沒多想。直到丑時寅時之間天亮那段時間,更夫不見孫府後廚外出採購食材。

  他覺得奇怪,於是來到門前。發現大門開著條縫,推開後便見到滿府死屍,驚恐之中便報了官。而後仵作驗證了這點,這些人死了起碼三個時辰,暴曬後都有些發了臭。

  “更夫在何處。”

  “大人稍等。”捕頭抱拳離開,不多時領著名身材矮小,面容猥瑣的中年人。

  牧蘇搶先問他:“常威你認識嗎?”

  更夫茫然搖頭。

  【常威是誰?】直播間的透明橋也問。

  牧蘇一驚,居然忘記還開著直播。好險……差點又現了原形。

  他低聲亡羊補牢:“智子的副本機制是混合一堆關鍵詞而後融合為新的副本。這個案件我有些熟悉,我在試探這是否和想像中的相同。”

  【原來是這樣……】透明橋恍然,而後疑惑加深。

  這一個月……都發生了什麼,居然讓牧蘇發生這麼大變化……

  簡略瞭解了情況,牧蘇在押司和捕頭陪同下回到大門,俯視台階下還未散去的百姓,沉聲道:“本官剛剛走馬上任,費縣就發生如此駭人聽聞之滅門案。這是對本官的挑釁啊……”

  “此案——”

  他環視一圈,黑眸幽冷。

  “開堂會審。”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3.金田蘇

  威武紅門,兩隻石獅栩栩如生。

  登聞大鼓懸掛門外,日久未用,落上一層灰。

  聽聞開堂會審,有熱鬧可看,費縣百姓克服對官府的恐懼,跑來湊這熱鬧。他們一擁而上,擠到縣衙門口,亂哄哄一片

  堂前兩根朱漆柱嵌木聯一副,午後烈日下,明鏡高懸四個古樸大字栩栩生輝。

  後衙,押司往大堂看去一眼,縣衙外一片人頭攢動。粗略看去人數上百,還有不少擠在大門外要聽個響的。

  押司小跑回後堂座椅前,對牧蘇恭敬道:“牧大人,百姓們已經到了。”

  牧蘇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含在口中漱了漱口,吐到一邊抹掉嘴角水漬道:“知道了。”

  一名端著筆墨紙硯的下人經過,被牧蘇喊停。他拾起毛筆沾了沾墨,在額間抹了一道細小月牙。

  啪——

  毛筆丟回托盤,牧蘇揮手示意他離開。

  “大人這是……”押司盯著牧蘇眉間遲疑。

  牧蘇也不回答,一掀官袍,邁步走入大堂。

  隨牧蘇出現,堂外一片交頭接耳聲.

  押司隨牧蘇身後步入,在一旁角落小桌前坐下。書辦早早告老還鄉逃離這是非之地。如今記錄案件之職便只能由押司代勞。

  “吳師爺——”

  牧蘇落座,看向吳押司。

  押司會意,起身將案情簡略講述一遍。

  他不懂牧蘇開堂會審的用意。開堂會審是捉到凶手後當中審問判刑,做給老百姓看的。如今凶手一點眉目沒有,這案如何審。

  不過既然牧知縣這麼做,想必就有他的道理。

  很快,第一名證人被宣上大堂:更夫王五。

  牧蘇一敲驚堂木,冷聲道:“那晚你聽到何事見到何事做了何事,一併說來。”

  驚堂木脆響讓跪地的王五顫了一下,忙不迭將他之前說過的情況重複了一次。

  “路過孫府期間你並未聽到慘叫聲,也未看到可疑人影對嗎?”

  “是的大人。”

  牧蘇頷首:“傳仵作上堂!”

  不多時,一身灰袍,面無表情的中年人來到大堂,跪下行禮:“見過知縣大人。”

  “說說你查到的事吧。”

  仵作點點頭,上身挺直道:“回大人,孫家一十三口都是在短時間被殺死的。傷口短而前,是匕首一類兵器所傷,皆是致命傷。小人斗膽請大人允許將屍體呈上大堂。”

  “准了。”

  不多時,四名捕快抬著蒙上白布的擔架走入大堂,放到仵作左右。

  人群鴉雀無聲,踮著腳向裡張望。

  “大人請看。”仵作說著掀開白布。兩張死人臉展露眾人面前。

  這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胸口有傷,臉上凝固為死前最後一副表情。

  另一人稍年輕些,與中年男子幾分相似。喉嚨被劃開,表情同樣,但更豐富些。

  仵作道:“孫家家主面帶詫異,其大兒子面帶驚慌。”

  牧蘇沉吟道:“也就是說,凶手是趁他們不備出手的,然後又快速殺死另一人。”

  “正是。”仵作重新蒙上白布。“小人分析,凶手是在會客堂,將猝不及防的家主與其大兒子刺死,而後又趁二兒子及夫人驚慌時將他們殺死。這時大兒媳小女兒等人反應過來逃離。喪心病狂的凶手又沖上去將她們及丫鬟下人殺死。將孫家滅門!”

  【這麼說來,凶手要麼是孫家熟悉的人,要麼是孫家的客人。】透明橋分析說。

  牧蘇點了點頭:“這麼說來,凶手要麼是孫家熟悉的人,要麼是孫家的客人。”

  【……】

  【好帥氣!】

  “正是。”

  牧蘇追問:“也就是說,凶手即身懷武功,又是孫家熟悉之人?”

  仵作回答:“回大人,是這樣沒錯。”

  牧蘇轉頭問:“捕頭,這費縣符合以上條件的,都有哪些人啊?”

  “回大人,共有八人,除去可證明那日不在場的,只剩下三人。”

  牧蘇向後倚在棗木椅背說道:“傳他們上堂。”

  捕頭抱拳離開。

  會審暫時中斷,衙外的百姓交頭接耳起來。除去案件主人孫家,他們談論的話題便是這位年輕得很的新知縣了。

  新上任就審理命案,比前幾任萬事不做,只知大把撈錢的貪官知縣好上太多。

  一炷香後,捕頭從衙外回來,身後跟著三人。

  那三人來到堂下,其中二人跪地叩首,另一人彎腰拱手。

  “小人孫海英見過大人。”

  “小人宋南見過大人。”

  “晚生公羊克,見過知縣大人。”

  牧蘇目光落在公羊克身上:“你有功名在身?”

  公羊克恭敬回答:“真是慚愧,晚生已弱冠三年,仍是名秀才,未有功名。”

  牧蘇點了點頭:“那晚你在何處。”

  “回知縣大人,晚輩正在房中苦讀。”

  牧蘇又問其他二人,皆是在自己房中。

  突然話鋒一轉,冷喝道:“孫海英你從實招來,為何要滅孫家滿門!”

  孫海英怔怔抬起頭:“大人您說什麼……?”

  牧蘇重重一拍驚堂木:“不說是嗎,拖出去斬了!”

  押司心頭一顫,莫不是這位大人要抓個替罪羊?

  就見兩名衙役沖上前押起孫海英,後者劇烈掙扎:“大人!我沒有!我沒有啊!”

  一切發生的電光火石,所有人都反應不及,掀起陣陣嘩然。

  牧蘇瞥了眼任務進度,多了條一般的判案。

  這代表只是判案完成,不分對錯。

  孫海英不是凶手。

  “莫要擔心,只是試探你一番。”牧蘇忽然揮了揮手,讓衙役鬆開他,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試探,看向第二人。

  “宋南,那晚你在何處。”

  “小人在……”

  宋南心中惶恐,卻沒想到話剛說一半,牧蘇一聲歷喝:“此人乃是凶手,將他拖入大牢,明日午時斬首。”

  兩名衙役再一次出現。

  宋南連連磕頭大喊:“我沒有……我冤枉!我冤枉啊大人!”

  “好好我知道了。”牧蘇鑽研又跟玩兒似得敷衍點頭,轉向最後一人。

  短短十幾息峰迴路轉,百姓早就看的呆了,押司那隻記錄過程的筆怎麼也落不下去。

  瞧見牧蘇看來,公羊克硬著頭皮拱手:“知縣大——”

  “拖下去斬!”

  兩名衙役跳出來,一左一右制服住公羊克。

  恰在此時,任務進度忽然變更。一般的判案變為良好的判案。

  牧蘇嘴角掀起弧度。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4.牧慈

  就像之前說的,完成迷宮的最佳路徑就是打破迷宮。

  這種方法……透明橋險些以為曾經的牧蘇回來了。

  公羊克還保持一定鎮定,在他看來牧蘇同樣是在詐自己。果不其然,牧蘇很快就讓衙役鬆開他。

  百姓們交頭接耳,他們看不懂知縣老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隨便選個人當凶手?可這挨個的挑又是什麼招。

  “安靜。”牧蘇一排驚堂木,壓下嘈雜聲音。“經過方才試探,我已知凶手是誰了。”

  衙外一片嘩然。押司苦思冥想這一段案記要如何寫,毛筆遲遲未能落下。

  其餘二人誠惶誠恐間,牧蘇看向還算鎮定,垂手而立的公羊克。

  他目不斜視,凝視著他問:“捕頭,公羊克和孫家是什麼關係?”

  “回大人,公羊克曾做過孫家一陣書僮。孫家家主視如己出,其考取秀才便是孫家在背後支持。”

  “原來是農夫與蛇啊。”牧蘇黑眸微眯,緊盯不敢抬頭對視的公羊克。

  “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回家的農夫在路邊發現一條蛇。他心生歹念,於是將蛇放在褲子了爽了一發。蛇醒了過來,本能咬了農夫一口。農夫臨死之前後悔地說:我只是想要享受,卻忽略了對方是一條能置人於死地的毒舌,因此遭到這種報應啊。”

  【……?】

  故事講完,牧蘇說道:“公羊克,你為何想要殺害孫家一十三口。”

  有了結果,逆推過程還不容易?

  公羊克忙答:“大人,晚輩不知道您說的什麼,晚輩只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何況孫家上下有恩與我,又怎會行那狼心狗肺之事。”

  牧蘇偏頭:“捕頭,他沒功夫在身嗎?”

  捕頭抱拳回答:“大人,公羊克幼年曾學過幾年功夫。而後入了孫家做了書僮,才荒廢下來。”

  “公羊克,可有此事。”

  “回知縣大人,的確有。”公羊克回答的坦然。“但功夫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童子功荒廢十幾年,捕頭應該也清楚其中含義吧。”

  公羊克回答的有理有據。因其在費縣口碑頗好,大半百姓也站在他這邊。

  比起忘恩負義殺害恩人,書生功成名就後欲報恩卻發現恩人滅門的戲碼更受歡迎。

  看來不下點猛藥是沒用了。

  牧蘇示意捕頭將其餘二人帶下堂,不多時,堂下只剩公羊克一人。

  公羊克心下微沉。

  自己是從什麼地方露餡的……這位知縣明顯已經篤定自己就是凶手了……

  “還記得我先前農夫與蛇的故事嗎。”牧蘇沉聲說。“我這裡還有一個孫家與公羊克的故事。”

  “一名少年家境貧寒,十二三歲年紀卻有一名臥病在床的老母要養。於是只能期盼學的一身武藝,可以成為捕快或是鏢師,可對?”

  公羊克頷首,此事費縣不少人知道,並非隱秘。

  牧蘇繼而道:“恰在這時,少年遇到了孫家家主。少年生的唇紅齒白,孫家家主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有一次他知你身世,便招你入府作為二兒子書僮,對吧?”

  公羊克點頭,是這樣沒錯。

  牧蘇黑眸微眯:“哪只那孫家家主有斷袖之癖。覬覦你的身子。表面為書僮,實則為**。你為家中老母,不得不忍辱負重。直到你考取童生,再成為秀才。一天天長大,孫家家主一日日體力不支。這才停下魔爪。是也不是?”

  百姓們一片嘩然,雜亂交談聲傳入耳。公羊克緊蹦牙齒,面色難看:“不是……”

  倘若孫家還有活人,一定會破口大罵牧蘇含血噴人。

  透明橋輕嘆一聲。

  她居然以為牧蘇失蹤了一個月,現在回來已經恢復正常了。

  是自己太天真了。牧蘇的病治不了了。

  牧蘇卻仍繼續道:“然而你卻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孫家家主。一日恩愛之中。卻被他的大兒子撞見。他要求孫家家主將你趕離。孫家家主縱然不捨也只能答應。當得知這些後,你因愛生恨。故在昨夜將孫家滿門全部殺死,可曾有錯!”

  “你血口噴人!”面對牧蘇的抹黑,公羊克無法再克制,慍怒喊道。

  “是麼……”牧蘇冷笑。“來人,傳人證上堂!”

  半晌沒人理他。押司看不下去了,起身湊到牧蘇耳邊,小聲道:“大人,哪裡有什麼人證。”

  “什麼!?人證畏懼不敢作證!?”牧蘇大驚失色:“暫時休庭,待我去看看如何。”

  說罷他丟下滿堂議論,就這麼離開大堂。

  押司無奈維持一番秩序,而後也回到後堂查看。便見到牧蘇正抓著一個衙役囑咐:“你打扮一下扮成乞兒。然後就這樣這樣……然後再這樣……”

  也不知道誰規定的,小聲交談計謀有一半會用這樣那樣代替。

  “大人,您要讓我哪樣?”衙役一臉茫然。他就聽到牧蘇這樣那樣了。

  牧蘇眼睛一瞪:“你怎麼這麼蠢,到時候你就……”

  也不知道誰規定的,小聲交談計謀有另一半會用竊竊私語聲代替。

  “大人我聽不清啊。”衙役哭喪著臉。

  牧蘇面無表情:“來人,拖出去斬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衙役連連大叫,吞了口口水試探著問:“您是要讓小的……作偽證。”

  “算你聽得懂人話。”牧蘇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我再給你寫首詩,你背下來,然後在堂上……”

  ……

  重回大堂,竊竊私語逐漸靜下。牧蘇坐下先是一排驚堂木,而後冷喝:“真沒想到你居然敢收買人證,但你可知人都是有良知的?傳乞兒二狗上堂!”

  很快,一名破衣爛衫,滿身泥垢灰塵的瘦小男子走到堂下下跪叩首。

  “將你那日所見之事從實道來吧。”

  假扮乞丐的衙役連忙回答:“那日我在孫府牆根下乘涼,聽到了孫家家主和公羊克的爭吵聲。”

  “胡說,你怎麼能聽出誰的聲音。”牧蘇故作嗔怒。

  乞丐惶恐:“起先不知,爭吵一陣後他們聲音又和好如初你儂我儂。小人實在好奇,便爬上牆頭去看,就看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5.牧軒大校

  “你胡說!”公羊克想要衝去,被一直留意的捕頭制服壓在地上。

  他雙目赤紅掙扎抬起頭大喊:“大人!此人在胡說,我根本沒有!”

  “擾亂公堂,掌嘴。”牧蘇皺眉,神色不喜。

  有衙役上前,用巴掌大的木牌抽公孫克嘴巴。啪聲中留下深深紅印。公羊克悶哼一聲,溫熱血液四濺,

  望這一幕,連衙外的嗡嗡聲也少上許多。

  五下後捕頭同衙役推開,粘稠血夜混合口涎滴落。

  “你繼續。”牧蘇對嚇壞的乞丐說。

  衙役點了點頭,發顫說道:“就看到公羊克依偎在孫家家主懷中……公羊克還在念了首詩……”

  一旁押司臉上滿是意味難明。

  又是無理推斷,又是偽證,除了屈打成招這位大人把不該做的都做了。

  “哦?不知是何詩啊。”牧蘇裝作很有興趣問道。對一群古代人就沒必要玩長者梗了,那太喪心病狂。

  “小人記性差,那首詩好像是什麼……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嘶……”押司倒吸口涼氣,這詩……美啊。

  公羊克略顯猙獰可怖的臉龐怔住,同樣在回味這詩中意味。

  相同一幕出現在圍觀百姓中少數幾人身上。

  大部分人聽不懂,只能聽出什麼情啊愛啊的,是說孫家家主和公羊克苟且的詩罷了。

  押司所受衝擊更甚,他可是親眼見牧蘇告訴衙役怎麼說的。這豈不是說這詩乃牧蘇所做……

  他偷偷看去牧蘇,就見後者抱起雙臂,一臉傲然。

  要不是時間不夠,本大人把唐詩宋詞中華上下五千年都抄給你們聽。

  “金風玉露……朝朝暮暮……噗——”公羊克喃喃重複幾句,突然怒急攻心一口鮮血噴血。

  一樣樣莫須有罪名扣在頭上,再加上這首詩,幾乎不可能翻案。

  這不是屈打成招,而是指鹿為馬。

  “好詩,看來公羊克文采斐然啊。可惜……”牧蘇感嘆搖頭,就好像真的惋惜一般。

  “公羊克,如今人證已經證實你與孫家家主關係親密。你有何話要說?”

  公羊克齒間漏風行禮道:“事關清譽,就請允許晚輩言說了。”

  “不允。”

  公羊克一滯。

  押司也一滯。

  不是你讓人說的嗎?怎麼又不讓了???

  牧蘇繼而道:“那麼讓本官推斷一下。你與孫家家主多年的不正常關係讓你二人心生情愫,還作詩與他聽。孰料此事被孫家大少爺所知。他擔心你爭奪孫家財產,便將此事公開,並邀你昨夜去他家解決此事。”

  衙外百姓聽得入迷,站在一旁的捕頭虎視眈眈。

  “昨日你赴約前去,孰料孫家之人口出穢言侮辱你。舊日最愛也對你所受侮辱無動於衷。忍無可忍,你襲擊了孫家家主。”

  “當匕首刺入他的胸膛,往日最愛倒入你的懷中,你眼眶滿含血淚,仰天怒吼,蒼天為何要這麼對你!你以為他會恨你,但當他的手掌撫上你的臉頰,平靜眼眸只有——”

  “咳哼……”衙役輕咳一聲提醒牧蘇。他說的太詳細了……

  “總之——”牧蘇聲音從做作的煽情恢復如常,看向怔然的公羊克:“本官倒也能理解。但你千不該萬不該傷害其他人。冤有頭債有主,歸根結底此事只於孫家家主及大兒子有關。可你不該殺害其他人,更不該為了洩憤,將那不過十二歲的孫家幼女殘忍姦殺,將數百兩黃金洗劫一空,如此行徑,罪不容誅!”

  公羊克牙齒緊繃,血沫噴出急急辯解道:“我昨晚只是將他們殺死除此外什麼都沒做!!!”

  “哦~你昨晚——”牧蘇拉長聲音。

  衙外也隨公羊克出口,一片嘩然蕩來。

  如今公羊克親口說出,那麼一切都塵埃落定。

  “肅靜,肅靜。”押司喊道,壓下一眾議論紛紛聲。

  只聽公羊克說道:“只是一切並不是大人所說那樣。從幼時成為書僮,孫家就一直欺我辱我,哪怕考上童生和秀才也是如此。借一些盤纏,進京研讀待明年參加科考,誰知他們不借錢也就罷了,大肆嘲笑我,還出言辱我母親。晚輩忍無可忍……”

  “你的一身武藝何處而來。”牧蘇問。

  公羊克答:“晚輩始終未曾停止練武。”

  牧蘇點著頭:“文武雙全心有傲骨。被人辱罵後熱血上湧行衝動之事……如此看來倒是有理有據。你還有何要說的?”

  “沒有。”公羊克拜服。

  “也就是說你認罪了?”

  “晚輩……承認。”公羊克輕嘆一聲。

  牧蘇頷首,高聲念道:“公羊克殺害孫家一十三口人,證據確鑿,押入大牢待秋後問斬。退朝。”

  “遵旨……啊?”押司愣住。

  “知縣大人請等一下!”衙役上前拖走公羊克,這時他忽然抬起頭急急道。“懇請大人為我洗清不白之冤。”

  牧蘇語氣懶散,隨意道:“十三個人都殺了,你還想在乎這名譽?至於那詩嘛,就當本官送你的了。”

  公羊克聽出話中意味,心中大驚:“這詩莫非是大——”

  牧蘇開口打斷,對一旁記錄的押司道:“以後每月給其母送去食物,莫讓老人挨餓。”

  一切話語嚥回肚子,公羊克雙目含淚,哽咽道:“謝……大人!”

  案情解決,牧蘇卻還有事要做。趁著百姓未散去牧蘇問押司:“費縣如今賦稅多少。”

  “回大人,交易稅十取一,稅糧十取七。”

  “怎麼這麼多!免了。”牧蘇袖袍一揮,輕描淡寫說道。

  “這可是朝廷要求的啊……”押司焦急道,不解牧蘇又發的什麼瘋。

  牧蘇反問:“是了,京城要三,百姓卻要交七是何道理?”

  “這……”押司他還想說什麼,被牧蘇不耐煩阻止。

  “不管你們之前有什麼苟且,只要本官還在費縣一天,這稅便一日不漲。”

  不待押司講明利害關係勸阻,卻見衙外數百名百姓齊齊跪下,黑壓壓一片人頭。

  他們雜亂,卻又滿含感激的大喊迴蕩整條長街。

  “謝青天大老爺!謝青天大老爺!謝青天大老爺!”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6.包龍蘇

  “大人,那個故事……”

  退堂後,二人回到後堂。押司迫不及待說道,他有太多疑問了。

  “編的。”牧蘇語氣平淡的就好似問晚上吃啥。

  “編的!?”押司心中一顫。“那孫家等人的清譽……”

  牧蘇眼睛一斜:“是名譽重要還是凶手伏法重要。”

  是這麼說沒錯……押司還是覺得不妥:“若大人您認錯了凶手怎麼辦?”

  牧蘇神秘一笑:“不可能認錯。”

  完美的判案x3

  孫家一十三口滅門慘案,完美解決。

  【想不到還可以這樣……好帥氣!】

  【也只有在普通難度能利用一下了。困難和噩夢繫統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漏洞的。】

  “我表現的怎麼樣?”牧蘇問兩個觀眾。

  他覺得自己全程都保持了最大克制。當初陳月的誘惑都沒起這麼大的作用。

  “大人斷案如神,下官欽佩。”押司以為是在問自己,連忙行禮回答。然後就見牧蘇一副看瘋子的眼神快步離開。

  “這……”押司愣住。

  【和平時沒啥區別。】

  【嗯嗯,一樣帥氣!】

  【卡蓮你夠了啊……】

  縣衙外的百姓逐漸散去。他們交頭接耳,臉上猶帶著振奮和高興。他們想的很簡單,既然新知縣都發話了哪能有假。

  其中一道身影步伐匆匆,他腳步穩健,似有武藝在身。一路穿行來至城南,過了石橋徑直踏入賞春院。

  二樓房間,裡面幾道身影正商談事宜。房門突然被推開引得他們持械戒備。但見來人,又鬆懈下來。

  “怎麼了?”一名婦女問他。

  這名一身麻布的中年男人翻身關上門,勻了幾口氣,將縣衙見聞如實道來。

  “還有此事?”

  眾人微驚。

  中年男人點頭道:“這個新來的知縣或與旁的知縣不同。”

  其餘人還在消化先前所帶來的衝擊。一上任便立刻去掉重稅……

  “或許是障眼法呢。”一道冰冷之聲驚醒他們。抱劍女子冷笑說道。“讓你們放鬆警惕以為他是好官,而後突然露出爪牙……”

  “此人或許是個清官。”老者忽然出聲打斷她。“但別忘我們要做的事。”

  老者似乎地位極高。一開口便無人敢言。

  中年男人問道:“那這狗……這知縣還要殺嗎。”

  “如今林家已非當年林家,需要依附商朝苟延殘喘。大小官員更是只知斂財而不顧百姓死活。就算新知縣是個好官又如何,別忘了我等計畫。”老者沉聲說道。“此事一出,原先同意與我等一起的百姓勢必有一部分要打退堂鼓。這節骨突然跳來一個新知縣……就怕是京城有所察覺啊。”

  房間陷入死寂。在這之中,老者定下牧蘇的命運:“我們不能因小失大。婉如,今晚計畫不變。”

  房間角落,粉裙少女輕輕點頭,明眸掠過一抹複雜。

  ……

  回到臥房,牧蘇就開始等待第四起案件的發生,而這一等便是一下午。

  雖說是睡眠模式,但乾耗著也不是事。透明橋出謀劃策讓牧蘇主動尋找案情。

  不過這些要等到明日去做了。

  天色暗下,入夜了。

  打更聲長街傳來,到這裡時已微不可聞。

  費城陷入一片黝黑,唯有幾處散著並不明顯的光芒。

  牧蘇坐在涼亭,抬頭仰望銀河。

  東北方向,斗勺形狀的七顆星辰無比明顯。其中勺柄與勺相接處的一顆星辰最為明亮,漫天銀河無與之能比的。

  “好大一顆文曲星,莫非暗示我文曲星下凡?”牧蘇不要臉的想到。

  嘩啦——

  牆角一簇花叢微微晃動。

  並未有風吹過。

  牧蘇望去,便見一道嬌小身形從花叢中行來。

  其一身黑衣,長劍月光下泛著幽冷光澤。

  對不起了……

  少女見牧蘇神情,便知他認出了自己。心下一嘆,舉劍衝去。

  牧蘇不躲不閃,如被嚇傻一般目睹少女衝到近前。在其離自己不足三米時忽然開口。

  “我愛你。”

  少女氣勢一滯,劍尖觸碰牧蘇胸口,卻未刺下。

  “什、什麼……”

  牧蘇睜著死魚眼,機器人般重複一句:“我說,我愛你。”

  少女呼吸加重幾分,長長睫毛微微顫動:“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又可知我的身份……”

  “當然知道。”牧蘇瞥了一眼觀眾數,確定是0後繼續道:“至於身份又有誰在意。郎未娶,妾未嫁,怎麼不能在一起。”

  透明橋以為夜晚會被跳過,帶著卡蓮回廢棄望海崖支援建設去了。

  少女心亂如麻。那柄長劍已經抵在牧蘇胸口,只要唯一用力,他就是死屍一具。然而……她卻下不去手。

  牧蘇這時動了。他伸出手掌撫上劍身,從劍尖滑到劍柄,最後落在少女柔荑上。

  溫熱傳來,少女心裡顫了一記,不住後退幾步羞怒道:“登徒子!”

  那股被握住帶來的溫暖怎麼也消散不去。

  她心中大亂,心知刺殺已經失敗,似羞似嗔深深看了牧蘇一眼,轉身飛躍離開。

  牧蘇立在原地,一臉傲然,鼻中噴出兩團熱氣。

  惡鬼本大爺都能攻略,何況你個小小俠女。

  ……

  少女落在院外,藉著月光星辰想要離開後院。

  忽見一道身影擋在前方。少女方警惕舉劍,便聽熟悉聲音入耳。

  “殺不得,殺不得啊!”押司連連擺手小跑來。來到近處,他見少女是從牧蘇住處而來,瞳孔一縮。“你……”

  “他還活著。”少女平淡說了一句。

  “那就好……”押司長舒口氣:“費縣好不容易來了位為民做事的清官,若是殺了,費縣百姓一定會忌恨我們的。”

  少女秀眉微蹙:“可這是司徒先生的用意……”

  押司連連討饒哀求:“婉如姑娘,你再勸勸那位爺爺。這個知縣真的不能殺……”

  看不出神情:“我試試吧……”

  “那就謝謝婉如姑娘了!”押司大喜。

  二人就此分別,少女一路趕回賞春院。

  回到房間,燭火微晃,一行人望來。

  被稱為司徒先生的老人嗅了嗅,出聲問詢:“失敗了?”

  他沒聞到血腥味。

  少女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猶豫良久緊咬貝齒說道。

  “我……或許有讓知縣加入我們的辦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7.牧留香

  她心緒紊亂。先前牧蘇那番所言歷歷在目。

  只是不知是否是真的……

  “把握多少?”司徒老人問。

  少女抿了抿唇:“我不清楚……”

  “怕不是單相思。”冷清女子冷笑道。

  少女心中一急方要辯解,被司徒老人打斷。

  “好了。”他從位子起身,輕咳幾聲道:“既然婉如有辦法兵不血刃那便試試。你們去尋找高狩,莫讓他殺了這位知縣。”

  少女心頭泛喜,連忙應下。

  此時此刻,牧蘇正抬頭張嘴看著銀河,在涼亭裡喂蚊子。

  庭院外牆角下,四五道黑影沿牆根移動來至月門前。

  隱蔽望去,一眼就見涼亭中那道身影。

  領頭黑影低聲道:“老爺吩咐速戰速決,事後把鍋甩給那群歹人身上,明白麼?”

  “明白。”

  餘下黑影齊聲。

  “上!”

  領頭人一揮手,一行人衝入月門,直奔涼亭而去!

  雜亂腳步聲驚醒牧蘇。從滿天星辰中移開,牧蘇看向衝來的幾道人影。

  又來?

  這麼多?

  牧蘇一驚,他還沒試過這麼多人一起表白啊。而緊接著,他嘴角掀起一抹弧度。

  有挑戰才有樂趣啊。

  牧蘇從石凳起身,負手而立,目光炙熱凝視領頭黑影,深情告白:“我愛你。”

  黑影去勢其其一滯,不懂這位知縣想做什麼。

  轉眼間眾黑影衝到涼亭外,牧蘇不躲不閃,直視衝到近前的領頭身影,大聲宣告:“我要你懷上我的孩子!”

  周圍四道黑影已經停下,左顧右盼想知道怎麼回事,除了領頭之人。他緊咬牙關,強忍噁心舉起長刀。

  幽冷寒光閃過,意識到自己攻勢沒起作用的牧蘇踉蹌後退,絆到石凳仰倒,卻也因此躲過橫掃而來的長刀。

  “護駕!護駕!”牧蘇摔倒在地,一條腿還搭在石凳上。身形狼狽驚慌大喊。

  長刀已如雷霆之勢直劈而下!

  鐺——

  金屬交接聲身前乍響,勁風吹動牧蘇髮絲,只見斜地裡一柄寬刃大刀擋在面前,架住襲來長刀。

  領頭黑影一驚,握住刀柄使勁下壓,孰料後者穩如泰山。緊接一道勁風襲來,領頭黑影眼前一花,倒飛出去。

  嘭。

  黑影重重砸在院外,長刀噹啷落在手邊。

  “這狗官有護衛,快上!”他厲喝道,將事先準備好的說詞喊出。這樣無論暗殺成功與否都不會懷疑到老爺身上。

  發愣的四道黑影如夢初醒,呼喝衝來。

  牧蘇急急對身旁壯漢道:“幫我擊退他們,我就封你為忠犬大將軍。”

  壯漢斜了他一眼,身形瞬間動了。他擁有與體形截然不同的敏捷,遊走刀光劍影之中。他甚至未出全力,只用刀背。每一次出手都有一道身影從涼亭倒飛出。

  涼亭一空,黑影們退回領頭人身邊,其中一人低聲喝道:“老大,點子扎手。”

  領頭黑影緊咬牙關,不甘放棄近在眼前的機會。

  壯漢抱臂從涼亭走出。見他如此託大,領頭人心中冷笑一聲,喊道:“大家不要怕,他只有一個人,我們一起上!”

  拍打灰塵爬起的牧蘇聽到這句話就知道穩了。悠閒坐回石凳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拿起一塊甜點沾了沾茶水,送入口中。

  而緊接著就是一臉膩歪。

  不是糕點難吃,而是他突然發現這貨是男人的聲線,自己的一世英名啊!

  “全部殺了!不留活口!”

  壯漢與一行刺客交手間,就聽這麼一句咬牙切齒聲音傳來。

  黑影們一擁而上不顧得章法。五把刀朝壯漢落下,不見壯漢如何躲閃,偏偏每刀都差之毫釐,擦肩而過。

  “看刀!”

  腦後胡來勁風,壯漢抬手輕鬆夾住,後者目瞪口呆中雙指發力,竟將刀抽了過去。

  黑影正欲趁此奪回,腳下突兀一空,竟是被壯漢拎起當作擋箭牌揮舞起來。

  他的同夥反應不及,幾把刀陸續砍在他身上。黑影雙目一突,當場死的不能在死。

  啪啪啪啪——

  一陣鼓掌聲不合時宜響起。

  涼亭裡看熱鬧的牧蘇鼓著掌叫好:“再來一個!”

  壯漢額頭一突,抄的腦仁疼。頭也不回便將手中屍體甩出。

  屍體劃過弧度,直直落入涼亭石桌,打翻桌上事物。

  匆忙中牧蘇只來得及搶救一壺茶和茶盅,小心翼翼捧到一邊。

  “看著點!砸到觀眾了!”不滿嚷了一句,牧蘇瞅向桌上屍體。

  屍體面罩已經脫落,一張普普通通臉龐顯露出來。雙目圓睜瞪著牧蘇,死不瞑目。

  望見這淒慘一幕,牧蘇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他叼起茶杯,將打翻的糕點盤蓋到刺客臉上,眼不見心不煩。

  涼亭外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壯漢仍有餘力,餘下四人死了倆,剩下二人身負重傷。

  “啊——!”

  一聲淒厲慘叫,一名黑影捂著腸子倒跌,慘叫一陣後漸漸沒了氣息。

  領頭刺客見手下都死了,冷汗簌簌心生退意。突然大吼一聲舉刀衝來,熟料剛擺出架勢,他轉身就逃。

  壯漢提起一塊石子,只見領頭刺客一聲慘叫倒地,再無聲息。

  牧蘇左手拿著茶壺右手拿著茶杯走來,奇怪問他:“你們自己人怎麼還打起來了?”

  “一群宵小也配和我為伍?”壯漢嗤笑,奪過牧蘇的茶壺,聞了聞丟開。“水?真沒趣。”

  “大半夜一個人喝酒的那是敗犬。”牧蘇舉起茶杯一飲而盡,而後向後一丟,拱手道:“高手兄果然厲害,佩服佩服。”

  壯漢奇道:“你怎知我叫高狩。”

  “這麼囂張?”牧蘇死魚眼微睜。“不過人如其名,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壯漢冷笑:“一群煉氣都不是的雜魚。”

  “等等你說啥?煉氣?”

  壯漢點頭,語氣傲然:“我已踏上修真之途。”

  牧蘇嚇得一個大驚從早到晚失色。

  不是判案模擬器嗎,怎麼就變成凡人修真傳了!?

  牧蘇仔細打量壯漢,忽然輕咦一聲。

  “咦?你怎麼看起來和上午不太一樣……上午那彪了吧唧傻乎乎的的是你親戚?”

  壯漢嘴角一抽,正欲開口,一陣雜亂腳步牆後忽傳來。

  “衙役來了,改日再和你說。”壯漢說道,化為殘影翻牆而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4 20:12
128.牧美醬

  押司滿頭大汗,著急領一眾衙役捕快衝入院門。

  歷來費縣官員都是押司監守自盜告密。唯有這位,雖然行事隨意莫名,但押司並不希望他死。

  方一進入,便見幾道黑衣身影倒在地上沒了生氣。牧蘇負手站立涼亭前,微微仰頭。

  月光傾灑周身,整個人泛著幽涼冷漠之意。

  “這……”押司怔住,小心翼翼問。“大人您沒事?”

  牧蘇收回目光,臉頰冷然:“只不過是一群宵小罷了,也想傷到我?”

  確定知縣無事,衙役捕快們散開,檢查散落各處的屍體。

  “不必看了,被我殺死的人沒得救。”

  牧蘇冷冷開口,負手回到房中。只留押司及一眾衙役捕快滿是震撼。

  押司欲言又止,最終沒能敢去打擾牧蘇。

  ……

  翌日晌午。

  牧蘇趴在縣衙大堂桌上,百無聊賴。

  昨夜回房後系統便跳過了時間,來到今晨。而後牧蘇便在大堂枯坐了一上午。

  “好無聊啊,最近都沒什麼案情的樣子。”

  趴在桌上發了會兒呆,牧蘇偏頭看向押司:“師爺,你回自己房間反鎖上門,找個白綾上個吊假裝一下密室殺人謎案好不好啊。”

  押司惶恐從座位上跌下,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啊!小人一直勤勤懇懇為大人分憂……”

  瞧他這過激反應,牧蘇也沒了興致,下巴抵在桌上翻過嘆了口氣。

  “有沒有陳年舊案啊。”

  “這個……並未有。”押司面有愧色。不是前幾任知縣多麼勤奮辦案,也不是他們治下多麼安居樂業,而是……無人敢報案。

  前幾任知縣都默認維持一點:報案人無論對錯原由都要打四十大板。

  便是官府經辦負責的兇案他們也是隨便找個由頭結案。

  久而久之,為民做主的縣衙便形同虛設了。至於為何牧蘇剛上任便碰上一件,實為他們以為縣衙沒有知縣,找押司做下主便完事了。

  【不如追查一下昨晚凶手。】

  觀看的透明橋提議。她知道了昨夜牧蘇被襲的事。

  【這批人很顯然和你遇到的高狩不是一夥的。我想一個知縣還不至於引起兩派暗殺……想來想去,似乎與昨天更改賦稅有關。你觸碰了那群人的蛋糕,因此想要解決你。】

  牧蘇驚叫:“皇帝要殺我!”

  押司也被他這沒頭沒尾一句嚇得一抖。

  【不是……我是指費縣本地的得益者。朝廷只要三成稅糧,人們每年卻要交七成稅糧,餘下的四成到了誰人手中呢……】

  “你有什麼頭緒嗎?”

  “下官……也沒有。”押司惶恐回答。心道牧大人問自己這話是什麼意思?莫不是試探忠心……

  【問問那位押司吧,他肯定知道點什麼。】

  牧蘇盯向押司:“我是問昨天暗殺本官的那些人你有沒有頭緒,榆木腦袋。”

  押司無話可說。你官大,你說的有理。

  他想了想措辭道:“都是生人面孔,恐不是費縣中人。”

  “我是問你他們背後是誰。”牧蘇一副沒了耐心的模樣。

  押司體會到官大一級壓死人是何感受了。

  “下官推測,您被暗殺可能與昨日堂上更改賦稅有關……”

  他自然知道是誰,但有些東西不可明說。他能成為費縣唯一活著的官吏,靠的便是這份圓滑。

  只是他如今碰上了牧蘇。

  牧蘇這暴脾氣就受不了了,一拍驚堂木起身大喊:“本官跟你玩腦筋急轉彎呢?我問你是誰,姓甚名誰誒誒誒誒——!!!”

  他扯著嗓子拉起長音喊了十幾秒,方才住嘴。

  押司腦袋嗡聲一片,迷迷糊糊就把話說了:“下官覺得此時或許與本地士紳有關……”

  簡直是不想拉屎的人去拉屎,一會兒擠一點一會兒擠一點。

  沒了耐心的牧蘇揮手喚來捕頭,輕飄飄道:“拖下去,斬了。”

  “是大人!”捕頭一臉興奮衝向押司。

  牧蘇昨日去除賦稅舉動當時便讓這位捕頭成為死忠。

  “大人饒命啊!下官說下官說。是本地士紳因您昨日行經觸碰他們這些士族利益故派人暗殺您!”屎到臨頭,押司終於拉了出來。

  捕頭制住押司看向牧蘇。

  【不出我所料,這是第四件案情了。】透明橋也道。

  牧蘇神情一振,真是瞌睡了來枕頭。解決這件進度就是四個了,離通關還差一件。

  “放開他吧。”

  捕頭這才松手,轉身欲離。

  “你等一下。”牧蘇叫住他,而後問押司:“本地士紳都有哪些人啊。”

  “回大人,一共是韓家馮家和周家這三家。往日四成賦稅也是被他們所瓜分……”押司似是破罐子破摔了,再無保留全盤托出。

  牧蘇好奇:“三個人怎麼分四成?”

  【這是重點嗎?】

  “這……下官不知……”

  想了想,牧蘇對捕頭道:“你令這三家負責人正午來縣衙,本官要開堂會審。”

  押司急道:“大人您三思啊。這三家在費縣經營已久,底細莫深。其中的周家甚至只是一處旁氏分支……”

  牧蘇神色不善:“你的意思是讓本大人徇私枉法?”

  兩邊都不能得罪,押司急得要哭出來:“下官只是提醒一下您,這些士族在費縣根系極深。他們族人更是開花散葉在大林各處為官。莫說您是知縣,便是知府遇到此事,也要再三猶豫。”

  牧蘇雙眸微眯。“你的意思是讓本官嚥下這口氣?被刺殺便忍著”

  “不敢不敢……下官的意思是……先前潑髒水的方式……能免便免吧……”押司一腿再退,勉強喏道。

  牧蘇輕嘖一聲。

  不能潑髒水,那就沒法複製粘貼來水了。

  喊人一事交由捕頭。為防有誰家不來,牧蘇特地讓他帶上一眾衙役捕快。便是抓也要抓來。而後牧蘇又喚衙役去通知百姓。出風頭的事牧蘇當然不肯放過,更何況次要任務還沒完成。

  三家士族意外沒有拒絕,紛紛表示正午一定到。

  日過三更。

  一片雲朵遮擋縣衙,灑下大片陰陽。

  衙外一眾百姓竊竊私語,堂下三道年老長者穩坐太師椅,闔眸等待。

  雲朵漸漸散開,陽光重新灑下,明鏡高懸四字耀眼中,衣冠楚楚,額間有月牙的牧蘇邁入縣衙。

  “升堂!”
Babcorn 發表於 2018-6-29 12:13
129.牧蘇波洛

  桌前就坐,押司依舊是邊緣一小桌。

  隨牧蘇出現,衙外竊竊私語聲一靜。

  “三位好大的威風啊。”

  牧蘇說著,目光在堂下就做的三個老者身上掃過。

  三人衣服華貴,坐在太師椅上自由氣度。就彷彿他們是聽審而非被審。從右至左,一人面容平靜,一人滿臉堆笑,一人臉色陰沉,三人有三面。

  “大膽!見到朝廷命官還不下跪!”

  牧蘇一拍驚堂木,三個老者不見如何,押司倒是嚇得一哆嗦。

  面容平靜的老者老神在在:“大人,我等年事已高,依我大林律法,六十以上老者可見官不跪。”

  牧蘇瞅向押司:“師爺,我朝有沒有這項律法。”

  押司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答道:“的確有。朝廷規定,六十以上老者可見官不拜。德高望重更是要官員行禮以示尊重。”

  牧蘇陰陽怪氣道:“你的意思是還要我給你磕一個唄?”

  “大人言重了……”押司冷汗連連,兩邊都不敢得罪。

  “倒不是不可以。”卻見面容平靜老者輕笑一聲。

  “大膽!”

  牧蘇拍案而起,繞過桌案走向堂下,雙手在耳側一抱拳:“我牧某人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皇上。你算哪根蔥也敢讓我跪?還是說你韓家越庖代俎,想要代替皇上……!”

  說至最後,牧蘇神情一冷,歷喝質問。

  這番誅心之言讓老者聽得面色一變。

  “大人,我才是韓家之人……”斜地裡一道聲音傳來,滿臉堆笑的老者笑呵呵說道。

  牧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色變化的老者,奇道:“你韓家怎麼來了倆人?”

  老者笑容不減:“那是馮家家主。”

  “哦~”認錯人的牧蘇不見絲毫尷尬,恍然大悟一聲。“就是那個欺男霸女為虎作倀,六十歲了還搶小孩兒糖葫蘆,天天偷窺兒媳婦洗澡,在家光著屁股到處跑的馮家瘋老頭?”

  每多個形容詞,老人面色就難看一分。

  “你也配自稱德高望重?我——呸!”

  一口吐沫吐在老者履鞋。

  馮家家主臉色鐵青,扶手上枯爪般手掌緊緊握住。

  他們就沒見過如此不懂禮數的官員。先前幾任知縣縣丞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唯恐得罪士族。

  牧蘇斜眼瞪他:“幹什麼,想對朝廷命官動手?”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韓家家主出聲打圓場。

  馮家家主冷哼一聲,將頭偏到一旁。

  牧蘇又看向韓家家主。此人樣貌和和氣氣,若非身形不胖,笑起來當真有幾分像彌勒佛。

  一見他笑,牧蘇也跟著笑了起來。牧蘇跟著笑,馮家家主笑的更開心了。兩廂淫笑半晌,牧蘇笑容忽地一斂,冷面對旁嚷道:“公堂之上嬉皮笑臉,來人吶,打二十大板。”

  韓家家主笑容瞬間僵住。這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啊。

  “我看誰敢用刑!”馮家家主拍案而起,臉上青筋崩起。能將士族一家之主氣成這樣這位知縣也算有本事。

  “我侄兒乃司州知府按察司知事。他只需一言便能讓你脫了這身官服,小小知縣也敢如此放肆!”

  牧蘇心想這老頭咋這麼大脾氣呢,後退幾步回到押司桌前,倚靠桌案微微後仰小聲問:“這個什麼牙茶蘇官居幾品?”

  “是按察司知事,正八品……”押司不解這種問題牧蘇怎麼會問他,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那我呢?”

  “不入流……”

  “不入流是什麼意思?”

  “就是……從九品之外,沒有品級。”

  “嘶……”牧蘇一臉為難,感情自己沒想像中那麼威風啊。

  重看向堂下,馮家已經被韓家家主勸回,在那閉目養神。還沒平復的呼吸說明他還在生氣。

  牧蘇想了想,還是大人有大量暫且放過他。萬一嘎嘣一下氣死這兒了,收拾起來麻煩是小,萬一是凶手,這一個完美判案就失之交臂了。

  重回他們面前。牧蘇略過馮家與韓家,站在周家面前。

  周家家主也在抬眸看他,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

  “家裡死人了臉這麼臭?”

  押司嚇得渾身一顫,猶豫要不要上前勸架。

  這周家可不是韓馮兩家能比的,費縣三家士族也是以周家為首。

  “大人,你喚我們來不是為了鬥嘴的吧。”韓家家主忍不住說道。

  “當然不是。”牧蘇被轉移了注意,朝他看去。

  韓家家主下意識心中一緊。

  小小知縣他自然不怕,但他一向和氣生財,能不得罪人便不得罪。尤其是這位新知縣還不顧忌顏面,公堂之上撒潑打滾……

  他不要面子,他們可還要啊。

  總算,牧蘇沒有找他麻煩,繞過三把椅子來至衙外眾百姓面前,神情哀痛:“大家有所不知,昨天夜裡有一夥歹人衝入縣衙。這群歹人凶惡至極,高喊著誅殺知縣衝入我的臥房。你們說能不能忍!”

  百姓們噤聲,無人附和。

  三家在費縣積威已久,哪是一個新上任的小知縣三言兩語就能挑起衝突的。

  牧蘇也不介懷,繞回到三人身前繼續道:“你們有什麼要說的嗎?”

  韓家家主笑呵呵說:“牧大人你沒事就好。”

  “笑你老母啊。”牧蘇扭頭噴道。

  老者笑容滑稽僵在臉上。

  始終未開口的周家沉聲道:“知縣大人,公堂之上還請你莫要有辱斯文啊。”

  “斯你老母啊。”

  “放——”

  “放你老母啊。”

  一人挨了一句,周家恢復冷色,韓家堆上笑容,只是怎麼看怎麼僵硬。馮家氣得面色漲紅。

  和他吵吧?放不下身段。堂堂士族一家之主和小小知縣鬥嘴說出去丟人。若不理吧,面子都丟盡了。

  另一邊,舒勁心頭怨氣的牧蘇沒事人似得說道:“還好我們留下一名活口。從他口中掏出來一些有點意思的消息……”

  說這番話時,牧蘇死死盯著三人神情。

  活口不存在的。都被那壯漢弄死了。不過假扮凶手詐一詐他們還是可以的。

  【又開始了……】透明橋嘆氣。

  又開始了……押司嘆氣。

  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在這一刻產生了相同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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